第四千一百九十七章 冷淡
“走着看吧,”陈太忠跟着戚志闻站起身来,他嘴上说得狠,心里也舍不得北崇的大好局面,若是换在早年间文明办或者科委的时候,他脸一翻,早就六亲不认了。
但是,北崇的百姓何辜?念及此处,他长叹一声,“我发现这做人,就不能有牵挂,唉……二十万的父老乡亲。”
“点儿背不能怨社会,”戚志闻不带任何语气地回答。
“着急了,我去找马老大做主,”陈太忠哼一声,冷冷地发话。
这话可不是虚张声势,孙淑英和省军区的谈判异常顺利,敲定了胡营镇的一千一百亩地块做置换,阳州市委目前正在协调运作买地一事。
而孙家和马家的团队,也已经开始在八一礼堂的地块上测绘规划。
陈太忠最近忙着**一事,没有工夫多关注此事,这件事也并未到了详细操作阶段,他无须太在意,但是他多少知道,项目进展顺利。
这种情况下,他跟马颖实歪个嘴,想必问题不大,这样的刁难,十有**是小人物的心思,很可能马老三出面就搞得定。
就算马公子没兴趣管,他着了急也能直接找马飞鸣。
不过他提前说出来这话,并不是卖弄,而是隐隐有警告的意思,此刻,他并不能完全相信戚志闻——万一是这货跟别人捏了个套子,一起算计我呢?
所以他就要提前拽出马飞鸣的大旗:有些事情,你不要乱来!
要不说官场里遇上不对付的搭档,那真是令人头疼,防外人的时候,还要防自己人,以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戚志闻淡淡地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戚书记的惊讶,早就在听说两个局委加一个局候补的时候浪费完了,虽然心里还有点狐疑,却绝对不会多说。
车到朝田,正是下午五点,下了高速之后,两人通过电话约定,明早九点整,在省纪检委门口汇合——眼下自然就是各奔东西了。
陈太忠在朝田的熟人不多,要说最熟惯的,还就是康晓安了,于是他给孟志新打个电话,“老孟,我来朝田了,晚上一起坐一坐。”
过了正月十五之后,孟志新就带着十几个人进驻三道桥,彻底扎根朝田。
这里的进度,比八一礼堂那块地还要快,都已经开始打地基了,不过人事厅不欲声张此事,三方签协议都是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什么外人知道。
要说这年头,重大工程招投标已经是惯例了,但北崇又不是从人事厅挣钱,人家自己花钱,图的就是要块地,好建自己的办事处——没错,要地只是为了修建政府的办事处,并不以盈利为最终目的。
这些都是经得起琢磨的,自然可以不招标,至于北崇愿意把工程包给谁,那是北崇人的事了,理论上来说,只要质量过关,人事厅无权干涉。
所以这里的施工才真正叫快,而孟志新带的十几个人,除了学技术的,还有两个工程监理,虽然区里跟陈伟权签的合同注明,预算即决算,但是多防范一点,总不是坏事。
通知完孟志新,陈太忠又给康晓安打个电话,康总也在朝田,就大包大揽地表示,来花海宾馆吧,吃住我全包了。
陈太忠先开车到三道桥,汇合了孟志新的面包车——要说孟处也真够砢碜的,堂堂的副处长,掌握着几千万的盖楼资金,坐的却是一辆半新不旧的昌河。
不过这也没办法,北崇的办公用车就没有拿得出手的,连陈区长都是一辆旧普桑,现在开的奥迪A6,是区长大人自己找来的,连牌子都是素波的。
孟志新是摔过跟头的,现在好容易又有独当一面的机会了,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栽倒——陈伟权都多次说了,我的宝马借给你开吧,被孟处断然拒绝:你不要害我。
两辆车汇合之后,直奔花海宾馆而去,因为是饭点儿了,公路有点小堵,到地方的时候,就接近六点半了。
康晓安专门站在院子里等着,身边还有办公室赵主任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所幸的是天虽然不甚晴朗,却也没下雨。
看到两辆车驶入停车位,年轻人轻声嘀咕一句,“康总,这贵客也太节省了一点吧?”
“他一向是这样,”康晓安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他一个正厅出来接正处,是因为陈太忠帮忙撮合了普林斯公司的资金,他不能不知道感恩。
年轻人笑一笑也不做声,不过眼里的轻蔑很明显——开着面包车来花海的,还真不多见,太砢碜了一点。
上楼的时候,康晓安简单地介绍一下,陈太忠才知道,这年轻人叫王瑞敏,是搞钢材的,接了地电的单子,不过看康总的意思,此人是适逢其会,而不是老康特意要引见的。
反正做官做到康晓安这个地步,吃饭的时候,身边围几拨人是很正常的,实在不足为奇,当然,此人在这种场合下,都能蹭着吃喝,想必也有其过人之处。
倒是王瑞敏听说,北崇在大搞基础设施建设,而且在朝田还有三栋小高层在打地基,马上就变得热情了起来,主动双手递上了名片。
陈太忠根本没兴趣搭理他,只是保持了一个基本礼节,吃关系饭的主儿,他没必要太在意,正经是因为此人的存在,他不能打听省纪检委的事儿了,这让他有点恼火。
吃喝一阵之后,康晓安问陈太忠来朝田干什么,陈区长想一想,言简意赅地回答,“班子里出了点问题,接受约谈。””
“约谈?”康总讶异地看他一眼,发现其表情非常淡定,于是笑一笑,“一把手也不好当,习惯了就好了。”
“是那个倒卖体温表的吧?”王瑞敏倒是反应快,马上想到了相关内容,“好像他本人也是纪检委的,是省纪检委的人约谈你?”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陈太忠看他一眼,微微点一下头,“嗯。”
“我擦,省纪检委约谈?”康晓安听得吓一跳,他初听说班子的问题,还以为是省委组织部约谈,于是眼睛一眯,“严重吗?”
“没事,”陈太忠摇摇头,酒桌上这么多人,有事他也得说没事。
“省纪检委那边,我倒是能找两个人,”王瑞敏主动请缨,“你这个事儿我听说了,好像区政府也买了好几千万的红外体温表,是吧?”
“差不多一个亿,”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这种一见面就大包大揽的主儿,通常是不能深信的,他无意得罪此人,但也不会盲目信任——起码一个嘴上没把门是铁铁的。
不过,这货的消息,还确实灵通,有点南宫毛毛那帮人的架势,可惜的是,矜持度差得太远了。
“那这是要卡你一道,”王瑞敏这判断能力,还真不是白给的,他眉头一皱,“运作一下吧,花点钱买平安了。”
“小王,你去催一下汤,快点上,”康晓安轻描淡写地发话,不过他有自己的办公室主任不用,而是要此人催汤,显然这不满已经到达了极致。
王瑞敏却是不以为然,站起身笑嘻嘻地走了,康总这才轻声嘀咕一句,“省工行介绍过来的,小家伙路子比较野,不过我是看在工行贷款的面子上。”
“呵呵,晓安老哥你也不容易,”陈太忠听得笑一笑,心里总算明白,此人为何出言无忌了——丫挺的除了靠着玩贷款做钢材,还兼职干脏活。
不过你在我面前,显摆干脏活儿的技巧,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王瑞敏出去催菜,却是花了七八分钟才回来,他才一坐下,就面色凝重地发话,“陈区长,我大致了解了一下,事儿还不太好办。”
“我倒要看看有多难办,”陈太忠不软不硬地顶他一句,你体制外干脏活儿的,别跟我显摆,让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把我的钱挣走,那才是真正的丢人。
“呵呵,”王瑞敏讪讪地笑一笑,终于老实闭嘴,不过看得出来,他是很有点不服气。
然而第二天,陈太忠就领教了,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因为是约谈,他是抱着较为放松的心态去的,北崇的党政一把手汇合之后,来到了省纪检委,找到了监察二室,结果要约谈他俩的副主任王景堂不在。
他俩打听一下,王主任去哪儿了,旁人问一句你们是干什么的,听说他们是被约谈,理都不带理的,后来一个中年大妈冷着脸发话,“九点钟以后,我们都有正经事了,为什么不早点来,还指望王主任等你们?”
我说你这是啥态度啊?陈太忠脸一沉就待翻转面皮——九点钟以前,处理的是内部事务,当哥们儿没在省委呆过?
戚志闻见状,赶忙拉他一把,笑着问一句,“那王主任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们小兵,哪知道领导的事儿?”大妈冷冷撂下一句,转身走了。
“等着吧,”戚志闻无奈地看陈太忠一眼,省级机关的工作态度,其实不至于这么差,但是他俩是约谈对象,那就是待处理了,谁还会给他们好脸色?
两人等了一上午,也没见到王主任,下午他俩学乖了,提前就来了。
这次倒是等到王主任了,不过王景堂看他俩一眼,从桌上收拾了些文件,站起身就往外走,“上午干什么去了?你们迟到了……我有事,你们等着。”
(未完待续)
第四千一百九十八章 翻脸
这次陈太忠就不能忍受了,他身子一横,拦在了王景堂前面,笑眯眯地发话,“王主任什么时候就能回来?”
“等着就行了,”王主任黑着脸回答,“是我约谈你们,不是你们约谈我……明白?”
“合着你的时间就是时间,我们的时间就不是时间?”陈区长甩开拉扯着自己的戚书记,继续笑着发问。
“我临时有事!”王主任明显地也有点火了,他一字一句地回答,“约谈你,你端正点态度,九点以后才来……那我什么都不用干了,专门等你俩?”
“那我什么都不用干了,专门等你?”陈太忠眼睛一眯,直接原话送回去,“九点以前是处理内务时间,别以为只有你是干部!”
“处理内务就不能办公了?”王景堂冷冷地看他一眼,“你这官僚习气,还真够严重的。”
“比不上你严重!”陈太忠针锋相对地回答,“问你个几点回来,你都不肯回答。”
“我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几点回来,”王景堂白他一眼,扬长而去。
“太忠区长你这脾气,”戚志闻见状,只能苦笑了,“他也是给领导服务的,身不由己是很正常的,多体谅一下嘛。”
“还是想给咱下马威……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会死人吗?”陈太忠冷着脸回答,等人就已经是很心烦的事儿了,这冷冰冰的连句解释(book.www.uu234.com)都没有,丫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纪检委本来也就是这样,”戚志闻叹口气,他在省委的时候,跟纪检委打交道都不算多——这帮人太难打交道,而且真正的反脸无情。
事实上,他已经听说了,纪检委有计划深挖北崇——这王景堂不过是冲在第一线而已。
“我上车睡觉去了,”陈太忠转身就走,这个时候,他居然生出一种感慨,纪检委的约谈,未必就比双规好。
双规虽然措施严厉,但直接就能跟纪检干部沟通,不像约谈这种,把你晾到一边,慢慢地熬时间——这不是欺负人吗?
要说王景堂前面的表现还勉强说得过去——起码是有解释(book.www.uu234.com),那他后来的表现,真是有欺负人的嫌疑,下午五点四十的时候,他回来了,戚书记问他:现在可以约谈了吧?
现在还约谈个什么,你不看看几点了,说得清楚吗?王主任很恼怒地回答:我虽然是纪检监察干部,但我也是个有血有肉有妻儿老小的正常人,我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了,你们这点事儿……我不打算加班。
这个话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是戚志闻在省委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他了解不到王景堂最近在关注什么事件,但是他能知道,王主任近几天真没什么事儿,加班什么的更是无从提起。
貌似合理的借口,实为真实的谎言,王主任的真实用意(book.www.uu234.com),不问自明——就是要抻着北崇的党政一把手。
戚志闻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不打算明说,陈太忠这货的脾气,实在太暴了一点,于是他对自己的搭子发出邀请,“摊上这种事,真是倒霉……晚上一起吃饭吧?”
“我有安排,改天吧,”陈区长果断地拒绝了这个邀请,事实上,他已经感觉出来了,戚书记有走绥靖主义道路的嫌疑,而且他心里也恼火得很,就决定不给对方关说的机会。
其实多少花点钱,就买个平安了,戚志闻看着奥迪车扬长而去,也是无奈地摇摇头,省纪检委行使权力,总是要产生一些边缘效应的。
这种边缘效应,在各个职能部门中普遍存在,你还能不承认不接受?
反正他对自己的搭子很是有点无语,于是就找文明办几个老朋友喝酒,大家对戚书记的地方管理经历,也是很感兴趣,就纷纷地问他。
说来说去,就说到现在北崇的抗击**了,一个处长表示说,“刚才一个朋友还在说,今天首都又有领导辟谣了……说并不严重。”
“折腾来折腾去,苦的是我们这些基层干部,”戚志闻苦笑一声,谦逊地回答,心里却是在暗叹:陈太忠你扛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他并不知道,这是官方重量级人物最后一次辟谣。
第二天一大早,戚书记和陈区长在省纪检委门口汇合,吃了早饭之后,等大门一开,就直接进去了。
今天王景堂来得也不算晚,八点出头就到了,见到这俩,他连个点头都没有,直接无视了,进进出出的忙他那一套。
大约是九点十分左右,王主任又出去了,陈太忠轻哼一声,摸出手机打电话。
又过了五六分钟,一个年轻人走过来,冲他俩一招手,“你俩跟我来。”
小伙子将他俩带进一间接待室模样的地方,王景堂已经坐在面对门口的上首位,等两人落座之后,他淡淡地发话,“会议纪要呢?”
陈太忠没吭声,戚志闻却是打开随身的手包,摸出一叠递了过去,笑着回答,“只带了复印件,应该够了吧?”
“回头把原件拿过来给我看一下,”王景堂很随意地吩咐一句,拿起会议纪要看了起来——正是陈太忠显摆的那次书记会,上面对陈区长大肆购买红外测温仪的理由,做了简单的记录,但是那几个显赫的名字,并没有被记录上去。
接下来,王主任就对戚书记发出了提问,主要是关于陈铁人的各种动向,不过也涉及了区里的一些问题,尤其是陈书记如此囤积居奇,区党委还会不会出现其他类似事件?
这个问题,戚志闻哪里回答得了?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书记会上的随便两句话,陈铁人就悄悄地炒体温表去了,那俩副书记可能做点什么,他哪里知道?
跟戚书记的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陈太忠听得无聊,坐在一边抽烟,好不容易,王主任停下了问话,“跟你的谈话,先暂时到这里。”
下一刻,他侧头看向年轻的区长,“区政府温度仪的进销存清单和价格表。”
陈太忠登时愕然,然后才问一句,“来的时候,你让我准备这个了吗?”
“我也没让戚志闻同志准备会议纪要,但是他就带了,”王景堂面无表情地回答,“纪检监察部门约谈,你就空手来?”
“不空手来,难道还给你带个红包?”陈太忠笑眯眯地反问,他是真的恼了,戚志闻带会议纪要,那是想的周到,但是搁给陈某人在那个位置,他估计也不会忽略——正是因为这个会议,陈铁人生出了倒卖体温表的念头。
可是跟区政府要测温仪的进销存清单,这谁想得到?这跟陈铁人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说句诛心的话,区政府真要带来这个表,反倒有主动对号入座的嫌疑。
所以陈太忠是相当恼火,让我带清单,本来就有影射的嫌疑了,你还不提前通知,真拿我当软柿子揉搓?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王景堂听得脸一沉,你居然敢公然说我索贿?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吗?
不过他也无意将关系搞得太僵,他敲打此人没问题,想要扳倒,还是力有不逮,于是他哼一声,“年纪轻轻,说话别那么阴损……尽快把清单拿过来,还要附上厂家和单价,现在我问你……”
话没说完,陈太忠的手机响了,王主任一见,心里也真是有点恼火,就算约谈不是双规,不没收你的通讯工具,你好歹也关个静音吧?
然而更让他恼火的事情还在后面,年轻的区长看一眼电话,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站起身走出门接电话去了。
屋子里的三人面面相觑,王景堂哼一声,冷冷发话,“真把纪检委当酒店了?”
