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九百一十二章 二号车复出
陈太忠的康复速度很快,差不多十五六天左右,他断掉的肋骨就愈合得七七八八了,骨裂的都基本恢复了,他就想出院。
医院在感叹陈区长身体不错的同时,坚决反对他出院,区里的其他领导干部也都纷纷来说项,希望他多养一阵,就连刘海芳也加入了劝说者中。
华亨的事情发生之后,刘区长前两天还有点避着陈区长,但是到了后来,就跟其他副区长一样,该请示工作的时候就来,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异样。
事实上,几个副区长请示工作都不算很勤快,陈太忠初时还以为,大家是关心他的身体,后来才发现,几个副区长管着自己的摊子,忙得脚后跟打屁股,正好陈区长受伤了,众人索性各行其是,也就不来骚扰区长了。
这还真是地球离开谁都能转,陈区长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索性是安心“养伤”了。
事实上,对于自己猛然间成了无足轻重的人,他多少还是有点不太适应,于是只能对自己说:随着制度的完善,大家越来越能适应本职工作,领导变得无所事事,这是好事。
不过有趣的是,虽然前来请示的人少了,但打小报告的却多了起来,尤其是,有些小报告是从病号嘴里传出来的,可那些内容,并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接触得到的。
终于,在八月底的时候,陈太忠再也无法忍受整天坐着了,不管不顾地离开了医院,廖大宝还待劝说,陈区长直接表示,“你这么会关心病人,要不要我把你调到卫生局,当个副局长?”
廖主任见领导真急眼了,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于是开车载着领导,四处查看起来。
区里的二号车歇了二十天,此刻再次出动,登时让北崇官场紧张了起来,所幸的是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时不时地还能下一阵雨,所以就连那些下工地的干部,也能在四点来钟的时候下现场,迈开脚步,动手动脑。
不过陈太忠关心的不是这个,这个时候他的注意力,基本上全在农业上,粮食、苎麻和烟草的收购,年初修建的大棚开始产出了,草莓、口菇、双孢菇,以及农业用电的问题——北崇想要富强,是要靠工业,但是想稳定的话,首先必须保障农业。
关心完农业,接着就是教育,马上就九月一号了,学生们要开学了,在这个假期里,谭胜利大把地撒银子,翻建了不少学校的校舍,易网公司捐助的希望小学也在如火如荼地建设。
陈太忠一直对谭胜利不怎么放心,那厮在朝田桑拿浴室里的一跤,摔得实在太**了,而且他在医院里,也听人说起,教育局这次在校舍修建中,存在某些猫腻。
传话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陈区长自然也就细细地视察,不成想他看来看去,才知道传言实在有误,反倒是意外地发现:谭胜利这货毛病虽然不少,组织施工还是没问题的。
那些传言多半都似是而非颠倒黑白,只要去现场略略一了解,便可以知道真伪,尤其是看到一处待拆除的教室,大梁都朽烂了,但是在别人嘴里,这还是“完好建筑”,陈太忠甚至生出点怀疑:谭胜利这是惹人啦?
不过惹人不惹人的,跟陈区长也关系不大,看了两天学校建设之后,一转头他又冲着小贾村去了,那里的灾后重建工作量大,而现在已是夏末,再不抓紧的话,到了冬天,老百姓要受冻的。
这时倒出了一个小插曲,村里有罗家六兄弟,抽签的时候排号靠后,他们仗着自家势力大,抢了两套房间,也不管还未完工、上下水都没通,就把家当搬进去了。
被抢的那两家不干,要他们腾出来,这边说成啥都不腾,说我老娘身体不好,住帐篷实在不方便——我抢了你的房子,回头我的房子让给你就行了。
石村长出来协调,奈何罗家死活就是不让,要说石村长也算村里一霸,但罗家的姑父在区里的信用社,还是副主任,他还不好肆无忌惮地动粗。
这两家不干了,呼朋唤友招呼人来,打算用武力动迁对方,罗家也没喊人,就是六兄弟和几个半大小子,手持利斧、锄头等,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村子里的事就是这样,原本只是些许的意气之争,可一旦争执了起来,很可能就弄出人命——没办法,一辈子的邻居,怂一时就怂一世。
就这么个时候,陈太忠坐着桑塔纳车来了,廖大宝一见一群人闹哄哄的,就走下去打听,然后又回来汇报。
“把那罗家几个兄弟给我叫过来,”陈区长一听,就有点恼火,大家都在一心一意地搞建设,这么一大堆人为了点狗屁小事聚在一起。
廖主任过去没有两分钟,六个相貌相似的汉子就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过来。
陈区长坐在车里,车门都不开,只是放下了窗户,面无表情地发问,“就是你们六兄弟,抢了别人的房子?”
“抓阄的时候,我们抓得都不好,他们石家和李家欺负我们罗家,”一个年纪略大的罗家人回答——行非常事的人,总有些他们自己认定的理由。
“你可以告状嘛,”陈太忠不搭理这些细节,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他冷冷地发话,“我就问你……你们现在霸的房子,是不是村里划给你们的?”
“不是,但是我们的房子……”罗家这位还待辩解。
“你给我闭嘴,”陈太忠冷哼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就住了几天医院,你们就敢无法无天……真当我死了?”
罗家几兄弟交换个眼神,却是没人敢再说话——这是陈区长啊,官大不说,动起手来也不含糊,于是场面就僵在了那里。
“怎么,以为我身子骨不好,打不过你们几个?”陈太忠推开车门,阴着脸走下车,“我就站在这儿让你们打,谁有这胆子?”
“我们怎么敢冲陈区长动手呢?”年纪最大的罗家人讪笑着回答,“您是我们的恩人。”
“那还叽歪什么?搬出来!”陈太忠眼睛一瞪,“我就站着看……给你们半个小时。”
“可是我老母亲身体不好,住不得帐篷,”一个略略年轻的人发话。
“我住的地方宽松,让你老母亲住我那儿去,”陈太忠脸一沉,“因为打架,死伤一两个……你老母亲就变得身心健康了?”
陈区长出马,那真是王霸之气乱放,刚才还要拼命的六兄弟,低着头就回去搬家了。
他们搬迁去了,听到消息的石村长匆匆赶来,讪笑着解释(book.www.uu234.com),“陈区长,很不是他们说的那么回事,这次抽签很公平的,林书记专门来监督,我家都是最后一批。”
“你少跟我扯这个蛋,这种事情发生,你居然不在场,”陈太忠抬起手冲他指一指,“老石我跟你讲,再有下一次,我把你个瘪犊子直接劳教了……这叫领导负责制。”
说完他上车就走了,石村长甚至都没品过味儿来,好半天他才叹一口气,“我说,你跟谁学不好,偏跟林桓学?”
视察过小贾村,陈太忠又到农业局走一圈,了解这个泥鳅养殖技术的宣传和普及,徐瑞麟做事还是很靠谱的,召集了专家来讲课。
见陈区长来了,徐区长走上前,“区长,正好有点想法要跟你汇报,我想把农校再搞起来,很多农民来学习技术,都是住在亲友家,既不方便也不利于交流,先建几个小平房,花不了几个钱,供他们食宿。”
“我支持,老徐你办好了,”陈太忠看一看徐瑞麟,发现他的面色有点苍白,“你这面色不太对头,得要注意休息。”
“我没事,你都能撑着出来,我下一下乡镇算多大事儿?”徐区长听得笑一笑。
“不能掉以轻心,人到中年了,”陈太忠抬手拍一拍他的肩头,“过一阵白凤鸣去欧美,他那一块你还得帮着操心呢。”
九月初,白凤鸣和刘海芳会去巴黎时装节,也是为苎麻布做市场调研,然后还会去参加纽约时装节,比当初徐区长的考察范围还广。
这个考察相当地形式主义,其实就是公款游玩,不过陈太忠认为,适当地拓展一下北崇干部的眼界,这是好事——尤其是北崇现在的经济前景,越来越被人认可,这个时候花点小钱,名正言顺地**一下,没人会说什么。
甚至下一个批次的考察,都已经在探讨了,葛区长和谭区长希望能参加明年春天的秋冬时装周,而白区长更是表示,这次仅仅是考察苎麻布的销售前景,远非他所愿。
回头等北崇的经济条件好转,一切走上正轨,白区长还要去欧美考察一下工业。
这就扯得远了,关键是他们这趟考察,要历时十余天,那么分管的口子,也要有人代为管理,不需要事事帮着操心,但起码有了紧急事情,得有人拿主意——跟春节值班的性质类似。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一十三章 夹缝项目
陈区长会帮刘海芳坐镇,这是必然的,交通和计委的口子都很重要,就连民政都在建新的福利院,那么白凤鸣管的这一块,就只能委托徐瑞麟代管了。
事实上,北崇的新项目里,徐区长和白区长业务重叠的地方不少,比如说烟草和苎麻。
葛宝玲虽然是常务副,但她已经手握财税系统,在交通行业还有一些底蕴,前一段时间陈区长伤重,她又主持了政府事务,实在不能让她再折腾了。
“建委那一块,还是向你汇报吧,我不感兴趣,”徐瑞麟皱着眉头发话,“我对那些东西也不精通。”
建委是块肥肉,不过区区的十来天够干什么?徐区长不想惹上什么骚气,就这么简单,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那行,苎麻布的推销,你要帮着操心。”
现在的纺织厂,已经能生产一些粗苎麻布了,厂里销售科能销售,但真的想走出去,在政策层面上,需要倚仗工商和计委的大力协调。
“我一直在操心,”徐瑞麟轻声嘟囔一句,只不过眼下厂里的建设尚未完成,空口的宣传,意义并不是很大。
陈太忠交待完此事之后,又忙一阵,就到了六点钟,想了一想,他不再去医院吃饭,而是回到了他的小院。
时隔二十来天,小院里的风景依旧,不过两株玉兰的叶片越发地肥厚和浓绿了,而那株金桂,隐隐也有花苞的嫩枝长出——不知不觉间,秋天就要到了。
他进门不到五分钟,大门一响,王媛媛拎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袋子里装着鸡蛋、牛肉干之类的东西,见到他,她就是一愣,“你回来了?”
