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零七十七章 选错地方
“你怎么喝成这鸟样?”陈太忠眉头皱一皱,宗报国身上的酒气,实在太大了,“老宗,我还指着你帮我撑一下场面呢。”
“我艹,咱兄弟的场面,那没得说,”宗报国大着舌头发话了,又扫一眼他身后的诸人,眼神登时一冷,“我就问一句,要我干啥?”
你就把我关在这样的地方?陈太忠淡淡地扫张锦华一眼,满眼的冷艳高贵,“把门打开一下,我要回北崇,懒得爬门了。”
“这也算个事儿?”宗报国摸出手机来,又长长地打个酒嗝,“呃,老刘,招待所的门开一下……我是谁?我他妈宗报国,北崇陈区长要出来。”
不用这么大动静吧?大家看得目瞪口呆,其实就是个小小的铁栅栏门,翻一下就过去了,不成想不到一分钟,招待所里就蹿出个女孩儿,拿着钥匙麻利地打开了铁门,“张班长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帮他拿钥匙,对不起了啊,各位领导。”
在场的人里,有谁会关心这么个小小的服务员?张锦华原本是打算把陈太忠送到铁门外就完了——他是正司局级待遇的,真心没必要这么掉链子。
但是今天的沟通不是很顺畅,陈太忠背景又深厚——关键是他知道,自己是有点惹毛这家伙了,于是就陪着他走向军分区大门。
招待所位于军分区内部,没有对外出口,不过离军分区大门也不远,就是两百多米,地面都是水泥硬化的,路边的行道树非常茂密。
宗报国见陈太忠打量这些树木,笑着解释(book.www.uu234.com),“这都是长了三十多年的树,你夏天过来,都不用吹空调,凉快得很。”
一行人走到门口,却愕然地发现,大门已经关了,宗参谋走到旁边的卫兵室,敲一敲窗户,“喂,开门。”
“过了十一点了,”里面的战士回答,他也认出了对方,“宗科长,咱这宵禁时间到了,你从家属院那边走吧。”
“是小张啊,开门,”宗报国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呵斥他一句,“都走到这儿了,还绕回去……你这是欠收拾?”
“宗报国你想收拾谁呢?”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房里传出,然后门一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肩扛两毛四,他面色不善地看着对方。
“哈,政委,”宗科长见状,错愕之后,干笑一声,“不知道您在……”
“我要不在,你就要收拾人了?”政委皱着眉头,冷冷地发话,“喝上二两猫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这个倒不是,”宗参谋赔着笑脸回答,他看一眼陈太忠,“北崇的陈区长想出门,我送他一下,家属院那边太难走。”
“北崇……陈区长?”政委看一眼陈太忠,沉吟一下,又看一眼其他人,“这些人是?”
“李政委,我是古伯凯啊,”古书记笑着回答,“刚跟陈区长聊了聊,他着急回去主持工作,就连夜走了。”
李政委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于是点点头,“小张,给他们开门。”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政委是来查夜的,正好抓住了宗报国这家伙,不过一听,对方是送陈太忠的,也就懒得多事了——陈太忠跟赵司令都拉得上关系。
事实上,他知道招待所来了纪检委的工作人员——这个招呼还是省军区打过来的,就是说来的人里,起码有省纪检委的,古伯凯并不是最大的领导。
他是军分区的政委,对地方上的事情兴趣并不大,虽然他也有点好奇,省纪检委下来,地方上是有谁遭殃了,不过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这是犯忌讳的。
待他反应过来,这个事情是针对陈太忠的,也没觉得有多奇怪——想动姓陈的,市纪检委还真不够看,就是得省里下来人。
而且,眼下看来,省纪检委也没搞倒人家,大半夜的礼送出门,李政委少不得也就网开一面,让士兵们破个例。
士兵走出来开门,宗报国轻轻捶他一拳,“小子,长进了啊……知道给我挖坑。”
“政委就在旁边,我怎么敢乱说?”小张苦笑着回答,“我难为谁,还敢难为您?”
“你难为我都不要紧,难为陈区长,小心司令收拾你,”宗报国大大咧咧地发话,他说话本来就不是特别讲究,眼下又喝了不少酒,自然更加出言无忌了。
“哈,”陈太忠听得笑一声,又侧头看一眼张锦华,眼中满是戏谑之色——选在这个地方调查我,很可笑的,知道不?
哪怕街灯有些阴暗,别人也看得出他的眼神,见他离开之后,省纪检委的那位才哼一声,“看把这家伙狂的。”
张锦华和周主任沉着脸没什么表情,倒是古伯凯低声问一句,“张主任,北崇关押着的那个陈建伟……要过问一下吗?”
“那是警察的事,”张锦华随口回答,又看一眼省纪检委的那位,“你们催一下省警察厅,多多关注一下。”
这就是中央纪检做事的章程,各司其职,恒北这里是他在调查,地北那里也有人调查,对陈太忠的调查是他出面,但既然只是虚应故事,对陈建伟此人,他们就只能督促省警察厅,不好直接插手。
反正一群人都是很扫兴(book.www.uu234.com)的,古伯凯更是点点头,直接出了军分区,“没别的事,那我回家休息了。”
周主任跟着张锦华去房间,收拾一下东西,才待转身离开,就听得张主任出声问一句,“小周,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
“是一个领导的家人,”周主任停下脚步,想一想之后,他才又补充一句,“我的组织纪律性,您是知道的。”
“我当然信得过你,自己的同志,不要这么说,”张锦华摆一摆手,他当然听得出来,若不是小周说出那个什么彩霞的名字,姓陈的还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总是各有各的机缘,他有心打听一下,小周不肯细说,那也就不提了,“这个陈太忠,还真是刺头,不过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发火,应该是没什么嫌疑的。”
周主任犹豫一下,才笑着回答,“反正他态度不好是真的。”
陈太忠和廖大宝出来之后,廖主任主动发话,“他们跟我详细地了解了十一长假过后,您的行踪,尤其是中旬的情况……”
“你实话实说就行,”陈区长漫不经心地回答,别看他今天晚上挺得瑟的,给纪检工作人员上课,可是他并没有说完要说的话,卡在一半,真的很难受。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他叹一口气,“打车吧。”
阳州本来就不是什么发达地方,十一月初,天气也很冷了,这个点钟真心不好打车,廖大宝摸出手机,“我跟我老丈人要个车吧,这会儿下县区,出租车可没那个胆子……咱俩都是壮汉。”
陈太忠看他一眼,“明天陆海的事,安排了没有?”
“安排了,”廖大宝点点头,才要拨号,只听得身后有人喊,“太忠区长,要车吗?我帮你安排。”
两人扭头一看,却是古伯凯拎个手包,匆匆地走过来。
“古书记觉得我坐纪检委的车有瘾?”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问。
“呵呵,这不是考虑你不好打车吗?”古伯凯干笑一声,“都是为了工作,你要理解。”
“不理解的话,我就住下不走了,”陈太忠哼一声,却也没办法说太多。
等了三四分钟,终于一辆空出租车路过,古书记还要谦让,陈区长一摆手,让他上车——这不是他尊重古书记,而是廖大宝已经说了,他俩壮汉这会儿打车下县区,没人会拉。
等车来了,就是十分钟之后了,开车的是廖大宝的连襟李平,也就是扈云娟的姐夫,旁边坐着的,却是两人的老丈人。
廖主任被纪检委的人带走,消息在瞬间就传到了扈家和廖家,都是小老百姓,一听说被纪检委带走,登时就觉得天崩地裂——这是要完蛋了。
更有那些自以为懂行的,就点评说,小廖是在办公室被带走的,绝无幸理,不狠狠地折腾一下,纪检委的面子何在?
什么,你说陈太忠很厉害?拜托,他俩一起被带走的——陈区长可能会没什么事,但是他安然无恙了,廖主任反倒更危险了,总要有人顶缸吧?
直到廖大宝给扈云娟打电话,都有那智者在旁边点评——这个电话是安慰你的,纪检委玩这一套很熟,你别看他说得这么轻松,真要没事……为什么离开北崇的时候不给你打电话?
所以他出来之后,一打电话要车接,老丈人也顾不得这么晚,直接抓了另一个女婿开车过来,一到地方就跳下车,“可是把我们担心死了,还好没事……陈区长你还好吧?”
“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在小廖的婚礼上,见过这老头,“这么晚,打扰你们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人没事就最好了,”老头笑着摇摇头,“我就是过来看一眼,一会儿到路口我就下,李平把你俩送回去。”
“我自己开也行,”廖大宝倒是好说话,“姐夫,这也不早了。”
“没事,杜娟知道我送你俩,”李平憨憨地笑一笑,他长得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也不爱说话的样子,不过开了一阵,将老头放下车之后,他就说一句,“大宝,云娟她二姨,刚才去你家了,要你弟弟还钱。”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七十八章 冷暖差别
“二姨去我家要钱?”廖大宝听得就是脸色一变,“她怎么能这样?说明年开春才开始还的。”
“她就是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平憨憨地一笑,“太市侩了。”
“唉,我当时就不让二宝跟她借钱的,”廖大宝叹口气,不再说话。
“你弟弟借钱干什么?”陈太忠却是好奇心起来了,就问一句。
“买了两辆汽车,拉土方,”廖大宝吞吞吐吐地回答,“咱们区里建筑活儿多……不过我强调过了,不能比别人要得多,他闲着没事干。”
“嗯,你弟弟的话,那无所谓,”陈太忠点点头,兄弟不是直系亲属,不需要怎么避嫌,而老大有出息了之后,带一带老二,这也是身为兄长的义务。
而且拉土方这种活儿,按土方量结算,是非常初级的工作,利润不算太高,也涉及不到多少以权谋私,不像挖机推机这类的,涉及到地质地貌,按台班费结算,里面猫腻太多。
当然,廖大宝身为区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他的弟弟接活较为容易,结算也有保障,这就是身为公家人的便利,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陈区长还是要点他一下,“反正小廖你还年轻,要注意分寸。”
“二宝本来想买个挖机,大宝不让,”李平从后视镜里看他俩一眼,“陈区长,大宝非常重视你的指示。”
“唔,”陈太忠不置可否地哼一声,心说你这不是废话?他是我的贴心人,莫非还重视隋彪的指示不成?
廖大宝却是很在意今天晚上的事情,尤其是,他的父亲身体不是很好,平常就听不得吵闹,“姐夫,二姨怎么说的?”
“那还能怎么说?”李平不屑地哼一声。
扈云娟的二姨,就是那种典型的小市民,贪利而目光短浅,为此,她恶了扈杜娟,所以李平对她一直不怎么感冒。
廖二宝没有哥哥的头脑,只是上了一个技校,在外地打了几年工,也没挣到什么钱,这期间,他没得到哥哥的什么帮助——廖大宝还落魄地开黑车呢。
但是,当廖大宝成为区长的秘书之后,一切就都不同了,二宝也从外地跑回来了,说大哥你得帮我找个工作,我也到成家的年龄了。
廖主任哪里敢答应这样的要求?就说你哥现在还没有嚣张的能力,要夹着尾巴做人呢,工作什么的你暂时别想,要是想挣钱,我倒是可以帮你找点路子。
挣钱的话,没本儿啊,二宝很苦恼,他这么些年打工,一分钱都没有攒下——年轻人在外乡打工,挣得太少,可以花钱的地方却是太多,很难管住自己的手脚。
而廖家也不是有钱的人家,廖大宝想结婚,攒钱都攒到吐血,指望家里支持,那是没门儿了,而廖主任深知陈老大的性格,也不敢通过什么手段,让弟弟无本万利。
于是他就建议说——你买两辆车,拉土方吧,区里这几年,活儿少不了。
这就是相对比较内部的建议了,北崇的发展很快,可这个发展能持续多久,不用心的人了解不到——操了心的人才能略略猜到,但也总不如廖主任更知情。
我是不是买个挖机更合适?廖二宝就如此问,挖机可比土方赚钱多。
挖机太敏感,也贵,廖大宝就这么表示,咱家这条件,买车都要借钱,你还买挖机?
于是廖二宝决定听大哥的,就四下张罗钱,不过两辆车也得十好几万,廖家的亲戚都是一帮穷鬼,凑来凑去,还差八万。
“这点钱,你为啥不跟你老丈人借?”陈太忠听他俩聊得起劲儿,就问一句——他不会问,为啥你不跟我借,小廖其实也是踩着线儿操作,跟领导借钱不好。
“她那个二姨主动要出钱嘛,还说算入股,”廖大宝苦笑着摇摇头,“这真是……”
他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是怒不可遏,真是想不到,世态炎凉到如此程度,我不过是被市纪检委带走几个小时,你就去我家追要借款——至于吗?
“还她,”陈太忠冷冷地哼一声,他是最烦亲戚没有亲戚味儿的的行为了——就像胡椒没有胡椒味一样。
“跟扈云娟的二姨说,以后她都不要想进北崇做生意了,”他伸个懒腰,懒洋洋地发话,“几万块钱而已,没有我借给你……你好歹是我的办公室主任,怎么能这么丢人?”
“谢谢老板,”廖大宝点点头,不再说话,其实他知道,扈家有过一个局长,就是两年前被双规了——为了拉这个人出来,扈家很是出了点钱,最后也没如愿,当事人家属反倒被债主逼得团团乱转。
所以,人要是倒运,别人赶着过来追债,是常见现象,追得早了有,追得晚了就没有了,但是他知道归知道,搁在自己身上,那还是不能忍受。
说好的是你入股,现在要追债,还要赶在外人前面——这样的亲戚,真是耻辱。
所谓亲戚,可不就是同享福共患难的吗?
不过,他心里明白就是了,也不想多说,“那我跟您借五万。”
五万也要借?陈太忠抬手挠一挠头,觉得小廖跟着自己,也是有点清廉了,现在就连王媛媛,随随便便也能拿出三五个五万出来。
不过,你的仕途,应该比小王顺畅,他犹豫一下,才哼一声,“明天你跟陆海人说,你遇到了点麻烦……嗯,只限于陆海这帮人。”
他这么吩咐,原因很简单,陆海的老岚,是被他逼着来行善的,不存在影响问题,这样的人,勒索也就勒索了,反正是一锤子买卖,不会影响形象。
老岚甚至还主动提出,要附赠校车,这也意味他知道,陈区长是网开一面了。
勒索这帮人,那真是毫无压力,不过也仅限于这帮人——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是小廖不知道好歹,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陈区长也只好再换个通讯员了。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小廖你把持不住自己,那也不要怪别人,我已经提示过了。
车到北崇,就基本上是零点半了,陈太忠拿着钥匙开门,走进小院之后,就是一怔,然后脸一绷,“大半夜的,你这是干什么?”
院子里,王媛媛坐在一张躺椅上,手边是一瓶啤酒,还有几个空的啤酒瓶子。
“我在等你回来,”她看到陈区长,真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站起身伸出双手,就紧紧地抱住了他,力气奇大无比,“头儿,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这是……下雨了?陈太忠抬头看看天,星星挺多的,可是自己的肩膀头,怎么感觉湿漉漉的?
那是王媛媛的泪水,她一边低声地啜泣,一边说话,“我已经想好了,你要不回来,我就不去上班了……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又有点不甘心,总算还好,你回来了。”
“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也有点感动,自己和小廖被纪检委带走,在这种情况下,小王居然跑到院子里来等自己,这就是不要前途了——哥们儿做人,还是比较成功的嘛。
于是,他轻拍她的肩头,“小王,你的路还长,不要意气用事,你有大好的前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要相信组织。”
“我只相信你,组织把你带走了,我还会相信组织吗?”王媛媛惨然一笑,伸手解开了自己胸前的两个扣子,露出了雪白的胸膛。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居然有一点圣洁的光芒——这或许是院子里的灯光强了一点,她目光茫然,惨笑着发话,“头儿,刚才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后悔,没有把自己奉献给你……能给我个机会吗?我知道你其实看不上我。”
“醒醒,”陈太忠抬手拍一拍她的脸,顺便又抚摸一下,也算个安慰,“你这么漂亮,我怎么会看不上你?”