他已经决意要收拾陈太忠一顿了,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事实证明,陈太忠比他想的还要狂,半分钟之后,年轻的区长推门进来,走到座位旁抓起手包,淡淡地说一句,“区里有事,我先走了。”
“陈太忠!”王景堂厉喝一声,“现在是组织约谈,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
“我的组织纪律性,比你这狐假虎威的玩意儿强得太多,”陈太忠微微一笑,抬手一指对方,“我也是接到领导指示才走的……再跟我呲牙咧嘴,信不信我揍你?”
戚志闻一见势头不对,赶忙出声,“太忠区长,有话好好说,是哪个领导指示,需要我配合吗?”
戚书记想要配合是假,关键是他想知道,哪个领导做出了指示——这是要硬扛纪检委的调查?
“政治、局委员郑文彬同志亲自打来电话,海角需要北崇支援五千台红外测温仪,”陈太忠晃一晃手机,“这是领导的信任……我必须及时赶回去,把组织上交待的事情办好。”
说完之后,他看着王景堂狞笑一声,“来,有种你再刁难我一句试一试?”
王主任面色铁青,双唇却是紧紧地闭着,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郑文彬……会亲自给一个小区长打电话?
郑文彬的手,还伸不到恒北,不过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局委,他再呲牙的话,陈太忠打他一顿,捅到上面去,他也是白挨打,没谁会为他硬扛一个局委。
(未完待续)
第四千一百九十九章 瞬空
要说王景堂只是恼羞成怒,却又敢怒不敢言的话,戚志闻可比他震惊得多了:这是真的要变风向了?
囿于自家的情报能力不足,戚书记并不是很清楚上层的博弈——其实陈太忠也比他强不了多少,但是陈区长手握南宫毛毛圈子里的信息,又有人帮忙分析,很容易做出判断。
但是戚志闻知道,陈太忠一直硬扛着,必定是有原因的,而眼下郑文彬公然向北崇要测温仪,那这个政治信号,就再明显不过了——最少也是局委里有人支持北崇的**防治行为。
而考虑到郑局委所属的政治势力,这显然是获得了黄家的支持,极可能黄家已经达成了共识——如果陈太忠不是虚言恫吓的话。
陈太忠可能撒这种一戳就破的弥天大谎吗?绝对不可能,想到这里,戚志闻的身子都禁不住微微发抖,黄家全力出击,还是局委打头,这威势实在太可怕了。
更有可能的是,整个风向都已经变了!可是明明昨天,还有领导说首都很安全的……我怎么会卷进这么大的一个漩涡里?戚书记第一次开始后悔——或者当初选择来北崇,就是个错误。
他不是很肯定风向,但是陈太忠却相当明白,风向确确实实变了,今天WHO宣布,加拿大多伦多、河内、新加坡和山、西为**疫区,发出全球警告。
此前有人硬撑着,无非就是想抢在世界卫生组织发出警告之前,压下去疫情,但是只靠捂盖子,又怎么压得下去疫情?
等到WHO掌握了数据,公开发布之后,那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尤其疫情已经蔓延到国外,这时候还要强撑,那就不止是国际笑话了。
哪怕眼下被人踢爆,相关部门都要向全世界道歉。
目前上层还没有定论,但是已经无须定论了,郑文彬率先出手——海角目前有6例**病患,他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照顾某些人的面子到这样的程度,他对得起别人了。
陈太忠的奥迪车还没驶出市区,黄汉祥打来电话,说你准备好货,我给老三预定的那五千台,一两天之内提货。
这两家就能吃掉一万台,再加上前期给凤凰的两千台和海潮提走的两千台,一万四千台没了,北崇一共也就是吃进了两万一千台,自家消化了有五百台,只剩下六千余台了。
上了高速走了一个来小时,那帕里打来了电话,“太忠,你那儿的测温仪,我帮你处理一点……够意思吧?”
“这一个小时,我就卖出去一万台了,”陈太忠干笑一声,“处理就免了,正考虑提价呢。”
“嘿,这一个一个鼻子灵的,”那帕里听得也笑,“好了,我也不多要你的,三千台能行吧?”
“碧空几例病例了?”陈太忠沉吟一下发问,这样散下去,两万台还真不够了。
“哎呀,这个还不确定,确诊的是两例吧,”那帕里巧舌如簧,“这还多亏了你提醒,要不这两例也不好发现……要三千台救急,过一阵,纯良那边就能生产了。”
“行,来提货吧,快点啊,”陈太忠也实在不好拒绝老蒙,但是想到天南和恒北还没出声,他也有点头大,“我这存货,看起来怕是有点不够,蒋世方还没开口呢。”
“这些人的鼻子,一个个都是怎么长的?”那帕里嘟囔一句,“蒋世方给你打电话,也快了。”
蒋世方的嗅觉,还真是慢一点,陈太忠都要下高速了,他才打来电话,不过跟其他人不一样,蒋省长是亲自打的电话,“小陈,听说你那儿的红外测温仪不错,给我准备五千台。”
“没那么多了,只剩下两千五百台了,”陈太忠苦笑着回答,刚才在路上,天涯省科委的成克己打过来要货,他许了对方一千台,“我们省里还没张嘴呢。”
“不能吧?”蒋世方有点愕然,“你那儿不是一万多台货吗?”
“全是今天卖出去的,”陈太忠听得苦笑,“两万一千台货呢,卖到现在就剩这么点儿了……我还想着讹诈几个项目呢,都是老大个儿的领导,顾不上讨价还价,人家就报数了。”
“都是谁要货了?”蒋世方听起来有点着急了,居然打听起了这样的消息,“咱天南也快重灾区了,十五个病例啊。”
十五个病例,凤凰就占了七例,不过由于吴言防治得当,最近一周没有**的新增病例,只有一例疑似被确诊,效果是相当明显的。
倒是素波等地,**还有蔓延的样子,所以蒋世方着急得很,不过他离核心的圈子远一点点,反应慢了一点点,这就是手快有手慢无。
也是啊,陈太忠想到碧空那里才两例**,就要弄走三千台,天南这里都十五例了,给的少了也不好,“碧空、磐石、海角和天涯都要货了。”
“天涯都要货了?”蒋世方微微吃一惊,他在天涯干过纪检委书记的,“谁跟你买的?”
“天涯省科技厅办公室主任成克己,”陈太忠倒是不怕说,“但是他只定了一千台。”
“那个小家伙啊,”难得的是,蒋省长居然还知道成克己,“一千台就算了……谁定的多?”
“郑书记和黄书记,一人五千台,”陈太忠想一想,记起来郑文彬当初似乎没订那么多,“要不我从海角克扣点儿,支援家乡?”
“家乡你当然要支持了,”蒋世方也是抢项目抢惯了的主儿,一点都没觉得抢海角有什么不合适的,“知道海角和磐石的**病例有多少吗?”
“海角最少有六例,磐石我不清楚,”陈太忠笑着回答。
“六例也好意思要五千台,”蒋世方居然公然说郑局委的小话,“克扣他一点很正常,你再问问磐石吧。”
“我跟三叔不熟啊,”陈太忠苦笑一声,“还是您问一下吧……我对家乡人民是有感情的,凤凰那里已经有两千台了,林海潮也买了两千台,支援铁路系统。”
“就这也不够……咱马上重灾区了,”蒋世方是真急了,他还惦记着等杜毅走了再上一步呢,天南要是被WHO列为疫区,那就黄瓜菜都凉了,“小陈你帮想一点办法,你不是要买煤炭吗?你搞五千台过来,我给你送过去一百万吨平价煤……送到站。”
“那我就博这一把了,”陈太忠一听这话,登时来了精神,现在煤炭的价格,到站价格已经涨到三百五了,那还是大宗交易的价格,真是飞涨,平价煤运过来,就算一吨省五十,一百万吨也省五千万。
而五千台测温仪,总共也不值三千万,他不知道蒋世方为什么这么下血本,就只能归纳于一种可能——省长调拨平价煤,成本应该是比较低的。
陈太忠回到北崇,就是下午四点了,给王媛媛打电话一问,才惊喜地得知,有一家红外测温仪厂家,又送了一千五百台过来——厂家一直等红外测温仪涨价,但是等来等去等不到,于是拉了部分存货来北崇卖。
倒是王媛媛觉得,你已经跟我们中止合同了,这个货我不一定要收,我要请示领导。
“收了,马上收了,”陈太忠正头大呢,各家要的货,根本就匀不过来,“尽快把合同签了……争分夺秒。”
“是有好消息了?”王媛媛惊喜地问一句,这些日子,区长在苦恼,她也在苦恼——反正大家都是**失意联盟的,各种的亚历山大。
“嗯,不可能翻得过来了,”陈太忠非常肯定地回答,其他省也就算了,天涯和碧空都开始要货了,这可不是黄家的势力,明显是大局已定。
“那我能压一压他们的价吗?”王主任又问一句,“上午他们表示,每台可以降价五百。”
你这还真是没见过钱的样子,陈太忠心里暗暗苦笑,事实上他知道,小王花钱一向手紧,虽然关键时刻,一万的奖金也敢拍出来,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保持了勤俭持家的作风。
“就这个价钱定吧,”陈区长想一想,又补充一句,“嗯,你告诉他们,其实你很为难。”
这又是要奉旨受贿了,王媛媛听得明白,眉头禁不住微微一皱……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想到大局已定,又想到陈正奎在这次事件中做得实在不太光彩,他就有心去市政府走一趟,捏个套子让对方钻,等真相大白的时候,好好阴对方一把。
可是他转念一想,这个本家现在也只有躲在幕后歪嘴的胆子了,他要真的这么做了,且不说人家未必能进套子,就算识不破圈套,最后结果出来了,也会知道是他有意阴人。
到时候,本来不相干的市政府和区政府之间,没准会战火重燃,陈区长不怕事儿,但目前的北崇,发展第一,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个亦敌亦友的戚志闻。
其实这个时候,正是试探盟友态度的机会,陈区长打个电话给奚玉,“奚书记,我回来了,晚上来我的小院坐坐?”
“那没问题啊,”奚玉很果断地回答,不光北崇,就连敬德人都知道,北崇的书记和区长被省纪检委叫走约谈,已经走了两天,这是第三天了。
(未完待续)
第四千二百章 信息断层
奚玉不知道陈太忠跟省里谈得如何,但是他非常确定,陈区长没有拉人下水的口碑,所以他先答应下来,然后才狐疑地问一句,“朝田那边没事了?”
“戚志闻有没有事,我不清楚,反正我先回来了,”陈太忠笑着回答,“他敢拦着,我就敢揍他。”
“太忠你这脾气,”奚书记干笑一声,他本来是想打听一下内幕的,不成想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虽在情理之中,却是半点信息都没有泄露出来,“我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奚玉要商量的,是烟炕的问题,往年敬德种烟叶的不算太多,因为收购价起不来,大家种着伤心,但是北崇卷烟厂横空出世,去年烟叶收购的体贴,也让大家感受到了本市有卷烟厂的好处。
所以今年敬德的山地,不是种了烟叶,就是种了苎麻,种烟叶的多一些,因为真正的烟农都能算得出来,北崇卷烟厂现在就存在原料不足的问题。
烟厂一旦产能扩张,两三年内,烟叶短缺的现象根本不可能得到彻底缓解,种着省心——哪里像苎麻,全省都流动,让人感觉有点没底气。
既然大规模种烟叶,那另一个问题就摆上议事日程了,烟叶是要炕的,而敬德没有足够的烟炕,建烟炕是要花钱的。
奚书记希望得到北崇的支持,他的要求也不高,一千万的无息贷款,敬德财政担保,借贷期限是三年,做为回报,敬德保证县里生产的烟叶不外流。
这不是问题,陈太忠当场就表示了,合作是相互的,敬德北崇应该戮力同心,不过……还得上一下会,有个程序问题。
走程序当然是应该的,奚玉笑着点头,对敬德来说,事情这就算的定下来了。
此刻的北崇区政府,陈太忠不能说在搞一言堂,但是决策方面的事情,一旦他决定了,基本上不可能再变了——防治**的大采购,都被他硬生生执行了下去。
但是……**事件,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呢?奚书记心里生出一些好奇来,他来院里这么久了,陈太忠就没接到什么电话,更没人说这个事儿。
陈区长对此却是很淡定,因为消息在不同阶层之间传递,是存在明显的滞后期的,像WHO宣布疫区,应该是在昨天深夜或者今天凌晨,但是因为时差因素,国内接到消息明显要落后一些。
由于**的重要性还没有被人深刻意识到,所以海角卫生厅打着郑文彬的旗号打电话要货,也到了上午十点多。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省部级和局委这一层次的领导纷纷出动,这都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主儿,就连蒋世方打电话,都要靠后很多——至于说成克己,那大约是个意外。
接下来,北崇有短暂的安静是很正常,等消息在地市级领导中传开,怎么也需要一两天甚至更长时间,更高层没有明确表态,局委和中央委员们能积极自保,但是不合适大肆宣扬。
这就是不同层次间的信息隔离,没有人刻意为之,但偏偏成为了官场普遍现象。
第二天早上七点,陈太忠吃完饭正在跑步,王媛媛急匆匆跑过来,“海角卫生厅的大巴到了,他们说没时间在北崇学习,要咱们派两个人跟车过去。”
“人工费和接待他们得包了,”陈区长淡淡地表示,北崇虽然不差这点,但是生意就是生意,亲兄弟也须明算账。
“他们想拿走五千台,但是只带了八百万的汇票过来,”王媛媛拿不定的是这一点,“卫生厅的人说实在凑不出钱来,一周之内支付余款。”
这是郑文彬没跟海角卫生厅交底啊,陈太忠一听就明白这个因果了,卫生厅真要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味道,砸锅卖铁也会凑出这点钱——哪怕违反财政纪律,直接提着现金也得来。
不过他不着急做决定,而是看一眼年轻靓丽的计委主任,“你怎么打算的?”
“要我说……先让他们提走三千台,应急的话,三千台也够了,”王媛媛犹豫一下表态。
“那你就去做,”陈太忠点点头,想一想又补充一句,“告诉他们,找陈区长也白搭,而且……货源紧张,支付货款晚了,可能就没货了。”
“动静要小一点吧?”王主任又请示。
“那是当然,”陈太忠看她一眼,郑文彬都不跟卫生厅说那么多,我怎么能玩性格?
也不知道消息再往下传,要到什么时候了,带着这份惆怅,年轻的区长走进了办公室。
整个早上是波澜不惊,除了听说戚志闻也回来了,陈区长没收到什么大一点的消息,不过十点半左右,他下楼正要驱车离开,却听到区政府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他走出去一看,一男一女两个人拿着小喇叭,站在那里喊话,旁边站着脸色铁青的王媛媛,还有不少北崇人围观。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俩把喇叭放下,”陈太忠走上前,冷冷地发话,“否则就是扰乱政府办公秩序……听见没有?”
“陈区长,你要给我们做主啊,”那男人操着一口不知道是哪里口音的普通话,义愤填膺地发话,“我是精鸿仪器仪表公司的,计委王主任把我们的货物强行扣留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王媛媛脸一沉,“我就问你,咱们合同签了没有?”
“合同是签了,可你们还没有打货款,”男人瞪着眼回答,“这就是没有开始执行,没有开始执行,就可以自然中止。”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强词夺理的,”王媛媛冷着脸回答,“昨天签了合同之后太晚了,银行开不出汇票来,我一大早给你开出汇票,是你自己不要,还是我不给?”
“我昨天签了合同之后,就觉得价格签得不对了,”那男人倒也光棍,这么不害臊的话都说得出来,“今天就不想执行了,咱们好合好散,你没必要扣我的货吧?”
