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零四十七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动物保护司的司长登时就不说话了,欧阳贵却是不在意,他又问了两句遭灾时候的情况,然后才点点头,“我也奇怪,来之前真没想到,这么大规模的泥石流……大部分人能逃生,小陈你这组织得力,马书记为啥还批评你?”
“死了俩人嘛,就扣了两百万的拨款,”陈太忠闷闷地叹口气,“其实我尽力了。”
“不死人才奇怪了,”欧阳贵轻声嘟囔一句,“好了,移动鸡舍建在哪儿?”
大家走下公路,才发现一片片的生地——站在远处,总是不能觑得全景,走近了才看到,一株株纤细的小草在顽强地生长着。
生机倒是很旺盛,但是跟周边长在熟地里的小草一比,那简直就是壮汉和幼儿的差距。
“灾情确实很严重啊,”郭司长小心地在泥水边跋涉着,感慨万分地发话,“只死了两个,真是奇迹……你们这个重建,投资了多少?”
“到目前为止,已经一千二百万了,”陈太忠沉声回答,“还得继续投。”
大家一听,登时就无语了,一干人顺着小路,来到了一块空地,一栋移动大棚正在搭建中,大棚里已经搭好了一排排的鸡笼,只待大棚完工,就可以把小鸡送进去了。
欧省长、郭司长和初厅长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移动的大棚,虽然大家对原理知之甚详,但是见到人搭建,肯定还是要围观一下,初厅长甚至走上前,亲自紧了一个扣件,然后笑着点点头,“很合理的设计。”
对农业厅来说,只这一个移动鸡舍,就提供了两个新思路,其一是移动大棚非常有利于推广大棚种植技术,第二个就是为大规模养殖业中,如何处理家禽家畜不断增加的耐药性,提供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
这两个思路,是非常合农业厅口味的,接下来参观的苎麻企业,那也不用再说了,都已经被省工商局炒得沸沸扬扬了。
然后欧省长又参观了几个贷款修建的烟炕,并且向烟农了解一下收成,这一天就过去了,时间在惊人地流逝。
欧阳贵对北崇的发展大加赞赏,他很不客气地表示,“北崇人要感谢我啊,当初若不是我建议小陈来这里,你们怎么能有这样的发展?”
这话有点出格,不过现场就他一个副省级干部,倒也不算什么,这也是他对北崇太满意了,才会为自己夸功。
尤其让他高兴的是,北崇不是自己埋头发展,还带着敬德一起走,阳州之外,还跟产麻大县慈清搭上了对子,这不但有全省一盘棋的大局感,同时也帮了欧省长的忙。
利阳那边的苎麻,今年的产量超过了一万吨,若是真的苎麻滞销,麻农们闹起事来,欧阳贵这个分管副省长的脸上也不好看。
跑了一天,晚餐时间就晚了点,吃完饭之后,欧省长又招呼陈太忠和初南漠搞个座谈,并且定出个调子来,“我觉得这个移动大棚,农业厅可以考虑引进一下。”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初厅长笑着点点头,“朝田的大棚种植还算可以,但是其他地市差得太多,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可以先搞几个试点,”欧阳贵微微颔首,“在这个口子上,做一千万左右的计划,地方上想做试点,自己也要准备点钱。”
“一千万,”初南漠轻声重复一遍,然后默默地点头。
“北崇投在这个上面的,都不止一千万了,”欧阳贵看他一眼,“农业厅统管全省的农业,不能坐着不动。”
“可资金真是大问题啊,”初厅长讪笑一声,“您要是能给五百万,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行,给你五百万,”欧阳贵点点头,又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太忠,你也支援点儿,没看见初厅长穷成那样?”
“欧省长您别开玩笑了,”陈区长哭笑不得地回答,“按说,是该省厅给县区拨钱的,跟我要钱……这算怎么回事?北崇还多少农民排着队,等着搞移动大棚呢。”
“那你就给上百十亩移动大棚好了,”欧省长笑眯眯地发话。
“这回头再说吧,”陈太忠索性使出了拖字诀,接着又无奈地叹口气,“北崇现在的热闹,是穷热闹,越穷越热闹,钱都是自己找来的,市里也没给几个……得省着用。”
“财迷,”欧省长笑眯眯地指他一下,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清阳河水库。”
欧省长此来要看的内容太多,两天下来,才看了个大致,这是很罕见的情况,堂堂的副省长,在一个县区呆了两天还考察不完——这得有多少值得看的东西?
但北崇就是有这些多东西,很多不但是新思路,细节也值得关注,不能走马观花,像移动大棚便是,别说怎么搭建,怎么运作,就说北崇曾经经历过大风毁大棚,听一听从教训中收获的经验,也能保证少走很多弯路。
所以两天时间真不多,而第三天头上,欧阳贵还要去清阳河看一看,他不分管地电,但是水资源是他管的,自然可以关注一下。
欧省长视察那里,跟海角的姜省长视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但恒北地电的康晓安来了,海角地电的权为民也赶到了。
欧阳贵是吃过午饭之后离开的,北崇人是重重地长出一口气,可算走了,一个副省长驾到,将全区的工作整整地拖了三天,大家啥都不能干,只能跟着跑前跑后。
他中午一走,下午北崇区政府就开会,落实区里下一步的工作,其中包括煤场三期工程、煤场二期招标事宜、全面启动区内危旧路桥改造、进一步落实苎麻高支纱技术、设办夜间农校、对微小企业的创业支持、加强商品流通性……还有区委区政府局域网工程——主要是区政府,给党委甩个接头过去就行了……陈太忠在会议上提出一点,自然村的合并,必须要考虑了,北崇的住户实在是太零散了,管理不便、交通不便、通讯不便,就连孩子们的教育,都不能得到很好的保障。
不过村子合并,除了要有政策,区里还要拿出大量的资金来安置,所以这个东西不着急启动,但是目前也必须要考虑了。
一个会就开到了晚上七点半,最后的议案,就是北崇要设立国有资产和金融管理办公室,陈太忠提名孟志新来当这个办公室主任。
这个风,其实大家早就收到了,孟志新的错误,还真不算严重,只不过被揪出来了,那就很严重,但是他的工作能力,大家还是认可的,不像李红星,纯粹啥本事没有,别人说起来都是一脸的不屑。
区政府一干人对这个提议,没有什么不满——有不满也不敢说,不过这只是区里的设想,想通过的话,少不得还要常委会走一遭。
说起李红星,也很有意思,这个奇葩的案子,目前已经送检了,他在里面一通乱咬,也供认了,同二十一个女性有染——二十一个啊。
或者他认为,做领导的,玩一玩女人并不打紧,所以在这一方面并没有严防死守,但是已经有人放出风声了——最少二十年,你等着吧。
北崇终究是个宗族势力比较强的地方,谁家的女人被侮辱了,那是一家人的耻辱。
开完会,大家有个简短的会餐,陈太忠在八点半的时候,回到了小院里,却是很意外地发现,叶晓慧居然坐在一楼,悠然地喝着茶水。
“有事儿吗?”他微微皱一皱眉头——你这经常翘课回北崇,不好吧?
小叶子见他进来,赶忙站起身来,笑着回答,“我们在北崇的演出,获得了学校高度的认可……我是来代表大家,表示谢意的。”
“有话直说,”陈太忠很直接地回答,“明儿我还要早起。”
“我就是来表示谢意的嘛,”叶晓慧很委屈地发话,“我是领舞,已经获得了毕业设计的加分,到时候走个过场就行了。”
“应该的,给惠特尼伴舞,很难得的,”陈太忠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们学校又要请她过去,真是没劲儿。”
“请她过去,肯定要跟你说的,”叶晓慧笑一笑,眼珠又一转,压低了声音发问,“陈区长,你们俩晚上……都在楼上吧?”
“你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陈太忠恼怒地瞪她一眼,旋即也放低了声音,“你搞清楚,她是黑人。”
“可是你的……也很大啊,”叶晓慧情不自禁地扫一眼他的两腿间,红着脸低声发话,自打上次她撞破了陈区长的糗事,还专门找了几张片子来恶补相关知识,然后确定——陈区长那真不是一般的大。
每每想到马总刘总当时的放荡,再想一想那儿臂一般物件,她就觉得心口跳得厉害,而眼下有机会直说,那她就直说了,“就算她是黑人,对你来说也是小菜吧?”
“你的语文,是英语老师教的吧?”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哥们儿是有人种歧视,不是满足不了谁谁谁,“你的谢意我收到了,其实搞好那个逆变器加工厂,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四十八章 汽车炸弹
叶晓慧离开了,陈太忠才待上楼,惠特尼从屋角转了出来,昨天下了一场雨,天更凉了,她也穿上了牛仔裤和长袖套衫。
“陈,我要走了,”她出声打招呼,“感谢你的款待……这段日子我很开心。”
“哦,看起来恢复的不错,这是好事,”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我会把账单寄给凯瑟琳的,包括你喝了我的木桐酒。”
“你在说什么?我不会离开中国很久的,”休斯顿小姐耸一耸肩膀,“是税务官要跟我谈一些事情,你知道的……我必须本人去,然后马上回来。”
“随便你吧,就算回来了,中国很大,你可以四处看一看,”陈太忠笑一笑,他已经习惯了惠特尼在小院的存在,有不便之处,却也能阻止一些人登门,“不一定要回北崇来……据说真话总是让人厌恶,是这样吗?”
“我肯定要回来的,”休斯顿小姐微微一笑,然后摸出一个瓶子,打开盖子,很无奈地表示,“我的面霜用完了,你知道……我对它有心理依赖。”
“用得这么快?”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他自己的仙力,能不清楚吗?楼下一个房间里,隐隐透出些许的仙力。
仙力来自一个铁盒,约莫有半盒面霜那么多,应该是惠特尼转移的,至于说放进铁盒,也许她觉得——这样能躲避检查?
“效果很棒,所以我没有控制,”惠特尼面不改色地撒谎。
“去英国伯明翰找尼克议长吧,”陈太忠笑一笑,“你要的,他能给你。”
“他有这样的面霜?”休斯顿小姐眉头一皱,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不,他有海洛因,”陈太忠微微一笑,“面霜什么的,他不可能有。”
“海洛因我不会沾的,但是这个东西……”惠特尼晃一晃手里的瓶子,“我如何才能获得?”
“去找凯瑟琳,”陈太忠扭头向楼上走去——知道是好东西了?对不起,不卖!
想买可以,回头你骑着电动车带我兜风,不过——你这个形象真的有点差。
第二天傍晚,一辆豪华大巴来到了北崇,是接休斯顿小姐离开的,陈太忠想到惠特尼以往的帮助,抽出时间陪她吃了晚饭,并且将一行人送到了车上。
终于还是要离开了,陈区长见到她上车,居然有一丝丝的惆怅,说不得喊她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一点小礼物,祝你一路顺风。”
惠特尼一听这话,赶忙转身走过来,小瓶一入手,她直觉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笑眯眯地在陈太忠脸上吻一下,“谢谢了,陈,我非常喜欢你的礼物。”
陈区长笑一笑,也不答话,看着大巴缓缓驶离,同来送行的谭胜利轻叹一声,“区长,她还会回来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陈太忠摇摇头,又松一口气,“总算能一个人住一阵了,走了……明天还有大活儿呢。”
这个大活儿,就是阳州物流中心挂牌仪式,次日上午,陈区长去高速路口接了谷市长,大家来到三轮的物流中心,区里的两个女性副区长,也全部赶到。
要说这物流中心,一开始属于交通局的管辖范围,是葛宝玲管的,上路查车之类的,也都是葛区长安排的,很是辛苦。
不过物流中心建设期间,区领导变动了,刘海芳管了交通口儿,好在是陈区长讲究善始善终,这一块一直是由葛区长来负责的。
但是物流中心已经建设好了,基建的那一部分好处,葛区长已经落袋了,现在的管理,就怎么都轮不到她插手了——所谓城头变幻大王旗,不外如是。
哪怕是不由交通系统管,也是计委的事,而计委,正是陈太忠亲自抓的。
不过就算她心里有数,也不能不来,刘海芳也是一样,心里不管怎么想的,总是要来关心一下——这里以后就是她名义下的地盘了。
这俩女副区长来了也就罢了,关键是操持这个事情的市长,也是女性——常务副市长谷珍,领导席上三女一男,那是相当地……那啥!
陈区长也觉得情况不太妙,感觉自己像在妇联开会一样,来了之后,就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直到大家剪彩放炮的时候,他才硬着头皮顶上前。
所幸的是,彩带比较长,他和谷市长在中间剪,旁边也有人在剪——葛区长、刘区长和市交通局局长。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长长的绸带被一段段地剪开……“市政府将物流中心放在北崇,具有深远的意义,”刘海芳很明确地表示,她继承了葛宝玲的摊子,要拿出一些新的魄力来,“我们三省交界的优势,一直没有发挥出来。”
三省交界的是阳州,谷珍心里轻哼一声,跟地北交界的还有敬德,跟海角交界的还有明信,倒把你北崇说得不能替代了。
谷市长也是本地人,还是固城人,一见花城人说大话,就会有一些本能的反感,更别说这个物流中心放在北崇,也是陈太忠逼宫所致,所以她的兴致不是很高。
不管怎么说,一番仪式过后,这个阳州物流中心就算成立了,然后领导们要参加庆功宴——眼下已经十一点半了。
陈太忠对此没有半点的兴趣,不过既然来了,总是要表示个姿态的,所幸的是,物流中心上的饭菜虽然丰盛,却也不算离谱。
午饭过后,陈太忠陪着谷市长走向汽车,其他人都很知趣地落后半步,不过就在即将路过金龙大巴的时候,陈太忠一伸手,就将谷珍拉到了身后,沉声发话,“等等。”
嗯?谷珍刚刚也喝了一点点酒,虽然不至于迷糊,但总是有点亢奋,“小陈你这是?”
总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陈太忠眉头一皱,沉声发话,“好像有点问题。”
他是以气入道的,对各种气机的感受,最是灵敏不过。
下一刻,金龙大巴的旁边,就升腾一个火团来,紧接着就是一声大响,“彭~”
原来这金龙车旁边,还停了一辆奥拓车,都市贝贝,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猛然爆炸起火,不但爆炸,还冒出了四射的火星,就是汽油桶爆炸的那种感觉。
金龙大巴都被炸得震了一震,不够还好,爆炸的当量不够。
谷市长被这爆炸震得先是一阵迷糊,然后就尖叫一声,果断地藏到了陈太忠身后,转过身子来,警惕地四下看着——陈太忠那宽厚的肩膀,能给她很大的安全感。
“陈区长,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组织灭火,”陈太忠不回答她,下一刻他一转身,就冲着物流中心门外一堆人走了过去,小子……真以为我感觉不到你?
人多的地方,气机就杂,尤其是今天这个物流中心的挂牌,对北崇来说是好事,但是市里来的人就未必这么认为了,还有那些被强行拉来的司机,包括那些被扣过货物的,心里骂娘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这个气机就乱得很,陈区长感受到不少憎恶的情绪,不过想一想出处,他也没放在心上,没有谁能让所有人满意,北崇想快速发展,起步时积累点罪恶值,实在太正常了。
尤其是那位的杀气,并不是很重,只是若有若无的,陈太忠就没有在意,可是对于大巴旁猛地出现了一辆小车,他有点疑惑,才细看一眼,就觉得有些紧张的气氛袭来——一种近似于直觉的感觉。
奇怪之下,他天眼扫一眼,就发现那车里有问题,说不得拽住了谷珍,待车爆炸的时候,他的感知全部放开,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骑着一辆摩托车,靠在一群人后面,正停下车来喝水,见他走过来,那位也没啥反应,若无其事地摸出手机看一眼,然后揣进口袋,又伸手去拿车把上的头盔,接着一脚就踹着了火。
“你给我站住!”陈太忠厉喝一声,见那厮依旧不紧不慢地挂档起步,他蹭地就加速了,还对门口那帮人喊一句,“拦住他,奖励五千!”