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跟李云彤京华春梦的那个时候,傻大姐当时,似乎也很自卑——这个场景,真的是似曾相识他微微一笑,“我回来了,这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我是非常看重你的,但是你没必要这么表现,将来我就是你的证婚人,我一定要掐住那幸运的小子的脖子,郑重地告诉他,你为他坚守了这么多年,有多么地不容易,他该珍惜。”
“我的坚守,是为期待你的来临,”王媛媛伸手抱住他的面颊,疯狂地亲吻着他,好半天之后,才轻喟一声,“如果你没有被带走,我也不会知道,自己在期待的是什么……太忠,今天,我要跟你一起睡。”
陈太忠挠一挠头,他真是没有遇到这么疯狂的倒追女,想到她有点像吴言,那么,应该是比较看重官场的,“那个啥,我才被调查回来,要早点休息,你也要考虑自己的前途。”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睡,”说到这里,王媛媛的泪水又滚滚而出,“你肯定是嫌弃我,破过一点点……是吧?”
是啊,我就嫌弃你了,你咬我啊?陈太忠真的是很无奈,差一点这话就说出来了,不过良久之后,他还是轻喟一声,“你是我的计委主任,要帮我把好关,能做到这一点,那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很晚了,做为女性干部,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太感性。”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七十九章 熊猫很贵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吃过早饭,例行出去早锻炼,见到他的人,无不骇然——我勒个去的,陈老大啥时候又回来了呢?
陈区长走的时候,是从区政府被纪检人员请上车的,回来的时候却是悄无声息,这么多人惊讶,那也是难免的。
陈太忠不理会这一套,到点之后上班,先是把谭胜利叫过来,“今天陆海胡总过来,五个希望小学,你划下来了吗?”
“希望小学……易网的荆总就给了不少,”谭区长笑着回答,“考虑到将来区里打算搬迁自然村,我觉得,这该有个长久的规划,建设没有人读书的希望小学,这是浪费。”
“嗯,你继续说,”陈太忠点点头,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
“建两个中学吧,初中,”谭胜利早有准备,“屈刀乡和陈村镇的两个中学,设施真的太破旧了,尤其是陈村中学,旁边三个养猪场,那就臭得不能闻……地下抽出来的水,都不能喝。”
“中学,”陈太忠沉吟一下,中学的建设,可是要比小学档次高,不过想了好一阵,他终是点点头,“交给你了,跟他们好好谈。”
大约是十点钟左右,陆海的车队到了,一行四辆车。
要说这陆海人有什么不好的,首先就是爱卖弄,这是国内公认的,好像不卖弄,不彰显出自己的实力来,就要被别人小看似的——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其实他们这么做,还真有不少人买账。
大家素不相识,凭啥相信你有钱,相信你能投资呢?当然就要看你随身的行头——有实力,才会获得地方政府的尊重和追捧。
老岚这次来,也是存了卖弄的心思,打头的是奔驰越野车,后面跟的两辆是奔驰S500,最后一辆是奔驰七座商务车。
四辆车都不便宜,关键是人家全是奔驰系列,什么叫富贵逼人?这就是了。
而且老岚是很牛气的,既然陈太忠懒得理会这个车队,他对谭胜利也是哼哼哈哈,大多时候,他要自己的副总跟谭区长接触。
这个副总,是个有七分姿色的、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海外归来的MBA,还是陆海土著,那是比较难得了——胡总这黑道人物的身份,招揽这个人应该不是很容易,这样的条件,去京城混也问题不大。
谈到中午的时候,谭区长设宴款待陆海一行人,其间陈区长也进来一趟,带着廖大宝给大家敬了一圈酒,笑眯眯地表示,感谢陆海人对革命老区的支持。
胡总看着年轻的区长,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在这个场合,人家就是热情又不失矜持的一区之长,气场足足的,跟自己前两天见到的年轻人,是一个人,但似乎又不是一个人。
他也能感受到,陈区长是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当然,他也不能对此表示不满,原本他还是想等个几天才过来的,但是黄梨码头的浮尸,以及齐黄的离奇失踪,让他在处理手边一系列事情之后,迅速地赶来。
这黑社会,总是挂上白道,才能吃得开啊,胡总暗自下定决心:自己那仨孩子,起码要有一个人当官,终是不能全都做了买卖。
总之,他带了车队过来,想着是高调给陈区长捧场,不成想人家根本不希的理他,要说他心里没点纠结,那也是假的。
但是他还不能声张,午饭过后,他也没兴趣休息,背着手在北崇宾馆的院子里转悠,这里的风景着实不错,除了正在建设的工地,周遭绿树成荫,还有假山长廊。
“难得清静啊,”他走到一处石桌边,缓缓坐下,身边自有人奉上水杯和雪茄。
“这儿的美女挺多的,”旁边有人凑趣,北崇宾馆的服务员就没几个难看的,前方不远处,又走过两个美女,不但气质相貌俱佳,着装打扮也极其考究。
老岚看他一眼,轻哼一声,“这儿是北崇,想找死也别连累我。”
“岚……胡总,我就是说一说嘛,哪敢胡来?”这位讪讪地笑一笑,也不怎么以为然。
“胡总你好,”就在这时,不远处走过个年轻人来,笑着抬手打个招呼……
“嗯,你好,”老岚认出来了,这就是跟在陈太忠身边的年轻人,于是笑眯眯地点点头,“还没请教你贵姓。”
“免贵姓廖,廖大宝,”廖主任笑着走过来,左右扫一眼对方的跟班。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胡总久走江湖,哪里还看不出这点意思?
“这个……”几个跟班都有点犹豫,岚哥一向是很讲做派的,仇人也不少。
“在北崇,你们还担心什么?”胡总不耐烦地哼一声,“陈区长治理得很好。”
说完,又看一眼廖大宝,脸色又变得和蔼了起来,“小廖你坐。”
廖主任即将三十岁了,是头一次干这种敲诈勒索的勾当,事实上他并不想这么做,但是领导有吩咐,他也不能不能不听。
姑且算是奉命敲诈好了,他从口袋里摸出自己悄悄藏下的熊猫烟,笑眯眯地递给对方一支,“胡总没有午休的习惯?”
“没有,我是什么时候都能睡着,”老岚接过烟来,一摸口袋,发现没有带火,见年轻人把火机递过来,说不得捧着对方的手,等点燃之后,两根食指轻点对方手背两下,算是表示感谢,“好烟。”
胡总摆架子没问题,讲规矩也都全懂,两人聊两句之后,他搞明白了对方的身份,知道这是陈太忠的秘书,心说怪不得能拿出熊猫烟,原来是那货的体己人儿。
不过他是给陈区长面子,眼里是真没小廖,所以下一刻,就直接出声发问,“不知廖主任此来,有何见教?”
“这个……”廖大宝咂巴一下嘴巴,索性心一横,“最近手头有点紧,想跟胡总借上五万块钱。”
“哦,”老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沉吟了一阵之后,哈地笑了起来,“好,廖主任你既然开口了,区区五万块钱算什么?不过……这熊猫烟也忒贵了点。”
说实话,他一开始是真有点恼火,尼玛,这竹杠敲得也太难看了,小干部的吃拿卡要他见识过,也经历过,但是不管谁跟他张嘴,还不得赔着笑脸,恭恭敬敬地叫声岚哥,再伸手拿钱?
拿一盒熊猫烟就要压我,真当我是吃素的?老岚气他态度不端正,可是转念又一想,算了,五万块钱真不值得生气,陈太忠嘴一张,最少让我节省了三百万。
所以钱他会给,但也要调侃对方一句。
廖大宝是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是个面皮薄的,要不然也不会落魄到去开黑车,于是干笑一声,“胡总,我只是借,肯定会还你。”
“啧,这话不就见外了?”老岚听他这么说,心里多少平衡了一点——虽然他并不相信对方只是借,但是好歹有这么一句话,就是得了面子。
他笑眯眯地摇摇头,“我这人就最爱交朋友,区区钱财……那是身外之物。”
“真的只是借,”廖大宝见他这么说,就强调一下,“我跟别人借钱也行,陈区长的意思是说,最好跟你借。”
“陈区长也知道你借钱?”老岚心里倒是纳闷了,莫非陈太忠你认为我头上顶个“孙”字,好欺负不成?
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在北崇没有利益,陈太忠要体己人跟外人借钱,还就自己最合适,而且讲数的时候,姓陈的也有让步的情谊。
“这是陈区长对你的爱护啊,”胡总叹口气,“啥也别说了,五万就当我是给你的辛苦费,你帮我盯着这几个学校的建设,不要出岔子,这是陈区长高度关注的事情。”
送了五万块出去,换来廖秘书的支持,也是对未来可能的纰漏的背书——划得来。
“那我就先谢谢胡总了,”廖大宝笑着回答,他也不是迂腐之人,跟对方要钱,那是放不下面皮,但是人家一定要给,最后还说成是劳务费,他就却之不恭了,“那几个学校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盯牢。”
事实上,他盯牢那几个学校,也是有代价的,建设方是山风集团,监督方是谭胜利这块的,老谭虽然是异端,但终究是个副区长。
我只能暗暗操心,发现不妥之处,就向领导吹风——廖主任现在还不敢随便向陈区长提建议,但是发现问题之后,主动汇报是可以的。
他在暗暗琢磨,胡总的心情却是大好了,于是就又问一句,“廖主任,你借这个钱,是有什么用途?”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廖大宝将自己的弟弟遭遇逼债一事,略略说了一下。
“嗐,这算多大的事?”老岚很随意地摆一下手,五万都送出去了,也不差多搭点人情,“那这样,我们山风集团承建的学校,土方这些,都交给你弟弟去拉好了,不照顾咱自己人,还照顾外人不成?”
“那是真要谢谢胡总了,”廖大宝笑着点点头,心里也禁不住感慨,这权力还真是个好东西,只要肯开口,就有人上杆子输送利益过来——这种事儿可不能常做,要不说人堕落起来,真的是很简单……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八十章 冤家路窄
在老岚眼里,廖大宝原本是不值得一提的,不过聊了一聊,他觉得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心说陈太忠你要跟我撇清,那我就跟你的秘书多聊一阵。
说着说着,就谈到了北崇的发展,他听了一阵之后,也不得不佩服,某人的折腾劲儿,真不是一般的大,玩黑道有一手,搞起经济建设来,也是相当地不含糊。
现在的北崇,还能看到太多落后之处,从那些地方不难想像出,一年前的这里,是怎样的破败不堪。
就是这么个破烂小县城,陈太忠一来就大变样,上电厂、苎麻厂,积极引入美国和港台资金,甚至连卷烟厂都搞定了——岚爷干过外贸,自然知道卷烟有多难搞。
现在的北崇,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在建的工地比比皆是,再听一听廖主任嘴里的规划,他禁不住怦然心动,“廖主任,我要是来北崇投资的话,你们欢迎吗?”
“来投资,肯定是欢迎的,”廖大宝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北崇没人知道陈区长刚刚去过陆海,他也不知道,这山风集团为什么就来爱心助学了。
胡总脸上有几道刀疤,做派也有点黑道的味道,廖主任就私下猜测,这货没准是道上人物,吃了区长的瘪,过来赔偿来了。
不过猜测归猜测,他可不能以此做决定,于是就迟疑着表示,“前一阵就有陆海的王瑞吉王总,前来商谈投资,后来是出了点意外,合作就没有继续下去……胡总您来北崇建希望小学,陈区长很重视教育事业,他心里会很高兴,你可以跟他说一说。”
我当然知道他重视教育事业了,胡总心里苦笑,这五个希望小学就是那厮点的,不过陈太忠既然没让他在北崇投资,他还就真不敢瞎惦记。
其实以岚爷的尊严,在什么地方吃了瘪,又找不回来的话,他会远离那一块,陈区长干掉他两个得力手下,在来之前,他想的很单纯,交了买命钱之后,留下人施工,自己拔脚走人。
但是听说了北崇的发展之后,他也要禁不住怦然心动,陆海人做生意的眼光,那是一等一的,以胡总的眼光,自是不难看出,眼下的北崇,正处在大发展的前夕,此时插一杠子,绝对能赚到盘满钵满。
说到赚钱什么的,面子之类的就可以排到其次了,他也不担心手下人笑话——只会玩黑社会的陆海人,不是真正的陆海人。
所以他正好借机试探,“王瑞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不过资产应该没有过亿,他为什么没谈下去,是陈区长反对?”
“他是支总的朋友,支光明你应该听说过吧?”廖大宝看他一眼,发现他确实点点了头,才又说下去,“既然是支总的朋友,陈区长肯定支持他的投资,后来是因为一些其他原因,王总暂时不投资了。”
王瑞吉的事情,涉及到北崇和阳州市掰腕子,这种事儿能不说就别说了。
胡总见从他嘴里掏不出更多了,于是就叹口气,“这个也要看情况的,陈区长掌控全局的能力很强,执行力也强,有些领域,他限定特殊的人群投资,廖主任,我想麻烦你件事。”
“胡总请讲,”廖大宝硬着头皮回答,他自是不便一开口就拒绝,只能暗暗腹诽:这年头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啊。
“你就问一问陈老大,我如果投资,可以从事哪些行业,”胡总其实也没打算为难他。
“这个好说,”廖大宝点点头,他来借钱,原本也就是受了区长的指点,这种不算忌讳的问题,他自是能问一问。
下午谭胜利跟胡总签约,陈区长也没去现场,而是去武水走了一趟,看一看规划中的风景区,以及打算划作疗养院的地皮。
这块地方乍看很普通,就是个树木不多的矮山,但是内中藏有玄奥,用白凤鸣的话来说,你看着是土坡,但土地都是平整过的,施工难度不大。
在三线建设中,这里是要竞争地下指挥中枢的,不过后来没争到,就放弃了,可是那些土坡,都是当年的部队和群众手拉肩扛,发扬铁人精神,一点点推平的。
这种事情搁在三四十年后,听起来真的有点匪夷所思。
这里离大路不算太远,也就一里地的模样,不过由于是在荒郊野外,附近也没有什么可耕种的土地,没有人过来搞开发。
但是换个角度看,真要开发好了,这里依山傍水,环境也是很不错的。
在回来的路上,廖大宝看领导心情不错,就将中午自己跟胡总的对话汇报一遍。
对于小廖一再强调的“先是借钱”,年轻的区长心里很不以为然,你就跟他要钱,还怕他不给吗?不过,这样的话,他心里想一想就是了,真要说出来,对小廖的成长不利。
总还算懂事吧,他有点欣慰,直到听到老岚想了解一下,陆海人在北崇能搞哪一方面的投资,他才沉吟了起来——这还真是个问题。
对国内大部分的地区来说,陆海的资金,真的是让人爱恨交织。
爱陆海,这是很正常的,陆海人有钱,来投资肯定是好的,而且他们扎堆,一旦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其他人会蜂拥而入。
但是令人头疼的,也是这个扎堆,而且他们是对行业扎堆,一旦某个行业的口子被扯开,陆海人绝对会蜂拥而入。
然后下一个问题就出现了:陆海人是从来不怕钱烧手的,某一个行业一旦被他们掌控大半,就会追求更高的利益——没错,就是垄断,没有比垄断来钱更快的了。
可是地方上某些行业被垄断的话,地方政府就不好做了,挣得多了,那是好事,地方上也能得利,但是糟糕的是,这个行业失控了——政府控制不了啦。
按说行业失控,那是市场行为,政府不该干涉的,但是……若是关系到民生的物资呢?大米白面什么的那倒不用说,大蒜、绿豆、生姜、大葱之类的涨一涨,老百姓就该骂娘了。
更别说房价什么的了。
所以陆海的资金,一向就是让人又爱又恨,爱他们钱多,爱他们勤劳,恨他们贪婪,恨他们垄断。
就连陈太忠,一时间也有点难以抉择,想一想之后,他才哼一声,“他给你这五万,花得一点都不冤……告诉他,晚上去卢天祥的金属加工厂吃饭。”
这话一说,就坑了谭胜利,谭区长还想着晚上继续请客,祝贺双方达成协议了——下午的捐赠仪式,他都把带子送到市电视台。
这也是好好宣传一下的意思,北崇又找了爱心人士来,修建希望小学,这是北崇的政绩——曾几何时,北崇只倾向于低调做事,但是到了现在,北崇发展的速度和光芒,是挡也挡不住了,那么,该宣传也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连副省长欧阳贵,都因为北崇的发展速度,特意来北崇调研三天,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谭区长在晚宴的时候,居然找不见了山风集团的董事长胡总,真的让他面皮扫地,要知道,市教委朱主任都来了啊——朱主任是来跟爱心人士化缘的。
老岚将奔驰500的钥匙给了廖大宝,身边也没带任何人,就单枪匹马地来到了小岭乡,廖主任初次开这种超豪华的小车,小心翼翼,花了一个半小时,才走过了坑坑洼洼的公路,来到了金属加工厂。
其时,陈太忠已经先一步来了,他正陪着卢天祥看厂里正在加工的不锈钢响哨茶壶,这是一种新产品,水一开,茶壶的蒸汽就冲向壶盖上的三个铜制簧片,那簧片就剧烈震动发出响声——跟口琴是一个道理。
陈太忠认为,这是一个很实用的产品,现在人们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在大城市里,几乎没有人会专门等着一壶水烧开,万一打个游戏啥的,或者QQ上聊个妹纸,想起来火上烧着水的时候,基本上大半的水就没了——不但浪费水,也浪费能源。
“陈区长,打扰了啊,”胡总笑眯眯地打个招呼,对上谭区长,他鼻孔朝天,对上陈区长,他的态度可是热情到不得了,然后他看一眼卢天祥,登时就是一怔,“那个啥……我好像哪里见过你?”