“多少钱签的?”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看一眼王媛媛。
“三千七一台,”王主任低声回答,“他们以前的价格是四千四一台。”
四千四减五百,应该是三千九吧?陈太忠很无语地撇一撇嘴,他昨天的指示,真是有让小王借机挣点的意思,不成想她又砍下去两百。
每台两百,一千五百台就是三十万,陈区长担心的是小王受贿被人咬住——那就是他的纵容了,听说不涉及这个,他面皮一沉,“是王主任强行按着你的手签的合同?”
“那这小子可美啦,被王主任按住,”旁边有人用北崇话怪叫,却是躲在人群里,没有冒头,围观的人群闻言哄然大笑。
“我们老总指示,不让卖了,”男人振振有词地回答。
“你胡说,昨天这个价格,你是请示过你们周总的,”王媛媛冷着脸回答。
“跟我进来说,”陈太忠扭头走回了区政府。这种事情被人围观,也没啥意思。
其实这事情很简单,王媛媛昨天突击签了这个单子,精鸿公司的人上午来拿汇票,好死不死地发现,林业局那里有大车在装运红外测温仪——他们也知道,这里是仓库,于是就上前打听,这是多少钱买的。
海角卫生厅的人不搭理他,郑书记指示买的,你卖的再便宜我都不问你,而林业局的人也很警觉,上前捉住他俩——你们干什么的?
我们也是厂家,精鸿的嘛,男人解释(book.www.uu234.com)两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公司一直是怀疑,红外测温仪会涨价,只不过没有明确的证据,目前存货达到了三千五百台,这就压了大几百万的资金,于是才想出点货,一来盘活资金,二来一旦有市场,公司也有钱随时加大生产。
而北崇已经开始出货了,想到昨天王主任仓促地跟自己签合同,他马上一个电话打回公司,汇报给老板。
周总对此事,也是相当上心的,精鸿公司并不算大,能抓住**这波行情,公司就能上个新台阶,所以他甚至在卫生部里买通了关系,随时打听**最新动向。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这个关系是真的白买了,部里领导都说没**了,下面谁敢胡说八道,不想要饭碗了?
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周总又警觉了起来,又婉转托人,找到一个挺大的领导,那领导本来不想搭理,听说这是个红外测温仪厂家,才轻描淡写地指示一句,“马上加大生产吧。”
被坑了,绝对是被坑了,周总马上打电话给员工,要求强行终止合同。
这位来的时候就多了个心眼,装了货的厢式卡车没卸货,找了个农家院悄悄停车,于是他找到王媛媛,要求终止合同。
王主任拿出汇票,票我都给你开好了,你要中止合同……还想啥呢?
这位也是不能答应,他一台降了七百,卖出去一千五百台,公司的直接经济损失就是一百万挂零,虽然他们的生产成本已经降到了不到两千一台,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王媛媛见他坚持,又婉转地探听到点口风,就约他在一个小酒吧里坐着聊一聊。
两人坐了一阵,他正琢磨着,这美人计……抵挡得好艰难吖,却猛地接到司机的电话——北崇的协防员冲进小院,把货扣了!
(未完待续)
第四千二百零一章 狼多肉少
陈太忠听完这番因果,第一个感觉就是,要不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太多的地厅级干部都没注意到事儿,被一个普通商家闻到了味儿。
沉默良久,他才问一句,“违约金是怎么支付的?”
“百分之五十,”王媛媛面无表情地回答。
“还没开始执行,不算违约吧?”精鸿的这位发话了,公司前期还卖到这里四千台货,他就算不想交违约金,这四千台货还有百分之十的质保金呢。
“你是一定不想讲道理了?”陈太忠脸一沉。
“我是想通融一下,咱们交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男人苦着脸回答,却又绵里藏针,“将来的设备售后服务,我们还是要搞的。”
“行了,不要你的售后了,质保金你也别等了,”陈太忠笑一笑,“我现在正式通知你,这车货物,涉嫌假冒伪劣,北崇工商查扣了。”
“我们证件齐全,怎么可能是假冒伪劣?”男人一听就急了,“打官司我们也未必输的。”
“那你打呗,光说执行,我也不怕拖你个十年八年,”陈太忠冷冷一笑,站起身来,“你拖得起,我更拖得起……小王送客,他敢再在门口扰乱办公秩序,你就通知朱奋起。”
男人走出区政府门口,心里一片茫然,北崇区区长都做出如此蛮横的表示,他也就没办法再拿喇叭喊话了——事实上,这种告状方式是北崇人的专利,外地人来的话……除非你占了天大的理。
还是再请示周总吧,他轻叹一声……王媛媛把人撵出去,来到了区长办公室,低着头检查,“老板,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活儿干得有点糙。”
“傻丫头,”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不是让你降五百就行了?”
“区里要花钱的地方很多,”王媛媛还是低着头,“而且幸亏我……没向他暗示,要不然就更让区里被动了。”
倒也是,这个受贿也是有点危险,陈太忠一直想的是,先把货签下来,甚至不惜做点贪腐的姿态出来,却是没意识到,那样同时就授人以柄——一台降五百,王媛媛每台收一百的回扣的话,人家强行终止合同,损失的也不过十五万,小王敢不答应吗?
念及此处,他轻喟一声,“身正,才不怕影子斜啊。”
“其实我现在的钱,完全够花,”王媛媛壮着胆子回答,“在**这种大事上,我愿意帮您更多……祝杰华还要我买车拉土方,我都没答应他。”
“祝杰华……”陈太忠伸手摸起一根烟来点上,良久才说一句,“你跟他说,专心工作,敢再纠缠你,我整死他。”
王媛媛闻言,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弯弧,那是遮掩不住的笑意,“我跟他没什么,他连襟还算我远房亲戚呢。”
“你不懂,”陈太忠摇摇头,“你跟别的男人接触我不管,这家伙,嘿……对了,精鸿再有人找你,就再降一千,一台两千七,百分之五十的质保金。”
“降这么多?”王媛媛有点惊讶。
“凤凰科委估算过,它的成本不会超过两千,”陈区长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目前没有办法,所以说活得太明白的人,活得真苦,“**再推迟爆发二十天,凤凰科委那里的便宜货就出来了……差就差这二十天。”
“一定会在这几天内爆发吗?”王媛媛眨巴一下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今天下午你就知道了,还有其他人提货呢,”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你记一下,碧空三千台,天涯一千台,磐石五千台,天南最少也得两千台……记得保密。”
王媛媛赶忙记下来,算一算之后,她怯生生地发话,“那市里和省里要货,咱就没了。”
“要不说闹心呢,就差二十天,”陈太忠叹口气,然后他就想起个遗忘的事情来,“对了,我忘了问磐石的**病例了……你去吧。”
他给黄汉祥打个电话,结果黄老二做事还真不靠谱,他根本不知道磐石有没有**病例,“你等一等,我问一下老三。”
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下午上班的时候,黄汉祥才打过来电话,“有一个确诊了,还有七八个疑似,你三叔最近心思不在这个上面。”
“不是很严重的话,我能不能少给他点?”陈太忠苦笑着回答,“两三千台意思一下,我这边催的人太多,揭不开锅了。”
“你不是两万来台呢?”黄汉祥听得有点奇怪,“都给谁了?”
陈太忠哇啦哇啦一报数,黄老二听到碧空俩字,忍不住哼一声,“蒙艺那儿几个病例?”
他有此一问,并不奇怪,这个时候,全国各地的**病例都不是特别透明,也普遍存在低估的现象,从黄和祥的表现就能知道——堂堂的局候补,一省的大员,事先还知道**可能很严重,都用了好几个小时去落实数据。
陈太忠却是知道老黄心里不平衡了,于是干笑一声,“他允许涂阳和北崇的红彤彤香烟进碧空销售……唉,欠下人情总是债。”
“你红彤彤在磐石也卖得很好吧?”黄汉祥又是不满意地一哼,“还有些谁?”
听到天涯要了一千台,他轻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听完之后,他才问一句,“马飞鸣没找你要货?”
“他要我都没了,”陈太忠苦笑一声,“蒋省长那儿也是越多越好,所以我这不是四处找货吗?”
要说全国能小批量生产红外测温仪的厂家,还是有五六家,有些厂家也被北崇催生出了生产能力,但是知道北崇囤货的干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北崇。
首先,这些厂家的生产能力都不怎么样,关键时刻,你说你生产能力能上去,别人也得信不是?这个时候着急买货的主儿,都是可靠第一,价钱什么的,都不重要。
其次,北崇囤的货足够多,与其找多家,不如找一家了。
第三点也很重要,就是产品的质量问题,与其在外面选购一些不明产品,还不如直接找北崇——这里的产品,是已经经过检验的,区政府的检验,算是体制里的,有信赖的理由。
最后就是动静小,省得四处询价,直接点对点接触。
这也就是为什么各方大员一旦下定决心,第一个就联系北崇的缘故。
“马飞鸣居然没找你,”黄汉祥听得就沉吟了起来,好半天才轻喟一声,“那先给磐石准备两千台吧,省下的三千台,必须给马飞鸣。”
“他要是不要呢,我不是砸手里了吗?”陈太忠很随意地问一句。
“他不要的话,磐石再要,你尽管放心,”黄老二还真不把这点钱看在眼里。
然而下一刻,他又说一句,“他不可能不要,是什么时候要的问题,你还不能给他留得太少,得留够数。”
我艹,陈太忠放下电话之后,倒吸一口凉气,这时候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黄汉祥和蒋世方都要打听,有些什么人买了测温仪。
买测温仪是为防治**,但这时候着急买的,除了**病例严重的省份,也可以看出站队的趋势。
正是因为如此,黄汉祥听说马飞鸣没开口,马上就留了三千台给马书记,还强调不能给别人——可见马书记现在没开口要货,也是有说法的。
不管大事小事,站队无处不在吖,陈区长叹口气,然后却禁不住生出点自得之心,哥们儿就算来到北崇这小地方,主角光环依旧闪亮——居然能掌握那么多大佬的站队信息。
“不遭人妒是庸才啊,”他很文青地感慨一句。
然而下一刻,王媛媛的电话又打了进来,“陈区长,天涯的人到了,有个科委的成主任说跟您关系好,想从北崇买两千台。”
“成克己这家伙,怎么能出尔反尔呢?”陈太忠刚庆幸手头宽松一点,听到成主任又加码了,他有点忍受不了,“算了,我去小院了,你派个人领他过来。”
这个时候,他不能不躲了,来要货的人实在太疯狂了——要知道,这仅仅是省部级干部要货,地市级的干部还不知情呢,他手里已经是精光了。
不过成克己的面子,他还是要卖的,成主任帮过他不少,为人也四海。
不多时,计委的办公室主任齐莹将成克己领了过来,今天的林业局那里,简直是炸锅了,齐主任也不得不出面帮忙。
“太忠这地方好啊,”成克己一进小院,就大声地感叹,“素雅幽静,真是懂得生活。”
“你给我小声点吧,”陈太忠走出门来,笑着说一句,“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住在这里?”
“你这是躲谁呢?”成主任一听,讶然发问。
“躲你们这些债主,”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根本就没那么多货,两万台的库存,眨眼就连毛都剩不下一根了。”
“你再怎么哭穷,我是本人到了,”成克己笑眯眯地发话,“咱哥俩的交情,我也不为难你,两千五百台你得保证吧?”
“我说,你就从林业局到区政府走了少少的几步,又多加五百台?”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开始定的是一千台,现在我做主了,一千五百台……再多没有了。”
(未完待续)
第四千二百零二章 还有狠的
“太忠你这就太让我伤心了,”成克己很夸张地叫了起来,“你库房里还有好七八千台呢,才多给我加五百台?”
“你是中央委员吗?”陈太忠摸出烟来,递给他一根,顺便自己也叼上一根。
“你这不是废话吗?”成克己摸出打火机来,才待给对方点上,看他自己点着了,才缩手回来点烟。
“那你是政治、局委员啦?”陈太忠笑眯眯地看他一眼。
“少扯那些有的没的,”成克己心里有点恼火了,太忠这心态,好像出了问题,不过他此来是领了任务的,眼见对方有得志便张狂的样子,却也不能多计较。
只是他心里,就将其纳入“不便深交”的范畴了,“我就是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
“看,你什么都不是,”陈太忠继续张狂,然后却长叹一声,“我被这些人都缠得头大。”
“但我是你朋友,”成克己理直气壮地回答,可心里也有点理解对方的心情了。
“正是因为朋友,我才多给你五百台,”说到这里,陈太忠看齐莹一眼,齐主任见状,知道自己碍眼了,于是走进屋里,“我给成主任倒茶。”
“知道不?我们省的马老大,局委,还没跟我要货呢,”陈区长压低声音,“而且我还压了黄和祥三千台货……你看我愁的是什么!”
“我艹,你真不容易啊,”成克己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他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了,他能想到要货的人不会少,却是没想到,都是这样的来头。
可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太忠,那我退一步,就刚才那数儿,两千台,我也不多要了。”
“不是不给你面子,我是真为难,”陈太忠苦恼地摇摇头,沉吟一下,他索性心一横,“这样吧……你们省几例**?”
“这个……”成克己很夸张地左右看一看,又压低了声音,“太忠,有些话我不便多说,这么说吧,天涯可能就是下一个疫区,你明白啦?”
“吹,你接着吹,”陈太忠笑眯眯地抬手指一指对方。
“我要是胡说八道,让我明天就被双规,”成克己是真急了,居然发出了如此的毒誓,“要不你以为,这种事情,轮得到我一个科技厅的办公室主任张罗?”
“啧,”陈太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半天才叹口气,“先给你一千五百台,到今天晚上,我看情况……如果再能省出五百台来,第一个给你。”
“那你一定尽量凑啊,”成克己很认真地叮嘱,想一想又用极低的声音补充一句,“这个事儿办漂亮了,我副厅就有指望了。”
“我勒个去的,你们省到底多少病例啊?”陈太忠听得很是无语,就在此时,齐莹拎着手机走了出来,“区长,王主任电话。”
王媛媛打电话来,为的还是精鸿的那一千五百台测温仪,周总已经打来电话,表示说合同可以继续执行——要不说老板就是老板,一听说北崇态度强硬,一百多万说不要就不要了:关键是现在市场渐趋明朗,他不想陷入这滩泥淖中,从而影响了赚钱大计。
听说北崇要再降一千,两千七一台,还要扣百分之五十的质保金,就算是周总都不能淡定了,他当即表示:有话好商量,我可以再让两百块,你要一定不讲理的话,那就别怪我不讲理了。
此人说话有点强硬,王媛媛就打电话过来请示一下,看领导是个什么意思。
“让他先搞一搞清楚是谁先不讲理的,”陈太忠最不怕这种威胁了,“他要不想谈,咱就不谈了……就说是我说的,我等着他找我来。”
他把手机还给齐莹,跟成克己聊了没有几句,有人拿钥匙开大门,接着廖大宝就走了进来,“区长,戚书记给您打电话了,要您回个电话,有重要事情。”
陈太忠为了躲人,不但进了小院,手机也关机,现在别人想找他,都得通过其他人。
不过陈区长终究不是郑涛那种土棍村长,会纯粹为了躲人而躲人,他躲避的只是一些乖张的指示和莫名其妙的人情,所以他拿起廖大宝的手机,就拨了回去,“班长有什么指示?”
“我接到省委办公厅通知,要咱们就地封存红外测温仪库房,”戚志闻淡淡地回答,“等待省委指示。”
“党委的测温仪库房,你随便封,”陈太忠听得登时就恼了,于是冷笑一声,“我政府的库房,他得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给你打不通电话吗?”戚志闻的声音很和蔼,“所以就联系我了。”
“问题是联系你没用,钱是我借来的,”陈太忠不为所动,“货也出得七七八八了,我给省里留了点……不多!”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心说怪不得马飞鸣一直不见动静,合着人家惦记一锅端呢,不过,就算你现在过来,库房里也没多少了。
十来分钟之后,廖大宝又拎着手机走了过来,“头儿,马颖实打过来电话,要您回个电话。”
这马飞鸣倒是会找人,陈太忠接过手机拨号,“马总有什么指示?”