这一嗓子的效果实在太明显了,门口那堆人,有人在蹲着吃饭,也有小孩子在捡没有引燃的鞭炮,听他这么一喊,一个小孩捡起一根木棍,就往车轮里一戳……陈太忠跑过去的时候,那位已经被七八个人按在了地上,他又喊一声,“协防员呢?过来捆人!”
物流中心门口的值班室,已经冲出三个人,先看着大火发呆,又扭过头看那个摩托车手,其中一个听到这话,赶紧回屋,取出一根小拇指粗细的尼龙绳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捆人。
陈区长则是被一群人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表示,我也出力了,大家同心协力按住的人,区长……这五千该怎么分啊?
“五千是那孩子的,他先动手拦住的,一码归一码,”陈太忠才不说什么分钱。
然后他冲一个值班人员招一下手,“你过来,登记一下这些人,他们是见义勇为……一个人两百,见义勇为的行为,还是要鼓励的。”
“我靠,早知道我就不要这个饭缸了,”一个年轻人捶胸顿足,他只是往地上放了一下饭缸,慢了才一秒钟,就承受了如此重的损失……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四十九章 遥控器
葛宝玲对物流中心的建设,还真是不错,就在大家纷纷拿出车载灭火器灭火的时候,就有人从旁边冲过来,拎着大号的灭火器一通狂喷。
火大约着了十来分钟,终于被扑灭了,不过就是这么一阵,也让整个物流中心上空烟雾弥漫,隔着几十里地都能看到。
谷珍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她走到陈太忠身边,怒气冲冲地发问,“这是谁干的?”
若不是小陈及时地拉住她,估计此刻她已经悲剧了,只看那金龙大巴被炸得千疮百孔,还有些汽油被溅到车身上,熊熊地燃烧着,她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我不知道啊,”陈太忠苦笑着一摊双手,“一点头绪都没有,还没来得及问嫌疑人呢。”
“一定要彻查此事,”谷市长的脸都青了,她又气又怒地发话,“这是**裸地挑衅党和政府,不是单纯的爆炸案,陈区长你需要市里做什么,尽管开口。”
“必须严查,”葛宝玲狠狠地点头,她也被吓坏了,尤其是在建设物流中心的过程中,她曾经指使人上路拦车,真的积攒了不少仇恨度。
有不少司机和货主,就公然放风,说要给她好看,葛区长是那种不信邪的性子,照样该查就查,可是今天这一起爆炸案,也让她心里蓦地一惊——不会是对着我来的吧?
“那个人,就是嫌犯?”谷珍指一指远处被五花大绑的那位,看一眼年轻的区长。
“嫌疑很大,”陈区长点点头,他已经找到了理由,“这儿爆炸起火,他没兴趣围观,居然要走人,我就觉得他太可疑了。”
“唔,这个倒是,”谷市长、葛区长和刘区长齐齐点头,这三位虽然都是女性干部,但能走到眼下的位置,自然不会是迂腐的主儿——凭借这个逻辑抓人,不算勉强。
倒是被抓住的那位,很是会胡搅蛮缠,一直在大声嚷嚷,为什么抓他,陈太忠也懒得理他,只是吩咐一句,“这货再不老实,就拿鞋底子抽他……警察马上就到了。”
陈区长自己就可以审问,不过想到这么多人围观,他不好插手太过,终究是要讲个各司其职的嘛——好吧,陈某人也没有这么迂腐,他只是在想:这厮有没有同伙在场?
现场的人很多,尤其黑烟冒起来之后,围观的人更多了,陈区长一来不想放过漏网之鱼,二来他也要考虑,歹徒敢在这种场合制造爆炸,显然是穷凶极恶之辈,若是还有其他极端手段,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有点多虑了,直到三轮的警察赶过来,他也没发现任何有嫌疑的人。
对警察来说,所有刑事案件里,爆炸案和枪击案的严重性,远远高于其他案件,尤其这个爆炸案,针对的是区政府的金龙大巴,在场的还有阳州常务副市长。
三轮的警察,只有保护现场的份儿,连询问犯人都没资格,一个多小时之后,分局下来人,带来了技术科的骨干,同时就地展开询问。
那位是一直在叫冤枉,据他的说法是,当时他在想事,爆炸什么的,他倒是看到了,但是他还有急事,正好反应过来,得赶紧走了。
这个理由挺强大,顺便也解释(book.www.uu234.com)了,为什么他不听陈太忠的呼叫,要骑车走人——人家心里有事,没听到嘛。
“告诉你个事实,警察不会只讲道理的,”问话的警察狞笑一声,当着众多围观群众的面,走上前抬腿就是狠狠的一脚,正正踹中对方的腹部,这一脚力道奇大,踹得那位登时就翻江倒海地呕吐了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警察打人啦”,不过谷市长根本就视而不见了,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鞋上,也溅上了几滴汽油,所幸的是没烧着,她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陈太忠也不在意,通常情况下,很少有警察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不过真要动手,那就是表示,他们打算突破下限了——当众都敢打人,关上门那就不用说了。
说白了,还是一个心理暗示:小子,你已经彻底地激怒了我们。
分局来的警察,也是防着此人有接应,或者还藏了什么,所以根本没把人往局里带,当场在物流中心找了几间偏僻小屋,突击审讯。
此人的身份很快就查清了,章城人,在朝田的一个居民小区,当保安小头目,此次来阳州,是想考察苎麻收购情况,能找到收购渠道的话,他打算贩一批麻过来。
警察们在审讯,谷市长和陈区长等人坐在隔壁聊天。
想起当时陈太忠拽自己一把,谷珍真的是心存感激,她就算对小陈有较多的不满,但是关键时刻,他想都不想,就挡在了自己的前面——这下意识的举动,强过太多的阿谀奉承。
她很随意地发问,“当时你怎么,就能觉出来不对呢?”
“说不来,就是一种直觉吧,我的直觉一向很灵敏的,”陈太忠微笑着回答,“好像我对灾难,有一种近乎于本能的警惕……就像在小贾村遇到泥石流的时候,白天我有一种强烈的、不安的感觉。”
“听起来很神奇啊,”谷珍笑一笑。
“也许……陈区长你当时闻到了汽油味儿?”刘海芳插句嘴,她觉得,陈太忠用直觉来解释(book.www.uu234.com),有点对领导不敬——因为一种不安的感觉,你把一个女性副市长,直接拽到自己身后了,这实在有点不合适,她笑着打圆场,“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嗯,你说得很对,”陈区长重重地点点头,他解释(book.www.uu234.com)完,就意识到了“不敬”这个问题,于是笑着回答,“其实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神仙鬼怪的说法。”
“一种预警心理嘛,只是目前的科学无法解释(book.www.uu234.com)而已,”谷珍却是不在意,陈太忠的行为确实有点草率,但本质上是为她好,而且小贾村的例子,也举得恰到好处,她很大度地表示,“据说上次你被人枪击,也是提前发现了一些不妥?”
“被枪击啊……”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他知道谷市长说的,是上次跟康晓安在一起,发现了一个外国枪手,当时他也是提前发现了不妥。
“我起码被人打过七八次枪了,能活蹦乱跳到现在,嘿,也可以说是个奇迹了。”
“这大概跟你的第六感,是分不开的,”谷珍笑着发话。
一群人在闲聊,但事实上是在等旁边的审讯结果,章城的人在朝田打工——这个身份有点乱,众人都想知道,此人来北崇制造这一起惊天的大案,目的何在。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可能是凶手的目标,就像葛宝玲怀疑有人报复一样,陈太忠也在琢磨,章城人……难道是段老二搞的勾当?
谷珍也有类似的想法,她这次升任常务副,也是花了不小的劲儿,不但挡了某些人的路,也产生出了一些纠葛,虽然感觉那些恩怨不会如此丧心病狂,但是……万一呢?
众人坐着聊到了两点半,市局的警察也赶到了,要接手这个案子,分局自是不许,市局就说,那咱们共同审理,你得接受我的领导——这么大的案子,市局倒是想不过问,可能吗?
“算了,我先回市里了,”谷珍发现,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有了结果,终于决定不再等了,可是她还有点担心路上再出事,就出声邀请,“小陈,你的大巴也坐不成了,坐我的车走吧?”
“行,我再跟他们说两句,”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走向北崇的警察,“市局的建议,听不听的在你们,我是要每六个小时了解一下进展……找不到遥控器,就想证明自己无辜,手机不能遥控吗?”
“他真是手机遥控的?”分局的人眼睛登时就是一亮,嫌犯一直嚷嚷自己无辜,而警方虽然强硬,现场却是死活找不到遥控装置,这甚至有点动摇大家对陈区长的信任。
偏偏这个时候,市局的又来了,这么大的案子,大家也不能反对上级的关注,这个时候猛地听说这个线索,真是又惊又喜。
“当时他看了一下手机,”陈太忠也不说自己能确定,就是淡淡地提示一下。
可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提醒,警察们就大喜过望了,有个小年轻甚至没轻没重地说了一句,“陈区长,您早说嘛……看把我们抓瞎的。”
“早点说了,你们印象不深刻,”陈区长一转身,跟着谷市长走了,他之所以刚才不说,真是想考验北崇警方的想象力,遗憾的是,这地方还是太落后了,居然没人想到这个可能。
而眼下他要走了,市局又来人了,为了防止市局的人提出这个假设,他只能掀出底牌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人被笑话,陈某人的胳膊肘,一向都是往里拐的。
这个时候,其他的建议,他也是要提的,“这个人身上虽然没有凶器,但是敢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凶残性不容低估……咱们交出的嫌疑人,在省厅都能被人灭口。”
那个异族杀手,就是在省厅里,用一根筷子自杀的,陈区长这话,也有为自己人撑腰的意思——省厅都不可靠,市局就一定靠谱吗?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五十章 连蒙带诈
谷珍倒是没听出这么多来,她坐上车好一阵,才出声问一句,“手机遥控引爆,这是不是技术含量很高?”
“也没什么技术含量,”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对于手机这一块,他还是很清楚的,“比如说电磁感应……你见到街上的那种小挂坠儿吗?换到手机天线上,有电话的时候,就一闪一闪的。”
“这个我知道,”谷珍点点头,“我姐姐的孩子,手机上就有这个东西,这就可以了?”
“加个光敏电阻就行了;还有,手机来电话的时候,屏幕会亮,加个光敏电阻也可以;来电话的时候,手机会响铃,会震动……”陈太忠嘴里的方案,是一套一套的,“电引爆,能收到电信号就可以引爆,一点都不难。”
“你这还真是什么都知道,”谷珍讶然咋舌,她其实见识过的东西也不少,不过女性干部嘛,往往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算考察过手机生产线,也能说出部分优缺点,但是琢磨原理……那真非女性所长,“你都是什么时候,被人拿枪打过,有七八次那么多?”
“天南被人打过,恒北被人打过,在首都也被人打过,”陈太忠笑一笑,很明显地不愿意多说,“最让我寒心的是,在巴黎,还被华侨打过……”
“巴黎啊,那地方乱的很,”谷珍点点头,一时间,她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大男孩,顺眼了太多太多,她猛地有了种错觉,或者自己再年轻二十岁的话,也会喜欢上他呢。
总之,是一种对传奇人物的仰慕吧,女人天生是有英雄情结的,她想一想之后,才又问一句,“不过首都,不可能吧……那个地方谁敢开枪?”
“吴近之中将的儿子,还带着跟班……他冲着我脚下开枪,”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我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他跟我道歉。”
谷珍登时就无语了,跟中将的儿子打架,还把对方打了一顿……这种事情,已经超过了她所能想象的范畴——终究不是一路人啊。
亏得她没有继续问下去,要是知道,何宗良这堂堂的省委秘书长,都替陈太忠挨了一枪,她估计马上就会生出躺枪的抱怨。
然而事实上,她确实是躺着中枪了,凶手的目标是陈太忠——没错,葛宝玲和谷珍的惴惴不安,其实是杯弓蛇影,她俩拉仇恨的能力,加起来乘以十,也赶不上陈区长。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警方在得了提示之后,马上就在现场加强了针对性的搜索,当天下午四点半,在车里面找到了一部四分五裂的手机,SIM卡也被炸到了一堆残骸里,烧坏了。
但是这个东西,有和没有是不一样的,SIM卡的残骸,马上送到了朝田,不过由于损坏得比较严重,恒北联通也不敢轻易地判断,还是请来了厂家,共同诊断。
直到第二天傍晚,鉴定结果才出来,这个卡,是地北联通公司放出去的,至于说放给谁了,一时半会儿查不到。
不过对于北崇警方来说,有了这个号码就足够了,少不得威胁一些某人,“130XXXXXXXX号,你还记得吧?不是我们欺负你……实在是希望你能珍惜,这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嫌犯一听,登时就傻眼了,但是他还抱着侥幸心理,“这个号儿,我真不知道。”
那个手机去了来电显示,而且显示屏会在第一时间炸开,这个他是知道的。
“艹,你以为电话没接起来,就没有记录了吗?”警察冷冷地耻笑他,“知道链路信号吗?知道信令跟踪吗?一号信令没记录,七号信令可是有记录的……别以为你删了手机的通话记录,我们就查不到了,就算零口供,该交子弹费,你照样要交。”
一堆术语,直接就把嫌犯炸懵了,在这种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他只能认栽,当然,他首先要洗脱自己的罪名,“我真没想到,打个电话,车就能炸成那样,明明说的是……要吓唬一下人的。”
原来他在小区做保安的时候,因为调解一起撞车事件,认识了一个租户,那租户为人也四海得很,协调完之后,请他吃饭,一来二去,两人就算熟悉了。
他是没命地夸自己,有胆识讲义气,但是命运多舛,总是找不到赚大钱的机会,前天那租户就找上门来,有没有胆子跟我做一票,我给你两万,事成之后再给你拿两万。
那有什么不敢的?他登时就拍胸脯了,然后略略一问,知道是租户把车开到北崇,然后人家走人,他要等目标人物出现,然后打一个电话——电话一接通,那个车会爆炸。
但是租户说了,是个不大的爆炸,能炸死人固然好,但主要是吓唬对方一跳。
想到自己只是拨个电话,这个钱就赚了,嫌犯心里就更踏实了,他坐长途车来到阳州,跟租户碰一下头,那边建议他买个二手摩托,他想一想也是——已经两万到手,想人不知鬼不觉,拿下后面那两万,花个两三千的,真不算什么。
据他交待,租户是亲自把车开到金龙大巴旁的,不过那是十一点的事儿了,然后租户下车走人,他则是一直等到饭后,见陈太忠走向大巴,才拨了一下电话。
拨电话的时候,他的动作都很隐蔽,设定号码直接按发射,但是这个爆炸的响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后来他用眼角的余光,见到那个陈区长直接向自己走来,他才赶紧删刚才的已拨电话的记录,然后想驱车逃跑。
再往后的事情,那也就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了。
警察们只了解到了这么多,关于租户的情况,嫌犯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知道那人叫陈伟,操着地北口音的普通话,人长得比较富态,一口黑黄的大龅牙。
用得着你说地北人吗?警察们有点哭笑不得,那手机号,根本就是地北的号,只不过……一时查不出机主是谁。
按说查机主的话,只要不是无记名卡,分分钟就可以查出来,不过悲催的是,这手机卡不是移动的,而是联通的。
这时的联通,放卡极其地不规范,像移动这垄断国企,一个身份证最多办三张SIM卡,非常僵化不讲人情,联通不讲这个,一张卡放四五十个号是常事。
主要是联通员工每个月有放号任务,被动员的人一听说是联通,脑子里就浮现出“断线”、“接不通”、“信号差”等印象,可是推销的人又是熟人,于是就婉转地谢绝——那个啥,身份证不在手边,办不了。
没事,你缺身份证……我有啊,联通人是很敬业的,我帮你找!
所以在联通,经常有一个人的身份证下,几十部手机的现象,经常有机主被停机,就打电话去投诉——尼玛,劳资还有费用,咋就停机了?