“嗯,你可以接着住,”陈太忠点点头,又冲她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努一努嘴,“原来也是个懒丫头……好了,你跟宾馆点菜,就说我回来了。”
“我很累了,就是随便吃点,做饭的话,我不比任何人差,”王媛媛很不服气地顶一句嘴,“我做的红烧排骨很好吃的,可以开饭店……明天做给你吃?”
不给你打下个坚实的基础,没准等我走之后,你真的只有开饭店这一选择了,陈太忠笑一笑,“这倒不着急……你在忙什么?”
“在调查发电机使用情况,还要及时协调,有些乡镇领了发电机,先顾着保证政府里的空调,”王主任信口回答,“有电的时候都闲置,有点浪费。”
“嗯,这个要说一说他们,少吹一个小时空调,死不了人的,”陈太忠点点头,却也没有太过恼火,干部嘛,总是要特殊一点,他自己还占着以他起发电机呢,虽然这不是他的意思,但特权是客观存在的,“以前没空调的时候,大家不是也得工作?”
“他们说是做应急的,”王媛媛无奈地笑一笑,“我的协调,也只能点到为止。”
“呵呵,”陈太忠听得也笑了,“有监督总比没监督强,让他们知道咱们在关注就行了。”
“我争取的是外面群众可以去乡政府接电,”王媛媛走到一张藤椅边,缓缓坐下来,摸出手机给北崇宾馆打电话点菜,点完菜之后又说一句,“最近想联系一下苎麻布的销售。”
“嗯?”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沉吟一下方始发话,“你不要去上门推销,味道不对。”
“我那儿借调的人挺多的,”王主任笑一笑,心里生出一丝丝的甜意,一个大姑娘家上门谈销售,不管她是不是计委主任,总会让人生出点联想,她自是知道,领导是真心关心自己,“最近还想组织一下,搞一些零散苎麻工艺品的加工……斯嘉丽也同意上货了。”
“这个……你先出个文字性的东西,我看一看,”陈太忠点点头,苎麻的手工制品还是有一定市场的,但是如何组织和规范生产,需要注意的也很多。
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一看来电号码,他就禁不住苦恼地嘬一下牙花子,“这个大妮儿也真是的……算了,上了学就该好了。”
杨紫萱早就宣布了,开学的时候要陈区长去陪她,还号称是自己的底线,陈太忠没兴趣陪小女孩儿折腾,她就不依不饶。
总算是考虑到小孩儿经历过一些事情,心态比较扭曲,陈太忠也不好对她横眉冷对,有意帮她慢慢地把心态矫正过来。
不过开学去学校,陈太忠是绝对没兴趣的,所以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他陪着大妮儿去学校报名,其他条件就概不理会了。
从学校出来就不早了,陈区长现在还处在半休养期,也懒得再去单位,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不成想坐下不到五分钟,又有人敲门,现在连小廖都不在身边,他只能自己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叶晓慧,她的身边还有两个女孩,样貌也算周正,其中一个女孩儿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腰细腿长,身材非常好。
“你不用回学校上学吗?”陈区长眉头微微一皱,要说杨大妮儿的纠缠是孩子气的不讲理,小叶同学时不时来看一看他,就带了点年轻女孩儿的诱惑。
“下周才开学,”叶晓慧冲他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同学,过来找我玩,刚才在政府里转了一阵,想买点水喝,没有冰的……正好还找陈区长有点事。”
“那你随便吧,”陈太忠转头走到屋檐下坐下,从手包里摸出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他看得很仔细,叶晓慧也不在意,带着两个女孩儿走进房间,轻车熟路地找到冰柜打开,摸出几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个头跟她相仿的女孩儿看一看屋外,轻声嘀咕一句,“真的是他啊,跟布兰妮合影的。”
“就是口渴来喝水的,你可别乱说话,”叶晓慧一竖手指,轻嘘一声,“他前一阵才被车撞了,身体还没恢复。”
“你怎么知道他身体不好?”高个儿女孩儿挤眉弄眼地发问,“得手了吧?”
“叶子我从来守身如玉,怎么可能?”叶晓慧微笑着回答,这俩是她两个不错的同学,高个女孩儿还是她室友,前一阵她在晚会上领舞,在同学里很是轰动,别人就纷纷打电话过来,跟她打听秘诀。
小叶终究还年轻,心中的得意无以言表,这次她真的是名利双收了——领舞没赚到钱,但是因为陈区长的缘故,她老爹又吃下了一百多台发电机的单子。
她并不知道家里赚了多少钱,不过做老爹的直接甩给她一万,让她零花。
叶晓慧一开始还支支吾吾,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路子,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她在生态园吃饭的时候,还撞上了林师姐,林师姐对陈区长也有很深的印象。
所以大家八卦一下,又想到叶晓慧给众人看过一些照片,凑在一起一分析,就知道叶子能领舞,就是因为北崇的那个年轻区长。
这俩跟她关系好,就直接打电话给她,说要过来玩,叶晓慧有心拒绝,可是觉得那么做,有点不仗义——总之,年轻女孩儿都是有点卖弄心思的,她身为北崇人,一直被人视作乡巴佬,也有为北崇正名的心思。
今天她带同学在区政府游玩,陈区长来了之后,对门禁一直看得不是很严,普通老百姓都能来政府晨练,更别说小叶这女孩儿,不少人知道她跟陈区长关系不错。
至于这次敲门,那也是她推脱不过,心说陈区长要在的话,就说点事情,不在的话,两个同学也不能怪她不够姐们儿。
陈太忠不知道这些,也不关心这些,在他看来,小叶只是他治下的一个子民,至于她有点这样那样的小心思,如果没有实质性地影响到他,他不会介意,毕竟是一个小美女。
他坐在那里,翻看了两份文件,还打了几个电话,最后放下文件的时候,发现叶晓慧坐在离他不远处,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你要跟我说什么?”陈太忠这才想起来,她好像不光是要水喝来的。
“我想到一个项目,”叶晓慧将藤椅搬到他跟前,然后又坐下,才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白纸来,上面用铅笔草草地画了一个图,“咱们国家缺电的现状,应该是两三年内不能缓解。”
“嗯,”陈太忠点点头,这个话题他是比较感兴趣的,不过听了两句之后,他就笑了,“我说小叶,12V的直流电瓶,逆变为二百二的交流电,这个产品市场上有。”
“我请教过我爸了,他说太贵,”叶晓慧洋洋得意地回答,她是细细琢磨过的,“其实不需要它的充电功能,只需要逆变即可……大部分用手工,合理控制的话,制造价格能降到一百元以内,我爸这么说的。”
“唔,”陈太忠点点头,他知道老叶是搞无线电维修出身,说话应该还是比较靠谱的,要不说这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有什么需求,就有什么产品诞生。
对北崇人来说,三四百一台的逆变器,购买压力还是比较大的——毕竟只是停电的时候偶尔用一下,但是成本能控制到一百以下,购买的人会多不少。
不过,下一刻他又是眉头一皱,“账不能这么算……”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一十四章 专家多
见陈太忠皱眉头,叶晓慧禁不住有点忐忑,却又有点不服气,“哪里不对?”
陈区长缓缓摇头,“这种小电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主要产地是在沿海地区。”
“没错,我调研过,”叶晓慧点点头,她张嘴项目闭嘴调研的,倒是不太像艺术系的学生了,“虽然比较精致,但质量也都很一般。”
“没错啊,”陈太忠点点头,“人家为什么精致呢?经济是要讲规模的,一个行业有成型的产业圈支持,成本就会降低很多。”
“但是咱们这里,人力成本低啊,”叶晓慧有点听不太懂,她不服气地反问,“那不跟它比精致还不行?咱阳州人用东西又不挑,只要够便宜,能用就行。”
“这个倒也是,”陈太忠点点头,小地方人都是先讲个实用,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觉得这个事不太靠谱,“北崇好说,但是往别的地方卖,不够精致的话,别人凭啥买?”
“也就在阳州卖一卖,”叶晓慧笑着回答,“为缓解电荒出一把力,再给乡亲们找点活儿干,赚多赚少倒是次要的了。”
这可跟我认识的小叶不一样,陈太忠狐疑地看她一眼,“北崇的电荒最多一年半就能解决掉,但是全国性的电荒起码要有三四年,你不想好好地做一做这个项目?”