“你那儿还有多少台红外测温仪?”马老三说话,那是真直接。
“六七千台吧,不过不少都有主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我给省里留了两千台……不过你们得出钱买。”
“别人差钱,你还能差钱?”马颖实不以为然地哼一声,“都扣下吧,我全买了。”
“那我扣下蒙艺的,还是扣下黄和祥或者郑文彬的?”陈太忠冷冷地发问,“省里的两千台,都是我挤出来的。”
“他们消息怎么这么灵啊?”马颖实轻声嘀咕一句,然后清一清嗓子,“我也想早点给你打电话,但是你关机啊。”
我也就关了一下午的机,陈太忠听得有点无语,想一想之后,索性歪一歪嘴,成不成的,他倒也无所谓,“省纪检委一个叫王景堂的主任正调查我呢,把我折腾到朝田好几天,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被他打扰。”
“哦,王景堂……”马颖实沉吟一下,“我帮你收拾他,能给我多少台?”
“我说马总,人家是监察二室的副主任,”陈太忠特意点明,我不是有意阴你,这个人你老爸动起来没问题,你想动人家,未必就方便。
“一个副主任,交给我了,”马颖实不屑地哼一声,“你就说多少台吧。”
“三千台吧,”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马老三啥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
“不行,”马颖实断然反对,“三千太少,最少一万台,钱不是问题。”
“没有那么多,”陈太忠也很坚决地回答,“只要来提货的,钱都不是问题,我说……这事儿怎么轮到你来办了?”
“嗐,别提了,本来昨天中午就给你打电话的,你不在服务区,后来我就忘了这事儿了,”马颖实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苦恼,“今天一打,谁知道就这样了?”
昨天中午,那是回北崇的时候,陈太忠想一想,确实存在手机没信号的可能,“其实三千台就够了,顶过前期这一阵,再有二十天,凤凰科委的货就上了,那还便宜。”
“就是顶不过这二十天嘛,”马颖实的声音,听起来越发地烦恼了,“陈区长你多留一点,没有一万台,也得有七千台。”
“我就奇怪,你要这么多干什么?”陈太忠有点受不了他的口气,不过看在对方打算收拾王景堂的面子上,他也懒得计较,“你要打算倒卖的话,我一台都不给。”
“我差这点钱吗?”马颖实听得就叫了起来,直接点明了缘故,“我是昨天饭桌上,跟我老爸接了这个差事。”
“不能吧?”陈太忠的声音,提起来充满了怀疑,“马总,你现在是商人,不是国家干部,马书记怎么可能让你插手这事?”
这你就别管了,马颖实好悬就来这么一句,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真敢这么说的话,陈太忠就敢一台货都不给——他跟别人可以摆局委公子的身份,对上这位,那真不好用。
于是他吸一口气,缓缓地解释(book.www.uu234.com),“我是帮我老爸定一下货,他不方便出面,到时候是我找人买了捐给省里,还是省里出钱买,都不是问题……差不了你钱。”
“嘿,”陈太忠听到这里,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看你这链子掉的。”
他是真相信这个说法了,还是那句话,马局委的消息灵敏度,不可能比别人差了,起码不会比蒋世方差,也不会比天涯省差,但正因为他的招牌太明显,反倒不便轻易动。
这个时候,有人居中打招呼,是很正常的现象,马老三虽然不是政府工作人员,却是马书记的公子,不虞消息泄露出去,而且,他跟北崇有合作,这个招呼也不算冒失。
马颖实却是被他笑得脸红脖子粗,“有那么可笑吗?我也没想到,一天之内就是这么大的变化……陈区长,你要是能帮我这个忙,就算我欠你个人情。”
(未完待续)
第四千二百零三章 左支右绌
马老三的人情,陈太忠是真不稀罕,大人情对方给不了,小人情他看不上——没有马飞鸣的人情,北崇还不是照样发展起来了?
不过他倒是挺好奇,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多测温仪,须知他也是人在恒北,朝田有**病例,他是知道的,但他相信绝对不多,要不然,怎么有那么多人敢跟北崇呲牙咧嘴?
所以他很干脆地回答,“我认为,恒北有两千台就差不多够了,最多三千台,实在差一些,马书记还不能从外面调些货做补充?”
“啧,”马颖实遗憾地咂巴一句嘴巴,沉默片刻,才艰涩地问一句,“北崇才是恒北的一个区,买那么多红外测温仪干什么?”
“我推不过的人情很多的,储备一些做人情,”陈太忠下意识地回答。
“是啊,做人情……不止你需要做人情,”马颖实叹口气,语气是要多沉重有多沉重。
“哈,”陈太忠赶忙伸手捂住嘴巴,又将手机拿到一边,他全身上下剧烈地抖动着,这笑意是止也止不住——原来你冻结我北崇的仓库,也是为了做人情?
结果你晚了一天打电话,仓库里啥都没了,别说做人情,自家都不够用了,你说你得有多么点背,才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考虑到马老三是从他老爹手里接的活儿,这后果不是一般地悲催——马书记不会双规自己的儿子,但是这种大事上出现如此重大的错误,排头是少不了的。
此刻,他是真的明白,为什么马颖实会毫不犹豫地表示,帮他收拾王景堂了,只要能拿到货,获得他老爹的原谅,收拾个小干部还不是手拿把掐?
然而下一刻,想到另一桩因果,他就有点笑不出来了,于是冷冷发话,“如果这些货没被别人定走,两万台就都被你做人情了吧?”
马颖实登时语塞,当初他确实是有这个想法,这是防治**紧缺的战略性物资,北崇有货,省委直接接手,便于统一安排和调度——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事实上,马飞鸣当时都没这个想法,昨天中午马书记难得地回家吃饭,马老三兴奋地跟老爹说八一礼堂地块的进展情况。
不成想他说了没几句,马书记直接将话题岔开,他轻叹一声,“这个陈太忠,还真不得了,防治**这步棋,又让他走对了,还存了那么多测温计……唉,可惜我不好动,浩强下午跟卫生厅说一声,统计一下**病例。”
浩强便是马书记的司机,他出面做事,是非正式的,但是一般人也要买账。
马老三听到这里,就觉得自己也能帮老爹出点力,于是出声发问,“这个测温仪要多少台?我跟陈太忠去说。”
“你还是算了吧,”马飞鸣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他是有别的忌讳,“这个事情前两天就能看出苗头,只不过有人指望硬撑能过关,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但我还是不能动……你也不要乱动。”
“我跟陈太忠有合作的嘛,”马颖实壮着胆子回答,望子成龙是每个父亲的梦想,向父母展示自己的能力,也是每个儿子的夙愿,尤其是他有这么一个优秀的老子,他也不指望追赶或者超越,但是能小小地证明一下自己,也是好事,“算我私人打招呼。”
“那行,定个几千台,”马飞鸣点点头,“一定注意低调,你说是你私人的意思……实在不行,你先找人买下,然后捐给省里,陈太忠那家伙不好说话,一分钱看得斗来大。”
“我觉得还是多买点,”马颖实跟自家老爹建议,“您到时候也能做人情。”
“可以,”马飞鸣点点头,“你把他的存货端过来吧,别亏了他就行。”
这就是父子俩的对话,午饭之后,马颖实本想给孙淑英打电话,托她关说的——在他看来,直接找陈太忠有点跌份儿。
但是再想一想,老爸要求保密,他就直接给陈太忠打电话,不成想是打不通,他一来觉得跌份儿,二来又觉得既然保密,就不能随便打,然后就放到一边.
这放到一边就糟糕了,他居然就忘了,今天下午,他老爸的秘书打过来电话,问一句,陈太忠那儿你弄了多少台测温仪?
“不是吧,这么快?”马颖实登时就抓狂了,他还没打电话呢。
“一号拍板了,晚上看新闻吧,”做秘书的一听,就知道三公子这里出了小纰漏,可也不好多说什么,“颖实你要抓紧了啊。”
我勒个去的,马颖实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就拨陈太忠的号码,不成想那边居然关机,他想也不想,就拎了辆警车开道,带着人往北崇跑。
但是眼下听到陈太忠这么说,他就知道,自己不但是忘了打电话,事先的想法也有问题,是啊,陈太忠凭什么答应自己征用那些测温仪呢?
要是他老爹出马,可能还有那么几分说道,但是他仅仅是个衙内,以个人名义行事,又凭啥剥夺了陈太忠做人情的权力?
这个事情,我做得有点急躁了,于是他讪讪地回答,“我也只想拿一万台,价钱肯定没问题……我这人做事一向痛快,你知道的。”
陈太忠反应过来,这货想拿自己的远见做人情的时候,心里真的火了,“一张嘴就一万台,我北崇囤积这批货,有多大资金风险你知道吗?我经受了多少压力你知道吗?王景堂为啥找我麻烦你知道吗?我就问你一句……你替我分担过一点压力没有?”
“我这不是打算帮你收拾他了吗?”马颖实顿了一顿,挺不好意思地回答——他跋扈归跋扈,本质上还是愿意讲理,起码对上陈区长,他不能蛮不讲理。
“反正你来得晚了,就是这么多,”陈太忠笑一笑,“你想查扣谁家的货?我给你留电话号码……你直接通知。”
我能查扣谁家的货?马颖实听得暗暗苦笑,陈太忠报出的那些人名,别说是他了,他老爹也不想招惹,不过同时他也知道,自古县官不如现管。
那么,想破局还得着落在现管身上——只要是现管,谁手里没点机动名额呢?“太忠,这样吧……你保底给我保证五千台,只要给我这个面子,万事好商量。”
“五千太难,三千五倒是能争取一下,”陈太忠压了电话。
目前来说,磐石让出三千台给恒北,他答应这个没压力,同时他还扣了海角两千台,但是这两千台,成克己要拿走最少五百台。
而剩下的一千五百台,给了蒋世方,天南也才堪堪凑到四千台——起码还得有一千台,才能得到一百万吨平价煤。
天南加上恒北,缺口最少有三千台,加上成克己的副厅指标,那就是三千五百台,这个缺口看起来不算大,但真的是难以逾越的。
陈太忠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手里虽然有块破布,但是遮了这里,就挡不住那里——三千五百台不算多,但是真要命。
当初收购力度再大一点就好了,由不得他不这么想,但是再想一想,当初他收购的阻力,也是相当大的——再加大力度,也是相当地不容易。
很多事情,说起来其中的分寸,就是只差那么一点点,陈太忠正皱着眉头感慨,耳边又响起个声音,“太忠……我那五百台?”
“给你了,反正也就是个不够了,”陈太忠果断拍板,“再多也没有了。”
“我是说我那五百台不要了,”成克己呲牙一笑,“反正已经多了五百台,超额完成任务了,你难成这样,我还再逼你,那还是兄弟吗?”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这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到一种真诚,于是左右看一看,压低了声音,“我再给你五百台,质量没问题,但是三无产品……你敢要不?”
“费用怎么算?”成克己也压低了声音。
“你随便给点,”陈太忠心一横,他是打算用仙力复制了,但是这话不能随便说,“质量我保证,跟正规厂家的一样,但是没票,你也别问来路。”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千台行货,一千台水货,”成克己嘴唇轻启,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太忠,质量要保证啊。”
“保证厂家都分不出来,但万一需要售后了,你得咬定,就进了一千台,”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话。
“这个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成克己微微一笑,“这种事儿我明白……都是科委的,谁还不清楚这点儿东西?”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管你怎么胡乱想的,反正你明白就好,想到成克己这里不但没占五百台名额,反倒退了五百台出来,那么现在……就只有两千五百台的缺口了。
而精鸿公司那里,还有一千五百台现货摆着的,他就觉得压力减轻不少,再想一想,他又给蒋君蓉拨个电话,“美女……寂寞吗?”
“我不认识你,你敢再打一个电话,信不信我查你祖宗三代出来?”蒋君蓉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哎呀,我为啥拿小廖的手机拨这个电话呢?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
(未完待续)
第四千二百零四章 都不简单
算了,这个事情往后排一排吧,陈太忠悻悻地挂了电话,捡个没人的时候,打开自己的手机,给刘望男拨个电话,“回头可能有人捎一千台红外测温仪过去,你接收一下。”
一直以来,他对用仙力复制红外测温仪,心里很是矛盾,这是小众产品,厂家一查,就能查出问题,可是看着**肆虐,他也是有点不顺眼。
直到成克己表示,山寨货我们照样接收,只要能保证质量,其他的都不是问题,他这才想到自己的作弊利器——蒋世方那里差着的一千台,完全也可以山寨。
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大家心里有数即可,当然,最关键的是——天南现在就缺货,急需货物,山寨不山寨的,就不重要了,哪怕是政府采购。
不过,提供这个货物的,还需要一个公司,陈太忠决定让刘望男出面,卖给天南省一千台,就凑够五千台了。
可刘大堂一听是这种事儿,很坚决地表示不想参与,“我是真不想跟政府打交道,还是我卖给北崇好了,这一千台也能扎扎实实地算到你头上。”
陈太忠要刘望男出面,本来是要避嫌的,听她这么说,也只能作罢,“那行,今天你派小董往北崇赶吧……”
当天晚上的中视一套的新闻播报里,主要首长做出指示,对**一定要高度重视,积极认真地去对待,任何地区、部门和机构都不得虚报瞒报……这样定下的调子,就是无可更改了。
陈太忠不得不再次关掉手机,这个消息能引起什么样的轰动,他实在是不想去猜测,还是规规矩矩呆在小院里吧——专程上门来找的人,他不会拒绝见面,但是隔着老远,通过电话就要办事的,就不要怪他敬谢不敏了。
当天晚上,他的小院里,就来了第一个贵客,马颖实带着两辆车上门了,马三公子花了不到五个小时,就从朝田赶到了北崇,这平均车速起码得一百七。
此时陈太忠刚吃完晚饭,正跟刘海芳探讨“自费烈士”的问题,刘骅的死虽然是因公,但最终没有通过民政厅的审核。
刘区长就建议,像这种有确凿诱因、确定因公牺牲的同志,如不能通过审核,区里应该给予其家属以烈属待遇,相关的费用和岗位,就是由区政府承担了。
这只是一个大的方向,将认定过程细化,还需要有具体的环节,刘区长跟区长今天讨论的,就是两个原则性问题。
马颖实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了小院,马公子虽然傲气,但也没怎么放肆,站了一会儿,找个椅子坐下,听着他俩说话,也不插嘴。
直到两人说话告一段落,他才问一句,“陈区长,到我了吗?”
“三千五百台,最多了,”陈太忠递给他一根烟,直截了当地发话,“马总,我已经尽力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骂我。”
“你看,挤一挤就又出来点,”马颖实很生硬地笑一笑,“陈区长,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这点数量……我实在不好交差。”
“我实在没辙了,”陈太忠叹口气,然后眼珠一转,“除非……”
你这个转折实在太圆润了,马颖实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又要玩什么幺蛾子,心说我且看你怎么说,“除非什么?”
“我们这儿暂扣了一千五百台的测温仪,有假冒伪劣的嫌疑,”陈太忠微微一笑,“其实就是签订合同之后,对方看到有行情,就想毁约,被我们强行扣下了……货还是正经货。”
马颖实怔怔地看了他半天,才问一句,“对方什么来头?”
他原本以为陈太忠要提什么条件,心里真是有点不爽,谁都不喜欢被人借机拿一把,不过此事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所以听一听也无妨。
眼下听说是这番因果,他心里的气儿就小了不少,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要这么问一句。
“没什么来头,”陈太忠笑着回答,“就是我们暂扣,也扣不了多长时间,咱人民政府,不能蛮不讲理不是?再说了……来头再大,大得过马老大?”