这边一查,才知道是有个号码欠费很多,身份证进黑名单了,其实跟机主其实无关的,然后协调一下,就把机主的号开了……总之,那时候的联通,非常非常地乱。
他们的政策,似乎是占据码号资源,至于利润,都被排在了第二位——所谓跑马圈地,圈地才是第一位的,至于说利润……有了地盘,还愁没有利润?
据说最狠的主儿,一个身份证,放了一千多个号——身份证直接放在营业厅,谁办卡谁用,不管认识不认识。
非常遗憾的是,爆炸的那个手机号,也是一个公共身份证账户下的,警方一时也追查不到更多的信息——这个身份证下面,挂着两百多个号。
但是对陈太忠而言,听到“地北”两个字,心里就一下敞亮了,对于特权人士来说,有时候不需要讲那么多证据。
接这个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家里吃饭,由于惠特尼走了,他的小院陡然又热闹了起来,今天来吃饭的,就有白凤鸣、林桓、孟志新和宗报国。
“这是欺人太甚,”陈区长压了电话之后,耐着性子跟大家吃完饭,不过这几个都是**裸的陈系人马,吃完饭大家也不走,要继续喝啤酒。
“你们先喝,我去打个电话,”陈太忠铁青着脸站起身,走到一边拨通了阴京华的号码,“京华老哥,单永麒派人来弄我了……一辆汽车直接爆炸,车上还有汽油桶,动静太大,我不能忍了,老百姓看我笑话呢。”
“我艹,”阴京华低声骂一句,顿一顿之后,才又发问,“这么凶残?”
他倒是没有问,你凭什么认为,是单永麒干的——直接的证据和间接的证据,他都没有要,就是单纯的感叹。
“凶残是够了,活儿糙了一点,”陈太忠哼一声,冷冷地发话,“差一点炸死我们常务副市长,好悬端了我整个北崇区政府的班子……这牛逼大了,我有点忍不了。”
“忍不了也要忍,”阴京华淡淡地回答,顿得一顿之后,他才轻喟一声,“太忠,你也别折腾了,单永麒已经失踪三天了,就算你忍不了……你找得到他吗?”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五十一章 匿名电话
“不会吧,”陈太忠还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堂堂的省党委副书记,失踪了?
“失踪了,三天前他来首都,出了机场之后,一直联系不上,”阴京华缓缓地回答。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陈太忠差一点就说出这话来,不过再想一想,老阴有通告他的义务吗?没有,他只得笑一笑,“一个副省,说失踪就失踪,倒是有意思了。”
“到现在只是失踪,联系不上就是了,”阴京华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他的家人也联系不上他,有迹象表明……他可能已经不在国内了。”
“京华老哥你都说‘有迹象表明’,这应该是实打实的了吧?”陈太忠沉声发问。
“他总还可能回来的,万一他身负什么任务呢?”阴京华教训自己的小老弟,“太忠,有时候话不能说得太满。”
“那行,我们这边就展开调查了,”陈太忠打这个电话,也不是为了告状,他现在已经习惯自己单独处理事情了,“跟京华老哥你打个招呼。”
“你能不能缓一缓?”阴京华叹口气。
“为什么要缓一缓呢?”陈太忠面无表情地问一句,这个要求令他有点生气。
“也不是阻止破案,你该破案就破案,”阴京华笑着回答,心说这家伙的脾气,还真是不小,“是希望你使用常规手段,一定要常规……姓单的失踪,黄总的压力真的不小。”
哦,原来是这样,陈太忠还以为自己又要被要求顾全大局了,所以才会如此恼怒,耳听得阴京华只是担心这个,于是笑一声,“这个肯定的嘛,我是有点奇怪,一个副省,怎么能好端端地失踪,又怎么能扯到黄二伯身上?”
“嘿,谁知道呢?”阴京华哭笑不得地嘿一声,“反正查出真凶之后,他还感谢乌法警方来的,没想到不到两天,他就失踪了……真是让人看不懂,还有人说,是二叔私下找人报复。”
“那不是扯淡吗?”陈太忠听得有泪流满面的冲动,这些信谣传谣的人,还真是想象力丰富。
“但是,没人知道他失踪的原因,”阴京华闷闷地叹口气,“太忠你先查着,有什么消息,及时互通有无。”
陈太忠查这个案子,不使用盘外招的话,还真是有点不方便,不过由于谷珍也被波及了,省厅对此案相当关注,第二天就将陈伟的虚拟像、小区监控图像、以及其他一些信息传到了地北,请求地北警方配合找人。
这个案子的性质,是极其恶劣的,但是同时,并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要是谷珍被大面积烧伤,都不用多说,省厅的人马直接就奔着地北去了。
所以目前这么处理,也是迫不得已,总是要考虑一下兄弟单位的感受——等过几天,地北省警察厅查不到人,恒北再派人去催,这才是比较合适的方式。
不过陈太忠听说之后,对地北的配合不抱太大希望,不管别人是怎样看这一起爆炸案的,他是铁铁地认定,此事必然跟单永麒有关。
而地北是单书记的大本营,上次他去的时候,还有警察在贴身保护单超,。
地北省警察厅那里,只要有两个同情单永麒的人,这个调查注定就要打水漂——事实上,警察系统跨省办案,若是没有上面领导关注,当地警方也不会太卖外来警察的面子。
撇开当地人的因素不提,只说你外来的警察来抓人,来调查,到最后你破案了,立功获奖了,我配合你一场,球毛都得不到,有那时间,还不如做点抓赌扫黄的事情。
陈太忠对这些都门儿清,所以现下也不怎么操心,心说等过几天,地北那边提供不出线索,我再加大力度不迟——而且这个单永麒的消失,真的也确实挺诡异的。
不成想,就在当天下午三点左右,北崇分局的值班室,接到了一个地北打来的电话,那边说话含含糊糊的,嘴里似乎噙着什么东西,“你们那里的爆炸案,主谋陈伟的真实姓名是陈建伟,通达遂仁县人,他的哥哥,是单永麒的外甥女婿陈建华……”
“喂喂,你等一等,”值班的警察登时就懵了,拿出纸笔就要记录,不成想此人已经挂了电话,小警察赶紧凭着印象,在纸上哗哗地写了起来。
记录完毕,他拿着这张纸,直接找朱奋起去汇报——中间多个环节,泄密的可能性就大一些,哪怕是在北崇,也是小心点好。
朱局长拿到这张纸,微微地错愕了一瞬间,接着就是重重地一叹:原来这个案子,居然是那一场因果导致的,想到最终还是要跟单永麒打对台了,他心里实在轻松不起来。
当然,警察们都接过藏头藏脑的匿名电话,那些主儿说的未必是实情,不过能将地北单书记和此案联系起来——这个电话,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真的。
“还有谁知道,”朱局长沉吟半天,才缓缓发问。
“没人知道了,我觉得事情重大,就直接找您来了,”小警察小心翼翼地回答。
“嗯,”朱奋点头,摆手示意他退下,摸起了手边的电话,“区长,有匿名电话举报,说这个陈伟家在地北……似乎跟前一阵的事情有关,我想请您指示一下。”
如何向领导汇报,这也是个学问,匿名电话是比较不靠谱的,不该向领导汇报,但是为此耽误了大事,又有玩忽职守的嫌疑,简单而清晰地表达出意思,这很重要。
“你来我办公室说,”陈太忠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真是沉得住气啊,朱奋起放下电话,拿起那张纸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他一边琢磨,莫非陈区长早有消息?
不多时,陈太忠从朱局长接过了纸片,默默地看了一阵之后,轻笑一声,“这字儿写得真不怎么样……你怎么看?”
“我认为有落实一下的必要,”朱局长冷静地回答,“不过我在地北的熟人不多,查人没有问题,但是想要不打草惊蛇,基本上不可能。”
“唔,”陈太忠缓缓点头,想一下才回答,“那就直接查吧,不要怕打草惊蛇。”
“直接查?”朱局长嘴巴微张,一时就愣在了那里,陈老大,你让我直接查一个省委副书记的外甥女婿?虽然那是外省的副书记,可级别就在那里摆着的。
看你这点胆子,陈太忠不满地看他一眼,“走正当程序就行,咱们接到举报了,不能问一问有没有这个人,有这个人的话,不能把资料拿过来看一看?破案需要嘛。”
“您说行,那我就坚决执行,”朱奋起笑着点点头,“就是有点拿不准,才请您指示一下的。”
“嗯,我知道,”陈太忠点点头,很随意地回答,他不认为朱奋起这个请示是错误的,相较而言,下面自作聪明办事,却是给领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是更不可取的。
官场里面,就讲究个“多请示,勤汇报”。
他恼火的是,自己做出指示了,老朱居然是那个表情,不过想一想,一个强副省对一个副处意味着什么,他也就能理解了,“那你去吧,尽快落实清楚,如果情况属实,就安排抓捕。”
“属实的话,能否请求协防员支持?”朱局长再次请示,跨省抓人本来就很难了,抓的又是这么一号人,应该秘密抓捕吧?
“走程序就行了,一天抓不到他,抓十天,抓一百天,”陈太忠并不求马上抓到人,他想的是,只要能通过辨认,确认陈建伟就是陈伟,那接下来的抓捕花多长时间,并不重要。
想一想之后,他最终决定给自家人打一打气,于是轻描淡写地补充一句,“你别担心单永麒,他已经失踪四天了……他的家人都联系不上他。”
“什么?”朱奋起听到这话,好悬没把眼睛珠子瞪出来,一个堂堂的省党委副书记,居然、居然……居然就失踪了?这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莫不是……陈区长指使人,把单书记弄起来了?由不得他不这么猜测,一个副省真要失踪的话,全国要震动的,朱奋起这么想,倒不是他认为陈区长有胆子绑架单书记——中央纪检把人弄起来,那可不是也是失踪了?
说你这点胆量和出息吧,陈太忠一摆手,“这个事情目前没几个人知道,上层消息也控制得很紧,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朱奋起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区长办公室的,直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的神智依旧有点恍惚:没搞错吧?堂堂的省委副书记,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
这是摊上大事儿了!朱局长甚至可以断定,这种手笔是陈区长都玩不出来的,一定是更高的层面上,起了什么样的波澜。
他的吃惊,真是可以理解的,陈太忠初听此消息,也是惊诧了好一阵,上面严防死守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传出去真要掉一地的眼珠子。
下一刻,朱局长调整一下心情,找出个本子来,翻了几页之后,拿起电话拨号,“你好,请问是朝田何局长吧?我是北崇分局的朱奋起,冒昧地打扰一下……”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五十二章 走程序
何振魁接了这个电话,恨不得把手机扔了……尼玛,我的手怎么就这么贱呢?知道这是北崇人的电话,还偏偏要接?
可是已经接了,再后悔也没用了,而他前一阵去北崇领人,也是得了陈太忠的人情的,于是他就琢磨一下:我这是该跟上级领导汇报呢,还是该偷偷地查?
按说走程序的话,他的责任是很小的,同意不同意,那都是上面的事情,不过传到单书记耳朵里,他肯定好过不了。
那就还是私下查吧,何局长手边没有专门干脏活的,但是他是省会警察局的副局长,认识太多这样的人了,几个电话过去,不多时,就搞到了消息,又过了不到俩小时,他甚至弄到了几张陈建伟的照片。
他吩咐自己的通讯员,找个安全地方,把照片伊妹儿过去——又过了两个小时,他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何局,经嫌疑人和嫌疑人辨认,这个人就是陈伟,是他装有爆炸装置的汽车,停到我们区里的……你能帮忙稳住一下这个人吗?”
北崇的网络,那不是一般的坑爹,分局收邮件,慢得像蜗牛,街上的网吧,也就是ISDN或者DDN专线,十来八台机子,那就是网吧了。
所幸的是,最近又开了一家网吧,正儿八经的两兆带宽,店主是小岭乡党委书记皇甫一尘的侄儿,投资了四十多万,店里有五十台机子,别说在北崇,搁到阳州那都是数得着的。
分局的警察在分局死活下不来邮件,半个小时之后,不得不来网吧下邮件,而这网吧刚开张,线路也不稳定,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把几张照片下了下来。
照片的效果,要远胜于传真,嫌疑人目前也是在北崇关押着,没用几分钟,就将人辨认出来了,“就是他,没错。”
确定之后,抓捕组就上路了,中午那个神秘电话,不但指出了陈建伟的身份,连他的藏身之处都说明了:目前是躲在遂仁县老家——但是更详细的地址,也就没有了。
所以抓捕组过去,还是要依靠对方的配合才行,朱局长觉得自己没这个面子,就请陈区长来打这个电话。
“这个……你找我说没用啊,”何振魁一听,有变本加厉的要求,他就不能答应了,“太忠,我看你面子,帮北崇查了,用的也是私人关系,再帮你抓人,我会死得很难看的。”
“你做不了主,可以向上反应嘛,”陈太忠幽幽地叹口气,又嘬一嘬牙花子,“老何,下午你帮了我,我现在就给你这个面子……不给你面子的话,就直接捅到警察部了,我有人证有物证,咱看看丢人的是谁。”
“你拦住我,没让我往上报,这是你的功劳,真是的,这样的机会都不会抓,还觉得我为难你……唉,这就是为什么我是区长,你现在只是个副局长的原因!”
“行行行,谢谢陈区长的面子,这个情我领了,”何振魁苦笑一声,他觉得陈太忠说得也有点道理——而且这个物证,他有份提供,须得防这厮翻脸,捅出此事来,“我先请示一下领导,这总可以吧?”
陈区长自是会同意的,于是何局长打电话,请示大局长,大局长也很诧异,耐心地听他解释(book.www.uu234.com)完之后,才慢吞吞地问一句,“单书记问你的话,你打算怎么回答?”
“陈太忠说要往警察部报的,我请他等一等,先请示一下领导的意见,”何振魁稳稳地回答,“领导有什么指示,我坚决执行。”
“哦,”大局长沉吟好一阵,才缓缓表示,“好,我知道了。”
“他只给我半个小时,”何局长苦笑一声,很真诚地胡说八道着,“领导……这都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才半个小时,”大局长轻声嘀咕一句,压了电话。
何振魁早想好了,就是这夺命的半个小时,你要是让我配合,总要回电话说明;你要是让我反对,也要回电话,那就是有人买单了。
不过,最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上面一直不表态,玩拖字诀,但是他不敢跟陈太忠拖,于是就定出这半个小时来——超过半个小时你都不回电话,那陈太忠有什么反应,别埋怨我。
等了又等,眼瞅着半个小时时间已到,他一咬牙,才待拿起手机拨号,电话回回来了,大局长在那边慢条斯理地发话,“我请示领导了,既然是陈太忠找你,你看着办处理了。”
“哦,那我知道了,”何振魁一听,领导倒是打来了电话,可接起电话,却又是这种踢皮球的说辞,也就恼了,心说你们会打算盘,当我不会打?
个个不表态,让我去得罪单书记?真是,我宁可得罪陈太忠了,反正陈区长跟我还是有点香火缘的,“咱省里没有明确支持的意思,我回绝他。”
“何局长你什么意思?”大局长的声音顿时严厉了起来,“我说不支持了吗?”
“那我该怎么做呢?”何局长苦笑一声,“您都让我看着处理了,现在又不答应?”
我是说让你自己选,没说省里不支持吧?大局长一听,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了,只能叹口气,“省里的意思是,不干涉咱们的工作……咱们身为执法部门,除了领导指示,也要讲个主观能动性的吧?”
“这种大事,我能动性真的不够,”何振魁苦笑一声,“要不我让他跟您联系?”
滚蛋吧你,这个时候我联系他,搁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别有用心啊,大局长听到这话,也只能苦笑一声,实话实说了,“振魁,省里的消息……单书记失踪四天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我艹,何振魁听得就是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才问一句,“陈太忠干的?”