“可是你说没前途的,”叶晓慧委屈地撇一撇嘴,“其实我觉得,我这个点子很不错。”
“我也没说不好,但是还缺少相应的论证,”陈太忠再次皱一皱眉,心说这小叶还真不愧是艺术系的,表情转变果然圆润自然。
不过对他来说,这个项目是真的值得关注的,首先还是北崇的缺电,其次就是,这可能是北崇第一个电器产品的起点,关注一下不为过。
“我都让我爸帮着画电路图了,还有成本核算,”叶晓慧听得叹口气,“可是他现在忙得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销售、培训和售后,他都要管,顾不上给我画图。”
这是实情,因为这次区政府采购发电机,大头是惠灵顿,占了百分之八十还强,这原本就是一个再有力不过的广告,北崇很多有能力购买发电机的人,首选就是惠灵顿。
这倒不是说,大家都绝对认可惠灵顿的性能和价格,事实上,北崇人甚至阳州人因为落后的缘故,采购大件的时候,从众意识极浓。
这关系到产品维修的便利——只有某个品牌的产品足够多,售后才能有保障,就算该产品在阳州没有维修点,但是通过口口相传,大家也能了解到,本地谁能修了这个。
眼下区政府买回来这么多惠灵顿发电机,大家肯定要跟风,跟着政府走,东西坏了还怕没人管?更别说负责代理和售后的老叶,也是不少人都知道的。
所以老叶最近是非常忙,忙到市里的店面只剩下一个学徒看着,而非常悲催的是,发电机在北崇还是个新鲜事物,有那乡镇干部领了发电机,也要过来取经,问这个东西该怎么接线,更有甚者,就让店里直接帮着接线板。
叶晓慧就很苦恼了,她觉得自己的点子不错,老爹也认可,但是他偏偏没有时间画图,用老叶的话来说就是——卖那玩意儿能挣几个钱?卖五十台也顶不上卖个发电机。
“你老爹画图?”陈太忠看她一眼,“算了,你这个创意我征用了,这三瓶冰镇矿泉水,我也不跟你算钱了。”
“你不能这样吧?”叶晓慧登时就不干了,她冥思苦想出这么个一等一的创意,又被老爹肯定,然后又去市场上调查——她心里清楚,陈区长一直在为缺电苦恼,应该能打动他。
事实上,她没指望靠这个东西挣多少钱,水银灯下的生活,才是她的追求,但是被陈区长用三瓶矿泉水换走,这也有点夸张了,她可怜兮兮地发话,“陈老大,明年我还要靠这个,搞大学生返乡创业呢,你不能砸我的饭碗。”
“少跟我扯吧,你盯的是京城、巴黎或者好莱坞……绝对不会是北崇这穷地方,”陈太忠知道她的志向,不以为意地笑一笑,“创业还要带动群众脱贫呢。”
“北崇的发展像雨后的春笋,肉眼都看得到,”小叶同学说话,有时候相对夸张,但配合上她的青春气息,不会让人感到肉麻,“带动群众脱贫很简单,逆变器的线圈是要人工绕的,我把活儿派出去,计件收费就行了。”
“派活儿?”陈太忠还真不懂逆变器,不过想到他老爹搞的电机,就是人工绕线的,可那活儿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干了的,“这需要很高的水平吧?”
“我爸说了……水平不是大问题,练一练就行了,”叶晓慧不以为意地回答,“北崇人工便宜,干一天农活,晚上回家没事,边聊天就边绕俩线圈,多简单?。”
“要真是这样的话,图纸我想办法吧,”陈太忠点点头,他本就是凤凰科委出身,老爹搞着电机,素波高新区还有手机生产,这么广的人脉,搞这个简单图纸真是分分钟的。
一边说,他一边就拿起了手机,“对了,欢迎小叶同学回乡创业。”
“你不想我回乡创业也行,”叶晓慧一看陈区长真的要落实此事,也有点患得患失,她是真的不想拴在北崇,“不过我这个创意,三瓶水可不行。”
“嗯,”陈太忠哼一声,也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省得她蹬鼻子上脸。
下一刻,他拨通一个号码,“杨帆,手边没事吧?我有这么个事情,要跟你咨询一下,简化的十二伏逆变器,给弄个图,只逆变不充电,我们区里打算生产这个东西……对了,把成本控制在最低。”
杨帆就是那个住了监狱的主儿,他的老婆给陈主任纳了一双鞋垫,他出来之后,就来了科委,现在已经是正式职工,领导着攻关小组,还是素凤手机的技术副总监。
跟老叶一样,杨总也是搞无线电维修出身,不过他原本学历就很高,后来接触的东西也多,别说柜员机保护罩、公交一卡通,连手机生产都接触了,技术水平远远超出老叶。
杨帆又问两句,就很干脆地回答,“这东西我好久不接触了,得问一问人,您给我俩小时。”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才又看一眼叶晓慧,考虑到她的同学也在场,他打算给小叶子留点面子,“那行,你出这么个点子,去宾馆请你们同学吃饭吧,跟马总说一声,算在我账上。”
“陈区长,小叶为了想这个点子,可是问了我们很多人的,”高个儿女孩儿笑着插话了,“人都瘦了一圈。”
“知道她辛苦了,”陈区长很随意地挥一挥手,“你们同学一个暑假没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有一种客套叫生疏,他的话听着客气,但是撵人之意一览无遗,而且没什么可商量的。
叶晓慧听到这话,就觉得鼻子有点发酸,她一个学艺术的,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一个电器产品,何尝不是在有意讨好他?但是她的努力,他偏偏视而不见,尤其还是当着她两个同学,一气之下,她真的是想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
但是……划得来吗?她正犹豫一下,就听得门一响,一个人拿钥匙打开门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计委主任王媛媛。
王主任走进门的时候,本来是一脸的喜意,猛地看到院子里多了三个女人,就是微微一怔,不过这也是瞬间的事情,下一刻她冲陈太忠笑一笑,“老大,有人打电话来,想问咱们的油页岩怎么卖。”
“我勒个去的,”陈区长一听这话,好悬没掉到椅子下面,这个消息实在有点令人震惊,“你确定没有听错?”
“没有听错,”王媛媛摇摇头,“我问他们买这个做什么,他们说要发电。”
“这是……煤矸石电厂?”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他才不相信国内会有油页岩电厂投产了,估计在建的油页岩电厂,也只有北崇一家,“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这是区里的管控物资,需要请示一下领导,”王媛媛笑着回答,顺便又摸出一条小手帕,擦一擦额头渗出的汗珠,“这不就过来了?”
“冰柜里有雪糕,自己拿去,”陈太忠见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胸口都被汗水打湿,隐约能看到胸罩的轮廓,于是体贴地吩咐一声。
“王大姐你坐下,我给你拿吧,”叶晓慧笑眯眯站起身,一看到王媛媛,她就充满了斗志,走不走的就再也不用说了,当然,她帮对方拿雪糕,并不是自承身份不如对方,她只是想表示——这里不是你的自留地,我也很熟悉。
“家里空调装好了吧?”王媛媛淡淡地看她一眼,也不计较对方把自己说得那么老——我才比你大几天,还王大姐?这里我能冠冕堂皇地住,你不行!
“咳,”陈太忠轻咳一声,打断了她俩的暗战,“那这个事情,小王你怎么看?”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一十五章 油页岩和矸石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王媛媛侃侃而谈,“区里的几个煤场,近期卸货的时候,经常遇到掺杂矸石的……尤其是李简的,他解释(book.www.uu234.com)说,别人卖出来就是这样,不过他的态度还算端正,最近情况有所好转。”
李简确实不容易,陈太忠能理解这一点,赔钱做买卖,就要想尽办法降低进货价格,那煤老板自然要掺杂矸石——想必是哥们儿给了他希望之后,他又提高了进货价吧?
当然,这只是小小的感慨,陈区长在意的是王媛媛的逻辑,眼下煤价上涨,煤矸石都被当成煤卖出去了,那么,煤矸石电厂就缺原料了,只能买油页岩来充数——尼玛,能再不靠谱一点吗?
就这工夫,叶晓慧就抱着一堆雪糕出来了,陈区长、王大姐、她和同学……都有份儿。
陈区长接过雪糕,心不在焉地吧嗒两口,才又发话,“这个情况我不太了解,但是张州的矸石电厂我知道,那里的煤矸石,供四五个电厂都没问题,洗煤厂外面,二十块钱一吨,煤矸石随便拉,很多洗煤厂的自备电厂,用的就是煤矸石机组。”
“但是很多锅炉,买的是原煤,掺了多少煤矸石都得认,”王媛媛嘴里咬着一支火炬,缓缓回答,“把矸石当成原煤卖,那也超过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
王主任虽然没有上大学,文学素养并不低,陈区长自是明白百分之三百的所指,他不知道这话语出邓宁的《工联和罢工》,却知道马克思曾经在资本论里引用——“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那么,咱们定个什么样的价位呢?”他有一点点心动——事实上,只要不是对方也想搞页岩油,价钱真的好商量。
“电话来自地北省通达市,我想不出那里有什么煤矸石电厂,”王媛媛笑着回答,“想着老大你对那儿熟,希望你能问一下。”
“这藏头藏脑的,未必就是地北人想要,”陈太忠听说小王真的没落实对方的身份,眉头就又是一皱,“也许还就是张州煤矸石电厂要货……走什么运输?”