“咦?”刘海芳听得就是一声轻咦,她从做派上,能看得出这个英俊的马总来头大,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此人竟然是省委书记马飞鸣的儿子,而且看起来,陈区长还是有点不买帐,这个发现,让她惊讶莫名。
“你暂扣不了几天……这是什么意思?”马颖实的智商不算低,但是他对官场里这套弯弯绕,并不是很熟——大多时候,他就直接碾压过去了。
“这看马总想做什么文章了,”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比如说省工商认为这个案例很典型,要过问一下,省里出个什么文字性的东西,就可以从我这儿把货拿走……再怎么处理我就不关心了。”
“拿走之后又怎么处理呢?”马颖实接着发问——他基本上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对基层的一些蝇营狗苟不是很熟。
陈太忠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倒是刘海芳知道此人是马书记的公子,就有意结个善缘,于是笑着接话,“查上两年,没啥结果了,就还回去……扣的时候是新的,还的时候是旧的和坏的。”
刘区长这么说,也不是她就有这方面的经验,实在是北崇警察分局对四海车行的车,就是这么处理的,北崇人都知道的——张一元倒了,北崇警察人人有车开了。
这成什么样儿了?马颖实心里,真的抵触这么做,他是不会把这几百万放在眼里的,要这么做了,那还不够丢人的——关键是那个厂家没招惹到他。
可是他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迂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货是你们扣的,省里拿走检验一下,也是对你们负责……可能检验的时间比较长。”
要不说这家学渊源,没有哪个公子哥是白给的,马老三虽然很不接地气,经验也不是很丰富,可他略略改动一下细节,首当其冲跟厂家对上的,就是北崇而不是省里了。
“你这么做就太不地道了,”陈太忠哪里肯吃这种闷亏?他最讨厌的就是为别人作嫁衣裳了,“那我明天一大早放货走……你拦得住就拦,拦不住就不关我的事儿了。”
“你可以推到省里嘛,省里认账的,”马颖实理直气壮地回答。
这个承诺不能说没用,所谓踢皮球,对等单位或者差不多对等的单位才能相互踢——北崇虽然有陈太忠,但是级别实在太低,省里想不认,也很简单。
而且必须指出,马老三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辈,他很干脆地表示,“我就判断出他是真货了,那又怎么样?非常时期,省里征用了,给他一个我们认为合适的价格。”
要不说这富贵逼人,马颖实的想法,那就是仗着权势结结实实地碾压,他都敢这么对付陈太忠,自然更敢如此对付厂家。
“这我完全支持,”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但你既然是从我们北崇拿走的查扣货,你们定的价格和还款计划,也要征求我们的意见,否则区里的同志们有情绪……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你倒是半点不吃亏,”马颖实看他一眼,北崇这个要求说高不高,但是能在定价和还款上发话,这也是很要命的话语权。
还是那句话,搁给个别的县区,马老三根本不会考虑这要求,但是北崇有陈太忠,这个话语权……多少要给一点。
“其实这涉及了诚信问题,”陈太忠的理由很充足,“以前几单做得不错,我给钱也痛快,现在他敢不诚信,跟我毁约,那这一千五百台,我就不能让他卖起高价去,要不然违约的成本太低了。”
“我觉得还是面子问题,”马颖实笑着发话,真不愧是官二代,说话一针见血,都不带考虑别人情绪的。
“你这才是……”陈太忠才待驳斥他,就听到有人重重地拍门,侧耳一听,还有轻微的呜咽声,走上前开门一看,却发现廖大宝和扈云娟站在门口,扈云娟挺着个大肚子,眼泪哗哗地流着,两个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大。
“怎么回事?”陈区长眉头微微一皱,不怒而威地发话。
“廖大宝他……”扈云娟才一张嘴,廖大宝黑着脸发话了,“陈区长有客人,咱们等等再说。”
“你敢做,还怕我说?”扈云娟又哽咽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做,真是有毛病!”廖大宝气得骂一句。
“有个女人打电话给他,说怀孕了,”扈云娟大声地嚷嚷着,状若疯狂,“我问她是谁,她就压了电话,廖大宝说……这女人是给陈区长打电话的。”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啊,陈太忠嘴巴微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人怀了我的孩子?这不可能啊……大宝你这咋回事?”
“可怜我已经八个月了,孩子将来咋办啊,”扈云娟闻言,放声大哭了起来。
廖大宝看一看马颖实,又看一看刘海芳,伸一伸脖子咽口唾沫,“那个啥……您二位回避一下?”
“不用,”陈太忠和马颖实齐齐地发话,马三公子眼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廖大宝又咽一口唾沫,艰涩地发话,“头儿……下午您用我的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未完待续)
第四千二百零五章 防治会议
“嗯,没错,我是打了几个电话,”陈太忠点点头,下一刻,他的身子猛地就是一僵。
“刚才有个女人打电话过来,”廖大宝苦笑着回答,“当时我在洗澡,云娟帮我接的电话,那边胡说八道了一通就挂了。”
“她再打,那边死活不接了,然后她就要对着桌子撞肚子……我找您来证明。”
“是这个号?”陈太忠一听,用屁股都想得出来,是谁干的缺德事,于是他把蒋君蓉的号码报一遍。
“云娟你看,是吧……她怀孕跟我无关的,”廖大宝一摊双手,很关怀地看着自己的老婆。
“她怀孕跟我也无关,”陈太忠快气死了,伸手就拿过了廖大宝的手机,抬手就去拨这个号码,“我跟她啥事都没有,怎么可能怀孕?”
电话拨通了,但是那边……不接电话。
“这个女流氓,”陈太忠气得嘟囔一声,伸手又去摸自己的手机,一边开机一边嘟囔,“我这人一向洁身自好,怀孕这种事,就不可能跟我沾边。”
“不是自身能力的问题吧?”马颖实略带一点思索地发话。
“我能让你的能力出现问题,”陈太忠白他一眼,“不信的话……打个赌?”
“哈,”马颖实开心地笑一声,也不做理会,事实上,对于他这种橡皮脸的人来说,能开心一笑,真的是很难得了。
陈太忠被他这个表情撩拨火了,可是这火气还没地方发,只能一拨通电话就按下免提,铃声响了五六下,那边才接起电话,淡淡地发话,“陈区长有事?”
“是这个声音?”陈太忠看扈云娟一眼,发现她点头,才无可奈何地咂巴一下嘴巴,“蒋主任,咱不开玩笑了,下午那个手机号,不是我的。”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蒋君蓉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听起来是十足的怨妇腔。
蒋主任做事,一向是天马行空,下午她接了那个骚扰电话之后,隐约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不过她手头有事,就没往心里去——身为天南官场第一美女,接到一些骚扰电话是很正常的。
刚才她回到家里,听说老爹在张罗应对**的事情,现在联系不上陈太忠,猛地就想起——那个声音好像是陈太忠的。
然后她打个电话了解一下,那手机的号段果然是恒北省阳州市,说不得就将电话拨了回去,不成想那边是个女人接的,还说“他在洗澡,你有事吗”?
居然有女人替他接电话,还说他在洗澡?蒋主任毫不客气地就煽一把阴风——告诉他,我怀了他的孩子。
待听到女人尖声问自己是谁的时候,她马上就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坏了,估计这是机主的老婆——陈太忠的女人里,没人敢这么吃醋的。
于是她果断地挂了电话,对方再打,她都不接,一来是她觉得自己调戏错人很没面子,二来也不无恶意地想:你们先鸡飞狗跳一阵吧。
眼见逼得陈太忠不得不开机打过来电话,她就更要没命地调戏——相信此刻,在电话旁边的,不止你一个人吧?
“好了蒋主任,不开玩笑了,”陈太忠叹口气,此刻他隐隐觉得,从林桓那儿学来的调戏小女孩儿的手法,自己大概不合适用——老林都是半截入土的主儿了,可以这么搞,哥们儿可还是年轻有为,钻石王老五来的。
像调戏一下牛晓睿,就多了个炮友出来,以后是真得注意控制言行。
可是在基层工作,整天绷着脸说话,似乎……又有点高高在上了,不能深入群众。
想到“深入群众”四个字,陈区长莫名地又想到了去年此刻,跟傻大姐的那一夜激情,各种乱七八糟的滋味涌上心头。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好这个电话,他很真诚地道歉,“下午打电话,忘了是在用别人的手机,对不住啊……我的手机没开机。”
“咱俩的私事,回头再说,”蒋君蓉含含糊糊地回答,坚决不撇清,然后话题一转,“五千台红外测温仪,凑够了吗?”
“咱俩就没什么私事,”陈太忠严正声明,然后干咳一声,“正在串货,尽量完成任务。”
说完他就压了电话,将手机还给廖大宝,“好了,那边就是个人来疯,不要理她。”
扈云娟听到半截的时候,就已经挺着大肚子,乖乖地搂住了廖主任的左臂,闹出这么一番笑话来,她觉得很对不住自己的爱人。
廖大宝是气得想甩胳膊,可是手微微一动,就碰着她肚子了,只能咬牙忍着,心里也禁不住暗叹: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待这小两口离开之后,马颖实轻咳一声,“有人拿怀孕威胁你?我帮你解决她……不过她那五千台,我要分三千台。”
“她怀不怀孕,都不关我事,”陈太忠也懒得跟这货多解释(book.www.uu234.com),“这是天南蒋省长的女儿,货是给天南的。”
“天南那边,你不是已经拿过去两千台了吗?”马颖实皱一皱眉头——他还不知道海潮也拿走两千台,不过就算这样,他也觉得有点不合适,那边七千台你都能尽量保证,恒北只有五千台,还有一千五百台是需要强取豪夺。
“天南十五例**,还有几十例疑似,”陈太忠白他一眼,“恒北要是有这么惨,我也照顾……你是要送人情,天南那边是真的需要。”
“他们早干什么去了,”马颖实被顶得有点讪讪。
“是啊,除了北崇,大家都早干什么去了?”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回答。
“好了,我要去吃饭了,赶了一路,”马颖实见这货影射自己的老爹,可偏偏又没法叫真,所以一扭头走了。
“区长你对他还真不客气,一般干部见了他,十有**就直接脚软了,”待他离开之后,刘海芳叹口气,这话半是恭维,也有一小半是感慨,“偏偏他还不敢发作。”
“人要不想被别人小看,先要自重,面子是别人给的,却是自己丢的,”陈太忠淡淡地一笑,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我不把他那层皮看在眼里,他也就知道狐假虎威没用,正儿八经就事论事就完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知易行难啊,”刘海芳讪笑着摇摇头,心说敢不把局委公子放在眼里的正处级干部,数遍整个恒北,怕是也只有你一个。
“那是因为,现在的干部患软骨病的太多了,”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
第二天一大早,离得最远的磐石也来人了,林业局那里依旧人声鼎沸,当天晚些时候,阳州市委临时召开市委常委扩大会议,陈太忠被市委点名列席——是通过廖大宝通知的。
这个会议,就是**防治工作会议,虽然阳州市一例**都没有,但是既然领导表示了,下面重视是应该的。
这并不仅仅是未雨绸缪,事实上,就是刘晓莉写的那篇报道,**在北崇拐了一个弯,若是任由美国人奥观海进入阳州,现在阳州惨成啥样,那都不好说了。
陈太忠被叫过来,那就是介绍北崇先进的防治经验的,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戚志闻是没资格参加这个会议的,哪怕他是高配的区党委书记。
不过最尴尬的不是戚书记,他根本没来,阳州市长陈正奎的心情才叫个糟糕,与会的不少人都知道,陈市长前一阵在不同场合多次表示:北崇有点成绩就自高自大,居然把大笔钱花在**防治这种小事上,真是莫名其妙,大家不要学它。
而眼下这个会议,就是对他的言论**裸地打脸,陈市长心里的恼怒可想而知,但他还不能不来,否则就是政治错误了——跟他的遭遇相比,戚志闻似乎都没那么惨了。
而陈正奎阵营的人,也不敢跳出来唱反调,大气候就是这样,谁反对谁死。
会议从中午十一点开到下午三点,其间有十五分钟午餐时间,午餐不但简单,而且都是直接用托盘端到会议室,现场解决。
各项讨论和分工完毕,李强又看向列席的陈太忠,“太忠区长,你要多配合谷市长的工作,不要把眼光只放在北崇,要争取整个阳州的**零病例……实在有病例,咱承认,但是市委不能容忍有传染,这取决于我们的工作态度。”
跟凤凰市一样,阳州主抓**防治的,也是常务副市长谷珍,而不是分管卫生工作的副市长,首先谷市长是市委常委,份量要重一点,其次,谷市长也是女性副市长,女性做这种工作,具有天然的亲和力。
“我保证全力配合,”陈区长做个保证还是没问题的,可他并不想影响北崇的发展,于是他强调,“不过我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组织的力量才是决定性的,想要做好全民性的防治工作,重在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重在执行力。”
你说破大天来,没有执行能力,那不是白搭吗?搞防治工作,是要见真章的。
“这个你放心好了,市委市政府会全力支持,”李强点点头,径自就代陈正奎做主了——那丫肯定不敢反对,“北崇的红外测温仪,市政府打算调拨一千台。”
(未完待续)
第四千二百零六章 轮番轰炸
“测温仪已经没了,”面对李书记的指示,陈太忠苦笑一声,“仓库空了。”
“给你钱,”李强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又看一眼陈正奎,“你不信,可以问正奎市长。”
“嗯,”陈市长微微颔首,并不多说一个字。
“真的没了,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陈太忠苦笑着一摊双手,“被全国各地买走了……各位领导可以去北崇的仓库看一看,确实是没了。”
我艹,这算什么事儿?没有红外测温仪,还谈何防治?市委的领导们相互交换一下眼神,最后市委秘书长张近江发问,“为什么会全部卖掉?不给省里和市里留点?”
“我为什么全部卖,古书记最清楚了,”陈太忠冲斜前方的古伯凯努一努嘴,微微一笑。
“太忠区长你这就开玩笑了,”古书记见自己被点名,忙不迭地摇头。
今天他就没觉得这个会议,跟自己有多大关系,所以坐在那里闷着头一言不发,当然,些许的心虚还是有一些的——最近纪检委可是没少找北崇麻烦。
但是,北崇也没少找纪检委的麻烦,这真是一笔糊涂(book.www.uu234.com)账。
不过听到陈区长的话,他是不得不解释(book.www.uu234.com)了,“最近市纪检委,就是陪着中央纪检和省纪检委下去两趟,我们没有经办任何工作。”
“但是古书记总是见证了,”陈太忠一摊双手,面无表情地发话,“收购红外测温仪,给北崇带来了太多的压力,能卖出去防治**,那我们就果断地清仓。”
“那你也该给市里省里留点吧?”谷珍难得地发话了,防治**,测温仪不是唯一的手段,但却是极其重要的环节——少了这一环,难度就大了很多。
“卖不出去积压下来,省里市里会帮北崇补窟窿吗?”陈太忠闻言苦笑一声,“到时候估计古书记又要去找我。”
“不关我事儿,”古伯凯摆一摆手,也不肯多说,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跟陈太忠打交道,哪怕是拌嘴。
“一点都没了吗?”李强沉着脸看着年轻的区长,看起来很是恼火。
“市里对北崇的防治工作很不满,市政府一些领导,一直持批评意见,”陈太忠有意无意地看一眼本家,慢条斯理地回答,“也没少抽北崇的后腿,我怎么敢留下?”