“我怎么知道?我也就比你早听说五分钟,”大局长没好气地哼一声,“我的意思是,他要你协助抓人,你把手续都卡好,别一个电话就行……只要程序正确,咱也不怕外人追究。”
大局长跟何局长不是一回事,但这种事情面前,大家还是要一条心的,要不然一旦有个纰漏,别人来找后账,未必一定会找经办人,何振魁虽然是经手人,但却有陈太忠撑腰,地北黄家的势力也不小,保不准枪口微微倾斜一下,某人就躺枪了。
是说手续啊,何振魁一听就明白了,再加上前面说的单永麒失踪,他已经知道,自己将面对怎样的局面了,不过他也无所畏惧,给陈太忠打个电话,就说给我发个文字传真过来,来的人最好带着介绍信——要是你肯亲自来,那我就陪着你去抓人。
很多时候,站队都是逼出来的,何振魁前番还是帮着单书记说话,现在却是不得不站到陈太忠这一边了,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你等着,我亲自去,陈太忠听到这个要求,马上就答应了,这次其实他也挺恼火的,大家正兴高采烈地欢迎物流中心挂牌呢,外面弄个汽车炸弹过来,这算啥意思?
他恨不得亲自前去抓人呢,只不过顾及身份,不好这么做,有人邀请,那就却之不恭了。
陈区长动身的时候,就是晚上七点半了,这时前期的抓捕组,已经抵达了地北,带队的是阳州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这个案子,是市局和分局联合搞的。
不过陈区长要来,其他人就要统统地退下去,陈太忠是开着那辆奥迪车来的,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于凌晨十二点半,在一个歌厅内,将陈建伟抓获,在场的还有七八名失足少女,也被阳州和北崇警方组成的专案组抓走。
才一进北崇,陈区长就吩咐,来,把这个陈建伟倒吊在依维柯车上,咱一路开回去。
陈太忠去地北,是一辆奥迪车单枪匹马,但是前期的抓捕组有两辆车,一辆是依维柯,一辆是小面包,而那依维柯车是租来的,车外还有行李架,北崇的路也不是很好走,将人一路倒吊着回去,其痛苦可想而知。
待将人带到北崇分局,已经是接近凌晨五点了,陈建伟被吊在车后,吐了一个稀里哗啦,而在这样的夜里,他还不能休息,难受的程度,真的是无法用语言表达,见到车终于停了,他长长地出一口气,又干呕两下,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把他扶走,休息一下,”陈太忠吩咐一声,陈建伟才说这人不错,,不成想又一句话传进了耳朵里,听得他恨不得喷出一口血来,“歇半个小时,再倒吊着他沿街转,告诉大家,爆炸案的元凶抓到了。”
陈太忠玩这个,真的太拿手了,他好歹是做过政法委书记的,知道折磨人的窍门,人有一个耐受性,同一种强度的惩罚,折腾得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效果不明显。
偶尔放松一下,再折腾起来,那种强烈的对比,真的能让人欲仙欲死。
“我……我坦白,您想知道什么呢?”陈建伟一边干呕,一边发话了,“陈区长,自古艰难唯一死……你不能让我死也死不成啊。”
“你先欲仙欲死一阵吧,”陈区长微笑着回答,“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玩你。”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五十三章 买凶杀人
陈建伟就被这么折腾到十点,一下都没合眼,每当他想睡觉的时候,就被一盆凉水泼醒,到后来,偶尔还有人泼尿水。
但是对他来说,泼尿水的时候,是幸福的,因为那个水温度比较高一点,如果不计较溅进嘴里的咸味,他完全可以多睡好几十秒。
这个时候,他甚至希望自己能躺在粪坑里睡一觉,脏不脏什么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只求能睡一觉。
但是陈太忠这折磨人的老手,不可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于是就派车倒吊着他,在北崇转悠——要知道,人被倒吊着,容易出现太多的意外反应,意外死亡的情况也不少见。
陈建伟不能休息,但是开车的司机可以轮休的——这种情况,给谁也扛不下去啊。
甚至陈区长在回来之后,都回家里打了一个小盹,十点钟的时候,又来了分局,“呦,我这本家精神得很,你们再带他认识一下北崇嘛。”
“陈区长,你想问什么,直说吧,”陈建伟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承认了,那辆都市贝贝,是我开到那里的……别再折磨人了,行不?”
“给你个反省的机会,你当我折磨人?”陈太忠脸色一沉,想也不想,从旁边端过一盆水来,就泼到了他身上,“真是不识抬举……我现在帮你洗澡,你是不是也觉得在欺负你?”
“没有,”陈建伟有气无力地回答一句,“这是陈区长的厚爱。”
“其实我就是在欺负你,”陈太忠将手里的水盆放下,转身向外走去,很不屑地发话,“连实话都不敢说……你让我怎么帮你?”
反正就是这样的折腾,一直到中午一点,陈区长吃过午饭之后过来,打着哈欠发话了,“喝多了一点,要去睡一会儿了,你有什么话说吗?”
“就是想睡会儿,”陈建伟苦笑着回答,“一直没睡着。”
“那我尿你一泡吧,多少有点温度,有助于你睡眠,”陈区长打着哈欠去解皮带,“不过今天吃得口重了,可能含盐量比较高,蛰得疼一点……唉,其实你也习惯了,是吧?”
“我要检举,”陈建伟终于换一种沟通方式,“单永麒已经逃出国,他不会再回来了。”
“哼,”陈区长冷哼一声,才待掏出家伙,送点温暖过去,下一刻他就怔住了,我擦,我听到了什么?一个副省级干部……逃出国去了?
他愣了有一秒钟,然后笑嘻嘻地扎好皮带,“我说你这个人就欠收拾……打算说了?”
我早就打算说了,是你们不让我开口啊,陈建伟暗叹一声,脸上还不敢有什么不满,“我肯定说……我能不能先睡一会儿?”
“说完再睡吧,”陈太忠冷哼一声,侧头看一眼旁边两个警察,那俩警察听到这里,早就目瞪口呆了——我们见证了一个副省出逃的事件?
见区长扭头,他们才反应过来,于是忙不迭地点头,“好的,我们马上安排突审”——说这话的时候,警察的嘴唇都是抖着的。
抓紧突破口审案,警察们最是在行,也就一分钟时间,审问就开始了,年轻的区长也不回去午睡了,直接坐在一边旁听。
其实陈建伟知道得也不多,他只是知道,单永麒在得知抓住暗害单超的凶手之时,还咬牙切齿地表示要报复,不成想两天之后,他的哥哥就打电话把他叫过去,当时单书记也在场。
陈建伟跟单书记一向少接触,他是带一点混社会性质的,单永麒是很自律的人,搞得他外甥女婿都很注意分寸,不过陈建伟做买卖的时候,也时常能得到哥哥的照顾。
不过当天,单永麒对他倒是很客气,还感慨这次便宜陈太忠了,陈建伟当时就表态,说陈太忠再狂,也禁不住人惦记——都是混社会的,谁怕谁啊?
那你会怎么搞他呢?单永麒居然跟他探讨起了这个问题。
陈建伟只是随口说一说,在副书记面前表示一下不含糊而已,不过听到领导这么发问,他也不能草鸡,就将汽车炸弹、手机引爆的思路说了一遍。
这个东西,正是他目前在搞的——倒不是他有什么仇家,他就是纯粹的爱好,属于无线电发烧友那种。
至于说雷管炸药这些,陈建伟从来都不是一个温良恭俭让的主儿,做为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私藏一些类似的违禁品,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听他这么说,单永麒也没再说什么,放下一个皮包转身离开,陈建伟打开一看,发现皮包里面是三十万现金,一时有点奇怪,“哥,单书记这是……”
“他让你干活呢,”陈建华面无表情地发话,“你这规划说得不错。”
“不是这样吧?”陈建伟还真的吓了一跳,只是随口说一说的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真的?事实上,他也知道陈太忠的可怕,“他可是省委副书记,还这么搞……而且,凶手不是抓到了吗?也不是陈太忠啊。”
“你不想接这活儿也行,”陈建华说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沉默中,好半天才又发话,“不管干不干,钱你拿走,管住自己的嘴巴就好。”
“我收了钱,肯定要干活的嘛,”陈建伟觉得哥哥有点小看自己了,他一向自认铁肩担道义的,“我的意思是,他放下钱的时候,多少打个招呼,搞得这么草率,真让人不舒服。”
“就算他跟你打招呼,你还能拒绝?”做哥哥的冷冷地扫自己的弟弟一眼,“既然没意思的话,还说个什么?不过……你不想干,真的可以不干,拿钱走人就行了。”
“我倒得有那么大的胆子,”陈建伟笑一笑,A省委副书记的钱,那不是找死吗?“我脸皮厚不怕说,但是……哥,我不能给你掉链子啊。”
“无所谓,他又没确定,”陈建华却是面无表情地回答,沉默一阵之后,他终于对自己的弟弟说出了实话,“我感觉他这次麻烦大了,不一定撑得过去。”
要不说这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两陈终究是一母同胞,兄弟感情相当深厚,陈建伟一听是这个缘故,真的很感激老哥,这种大事都跟自己说,于是他的决心也有点动摇——没谁愿意去当杀人犯,然后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老单肯定扛不过这一遭了?”
“这谁说得准?”陈建华叹口气,这官场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要是半个月前,有人说某个外省的小区长想把单书记拱下马,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
但是事情还真就这么发生了,似此种种光怪陆离的现象,实在是太多了,他沉声发话,“小伟,陈太忠那真是个难招惹的,你也不用替我担心……自己的安全最重要了。”
“哥你这是啥话呢?”陈建伟一听这话,反倒是不干了,“我的方案,单书记都认可,倒不信陈太忠能强到哪儿去……就算得不了手,我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唉,”陈建华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他心里真能感觉得到,单永麒这次要完蛋了,否则不可能在查明凶手之后,再去找陈太忠的麻烦——这种行为毫无理智,简直可以说是疯狂。
但是要说单永麒肯定会一蹶不振,他也不敢如此判断,所以他的心里也是很矛盾,既想劝说住弟弟,可是又担心,万一单书记缓过劲儿来。
到那时,建伟动了陈太忠还好办,没有动的话,首先就是不给领导面子,昧了三十万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是以为单某人一定不行了吗?
其次就是,陈家兄弟俩窥到了单书记阴暗的一面——这是买凶杀人啊,虽然是未遂,但是单永麒被人抓了把柄,心里会好受得了吗?
陈建华非常清楚这些因果,但是他没办法跟弟弟说得更明白了——再说明白一点,不管三七二十一,建伟都要去下手了,反倒是逼他了。
所以一天之后,他听说单书记在机场不见了,马上就操心了,悄悄地四下打问一下,终于确定,没错,是实实在在地联系不上了,又等了一天,单书记还是不见人——他托了爱人去打问,结果爱人说,舅妈那里也没反应。
这十有**是跑了,结合前面一系列的情况,陈建华做出了判断,然后打电话给自己的弟弟——单永麒跑了。
陈建伟就问了一句话,“他肯定回不来了吗?”
这个……陈建华哪里敢这么保证?他只能苦笑着表示——这个我还真不敢确定。
得了哥哥这句话,陈建伟就一意孤行了下去,他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事实上,有些人是认死理的——单书记越是不被看好,我严格兑现承诺,将来的回报也就越高。
当然,他也不是冲杀在第一线的那种主儿,找个人现场操作,还是有必要的——北崇那边爆炸的时候,他早出了恒北,抵达了海角。
从海角溜回来之后,他就躲到了遂仁,不过就在被抓的半个小时前,他收获了一条消息,单永麒确实是跑了,都溜出国了。
尼玛,这个消息早一点来不行吗?他真是欲哭无泪,早知如此,我何必去拼那个命……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五十四章 另有内情
陈建伟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此刻,这个迟来的消息,却又能让他免受摧残——起码是免受更多的摧残,倒也不能说全无用处。
听他啰啰嗦嗦讲了半天,却是不说单永麒私逃的事情,审问的几个警察不敢问这个问题,陈太忠却是不怕的,“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单书记是出国了?”
“因为……呵呵,有人要对付他啊,不止陈区长你要对付他,还有别人,”陈建伟的脑瓜,已经处于一种混乱状态了,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回答,“单超的死,没有那么单纯……凶手已经供认了,超少的行踪,是有人故意泄露的。”
“你再这么藏一半说一半的,信不信我再让你清醒(book.www.uu234.com)三天三夜?”陈太忠听得恼了,我都问你话了,你还跟我说,“有人”故意泄露?
“我真不知道是谁泄露的,”陈建伟长长地打个哈欠,眼睛里流下了眼泪,他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目光茫然地发话,“陈区长,你都已经知道是谁了,就不要为难我这种小人物了。”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是谁啊,陈太忠缓缓点头,面色阴冷地发问,“那是谁跟你说的,主谋另有其人,导致了单永麒私自出国?”
“这个只是猜测,我哥跟我说的,他也拿不准,但是这个变化,是发生在凶手供述出这一点之后,”陈建伟双眼流泪不止,又打个哈欠,“能给根烟吗?”
他也是在江湖上打过滚的,以为自己挺不含糊了,但是真的对上暴力机关的碾压,他才幡然醒悟,合着自己什么都不是——事实上,人有了身家,骨头就软了。
“给他烟,你们也抽,”陈区长扔两包熊猫到桌上,就站起了身,“一定要问清楚细节,最少再问二十四小时。”
“保证完成任务,”一个北崇的小警察站起身,笑眯眯地立正一下,然后又干笑一声,“老大,能不能再给两盒,两包有点不够啊。”
陈太忠的手在手包里划拉两下,又摸出三包来,其中还有个半包,丢了过去,“我就不知道,你们是抽烟,还是放火……就这么多了,完不成任务,小心我翻脸。”
“妥妥的,您放心好了,”小警察笑眯眯地连连点头,目送着陈区长走出小屋,然后扭头扫一下桌面,登时就怔住了,四包半香烟,桌上只剩三包半了。
“我艹,敢偷我的烟,”他想也不想,抬手对着市局的同事胸口就是一拳,“你找死!”
“找事儿?”市局的这位也不含糊,抬手挡开对方拳头,“我日,陈区长放下烟,是给大家抽的……麻痹的你再动手,我跟你急啊。”
“咳咳,”旁边的分局副局长咳嗽一声,“小赵,大家抽的烟嘛,你这啥态度。”
“这是我跟陈区长要的烟,你们市局的,去跟陈区长要出一根烟来,我倒不信了,”小赵气得一拍桌子,“陈区长散烟,只给北崇人……尼玛,你蹭着抽一两根,我也不说你,一整盒装起来,当我们北崇都是死人?”
“罪犯也要抽呢,”市局那位冷冷一笑,“他还得坚持二十四小时不睡呢。”
陈建伟听到这话,又是个一个长长的哈欠,涕泪横流。
“我包他有烟抽就行了,谁规定他一定要抽这烟?”小赵的火气大了去啦,“你真想要,好好说,我也能给一盒……不声不响揣起来,这算怎么回事?”
其实这不仅仅是一盒烟的的矛盾,也是市局和分局的矛盾,这么大的案子,市局不能独霸到手里,双方的配合,有点龃龉也是正常了。
陈太忠不知道他走之后,还有这么个小插曲,他的心思早被刚才听到的消息占据了。
陈建伟说的是真的假的呢?他有点摸不透,不过那货的嘴里,明显已经榨不出更多的消息了,他再呆在那里,也是毫无意义。
这个单永麒,是否真的潜逃出国了,陈建伟的哥哥也并不确定,然而,这个推测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是那陈建华敢如此推测,想必也有其理由——只不过陈建伟的档次实在太低了,有些微妙之处,不能体会得到。
想来想去,陈太忠直到回了小院,也没想出头绪来,不过他直觉地感到,这个消息应该是真实的,说不得抬手给阴京华拨个电话。
电话响了足足七八声,阴总才接起来,他打着哈欠发话,“哎呀,说睡一会儿吧,就接好几个电话……太忠什么事儿?”