“岚哥你好,”卢天祥干笑一声,“我这种小人物,怎么敢劳您记住?”
“想起来了,你是做模具的吧?”胡总还真想起来了,陆海本来就是模具生产大省。
模具的生产,有太多的分类划分,受到的影响因素也很多,投资额、原料保证、交通、物流、商业繁荣度……扯起来就没完了。
不过仅从凤凰只此一家上规模的模具厂,堂堂的恒北省会朝田,连一家模具厂都没有,天涯省庸平市,都要找李凯琳做外壳,就可以知道,想做好这个,真不是很容易。
陆海人做模具,也没有那么大而全的能力,不过竞争依旧是客观存在的。
而好死不死的是,卢天祥虽然号称北崇首富,但是在外面吃亏、受人欺负的时候也不少,他的模具厂跟人争单子的时候,被岚哥狠狠地教训过一次。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八十一章 你会后悔的
凭良心说,陆海的黑社会并不算很强大,老岚手下的几个混混,只不过是充一充门面,看起来凶悍,论起战斗力来,也就是后世网络上说的战五渣。
但他是洪门出身,有组织的,就算撇开这个身份不提,陆海人有钱,这年头,有钱就有战斗力,老岚随便撒个百八十万,找几个海外的杀手,真的太简单了——越南帮也好,大圈帮也好,关键是他名头在那里,撒得出钱,就能找来专业人士。
这些扯得远了,当时卢天祥接一个大单,报的价格,比某个陆海商家低了差不多百分之二十,只说开模,人家报七十八万,他才报了六十五万。
陆海人就认为,你这是不开眼啊——要不他们追求垄断利润呢?在某个行业里,他们一旦垄断了,就要逼迫其他同行,认可这个规则。
其实对经营者来说,这不是完全的坏事,有了行业规则,大家也不用无序竞争,拼命压低价格了,当然,对消费者来说,这就不是好事了。
总之,卢天祥认为,六十五万,我还能赚十来万,这就不错了,殊不料他在某一天,就被人半路拦住,带着他去见“岚爷”。
结果也就不用再说了,卢天祥乖乖地收回自己的报价,这个单子就黄了,不过在外闯荡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和气生财,有些东西是没办法计较的。
不过习惯归习惯,回了乡之后,他还是北崇首富,还是享受别人的奉承,国人有个“衣锦还乡”的情结——外面我受再多的苦,我不说,我是以成功人士的姿态,回来见父老乡亲。
但是见着胡总之后,他就完全不能淡定了,不尽的新仇旧怨涌上心头,于是他微微一笑,“岚爷你都要在模具行业赶绝我呢……不记得我这号小人物了,也是正常。”
“想起来了,傲通的单子,”胡总指一指他,转头苦笑着冲陈太忠介绍,“这是外贸的单子,傲通有三年不做国内了,专做出口,对模具的要求很高……现在差不多四年了,当时不是我不讲理,是卢总的报价,真的很影响行情。”
“那你不会好好说吗?”陈太忠眉头一皱,过去的事儿他不想再计较了,但是指责对方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肯定是对卢总做了点过分的事儿吧?”
“我好好说,别人得信不是?”老岚不以为然地回答,“有时候做事,没那么多道理可讲……太讲道理,做不成事儿。”
“合着你比我们的拆迁办还牛了,”陈太忠冷笑一声,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他是第二次听到这种话了,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不敢摆道理……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太业余。”
这话是陆海的手尾,陈区长当时就表示了,你连几个人都给我抓不回来,这黑道混得还不如我这业余选手,此刻不过是旧话重提。
我哪比得上你?我是不敢杀那么多人啊,老岚听得笑一笑,也不多解释(book.www.uu234.com),而是冲卢天祥点点头,“当初是我做得不合适了,我也没想到,卢总你有陈区长撑腰,优胜劣汰,这社会很实际的……需要我做点什么?”
卢天祥可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扬眉吐气的时候,于是侧头看一眼陈区长。
“有话你就说,”陈太忠点点头,他把老岚叫到这里,其实是有别的目的的,但是现在,他首先要支持自己人,“咱北崇人就是讲个恩怨分明,咋,我在场,你还不敢说?”
“有个下巴有颗痣的家伙,左下巴,”卢天祥心一横,“那货对我特别不讲理,我就想着,早晚要收拾他。”
“那是二虎,已经死了,”胡总看一眼陈太忠——这个你得认,死在你手上的,“人死账销,我代他向你赔不是了。”
“那就没了,”卢天祥并不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混不到他这个程度,但是猛然间,陆海黑道上最猛的主,过来跟他谈和解,他也不敢胡乱张口,哪怕是陈区长在场。
“岚哥,不包销上几十万个茶壶?”旁边有人问一句,陈太忠侧头一看,却是卢天祥的二弟,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岚。
要不说做人须留三分余地,老大好说话,并不代表老二好说话,老岚总算体会到那句话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他又想一想,还好,当年也没把卢家兄弟得罪得太死,于是看一眼陈太忠,犹豫一下才回答,“你们这个产品,就卖不到陆海去。”
“老岚你这么说,就没有化解矛盾的诚意,”陈区长笑眯眯地发话。
“我这是说实话呢,”胡总无奈地一摊手,这位爷出声了,他必须解释(book.www.uu234.com)清楚了,“工艺一般,料也厚……拿到陆海去,被人仿冒了,人家成本起码比你低四分之一,你这料太货真价实了,拼不过陆海人的。”
陈太忠嘿然不语,这又是熟悉的论调——货真价实,就卖不过那些偷工减料的,就是这么个时代,更有奇葩逻辑是:你做得太结实,别人用上二三十年不坏,以后产品怎么卖?
他不说话,却是吓坏了胡总,少不得苦笑一声,“这样吧,既然之前有所得罪,我帮你们把这个东西卖到港、澳、台去,那里还是比较看重质量的……可以吧?”
“能卖到港、澳、台去,那是真谢谢岚哥了,”卢天祥笑着点头。
“好说,不过你这个表面,还是有点糙,不够精美,”老岚一边点评,一边拿眼角扫一眼陈区长,发现那位没反应,少不得硬着头皮说下去,“还有,包装一定要好……反正你尽量提升工艺吧。”
“唉,”陈太忠叹口气,大家听得吓一跳,才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得陈区长低声嘀咕一句,“内地人到底做错了什么,好东西就留不下?”
“我不是还能在内地卖吗?”卢天祥笑一声,“好了,时间不早了,吃饭吧。”
北崇首富的日子,过得还真是朴素,知道陈区长来了,也才临时炒个鸡块,煎了两条鱼,又买了点牛肉和猪头肉,几人坐在卢总简陋的办公室里吃喝起来。
酒桌上,陈区长和胡总就说起了山风集团投资的事情,陈太忠表示说,你干餐饮、服务什么的都可以,有一个原则,涉及民生和能源的买卖,你就不要惦记了。
老岚现在其实已经大致明白,陈太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对这些要求一点不奇怪,人家自己都在搞煤炭储备,为的就是未来的电厂,能源不受市场太大的影响。
想到齐黄居然敢打陈太忠的煤源的念头,胡总也不得不暗暗摇头,这真是找死的节奏,活该被失踪。
不过对于陈区长建议的两个行业,他婉转地表示,我不太擅长搞餐饮和服务行业。
这话要让别的陆海人听到,绝对会掉一地的下巴,事实上,岚爷不但自己有酒店和KTV,他和他的手下,控制了通海一半以上的餐饮和服务行业……
但是胡总绝对不会在北崇干这个——这些行业,只有本地人才干得了,外地人来的话,那得是足够强的强龙才行,要不然,前面的投资极有可能打水漂。
而他跟陈太忠的关系,绝对不能说好,只是梁子揭过了,于是他就吞吞吐吐地问一句,能否卖我一块地?我搞房地产开发,高价买。
“都跟你说了,不要提这些关系到民生的东西嘛,”陈太忠哼一声,现在的北崇地广人稀,但是将来发展得好了,那就难说了。
以北崇之大,又是三省交界之处,别说目前的十八万人,再来三十八万人,也完全容纳得下,他目前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增加就业岗位——北崇的地,自己都不够种,必须要考虑大力发展其他产业。
正是因为有此宏远目标,他就一定要控制好城区的规划,哪里容得了别人胡乱开发北崇?“要不这样,小岭乡卖一块地给你搞房地产,你要吗?”
小岭乡就是他们现在吃饭的地方,路难走不说,也委实落后得紧,离城区有十来公里,根本看不出一点开发价值。
胡总听得也是一愣,他是没想着拿到城区中心的好地,但郊区的地,他不怕高价买下来,陆海人搞商业开发,真的是轻车熟路。到时候真的运作好了,不愁房价起不来,未必比城区差。
当然,这里面也有风险,那就是北崇能不能快速发展起来,对于这个,他是很愿意赌一把的——就算赌输了,也是有土地在手,不会赔得精光不是?
但是在小岭乡买地,这个距离就实在地远了点,老岚认为,北崇就算发展得再快,城区扩展到小岭乡,也最少要十年——而且这只是概念上的扩展,也就是说这里有发展潜力了。
待小岭乡真正地繁荣起来,或者需要二十年……甚至更久。
所以他微微犹豫一下,才问一句,“多少钱一亩?”
“十万吧,如果你一次性付款,可以给你九五折,”陈太忠端起酒杯,示意大家喝酒,“两千亩以下,随便你开口,陆海人的经营能力,我还是相信的。”
胡总端起小酒盅,一饮而尽,轻轻吐一口酒气,似乎是在叹气,“贵了。”
陈区长笑一笑,夹起一块鸡块,丢进嘴里,将鸡骨头咬得嘎吱嘎吱乱响,然后一伸脖子,连鸡肉带骨头,统统咽了下去,然后才笑眯眯地吐出五个字,“你会后悔的。”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八十二章 ……之友
“你会后悔的”——这句话在若干年后,时常会出现在老岚的脑海中,他甚至记得,陈太忠当时将鸡骨头都咽下去的动作,他是真的后悔了。
那时陈太忠已经离开了北崇,区里的经济发展因此放缓了,不过陈区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北崇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哪怕是靠着惯性,发展的速度也远超同侪。
那时,房地产热持续不消,在小岭乡,别说十万一亩地,三十万一亩地都买不到了。
只是地价差异的话,不会让老岚捶胸顿足,他遗憾的是,错过了就错过了,若是当时买上两千亩地,以陆海人的经营能力,他相信能让小岭乡这块成为文化和商业中心——那就不是一亩地三十万的事儿了,一亩地一百万照样有的是人买。
不到十年,十倍的利润被他扔掉了,而且,如果是他自己开发的话,十五倍的利润……那是往低里说。
但是最终,他也没有搞清楚,陈区长当初,为什么敢非常肯定地判断,“你会后悔的”——其时陈太忠已经人间消失,据说是归隐凤凰了,一般人等闲难得一见,他也无缘去讨教了。
或许,那才是陈太忠的人格魅力所在吧……镜头拉回02年11月2日的小岭乡,陈区长见老岚没兴趣买地,他也不强求,“那你琢磨一下,北崇你能干点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都否了啊,胡总还是很看好土地开发的,不过陈区长给的这块地,实在太差了,其他的暴利行业又不能介入,所以他琢磨一下,“你这儿还真没什么我必须要干的,就是想着,北崇发展在即,陈区长你这么大的魄力,不搭个车,实在是糟蹋机会。”
“机会都在大城市呢,”陈太忠干笑一声,难得地谦虚一句,“我这儿是小打小闹。”
“我不这么看,”胡总很果断地摇摇头,“现在的北崇,真的是遍地黄金,我要是个小老板的话,高价买个小店面,坐着等升值就行了。”
这个马屁拍得非常熨帖,不过,他是小老板吗?不是,所以他不能做这种买卖。
“区里现在沿街门面,涨得非常厉害,都在炒作概念,”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有点失控的意思了,胡总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涨得还不够,”胡总笑眯眯地回答,“大家还是低估了城区建筑的价格。”
“借胡总吉言了,”陈太忠轻笑一声,其实区里房子涨价,跟他的关系也不大,“要不你搞物流吧,我们北崇是三省交界,还有物流中心,你搞几十辆车,租两亩地弄个仓库。”
“嗯,这个主意太好了,”胡总笑眯眯地伸出大拇指,“将来会是物流的社会……我听说现在搞特快专递的私企,赚钱很厉害的,通海也有人在搞。”
“特快专递的服务对象太有限了,”陈太忠摇摇头,他是琢磨过这件事的,“利润虽然高,但应用面不是很广,你要是能搞了大宗货物的物流,保证你赚钱赚到手软。”
“大宗货物运输,谁还竞争得过铁路?”胡总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汽运和铁路运输的成本,那是没法比的,大宗货物的物流,真的不好搞。”
“保证不空车,保证满负荷,你能多赚多少?”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还真是……铁路运输半路能补货吗?咱汽运补货多方便?”
时下很多人看到,公路上超载的车比比皆是,但是很多空空的大卡车在跑,也是事实——你超载送了货过去,还得空车跑回来。
不过现在各个大城市,也有配货中心——政府组织或者自发的,回程车过来,看有什么能捎的货没有。
有的话,赚一个是一个,捎点货就走了,没的话,司机愿意等,那就等着,可是这一等,就是生产力闲置——扩大再生产才是王道,车况很好的车,趴在那里等活儿,太亏。
无论放空车回,还是趴着等几天捎货,这都不是经济的行为,有些人能及时捎一点回程货,有一点是一点,就觉得占便宜了——但是他捎的那点货,其实远远达不到他的运力。
在陈太忠来看,这还是亏了,因为有浪费现象存在——旁边沿途的城市,还可以给他补货的,所以说,这里面有潜力可挖。
他并不记得,约莫十年后,有那著名的千里快递公司,号称物流业的巨无霸,私人运输飞机都买得起了,而且还不上市不张扬——这公司两百个亿都不卖。
该公司职工甚至当着客户的摄像头叫嚣,“我会昧你的货?别看我是个送货的,一个月也赚两万……昧你这点货,丢掉工作,我值得吗?”