陈正奎是打定主意不多说话了,一直是面沉似水坐在那里,但是入耳这话,饶是他心机深沉,控制表情的能力极强,眼角也禁不住微微抽搐两下。
耻辱啊,一个堂堂的大市长,居然在常委会上,被一个小小的区长公然地指桑骂槐,更耻辱的是,他还不能做出什么还击。
“市委市政府的领导,都很关心你的成长,”李强听得脸一绷,继续训斥陈太忠——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李书记对于陈区长挑衅同为正厅的陈市长,他必须表示出维护之意,这是对整个体制的维护,跟个人恩怨无关。
不过下一刻,李书记就来了一个神转折,“就算领导关心的方式有误,判断也有误,但是身为你的上级领导,初衷应该是好的。”
李强你个混账王八蛋!陈正奎的嘴角又抽动两下,这次就剧烈得多了,此刻他对某人的怒气值,远远超过对陈太忠的怒气值。
要说陈太忠的所作所为,是挑衅加打脸的话,那李强的说辞,基本上就等同于鞭尸了,打着维护的幌子,一再地指出,某人不但关心的方式不对,对事务的判断能力太差,而且……初衷就是要为难人——只是反话正说了。
这个说法,简直太侮辱人了,不但公然将两人的不和展示给下面的干部,更是阴阳怪气地嘲讽,严重打击了陈市长在干部中的威信,后果是极其的恶劣。
陈正奎死死地咬着自己的牙关,若不是……若不是昨天新闻播报里的重要指示,我今天就豁出去跟你大闹一场了。
李强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自打陈正奎一年前来了阳州,一直就是异常的高调,他想到此人背景,也无意跟其相争,但是他的忍让,反倒是被对方视为怯懦,一步步地得寸进尺——最近居然连宣传口都想拿下来。
宣传从来都是党委负责的口子,地级市委的宣传口,其实是很扯淡的——比起组工口差多了,定调子和吹风,起码也得是省级宣传口,才能起到点效果。
但是对李强来说,连“跟着宣教部,总是犯错误”的口子你都想拿下来,那就欺人太甚了,党委的舆论宣传阵地,都要受政府领导了?
想一想北崇就知道了,以陈太忠的强势,陈文选又有意投靠,他都没有干涉宣传口的意思,了不得就是政府有些事情,需要宣教部配合的时候,你得配合。
李强怀恨已久,现在有如此天赐良机,他要不知道顺便狠踩两脚,夺回一些失去的阵地,那也枉为地级市党委一把手了。
李书记说完之后,会场里一片寂静,久久没有人说话,大约过了两分钟,谷珍才出声说话,“没有红外测温仪,防治的效果要大打折扣。”
她这话只是单纯表述,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甚至旁人听起来,还有点为陈正奎解脱尴尬的嫌疑,但是陈市长并不这么认为,他已经有点魔怔了,所以就下意识地认为——这还是在说我的错嘛,这笔账……我记下了。
“想把事做好,决定因素是人,不是机器,小米加步枪,照样推翻了三座大山……这是考验我们执行能力的时候,”李强笑眯眯地接话,又看一眼陈太忠,“小陈你手里还有多少台,有一台算一台,这是个态度问题。”
“省里要的五千台,我还没有凑齐,”年轻的区长叹口气,接着眼珠一转,“对了,咱们可以要求省里划拨嘛。”
“阳州就管着北崇,你觉得省里会划拨吗?”李强白他一眼,又看向陈正奎,“要不,正奎同志帮着了解一下?”
陈市长沉着脸摇摇头,连话都懒得说,面对这么多的屈辱,他怎么可能开口?
“我有个建议,”张近江突然发言,他垂着眼皮看着面前的茶缸,“北崇有五百台自用的测温仪,可以交给市里统一调配……咳咳,我的意思是说,市里可以购买来统一调配。”
他本就是宁沪书记的余孽,一直得不到李书记的认可,但是他还不敢跟陈正奎勾搭,那样不但会让王宁沪恼火,更会激怒李强,结果就会是被边缘化,甚至位子不保。
所以,有能帮市委解决问题的折中方案,他是不怕提出来的,当然……也不能得罪陈太忠,陈区长这个人,实在太不好惹了。
而且,阳州官场的人都知道,李书记和陈区长虽然不是一系的,但是在大局方面,通常都能优先达成共识,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对陈市长咄咄逼人的攻势,李书记能不落下风。
——北崇的发展实在太迅猛了,整个敬德都投向了北崇,云中也不远了,由于有强大的财力支持,这三个县区,对明信、花城和关南构成了包钳之势。
等到北崇的电厂建成,还不知道有多少县区要看北崇的脸色——起码只要陈太忠在,电厂往哪里送电,区政府能起决定性因素,省地电都要给陈区长面子的。
“唔,”李强点点头,看一眼陈太忠,发现他很无所谓的样子,就又看向陈正奎,“正奎市长,市政府今天能筹出这笔钱吗?”
陈市长默默地点头,还是一句话不说,李书记于是又发话,“太忠区长表个态。”
“我支持市委的决定,”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如此一来,北崇连这五百台的费用,都不用出了,省了就是挣了,他自是会全力支持。
“全市能严密把关的话,我们也用不到五百台那么多,市里给我们划拨百十台就行了……主要还是,当初有些市领导,一直不是很支持,唉,搞得我们成本剧增。”
饶是陈正奎涵养再深,闻言也禁不住看他一眼——你丫有完没完了?
陈太忠不躲不让,狠狠地直视着对方,抽哥们儿后腿,你还委屈了?知道你给我带来多大被动吗?
陈正奎很快耷拉下眼皮,不再叫真,政治斗争就是这样,成王败寇,没那么多道理可讲。
既然主要涉事人中无人反对,那这个临时动议表个态,很快就全票通过——会议纪要上记录:阳州市收购北崇区所有自用测温仪,按照需求,统一分配。
看到陈正奎那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劲儿,李强心里是说不出的舒服:让你丫再得瑟,要不是时机不成熟,这次我直接就把你送走了。
不过他的舒服没持续了多久,就在刚刚散会的时候,他才走出门口,巨中华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一句,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太忠区长,你过来一下……还有谷市长。”
陈太忠和谷珍都要离开了,闻言对视一眼,扭头走了过来,其他人却是不动声色地离开,只拿眼角的余光关注一下。
李强也顾不得摆市委书记的架子,直接出言发问,“北崇要收回部分已经发放的测温仪,这是怎么回事?”
(未完待续)
第四千二百零七章 争抢
由不得李强不生气,市里刚决定,要收购北崇自用的五百台红外测温仪,大家还没走出会议室,消息就传到了北崇?
事实上,这个消息是不可能传那么快的,从举手到现在,也不过才十分钟,而北崇那里,已经有不少传言了。
“我是完全不知情,”陈太忠一摊双手,很无辜地看着李书记,“我现在的手机都不敢开机,一开机就是要测温仪的。”
“那你打电话回去问一下,”李强冲巨中华一努嘴,“中华,手机给他。”
陈太忠拎着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不多时沉着脸走了回来,“是有人要收购测温仪……是马颖实,目前王媛媛并没有答应。”
“马颖实?”李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礼堂那块土地的盛宴,他也是得利者之一,实在太清楚这个名字了,“这有点过分吧?”
“真是过分,”陈太忠点点头,“没经我的同意,就敢这么乱搞。”
谷珍见他俩说得热闹,自己死活听不懂,禁不住问一句,“马颖实是谁啊?”
不成想,那俩根本不理会她的问题,李强皱着眉头表示,“你不是已经给省里准备了吗?这家伙要干啥?”
“马老大要的是一万台,我只许了五千台,”陈太忠将手机递还巨中华,叹一口气就向外走去,“这个混蛋……居然敢在我北崇兴风作浪?”
“喂,太忠,”李强紧追两步,见他走得果决,只能停下脚步,大声说一句。“好好说话,别意气用事。”
陈太忠却是头也不回,就那么走了。
谷珍看着他俩对话,死活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市委让她来负责**防治,她也就不怕开口发问,“李书记,这马什么实是什么人?”
“马老大的儿子,”李强重重地叹口气。眼角眉梢满是无奈,然后又轻声嘀咕一句,“这马书记也真是的,有了五千台了,还不够?”
谷珍登时就无语了。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北崇那边有着怎样的漩涡,好半天之后她长出一口气,艰涩地发话,“省里这还真够重视的。”
“谁让北崇搞得太好呢?”李强摇摇头,转身离开了,“要不是奥观海那事。市里也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奥观海的事情,一开始没多少人关注,而中央纪检下来,是调查北崇的资金和动机之间的关联。不会在意北崇防治**的手段和效果——那是别人要关心的事。
这件事情,还是《天南商报》刘晓莉公开报道了之后,才引起大家关注的,这篇报道转载的不多。但是北崇这里是事发地,不少老百姓就听说了。
北崇人能知道。阳州不少人也就知道了,有些干部认为,这是陈区长搞的软文,但是李书记清楚,此事是真的,所以对他来说,阳州的**防控,还有另一个顾忌——北崇做得实在太好了,市里若是敷衍了事,一旦出现多个**病例,给上面看,这就是态度问题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谷珍感触颇深地微微点头,太优秀的下属,给领导的压力也大啊。
陈太忠赶回北崇,就是下午三点多了,来到小院,发现马颖实正在跟刘海芳和谭胜利喝茶,不过每个人的脸都是绷得紧紧的,看不出来什么悠闲。
见他回来,马总点点头,“陈区长,据我了解,你北崇自用的测温仪都是双配,还有备品……能卖给我三百台吗?”
“刚开完会,市里统一收购了,”陈太忠摇摇头,淡淡地回答,然后又好奇地问一句,“三百台你也看在眼里?”
“有一点是一点嘛,”马颖实面无表情地回答,要搁给别的县区,他就直接找人强拿了,但是北崇这里,他还真是没能力——市里领导不愿意出面,区委书记是压不住区政府。
至于政府这边,没人听他指派,他报出身份都没用,大家就是一个答案:去找陈区长吧,区长同意了,我们这里就没问题。
“真不可能,”陈太忠摇摇头,“还是早点回去跑礼堂的事儿吧。”
“再等一天,没准还有人往北崇送货呢,”马颖实摇摇头,搁给平常,他是没这么多耐心,在这种小县城多呆,但是他接收了那一千五百台暂扣货物,也才勉强凑够五千台,这离他初期想像的数字,差得太多了。
所以他才会考虑,连北崇目前在使用的测温仪都收回去,蚊子再小也是肉嘛——想一想阳州市委扩大会议上某些人的建议,可知英雄所见略同。
但是北崇人根本不买他的账,眼里只有区政府,他若是想走,此刻倒是能走了,可万一再有厂家送货呢?
搁给别的县区,他可以说一句,再有新货我包圆了,肯定没人敢说个不字,可在北崇这里,没人在意他这个局委公子。
他非常确定,如果自己不在这里盯着,再有新货,也未必轮得到恒北,等货被别人拿走,他都不好追回来——陈太忠各种乱七八糟的关系太多了。
所以求人不如求己,他索性就多待一天了,有他在,北崇人多少要顾忌一点,当然,多等几天也没意义,测温仪厂家肯定反应过来了。
那你就等着吧,陈太忠也懒得跟他多计较,就在院子里办起公来,这两天是非常时期,他没有办法去区政府,不过政府里的人也都知道,区长是在家呢。
大约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廖大宝又走了进来,“区长,落宁来了一个曹市长,据说是跟您认识。”
“这还没完了,”陈太忠嘀咕一句,想一想又点点头,“请他进来吧。”
落宁是天涯省会,曹进喜是政府一把手,当初凤凰科委收购落自的时候,曹市长是大力支持的,跟陈区长也见过面,算是有点渊源。
下一刻,曹市长就走进了小院,陈区长在院门口相迎,“曹市长大驾光临,真是怠慢了。”
“太忠可是会享受的人,”曹进喜笑着点点头,打量一眼院里的风景,“这地方挺好,风景不错,将来老了,得在北崇弄块地,也搞这么个院子。”
“曹市长您得是在京城弄个四合院,才符合您的身份,”陈太忠笑眯眯地拍领导马屁,“北崇这落后小县城,太俗气了。”
“谦虚了不是?太忠你这越来越虚伪了,”曹进喜笑一笑,走到屋檐下坐下,又扫视两眼,再次感慨一声,“真的是好地方。”
马颖实有点看不惯此人,轻哼一声,点起一根香烟来,也没敬对方,“太忠,我跟省纪检委说了,王景堂这两天就过来找你道歉。”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不是这帮王八蛋使坏,我测温仪还能多进几千台。”
“现在测温仪还有多少台?”曹市长本来想先聊一阵,再说正题的,不过眼下有机会,他也就借机问一句,“太忠……你得支持我的工作。”
“有多少台,跟你无关,”马颖实看对方一眼,淡淡地发话,“恒北统一收了。”
他已经知道,对方是落宁的市长,堂堂的正厅级干部,按说他是无意招惹的——能做了落宁的市长,身后怎么也要有个强副省,正省部级的可能性更大,甚至不排除副国级领导。
但是说到测温仪,他绝对寸步不让,再说了,你天涯的人来我恒北,官再大也是白扯,这就是我家的地盘。
“这位是?”曹市长有点莫名其妙,看一眼陈太忠,心说这年轻的人口气,不是一般的狂啊,不但能拿住省纪检委的人,还敢代表恒北说话。
不过,别人越是如此说话,他就越要小心从事,陈太忠接触的人,应该没什么不靠谱的——那么就是说,此人可能背景深厚。
“马总,这是我的客人,你现在是在我的院子里,”陈太忠冷冷地看一眼马颖实,然后对着曹市长笑一笑,“这是我们省委马书记的儿子。”
“哦,”曹进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是马飞鸣的儿子,那这个态度,倒也是正常了。
“我已经让成克己带回去两千台了啊,”陈太忠转入正题,他眉头一皱,“你们省里再想一想办法,应该差不多了吧?”
“省里能想什么办法?”曹市长无奈地笑一笑,“买都买不到……能生产测温仪的厂家,现在销售都要听从地方政府指导。”
囤积居奇可以发财,但是在非常时期,拥有某些重要物资,并不一定自己就能做主,陈太忠都要被省里和市里调拨物资,那些生产厂家更是身不由己。
所以那些厂家的囤货,也有点过于一厢情愿,曹进喜就知道,有两个厂家直接被政府端了仓库,产品的生产也是在政府监督之下,所幸的是,政府给的收购价并不低,只是要将产品全部拿走,不许企业自行销售。
这是地方政府保证优先供应本地需求,原本是无可厚非,但是对于那些外地政府来说,就过于残忍了,他们找到厂家都买不到货——高价都买不到。
跟地方政府商量,那更是对牛弹琴,本地都不敷使用的情况下,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产品支援给外地?
第四千二百零八章 强势
陈太忠听完曹进喜的话,愣了好一阵,才抬手狠狠一拍大腿,“亏了,我亏大发了,早知道就翻倍卖出去了。”
“没错,只要你有货,贵点都好商量,”曹市长笑着点点头,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有钱都买不到货。
要知道,天涯采购红外测温仪,在全国都算下手早的,但是除了成克己买到了两千台,其他人总共也才买到一千余台,其中有五百台,都要出省界了,被当地强行追了回去。
马颖实听得哼一声,脸色也非常不好看,不过曹市长是外省的,而陈区长也不卖他的账,他也只能坐听二人高谈阔论。
事实上,曹进喜此来,目标并不在北崇的测温仪上,他不认为自己跟陈太忠的关系,能强过成克己,闲聊两句之后,他道出来意,“听说凤凰科委的生产线,快投产了?”
“最快也得半个月,”陈太忠不无遗憾地摇摇头,要是纯良一开始就高度重视的话,没准这两天就能生产了,那货的惫懒性子,真是要命啊。
“半个月已经很快了,抗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曹市长笑眯眯地回答,“我们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太忠……到时候凤凰出产品了,你帮我争取一点,问题不大吧?”