陈太忠知道,阴京华的休息时间,弹性非常大,每天早晨不到六点就起床,那是必须的,因为要给黄老和黄汉祥送早饭,接下来的时间,中午如果能睡一会儿,那就休息一会儿,不能的话,就是随便什么时间,都能抽出来睡一会儿,至于晚上休息,一般也是十一点以后。
要不说……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阴总看着在人前威风八面,其实维持这个位置,也是很辛苦的,只不过一般人看不到就是了——多亏了他也有一手好睡功,说睡就能睡着,眼下他打扰了对方的午觉,人家抱怨也是正常,不过他急于落实信息,也顾不得许多了,说不得歉然一笑,“京华老哥,真是对不住了,有点要紧事想落实一下。”
“嗯,你说,”阴京华有气无力地回答。
“陷害单超的那个人,是从什么渠道得到,单超要上九叶山的消息的?”陈太忠赔着笑发问,“我听说,不是意外撞上的?”
“肯定不是意外撞上的,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巧的事?”阴京华听说要紧事居然是这个,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不能等我起床再说吗?
他对这个案子,也关注得很紧,于是就懒洋洋地回答,“他对单超的怨气大了,有不少朋友都知道,所以他朋友知道你收拾单超,就打电话通知……你是说这里面有文章?”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很显然,他是闻到什么味儿了。
“他那朋友,是主动通知他的吧?”陈太忠又是不紧不慢地问一句。
“这我怎么知道?”阴京华没好气地哼一声,“我就知道,乌法警察不相信是巧遇,然后问出了通风报信的人来……搁给你是警察,你也不会相信是巧遇,对吧?”
这个事儿……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意思,陈太忠觉得,自己这几年遇到的事情,还就数此事复杂了——或者事情并不复杂,不过涉及到了多方博弈,导致他的消息渠道不够灵通。
要不说信息量决定眼界,还真是这么回事。
于是他笑一笑,也不管阴京华的恼怒,“我已经抓住了爆炸案的主谋,据他供认,单永麒很可能是在听说有人提供消息的时候,生出了仓皇逃跑的心思。”
“……”阴京华在电话那边静默,大约过了十来秒钟,才沉声发问,“你的意思是说,可能提供消息的人,身份并不简单,吓跑了他?”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陈太忠叹一口气,“我也不是很拿得准……感觉应该有第三方。”
“我勒个去的,”阴京华听到这话,是再也没有睡意了,他在首都这种圈子里找饭辄,见过的听过的太多了,他甚至马上就脑补出了十来种可能。
有可能这第三方,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念头啊,他想一想之后表示,“这个消息确实挺重要的,现在我先落实,等两点以后,二叔醒了,我再跟他请示一下。”
“这个就是京华老哥你的安排了,我不想过问,”陈太忠干笑一声,“我现在是想抓这个嫌犯的哥哥,这个人也知道北崇爆炸案……是银平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能下手吗?”
我艹,阴京华心里又低低地骂一句,这样的干部,你怎么能用警察去抓?“太忠,组织制度你是知道的吧?”
“万一他跑了呢?”陈太忠哼一声,“我已经把他弟弟抓了,他要是跟单永麒一样,都跑了……我这可不就成了孤证?”
“你稍微等一等,等二叔醒来行不行?”阴京华哭笑不得地发话,“再说了,这种级别的干部,没几个敢跑的,没那胆儿,而且也有侥幸心理。”
“单永麒就跑了,”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
“那是你说的,现在他是不是跑了,还真不一定,”阴京华又打一个哈欠,“太忠,我真的很困了,两点半……最迟三点以前,给你个准信儿,成不成?”
你还能睡得着啊,陈太忠很无语地挂了电话,心说这**的人,还就是不一样,遇到这样的事儿,居然还睡得着,真是佩服。
不过阴京华也没有让他多等,下午两点四十的时候,黄汉祥打来了电话,他很干脆地表示,“你要觉得陈建华可疑的话,去跟银平市委交涉,要求他去作证。”
“我一个小小的区长,怎么跟市委提要求?”陈太忠懒洋洋地哼一声,老黄连陈建华的名字都知道了,想必摸清了路数,“我就想直接抓人……黄二伯你的意思是,要我跟阳州市委走程序?”
“这个……哎,你怎么才是个区长呢?”黄汉祥恨恨地挂了电话。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五十五章 下不为例
你以为我想啊?陈太忠也很无语地挂了电话,问题是我这年纪当区长,都算很快了。
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忘了问老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才导致单永麒如此果断地消失。
不过搞清楚内幕,也没必要急在一时,陈太忠无奈地咂巴一下嘴,然后眉头微微一皱:自打进了官场,哥们儿变了很多啊。
他以前可不是这个脾气,如果想知道什么,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搞得明明白白之后,再做出相应的决定,该重视还是该无视。
但是这几年红尘历练下来,他居然很能沉得住气了,这不是好奇心减少了,而是有些东西,知道了也没用,体制森严各司其职,每个人的条条块块,都划分得很清楚,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也不是想插手就能插手的。
对别人来说,是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而对陈太忠来说,有些事情知道了,太让人生气,倒不如先不去操心,一旦找到自己头上,再下重手也不迟。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程序把此事反应上去,于是起身驱车来到区党委。
隋彪正在办公室,陈太忠走进去,将中午的审讯结果说一下,“隋书记,此案极其恶劣,又涉及到兄弟省份的多名干部,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向上级反应一下情况。”
隋书记只有苦笑的份儿,他在警察局也耳目,这么惊天的大八卦,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陈建伟那货供认的,除了一个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还有一个主谋,是省委副书记。
跟你搭档,早晚要被你吓死,隋彪一时间就觉得,离开北崇也不是什么太糟糕的选择,起码不会经常莫名其妙地招来各种大佬,“太忠你跟谷市长汇报了没有?”
“没有,她就是躺着中枪的,”陈太忠摇摇头,谷珍在这件事里,实在是冤枉无比,人家心里估计还气儿不顺呢,他好意思去要支持?“回头得空了,汇报一声也就是了。”
“啧,”隋彪听得也苦笑,他是真不想掺乎,但又不能置疑,这嫌疑人是不是搞错了,最后还是心一横,“那我跟你一起去向李书记反应。”
李强在办公室听了他俩的汇报,登时就愣在了那里,沉思良久之后,他才问一句,“这个嫌疑人说的话,可靠吗?这有可能损害兄弟省份之间的感情。”
隋彪坐在那里不说话,陈太忠也只能接过来,“他和陈建华、以及陈建华和单永麒之间的亲戚关系,客观存在……而且前一阵,我确实跟地北发生过一些瓜葛。”
“我说,那是单永麒,是省委副书记,”李强没好气地哼一声,北崇和单超发生摩擦的事情,他当然听说了,可要说单书记买凶杀人,他是怎么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件事情不是我能拍板的,我只有向上反应的权力,不过你这个说法……确定没有问题?”
“嫌疑人这么供述,我觉得事关重大,就向市里汇报,”陈太忠苦笑着一摊双手,“能抓的人,都已经抓到了,剩下的也只能向组织汇报了。”
“咳,”隋彪轻咳一声,见两人目光同时看向自己,他才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抓捕陈建伟一事,是太忠区长亲自带队,在地北警方的配合下,迅速将其捉拿归案。”
隋书记低调是真的,但信息绝对灵通,丝毫没有被边缘化的现象,而且他一旦说话,重点抓得非常到位。
“地北警方……”李强轻声嘟囔一声,他也听出了重点,然后若有所思地看陈太忠一眼,“地北警方也来人了?”
“没来人,他们只是配合我们的抓捕行动,”陈区长摇摇头,他知道李书记的意思,于是实事求是地回答,“我们事先通告,然后出具证明信,严格按程序办事……当地警方配合得很好。”
地北没来人,李强沉吟一下,就明白了大致的因果,北崇警方跨省去抓单永麒外甥女婿的弟弟,地北警方居然会配合,这里面可能的味道太多了,一时不太好想明白——甚至不排除陈太忠动用私人关系的可能。
但是人带到北崇,地北警方居然就不再过问,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里面就有问题了——一个大好的巴结单书记的机会,难道没人看到?
单永麒恐怕是不好了,李强想到此处,微微颔首,“我先向上面反应一下,你们也别着急,磨刀不误砍柴工……肯定给你俩一个交待。”
你不用给我交待,这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隋彪暗暗撇嘴。
“那……”陈区长看一眼隋书记,“我们还要去向谷市长汇报一下情况,李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去吧,”李强摆一下手,陈太忠带来的这个消息,信息量实在有点大,他必须认真对待一下——难道说,地北的单永麒,真的是要糟糕了?
对李强这个年纪和级别的干部而言,恒北就是他最后的归宿,退休之前能上了副省,就可以满足了,关心外省实在有点多余,但是……有些事情,多知道点不是坏事。
消息报上去,省里的反应,就有点耐人寻味了,省警察厅在一个小时之后,打电话给阳州市党委,说你们反应的情况,省综治委高度重视,委托省警察厅彻查此事,分管治安的刘长岭副厅长将携带精兵强将,前往你处指导工作。
又是要把案子收到省厅了?陈太忠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赶回北崇的路上,谷珍那哭笑不得的神情,还停留在他脑海中——那是标准的躺枪表情。
“想收可没那么容易的,”陈区长轻声嘟囔一句,省厅在北崇,名声上有污点,惹得急了,他不介意翻前账。
刘厅长是在晚上十一点五十抵达北崇的,考虑到省厅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也就是说他花在路上的时间,也许还不到七个小时,可见省厅的重视程度。
刘长岭此来,带了两辆车,一辆三菱帕杰罗,一辆是依维柯,同行的有七八个精兵强将,车到北崇宾馆的时候,陈太忠已经等在了那里,安排省厅的同志们吃住。
“先去看看嫌疑人吧,工作要紧,”刘厅长是个宽脸膛大汉,个头足有一米八,他沉声表示,“路上吃了点方便面……车里有热水器,改造过的。”
你跟我说改造车?真是……陈区长笑眯眯地摇头,“刘厅,这怎么能行呢?挺晚的了,同志们一路奔波,也非常辛苦了,先歇一歇,恢复一下状态。”
“没事,小伙子们都是铁打的,招之能来来之能战,”刘厅长虽然块头惊人,态度却是和蔼,他笑眯眯地表示,“我也吃得了苦。”
“那不行,必须要歇好,”陈太忠要笑着摇头,他是打定主意,不让对方胡乱插手,“省厅的支持弥足珍贵,我们一定要珍惜。”
“那就……简单一点吧,”刘厅长没什么架子,沉吟一下点点头,“审讯还在继续吧?”
“在继续,我们准备的也很简单,”陈区长笑着点点头,“大晚上的,不搞那么复杂。”
待刘厅长走进包间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便餐,桌上满满当当摆了十好几道菜,旁边还有小服务员递过菜谱,“领导,请点菜。”
“陈区长,你这……”刘厅长有点不高兴了,看陈太忠一眼。
“大师傅们都没睡觉,就等着为省厅领导服务呢,”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下不为例。”
“唉,”刘厅长重重地叹口气,伸手接过了菜谱,“陈区长……真的下不为例啊。”
“肯定,”陈太忠笑一笑,“其实这也没多少,就是想着刘厅和同志们一路劳累,随便喝点儿解解乏……总得有个下酒菜不是?”
“喝酒就免了,”刘厅长果断地摇摇头,“还要工作呢,喝了酒怎么工作?”
“这会儿还说什么工作?熬夜都是苦活儿,”陈区长又笑着回答,“好好喝顿酒,明天一大早起来,就能精神抖擞地工作……下不为例。”
“你这个同志,”刘厅长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犹豫一下才点点头,“好,下不为例。”
不愧是干警察的,别看十二点了,刘长岭还真是精神百倍,坐在那儿不到二十分钟,一桌八个人就喝掉了三瓶剑南春,陈区长一看这家伙太能喝,少不得又悄悄冲服务员伸出个巴掌——再上五瓶。
就在这时,隔壁一桌过来俩人,都是省厅下来的,“刘头儿,我们吃好了……陈区长,现在能安排人带我们去分局吗?”
“祁书记安排吧,”陈太忠冲区政法委书记祁泰山笑一笑,“别累着省厅的同志们。”
他是打定主意,要给省警察厅接手此案制造障碍了,不过面对刘长岭,他还能表现出个奉承劲儿,可对那些工作人员,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太跌份儿了,所以他要祁书记安排。
祁泰山的份量,在北崇也相当不轻,又不是单纯的警察系统的人,对上省厅的工作人员,应该也有点威慑力。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五十六章 顺水推舟
祁书记带着三个省厅的人走了,北崇宾馆的夜宴还在继续,陈太忠那一桌七个人,已经喝掉了六瓶白酒,刘长岭打着嗝儿表示,“太忠,真不能喝了……太晚了,以后咱们什么地方撞上了,什么地方算,成不成。”
“刘厅你这么说的话,那咱明天早餐见,早上你习惯喝点啥?”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白酒洋酒还是啤酒?”
“算算,还是现在喝吧,”刘厅长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大早上怎么喝酒?”
于是大家又喝掉三瓶白酒,大着舌头扯到两点钟,才各自回去休息,结果第二天,刘局长足足睡到早上九点才起床,还是让服务员把早餐端进屋里——他指定的要一碗皮蛋瘦肉粥,没有的话大米粥也行,关键是胃难受,想喝点粥。
陈区长在十点钟的时候过来,刘厅长在看电视,他全身软绵绵地靠在沙发上,就像没了骨头一般,见到陈区长来也不起身,就是懒洋洋地点点头,“太忠区长,你看把我灌的……走路还要人扶,太耽误事儿了。”
“坐镇指挥嘛,又不是要亲临一线,”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刘厅你来了,就是对北崇的最大支持,至于说在哪里,并不要紧……咱中午接着喝啊。”
刘厅长笑着摇摇头,才待说什么,猛地听到最后一句,脸刷地就白了,“不喝了,绝对不喝了……我喝不过你,让我缓一缓吧。”
“那就是昨天的菜太简慢了,”陈太忠脸一沉,做出一副受了屈辱的样子,“刘厅,想吃啥你尽管开口,一定要让领导吃好喝好,指挥好。”
“我中午就想喝一碗疙瘩汤,葱花多一点,咸一点,不要辣椒,”刘长岭苦笑着回答,“胃里攘得荒,得养一养胃。”
你咋就不说去医院看一看呢?陈太忠很是无语,胃不舒服,可以去医院嘛,可偏偏地,他又不好这么建议,只能干笑一声,“古人说得好,何以解酒,唯有杜康……再喝一顿,胃就好了,真的刘厅,以毒攻毒,特别灵验的。”
“一点都不想吃饭,”刘长岭苦笑着摇摇头,下面人怕领导下去视察,领导有时候也头疼去下面视察,遇上那愣头青非要灌你,你拒绝了就是不给人家面子,是端架子。
尤其像他和陈太忠这种,本来就不是一个系统的,一个是省厅副职,一个却是县区一把手——还是手眼通天的主儿,人家死缠烂打敬他,他还能翻脸不成?
可是肚子里的酒,现在还没消化呢,他眼珠一转,“对了,我阳州有个很要好的同学,有四五年没见了。”
“那好说,我派人把他接来,你们同学聚会,”陈太忠点点头,然后又不怀好意地笑一笑,“不会是女同学吧?”