“铁路运输,车皮对方包了,”王媛媛又咬一口火炬,“所以我觉得就是附近的。”
“啧,还真是这样啊,”陈太忠明白她的所指,铁路运输比公路运输要省钱得多,但这不是绝对的,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
比如说,太近的地方,不超过一百公里,那汽运多半会更划算一点,省了上下车皮的费用和损耗,关键是少了人情——车皮能是白要的吗?
而煤矸石这种便宜东西,不是很少见的物资,属于狗肉丸子上不了台面,可以走车皮却是不能走太远,利润太薄,铁路跨局之间的沟通,也麻烦着呢。
“|关键是他们能跟咱们询价,就能跟别的地方询价,”王媛媛愁眉不展。
这才是最要命的,王主任放了电话之后细细一想,就觉得自己的把油页岩定义为管控物资,态度可能有点不够端正,阳州除了北崇,别的地方也有油页岩呢。
“那你给敬德打个电话,”陈太忠淡淡地吩咐一句,阳州的油页岩,主要分布在北崇、敬德和云中,其他地方不值得一提,而敬德是北崇的盟友,虽然大事未必一定一致,但互通一下有无总不成问题。
王媛媛走到一边拨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了,“敬德也接到电话了,也是还没报价……不过他们跟我说的,未必是实情。”
“跟你说没报价,那就是跟我说没报价,这就是实情了,”陈太忠很霸气地摆一下手,然后低头看一下时间,“嗯,六点十分了,小廖还不回来?”
“超了一下,好像是个男孩儿,晚上可能不回了,”王媛媛笑着回答,廖大宝今天跟着扈云娟去市里做孕检了,“他爸高兴坏了,说是抱孙子呢。”
“这也就三个月,能看出男女?把脐带看成小**了吧……小王你点菜,”陈太忠笑着说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旁边还坐着三个女孩儿,“小叶,你们去宾馆吃,还是在我这儿吃?”
“宾馆哪儿有你这儿好?”叶晓慧笑着回答,她们都是开学就大四的女生,又是在艺术系,对一些荤话并不是很在意,“一边吃一边看风景。”
她的两个同学笑着交换一下眼神,这个年轻的区长确实有派头,也够霸气,不过似乎……他对小叶子没啥感觉。
其实陈太忠原本就要撵她们走的,不过小叶今天确实提供了一个小思路,而王媛媛带来的这个消息也不错,这令他的心情很好。
王媛媛心里却不是很高兴,她对叶晓慧有一种说不出的敌意,可是当着其他女孩儿也不便表现出来,所幸的是,没过多久白凤鸣也来了,他好久没来区长这儿蹭饭,而且过两天他要出国了,眼下过来,是跟区长把相关的工作汇报一下。
六点半的时候,饭菜送了过来,四个女孩儿穿花蝴蝶一般地摆放收拾,至于给陈区长和白区长倒酒,那自然就是王主任的事了。
白凤鸣看到她,就又想起了下午的传言,“王主任,听说有人要买油页岩?”
“是啊,我刚才跟领导汇报了,”王媛媛点点头,“对方没有表露身份,白区长有什么指示?”
“指示倒谈不上,我是想说一点,不查明身份的话,不给他们报价,”白凤鸣笑眯眯地发话,“将来油页岩电厂开张,会影响到材料价格的,区长你说是不是?”
你是怕小王插手油页岩太多吧?陈太忠心里明镜一般,老白这家伙啥都不错,就是堪不透“财”这个字,为了几个大项目,连常务副区长都不稀罕。
不过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白区长的能力确实在那里摆着,此人分管的口子,也是陈区长最省心的,于是他笑一笑,“嗯,不过,油页岩的收购价格,暂时没必要定下来。”
电厂还在建设,有人已经开始琢磨采集油页岩了,不过区里始终没有对收购价发话,倒是有小道消息说,这个收购价不会太高,而石头存放得久了,会因为漏油而影响价格。
“我也没资格报价,就是怕云中和敬德可能报价了,”王媛媛眉头微皱,她是担心区里利益受损,可是这表情看到陈区长眼里,禁不住暗暗摇头——傻丫头。
“这种事,多请示陈区长就好,云中和敬德那边,也得靠区长协调,”白区长微笑着回答,他马上要出国了,时间还不短,这个时候有人上门买油页岩,看这个寸劲儿吧。
“无所谓,”陈太忠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真有市场,让他们先做,咱们负责整合就行了。”
这话说得就太霸气了,不过现在的阳州,陈区长有底气说这个话,现在多少敬德人在北崇打工,至于说云中,收拾起来也不难,花城都被陈区长收拾得服服帖帖,谁还敢再多事?
接下来,大家甩开腮帮子吃饭,难得的是,白区长居然跟小叶和她的两个同学谈笑风生,一点都没有副区长的架子,不明白的人看到眼里,怕是要给他戴个“好色”的帽子。
大约七点十来分的时候,杨帆将电话打了过来,“电路板这块,素凤可以成本价做一下,**块钱的事情……关键是能保证质量,线圈可以自己绕,不考虑外壳的话,成本能控制在三十块钱之内,图正在画,明天发到您邮箱里。”
陈太忠压了电话,轻声嘀咕一句,“那考虑外壳,再加上保险、引线之类的,做出来的价格,就得五十往上走了。”
说到这里,他侧头看一眼叶晓慧,“大致就是这么个价格,你想不想做?”
“外壳这么贵啊?”小叶子皱一皱眉头,成本确实不高,不过二十块钱用在外壳上……白凤鸣听得有点好奇,问了两句之后才笑着发话,“这个价钱很正常,电器产品一定要考虑保险,外壳嘛,开模是很贵的,产量上不去,成本摊不下来,卢天祥就是干这个的,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他。”
“随便弄个壳子不行吗?”叶晓慧发问了,“我爸以前装收音机的时候,直接就是用个木头钉个外壳。”
白区长笑一笑不说话,这样的类比,实在是一点意义都没有,陈太忠也笑了,“你看,我就知道你嫌麻烦,真不想干?”
“确实有点犹豫,”叶晓慧点点头。
“你要不干的话……”陈区长侧头看一眼王媛媛,一本正经地发话,“小王你操心一下这个事情,大家学会绕线圈,这也是个本事嘛。”
“我也没说不干嘛,”叶晓慧一听着急了,她宁可自己张罗此事,也不能让王媛媛把差事抢了去,“我先找卢总问一问,看看外壳能用多少钱。”
“壳子不能用铁皮简单冲压,”王媛媛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发话,“要用绝缘材料。”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一十六章 找模具
杨帆的速度真的挺快,第二天下午上班的时候,就将邮件发了过来,遗憾的是北崇的网络实在太破,陈太忠足足收了俩小时,才把两兆的邮件下载下来。
尤其坑人的是,附件是ADOBE做的,陈区长的办公电脑上还没这软件,得接着下载,然后又是安装,不小心又中毒了,正版杀毒软件过期了,还得续费,然后又遭遇了停电……总之就是各种悲催了。
区里懂电脑的年轻人并不多,陈太忠想着自己的水平也不错,顺手的事,不成想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
最终收拾好之后,他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谭胜利,待谭区长来了之后,他先是呜哩哇啦一阵抱怨,然后表示,“信息化时代了,网络破成个这样,绝对不行,办公用的局域网必须要搞了,还有政府网站建设,两天内拿出一套方案来,你要是没能力就早说。”
“估计得花不少钱,”谭胜利毕竟是分管科教文卫的,对这一套并不陌生,也不怕接活儿,“光这个局域网,起码也要一百多万。”
“先搞方案吧,”陈太忠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他的怒气值都要爆表了,哪还顾得上这点小钱?“信息社会,不要害怕花钱,否则哪儿来的信息?”
“网站建设还有办公自动化,都是要花钱的,”谭区长小心翼翼地试探,心说陈区长一怒,怎么还不值个几百万?这就是传说技能,领导的冲动吖,不过……我喜欢。
“你先拿方案,”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然后他猛地想起,凤凰那边的政府网站早就建好了,“网站建设你打听一下价钱,我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要个模板过来。”
模板我也能搞到的嘛,谭胜利听得暗暗撇嘴,明明是公家的钱,也不知道你一个劲儿地省什么,于是他笑着点点头,“陈区长不愧是搞过高科技的,什么人都认识。”
第二天上午,叶晓慧拿着打印好的图纸,去小岭乡找卢天祥,卢总跟她老爹也认识,想当年“小叶修理”在县里还是很有名的,叶家的双胞胎闺女,名气也不小。
卢天祥就是搞模具起家的,他听两句看一眼图纸,“开这么一个模子,二十万就像模像样了,最便宜也得六万……再便宜的就不能用了,小叶子,这是卢叔一分钱不挣你的。”
那我不是起码要生产一万个,才能把开模费降到一台六块?叶晓慧听得就是心一凉,这还只是开模的费用,生产外壳也要成本。
她既然想搞这个产品,对市场需求也有估算,整个阳州也未必卖得了一万台,“有没有更便宜的外壳了?”
“那就只能用铁壳冲压了,”卢天祥一摊双手,他说的跟王媛媛别无两样,“还不能是一次成型的那种,不过你这是逆变器,用铁壳合适吗?”