“不是这样吧?”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个事情,找疾风落宁分厂的李天锋就可以,你也认识许纯良,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李天锋就不管别人的事,人特别倔,”曹进喜无奈地扬一下眉毛,“至于许纯良。我是要见面谈,路过北崇,就先跟你说一声……我估摸着等科委批量生产的时候,怎么卖也由不得许主任。”
“这个倒是,”陈太忠点点头,若是他还在科委,测温仪怎么卖,那就是科委说了算,但是纯良那人。实在太没主见,等闲也很少使性子。
“那时候,希望陈区长能帮忙说句话,”曹市长微笑着发话,又有意无意地看马颖实一眼。“现在红外测温仪的价钱比较高,落宁就算想买,也买不起多少。”
合着你认为,现在买的人是傻瓜吗?马总被他这一眼看得有点恼怒,顿时就生出“我何不也等一等”的念头。
可是转念一想,他心里就禁不住暗骂,心说这曹市长也真不是好人。分明是想借我心动之机,浑水摸鱼地收购一些测温仪。
若是他经不住这番忽悠,人家就可以得逞,他不吃这一套的话。人家半个月后买便宜货——这个事实也不会让他好受。
总之,曹进喜一句话,就搞得马颖实心态失衡,实在是够恶心人的——不管他是否继续收购。心情都不会很舒畅。
然而,马总终究不是易与之辈。他略略调整一下心态,就淡淡地发话,“能早一天买到,还是早一天买的好,**防治工作的时间宝贵,人命大于天。”
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小子就没命地脑补,曹进喜心里不屑地哼一声,以他的老辣,自是听出了对方的辩解之意,于是微微一笑,“马书记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你!马颖实气得看他一眼,对方嘴里说的是夸奖的话,但是看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嘲讽,他实在是不习惯如此的说话方式——阴阳怪气不着边际,这也正是他不喜欢官场中人的缘故。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起,马公子接起电话嗯嗯两声,猛地眉头一皱,侧头看向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话,“北崇又到了一千台测温仪?”
“嗯?”曹进喜听得眉头一皱,然后低头去喝茶,两个耳朵却是支愣着。
“到没到,都是我北崇自己花钱,”陈太忠点起一根烟来,“马总就不要操那么多闲心了。”
“要是我跟厂家高价购买呢?”马颖实祭起了曹进喜刚刚说的招数。
“这是违背市场规律的,”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也是不给我面子。”
“跟我一起来的,有个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马颖实才不会被他一句话吓到,“他若是代表省委征用,只要价格高过你北崇,这就不存在面子问题。”
“那也得看货主愿意不愿意卖,”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一句,然后站起身来,“小廖,电话给我用一下。”
廖大宝的嘴角抽动一下,还是默默地将电话递了过来。
陈区长走进屋里拨个号码,果不其然,小董今天凌晨就驾车赶到了阳州,今天早晨在指定的停车场,找到了一辆厢式货车,并从货车的轮胎内侧找到了停车牌和钥匙,
今天上午十点,他就来到了北崇,并且将车驶进农业局的大院,门卫想拦他,他给王媛媛打个电话,王主任表示放此人进去。
不过王媛媛一直也在忙,直到中午的时候,她才派齐莹过来招待,下午上班的时候,齐主任向王主任汇报,说那一家凤凰的公司,拉来了一千台红外测温仪。
王主任是知道这个事儿的,她有点奇怪,陈区长怎么还能指使人购买一千台测温仪,不过人家卖的价钱,比北崇的收购价还要略低一点,她也就懒得多想——人家起码不靠这个挣钱。
至于说质量,她还是要检测的,下午她在林业局帮着发货,却指派了人去农业局验货——林业局这里实在太热闹了,新到的一千台,只能放到农业局。
大约用了两个小时,货物点完了,检测人员抽查了三十台,没有任何问题——本来嘛,陈区长介绍的,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王媛媛过来,跟送货的人签了合同,又开了汇票给对方,不成想她仓促离开林业局,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而且农业局的人挺多,人多嘴杂。
此刻,马颖实的人支愣着耳朵,四处打探消息,在一些人眼里,省委书记的公子,还是很值得巴结的——于是他们就得到了消息,农业局那里又到了一千台。
这事儿办得可不漂亮,马公子的人立刻就杀到了农业局,要征用这一千台,王媛媛当场表示,说这个事情你跟我们区长说去,没有区政府的指示,你想征用?对不起,门儿都没有!
那先封存,你们等待区政府的指示就行了,省里来的人也不傻——就算马公子的话不顶用,马书记的话总顶用的吧?
此刻,测温仪已经卸了一小半进农业局的仓库,小董见王媛媛难做决定,马上就表示——得,我不卖了,我等着坐地起价,王主任,咱们解约吧。
行!众目睽睽之下,王主任镇定地点点头,收回了银行汇票,下巴一扬:把货都给人家装回去。
亏的是精鸿的人不在,要不然一定会跳脚大骂,同样的解约要求,不同的待遇:这尼玛是赤果果的黑幕啊。
装完车之后,小董打着车,就要往外开,结果前面就有人拦路,不让他走,小董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说一句,“你这太不给我面子了,报个字号吧……我马上下车走人,连车带货都给你了。”
这话说得就太狠了,马颖实带来的人都愣住了,倒是王媛媛闻言,心里踏实不少——这个解约还真做对了,不愧是陈区长联系的人,连行事风格都类似。
“那行,你下车吧,”就在此刻,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大家扭头一看,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走下车来,抬手指一指小董,又指一指自己,“记住了,我叫马颖实,你的货涉嫌假冒伪劣……我连车带货扣下了。”
“那行,”小董一开车门就下车了,他是干惯了脏活的,一看就知道这年轻人有来头,反正他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至于脸面什么的,更是无所谓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农业局大门,甚至连罚没手续什么的都没提,就那么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连马颖实见状,都愣了一愣,他是局委公子,并不怕人威胁,但是这个人的反应,给他感觉十分不好,于是就琢磨——要不要把这货送进大牢啊?
他一犹豫,旁边有人就看懂了,马书记的公子不开心了,大家要为马书记排忧解难,几个人交换一下眼色,两个人一扭头就跑了出去,眨眼之间,就把小董铐了回来。
两人将他押到马颖实面前,一个年轻人冷冷地发问,“姓名?”
“你得先亮明身份吧?”小董微微一笑,他的左脸有点红肿,显然是吃了一记耳光或者一拳,不过他不以身手著称,在暴力面前,他也就是保护自己的同时,不能太示弱。
“怎么嘴这么贱呢?”抓着他的一个壮汉抬手,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小董登时就抱着肚子蹲到了地上,不住地干呕着。
那年轻人等了一等,才又发问,“现在想起来自己叫什么了吗?”
就在此时,一辆奥迪车由远而近地驶来,紧接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车门一开,陈太忠从车里走了下来,他扫视一眼现场,看到蹲在地上、戴着手铐干呕的小董,他有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停顿,然后就笑了起来,“嘿,挺热闹的啊……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
第四千二百零九章 又见猪队友
现场的北崇人不少,虽然这个大车司机出尔反尔,很是让大家不顺眼,但是那帮朝田人不但查扣了别人的车和货,还将人捉回来痛打,这就太嚣张了——这里是北崇,不是朝田。
更有人注意到,大车的车牌号说明,这是来自凤凰的车——陈区长是凤凰人。
总之就是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将事情经过说了个差不离,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用北崇话说的,也不怕被这帮朝田人惦记上阿,反正区长也会北崇话。
陈太忠听完之后,走到打人的壮汉面前,笑眯眯地问一句,“你刚才打人了?”
“我是省厅的,”壮汉冷冷地回答。
“我问你打人没有,”陈太忠继续笑着发问,“还有,为什么打人?”
“告诉你了,我省厅的,”壮汉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陈太忠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此人踢得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到了门房的墙上,整个门房都重重地颤了一颤,那壮汉跌在地上,登时就晕了过去。
“你敢打人?”问话的年轻人登时就恼了,合身扑了上来,他没有注意到,现场的北崇人登时就瞪大了眼睛——我艹,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精彩……不容错过!
陈太忠头也不回,抬手一拳重重击过去,直接将此人打得倒飞出去五六米,摔倒在地之后,腿一蹬,就那么晕了过去。
“这些人都不许走,”陈太忠抬手划拉一下,然后指一指门房,又一指地上的壮汉,“打盆水,弄醒这货。”
“陈区长你这是干什么?”马颖实见状,硬着头皮走了上来,“这都是跟我一起来的,你打晕的这个是……”
“你闭嘴,”陈太忠笑眯眯地看他一眼,抬手一指大车车牌,“我最恨别人欺负北崇人,然后就是欺负我凤凰的老乡……是你指使的吗?”
“陈区长这话在理”,“必须的,咱不能随便欺负人”,在场的北崇人群情激奋地回应——陈区长上任一年多,不知道为北崇人打了多少架了,他回护自家老乡,那也是应该的。
“不是我,”马颖实摇摇头,他心里对自己说,我不是怕了你陈太忠,而是……这些人的行为,确实不是我指使的,“都是跟我一起来的人,你给个面子。”
“你扣凤凰车的时候,想过我的面子吗?”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也懒得多说。
地上的壮汉,口鼻已经开始冒血,门房打来一盆水,浇在他身上,此人身子扭了两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陈太忠走到他面前,一抬脚,就踩到了对方脸上,“最后问你一句,为什么打人?”
壮汉迷瞪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我问他姓名,他不回答。”
“那你亮明身份了吗?”陈太忠脚上发力,在对方脸上狠狠地碾压几下,才笑着发问,“你用哪只手打人的?”
“什么?”壮汉只觉得头骨像是被大象踩住一般,疼痛欲裂,至于说面子问题,那都是在其次了,根本来不及想。
“感觉你像左撇子,”陈太忠一抬脚,狠狠一脚踩向对方的左手,只听得喀喇喇一阵乱响,壮汉登时就蹦的老高,“啊,我的手。”
十指连心,这话不是白说的。
“是右手,”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北崇人,高叫了起来。
“那就右手好了,”陈太忠一抬手,又击晕了壮汉,抬脚重重地踩向对方右手,喀喇一阵乱响之后,壮汉的左手,此刻才汩汩地冒出了鲜血。
那壮汉疼得清醒(book.www.uu234.com)了过来,又晕了过去。
马颖实见到如此残酷的场面,也不敢上前阻止,只能拿着手机,在一边打电话。
陈太忠走到小董面前,蹲了下来,看到他左脸红肿,于是轻声发话,“老乡,我也是凤凰的……你脸上这一下,是谁打的?”
小董抬起头,四下看一看,指一指一个中年人,“他打的。”
“我那个啥……”中年人摆一摆手,转头就跑,不成想旁边一圈北崇人抬手就把他推了回来,他嘴里高叫着,“我是省厅的正处!”
“你是警察部的也扯淡,”陈太忠走上前,一把薅住了他的后脖领子,微笑着发问,“为什么打人?”
“因为他可能危及到马总的安全,”这处长的反应倒是不慢。
“仅仅是可能?”陈太忠冷笑一声,其实问了几个人之后,他已经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打小董了,因为小董表现得太不含糊了,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事实上,干脏活的主儿,都需要具备这样的素质,输人不输阵,嘴上认输没事,被人打了也没事,但是气势上不能输——要不那就是给背后的老板丢人了。
但是仅仅因为可能危险,就被人铐了回来,还拳打脚踢,马老三的跟班,也太过分了,马颖实终究不是马飞鸣,还没资格这么猖狂。
于是陈太忠冷冷一笑,“那只手打的?”
“肯定是右手啦,”一边有人嘀咕,“那小伙子左脸红了。”
“就不许人家左手打个反手耳光啊?”旁边有人跟他叫真,“还是两只手都搞断算了。”
“陈区长,你看我面子,”马颖实又走了过来,“你已经打了一个人……”
“不是你指使的,你就闭嘴,”陈太忠冷冷地发话。
那中年警察见势不妙,还想挣扎着逃脱,结果被几个北崇人按倒在地,马颖实的跟班虽然也有五六个人,却是不敢上前营救。
“老乡,你来搞他?”陈太忠笑眯眯地看一眼小董。
“算了,他们很凶的,”小董蹲在地上,不住地摇头,“不过,是右手。”
陈太忠想也不想,一脚踩过去,就将此人的右手也踩了个稀烂,然后才看向马颖实,笑眯眯地发问,“你认为车上是假冒伪劣商品?”
车上还真是假冒伪劣商品——起码是复制出来的,经不住查,但是他问得理直气壮,而马老三见到这家伙出手狠辣,就担心自己遭了池鱼之祸。
“你不就是这么定义假冒伪劣商品的吗?”马颖实面无表情地回答,此刻他的心里真是要多恼火有多恼火了,尤其是陈太忠肆无忌惮地打他的人。
那些被打人的警察身份暂且不说,关键是,这是**裸地打马某人的脸,他冷哼一声,“凤凰就一定不会生产假冒伪劣产品?”
“你的意思是说……”陈太忠背着双手,慢慢地踱到他的面前,眼中有寒芒一掠而过,“本来我北崇要买的是假冒伪劣产品,被你的人发现了,这么说我得谢谢你?”
“这个,”马颖实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只顾考虑,自己面子受损,姓陈的偏帮老乡,所以心里的火气大得狠,打定主意早晚要找回这个场面。
耳听得陈太忠如此说话,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合着这个假冒伪劣产品,是不能随便定义的,北崇对违约客户可以如此扣帽子,马某人对违约客户也可以这么做。
但是这个客户才刚刚迫于压力,不得不跟北崇解约,他马老三的人就指责对方卖的是假冒伪劣产品,这就不仅仅是针对客户的行为,对北崇也是**裸的打脸。
所以真要说起来,不是陈太忠要主动挑衅于他,而是他的人先就做错了。
当然,因果是这么个因果,马颖实心里的这份气儿,还是不平,正是所谓的羞刀难入鞘,他是占惯上风的,陈太忠的反问,仅仅是让他不那么愤怒了。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回答,“你明白我是怎么想的。”
无非是争夺测温仪罢了,你捆绑上北崇区政府的名声,有意思吗?
“我明白你是怎么想的,”陈太忠背着双手凑近他,低声笑着发话,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冷厉,“但是北崇老百姓不明白,你在我的地盘上打我的脸,这个性质很恶劣……马总,这次是我给你面子,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客气。”
“合着你这还算客气的?”马颖实沉着脸,低声反问一句,姓陈的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但他就是不服气。
“那你就再来一次,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的不客气,”陈太忠看他一眼,转身背着双手,施施然离开了。
马颖实站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好一阵,才扭头走向自己人,“赶紧送医院。”
“先治好伤,然后等着凤凰的传票吧,”小董戴着铐子蹲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发话,“这个事情不算完。”
“你……”马颖实扭头看他一眼,真的是要多恼怒有多恼怒了,不过看到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他终于反应过来,己方今天最大的败笔在哪里了。
拦车不算错,扣货也不算错,错就错在,人家都已经要走了,自己这边的人将人捉了回来,还很强势地揍了对方两下。
这种蛮不讲理,遭致了陈太忠的强烈反弹,然后人家就当众打脸——不动手的话,陈太忠在北崇也就不好混了,于是事情终于发展到不可收拾。
如果事情没有发展到这一步,双方再有什么误会,也可以通过内部协商来解决,不用暴露(book.www.uu234.com)在公众的眼皮子底下。
真是猪一般的队友啊,马颖实第一次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有点多事。
(未完待续)
第四千二百一十章 有人抢货
陈太忠是爱面子的人,马颖实也是爱面子的。
大多时候,所谓的面子,指的就是公众形象,至于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被某些很小的圈子知道即可——大多数人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像今天的事便是如此,若是没有打了货主两拳,陈太忠再怎么恼火,只要马颖实把相关的人情走到,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老百姓根本就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的人出手了,这个矛盾就遮掩不住了,他就算肯背地里认个输,陈太忠也是掉了面子,而那厮后来又打了他的人,他也不肯接受幕后相关的交易。
老百姓不看幕后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谁比谁厉害,而马公子这一跤,是摔得结结实实——就算从幕后找回来,人前也是没面子,大家一说就是马颖实斗不过陈太忠。
所以今天发生的事儿,归根结底还是他的人行事太张扬,,当然,他也知道几个警察是为他好,扼杀危险苗头,但终究……是过了一点。
面对他的睚眦欲裂,小董倒是风轻云淡,他一伸双手,“这个铐子我不摘了,就带着回凤凰……天底下总是有地方讲理的。”
陈太忠无意看他俩斗嘴,他走到王媛媛面前,“这车货给天南,一会儿你跟货主执行了合同,走省道,保证把货送出恒北。”
马颖实在一旁,将这话听得明明白白,他有心发作,但是身边三个人被打得晕了过去,知道这货是犯浑了,实在不好多说,又没脸待着,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他老爸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今天吃了这么大的瘪,他也不想再继续留下,惹人耻笑了。
不过这种事,他也没办法跟自家老爸说,一个是事情太小,堂堂的局委不可能为这点小事出头,一个是他自身做得也有问题——扣下货无所谓,再打人就过了。
这个场子,早晚是要找回来的,马颖实心里暗暗发狠,但是如何才能找回来……他目前还没有成熟的方案——陈太忠的碴儿,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至于说在八一礼堂的土地上做文章?别逗了,撇开孙淑英等人的因素不提,这事儿一码归一码,一个是赚钱的问题,一个是意气之争,不能混为一谈。
马老三很小就懂得,小事上可以有意气之争,办大事,就要把个人情绪放在一边,别说只是有三个人被打,就算那三个人残废了,那也是各说各的。
七八个亿的项目,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受到影响——拎不清轻重,还不够丢人的。
正经是他怀疑,陈太忠会不会把这两件事关联起来,虽然他也不怕姓陈的这么做。
不过去医院之后,那三位的检查结果不容乐观,离残疾也不远了。
三只被踩过的手粉碎性骨折,有两人肋骨骨折,尤其那个只吃了陈太忠一拳的年轻人,两根肋骨骨折,三根骨裂,检查的医生直接问一句——这是被汽车撞了吧?