“陈区长你这年纪轻轻的,不能光想那些,”刘厅长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却是因为身子乏力,这个头摇得也是有气无力的,“不用你接,我去看他吧,正好中午不想吃饭。”
“那还得去阳州,现在都几点了?”陈区长假巴意思地留客。
“我现在就走,”刘厅长费劲儿地站起身来,他旁边一个小年轻上前扶着,走到门口的时候,刘厅长侧头看陈太忠一眼,“我去看的是男同学。”
“哈哈,”陈太忠放声大笑了起来,然后他一边笑,一边点头,“必须是男同学……我懂的。”
“看你那点素质,”刘长岭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骂他一句,转身就走。
陈太忠也不辩解,笑着将他送上车,嘴角才微微一撇:你有素质,半夜赶过来只为喝酒吗?我下午再拖一拖,想说接手案子,就到明天了。
真是连酒囊饭袋都不如——人家好歹有酒囊呢,你呢?喝点酒不行。
他不知道的是,刘厅长在帕杰罗车上歇了十来分钟之后,腰板一直,蹭地就坐了起来,“那啥……去电力宾馆,那儿有几个台球包房,相当不错。”
“头儿你这……能支持吗?”司机是新来的,而这辆车是车队的,不是刘长岭的座驾——刘厅长的座驾是奥迪,他一边问,一边从后视镜里看一下领导……
“你这样的,我起码能喝趴下三个……别一位你年轻就厉害,”刘长岭不屑地哼一声,“陈太忠也未必喝得过我,我是懒得跟他计较,昨天是喝得有点快。”
“我是想着北崇的案子,”司机憨憨地笑一笑,“咱啥时候拿过来?”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要拿过这个案子来?”刘厅长冷冷地哼一声,“我没说过的话,你不要随便替我做主。”
司机的脸色登时就白了,不敢再说话,只是闷头开车。
倒是刘厅长身边的年轻人,低声发话,“小江来短信了,没发现异常。”
“要什么短信,打电话就好了,”刘长岭长长地打个哈欠,“咱负有指导职责的,何必藏头藏脑……陈太忠也不想咱们插手,你没感觉到?”
“您的意思是?”年轻人有点搞不懂。
“我来,是表示省厅重视,不是一定要接手这个案子,所以这几天,大家可以比较放松的,”刘长岭微微一笑,“你们千万别多事……这趟水深,咱们站在旁边,看有谁淹死就行了。”
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司机,“谁想把大家拉下马,我是不答应的。”
刘厅长这话,说得底气十足,事实上,他来的时候,就得了机宜,单永麒怕是不好了,但是这个事儿,跟咱恒北没太大关系——他甚至已经知道,单书记失踪了,不过这个话,他敢跟谁说?
省里的态度很明确,下面汇报了,事态很严重,咱不能不管,省厅也该高度关注,但是具体的事宜,具体的情节走向,省里不会试图加以左右。
说白了就是,刘厅长此来,别看来势汹汹,其实是走过场的,别说抢案子了,具体的操作,都不会干涉,就是刷个存在感——一旦介入,就有了倾向。
而地北现在乱斗成一团,黄家这巨无霸,都有无处下手的感觉,恒北这小小的地方势力,又有几个人敢置身其中?
只不过陈太忠把这个事情捅上去了,省里不得不过问,而将警察厅副厅长派过来,只不过表示个重视罢了。
关于这一点,刘长岭看得非常清楚,他根本不想着夺了这个案子,他此来就是两个目标,第一,是帮省里刷存在感——这绝对是个炮灰的角色,第二就是,落实北崇人的话,是否是真实的。
所以他派出几个人,把现场资料和口供拿到手就行了,至于他自己,哪儿好玩去哪儿玩就行了——当然,这个心思,是不能让北崇知道的。
眼下的刘厅长,看似被陈太忠逼走的,但是只有他心里清楚……我也想走啊。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这些,但是当天中午,他又接到了黄汉祥的电话,黄二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有气无力,“太忠,咱不整这么多幺蛾子了,成不?”
啧,陈太忠很无语地叹口气,“二伯,我哪儿又做错了?”
“你……”黄汉祥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陈太忠说了,好半天才叹口气,“你咋搞得整个恒北都知道了呢?”
“我这一个小小的区长,能抓市委组织部部长,能抓省委党群书记吗?”陈太忠也确实无言以对,“我案子就破到这里了,二伯你也知道我官小……我不该向上级反应吗?”
“你可是整得我麻烦大了,”黄汉祥叹口气,“京华,你跟他说吧……”
阴京华接过电话来,向陈太忠诉说原委。
原来这单永麒跟大家想的一样,本来是要严惩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但是给凶手通风报信的那位,却是省政协经委会办公室主任的秘书,省政协司主席,是单永麒的多年政敌,而经委会是司主席主抓的地方。
要说司主席跟单书记,其实出身相同资源相同,两人相互扶持多年,但是一朝翻脸,真是比任何人都仇视对方。
尤其是这司主席跟紫家的一支走得很近,要说紫家分支众多手法不同,论狠辣远不及蓝家,但是司主席对单书记的怨念,那也不是一般的深。
这里面的因果,实在不能一句话说完,依阴京华的说法,单永麒肯定有些把柄,在对方的手里握着,一旦发现,算计自己的是这个人,想一想外面还有黄家的压力,选择亡命天涯,也不是很难理解的。
黄家一开始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个人可能潜逃了,但是真的拿不准,想不出来原因。
直到接到陈太忠的电话,才开始重视起乌法的口供——那里是黄家够不着的地方,想得到点消息并不容易,所以那个口供并没有重视。
当然,既然重视了,打听个人名还是没有问题的,然后顺着人名一摸,那就全清楚了。
“……能知道这些,还是多亏了太忠你的信息,”阴京华讲完,顺手一记马屁拍过去。
“嗐,我也是碰巧了,”陈太忠哈地笑一声,得意洋洋地谦虚着,“这家伙还真够脆弱的,真是没见过这么胆小的副省级干部。”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五十七章 以次充好
“据说这家伙手里还有人命官司,经不起人惦记,”阴京华听出陈太忠的得意了,却也不点破,“紫家找他麻烦,还有咱们的背景,他跑也是正常的。”
时下的社会,一个强副省,压点人命案还是不成问题的,但也仅仅是能压住,别人想借此找麻烦的话,真的也简单。
“这么来说,是紫家借了咱们的势?”陈太忠听到这话,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我擦,我只是想搞他儿子,这冤不冤啊?”
“政治嘛,只有成不成的,哪儿有冤不冤的?”阴京华不动声色地冷冷发话,“他能借势,是他的本事。”
“嘿,真是……”陈太忠叹口气,他有点无奈——哥们儿折腾半天,便宜了别人?
“唉,”阴京华也轻叹一声,“太忠,你就像一块跳跳糖……算了,还是把你当作鲶鱼吧,咋就折腾到恒北省委了?”
“我逐级上报,怎么就不能够过省委了?”陈太忠很疑惑地发问。
“唉,他都已经潜逃了……咱手里多了多少筹码啊,”阴京华听得有点哭笑不得。
他还待再说,黄汉祥又拿过了电话来,“算了,是我没跟你说清楚,你把动静弄得这么大,我这边是有点被动了,还有人等着浑水摸鱼呢,反正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就不再说了,我还是那句话,你近期低调点。””
我还不够低调吗?陈太忠压了电话,很无奈地撇一撇嘴,中规中矩地上报——你还要我低调到什么程度?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招惹的人物太大,围绕单永麒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是小事,所以黄汉祥才会如此抱怨,可是……姓单的你不招惹我,我吃撑着了,会去找你麻烦?
不过就是老黄那句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说什么也没意思了,黄家会因此而被动,那就被动吧,他注意控制一下力道就好了。
一天之后,地北传来消息,省纪检委约谈银平市党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建华,陈部长面对组织的问询,很坚决地表示,自己跟弟弟陈建伟的关系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好。
是的,他否认单永麒买凶杀人的说法——起码他当时不在场,至于说单书记是否跟陈建伟说过什么,他也是完全不知情。
他是打定主意顽抗了,毕竟单书记的事情尚无定论,他必须严防死守,所谓愿赌服输成王败寇,无非就是这样了——单书记能翻本的希望渺茫,但是他这里不会掉链子。
对于弟弟的供述,他也没表现得多愤慨,事实上,他的弟弟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而他目前没有到绝境。
省纪检委对约谈结果不满,于是就打算双规陈建华——单永麒的处置结果尚未出来,但是盯着这件事的,可不仅仅是黄家,地北本省还有地头蛇呢。
就在这个时候,省党委主要领导发话了,说马上大会在即,不许乱折腾,可以推迟处理的事情,统统推到大会结束后。
所以陈建华侥幸回到家里,恒北知道了这个结果,也是没什么脾气,不过消息既然公然传播开了,省厅就特意要求阳州和北崇,一定要保护好嫌疑人。
这种环境下,嫌疑人再有个三长两短,整个恒北都要被人看笑话。
事态就是在这种不经意间,一点一点地扩大了,没有人有意推动,但这原本就不是小事,公开走上程序后,想停也停不下来。
陈太忠没有继续操心此事,这两天北崇的事儿也不少,局域网的建设,教委的施工队通过了招标,危桥旧路的改造,也开始全面启动,一支又一支的施工队,一辆又一辆的施工机械,抵达了北崇。
还有一件事,也挺闹心的,利阳来的苎麻,已经突破了四千吨,看那势头,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陈太忠看在眼里,就有点怀疑,来的不仅仅是慈清的麻。
不过怀疑归怀疑,他没证据,也不好随便说,只是要人通知北崇派到慈清的观察员,一定要注意苎麻的来源,非慈清的麻,咱是不收的。
观察员却苦恼地表示,区里跟慈清签协议的时候,强调的是咱们有抽检的权力,可没人说我还能追查麻源——可以过问,但没有资格穷追猛打,陈区长当初表示,绝对不干预的。
就在这时候,苎麻厂的质检员遇到了不合格产品,一辆载重两吨的卡车,上面有二三百公斤的劣质麻,掺在整车麻中,质检员在协防员的帮助下,当场就连车带货扣了下来。
然后就是假一赔十了,苎麻厂不会按两百多公斤来算,当即就通知对方,按两吨不合格的麻算——也就是说要赔二十吨的麻钱。
北崇收本地的麻,一吨六千二,收慈清的麻是一吨六千一,二十吨就是十二万两千块。
慈清人登时就毛了,十几万啊,这钱谁来赔?告饶电话一个接一个——有多少劣质麻,我们赔多少嘛,一卡车上,好麻也不少不是?
苎麻厂对这样的电话,根本不予理会,王媛媛接到通知后,对慈清的观察员很强硬地表态——从现在开始,五个小时之后,拒收慈清麻,什么时候这笔钱交过来,什么时候再开始收。
五个小时,就是慈清到北崇的车程,其实三个半小时就够了,考虑到对方是拉货的大车,王主任放宽了点时间,是让那些装了货的大车不用卸货——也是一份关心。
但是,装了货的那些大车不会感激她,慈清县政府和利阳农业局却打来电话,希望王主任不要太认真,慈清人就表示——其实那些麻挑拣一下,大部分还是能用的嘛。
农业局的说法,就又靠谱一点,他们的意思是,一下罚十几万,大家面子上不好看,传出去也丢人,反正你手上捏着收购款,寻一些理由,东扣点西扣点,几天下来差不多找平,此事就算过去了。
王媛媛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很明确地指出,此事一码归一码,我北崇对麻款的支付,从未耽搁过,现在你们自身出了问题,该交的罚款必须交来……马上,立刻!
要不说财大气粗,王主任不过是个小女娃娃,进入官场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年,就敢跟慈清县政府,跟利阳市农业局如此说话,还不怕对方跳脚,这固然跟陈区长的支持分不开,但最终的原因,还是因为北崇有钱。
利阳人不会太在意陈区长,若是没有包收苎麻的协议,谁会理会什么陈太忠?大家根本不是一个地市的,关键就是……北崇有钱啊,所以可以嚣张。
此事甚至惊动了王苏华,王市长亲自给王主任打来了电话,“小王,这个苎麻,你该收还是要先收,关于这个假一罚十……我担保了,不就是十几万吗?早晚给你。”
“现在我就要,”王媛媛却是半点不退让,哪怕对方是副市长,“王市长,我也是很尊重您的,但是不杀一儆百……以后我们的质检工作人员,工作量会大增。”
“年轻真好啊,”王市长笑一声压了电话,他堂堂的副市长,为十几万元打个电话,已经很跌份儿了,自是不可能再纠缠下去。
但是对慈清县来说,这十几万的罚款,真的有点肉疼,尤其令人头大的是,这笔账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做成罚款,要不然,得有人为罚款负责。
相较而言,这十几万都不算多大的事儿,随便挤一挤就出来了。
可是不理也不行,北崇中止收麻了,这消息传出去,影响太恶劣,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有人拎着皮包来到苎麻厂,“请问哪位主事儿?我帮慈清交罚款来了。”
正好此时,王媛媛就在苎麻厂,她是来看那苎麻到底怎么掺假的。
来人见到王主任,笑着表示,“十二万两千是吧?我都带来了。”
“你是干什么的?”王媛媛示意别人去点钱,一双美目却是上下打量着对方。
事发到现在,时间并不是很长,慈清人应该还赶不过来,居然就有人来交罚款,她自是要问一句,“我来苎麻厂次数多了,没见过你。”
“我是搞电气施工的,在区里接点小活儿,”那位干笑一声,也不敢炫耀身份,“王市长给我打个电话,要我帮着付一下钱,十来万嘛,不算什么,利阳好多麻还压在仓库里呢……就等着北崇放行呢。”
“放行好说,但是光交罚款可是不够,”王媛媛冷笑一声,“我也不为难你,这两吨是涉及到哪些麻农,给我个单子……以后这些麻农,就上了我们北崇的黑名单。”
“这个……不太好查吧?”那位苦笑一声,他不是搞苎麻行业的,但也知道,这些东西收购和销售应该是两张皮,一旦入库,有太多可以做手脚的地方,“我过来就是帮着交钱。”
“那你帮着通知一声,慈清一天不给我答案,我北崇就一天不收慈清麻,”王媛媛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瞒你说,我现在收慈清麻,收得都想吐了……不限制的话,再过两天,铁铁突破五千吨。”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五十八章 防微杜渐
看这事儿闹的,那位有点挠头了,他是受了慈清县党委翟书记的委托,过来交钱的——只不过打的是王苏华的旗号罢了。
这钱是他自己的,倒也不怕翟书记不认账,但问题是,交了钱北崇还不收麻,这就冤枉大了,他犹豫一下发话,“我其实随身没带这么多钱,这钱是跟卢天祥借的,你知道他吧?”
卢天祥是北崇首富,能让卢总给面子,那是相当了不得的人物。
“我其实没这么大的权,”王主任也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是陈区长的意思,你知道他吧?”
“是陈区长的意思?”那位登时就石化了——陈太忠会关心这点小事?
“要不你让卢天祥给陈区长打电话,”王媛媛也懒得跟他多说,“陈区长要是答应你,我肯定没问题……他是政府一把手。”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看她那表情,明显地就是——陈区长能答应你吗?才怪!
这位也就没别的话了,出去打个电话,回来交了罚款,索取一个收据,转身就走人了,苎麻厂其实是没有资格收罚款的,所以开的就是一个“今收到……”的收条。
不过收了钱之后,还不收苎麻,有些人就觉得北崇有点过分了。
没过多久,翟书记给陈区长打来了电话,“太忠区长,我们收麻收得也很多,有些人浑水摸鱼,真不好分辨。”
“那是你管理的问题,”陈太忠笑一笑,“这个我不好多说,但我就是要查这个事主,以儆效尤,慈清不会查不到吧?”
这话问得,实在太咄咄逼人了,对方敢肯定回答的话,他下一句必然是——慈清既然这么没能力,大家就不要合作了。
翟书记也听得出来这话的严重性,说不得干笑一声,“仔细查一查,或者会有结果。”
“苎麻厂要是有类似的事儿,我绝对查得到,”陈太忠叹口气,懒洋洋地发话,“反正慈清快点找吧,一天找不到人,北崇这边就一天不能收麻……小王的工作,我是要支持的。”
明明是你的意思,还说什么小王?翟书记恨恨地挂了电话,反手又拨个号码,“告诉姓沈的,陈太忠一定要说法……我艹,就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尼玛,你骗一字眉,那都正常,可都是下面的干部,这他妈的谁骗谁?”
领导可以被蒙蔽,那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同为下面人,谁骗得了谁?