“本来也行的,”叶晓慧听到这话,就禁不住暗暗咬牙,如果昨天王媛媛没那一句,她做个铁壳的也不怕,从小到大,她不知道见过多少铁壳电器,也没觉得有多不安全。
但是人家都说了,她还要这么搞的话,不但显得她安全防范意识差,更会让别人觉得,她逃不出姓王那女人的算计,这种自降身份的事儿,小叶子从来都不会去做。
“搞电器生产,最好还是别用铁壳,”卢天祥劝她一句,“以前的电器用木头壳、铁壳,主要是化工产品上不去,现在时代不同了。”
叶晓慧听他这么说,只能悻悻地转身离开,她的两个同学安慰她,说这只是一之词,咱们马上回朝田了,可以再细细了解——没准这卢天祥跟王媛媛串通好了。
小叶闻言,苦笑着摇摇头,“不可能是蒙人,而且我已经问过我爸了,整个朝田都没有做模具的……这个东西也存在个产业规模问题。”
“那你去找陈区长问问,没准他还认识别的模具厂,”高个儿女孩一拍她的肩头,“这男人的能耐绝对一流,叶子有眼光,这是匹好马,得骑稳了,姐妹们还等着你搭把手呢。”
“算了,还是先回学校慢慢问吧,”叶晓慧叹口气摇摇头,“我可不想被他看不起。”
“该争就要争,你要是不争,就便宜了姓王的那女人,”另一个女孩儿恶狠狠地发话。
王媛媛也不是他的女人!叶晓慧听得暗暗苦笑,他的女人另有其人,而且不止一个,不过既是提到了王媛媛,她心里不服输的劲儿就提上来了,“下午吧,去见一见他,也该回学校了。”
下午陈太忠挺忙的,四点半才从外面回来,见过一拨干部之后,小叶进屋就是五点开外了,他听完她的话之后,笑着摇摇头,“还是不服气?行……那我再帮你问一家。”
一边说,他一边就拿起电话拨个号码,“凯琳,我这儿要开个模子,你帮我大致算一下,需要多少费用……”
模具厂固然要讲个规模效应,但是落单的也有,像李凯琳在清渠乡搞的模具厂,就是凤凰独一家,而且现在规模发展得很大,旁边居然有做配套的小手工作坊了,这些小作坊还接代理业务,有钱会添置设备,隐约也有规模效应的架势了。
“是那个逆变器吧?”李凯琳笑着发问。
“我说杨帆这张嘴……怎么长的?”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传得这么快?”
“不是他跟我说的,是许纯良直接给我打的电话,他说昨天碰到杨帆,说起这个事了,”李凯琳轻笑一声,“你这些哥们儿里,纯良绝对是个讲义气的。”
“那也是我的人格魅力使然,”陈区长轻笑一声,想到自己已经离开凤凰,这些人还在默默地关心自己,心里也有点感动,“算了一下价钱没有?”
“图纸我看了,不是异型,方方正正的,真想省钱,找个模子将就一下就行,”李凯琳很干脆地回答,“不过有些孔得人工加工一下……穷人穷办法。”
“北崇最不缺人工了,”陈太忠笑一笑,“那这么算下来,一个壳子大概得多少钱?”
“看材料了,三块五到七块钱一个,再好的没必要,”李凯琳回答,“这是成本价。”
“哦,五到九块一个,知道了,”陈太忠压了电话,他不是要赚小叶的钱,但也不能让小凯琳白忙不是?这个价格也算不错了,“小叶你听到了?”
“原来你有这样的路子,还要我去找卢天祥?”叶晓慧听到这个价格,先是一阵开心,开心之后又有一些恼羞,“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丫头?”
“我就没想这个路子,因为搭的是我自己的人情,”陈区长波澜不惊地回答,“要是小王接手此事,那就是区政府的事,我责无旁贷,但小叶你是私人搞。”
“区里有事,我还不是给你白干?”叶晓慧宜喜宜嗔地白他一眼,又低声嘀咕一句,白干二字的歧义,她已经知道了,此刻说出来,不啻于**裸的挑逗。
陈太忠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刘海芳刚向他汇报了工作,他正在消化听到的内容——刘区长马上要去欧洲了,汇报得肯定要详细一点。
所以他就是淡淡地一摆手,“反正我帮你联系上了,你要是明天回学校的话,可以坐区里的金龙大巴,有区领导要出国考察,大巴七点出发,改造过的……既安全又舒适。”
“唉,见过凯斯鲍尔,别的车真的就不叫改造了,”叶晓慧感触颇深地叹口气。
“羡慕,那就去努力,”陈太忠笑一笑,“你要能搞出个年利润在五百万以上的厂子,我答应你个要求……嗯,是角色方面的要求,不是任何要求。”
“有那么多钱,我自己也能拍片子了吧?”叶晓慧眼珠一转。
“有五十万你就能拍片子了,在浊水乡放一放,也挺好的,”陈区长哼一声,“其实我希望你能配合一下王主任……电器的生产我是很看重的,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可以从凤凰找几个熟练的师傅来,教大家怎么绕线圈,那个并不像你爸说的那么容易。”
你的心思终究是在她身上,叶晓慧听到这话,心里真的是酸涩无比,不过下一刻,她就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于是直接发问,“你不会希望我俩……像马总和刘总一样吧?”
“我有一个原则,现在不得不正式告诉你,我这人从不吃窝边草,”陈太忠终于正视这个话题,很郑重地表态,“不是你俩不够漂亮,只是我的原则。”
“窝边草一直攒着,吃起来才香甜,”叶晓慧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双手捧起他的面颊,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就吻向他的双唇。
陈区长紧闭双唇,怎奈对方的丁香软舌太过有力,陈区长牙关紧咬,怎奈被人吻得久了,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好吧,理论上他该呼吸困难了,于是不得不松开牙齿,两条舌头顿时厮缠在了一起。
良久,唇分,他只听到一个声音飘飘渺渺地说,“谢谢你的解释(book.www.uu234.com),原来你也认为我漂亮。”
就在此刻,“啪嗒”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一十七章 宣传攻势
哥们儿这堂堂的仙人,是被……强吻了?陈太忠觉得有点玄幻,又有点耻辱,可是心里偏偏还有点自得——哥们儿这魅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
此刻的门响,登时将他从梦中唤醒,说不得他侧头看一眼:这谁啊?
牛晓睿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眼里的沙子,我给你舔出来了,”叶晓慧微微一笑,离开了陈区长的身边,她笑得像一只刚偷了十只鸡的小狐狸,“逆变器的生产,我会多多请教王主任的。”
“我的眼睛,好像也进了沙子。”最初的惊讶过后,牛晓睿已经恢复了正常,不愧是耶鲁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她还有心思开个玩笑,“小叶能帮个忙吗?”
沙子进眼很难受,旁人漱漱口,拿舌头去舔进了沙子的眼睑,试图舔出沙子,在恒北是很常见的事——两者都很娇嫩柔软,不过能做此事的,都是很亲近的人。
“牛主编你眼睛太大,我舌头小,”叶晓慧娇笑一声,向门外走去,“陈区长舌头大,你得拜托他。”
直到她将门关上,牛晓睿才似笑非笑地看一眼陈区长,“她说你舌头大……怎么知道的?”
“我觉得她是在影射我眼睛小,”陈区长狠狠地一皱眉头,“影射领导……得考虑劳教。”
“哈,”牛晓睿捂嘴轻笑,“你给小丫头灌了什么迷汤啊,让她这么开心?”
“我只是告诉她,她真的很漂亮,但是我从不吃窝边草,她就很开心了,”陈太忠笑着一摊手,今天他跟牛主编,是有正经事情谈的,“苎麻布的文章写得不错……有人打电话去你们报社问吗?”
“有几个,其中有一家韩企和一家日企,”牛晓睿笑着回答,“这买卖要是做成了,润笔费得涨……最近想换车了。”
“我的办公室还想换楼了呢,就是找不见人买单,”陈太忠闷哼一声,然后又咂巴一下嘴巴,“行,有成绩绝对有提成,今天是要跟你说,写个油页岩的文章吧。”
“油页岩电厂的文章,我写了不少了,”牛晓睿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读者都来电话抗议了……反正是北崇的事,与其写油页岩,不如深挖何霏的死。”
“真是个娱乐至死的年代,”陈区长轻喟一声,“何霏的死能有什么值得挖掘的?正经是油页岩潜力广大。”
“我觉得两者是同样的乏善可陈,”牛晓睿说话还真的很尖刻,不过同时,她也摆得正自己的位置,“反正你给钱,你说什么我写什么。”
“亏你也是记者,一点新闻的敏感性都没有,”陈太忠毫不留情耻笑她,“现在油页岩都等同于煤矸石了,这个行情你没听说吗?”
“这还真是没有,”牛晓睿的素养也是不错的,丝毫不介意些许的耻笑,“讲讲?”
这个里面可以做的新闻真的不少,牛主编听说煤炭里掺杂煤矸石,已经是面带微笑了,等说到有人买油页岩当煤矸石用,更是眼冒金星,她娇笑着发话,“真是绝妙的讽刺啊,这个我要上热点新闻。”
“醒醒,你是给北崇写文章的,”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呵斥她,“这些东西你都能写,但是我首先要求一点……你得强调,北崇的油页岩,品质是最好的。”
“这个好说,你拿来数据就行了,吹牛交给我,”牛晓睿笑着发话,不过下一刻,她就是一怔,“我印象云中的不比北崇的差……你这是想卖油页岩吧?”