5A办公楼的小白领们,眼镜登时掉了一地——我们一个月才赚五千的。
在网购兴起之后,物流业是一飞冲天,大家这才注意到,哦,原来送货也这么赚钱。
这就又扯得远了,陈太忠是将前世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但是他很敏锐地抓住了另一点:既然私营的特快专递能做得好,那么,私营的物流,没理由做得不好。
奢侈品的市场,听起来很骇人,但是永远赶不上生活必需品的市场——高端市场的利润率或许会很惊人,可是需求差得太远,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商品经济,规模才是王道。
所以他认为,做实体物流是很有前途的,不过,别人信不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老岚也不跟他争这个,事实上,他觉得陈区长的说法不无道理,但是,就算他是通海的地下霸主,搞这个实体物流,也真是……太难了。
2002年,还算不上网络大发展的时代,事实上那一年里,没有一个贪官因为网络曝光而下台,那只是一个大家聊天交友的平台,没有多少人考虑到利用这个东西,来整合物流市场。
搁在十年后来看,当时要是有人能意识到这一点,搞个权威的大物流网出来,再加上若干的管理层,只要宣传合理,前期承担一部分经营和宣传的费用,后期再把物流的数据整合一下,分设一些站点,基本上就能站到霸主的地位。
真要做得好,淘宝天猫之类的,也是要搭这样的顺风车,渠道制胜终端为王——必需品的渠道,奢侈品没理由不跟进的。
当然,陈区长说出的只是一种构想,他只是觉得,有人能靠高端物流赚钱,咱这玩必需品的,只能赚的更多。
胡总也认可这个说法,放空车回来的太多了。这原本就是对社会资源和自然资源的浪费——超载的车多,空车更多。
反正这一晚上,菜不怎么样,可大家各抒己见,各自陈述了对未来发展方向的想法。
第二天一大早,胡总要回陆海了,他根本不在意什么市教委,在高速公路口,他扯着陈区长的手,“太忠区长,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你不说话,走就行了嘛,陈太忠心里腹诽,脸上还是要堆满微笑,“你得记得,对我的承诺,给我引五家公司过来。”
“必须的,”老岚笑一笑,他答应这个条件,是要让陈太忠满意,但是同时,他真的看到了,北崇真的遍地是金矿——抓不住机会的,那就是错过了。
至于说五家公司来投资,这并不难,他能影响的公司,超过了五百家,只要北崇条件好,来这里投资,算多大点事儿?
接下来,就是全国党员召开的大会了,很重要的大会,会上选举出了新的党和国家领导人——毫无疑问,单永麒代表缺席了这次会议。
在宣布名单的时候,陈太忠有点傻眼。
马飞鸣入局了,这是正常的,天子门生铁铁入局的,前期声势做足了。
郑文彬也入局了——这个有点考验人的眼球,没谁能想到,海角省的省委书记也能入局,须知郑文彬今年已经六十岁了。
第二个没想到的,就是七常变成九常了——这个,证明越来越**了。
第三个没想到的就是,陈太忠的另外两个熟人,齐齐落选政治局委员不说,同时又都是候补委员——没错,这届大会,是团结的大会,是党中央顺利地实现了新老交替的大会。
政、治局候补委员——蒙艺、黄和祥。
我能找个地方哭一会儿吗?陈太忠的心里,真的是要多烦躁就有多烦躁了,他已经想到了,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上会多一个符号出来——候补局委之友。
北崇的干部,干部都是在培训中心看直播的,也有人有意无意地扫陈区长一眼,年轻的区长脸上保持着微笑,似乎也在为大会欣喜着。
倒是陈铁人脸上堆满了真诚的笑容,隋彪看在眼里,心中也明白,陈书记的后台的后台,今天终于突破候补,成为正式的中央委员了,丫这是与有荣焉。
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再看看陈太忠脸上的微笑,隋书记暗叹:黄和祥只是一个局候补,太忠区长这个笑容,已经保持了一个来小时没变了。
人和人还是不能比……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八十三章 发展的隐患
大会顺利地结束了,然后阳州市又召集大家,学习会议精神,再向下布置学习的任务,忙完这些,十一月基本上就过去了。
往年这时,就进入了农闲的时候,但是今年的北崇不一样,各项工程如火如荼地建设着,有公路、桥梁、候车大厅、农校、福利院等设施建设,也有一些小的加工厂出现。
西王庄的两个富豪,甚至在区里开始建设新的酒店,他们也看好北崇下一步的发展,并不在意北崇宾馆正在新建的客房。
诸多的工程,不但让北崇人鼓足了干劲,填满了腰包,更是带动起了相关经济的发展,交通也变得繁荣了起来,餐饮、住宿和各项服务业,也随之兴旺,街头的小旅馆比比皆是——城区里,连理发店都多出了十几家。
以前北崇穷,消费就起不来,现在大家来钱容易,花着也就痛快,又有人能攒得下钱,跟别人合伙买个农用车啥的,既跑货物运输也拉人。
这就是经济发展的连带效应,而且这兴旺的势头一起,根本是压都压不住的,爆炸式的增长,葛宝玲当了常务副区长之后,本来觉得丢掉了交通一块,手里就没啥肥肉了——财政那一块,她不敢乱动,工商税务……北崇这些部门有活儿吗?
按以往的观点看,她这就是为了上进,牺牲掉了一些东西,只是多了个常委会举手的权力,还是举手机器的那种——白凤鸣就坚决不干这个常务副。
但是现在,最忙的还就是她,九点钟一个澡堂子营业了,十点钟两个饭店开张了,十二点假冒健力宝喝得人跑肚了……白凤鸣也忙,谭胜利手里抓了一堆项目,跑得脚不沾地,刘海芳手里活儿也多。
整个北崇,享受着发展带来的繁荣,但是这样的发展太快了,政府的人再努力,都有点跟不上节奏,繁荣之余,还有点混乱,社会治安也出现一点问题。
比如说这个打架斗殴,就出现了多起,随着工程量的增加,活儿越来越多,这就存在个利益纷争的问题,比如说这个土方活儿,有人低价揽活,被抢活的人自然就不干了。
还有就是工人越来越多,大家因为赚钱容易,辛苦一天之后,晚上就想喝点劣质小酒,弄上两只凤爪,一小碟花生米,很惬意的人生。
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很多人出来打工,只是为家里省点口粮,并不太考虑攒钱创业,只是劳累之余享受生活。
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酒就容易产生纠纷,总之这种小纠纷,每天在北崇都要出现五六起,最严重的时候,是敬德人和花城人打起来了,足足一百多号人。
这时候,就看出北崇人的强悍了,有陈区长撑腰,过来三四个协防,还带着七八个小后生,一顿乱棍把人打开。
有人借着酒劲儿,不服气想冲上来,旁边人赶紧将其抱住——在北崇跟北崇人打架,那不是找死吗?
反正是大纠纷不太多,小纠纷不断,所幸的是当地人太狠,场面大了之后,也能镇压得住。
打架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北崇的失窃案急剧增加,以前的北崇,穷得小偷都懒得来,现在也不是说有小偷组团刷副本来了,问题的症结,还是大量外来人口造成的。
有人喝酒,就有人赌博,输光了咋办?偷呗。
偷窃这个东西,是会传染的,有人看到别人不劳而获,自是会羡慕,难免要效仿。
治安这一块,是陈太忠抓的,一开始的时候,朱奋起并不敢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陈区长,但是眼瞅着这偷盗风气越来越严重,他只能硬着头皮来找领导。
陈区长正在为苎麻厂的花销瞠目结舌,好狠的慈清县啊。
到目前为止,慈清一共送过来了九千二百余吨的苎麻,陈区长一度收得都不想收了,但是王苏华打电话苦苦哀求,后来更惊动了欧阳贵。
欧省长为此,特地打电话给陈太忠,希望北崇能坚持一下——我正考虑,在两个地市推广移动大棚,会指定买北崇的产品,这个时候,你们应该体现出北崇对外面地市的责任心来,省得别人拿这个做文章。
那陈区长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过他们对慈清麻的质量,要求就更高了,事实上,自打上次搞了一起假一罚十,慈清人后来送麻规矩得很。
而苎麻厂的质检员们,却是百倍地积极认真工作,原因很简单,上次的罚款回来,王主任在请示了陈区长之后,直接将罚没收入的十分之一,奖给了当班的两个质检员。
那可是一万多块呢,其他人的眼登时就蓝了,在北崇历史上,还没有什么政府工作人员,拿过如此高额的奖励,也就是王主任背靠陈区长,又学习了领导的一些办事理念,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愧是胭脂虎,敢作敢当,大家赞叹之余,就疯狂而仔细地检查慈清麻,有些以往能过,但质量偏低的麻,都被他们拿来说事,这时候,慈清的观察员就少不得出面,邀请大家“坐一坐”。
而北崇的质检员,也不敢吃拿卡要太狠,否则的话,别说人家把事情捅到陈区长那里,捅到王主任那里,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慈清后来送的麻,平均质量还要强于前期,但饶是如此,也挡不住慈清送麻的热情,直到九千吨之后,送麻的势头才陡然一降——没有名额了。
其他县区冒充慈清麻往北崇送,也存在个配额问题,要找当地麻农挂靠,而北崇派到慈清的观察员,那不是吃干饭的,听说有人得了一万多的奖金,观察员的眼睛,立马就变成了火眼金睛。
榜样的力量,那真的是无穷的。
可慈清最终还是送来了九千多吨的麻,差不多用去了北崇六千万元,再加上苎麻厂前期对本地苎麻的收购,北崇光是在苎麻储备上,就投进了差不多近亿元的人民币。
“唉,”陈区长叹口气,心说这也太可怕了,区里的煤炭储备,第一期也不过才一个亿,看来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当其他县区的救世主了,北崇也不过才是个小小的县区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收这么多麻,他也不后悔,因为这个收购价是相对合理的,给麻农们留出了适当的利益,对北崇人来说,当地产当地卖,利润可观。
可是慈清麻从三百多里地之外运过来,每公斤还比北崇本地的收购价低一毛钱,这利润就要低很多了,也就是今年慈清的麻没市场,要不然这个价钱想收到这么多麻,也不容易。
就在这个时候,朱局长找了过来,将区里的治安隐患汇报一下。
陈区长登时就有点震惊,他一直还没怎么注意过这个问题,道理很简单,一般跟他接触的,都是北崇人本地人,而那些外来的人除非迫不得已,也不会招惹本地人。
所以,虽然近期的治安情况在恶化,但北崇人的感觉不是很明显,有这么一个强烈护短的区长,通常来说,只有北崇人才会跟北崇人打架,外地人很少有这胆子的。
关于盗窃,北崇人是感觉到了一些,小偷变得多了,但是普通老百姓都想得很开,区里多了这么多外地人,有人手脚不规矩,是很正常的。
反正失窃的案子里,多数都是苦主不小心,入室盗窃的很少,所以他们报警归报警,却没谁想着,为这点事情去找陈区长告状。
不过,陈区长虽然没注意过这些,可一听朱局长的汇报,他马上就重视了起来,“流动人口带来的治安问题,一定要高度警惕,处理不好的话,会严重地干扰北崇的经济发展……甚至会影响到社会风气。”
“您指示得很对,”朱奋点头,“我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原来,随着偷盗风越来越烈,现在的偷盗,都有点明抢的意思了,近期就发生好几起这样的案子,失主把包包往旁边一放,有人拎起来就跑。
“这样下去可不得了,”陈太忠听得点点头,他还真没想到,北崇的治安居然恶化成这个样子了,这个年代,飞车党和砍手党还没有流行,但是他完全能想到,放任不管的话,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你是怎么想的?”
“咱们的发展太快,相关措施没有跟上,造成了短暂的混乱,”朱奋起皱着眉头回答,“我打算搞一次严打活动,一直持续到春节前,不过,人手和资金都有所欠缺……主要还是政策方面,也希望区里能做出指示。”
“搞什么严打?没必要,那是形式主义,不严打的时候,就不管了?”陈太忠摇摇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严打才对……我跟你去分局看一看。”
闪金的苎麻厂,离分局并不远,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就来到了分局,正好碰上一群人,扭送着一个人进来,“警察同志,我们抓到一个偷车贼。”
“往常这种情况,你们怎么处理?”陈太忠饶有兴致地看一眼朱奋起。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八十四章 发动群众
“那还能怎么着?”朱奋起说起这样的事情来,也是一脸的无奈,“一两百块钱的盗窃案,也就是罚款,关几天以后放人呗……大不了再狠狠打上几次。”
“哦,”陈太忠点点头,不再说话,不过被扭送的那位一听,就着急了,“大叔,我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我愿意交罚款,就不要打了吧?”
“不打?不打你不长进,”有人冷笑一声,大多数的警察和受害者,都是这么认为的,小偷太可恶了,罚点钱放了你,难免你又重操旧业,还是结结实实地打你几顿,让你以后想偷东西的时候,先考虑一下可能遇到的皮肉之苦。
“我真的是一时糊涂(book.www.uu234.com),”那位涕泪俱下地表示,而且单从外表上看,这人也像个老实人。
“一时糊涂(book.www.uu234.com)杀了人,也是要判死刑的,”朱奋起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其实都不想跟这人多纠缠,不过此刻身边站着陈区长,他不能太拿架子。
“那你们把偷我前两辆自行车的贼抓住,”那位也着急了,说不得嚷嚷了起来。
合着这货偷自行车,真是冲动型犯罪,他是明信人,给一个工程队的老板当司机,最近在北崇谈了一个女朋友,但是工地离城区还有十几公里,为了约会方便,他就买了辆二手自行车。
不成想这个自行车买了一周多,就被人偷了,他趁着出车去市里的时候,又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结果这辆车只骑了两天,又被偷了。
他心里这个火,就没办法说了,今天上午,他看到有人进小卖部买烟,自行车没锁,他心里的邪火腾地就冒了起来,别人偷车没事,我为什么不能偷?
所以他推起来就跑,不成想买烟那主儿就是当地那片的,喊一嗓子,直接四五个人就扑了过来,将他当场擒获。
他就觉得,自己很冤枉,“我的车被偷两次了,你们也抓不住小偷,我总不能回回当傻×,买了车再被人偷吧?”
陈太忠听了这个荒唐的理由之后,微微一笑,“你别扯那么多,你的车被偷,和你偷别人的车,这个因果关系不是必然的,我就问你一句……知道盗窃是犯罪吗?”
“我的车就是被人偷了嘛,”那位也不敢直接回答,就强调他首先是受害人。
“你看,你不敢说不知道……既然知道盗窃是犯罪,你还是做了,那还说什么?”陈太忠哼一声,转身就走了,“遇到点不顺,就不能固守本心,也是给你长一长记性。”
他的话是这么说,但是进了朱局长办公室之后,他就轻叹一声,“老朱你看到了吧?真的很可怕……有些东西传染起来,太快了。”
“所以我就觉得,不能再耽搁了,”朱局长沉重地点点头,接着递过来一份资料,“这是区里近一个月遇到的治安问题,隐患越来越大,毒瘤不拔除不行,趁着还是萌芽状态,好好地整顿一下……所以我才要求,要搞一次严打。”
陈太忠大致地翻一翻,案子都不是什么大案子,当然,能递到分局的,也不会是太小的案子——想必下面派出所受理的案子,要比这多得多。
但是,还是有些令人触目惊心,以往北崇的纠纷,半年也没有这一个月的多,看了一阵之后,他合上材料,“真是想不到,发展的成果还没享受到,弊端已经这么凸显了。”
要不说这发展,从来都是双刃剑,有好处就有弊端,陈区长在上项目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充分地考虑了一些影响长远的问题。
比如说污染,想要发展,不带来点污染是不可能的,陈区长就努力发展农业,工业的话,只有电厂和苎麻厂,是顶着污染也要上。
这个真没办法,北崇缺电缺成这样了,电厂的污染再大都得上,而苎麻不但是北崇传统的优势项目,关键是区里也有那么多人种苎麻——他总不能六千一一吨,把苎麻卖到慈清去。
除了这两个厂子,北崇其他工厂的污染,就非常少了,而陈区长为了解决污染,不但给电厂设计了除尘设备,更是对污水做了有效处理。
正是因为如此,小赵和西王庄以及闪金的交界处,被规划为了工业区,集中处理污染、供电等多个重要环节。
所以说,陈太忠已经在很努力地设计,尽量避免发展可能带来的问题,但是事实告诉他,发展可能带来的弊端,并不仅仅是污染。
流动人口的管理,也是个问题,他问一句,“这个……云中五虎抓到没有?”