陈太忠的态度,实在有点强硬,不过正是因为强硬,大家就收到了明确的信号,上面有信号,下面就不怕出错牌,于是不多时有人反应——这车麻里的劣质产品,是慈清县常务副县长沈汉的妻弟提供的。
而尤其需要指出的,是沈汉的妻子,并不是慈清人,而是慈清旁边的蕞阳县人,蕞阳也产麻,不如慈清多,质量倒是差不了多少——主要是蕞阳的平原多,不合适种苎麻。
那么,通过自由心证——有些证据确实不好找到,还不如自由心证靠谱,沈汉的妻弟,应该是拿了蕞阳的麻,来慈清售卖。
跨了县区的麻,本来就不是北崇要收的,不过人家有个常务副县长的姐夫,下面人肯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收也就收了。
但是可恨的是,这货居然把一些不合格的麻,也掺到里面卖——不合格的麻,收的时候就便宜,他却要当正常麻来卖,这是利益使然。
沈县长听说陈太忠要叫真,想也不想,反手一个电话打给了王宁沪,“王书记,麻烦你跟陈太忠说一声,这个事情我真不知情啊。”
“我现在是海洲的党委书记,又不是阳州的,”王书记苦笑一声,心里也是有点无奈,你家那个老婆,一向是芝麻大的利益都不放过,看看,占便宜占出问题来了吧。
王宁沪跟沈汉,不是一代的交情,有些事情他也是无法坐视的,于是他表示,“我可以帮你问,但是不管我问到什么样的答案,你必须照做……明白吗?”
“明白,”沈汉也知道,王宁沪现在如日中天,沈家人说一说旧情可以,但那终究是他追赶不及的——一个是常务副县长,另一个却是在两个地级市做过市委书记的了。
“沈汉?真是好大一个干部,”陈太忠接到王书记的电话之后,冷笑一声,“常务副县长,所以敢拿蕞阳的麻当慈清麻来卖,还敢以次充好?”
“这是他管教不利,大丈夫难免妻贪子不孝,”王书记苦笑一声,“太忠,他知道错了。”
“那来我北崇做检讨吧,现身说法,以警醒世人,”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他要不来,我非追查到底不可!”
“没必要这么极端吧?”王宁沪有点不爽了,“他以前得罪过你吗?”
“王书记你这话说得有意思,我以前得罪过他吗?”陈太忠这下不满意了,错了就是错了,我正常处理,合着你还觉得冤枉了?
“是他主动要来北崇找事儿,我不给他点颜色,别人都当我北崇是好欺负的……老书记,你说我极端,这是什么意思?”
“差不多就行了嘛,”王宁沪也只能苦笑了,帮人说情,把仇恨拉到自己身上了,这算哪门子事儿?“他好歹也是常务副县长,交了罚款就可以了吧?”
“正因为他是常务副,才不能放过他,”陈太忠沉声回答,“他必须亲自来北崇道歉,要不然我绝对不原谅他。”
“啧,好吧,”王宁沪咂巴一下嘴巴,又叹口气,“也就是十几万的事儿,我给你都行。”
“十几万我也不放在心上,关键是这个影响很恶劣,”陈太忠也叹一口气,见老王软了,他反倒是愿意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王书记你知道的,有第一起,就会有第二起第三起……领导干部这个带头作用,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个话也是,”王宁沪笑一笑,都是领导干部,谁还不知道坏榜样的作用?“我让他跟你道歉,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
“他要觉得委屈,可以不来,”陈太忠微微一笑,“看我不整出他的尿来。”
“好了,就这样,”王宁沪也不想继续说下去了,这货的话实在太嚣张了——你这像个区长吗?有点素质的乡长也不会这样。
不过,王书记虽然腹诽不已,但也能理解对方的想法。
所以他还是将陈区长的意思,忠实地反馈了过去——北崇收慈清麻,你是被抓住的第一个伪劣产品,你这么掉链子,还要我怎么帮你?
沈汉接到这个电话,也是很无奈,大骂了老婆和小舅子一顿之后,驱车前往北崇,虽然他很不想去,但不去也不行。
没办法,小舅子被老婆惯得不成样子了,啥主意都敢打,沈县长知道,小舅子这不是第一次卖蕞阳的麻了,但掺烂麻应该是第一次——这次北崇要发现不了,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沈汉骂过他不止一次,但是那小子就是眼小,挣了钱之后,又花点小钱,来哄他姐姐和外甥女儿,也真是难管,这次他就是让这小子看一看:尼玛,你看给我惹了多大的事。
事实上,对沈县长而言,这件事绝对不能拖下去,他只是一个区区的常务副,且不说惹恼了陈太忠,就相当于得罪了彭秋实和晋建国两个市委常委,再加上一个副市长王苏华。
也不说陈区长狠辣的名声在外,报复手段多多,只说县里就多少人盯着常务副的位子呢,这次慈清和北崇的合作,若是因为他被耽搁或者搅黄了,他的位子就危险了。
所以,一个县的常务副,听从另一个县区区长的意思,主动前去道歉,是非常耻辱的事情,他还是驱车直奔北崇。
要不说邪不压正,陈太忠的要求看起来不够圆滑,也有点过分,但是他站在理上,这件事值得他重视——事情虽小,防微杜渐却是有必要的。
那对于沈县长来说,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他甚至连怨怼的心思都不敢生出来,可见官场里有些时候,还要讲个公道自在人心,简单粗暴的手段,未必就是差的。
沈汉在路上的时候,就打通了陈太忠的电话,说我正在前往北崇,您能不能先放开收麻——我的错误我认,麻农们总是无辜的。
算你识相,陈太忠马上就答应了,都是到了这个级别的干部,他也不怕对方翻悔。
苎麻厂接到通知之后,又通知了在慈清的观察员,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慈清那边再装车上路,也是不现实了。
沈汉是接近八点的时候,抵达北崇的,抵达之后,他甚至都来不及吃饭,就直接来到陈太忠的小院。
陈区长正在和白凤鸣商量疗养院的规划,自打那天跟欧阳贵谈论过这个问题,他心里就有点痒痒——武水那边一旦风景区开发的话,搞个疗养院,似乎也不错哈。
陈某人自认,他有仙力傍身,偶尔出一下手,消息传开之后,不愁没有大量顾客上门。
就在这时,沈汉走了进来,他点头哈腰地招呼,表现得十分谦恭,“陈区长,来得晚了,真是对不住……”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五十九章 两副面孔
要不说,这年头的干部,都不止一张面孔,沈汉的表现,就是最好的注解。
在慈清县,他是常务副县长,但来了北崇,他真的什么都不是,而且在这里装孙子,也不用担心传回去,那他自然要端正态度。
“沈县长来了,”陈太忠是认识他的——上次考察就见过,见他走进来,抬手打个招呼,也不起身,实在是够傲慢的,“坐下喝点啤酒吧……等我跟白区长说完,再说你的事。”
我晚饭都没吃,你就让我喝酒?沈汉悻悻地腹诽一句,却也不敢推辞,于是笑着坐下,见廖大宝将打开瓶盖的啤酒递过来,他还作势要站起来,“好好,我自己来……谢谢。”
他的姿态,真的是要多低有多低了,陈太忠跟白凤鸣也没再说多长时间,就是大致敲定,这个疗养院要建在城区外,初步的计划是一百亩地,但是要有扩展到一千亩的潜力。
还有就是,格局要用苏式园林的那种,陈区长一向不喜欢欧式风格,他更喜欢曲径通幽、飞檐斗拱,再加上长廊怪石、小桥流水,那便是好去处了。
说完话之后,他才侧头看一眼沈县长,面无表情地发话,“能找上宁沪书记说话,沈县长的人缘真不错。”
“嘿,”沈汉干笑一声,心说就算我扯出了王宁沪,可不也被你顶了?这陈太忠真如传言中的那样,半点儿气都受不了,说的话还特别膈应人——怎么能让人难受,就怎么说。
但是再难受,他也得忍住这口气,于是他笑着端起酒瓶来,“陈区长,这瓶酒算我赔不是了,请您海涵。”
说完,他一仰脖,咕咚咕咚痛饮了起来,大约用了三十来秒钟,就干掉了一瓶啤酒。
“喝酒痛快的,就还算实在人,”陈太忠笑眯眯地端起面前的啤酒,“来,咱俩再干一瓶,然后说正经事。”
“容我歇一歇,成不?”沈汉苦笑着回答,接着就是一个长长的酒嗝,这个嗝打了足足有三秒钟,他虽是酒量尚可,也空腹没有吃饭,但是连着干两瓶啤酒,还是很有难度的。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陈太忠有意挤兑人,可知道又如何?他抽了半根烟之后,才又端起面前新的一瓶啤酒,“来,陈区长……”
这一瓶再灌下去,陈太忠也就懒得再计较了,“知道宁沪书记怎么说你吗?”
“他重重地训了我一顿,”沈县长讪讪地一笑,旁边那姓白的区长还没走,他也不想多说此事,“陈区长,我现在郑重地向您道歉……”
“等一下,”陈太忠一抬手,阻止了他发言,看一眼电视屏幕,年轻的区长吩咐廖大宝一句,“把声音开得大一点。”
现在的北崇台,正在播出于海河念检查,娃娃鱼苗的放养,已经告一段落,一开始的时候,养殖户发现丁点儿问题,都要打电话到养殖中心咨询,搞得三个热线电话都有点不敷使用。
现在就好多了,养殖户们发现中心那些专业的回答,跟他们想的也差不多,慢慢地就开始使用自己学到的知识——从相信别人相信自己,这需要一个过程。
不得不说,徐瑞麟搞的这个养殖户考试过关,意义真的重大,老话说大才在民间,但是民间也真有那笨人,教三五遍都教不会。
所以这一批考试过关的人,脑瓜都不笨,也都愿意琢磨,当大家发现,学到的东西就好使的时候,也就不再怎么骚扰养殖中心了,这个时候,于主任才敢到电视上念这个检查——省得陈区长又说他不务正业。
于海河的检查准备了两份,给区里的那份,有七千多字,拿到电视台念的这份,也就五六百字,念了三分钟的模样,他对自己在工作中犯下的错误,有着清醒(book.www.uu234.com)的认识,并且保证不会再犯,恳请北崇的父老乡亲共同监督。
“算他识相,”陈太忠看完之后,笑着跟白区长嘀咕一句,然后才看一眼沈汉,“沈县长你继续……咦,你怎么了?”
“这样的……道歉?”沈汉铁青着脸,眼角和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着,他一边勉力保持镇静,一边指一指屋里的电视。
没人的时候,他可以放下架子,可以低眉顺眼地道歉,但是上电视的话,这个他不能接受,这叫丢人丢到外市去了,是慈清的耻辱。
“这是我们北崇内部的事情,上电视很正常,”陈太忠笑一笑,他虽然蛮横,却也不会让沈汉上电视念检查——一来不合适,二来没有必要。
尤其是,北崇老百姓真要知道了这个,没准就要呼吁抵制慈清麻了,然而事实的真相是,慈清来的麻,大部分还是不错的,眼下有违规的苗头,区里也是及时叫停了。
老百姓的知情权……唉,这还真是无解啊,陈太忠想到这里,有点意兴阑珊,“沈县长此来,是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这样的问题,沈汉倒是不怕回答,他又连着打了几个酒嗝之后,才沉声回答,“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我对家人的要求不够严格,我打算以实际行动,来支持贵我双方的合作……我能在苎麻厂,协助质检员工作一天吗?”
这个要求提得挺漂亮,沈县长在苎麻厂帮着检查苎麻,搁给不明就里的慈清人来看,这就是常务副也很重视苎麻收购工作——大家还是不要玩幺蛾子了。
搁给那些知道内情的人,就知道沈汉是在用实际行动,挽回已经造成的影响,有心想做文章的人,也得掂量一下——沈县长都跑到苎麻厂当质检员和宣传员了,这态度还不够端正吗?
“沈县长这个想法不错,”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他现在也是成熟的官僚了,其中的奥妙,他一下就品出来了,“不过一天似乎有点少了……两天吧。”
这便是陈某人被众仙打得人界重生的原委所在,论起恶心人,没人比他更在行了,沈县长的提议其实很不错,对北崇对慈清、对陈区长对沈县长,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提议。
可陈太忠就偏偏不忿,此人挑起事情来之后,能找到这么个取巧的改正手段,然而,他又不能说这个手段不好,那就多加一天,以泄心中的不平。
“我争取吧,县里的事情也不少,”沈县长却是波澜不惊,笑眯眯地回答,他跟陈太忠接触时间也不长,但是他可以拍胸脯表示——这个人我已经基本了解了,丫就是习惯让别人难受。
说到这里,他还叹一口气,“政府工作,真是千头万绪……陈区长的体会肯定更深。”
“嘿,谁说不是呢?”陈太忠听得也叹一口气,他当这么个区长,真是从早忙到晚——当然,他可以不那么忙,有些小事,也没必要一定得他过问。
但是这个现象,要看怎么理解了,陈区长认为,他若是敢懈怠一分,下面的乡镇和行局就敢懈怠两分——上行下效,从来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他是真的不敢懈怠,当然,若是体制完善的话,他也会考虑提纲挈领就行了,可是眼下……这不是条件不成熟吗?
虽然他在某些方面,已经放权放得很开了,但是,值得操心的事儿……太多了吖。
他在北崇上任,马上就要满一年了,区里的变化真的很大,可是要看到,这一年里,他总共回家两次,个人生活质量严重下降。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很快他就会再次回凤凰。
第二天一大早,沈汉就带着自己的车来到了苎麻厂,实践他的诺言,大部分的老百姓,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甚至很多慈清人,都不认识自家的常务副县长。
今天是周四,沈县长忙碌一天之后,也没发现有人有嘲笑自己的迹象,不过想到明天还要坚持一天,他打算跟陈太忠合计一下——能不能换一种方式支持。
苎麻厂下班是六点,但收购处下班是七点,沈汉也没想着要跟陈区长吃晚饭,人多眼杂的,还是去小院说事儿吧。
八点半的时候,他来到了小院,晚上特意吃了一个六成饱,就防着对方再灌啤酒呢——事实上,人到中年了,晚上吃得少一点,有利于养生。
沈县长来小院的时候,正赶上陈太忠回来,身边还跟着王媛媛,他略略错愕一下,“陈区长……你先跟王主任谈?”
“进来吧,我们是说点省农大的事儿,”陈区长很随意地点点头,“欧省长前一段时间来视察过,是想派农大的师生,来北崇诊断和实习。”
合着欧阳贵回去之后,想一想在北崇的收获,实在是不小,于是就琢磨着,是不是派些人过去,一来可以取经,二来可以诊断北崇的发展,提出合理化建议。
以前欧省长就知道,北崇发展得不一般,但是亲眼目睹了之后,那份震撼还是相当深刻的,想到陈太忠跟自己的渊源,他就觉得,派些人过去锦上添花,让北崇发展得更好,是应该的——如此一来,他既是卖了人情,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分润北崇发展的成果。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六十章 董毅受伤
欧省长的要求,是临近下班的时候提出的,陈太忠正在列席参观小岭乡中学的秋季运动会,接了电话之后,也顾不上多说,大致聊了两句,就说这个事儿回去再商量。
但是没过多久,农大的人电话就打到了农业局,胡局长一听说农大想支援师生来,就说好啊,我是双手欢迎,但是这个事情嘛……最好过一下陈区长,或者计委王主任也行。
对社会上的人来说,大专院校是个只知道伸手的地方,农大的师生来,北崇是要买单的,现在的农业局,多少是有点钱了,但是农大的心理预期是多少,谁又能说得清楚——关键是,真心不知道他们能创造多少收益。
所以胡局长直接就缩了,分管农业局的徐区长还在住院,那这种事就只能找陈区长,或者是计委主任王媛媛了——计委可不就是管计划的?
王媛媛接了这个电话,也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就是问你们有些什么计划和安排,明天传真到我办公室——特快专递也可以。
刚才在酒桌上,王主任不好提这个话题,现在跟领导回家了,她就请示一下,头儿,你看这个事儿怎么处理?