咱不带这么打脸的,陈太忠微微一愣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想法,真是……哈哈哈,我北崇争的是页岩油项目,其实目前,就是造个舆论。”
“数据,数据拿给我,”牛晓睿勾一勾手指头,她现在是沦落到写软文的地步了,但是耶鲁大学的毕业生,也自有其张扬的一面,“有干货,我才好帮你吹牛。”
“干货?”陈太忠哂笑一声,摸出一根烟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数据随便就做得出来,想要什么数值只管说,当我们北崇没有统计局?先宣传吧,一两天我就把数据给你。”
“明白了,”牛晓睿点点头,会意地笑一笑,“先帮你吹吹风,教师节后,再重磅宣传……抓几个噱头由浅入深,能让宣教部配合一下吗?”
“配合没有问题,”陈太忠微微点头,“你是专业的,我也就不乱提建议了,总之是要抓紧,有什么拿不准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下次不会再遇到别人给你舔沙子吧?”牛主编冲他挤一挤眼,然后她似乎发现这个动作有点暧昧,又不屑地撇一撇嘴角,“不过我说陈老大,这是办公室,你稍微注意一点成不?”
自打来北崇,在办公室稍微出格,也就这么一次,陈区长无意否认,只是苦笑一声,“你运气好得可以买彩票去了……没看出来是谁主动吗?”
“小丫头是自寻烦恼,”牛晓睿叹口气站起身,她对叶晓慧有一些了解,但是她更知道陈区长的女朋友是何人,“陈区长你要没那个心思,就收敛一点,不要害人。”
“问题是我这魅力,挡也挡不住啊,”陈太忠苦恼地叹口气,“总不能让我在自己脸上划两刀吧……那样说不定更有男人味儿了。”
“你还真口气大,”牛主编都要走了,听到这话又笑了起来,“其实你长得真不算帅气,只不过是成功男人,气质还算不错。”
“你气质也不错,”陈太忠白她一眼,这话自然不是恭维,称不上美貌的女人,才会被人夸气质不错,若是气质也没有,就只能说脾气好了。
“小气的男人,”牛晓睿轻笑一声,转身婷婷袅袅地走掉了,她的臀部浑圆结实,包裹在紧身的一步裙内,以一种奇异的规律扭动着,这让陈区长禁不住想起了初次跟雷蕾的荒唐,都是记者,一样的娇小玲珑,只不过那一夜,雷记者的臀部可没有裹着一步裙。
想什么呢,还是处理工作吧,陈区长收回了那一丝绮念……第二天,白区长和刘区长离开北崇奔赴欧洲,谭区长则是拿来了网络建设的规划,还夹杂着几个公司的报价。
陈太忠大致翻看一下,然后皱一下眉头,“阳州市也有网络公司?”
“市教委推荐的,”谭胜利无奈地撇一撇嘴,“五百个退休老师刚过来,教委说了,这是为下一步校园网的推广做技术储备……价格也不高。”
“储备就拿咱们练手?”陈区长听得有点不高兴,“咱们又不是不给老教师开工资,这这……亏他们好意思开口。”
“可总是人情,”谭区长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他们说,价钱还可以商量。”
“校园网的储备?他们未必拿得上省里的单子,”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校园网的建设流程,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凤凰的校园网,大头也全被素波拿走了,也就是陈洁看荆老和他的面子,给了荆紫菱一块。
不过再想一想,市教委也是为数不多的愿意支持北崇的政府部门,当然,人情是相互的,北崇也是给了教委一点水电站的活儿,才得到如此的回报。
但是人情也是要维系的,若是眼下断然拒绝,比较良好的合作气氛就破坏掉了,念及此处,陈区长也不得不叹口气,“还是走招标程序吧,不过你先跟他们说,就算他们中了标,北崇也是要派监理的。”
“招标的话,白区长和刘区长不在,”谭胜利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但是这个事情也不好再等了……您看?”
你能少打一点小算盘吗?陈区长真是有点无语了,我这几个助手,还真的是各有特色,“先做标书走程序,到时候他们能回来,就要他们参与,回不来也没办法……取决于你做方案的速度。”
谭胜利点点头,站起身走人了,陈太忠拿起今天的《恒北经济导报》看一看,牛晓睿的速度不慢,今天就把文章登了上去——北崇的巨量油页岩有新发现,品质比以前的还要高。
文章吹得挺厉害,不过鉴于大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牛主编就强调一点,据专家介绍,这样品质的油页岩,提炼页岩油的话,成本低收效高,向成为石油的替代能源又迈进一大步。
“这个项目可是才被否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那位虽然离开了恒北,可万一见了这样的报道,没准又要生出什么关联想像。
不过……估计不会吧?想到这只是恒北日报的一个子刊,陈区长觉得自己考虑得有点太多了,那样级别的首长,眼角哪会扫到这种小报?
更别说大会在即,那位也算是跛鸭了,这种小事,计较得过来吗?
他想的没错,第二天,就连朝田晚报也登了消息,说阳州的油页岩品质高、储量大,有望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国家石油安全的支柱。
陈太忠没看到这报纸,听说之后,就给李世路打个电话,埋怨他不该写阳州——只强调北崇就行了嘛。
“这个报道不但我没署名,我甚至都不知情,”李记者在电话那边苦笑,“那是晚报,我是日报的。”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一十八章 投资者众
陈太忠听到这个回答,就愣住了,“那朝田报道阳州,这是个什么情况?”
“软文呗,”李世路不以为然地回答,“这事儿太常见了,要我写一篇吗?我就强调一下,阳州的油页岩数北崇的好,就像牛晓睿写的那个。”
“不是吧,日报和晚报还能对掐?”陈太忠听得就笑,要说权威性,朝田日报还在导报之上,但是导报到底是全省发行的,不是向省里领导吹风的话,导报就够了,所以他没找李记者写这个文章——他针对的并不是省领导。
“它先报,过两天我写跟踪报道,深度挖掘嘛,”李世路笑着回答,“我这不算对掐,正经是你要让我写,有点挑衅你们市里的意思。”
“那就挑衅好了,”陈太忠笑一笑压了电话。
他本来就在疑惑,是云中还是敬德找人写的软文,为什么不专注宣传自己的县区,而是宣传整个阳州的油页岩,现在一听才反应过来,市里出马的可能很大——事实上这才是常态,像北崇一个小小的县区,就要在省级报纸或者省会机关报上大肆发软文的,还真不多见。
至于是市里谁授意的,哪里出的钱,他是一点都不关心,咱们各玩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谁要敢因为此事找北崇麻烦,他并不介意狠狠地还击。
事实上,他都有心让刘晓莉在《天南商报》上帮北崇吹嘘一下,不过考虑到前两天那位刚否了这个项目,而天南又是黄家的大本营,为了防止被人错误解读,他决定听从黄二伯的建议:非常时刻,咱不折腾。
他不折腾,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第二天中午临近下班的时候,王媛媛推门进来,“老板,省外有报纸报道了咱阳州油页岩……大部分是转载。”
“都是哪些报纸?”陈太忠倒是不太以为然,这年头的报纸为了销量,也经常拿一些新奇的消息做噱头,若是转载就连费用都省了,不过一般而言,机关报不太可能这样,综合类的都市报纸比较喜欢这么搞。
“好像不止一家,我只知道《乌法晚报》和《闻人晚报》登了,”王媛媛的神态有点紧张,“其中《闻人晚报》没点阳州的名,只说恒北省某地。”
“《闻人晚报》?”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这家虽然是地方性的报纸,但却是全国发行,影响力不容低估,同样性质的《乌法晚报》,完全不能与之比肩。
尤其是,刚否了油页岩项目的那位,可就做过《闻人晚报》所在地的一把手,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情况,年轻的区长完全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有设备厂家打电话过来,了解北崇油页岩项目的规模,以及订单情况……这些人鼻子真灵,”王媛媛苦笑着回答,“我只能告诉他们,负责的领导出国了。”
“味道有点不对,”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嘀咕一句,顺手摸出一根香烟来——那报纸可是牛气得很,眼角哪里扫得到阳州?
是市里有人动作,还是紫家的人又发动了?陈区长比较倾向于后者,市里再厉害,想买通《闻人晚报》也不容易,而且市里也没有公关的理由。
倒是紫家,势力遍及各处,就是紫家自己人,也没几个能弄明白,自家到底有多少势力——因为他们自己家里还在分派系。
简而言之,《闻人晚报》登这么一则消息,一来是没有什么道理,二来对阳州起不到什么帮助,也只有紫家的人,会闲得无聊那么搞一下。
都等不到大会开始吗?陈区长看着手指间袅袅升起的青烟,脑子里像是空荡荡的,又像是满当当的,各种情绪在心中起伏着,有若钱、塘亲睹大潮,又似赤壁追思往昔。
哎呀,这个心态有点不对,下一刻,陈太忠发现自己差点进入修炼状态,屁股都快飘离椅子了,赶紧静一静心,“还有什么事吗?”