云中五虎,是云中的五个小混混,跟凤凰市的“闯红灯”一样,也是青少年为主。
不过,自古英雄出少年,他们最早是往北崇偷贩烟叶,还跟烟草局狠狠地干过两架——这个性质,其实跟老岚刚出海做外贸一样,是违法勾当,年轻嘛,没什么不可以。
可是到了现在,性质就有点变了,他们打出来点名堂了,就要巧立名目,对北崇的一些事务下手,不过在想垄断砂石市场的时候,被狄健带着二十几个混混拿枪堵住了,一顿胖揍。
于是他们终于认识到,在北崇要守一些规矩,再后来,他们就是只对外地人下手。
而北崇人是念旧的,有人说,这几个小鬼,当初是给咱区里送烟叶来着,不用理他们,不祸害咱本地人就行。
北崇人的放纵,导致这几个小家伙越来越猖狂,收保护费不说,还要欺男霸女。
前一阵,他们因为看上了一个包工头的女人,跟花城人发生了冲突,而花城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哪怕被几支枪顶着,也是奋力反抗,一场混战下来,那包工头被打断了两条腿,还有三根肋骨。
混战发生在北崇的一个小饭店,包工头的亲戚——一个北崇人被打得颅骨骨折,饭店也被砸得不成样子,北崇人终于大怒,要抓这几个人。
小家伙们也知道自己闯大祸了,拔脚就溜了,打了花城人不算什么,但是又打了北崇人,还把北崇人的店子砸了……赶紧跑吧。
“目前还没有抓到,”朱奋起闷闷地叹口气,阳州的各路好汉,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跟割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就又冒出一茬来。
而北崇人说是悍勇,其实其他几个地方的人,未必比北崇差,敬德人也厉害,而花城人名声在外,那也不是吹出来的。
“通知他们家人,马上来北崇自首,截止期限是今年年底,”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在北崇玩黑社会,真是找死……就说是我说的,敢不来,那就等着吧。”
“好的,”朱奋点头,他对那几个货,也没什么同情的,陈区长既然放出这种风声来,倒不信那几个敢不来。
“现在还是说一下,刚才的问题,”陈太忠收回思绪,“对小额盗窃行为,只是罚款,我觉得非常不合适,北崇正值大发展期间,对于这些严重影响稳定的犯罪行为,应该从重处理。”
“我苦恼的也是这个,”朱奋起叹口气,“但是就拿刚才那个人来说,他偷了一辆二手自行车,金额不过百,又不是情节特别恶劣,想要从重处理……缺乏必要的理法依据,就算加重处理,也就是劳教了。”
“劳教就不错,咱北崇现在正缺劳动力,”陈区长的话才说出口,就缓缓地摇摇头,“这样也不行,你劳教了他,别人未必知道……对扭转社会风气,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您指示得很对,”朱奋起点点头,他愁也是愁在这里,只要肯下狠心,劳教几个人,那真是一句话的事儿,也好杀一儆百——问题是,就算劳教了这些人,也起不到这个效果。
外来人口的犯罪,跟本地常住人口犯罪,那是不一样的,他们不会去打听太多的往事,只是关心有没有实施犯罪的空间和时间——完了事儿一走了之,你奈他何?
“那还是得发动群众,”陈区长做出了新的指示,他轻叹一口气,“人民战争,那是咱们党战无不胜的法宝。”
“可是现在的群众,真的不好发动,”朱奋起挠一挠头,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然后又塞回去,冲陈区长一伸食中二指,“头儿,给根烟。”
陈太忠摸出烟来,自己抽出一根,将剩下的半盒丢过去,“想跟我要烟的时候,自己抽一根,别老做刮民党。”
“我这是刮官党,”朱奋起哈地笑一声,抬手给领导点着烟,自己也点着,美美地抽一口,“领导的烟,抽着就是好……不过那些外地人,也不敢欺负咱北崇人,不关咱自己的事儿,上去拦一下,没准挨两刀,您说这冤不冤?”
他这个话,代表了一种普遍心态,陈太忠非常确定这一点,很多地方短期行为的泛滥,跟当地人的放任不无关系。
短期行为针对外地人的时候,当地人想,这个无所谓;当短期行为涉及到了当地人,城区的人想,这个无所谓,城中村嘛,乱一点是正常的。
当短期行为蔓延到城区,这个时候再后悔,就有点晚了,就算再大力整顿,影响已经造成了,想消除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八十五章 一级压一级
朱奋起说的是事实,但是在陈太忠看来,说来说去,还是违法犯罪的成本太低,而阻止犯罪的成本,太高了。
所以,对朱局长的抱怨,陈区长只是蛋蛋地一笑,“我的想法,是既然要搞人民战争,就要充分地发挥人民群众的主观能动性。”
“这个我不太懂,”朱奋起摇摇头,他是真心的不懂,北崇人至今血性犹在,只是不想干预外地人的纷争,这个主观能动性,该如何调动?
陈太忠却是能理解他说这话的原因,事实上,这就是本地人和外地人的不同——北崇人坐视那些跳梁小丑的折腾,但是真敢欺负到当地人的利益的话,就等着受那雷霆一击吧。
但是当地人的血性,也是这么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掉的,陈区长非常清楚这一点,他想一想之后发话,“设立一个见义勇为基金吧,承担见义勇为者的费用,并且每年评选出优秀者,接受一定的奖励,我觉得头奖不用多……两万就够了。”
“两万,是不是有点多了?”朱奋起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分局局长的思维,那是要比一般人快一些,“找个小偷来演场戏,我抓住他了,判个一年,到最后我俩一人一万……其实我一分不要都行,这是政绩啊。”
“北崇的老百姓,道德标准还没堕落到你想像的这种程度,”陈太忠很无奈地白他一眼,然后又叹口气,老朱说的也是个问题,一个好好的政策,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拿来刷钱或者刷声望,那就太没意思了。
怪不得那么多干部都是混日子呢,一旦做事,就难免有纰漏,想做一件事,得先考虑可能被利用的弊端,陈区长最终哼一声,“那就双管齐下,一面奖励见义勇为,一面发动群众,见了小偷可以往死里打。”
“这个……好像也不合适,”朱奋起皱一皱眉头,“打死人是要偿命的,咱们不能公开这么宣传,违背国家的法律。”
“法律面前还人人平等呢,这话你信吗?”陈太忠看他一眼,“非常时期,不要那么拘于小节,咱不公开宣传,透个风声就行了。”
他想的是,对那些屡教不改的小偷来说,警察也没什么太好的有效办法,而那些小偷也是仗着自己只是小偷小摸,屡次作案,反正大不了多关几天——警察也要守法。
法律吓唬不住这些滚刀肉,那么,就用民愤吧,陈区长是个善于变通的主儿——你可以仗着法律护身,当我不会挟持民意?
不过,这年头正义感爆棚的人民群众也不是很多,那么就需要有一些幕后推手,悄悄地组织一下,然后……社会风气就能极大地好转。
至于那些不是惯犯,只是临时起意的主儿,北崇民众对小偷的怒气值爆棚之后,还有谁敢顶风作案,那也是自寻死路,怨不得他人。
朱奋起也是积年的警察,一听陈区长的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不得笑着点点头,“也是这个道理,法不责众。”
“要是近期能有典型案例出来,那就更好了,北崇的治安必须尽快扭转,”陈区长有意无意地看对方一眼,“见义勇为这个事情,你跟祁泰山碰一下,拿出个规划来,区政府会支持的,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朱奋起的嘴角抽动一下,有心还待再说什么,领导却已经转身向外走了,他赶忙送出门去,目送着区长的奥迪车离开,他眉头轻蹙,站在那里不做声。
他旁边站着的,是高副局长,见正职半天没有动作,副职小心翼翼地问一句,“领导,要开个会讨论一下吗?”
他这倒不是越俎代庖,而是好心提醒,陈区长要发动群众维持治安,朱局长铁心追随的话,没准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很大的压力,要是开会通过的话——那就是集体的决定了。
而且,陈区长也不会因此生气,朱局长接到指示之后,开会吹风并且统一思想,这不但是政治正确,程序也正确。
朱奋起听到他说话,才从茫然中惊醒,他缓缓地点点头,“开会很重要,不过老高……你先跟我来。”
走进朱局长的办公室,他摸出一根大熊猫递过去,“陈区长刚才说了,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我决定交给你去办。”
嗯?高局长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心里就微微一沉,这件事,老朱要将自己带进办公室来说,还要附赠一支大熊猫,恐怕不是那么好办的。
可是他也不敢拒绝,朱局长现在在陈区长面前,是相当地得宠,于是沉吟了五六秒之后,才缓缓表态,“既然是区里的指示,我一定会努力去做。”
这个沉吟,自是他表示狐疑的方式——若是陈区长的指示,我是会听的,如若不是的话,我这个……可就未必要听了。
“当然是陈区长的指示,”朱奋起淡淡地看他一眼,“三天之内,陈区长要咱们拿出典型案例来……这个事交给你了。”
哦,是这个啊,陈区长确实是说过,高局长放下心来,他点点头,“我可以尝试,三天……不可能没案子,但是未必能那么巧地被咱们当场发现。”
“必须被咱们发现,”朱局长眼睛一眯,冷冷地看着他,“没那么巧,就想办法让它有那么巧……小偷还要被愤怒的群众毒打,明白吗?”
“咝,”高局长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我说怪不得,你要这么郑重其事地交待给我,他眉头一皱,“这……是陈区长的本意。”
“你要觉得是我的意思,你可以去问他嘛,”朱奋起眼皮一耷拉,都懒得多说了。
他刚才的困惑,就是因为这句话,找人演双簧,对他来说不是大事,大事是……小偷要被愤怒的群众毒打,万一有人下手没个轻重,再被人戳穿是他导演的——事情就有可能变得不可控。
至于说这是不是陈太忠的本意,以他对某人的了解,敢拿肩膀上的警衔担保,绝对是陈区长的本意,只不过人家是堂堂的区长,有些话点到为止。
所以他就犯愁了,正好高局长建议开会,他正好将手里的烫手山芋交待下去。
我敢去向陈区长落实吗?高局长听得咂巴一下嘴巴,陈老大刚才都没明说,我再追着问,那不是自找没趣?
不过,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陈区长应该是有这个意思的,朱局长抓住了这个细节,但是自己却没有注意到,所以就被一把手抓了壮丁——这个事情,其实是有些风险的。
真是欺负人啊,他走出局长办公室,心里也开始纠结了,就在这时,有人冲他打招呼,抬头一看,却是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刘勇。
“什么事儿?”他心情不好,脾气自然也就不好。
“还是那个……我堂弟的事儿,”刘队长讪笑着回答,他的堂弟干联防三年了,一直想转正。
“这个要看机会的嘛,”高局长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句,然后沉吟一下,缓缓发话,“刘勇,现在组织上有一个考验干警的机会……啧,不知道你能不能胜任。”
“保证完成任务,”刘队长一挺胸,组织上的机会……这多难得啊。
不多时,刘勇从高局长的办公室里出来,眯着眼,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找个人挨打,这算多大点事儿?
要不说这做领导的威风,每一级都不同,陈太忠只能轻点一下,朱局长就可以隐晦地告诉高局长,没有这个机会,也要制造机会。
高局长对刘队长,那就说得更明白了,他甚至指出,这个小偷不能是北崇人——以防人看出根脚,至于说小偷的下场……不死就行。
但是对刘勇来说,这些根本不是问题,越到下面,行事就越肆无忌惮,事实上,他找这么一个人出来,很是易办,于是他摸出手机,拨个号码,“小邓,我刘勇……”
当天下午,陈太忠被刘骅的父母堵在了区政府门口,这二老就是想问一问,自家儿子的这个烈士,啥时候才能评下来。
“啧,”面对这二位,陈区长也是有点头疼,搁给一般人,敢这么追着跟他要待遇,他早跳脚了,但是刘骅的家人……他还真不能这么粗暴地对待。
就是那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有歉疚。
于是他赔着笑脸解释(book.www.uu234.com)半天,就说我早晚要给你们个交待,但是组织上的事情,要讲程序的——你问我再有多久有结果?我怎么能知道什么时候有结果呢?
“半年吧,”到最后,陈太忠是真的忍无可忍了,“半年还没有结果的话,咱自费评他个烈士……叫北崇卫士好了,待遇绝对不会低于烈士。”
北崇既然要发起群众性的打击犯罪的行动,北崇卫士这头衔,也未必就是一个人的专利,“你二老要是不信,要不要我写下保证?”
两个老人倒也不要他写保证,还是拦着他嘀嘀咕咕,不让他进去,嫌这半年时间太长,陈太忠气得一转身,“行,我不进区政府了,真当我坐办公室里才能办公?”
不远处,一个白肤女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这女人的身材苗条相貌姣好,大约能打个七分的样子。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八十六章 太奸
女人叫于小毛,是《东方财富》的采编,近期报纸在做一个烟草系列,跟国家烟草专卖局有一些合作,闲聊之间,就有人说起来北崇这边,连烟草局都被架空了。
当然,这种现象,全国到处都是,别看都是烟草局的,烟厂之间争利就很厉害,在势力范围的交界处,私贩烟叶的现象屡禁不止。
不过北崇硬生生地把烟草局的势力,撵出了阳州,这是很罕见的——现在的烟草局,想从阳州收烟叶走,只有打价格战。
所以就有人嚼谷一句,而于小毛这个采编,却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她找到主编,“如果我能拿到北崇的资料,咱们能不能登?”
“有什么不能登的?”主编很不屑地哼一声,烟草局的人也感叹了,说北崇有大背景,但那又怎么样?东方财富也不是没有背景的。
不过,这终究是在国内发行的期刊,有些东西还是要注意一下,于是主编提醒她一句,“以事实为依据,这是必须的,而且……你只是个采编,稿子要发表,也需要润色。”
这个润色,倒不是要抢了她的业绩,在这一方面,东方财富的记者们,操守还是比较强的——替一个亿万富翁写一篇枪稿,想要什么得不到?没必要去抢一个小采编的新闻。
于小毛也知道,主编说的是在措辞上把关,不过她不计较,都没走出差的程序,直接自费来到北崇,原因很简单——单永麒是她表姨夫。
单书记这个人,在外人眼中的形象,是非常律己的一个人,于小毛的母亲也没沾到什么光,不过稳定的工作还是有保障的,于小毛进《东方财富》,也是表姨找人打了招呼。
尤其要紧的,是于小毛非常喜欢单超,不过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不管从相貌还是从家世,她都远远配不上他,更别说两人还是有点沾亲带故。
那些都是以前的少年情愫了,久远到她不愿意去想,但是自打她知道,表哥死了,表姨夫失踪,都是缘于北崇的区长,她心里这份怨恨可想而知。
所以,她孤身来了北崇,随身带着DV,这是一个女人为亲友、为昔日的情感,做出的酬恩了情之旅。
不过两天等下来,她并没有收集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太多的北崇人,盲目地信任陈太忠,而且另一个小道消息是——北崇跟烟草局的决裂,居然是因为陈太忠被烟草局的车撞了?
这太荒谬了,一定是假的,于小毛更加下定了决心,要挖出陈太忠的劣迹——她有这种历史使命感和媒体良知心,大奸若忠啊。
别人看到的是陈太忠,但我独独要证明,他是陈太奸。
“阿嚏,”陈太忠重重地打个喷嚏,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哥们儿身体一向好得很,谁咒我呢——他若是听到“陈太监”这三个字,铁铁会跳起来,所以这是正常反应。
下一刻,他的手机响起,来电话的是警察局高局长——他心愤朱局长给自己找活儿,索性直接联系陈区长了,“区长,典型案例差不多准备好了,需要派人跟踪拍摄吗?”