陈太忠也不知道,欢迎农大的师生好,还是不欢迎的好——他又没上过大学,“小王先说说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是,老师可以来,学生就不用来了,咱们要管吃住的,”王媛媛笑一声,微微摇头,“现在的大学生……是什么素质,想必您也清楚。”
陈太忠怎么不清楚?北崇回乡创业的大学生,现在已经走了两个,欠的贷款什么的,反正也有担保人,慢慢地追好了——这些人的文案,做得都非常漂亮,但是都沉不下心来干活,又觉得乡村生活枯燥,一腔热情过后,就后悔了。
还是那句话,现在的年轻人,实在太耐不住寂寞了,换一点好听的说法,那就是,年轻没有失败,随时可以从头再来。
反正由此可以看出,王媛媛的意思是,招老师来,老师应该不至于太不靠谱——至不济也惦记着从北崇弄两个课题走,他们又不在乎免费吃住。
但是让学生来,那就是相当地不靠谱了,除了糟蹋,就不会有贡献。
“王主任你这个话,有点绝对了,”沈县长在旁边听得就笑,“其实北崇各个地方都缺人,像建筑工地这些……也缺拉沙子,铲土方的工人,谁说大学生就只能坐办公室了?”
“学生能干多少体力活儿?”陈太忠听得翻一翻眼皮,“又是笨手笨脚的,他翻几车沙子石子,还不够我们收拾的。”
“免费劳力,只管吃喝就行了,”沈县长冷冷一笑,“这还是农大的学生,要是技校生,直接拉到工厂实习了,工厂也欢迎……学校从来是不会出钱的,这一点你切记,就算学校不赚钱,带队的老师是要赚钱的。”
“老沈说得有道理,但是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让学生来了,我北崇没兴趣剥削他们,”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那就老师来,想要课题好说,咱也不怕花钱,但他们得拿得下来。”
说到这里,他又侧头看一眼沈汉,“沈县长现在过来……这是有事?”
“明天周五,有个完税任务的会,”沈县长笑一笑,“我不在的话,不太好。”
“沈县长你这……”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了,你不能一次又一次的挑衅我的底线吧,都说好的事儿,这时候翻悔,实在太不合适。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看一下号码,他站起身来,“我接个电话。”
电话接了时间不长,两分钟之后,陈太忠就走了回来,他沉着脸表示,“沈县长你县里有事,就先去忙你的,等回头有时间了,再帮我们苎麻厂把一把关……你记住欠我一天就行了。”
“嘿,陈区长你这话说得……太见外了,”沈县长听得就笑,他在北崇连着把两天关,那是真的不好看——不少人都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但是不限时把关的话,就跟他的失误无关了——他只是操心此事而已,只要条件允许,他抽出零散时间,来北崇把三五天的关,那算什么事?
“老书记的关系,我不能不仗义,”陈太忠叹口气,又看一眼王媛媛,“这几天我要离开北崇一阵,你帮我把好关,能答应的你答应,拿不准的,都不要答应,全推到我身上。”
“头儿,”王媛媛犹豫一下,又看一眼沈汉,才期期艾艾地发问,“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就是有些贱人,太矫情了,”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我要出去一趟,太久没有说话了,有些人忘乎所以了……你俩走吧。”
这二位走出小院,沈汉迟疑一下,还是低声发问,“王主任,陈区长这话啥意思……我听不太清楚啊。”
“你明天可以回去开完税会议啊,”王媛媛信口回答,“老大答应你了。”
“我是说……他好像要出去办事儿?”沈县长也是有八卦心的。
“这是把头儿惹火了,”王媛媛慢吞吞地回答,“区长来北崇之后,还真没为私人的事儿请过假,他都忍不住了,说明对方欺人太甚……领导一向是很好说话的。”
“陈区长确实是好说话,”沈县长笑着点点头,心里又加俩字儿:才怪!
“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麻烦,”下一刻,他轻喟一声。
陈太忠遇到的麻烦不算太大,但是足以让他义愤填膺,那就是……董毅被人打了黑枪。
事情就发生在刚才不久,小董招待一个客户在阴平吃饭,喝得醉醺醺之后,大家走出饭店,才要上车,不成想旁边的面包车上刷地跳下四名男子,人手一支枪。
事发突然,大家都没防备,当下就是一呆,就这一愣的工夫,四人已经将这七八个人围住了,其中一个汉子走上前,对着董毅的双腿就连开两枪,然后相互掩护着退上车,离开之际还留下一句话,“你不是喜欢打人双腿吗?就让你尝一尝这滋味。”
面包车离开的时候,是后盖掀起来的,两人蹲在车后,持枪看着众人,不过这边有人悍勇,扑到车里摸出枪来,对着那车来了一枪——董毅的车里也放着枪的。
因为这边也开枪了,现场就不能呆了,于是上车呼啸而去,所幸的是,对方用的是霰弹枪,董毅的双腿上,中了一百多颗铁砂,却是没有伤着筋骨。
阴平区在凤凰也属于偏远地区,而且以前有下马乡的抢矿,现在又有到处的小煤矿,大家对枪声是比较免疫的,董毅也来到区医院就诊。
由于涉及到了枪伤,警察还是过来了解了一下情况,这边肯定不会说自己也开枪了,就说是四个陌生人拿枪打的,至于说为啥?我们哪儿知道——没准是打错了。
警察们也知道,董毅并不是好鸟,人家执意不肯说原委,也就记录一下了事——他们并不知道,董毅对此也没有什么头绪。
陈太忠接到消息,二话不说就上路了,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分析可能的幕后黑手。
那四个人相貌和口音,跟凤凰本地的不一样,开的面包车虽然是天涯牌照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天涯人。
枪手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听起来似乎是前一阵通海人被打断腿的报复,但是再想一想,这也可能是栽赃嫁祸的手段。
说来说去,还是董毅看着的两个煤矿,在煤价高涨,并且还看不到涨价尽头的时候,太让人眼红了——若是处理不好,东李和西李两个矿,以后要有手尾的。
陈太忠坚决不能忍受这个结果,撇开两个矿的利润不提,只说那是北崇煤场的备用资源,他还用仙力加固过,就不容任何人染指。
他到阴平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董毅还在手术中,区医院门口还有几个汉子在晃荡,这是防着对方又冲回来——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当年下马乡抢铝矾土矿的时候,就有这种情况,被打伤的混混,被人连夜从区里医院押走,直接扔到凤凰市外,告诉对方,说你敢再踏进凤凰一步,要你小命。
陈太忠来了之后,也没进医院,而是上了旁边的一辆金龙中巴,刘望男、十七、铁手已经来了,马疯子人在外地,估计要过来,还得三四个小时。
陈区长问一问董毅的伤情,然后沉声发问,“你们分析,到底是谁嫌疑最大?”
“应该是陆海人搞的,”石红旗沉声回答,“凤凰没有这么不开眼的人,他就算打了董毅,当我是吃醋的,还是疯子和铁手是好惹的?”
“也得防着朝田或者张州什么人干的,”铁手闷着头抽烟,“以后谁再打这个煤矿的念头,不管是谁,都准备尝一尝凤凰兄弟们的招待吧。”
“我也觉得,陆海人的嫌疑大一点,”刘望男沉着脸发话,“太忠,你不是给了陆海那边老大十天的期限……他去北崇了吗?”
啧……忙得就忘了这事儿了,陈太忠嘴角抽动一下,“明天先开了会再说……道上的人都通知到了吗?”
(未完待续)
第四千零六十一章 道上大会
“有点名气的……都通知到了,”十七点点头,听说董毅被枪伤,陈太忠大发雷霆之后,他和铁手挨个儿通知道上的弟兄,“九点钟,在盛小薇的碳素厂,把她的大会议室借过来了。”
“嗯,”陈区长点点头,给大家散一圈烟,“时间不早,稍微休息一会儿,守夜的弟兄们辛苦一点,望男不会让弟兄们白忙。”
说完之后,他站起身下车,刘望男见状也跟了下去,十七和铁手交换个眼神,铁手打个哈欠,“懒得动了,就在疯子这辆车上睡了。”
他俩早就可以休息了,但是陈太忠说要来,谁敢去睡?只能在这里硬挺着,现在陈老大开口,这二位才能去休息。
盛小薇的碳素厂,现在发展得很不错,她主要服务的对象是临铝,而临铝接连上了氧化铝和电解铝的大项目,消化她那点产能,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现在的碳素厂,也是地面平整、绿树成荫,职工宿舍、活动中心什么的都建好了,门口还弄了一个花园广场——正是陈太忠讨厌的欧式风格。
这个花园广场到了夏天的时候,喷泉开动,据说晚上还会有不少人前来纳凉,还有人拎了录音机来跳舞,也算是阴平一景。
从八点钟开始,就有车陆续抵达碳素厂,往日里碳素厂的门禁是很严的,但是今天,只要来人说一声“来开会的”,门卫直接放行,还指出会议室在哪儿,以免走错。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开会的车也越来越多,五花八门的,有奔驰宝马,也有富康捷达之类的,档次再低的车也没有了。
车的种类虽然多,人可是就一种,都是眉眼间带着悍气的,有人是流里流气,有人是一本正经,还有人说话笑眯眯的,但是那种逼人的气势,是发自骨子里的。
有人开了辆面包车过来,但是车门一开,上面下来**个人。
合着这是运人的车,带头的笑眯眯地跟四小义里的萧牧渔打招呼,“和尚哥,这是我那块儿不懂事的几个家伙,消息倒还算灵通……”
“登记一下,进去吧,”萧牧渔不耐烦地一摆手,董毅的受伤,让他心情很不好。
两人同列四小义,也都是长了一副好皮囊,董毅现在做了实业,他则是喜欢裤裆底下那一口,也遭女人待见,所以现在还是混在幻梦城,不过两人的关系真是不错。
“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啊,”一个年轻门卫轻声嘀咕一句。
“你小声点,想死?”另一门卫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老板的事儿,你瞎操心什么?”
“今天要是有警察来,起码能抓住十个有案底的,”那位满不在乎地回答,“那个肥肥是我家邻居,起码背着两起伤害案……奇怪,豆腐不是跟他掐得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吗?怎么一起来了?”
正说着呢,又是一辆奔驰越野车开到了门口,年纪大一点的门卫马上点头哈腰地放行,“马总来了?”
待奔驰车进去之后,这位才看一眼年轻人,“马疯子都来了,你的说什么肥肥、豆腐……排得上号儿吗?”
马疯子在凤凰的名头,现在还要强过铁手,别的不说,原来凤凰纺织厂的落魄小混混,眼下是正儿八经的加拿大人了,是无数混混们励志的偶像。
今天这是凤凰黑道人物大集合,召集人是马疯子、十七和铁手,不过道上的弟兄都知道,这是四小义的董毅被人拿枪打了,陈太忠要为小弟出面。
来的人是五花八门,够字号的全通知到了,到九点为止,一共来了小两百号人,正是门卫那句话,警察要是来一趟,凤凰市的牛鬼蛇神,基本上就一网打尽了。
当然,有光就有暗,这是客观存在的现象,真要有人觉得,一网打尽这些坏人,凤凰市就能河清海晏,社会治安大大变好,那也是胡扯——出现利益的真空,必然会有人惦记着争取,没准会变得更乱。
九点一到,萧牧渔代表几个大佬宣布,“现在开会了,来的诸位,是给面子的,没来的那就是给脸不要,他们的下场,你们很快就看到了。”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喧闹,却是三个人想进会场,被把门的拦住了,说是时间已经到了,不许进,带头的那位登时急了,冲着马疯子嚷嚷,“疯子哥,路上胎爆了……爆了两次,我不是有意晚来的,通融一下嘛。”
“书记要开会,你就不知道早点来?”马疯子冷笑一声,此人是他以前的对头,后来他强力崛起,这位就认怂了,所以他并不怎么买账,“挺不含糊的嘛。”
“这不是陈老大没在吗?”这位干笑一声,“疯子哥,下次我一定赶早。”
“谁说不在了?”马疯子就恼了,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他玩得再好,在凤凰市混混们的眼中,也差了陈太忠三条街——书记在和不在,那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从主席台上站起身,冲那位招一招手,又走到会议室边上的窗户旁,手一指窗外,“看看那是谁?”
其他混混们,也没多少人确定,陈太忠是否来了,闻言呼啦一声,就都跑到会议室南侧,张头张脑地向窗外看去。
窗外是一片绿地,草地上种植着一棵棵的龙爪槐,像一个个巨大的伞盖。
这龙爪槐夏天遮阴是极好的,现在秋末了,槐树叶子凋零,可以看到,一张躺椅放在两棵龙爪槐中间,一个人懒洋洋地半靠在躺椅上,身边是一张茶几,茶几上有一个小手壶,一个暖瓶,一个烟缸。
至于此人是谁,那大家看不出来,因为这人正拿着一张报纸看着,报纸遮住了他的头部和半个胸膛,报头上,“人民日报”四个大字,分外地醒目。
“这是书记吗?”有人轻声嘀咕,却是不敢大声说。
似乎是听到了这个质疑一般,看报者放下手里的报纸,有意无意地看一眼会议室,拿起手边的小手壶,轻轻地喝一口茶水,又摸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来点上,又拿起膝头的人民日报,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虽然露脸的时间不长,但是谁还能看不出,此人正是道上人称“书记”的陈太忠?
“疯子哥,你放我一马,”那位直接就单腿点地跪下了,随手摸出一把刀来,想也不想,一刀就扎在了自己大腿上,带着哭腔发话了,“真的是爆胎了……连爆两次。”
“笊篱你这是闹啥呢?”马疯子眉头微微一皱,“我也没说不信你不是?不过这种事情……以后少做,书记都亲自回来了,他一肚皮的火,总得有个发泄的地方。”
“那是,以后少做,”笊篱一边点头,一边站起身来,咬牙一拔腿上的刀,鲜血刷地就飚了出来,他倒吸一口凉气,按住腿上的伤口,就要坐下来。
“尼玛,缝口子去吧,”十七皱着眉头,很不满意地发话了,“你的人留下一个,好好学习一下会议精神,今天把弟兄们叫来,是有事儿的……和尚,还有谁没来?”
他们一共召集了三十几个势力,遍布凤凰七区二县,最少也是当地知名的地头蛇,除了混混,还有矿霸、打家等等,来的这点人,还真不算多。
萧牧渔查一下,“三家没来,是排骨、金乌钢片儿和闯红灯。”
排骨是凤凰的后起之秀,卖摇头丸起家,手下有几个亡命,是相当地不含糊,最近跟铁手和十七都有冲突——因为这两人都不让他进场放货。
钢片儿是金乌的矿霸,他罩着十几个小煤窑,县里有点关系,手下也有几个敢打敢杀的,在混混的圈子里比较低调,属于闷头发财的那种。
闯红灯则是凤凰的又一拨新秀,不是一个人,是七个少年,正是叛逆的年纪,老大因为一时口角,捅死两个人,判了死缓,死者家属有点办法,要在号子里整死人,结果老二又拎着刀,砍倒了死者家属一家,死一人,重伤三人。
老二又判了,老三也被无辜地抓了,剩下四兄弟直接跑路,过了大约半年,老五偷偷摸摸地回来,想整死抓老三警察的一家,结果那警察警惕性高,反而将他擒获。
抓了四个……问题是,还有三个不是?警察也有点挠头。
这七兄弟都是未成年,一般情况下,是判不了死刑的,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而且这老三抓得就有点无辜,这七个人是结拜兄弟不假,但是砍死者一家的,只有老二,回来算计警察的,也只有老五,剩下的三个人别说跑路了,就算没跑路,警察也不能把他们怎么了,想发协查通报,也没个由头——那就是三个危险性极高的定时炸弹。
当然,他们真要留在本地的话,做警察的也有种种手段,调教得他们见到警察就色变,但是……人家就是跑路了。
于是这差点被杀了家人的警察建议,要允许青少年们犯错误。
所以,这几个少年就被招安了,老大老二那是住号子了,但是其他人都活蹦乱跳的,尤其是剩下这五个人,绝对不会同时待在凤凰,警察们想要一网打尽,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想到这些少年的狠辣,不能同时擒获,那就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可是同时,这几个少年闯出了这么大的名气,就有不少老混混们都来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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