“陈文选部长也给我打电话了,”王媛媛煞是苦恼,“他要我最好少说话……听口气,应该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陈文选可是没打电话给我,陈太忠心里暗哼,不过陈部长对政府工作一向很配合,因为暴打陈正奎一事,他果断地靠向了陈区长,基本阵营是没问题的。
那么眼下陈部长只给王主任打电话,属于事态没有严重到要跟区长沟通,这也就是说,摸不着头脑的人,不止陈太忠一个。
“小心是该小心,但也别胆怯,”他嘬一口香烟,果断地表示,“咱北崇肯定是要搞油页岩的,这个不怕说,你说不知道细节就行……整天担心这担心那,要做事,就不能怕得罪人。”
不过这个报纸转载的威力,确实不小,接下来就有不少电话打到北崇了解情况——以前陈太忠的活动,和紫家打算立项,都仅仅是在小范围内活动,了解情况的人并不多,但是报纸上这么一登,多少人的眼光就看过来了。
陈区长也没想到,消息一公开,会引来如此多的关注——甚至连中石、化都有人打电话过来,想要了解北崇油页岩的情况。
关于油页岩,以前北崇也宣传过不少,但主要还是电厂的消息,由于这是跟电业局打对台,北崇有意低调,电力系统也有意压制,还真没有传到外省去。
现在各大报纸确认,油页岩可以产生页岩气和页岩油,甚至是国家能源安全的保障手段——国家能源安全,这噱头真的很刺激大家的肾上腺。
不过中石化打电话过来的这位,态度有点那啥,直接就问了,北崇的油页岩到了百分之十四了没有,储量有多少。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陈太忠正被各种打听的电话折腾得火大,一听电话那边是这样的口气,直接就开骂了,“找个首都的号码就牛逼?为了防敌特……自己滚到北崇来看,带上证件和介绍信。”
“你……”那边才待再说什么,陈区长想也不想就压了电话。
不怪他如此火大,支光明在半小时前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自己有个朋友,也想琢磨着搞一下油页岩的开发,想到北崇看一下。
陈区长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说这个东西只能国家搞,咱私人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了,费力不讨好——老支,咱兄弟交情没话说,有能挣钱的买卖,我肯定惦记着你,但这个不合适。
他为什么拒绝得这么干脆?这里面是有说法的,自打爆出北崇有高品质油页岩的消息之后,不少人打电话过来,说我们公司想投资搞这个油页岩开发,请问北崇有什么政策?
这个政策不是要北崇提供财税方面的支持,而是真正的要政策——环保和销售方面的政策。
前文说了,陈太忠第一次发现油页岩的时候,曾经找专家咨询过,那边回答得很干脆,你小打小闹,致富不难,真想大开发的话,成本太高,怕你承受不起。
为什么小打小闹致富不难?因为不需要考虑浪费和污染问题。
打个比方,百分之十四含量的油页岩,出油能达到一半的话,一百吨的石头能出七吨油,这可能需要一百吨煤,但是出三吨油的话,可能还用不了三十吨煤。
粗粗算一下,以一桶原油五十美元为例,一吨油差不多是七桶,也就是三百五十美元,按当时的汇率,大约是两千八百多人民币,七吨的话是两万块钱。
而一百吨煤,按一吨煤一百五算——其实北崇买煤,每吨都过两百了,那就是一万五,再加上运输、设备、人工和电力等,搞出来就是赔钱了。
但是出三吨油的话,价值差不多九千人民币,三十吨煤在北崇也才值六千,设备再粗陋一点,人工低一点——这就能挣钱。
上面的换算关系只是一个简单比喻,数据并不准确,设备设施要搞精致,那花的钱就海了,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油页岩的出油率越高,能耗就越高,对加工的要求也就越高。
这就形成了粗加工能赚钱,精加工要赔钱的一个局面,当然,若是做到极致的精加工,也不会赔多少,这也是碧涛煤焦油深加工厂能活得很好的缘故——精细化工烧钱,也赚钱。
还是那专家的话,小打小闹赚钱,搞大了不赚钱,除非你能投资一百个亿以上——这可能也赚钱,但不是一定的事。
陈太忠一直琢磨的,就是搞大规模的油页岩开发,想的就是项目成了以后,生产可能是赔钱的,但这有个能源安全问题,不能太看重成本,而且建设过程中,北崇会极大受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搞小的油页岩加工,而白凤鸣也没在这一点上提示过他,所以一直以来,他就觉得油页岩这个项目,只能国家搞,而且挣钱的希望渺茫。
不成想阳州油页岩消息一见报,不少人打电话过来问,能否在阳州投资搞这个,陈区长初开始是大为惊讶:想个人搞油页岩开发,我艹……这话我都不敢说。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一十九章 顶风作案
当然,陈太忠的困惑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打听投资的人,要落实政策的问题。
一听落实的是环保和销售资质的问题,陈区长就反应过来了,我去年买了个表,哥们儿自己都没考虑搞小煤窑,你们就敢瞎惦记?
这个性质,其实比小煤窑还恶劣,关于小煤窑的危害,前文有过介绍,由于手段落后,开采率就是百分之十几,其他的煤炭资源就浪费掉了。
而大规模正规开采的话,开采率可能达到百分之四十多——一样的,成本会高一些,但是资源浪费得少,回填规范的话,可以二次开采,小煤窑回填的极少,更多是封井,就算他们回填,谁又敢相信?
而油页岩这样低级开发,不但浪费资源,还会造成极大的污染,当地政府不追究的话,还会好一点,一旦追究那就没跑,所以投资方要落实污染问题。
其实污染都是其次的,这个经济挂帅的年代,说污染就太矫情了——想发展还能怕污染?投资方主要考虑的是销售,地方政府允许大明大方销售吗?
至于说油页岩的炼油技术,是不是被人掌握了,那就是那句话,大才在民间。
比如说,今天上午,高云风都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太忠,你们北崇听说有油页岩,含量还挺高的,咱哥们儿能不能搞一搞。”
陈太忠就挺奇怪了,“这点小钱,你也看在眼里?”
“这可不是小钱,这是石油啊,”高云风听得就笑,“陕、西那里,多少油老板发财了,你放心,我手边有这样的人,绝对炼得出油来。”
陕、西那边土炼油挺多的,其实他们是小油井偷油,把原油炼成汽油柴油。
这属于原油的分馏技术了,但不是很规范——振鑫集团搞的加油站,之所以被许纯良、高云风和陈太忠等人合伙拿下,固然是因为利益的原因,可直接起因,却是丁小宁的奔驰车加油被坑了,那就是因为振鑫加油站加了土炼油以次充好。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不说了,但是民间真有人凭土设备炼油的,那么从油页岩里炼出油来,也不是多难的事儿。
其实高云风这个电话,说明了三个问题,首先这个技术不是很难,这是已经分析过的。
其次,炼油、卖油是暴利——否则他不会打这个电话,高公子在天南不少赚钱的门道。
第三,就是那些土炼油出名的缘故了,那是黑市,国家不允许冠冕堂皇销售,只能偷偷摸摸地卖,所以卖不起价钱,赚不了多少。
而赚不到多少钱,就导致销售方不能把油的品质搞得太好,这是一个互为因果的循环。
简而言之,那么多人对油页岩感兴趣,一个是有土法炼油的技术,一个就是图着搞个名正言顺的项目,大明大方地卖油,真要搞好了,那确实是一本万利的。
至于说这个环保的问题嘛,地方政府不追究是最好的,真要追究的话……咳咳,你懂的。
陈太忠也正是因为这些电话,逐渐地摸清了那些人的想法和意图,也意识到了自己思维的误区,说实话,他真的有过动摇——国家不给钱,哥们儿自力更生造福老百姓了,至于说污染什么的……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但是想来想去,他总觉得,国家的资源不能随便浪费,他也希望自己离开的时候,北崇依旧是一片碧水蓝天——其实戴着防毒面具,也能活一辈子,可是,能自由地呼吸新鲜空气,不是更好吗?
他拒绝了高云风,也拒绝了支光明,但是他心里一直在骂自己傻逼——你能做一届北崇的领导,能做一生北崇的领导?为此得罪了这些俗世中的朋友,值得吗?
可是他又不能阻止这种事发生和蔓延,心中纠结,可想而知。
所以他对中石、化的人很不客气,挂了电话之后,心中的郁结依旧不能纾缓,说不得抬手拨个电话,“石门村的贩毒案,查得怎么样了?”
石门村的罂粟,是陈太忠心中的痛,他第一次去石门,就看到了罂粟的残枝,而石门又是如此地贫困,临云乡的老书记王鸿都暗示了——你不要去了,就算去了,视而不见吧。
所以当时陈太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但是他心里的痛,无以言表,甚至他这一世真正意义地抽第一口烟,都是在石门村不远处的那个小山坡。
今年他再三强调,坚决不许种植罂粟了,既往不咎,为此区里还开了大会,可是前两天,有人给陈区长写来了匿名信,廖大宝打开一看,赶忙汇报领导:石门还在种罂粟。
陈区长知道消息之后,没有考虑匿名信的真伪,也不是第一时间展开调查,他先是查一查今年的各项事务,然后就有点惭愧,今年区里的大动作不少,可石门确实没有因此受益。
不过不管怎么说,种植鸦片是不对的,考虑到那地方非常难找,而廖大宝是跟着去过的,陈太忠就决定,让廖主任跑一趟。
难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考虑地方上的因素,像临云乡原副书记王鸿的态度就可以表明,地方上会存在一定的阻力,或者说同情心之类的。
所以他还从分局调了两个警察,协助廖大宝调查,并且告诉他,必要时可以申请调用临云和闪金的协防队员。
“我们已经抵达临云乡,跟派出所取得了联系,”廖主任在电话那边回答,“不过天色不太好,下雨的可能性很大,我正要请示,是否现在进山。”
天色不好吗?陈太忠侧头看一看窗外,晴空万里的样子,不过走出房间看一看临云方向,确实有些白色的云彩。
他知道,山里的天气,确实是不太讲理的,来片云彩就可能下雨,看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他沉吟一下表示,“那就等一等,安全第一……若是下雨了,明天再上。”
这个决定挺正确的,大约是五点左右,临云下了一个来小时的雨,不大也不小,当天进山是不可能了,于是第二天走个大早,在当地村民的带领下,大家在十点的时候,来到了山后。
十二点半的时候,陈太忠接到了廖大宝的电话,信号非常微弱,廖主任在电话那边断断续续地发话,“罂粟被连夜拔了,没拔的也都割了果实……石门村对调查非常抵触。”
种罂粟还有道理了?陈区长对石门村是有点同情,也有点歉疚,但是一个村子抵触上级的调查就不对了,而且这是种植毒品,“那个村子的村长怎么说的?”