典型案例差不多准备好了——这个同志你说话……啧啧,有点粗俗,陈区长沉吟一下,“你直接跟区电视台联系吧,他们那里,才买了一套暗访设备。”
这套设备是谭胜利买来的,还是先买后走账的程序,说是要暗访科教文卫里不文明的现象,钱倒也没过线,就是六七万块钱,不需要招标。
陈区长也没觉得,该为这点小事跟谭区长计较,大笔一挥批了,说这个设备你放到电视台吧,你要用的时候调,区里有需要的时候也能用——物尽其用嘛,北崇还是很落后的。
“我说这是您的意思?”高局长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有这个需要,就去申请,非要打谁的旗号才能办事?”陈太忠没好气地压了电话。
压了电话之后,前面就是浊水乡了,陈区长此来,是关心最近娃娃鱼的死亡情况。
第二批娃娃鱼苗也到了,前后两批,一共有娃娃鱼苗三千四百余尾,供货方取了一个整,就是三千三,多出的一百余条算是赠送。
第一批娃娃鱼苗来的时候,大部分是被散户领养走了,还有一批散户等到了下一拨,想挑一些更活跃更健康的鱼苗。
到现在为止,散户的一千二百尾左右的鱼苗,全部发放到位,而养殖中心还有两千尾出头,最近娃娃鱼苗死亡率上升,养殖中心已经死了三十余尾,散户那里也死了七八尾。
养殖中心的娃娃鱼死亡率,远高于散户养殖的死亡率,不过这并不代表,养殖中心的工作人员就不用心,实在是规模养殖大了,降低成本的同时,不能很好地照顾到个体差异。
但是……说句诛心的话,养殖中心的娃娃鱼死亡,是公家的事儿,散户的娃娃鱼死亡,那都是一家一家的哭声啊。
徐瑞麟已经坐镇这里好久了,到目前为止,徐区长的身体一直恢复得不错,脑子里的瘤子也在逐渐变小,体积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二,最近肿瘤的消减速度放慢了,市医院甚至建议,现在可以考虑动手术了——再这样下去,没准会引起反复。
徐区长的爱人已经不信他们了,就专程找到陈区长,说太忠区长啊,老徐现在这个效果不太明显了,我们是不是该动手术呢?
行百里者半九十,我认为该坚持下去!陈区长很果断地表示,**人连死都不怕,还怕跟病魔做斗争?
他绝对不会告诉徐夫人,因为区里要搞疗养院了,所以徐区长脑瘤缩小的速度放慢,涉及到了政治因素,这关系到北崇的发展——这么好个活广告,一定要珍惜才行。
最好是疗养院建成之际,徐区长的脑瘤还残留那么一点点,再对比以前的图片,这样的说服力,绝对是杠杠的。
不过徐瑞麟也不算痛苦,瘤子体积缩小了三分之二,他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好,整天活蹦乱跳的,若不是老妻拦着,他就要接回以前的所有工作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完全好了。
陈太忠也不想再管农业这一摊了,实在是太繁琐、太累人了,但是老徐劳累了这么久……还是多歇息一会儿吧。
所以徐瑞麟目前管的,就只有娃娃鱼这一摊,养殖中心基本上就是他的办公室了。
陈太忠来了之后,径自来到徐区长的办公室,沉着脸发问,“老徐,这娃娃鱼的死因,你造了表没有?”
“唉,”徐瑞麟长叹一声,说起这个他也有点脸红,“中心的娃娃鱼,死了一部分,除了水土的原因,跟个体也有关系,有些娃娃鱼……到了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很好了,养殖户不可能挑它们,所以就死在咱养殖中心了。”
“中心的娃娃鱼,不会再这么死了,我已经强调了分池,密度太高,导致娃娃鱼之间相互撕咬,”他很认真地解释(book.www.uu234.com)。
“相互撕咬?”陈太忠听得皱一皱眉头,他知道,娃娃鱼之间有自相残杀的习性,“难道说……是饵料不足?”
“饵料足,它也要撕咬,”徐瑞麟苦笑着一摊双手,“这跟习性有关,还是密度太大了,必须降密度,不过我相信,密度降下来,养殖中心不会再出现太大问题了。”
“那养殖户那里呢?”陈太忠又问。
“养殖户那里的鱼苗死法……千奇百怪,”徐瑞麟再次苦笑,他递过一张纸来,“这是散户汇总情况,有的鱼苗,被活活地撑死,有的鱼苗是换水不及时,有一家是水泵漏电,把鱼电死了……还有被猫叼走的,这真是,我想同情他们,同情得过来吗?”
“嘲笑和冷言冷语,不是负责的工作态度,”陈太忠冷冰冰地回答一句,他并不会因为欣赏徐瑞麟,就原谅他的过错。
“散户里,每一条娃娃鱼的死因,我都会通知到所有的养殖户,吸取教训,”徐瑞麟淡淡地回答,“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如果陈区长你有更好的指示,我会无条件执行。”
“呃,”陈太忠登时就无语了,说句实话,自打他进入官场以来,真的是没遇到过比老徐更负责的干部了,不管是娃娃鱼养殖从业考试,还是这个每一条娃娃鱼的死因,都发给养殖户——要知道,这并不是网络时代,不是发个帖子,就能解决的问题。
“农业局和林业局的小鬼们,该骂你了吧?”他笑着发话。
“倒也不至于,于海河订了一个挺不错的措施,除了惩罚,也有奖励,”徐瑞麟笑一笑,“分片包干,交叉负责……我的账户出五万,中心出五万,奖励业绩优秀者。”
“老徐你真的辛苦了,”陈太忠点点头,下一刻又摇摇头,“不过你这么事必躬亲,了不得也就是个副市长的料子,干不了副省长,那得累死。”
“呵呵,”徐瑞麟笑一笑,也不多说,不过看起来,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陈太忠才待继续说话,冷不丁手机响起,是朱奋起打来的,“陈区长,闹市区突发抢劫事件,两人重伤,已经送医院救治,但是这个……费用没落实。”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八十七章 打了小偷打失主
“费用没落实,那就不要治了嘛,”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这便是高局长说的典型案例了,想到这两人都是小偷,被打死也是活该了。
“嗯……”朱局长沉吟一下,方才又期期艾艾地回答,“可其中有一个是失主。”
“现在的小偷,就猖狂成这样了?”陈太忠一听,勃然大怒,“失主当然是一定要救的,分局先把钱垫上吧,回头跟失主家人要,他们会获得赔偿的嘛。”
“但是这个,”朱奋起犹豫再三,终于硬着头皮回答,“但是失主……是被咱北崇的热心群众打伤的。”
“你……你说什么?”陈太忠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你说咱北崇群众,把失主打了?”
“是啊,”朱局长叹口气,很无奈的样子。
姓高的,你那个副局长,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陈太忠心里这个气,真是没办法提了——尼玛,这也叫典型案例?“那小偷抓住了没有?”
“抓住了啊,也被打伤了,肋骨断了好几根,”朱奋起苦笑一声,艰涩地发话,“这不是重伤两个吗?就是小偷和失主了。”
“啧,等我回去,”陈太忠默默地挂了电话,真的是觉得心力交瘁……咱是北崇区,不是疯狗区啊,打小偷也就算了,怎么能连失主也打呢?
与此同时,于小毛躺在地上,艰涩地呻吟着,嘴里时不时地吐出一团带着血液的唾沫,她真的搞不懂,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北崇这个地方,真的是太怪异了。
刚才没有堵住陈太忠,于记者就一路边走边问,遇到愿意细谈的,她就摸出DV,拍摄下来,也算是宝贵的音像资料。
其实北崇的风景,还是不错的……于小毛这么认为,不过她心里被仇恨郁结着,也就不会再赞叹这里,就是拍一拍路边的垃圾,还有随地撒尿的小孩。
就在她拍得兴起之际,旁边猛地蹿过一个人来,抢了她的DV就跑,由于DV的系带挂在她的手上,她连着踉跄两步,才大喊一声,“有人抢劫啦,”
喊完之后,她才觉得手臂上,火辣辣地生疼,简直要把人的手臂拽掉一般。
随着她这一声喊,周围呼啦啦一下冒出十几个人来,将那小偷直接踹倒,然后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还有人大声用普通话喊着,“敢在北崇偷东西,打死都便宜你了……”
这不是偷,这是抢啊,于小毛觉得自己有点无力吐槽。
“警察,警察,”在众人围殴了三五分钟之后,两个警察出现了,“那个……发生啥事儿了?”
围殴的众人听到这话,登时闪到了一边,倒也没谁逃走,就是冷冷地看着。
不过地上躺着的那位,已经是浑身鲜血淋漓了,面皮上都被人拿着家伙划了几下,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怎么回事啊?”警察们在跟旁边人取证,知道这货是抢了一个相机。
于小毛上前取回相机,但是她不太清楚,地上躺着的这个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她犹豫一下,想着自己的身份不便曝光……我还是早点溜走吧。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开溜,在大城市生活过的人,都不缺乏这样的果决。
按说这个混乱的场合,没人关心她,不过旁边正好有个孩子,看着她的相机好奇,见她转身就走,小孩就喊话了,“阿姨……你还没谢谢警察叔叔呢。”
他这么一喊,就有人注意到了,尤其是那几个下狠手打人的,见状就嚷嚷了起来,“那个女人……你站住!”
他们必须拦住苦主,要不然把人打成这样,不太好解释(book.www.uu234.com)。
“我有急事,”于小毛头也不回地答一句,加快脚步往前走。
“我艹,外地人,”登时有人大喊一声,人家听出了她标准的普通话口音,于是就破口大骂了起来,“真不要脸,也就是你们这些外地人,才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骂就骂吧,那几个人应该是见义勇为的,应该不至于跟我计较,于小毛低着头目不斜视,再次加快了脚步。
“这姑娘,你站一下,”前方斜刺里,走过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说话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她伸手就去抓于小毛,老大不满意地发话,“你就没点感恩之心?”
“我是真有事,”于小毛抖了一下手臂,没甩开对方,说不得又没命地一甩,啪嗒一声,老妇被她甩倒了——这也是老妇没提防,要不然她这点劲儿,还真不够看的。
“哎呀,对不起啊大娘,”她赶紧蹲下身,去扶老妇——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过这么一下,是彻底地激怒了北崇人,我们帮你追回来相机,你一声不吭就要开溜,现在有老人拦路相劝,你还敢把人推倒?
所以冲过来两个小伙子,对她劈头盖脸一顿打,方才打人的几个人交换一下眼神,有个年纪大一点的大喊一声,“这种贱货就该打,净化社会风气。”
既然有人煽动,动手的人就更多了,警察们等了一等之后,才喊一声,“不许打了……谁敢浑水摸鱼,就都带回警察局去。”
他们对这女人的做法也有气,真是贱皮子,都像你这样的话,以后还会有人见义勇为吗?所以就假装没看到,最后还是担心那追回来的相机,又被什么家伙摸走,才出面制止。
于小毛好不容易才清醒(book.www.uu234.com)了过来,她躺在地上,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警察,然后一个声音飘飘渺渺地传来,“没事就起来吧。””
“我没事?我有事!”她惨笑一声,索性躺在地上不动了,“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缺德,”一个警察冷笑着回答,想到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摄像机,他义正言辞地指责对方,“都像你这么做,以后谁还敢见义勇为?社会风气,就是你这种人渣败坏的。”
“是啊,”一旁有人出声附和,“我们乡里的二嘎子,在朝田跳下湖救人,回来的的时候才发现,衣服口袋里的两百多块被偷了,还好被救的人认账了……这尼玛是什么世道。”
“还有那不认账的呢,娃被救起来,救人的死了,家属死活不认账,”旁边有人冷笑,“越是大城市的人,越不是玩意儿……这女人可不也一样?”
就算我这反应不好,你们也没必要打人吧?于小毛觉得自己很冤枉,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陈太忠是在半路上了解到详情的,听说之后,他实在有点啼笑皆非,不愧是我陈某人治下的子民,小偷也打,失主也打——不过打得也没有啥错。
算是一桩奇闻,他才说可以不去分局了,转念又一想,既然是奇闻,那就可以上报纸嘛,于是他抬手给牛晓睿拨个电话,告诉她北崇出了这么一个案子。
牛总编一听,就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还真是好玩的事情,我们主要报道经济类和热点新闻,不过这种事,也确实有意思……我在海洲呢,派个别人去,没问题吧?”
“有人来就行,”陈太忠并不介意是谁来,他介意的是,“其实这个失主被打的原因,具有一定的社会普遍性,北崇老百姓的淳朴,你们要宣传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他才发现,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车窗上也落下了一些水滴,北崇分局已经在前面不远,他也就懒得用雨刮器了。
进了院子停下车,他看到有四五个人在院子里,或坐或站,见他下车就纷纷打招呼。
“下雨了,不找地方躲雨?”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们一眼。
“我们见义勇为,下手有点重了,分局不让走,说是要开会研究一下,”一个年轻人干笑一声,“反正雨也不大,就在院子里淋会儿吧。”
“那也到房檐底下去,”陈太忠摆一下手,走进了楼内。
朱奋起正在办公室,跟几个副局长聊天,见到区长大人进门,大家齐齐站了起来,“陈区长来了?”
“坐,”陈区长摆一下手,“到底是个怎么情况?”
“高局长说一下吧,你较为清楚,”朱奋起闷声发话,他并不是个吝惜功劳的主儿——事实上,他在陈区长心里,地位稳固得很,而且这么快完成了领导的嘱托,谁又会认为,他这个一把手一点功劳都没有?
“其实这是一起偶然事件,”高局长推一推眼镜,言简意赅地将过程说一遍。
陈区长将前因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但是这时,他才听说,那小偷是明信区的一个瘾君子,毒瘾犯了,所以出来寻找目标——那女人的装束,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他想偷来着的,只不过女人一直很警惕,跟了差不多一条街,才下手强抢,不成想被当场擒获,伤势不算太重,脸上划了几道子,两个手臂被打得骨折,还有点脑震荡。
目前已经送到医院救治了,并通知了其家人。
而门外这几个不让走的见义勇为的主儿,都是在外围的,正经下狠手的主儿,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人家见义勇为,这能算什么错呢?陈太忠才待开口说话,一个警察敲敲门进来了,“那个女人开口了,她叫于小毛,是《东方财富》的记者。”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八十八章 谁怕曝光
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小警察的心里并不是很好受,他并不知道《东方财富》的背景有多大,但是这种杂志,在北崇一些大老板的桌上都看得到。
北崇都看得到,就意味着这杂志的影响力绝对不会小。
几个局长一听,齐齐看向陈太忠,小警察都知道的事情,他们自然也知道。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陈太忠无奈地看他们一眼,“记者咱们见多了,新华北报敢来北崇吗?对了……这女人不是躺在地上不起来吗?”
“后来把她强行带过来了,”高局长讪讪地笑一笑,见陈区长接下这段恩怨,他就没什么压力了,只是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她仓促离开,现场的警察就觉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咳咳,职业病嘛。”
“哦,”陈太忠点点头,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怕事的人,悄悄跑掉很正常,但是跑得如此仓促,甚至不惜推倒一个老人,做警察的因此生出点疑心,再自然不过了,“她来北崇干什么?”
“她没说,不过……我们扣押了她的相机,”小警察小心翼翼地发问,“要不,咱们看一看她的相机?”
不管他是否偷看了相机的内容,这时候都不能说知情,这个东西比较犯忌讳,就跟无故搜身一样,得防人拿这个做文章——北崇的警察不太讲究这个,但是对方既然是来自上、海的记者,最好还是撇一撇清的好。
“何必呢?”陈太忠站起身来,分局的警察,胆子还是有点小,“带我去见见她。”
于小毛在讯问室里,气得浑身乱颤,强行把她带到分局不说,还要她交待身份,一开始她真不想说,询问的警察就威胁她,你一天不交待身份,就一天别想离开。
小警察说我不是凭空吓唬你,北崇是有国家能源战略物资的——富油页岩矿。
这下于小毛就软了,于是报出了身份——其实她的手机上有通讯录,包包的夹层里有证件,人家真想查的话,她根本瞒不过。
警察打电话落实一下她的身份,然后就又问,你为什么来,她肯定是不会说实话——我收集资料来的,不行啊?