这样的伤,别说在北崇,就算阳州的医院,也不敢保证能处理得毫无后患,所以在对伤口做了简单的清创之后,马颖实调了一辆依维柯,尽快将三人送往朝田。
三个警察是非常地不服气,信誓旦旦地表示,回了朝田之后,一定要找人过来报复——省厅的警察,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打的。
但是马总表示,这件事用官场手段解决的话,怕是不太合适——他还真是实话实说的性子:你们跟陈太忠的冲突,只能算个人恩怨,袭警的罪名是用不上,不过要是想追究他故意伤害,那倒是可以。
但是事实上,如果不算袭警的话,单单一个故意伤害罪,还很难奈何得了陈太忠——跟陈区长抓捕其他干部时面临的问题一样,那个干部身份就很让人头疼,是一层保护伞。
更别说陈某人还不是一般的杂牌干部,行政编的实职正处,正儿八经的北崇区政府一把手,想搞下这样的干部,一个故意伤害罪是不够的。
更别说北崇在他的领导下,经济发展的成绩斐然,最近抗击**的成效,也是众口称赞,这样的当红炸子鸡,哪怕用作风问题都很难扳倒的。
不过马总也不是要息事宁人,他隐隐地暗示,你们有什么非常规手段,只管上,出了事我给你们兜着。
依维柯车疾驰而去,马颖实却还不能走,红外测温仪他只运走三千五百台,还有一千五百台,暂时放在北崇的仓库里。
马总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张一百万的汇票,还有二三十万现金,他拿这么点钱,就想把货全提走——定金嘛,不需要太多。
但是陈太忠表示,这不合适,货我可以给你留着,什么时候你有钱了,什么时候过来提货——就这,都是别人没有的待遇,换了其他省,谁跟你说什么留货?
后来经双方协商,马总又从别人那里借了两百万,三百万提了两千台的货,再加上一千五百台暂扣的,凑齐三千五百台先运回去。
剩下的一千五百台,北崇是说成什么都不让拿走了,一定要结清剩下的一千一百多万元,才让拿货,要知道,提货的是省里的,而北崇只是下面一个县区,真把货全提走之后,想跟省里要钱,那就不容易了。
马颖实知道,自己这次跟陈太忠弄得很僵,生怕那一千五百台出个什么意外,所以他不能跟着回朝田,左右是明天上午钱就能到,他就再等一晚上了。
不过他是不想呆在北崇了,就在阳州找一家宾馆住下,阳州想巴结马书记的人更多,他稍微一露行迹,就有不少人上门拜访。
这些人里,就很有几个不含糊的主儿,说起阳州地面上的事儿,都是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说马总你有什么指示,只管吩咐。
马颖实也不跟他们说北崇的事,就那么待理不待理地听着,眼瞅着马上要到饭点儿了,大家才说去哪里吃饭,他的跟班匆匆地走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两句。
这也太过分了!马总听完之后,火苗子腾地就升了起来,原来留守在北崇的省委办公室副主任发现,北崇要动留给省里的那一千五百台测温仪。
所幸的是,这个副主任比较敬业,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在现场守着,但是找几个人帮忙盯着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北崇这边一动,他就知道了。
他原本是在隔离点,看北崇怎么隔离观察病人的,听到这消息之后,就赶到库房阻止,结果北崇人表示:要货的人太多,你们今天晚上拿不出来钱,我们就不能给省里留了。
副主任当即大怒,他指出:这不是你们留不留的问题,是省里要征用,按说不给你钱,我都可以先拿走的,不要把我们的通情达理,当作软弱可欺。
事实上,这是预留给海角的货,北崇人不怕这一套,当初答应给省里,我们就受了不小的抱怨,现在既然省里没有诚意买,那我们就卖给海角了。
其实这副主任也知道,北崇人此举,是对下午事情的报复,不过马颖实迟迟不肯把剩下的钱打过来,却是引发此事的导火索。
于是他就打电话通知马颖实——你得快点拿钱过来了,要不北崇就把那一千五百台测温仪给海角了。
怎么会这样?马总觉得这个事情,发展得实在是太奇怪了,陈太忠你得了便宜还不肯罢休?
打电话了解一下,他确认这一千多万今天晚上到不了,于是抬手就给孙淑英打个电话,你跟陈太忠说一声,这是搞什么名堂?
“陈太忠手上有红外测温仪?”孙姐听完之后,在那边惊喜地问一句。
“得,你就当我没说,”马颖实想也不想就挂了电话,想到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看一看在座的众人,“我现在差点钱,马上就要,一千二百万……谁能拿出来?”
一千二百万!在座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座的都是阳州很不含糊的主儿,但是一千二百万,这开什么的玩笑?银行都下班了!
别说是阳州这贫困落后的地方,没有什么真正的大款,这种事儿就算搁在那些亿万富翁身上,也是天大的难题,哪个公司会闲得蛋疼,放一千多万现金在身边?
倒是有个做贸易的老板挺不含糊,“我几张卡上,一共有六百来万的订货款,大家凑一凑……能刷卡吗?”
“北崇那破地方,怎么可能刷这么大的现金?”马颖实心里真是要多烦有多烦了,然后他眉头一皱,“谁能跟陈太忠担保一下这一千二百万?”
满座登时寂静无声,这帮人在阳州都是很不含糊的,但是听到“陈太忠”三个字,没谁愿意接话,哪怕问话的是马书记的公子。
正经是连马书记的公子都被逼成这样,不得不借钱了,谁还敢去再轻捋那陈某人的虎须?
“吹得挺厉害,其实也就是这样啊,”马颖实很失望地叹口气,抬手给陈太忠拨个电话,下一刻,手机里传来提示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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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二百一十一章 针锋相对
我倒忘了,陈太忠是关机的!马颖实悻悻地挂了电话,有心再找一个人的电话拨过去,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就没有北崇其他人的电话。
这原本也是正常的,以马公子的骄傲,能记下陈太忠的电话,就算给面子了,要知道,他一开始采购测温仪的时候,就打算直接联系孙淑英的,只不过为了保密,没有这么做。
事实证明,他没有这么做是对了,孙总对测温仪也很感兴趣。
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再在阳州坐等——发生在阳州的事情虽然屈辱,但是他并不想让老爹知道,更不想破坏老爹的大计。
就在赶向北崇的路上,马总通过关系,搞到了廖大宝的电话号码,五个九,很猖狂的号码啊,他拨通了电话,不成想那边是个女人接的,“他在洗澡,你有什么事?”
“这货怎么天天洗澡?”马颖实气得嘟囔一句,挂了电话。
“这个人也知道蒋君蓉?”扈云娟放下手机,看一眼正在嗑瓜子看电视的廖大宝。
“反正你信不过我,下班以后,电话就随便你接了,”廖主任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跟你说啊,这就看在你马上要生的面子上……生了孩子你还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客气要怎么样呢?”扈云娟手抚大肚子,冷冷地看着他,“跟我离婚……把王媛媛娶回家?”
“我在单位已经很忙了,”廖大宝气得没命地挠头,“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
马颖实又找到了王媛媛的电话,打了过去,王主任说自己在外面陪客人吃饭,马总气得嘟囔一句,“我还饿着肚子呢,你就不能帮忙联系一下陈太忠?”
就在堪堪赶到北崇的时候,陈太忠的电话打了过来,“马总有什么指示?”
“那一千五百台,不是留给我的吗?”马颖实淡淡地发问,“现在怎么要让别人拿走?”
“你还说要让王景堂来道歉呢,到现在为止,我人毛都没见到一个,”陈太忠的声音,也是波澜不惊,“你有你的难处,我有我的难处……今晚能准备好钱吧?”
我要是准备不好呢?马颖实真的很想这么问一句,不过他非常确定,自己真敢这么说的话,陈太忠就真敢把测温仪给了别人,所谓的省委征用什么的,能哄住其他人,却吓不住陈太忠。
“今晚……我努力吧,大不了我把这一百多斤押在你那儿,”马总终于要面对现实了,下午的事情很伤感情,但是在大局面前,私人恩怨就不算什么了。
“你押我这儿,我也不敢收,”陈太忠淡淡地回一句,然后挂了电话。
今天晚上动那一千五百台,也不是他有意报复,而是海角卫生厅的又来了,北崇和绕云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开车就是三个来小时。
上次海角人来,带的钱不够,只拿走了三千台,这次他们来,不但把余款付清,还要再拿走两千台,海角卫生厅的何厅长表示——郑书记说了,跟你们订了五千台。
少来啊,就是三到四千台,陈太忠记得很清楚,这个招呼是黄汉祥帮忙打的,当初说的就是这个数,只不过后来加到了五千台,他懒得计较,而上一次卫生厅带的钱不足,买三千台都不够,他还是看郑文彬的面子,发了三千台出去。
剩下的那两千台,就是扣下了,他都没打算再给。
不成想,时隔两日,海角人再次杀了回来,并且带足了钱,不但要结清欠款,还要再买两千台,陈太忠一开始比较挠头,后来转念一想:得了,我把马颖实那一千五百台卖了算了。
必须指出的是,陈某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主儿,想到既能应付了海角,又能恶心了马颖实,他何乐而不为?
马总想了一阵之后,觉得陈太忠也不像是在说假话,于是驱车直奔某个小院,敲开门之后,看到院子里只有陈区长一人,就直截了当地发话,“能让我见一下海角来的人吗?”
“我发现你这人,要求特别多,”陈太忠恼火地哼一声,“你的事就是事,我的事就无所谓……王景堂呢,什么时候我能见到?”
要不是我已经下手,现在都懒得替你为难人了,马颖实心里真是有点生气,不过他也没办法计较,“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肯定能到。”
“我答应你做的事情,都做到了,你呢?”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站起身来,“跟我走。”
海角这次带队的,是卫生厅分管疾控的副厅长何瑾,他来了之后,听说剩下的两千台没了,心里也是恼怒不已,就怪上一次厅里来人太吊儿郎当,好好的事情办成了这个样子。
所以他想邀请陈区长坐一坐,不成想联系不上,后来是谭胜利出面招待他——不管怎么说,海角人是送钱来的,区里应该客气一些。
何厅长有心发火,可是还没那胆子,他非常明白,海角为什么会来北崇买测温仪,北崇有存货只是其一,关键是,北崇的区长跟郑文彬一样,都是黄家的人——没有这份交情的话,这个测温仪还真不好买。
所以他对谭胜利也很客气,待到听说北崇还有点存货,他马上表示:都给我吧。
那点货是给省里留的,谭区长苦笑着回答,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不管怎么说,何厅长远来是客,咱们先吃饭吧。
何瑾就算心里再着急,也得暂时忍着,就说我请客好了,酒桌上说起上次没多带点钱,他咬牙切齿地痛骂经办人愚蠢,然后拐弯抹角地打听——怎么才能见上陈区长一面呢?
“你最好让海角地电的人出面,联系恒北地电,”谭区长给出中肯的建议——这个建议不算泄密,其中因果有太多人知道,“恒北地电愿意帮你联系陈区长,那就好说多了。”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了,外面进来四五个人,打头的是两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一个异常英俊,另一个……就长得粗放了很多,不过倒也不算难看,男人味儿十足。
谭胜利一见就站了起来,笑着打招呼,“区长,我们正说你呢。”
“海角来贵客了,我来敬一杯,”粗放男人笑一笑,很灿烂的那种笑容,非常能感染人,“何厅长大驾光临,没能及时招呼,实在是怠慢啊。”
“都不是外人,客气什么,”何瑾笑眯眯地站起身,对上陈太忠,他实在端不起半点架子,“你要真觉得怠慢了,就坐下一起吃点。”
“我是真觉得怠慢了,可是……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呼,”陈区长苦笑着回答,“这样吧,我连干三杯表示歉意。”
“那就算了,喝快酒对身体不好,”何瑾笑着摇摇头,语气也是非常关心的那种,不过陈区长既然不愿意多待,他就要直奔主题了,“陈区长,就算收了那一千五百台,还差五百台……能不能帮忙想一想办法?”
“何厅长,那一千五百台是恒北的,不能给你们,”关键时刻,马颖实发话了,他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最合适冲锋陷阵了,不过他这是为自己的事情出面,并不是被人当枪使。
“你是……”何瑾有点奇怪地发问,又看一眼陈太忠。
“我是一个小商人,”马颖实顿一顿,等着陈太忠解释(book.www.uu234.com)自己的身份,等了一等之后,却是没等到陈区长的解释(book.www.uu234.com),他只能主动自我介绍,“马颖实,我父亲是马飞鸣。”
“哦,”何厅长也是沉得住的气的主儿,这时候才微微点头,“原来是马书记的公子……你说你是商人?”
“位卑未敢忘忧国,”马颖实知道对方置疑自己的正统性,但是他还真没把一个外地的副厅放在眼里,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发话,“这一千五百台,对恒北的意义重大,是防范**的关键一环。”
“对海角的意义……同样重大,”何瑾绷着面皮回答,对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又何尝把一个小商人放在眼里了,有个局委老爹就很大吗?
正经是陈太忠把此人带来,就是要他俩叫真,谁占了上风,这一千五百台就好说了,涉及到争抢资源,他绝对不会自甘人后。
“我老爸对此事很关注,”马颖实阴森森地发话,“希望何厅长能体谅一下……这原本就是北崇留给恒北省的。”
“这本来是我海角的货,上次我们钱没带够,”何厅长反唇相讥,比局委我就怕你吗?“三月份我在首都开两会的时候,省委郑书记就亲口指示我,要把**防范当作一件大事来抓。”
马颖实登时就无语了,对方把郑文彬拽出来了,而且看起来也不是陈太忠事先安排的,他虽然是局委公子,人家却也是堂堂的副厅干部——体制内还有一层身份呢。
想来想去,他也没什么可以压制住对方的好办法,于是侧头看一眼陈太忠,“那我们客随主便了,陈区长你看着办吧。”
说来说去,还是姓陈的首鼠两端,要不哪里来的这么多事情?
“看着办?看着办那就是海角的了,”陈太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我等你几天了,你没钱,海角是带了钱来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