“一帮没胆子的家伙,”看到小警察眼神闪烁,站起身走了,她不屑地冷哼一声,却是觉得脸上和膝盖处的伤口越发地疼了。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看一眼她,“咦……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就是《东方财富》的?”
“我知道你是陈太忠,”于小毛咬牙回答。
“知道我的人多了,”陈区长很随意地摆一下手,“把你来北崇是要干什么,跟警察同志讲明……要不然不好离开,这就挺遗憾了。”
“我下来收集点素材,不行吗?”于小毛冷冷地回答,心里生出了不屈的斗志,“倒是你们北崇警察的做法,让人感觉到很可笑,也很可怜……小偷被送进医院了,失主反倒被带进分局了。”
“你怎么说,那是你的事,”陈太忠站在那里,也不落座,“最迟明天,会有媒体人来采访,这个既是小偷被打,又是失主被打的事件,大家都认为很滑稽……到时候会直接报道你的名字,以及工作单位,你想好了。”
于小毛听到这话,原本很白的脸,变得越发地没有血色了,“你这么做,是侵犯我的姓名权和**权……我会起诉的。”
她身为媒体从业人员,自是知道声誉的重要性,官员要注意官声,她何尝不是如此?
“随便,”陈太忠呵呵一笑,挺无所谓的样子,中央纪检我都不怕,你跟我说起诉?“你们可以报道干部的阴暗面,别人就不能报道你们的阴暗面了?”
一边说,他一边转身,就打算走了,殊不料这一刻,于小毛是真的恼了,她站起身来大声发话,“那么你随便好了,我就是来查你的,你都把我表姨夫杀了……也不怕多杀一个。”
她这话状似冲动,但是这么多警察听到耳中,反倒是对她的保护——万一被人悄悄查出她跟单家的关系,没准会更有可能被莫名其妙地失踪。
“你这么说,我可是真能告你诽谤了,”陈太忠听她这么说,一转头,表情严肃地指一指她,“长这么大,我连只鸡都没杀过……小丫头,你摊上大事儿了。”
你杀的人还少吗?于小毛恨不得一口啐到他脸上,单超确实不是你杀的,但是有人在医院门口,被人直接割了生殖器,难道不是你授意的?
不过,听到这出了名的恶魔,居然威胁说什么摊上大事了,她心里也是一阵忐忑,反正话已经说到这里,她索性豁出去了,“单永麒就是我表姨夫。”
“切,还以为是谁呢,”朱奋起率先表示不屑,他冷哼一声,“就是那个大会前失踪了的代表?有这样的亲戚,那也是种耻辱。”
单永麒跑路的消息,已经在北崇传开了,分局早就知道,陈区长从地北押了警察回来,后来区长和廖主任被纪检委带走,虽然时间很短,但也震惊了北崇。
廖大宝自然不能容忍领导被人诋毁,就要说出事情的原委,所以这消息真的传遍了。
“你,”于小毛怒视着朱奋起,却是不敢多说什么。
“原来是他啊,”陈太忠听得哈地笑一声,然后摸出手机来,“看来需要给市纪检委打电话了,你居然知道单永麒死了,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是你害死的,你比我更清楚,”于小毛大声喊了起来,女人一旦愤怒起来,那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总觉得自己声音大了,就占了道理。
“你就信口胡说八道吧,”陈太忠不理她,转身向外走去,“不怕提前告诉你一声,媒体这一行,你做不下去了……”
搞掉一个财经类杂志的小记者,对他来说,真的是太简单了,都不用动用官场的关系,给荆紫菱和凯瑟琳打个招呼就行了,实在不行,还有支光明,陆海人在上、海的势力还是很大的,这种大商家……没有利益冲突的话,哪个财经类的杂志不得供着?
他还不知道,于小毛仅仅是个采编,否则连这句话都懒得说。
陈区长一走,局长们跟着就离开了,走下楼来,看到那四五个闲汉在屋檐下蹲着,雨也越下越大了,他皱一皱眉,冲朱局长微微颔首,“这些人……放了吧,回头给他们点奖励。”
“可是……他们把那小偷打得挺狠的,”朱局长皱着眉头期期艾艾地回答。
“小偷不就该往死里打吗?”陈太忠咳嗽一声,双手一背,淡淡地指示一句,“万一他们身怀凶器,伤着了见义勇为的老百姓,那就更不好了……老朱,我回头给弄个见义勇为基金会,你跟泰山书记议一议这个事。”
这样的对答,不过是吹风的法门罢了,朱局长在开会的时候已经说过了,现在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陈区长指示得很对,你们几个……可以走了,算,我派个车送你们回去。”
“其实我们想领了奖金再走,”有人嬉皮笑脸地回答,北崇人原本就不怎么怕警察,参与的人也隐隐知道,今天是有免死金牌在身上的,自是不怕调戏一下警察局长。
总之,每个人都在尽心尽力演好自己的角色。
陈区长冒着细密的小雨,走到奥迪车前,才要钻进去,猛地又想到点事,于是抬手冲高局长招一下,“老高你过来一下。”
“区长有什么指示?”高局长兴冲冲地紧走几步,其他人见状,却是默默地退两步,以免领导认为自己不识趣,朱局长犹豫片刻,也终于是退后两步。
“这个小偷是吸毒犯……怎么回事?”陈太忠盯着对方的眼睛,笑眯眯地发问,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如果能控制吸毒犯偷窃的话,那意味着什么呢?
北崇绝对不允许毒品存在,更别说警匪勾连贩毒了,所以他不惜挑明了问一句。
“这个……这个家伙其实是经常小偷小摸的,”高局长挠一挠头,挺为难地回答。
下一刻,他终于一横心,“不过听说,今天中午,他身上仅有的一点钱被人抢了……您明白的,最近治安不太好。”
这吸毒犯,在老百姓看来是不能沾染的,跟癞皮狗一样,沾上了就缠上了,但是对正经的混混来说,吸毒的家伙并不可怕——只要没有艾滋病就行。
所以很多吸毒成瘾的,因为求人求惯了,见人就软三分,正是小混混的欺负对象,被人抢钱……原本也是正常的。
陈太忠却是听得再明白不过了,于是点点头开门上车,“原来是这样。”
肯定是这人被高局长记住了,所以就指示人抢了他的钱,又留下人观察,等下午发现,此人在找活儿,就积极地向自己汇报。
这有钓鱼执法的嫌疑,不过怎么说呢?不作死就不会死,吸毒者并不令人同情,就算警察局副局长组织了一次抢劫,想来也抢不了多少钱,真正内在的原因是——要掌握节奏。
这个人没钱了,就要出去找活儿,你要能控制住毒瘾,谁还能无辜打你个半死?
要不说这下面整人的法子,真的太多了。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八十九章 进军朝田
当天晚上的北崇台,就播出了这一则新闻——嫌犯当街抢劫,被北崇群众当场擒获。
这个暗访设备,拍摄效果不是很好,不过嫌犯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还是被拍了一个真又真。
女主播操着点略带北崇口音的普通话,义愤填膺地表示,“这再一次证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北崇人民容不得魑魅魍魉横行,我们为此专门连线了警察分局的朱局长……”
镜头一转,就是对着一个电话,朱奋起的声音从话筒里缓缓传出,“嗯,我从阳州来北崇时间并不长,但是能深刻体会到,北崇的群众觉悟很高,区政府和政法部门的相关领导,也表示了对这个,北崇现在治安的关注,近期可能考虑,搞一个见义勇为基金。”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声音变得激昂了起来,语速也变快了。
“要我个人来看,对小偷,就该人人喊打,打死了也不可惜,我向北崇的老百姓问一句……还有那些在北崇,为北崇建设添砖加瓦的外地朋友们,你们愿意自己辛苦挣来的财富,被小偷偷走吗?这是不公平的,我们北崇分局也绝不答应!”
镜头一转,又回到女主播面前,她拿着稿子继续念,“还有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就是失主的反应,实在令人心寒,她居然想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开。”
“为了尽快脱身,她不惜暴打一个五十出头的大妈,当然,她的行为引起了公愤……我们奉劝这位女士,尽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向大妈赔礼道歉,否则我们不介意公布你的身份信息,别以为是大城市来的,北崇人就一定要买账。”
“这稿子什么水平嘛,”陈太忠正在屋里跟大家喝酒,听到最后一句话,好悬没有一口酒喷出去,“林主席,是你写的吧?”
“切,要是我写的,就直接说,你《东方财富》算什么东西,”林桓大喇喇地发话,然后又笑一声,“不过这朱奋起牛逼挺大啊,搞个采访还弄个电话录音,电视台离分局总共才多远……这年头的干部,真的是越来越有架子了。”
“北崇的治安,确实是该抓一抓了,”孟志新没头没脑地说一句。
林桓是很看不上他的,听他接话,登时就不说了,又过一阵,王媛媛才说一句,“区长,是否可以考虑,扩大协防员的编制?”
“编制暂时是不能扩大了,”陈太忠叹口气,“只能同志们辛苦一点了。”
“治安的事情,还是交给我老头子吧,”林桓这才出声,“太忠区长,你现在工作的重心,还是要在农业上……小徐的身体还不行。”
搁在以往的北崇,这话听起来就有点不靠谱,农闲季节了,还要忙农业?但是林主席说的一点没假,现在的北崇,农业还真是一片兴旺。
在工地上找饭辙的北崇人很多,但是很多北崇人也是窝在家里,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大棚大面积丰收的时候——试点性的大棚,已经出了两茬、三茬了,倒是不足为奇,但是后面跟风建的大棚,以及移动大棚,都开始出货了。
而这个节令也是正好,现在已是进入了冬季,正常种植的蔬菜已经不多了,反季节瓜果蔬菜登场,北崇的产品,放到朝田都很有竞争力,阳州市面上也多出了不少。
所幸的是,陈太忠早早地就在朝田划了一块地,斯嘉丽超市那里的零售,量也很大,倒是不愁没有销路。
一般而言,丰收就意味着价格下降,不过向朝田贩菜的菜贩子,可是不敢坑乡亲,他们要是敢压价,有的是人上门收购——现在连外地人,都知道北崇大棚搞得好了。
虽然这还只是发展的初期,真正的大棚爆发,起码要一年以后,但是名声已经传出去一些了,最近也有零零星星的小散户去上门收购,规模虽然小,可北崇有物流中心,让回程车捎到朝田,也花不了多少钱。
好也是物流中心,坏也是物流中心,这个变故,让那些拥有卡车的菜贩子们捶胸顿足,不过……谁还敢找陈区长说理去不成?总之是保证了收购价的平稳,对种植户不无益处。
只是,对非北崇正规菜贩来说,也有一点不好的地方,他们固然能比较方便地带走货,却是进不了北崇在朝田的两大卖场,那里是只认北崇人的。
这些小事,陈太忠也没打算多管,最近他打算把北崇驻朝田的办事处搞起来,原本他已经看好了一处,虽然不算繁华地段,但离菜市场不远,进市里也方便,是村里的土地。
不过,北崇跟这个村子沟通得并不顺利,陈区长委托菜贩们跟村里商谈,村委会的人说,我们村子不跟私人打交道。
于是北崇区就开了介绍信过去,结果那村长就又说了,集体的土地,不好随便出租的,最好还是能请北崇的相关领导,亲自来一次面谈。
“朝田办事处的地,志新去帮我走一趟吧,”陈区长看一眼孟志新,北崇的这些干部里,能拿得出手的,基本上都忙不过来,也就是老孟比较空闲一点。
“好的,”孟志新果断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在犯愁:家里那位会相信我吗?
果不其然,他回家一说这事儿,老妻登时就警惕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好一阵,最后才不甘心地哼一声,“既然是陈区长信任你,我也就不多说了,再有什么事,我也没脸活着了,你心里清楚。”
“我去朝田,就找当地人作陪和证明,好吧?”孟志新无奈地一摊手,“斯嘉丽的施淑华施总,可以吧?”
“施总倒是不难看,又有钱,”老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人家得看得上我,”孟志新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导报的牛晓睿牛总编,这个总行吧?”
“合着是担心人家看不上你,”老妻气得哼一声,“要是看上你,你会怎么做?牛总其实比施总还勾人……你这是以退为进吧,先抛个施淑华出来,掩饰真实目的?”
“牛总编那是陈老大的心腹,我哪儿有那胆子?”孟志新对妻子实在无语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叶晓慧总可以吧?”
这三个女人,是北崇最近风头比较响的,他一说,做妻子的也知道。
她听到这里,实在有点受不了啦,“我说,你怎么脑子里装的全是女人?”
“这都是陈区长的熟人……奇怪,他认识的人,怎么都是女人?”孟志新也挠挠头。
“你不是有好几个同学在朝田的嘛,”老妻怒视着他,“你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我给陈区长办事,这是区里买地,能绕过他的人吗?”孟志新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真是……糊涂(book.www.uu234.com)!”
“你可以找菜贩子嘛,”做妻子的建议一句,“那也是陈区长的熟人。”
“他们有那个地位吗?”孟志新真是无话可说了,他点的这三个女人,都是属于那种出了事能找后账的,不管是有名声、有地位还是有钱,总是有资格让陈太忠相信,“一般的菜贩子……说服力太差了。”
两人商量了好一阵,后来才决定,叫上杨伯明好了——就是杨大妮儿的老爸,这个人应该是陈区长信得过的,当然,更关键的是,此人虽然是木匠,可全国各地跑的地方不少,接手的也全是在建工地的活儿,对建筑这一套不陌生。
至于说杨伯明不太熟悉朝田,那也没办法了,陈太忠倒是还有信得过的人在朝田,比如说李世路——不过那是省党委副秘书长李勇生的儿子,孟志新自问高攀不上。
“可惜王媛媛抽不出身,”老妻对王主任是信得过的,那是陈区长面前一等一的红人,自家老公绝对没那个胆子惦记,而且人家小王那长相和前途,也看不上自家的死老头子。
下一刻,她轻声嘀咕一句,“你说这陈区长,怎么跟他打交道的……全是漂亮女人呢?”
“我怎么知道,”孟志新嘟囔一句,心里却是重重地叹口气,跟陈老大比,我真的是冤得慌……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找杨伯明,杨木匠的身体已经将养得差不多了,不过一只右手基本上是废了,整个手没有多大力气,无名指和小指只能小幅地曲张。
所幸的是,他的手艺没废,最近在区里接点活,到现场也不用亲自动手,指点一下就能赚了钱,有些活儿虽然别人也能指点甚至能上手,但是不少老板知道,此人父女是陈区长从外地带回来的,区长还经常去看大妮儿,也就结个善缘了。
钱给谁不是给?正经是杨老大手残了,指点别人也用心——正好方便老板们培养自己的工人。
听说是帮区里去朝田办事,还是陈区长的意思,杨伯明二话不说就应承下来,当天上午,两人就坐长途车离开了北崇。
孟志新在陪同人选上下了好大功夫,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些纯粹是瞎操心,他面临最大的问题是:他根本见不到老柳村的村长郑涛。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九十章 冲突
当天下午四点半,孟志新和杨伯明抵达朝田,一到地方,就给郑涛打了电话,希望晚上能坐一坐,郑村长问清对方来意之后,就表示说晚上有安排了,改天吧。
结果这一改天,就改得没影了,第二天,两人就打不通郑涛的手机了,一整天拨号,都拨不通,又找到郑村长家,结果人家都不开门,直接就说人不在。
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得求助于北崇的菜贩,菜贩一听是这种情况,就苦笑着告诉他们,郑村长一般就不开手机,你们昨天能打通就不错了,多等两天吧。
合着菜贩们跟这老柳村前期的沟通,也是磨出来的,郑村长这个人,一般还真不好见到,不过他们天天就在市场里蹲着,水磨工夫下到了,还是联系得上的。
老柳村属于城乡结合部,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中村,城中村比这里要富得多,但是下一步朝田的市区要扩张,这里的繁荣是可以期待的。
所以找郑村长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冲着村子的地皮去的,很多人来头也不小,郑村长不堪其扰,手机基本上不开。
菜贩们甚至说出一个传闻来,你可以给郑涛打传呼,不过郑村长的传呼是数字的,只能留电话号码,而且通常是他的司机拿着的。
这个村长,实在太牛了一点吧?现在别说数字,汉显传呼基本上也快绝迹了,但是人家就留了这么个玩意儿,做为通讯工具。
如此一来,领导找他的话,他的司机能通过电话号码分别,不相干的电话号码,人家就一律不回——孟志新相信,自己在传呼台留言的话,人家就算收到了,也不会去听那个留言。
这是个硬骨头,孟志新跟菜贩子们呆了两天,不住地给郑村长打电话,偶尔还去郑村长家骚扰一下,结果还是联系不上。
在这其间,他还打几个电话联系自己的同学,同学们也表示,老柳村的村长,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村长……啧,难沟通,最少也要街道办书记出面才行。
回了宾馆之后,孟志新给陈区长打电话汇报一下情况,陈太忠听了之后,也是禁不住大怒,“我艹,我跑部遇到的干部,也就是这个鸟样了,不过是个小小的村长,就敢这样……你想尽办法联系他,如果还联系不上,明天下午一上班,给我打电话。”
陈区长在朝田的势力不强,但是找几个人传话,还是没问题的,比如说施淑华,比如说李世路,又比如说康晓安,只不过为这么小小的一个村长,一开始就大动干戈,委实有点不值。
孟志新挂了电话之后,还是有点闷闷不乐,要不要晚上去郑涛家蹲守呢?
杨伯明见他愁眉不展,就提个建议,“孟区长,咱买桶油漆,往他家铁门上刷几个字,限他明天中午之前联系北崇,否则后果自负,你看可以不?”
“这样……会不会有点过激?”孟志新有点犹豫,其实他还是有点心动的——刷你家大门上,姓郑的你看不见,你家人总看得见,也算通知到了。
“他躲着不见,这有啥办法呢?往他家刷嘛,”杨伯明不以为然地回答,北崇就挺流行这些,两家有仇了,家门口贴大字报,挂秽物……都是常见的事,“咱在屋里坐着,对不起陈区长啊。”
“那行,”孟志新果断拍板,两人就此下楼,在街边买一桶油漆,又买个刷子,来到郑涛家门口,就写起字来。
他俩刷的时候,还不到晚上九点,旁边有个别村民路过,看到这个行为,也没上前制止,五分钟之后,搞定走人。
又过几分钟,走过来几个人,看到这油漆字,登时勃然大怒,“我艹,赶紧联系涛子……这是被人欺负到门上了,咱老柳村人是好欺负的吗?”
郑涛做这个村长,有人不服,也有铁杆支持者,所以村里人反应不一,是很正常的。
孟志新两人做完事,就去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还说吃完早饭之后,继续骚扰郑村长,不成想,七点钟的时候,有人将电话打到了孟志新手机上,“孟区长……老柳村过来一百多号人,在菜市场跟咱北崇人打起来了。”
“你等着,我马上就过去,”孟志新深吸一口气,缓缓发话,这种场面他也害怕,但是别人叫他一声孟区长,他是不能不管的——虽然北崇的菜贩,只有七八个人,连上家属,也才十来个人,肯定不是一百多号人的对手。
两人住得离批发市场不远,也就一里多地,抵达现场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七八个北崇人被打得头破血流,有三个人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了。
“给我站住,”孟志新看到几个本地人想溜,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把拦住了对方,“打了人你想跑?”
“你找死?”两个家伙狞笑着走过来,杨伯明见状想也不想,左手刷地就拔出了壁纸刀,咬牙切齿地发话,“老子杀过不止一个人了,有种的你动一下手?”
“怎么回事?”旁边几个警察过来了,有人皱着眉头发问,“你们什么人?”
“我北崇区副区长,”孟志新正色回答,他早就不是副区长了,但大家还都叫他孟区长,他自是要对得起父老乡亲的厚爱,“这三人明显打了我们的人,为什么放他们走?”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打架了?”一个小警察冷哼一声。
“你他妈的再逼逼,小心惹祸上身,”孟志新一指对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这么蛮横的话来,“毛都没长全,也学大人说话,打听清楚了……你惹不起我!”
“你他妈的怎么说话呢?”小警察一听,登时就恼了,旁边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发话了,“小郭……出警呢,你杀过人?”
后面一句话,却是问的杨伯明,旁边几个本地人想借机溜走,杨伯明毫不犹豫一刀就划了过去,吓得几人忙不迭地向后一退。
“他是杀过人,正当防卫,”孟区长不动声色地回答,“你们可以调查,这几个人你们不能放走,要是走了……这梁子就着落到你们个人头上。”
“北崇人也能来朝田横行霸道了?”小警察冷笑一声。
“你要学会习惯,现在不习惯,以后也会习惯,别犯傻,”孟志新冷冷地回答。
“壁纸刀从哪儿来的?”那大一点的警察不理他——摸不着深浅的主儿,暂时别招惹,反正敢报北崇副区长,早晚能找得到,所以他就是针对杨伯明。
“我是木匠,随身带,”杨伯明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回答,其实他不是个好勇斗狠的人,但是上一次那么狠的架都打了,也就有点胆子了。
“交上来,”中年警察淡淡地发话。
“不给,”杨伯明瞪他一眼,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他也不怕发飙,“你凭啥扣我的刀?我是保护孟区长。”
中年警察也有点挠头,他本来打算对北崇人不客气的,这样他就能从郑涛那里得点好处,他跟郑村长的关系其实一般,只不过这时候他当班,就是顺手的财源。
但是对方这么不含糊,他也无意为自己培养对手,“行了,都去派出所吧。”
话是这么说的,现场抓住的老柳村人,也不过十几个,北崇人带走八个,还有两个直接送医院了,只留下两个看摊子——不过那摊子也不用看了,都砸得乱七八糟了。
孟志新向陈区长汇报了情况,并且检讨了自己不该昨天晚上去刷郑村长家的大门,陈太忠只是冷冷地哼一声,“你做得不错,刷他大门都是看得起他,消息我已经知道了,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别放跑一个元凶。”
没错就行,孟志新放了电话,跟着一行北崇人来到派出所,一路上对北崇人嘘寒问暖,杨伯明也帮着问候——他的刀没被收走,反正要去警察局了。
通过跟菜贩子的聊天,孟志新得知了今早发生的事情,原来在早上六点四十左右,正是批发市场的营业高峰,市场里猛地冲进一帮人来,围着北崇的摊子,就是一通猛砸。
北崇人的悍勇,那真不是白说的,七八个人对着一百多个人,都敢悍然还击,也打伤了对方多人,其中一个小家伙腿脚灵便,踩着各家的货物就跑了出去。
跑出去之后,他先给陈太忠打电话,打完之后,又给孟区长打电话——事实上,孟志新得到消息,比陈区长还要晚。
就是这样,老柳村也有八个人被打得住了院——不过据北崇人说,最多有一个,可能头上被开了口子,必须进医院,至于其他人住院,就是要彰显北崇的恶行,顺便索取补偿了,这个批发市场,是老柳村的地盘……你懂的。
人到派出所,就进入了正常的流程,警察们分着审讯录口供,至于孟志新和杨伯明,因为是后来赶来的,警察们都不希的搭理——哪怕是杨伯明的口袋里,还揣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壁纸刀。
大约是十点钟左右,老柳村的郑村长来到了派出所,此人皮肤略黑,身材中等粗壮无比,他大大咧咧地跟几个警察打招呼,很熟稔的样子。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九十一章 猛龙过江
事实上,以郑村长的傲慢,一般小警察都看不到眼里的,现在四下打招呼,就是要给北崇人一种心理压力,反正老柳村人的供词,对北崇确实不利。
村民们一致指认,北崇菜贩子一直缺斤短两,昨天村里人去买山核桃,买了十斤只给了八斤,大家实在按捺不住,今天去说理,不成想对方大打出手,大家只得被动反击。
这话给谁都不信,哪里有七八个人对着一百多个当地壮小伙动手的道理?不过他们这么说,警察就这么记。
打完招呼之后,郑涛才走到孟志新面前,笑眯眯地伸出手来,“这是孟区长吧?有话好说嘛,这两天我都特别忙的……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孟区长双手向身后一背,根本无视他伸来的手,只是淡淡地笑一笑,“你等着哭吧。”
“嘿,这话说得真有意思,”郑涛脸上有点挂不住,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昨天他陪省政府的一个秘书长喝酒,还有省计委主任,喝到十一点才离开,也没看手机,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门上被刷了几个大字。
郑村长登时就恼了,北崇是哪里,他当然知道,阳州的嘛,我艹你大爷的,阳州人也敢来朝田撒野?
就算朝田其他区的区长,打来电话,他也不会尿的——除非你在市里还有关系,要不然,老子守着这么大个老柳村,还不得被你们啃光了?
至于说北崇,可能很厉害——在批发市场都划出了一块地,但是你搞一搞清楚……我这儿是老柳村,不是批发市场。
进了家之后,他就摸出手机来,想了解一下这北崇人是吃傻逼了还是怎么着——你们想买我的地,我不见你们人,那就是不想卖嘛,咋这点眼色都没有呢?
不成手机摸出之后,就发现N多小弟打来的电话,打回去一说,大家都说这北崇人太猖狂了,不整治一下,还要翻天了呢。
正好郑村长也喝了不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就说那行,明天早晨去干他们,然后他又安排一下,统一口径——咱不是欺负人去了,是咱老柳村人被缺斤短两了。
今天早上干仗,他没有去现场,不过他也听说了,北崇人的悍勇,真不是白给的,现在有俩住院了,一个腿断了,一个胳膊折了,但就这样,也拼得老柳村血气大伤,十几个人身上挂彩了。
一时间,他就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惹外地的这帮蛮子,有点不值啊,所以想跟孟区长打个招呼,大家看一看,是否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这个副区长的话,说得太难听了,他也就火了,你还真当我们是泥捏的?于是转身而去,尼玛,还真当自己是朝田人了,有本事带来几百号人,搞我啊。
不过想是这么想的,考虑到那个区长的眼里,似乎带了一点怜悯,郑村长又有点犹豫——没错,那就是怜悯的眼光。
于是他就要打几个电话,了解一下北崇的情况,不过他的电话不能随便打,人情不好欠,都是要还的。
而他接触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朝田讨生活的,郑某人再不含糊,他也就仅仅是个村长,所以直到中午的时候,他才从工商的朋友那里打听到——北崇真的不含糊,现在有全省第一的麻企,省局明确表态支持的,好像……省地电在那里也有项目。
这也难怪了,北崇的发展,没有什么对外面影响很大的项目,主要是农业口上,而老柳村虽然是农村,但是还真不怎么关心农业。
最后郑涛的电话,打到了市委组织部,他想了解一下,北崇那边有什么厉害的人没有,那边惊呼一声,“我艹,老郑你不是跟北崇杠上了吧?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我那个……没杠上,下面孩子不懂事,打了对方两个人,”郑涛干笑一声,“我本来没当回事,听对方口气挺不含糊的,就帮着问一下。”
“你都打过来电话了,还说什么问一下?肯定惹人了,”那边对郑村长也是很熟悉了,于是冷笑一声,“北崇老大陈太忠,黑白两道通杀,黄家的人,岳老大亲口夸奖过的……多的我就不说了,怕吓着你,得罪他的人,很多直接就失踪了。”
“我说,陈哥你不要这么开玩笑,”郑涛直接就惊呆了,他干笑一声,“中午有空没有……一起坐一坐?你媳妇要的那块地,我在村里催一催。”
“你现在给,我都不敢要了,”那边冷笑一声,“扛陈太忠,开什么玩笑,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就当这个电话没打,别说认识我,成不?”
“陈哥这个提示的恩情,我是要领的,”郑村长干笑着回答。
“尼玛……你就是个农民,我不要这个恩情,你别提我的名字就行了,”那陈哥说起来是胆战心惊,但又忍不住提示对方一下——也算把人情做扎实了,“黄家的人,在恒北多少人围堵呢,他能混得风声水起,懂了没有?”
“懂了,”郑涛黯然地挂了电话,只觉得眼皮子突突突乱跳,想了好一阵,才又让司机驱车回到派出所。
下车之后,他很轻易地找到了孟志新,孟区长正跟另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抽烟,他走上前笑着发话,“孟区长,马上午饭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北崇这边的损失,我们愿意赔偿,想买地,咱们也能商量。”
“此前,我一直想跟你认真地谈论这个问题的,”孟志新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但是现在,事态已经超出我的控制范围了……你不要跟我谈。”
“那我跟谁谈?”郑村长笑着发问,此人外表上看起来比较憨厚,只是略略有点傲慢,现在的傲气也不见了。
但是孟志新才不会小看对方,能在一个一千多人的村子里当村长,这人再笨也笨不到哪儿去,于是冷着脸回答,“先跟被打的北崇群众谈,获得了群众的谅解,咱们再说别的。”
“但是……他们缺斤短两,唉,”郑涛低声嘀咕一句,又叹一口气,憨厚的脸上满是无奈。
孟志新淡淡地看他一眼,转头看向刚才谈话的人,递过一张一百元的大钞,“小刘去买点煎鸡蛋饼和水,饭点儿了,给里面人送进去。”
菜贩是受了池鱼之祸,这个单就算区里不买,孟某人也会买,这小刘是菜贩的人,至于杨伯明,现在则是在医院,看望受伤的北崇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北崇人出奇地安静,众人眼里的孟区长,时不时地接打一下电话,没有更多的话,派出所里是出奇的平静。
下午三点钟,这份诡异的静默终于被打破,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呼啸而来,在派出所门口戛然而止,门房惊讶地看到,一辆挂着警灯的桑塔纳停下来,后面是一辆大金龙,以及最少十辆依维柯。
车一停下,噼里啪啦下饺子一般地下人,一色的迷彩服,人人手持警棍。
桑塔纳车里下来一个警察,吩咐一声,“一队到八队,把院子全围住,小心有人逃跑,九到十二队策应,其他队和直属队,跟我进来。”
门房先是一惊,转头就没命地跑了进去,他大声喊着,“坏啦,坏啦,来了好多北崇人……”
带队的警察也不理他,带着一大帮人,呼啦啦走进院子,径直向二层小楼走去。
派出所的警察登时就惊呆了,看着百八十号人气势汹汹地走来,楼里值班室的警察犹豫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上来,“喂喂,一级警司同志,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是北崇城关派出所副所长连建国,”一级警司摸出证件来亮一下,正色回答,“接到群众报警,说被朝田当地黑社会打伤,我们出警。”
“你们……出警?”拦路的警察登时就无语凝噎了,朝田跟北崇,隔着好几百里地呢,你们来出警?不过眼见对方来势汹汹,他也不敢多说,只能苦笑一声,“不是什么黑社会……就是当地村民。”
“让开,”旁边过来两个迷彩服,将他往旁边一拨拉,“别挡道!”
“你们……你们是要袭警吗?”小警察惊叫一声,身子却是猛退两步,离开这帮人。
“好像就你是警察似的,”迷彩服冷哼一声,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屑,“想找事直说,不想找事,就一边老实待着。”
“我给你们半分钟,找个主事儿的,”连副所长也不跟那警察计较,大喇喇地发话,“超过时间,我们就自行行动了。”
随着他的发话,迷彩服们就控制了小楼的各个出口,还有其他平房的大门。
没到半分钟,一个高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身着便装,面无表情地发问,“我就是这里的所长张万山,你们有什么事?”
“北崇人被打的案子,我们接管了,”连所长面无表情地回答,“给你们三分钟,交出所有的嫌疑人和北崇人,以及相关资料。”
“你有没有搞错?”张所长终究是大所长,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北崇人来朝田接管案子?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怎么说话呢你?”旁边的迷彩服眼睛一瞪,提起警棍,重重地戳一下他的肩膀,“有种你再说一句?”
他的话音未落,又有两个迷彩服向前走一步,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