“村长在乡里,电话上他说不知情,还说不行就撤了他,”廖大宝闷闷地回答,二十来户的小村子,村里常住人口不足百人,还是这么贫困落后的地方,这村长真是当得没意思。
“能耐了啊,”陈太忠听得冷哼一声,石门村你还要脱离乡里的管辖了?“跟临云派出所说,把这个村长先控制起来,还有……严查这个泄密,十二点半了,赶紧安排大家吃饭。”
因为昨天下雨了,村民抵触了没用,警方根据泥土上的脚印,锁定了三个嫌疑人,不过一直折腾到下午四点,大家才知道罂粟的去向——被人连夜扔进山沟冲走了。
能确定毒品被销毁,警方就松一口气,大家最担心的是毒品流向社会,于是带着嫌疑人下山,不过据反应,嫌疑人也不在乎——罚款的话,我没有,要关就关吧。
陈太忠知道是这个情况,也是挺腻歪,按说是应该从重处理,可是从某个角度上讲,人家是自行铲除了罂粟,轻一点说服教育就行,重一点算成顶风作案,也不过就是拘役几个月。
倒是王鸿又打来了电话,说就算你劳教或者拘役这些人,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石门村那里实在不好监管,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村子撤了。
对北崇区来说,撤个村子很简单,但是把村子从山上搬下来,你得给村民们找出路,石门那地方,贫瘠得连自家吃的庄稼都种不出来,可是辛苦一点的话,能在山里淘点山货,勉强能维持生活,下了山的话,他们靠什么吃饭?
区里不但得找房子安置,还得帮着找饭辙,王鸿提醒陈太忠一点,“那些人娶的婆娘有疯的有傻的,智商低于普通水准……你就算教他们手艺,也不好学会。”
陈太忠沉吟好一阵,才叹口气做出了决定,“既然是北崇人,难也要管……就算再傻,一个动作做上一万次两万次,不信学不会。”
“一时的活儿好找,一世的活儿不好找啊,”王鸿轻喟一声,“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给他们找块土地,种庄稼种树都行。”
村子好撤的话,没准早就撤了,陈太忠很清楚这一点,哥们儿就是要挑战这种难事。
事实上,他考虑的还要更多,“这是个大活儿,北崇的村子实在太分散了,尤其是临云,要好好合计一下,撤一批村子……老书记,我问你个事儿,临云派出所里,哪个警察跟石门村走得比较近?”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二十章 民情
对陈太忠来说,村民们因为收入菲薄种罂粟,尚可法外容情,但是身为警察,为种植毒品的人通风报信,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王鸿对此也不知情,“如果我知道,早就收拾了那家伙,不过未必是警察……上次查罂粟,派出所五个警察在里面都迷路了,又遇到大雨,出来都剩下半条命了。”
“这个泄密者,一定要查出来,否则就代表我们的执行力出了问题,”陈太忠很坚决地表示,“这是大事,王书记你关心一下。”
“那你多派几个警察来吧,”王鸿轻声地建议,“只有区里高度重视,下面才会有压力,如果只是简单地走程序,别人又何必得罪乡亲?”
这个倒是,陈太忠放了电话,马上给朱奋起打个电话——嫌疑人还是要押到分局来,不过临云乡那边的调查要加大力度。
朱局长接了这个电话,心中也是颇多无奈,区长这么一说,分局就得往临云派驻工作组了。
事实上,对于他这个老阳州人来说,下面农村种罂粟,并不是多罕见的事,这个东西是可以入药的,尤其是在山里,犄角旮旯种那么几棵,谁去管你?
也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阳州市连着严打了两年,只要是种罂粟的,不是罚得倾家荡产,就是抓起来,有两人种植得超过了一百棵,直接就判了死缓,这才把这股风彻底地打下去。
像现在遇到种罂粟的,就是重罚,罚到以后不敢种为止,交不起罚款就住号子,而陈区长一定要将此事追查到底,真是有点浪费警力。
当然,朱奋起也只能在心中嘀咕两句,不敢反对,事实上陈太忠的关注不无道理,石门村不但是顶风作案,而且种植的面积也太大——搁在严打那两年,这面积够得上枪毙了。
但是往临云这种偏僻地方派工作组,太耽误事儿,耗费不会少了,大家也不愿意多呆,最关键的是,估计不会有什么效果,区上的警察下乡镇,派出所是卖面子,老百姓则未必。
于是朱局长拟了五个人的名单,站起身去找陈太忠了,他是要配合区里的,但是配合不代表一定能达到目的,为了防止被人迁怒,这个人选他要让陈区长认可。
眼下就到了下班时间,陈区长因为要“将养身体”,已经回到了小院,由于廖大宝去了临云,王媛媛过来照顾他。
见到朱奋起进来,陈太忠也没觉得奇怪,“没安排的话,一起吃晚饭吧。”
“去临云调查的名单,我拟好了,区长你看一看,”朱局长将名单递了过来。
陈太忠接过名单扫两眼,又递回给他,“你决定就行了……这个调查很难吗?”
“前景不是很乐观,”朱奋起皱着眉头回答,“我的想法是,声势一定要造足……王主任方便的话,最好再借给我们几个人,挨家挨户地调查。”
“不至于吧?”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想到王鸿也这么说,他有点纳闷,临云的干群关系,真的如此紧张?或者说……如此和谐?“不是还有嫌疑人吗,能否努力从他们嘴里挖出点东西?”
“不是努力与否的问题,他们就什么也不知道,”朱局长叹口气。
“谁报信的,他们也不知道?”陈太忠愕然发问,这个说法也太玄幻了吧?
“区长听说过消息树吧?”朱奋起一脸古怪地发问,说不出是哭还是在笑。
“这个我知道,抗日战争时期,预警鬼子扫荡,”陈太忠点点头,下一刻,他的脸色也变得非常地难看了,“人民群众的智慧,还真是不可低估……这欺人太甚。”
“阳州人用道具传递消息,是很熟练的,”朱局长苦笑着一摊双手,“而且收获了鸦片之后,别人什么时候会来收,他们也不知道,可能是当年秋天,也可能第二年春天……蹲守的话,难度太大了。”
“什么事儿嘛,”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然后脸一沉,“干部在老百姓心里,已经是日本鬼子的形象了,这件事必须狠查,种罂粟还有道理了……小王,你那儿能支持几个人?”
“若是一两天,可以抽调出三十个协防,五个工作人员,”王媛媛正埋头趴在桌子上写什么,听到陈区长发问,才抬起头来,又抬手掠一下额前垂下的发丝,白生生的手臂在一抹浓绿中显得煞是耀眼,“时间长的话,那就只能保证七八个。”
“那就先抽三十五个,一两天之后,大部分人撤回来,”陈太忠点点头,“让金龙车送他们过去,这就是区里的态度。”
说着话,饭菜就上来了,不过没动几筷子,又有人敲门,王媛媛打开门一看,来的却是敬德的县党委书记奚玉,他走到桌边笑眯眯地发话,“路过北崇,就想着过来蹭晚饭。”
朱奋起一看,连忙让座位,陈太忠笑眯眯地一摆手,“坐,奚书记这是从外面回来?”
“嗯,”奚玉笑着点点头,“送儿子上学去了。”
奚书记跟爱人的关系很紧张,这是敬德县的人都知道,但是他很宝贝这个儿子。
他的孩子今年考到了京城,做老爸的不能将其送到目的地,但是送到朝田飞机场还是没问题的,然后一路往回赶,到北崇就是这时候——敬德离朝田更近一点,但北崇是交通枢纽。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着司机,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那司机也是有眼色的,酒桌上端茶倒酒的事他全包了,对于比自己年轻的王媛媛,他都非常客气。
两个领导坐在一起,自然没有别人插话的份儿,两人半咸不淡地随便聊着,聊到最后,似乎都没有什么话题了,陈太忠点评一句,“这小李不错,手脚挺勤快。”
“小王也不错啊,”奚玉笑着看一眼王媛媛,敬德的党政一把手,连县长和奚书记被称作怜香惜玉,他是比较喜欢裤裆里那一口的,不过对陈区长的禁脔,他也不会乱动。
事实上他有别的意思,“小王你负责计委,最近想在北崇投资油页岩项目的不少吧?”
王媛媛看一眼陈太忠,发现领导的下巴微微扬一下,才正色回答,“有意的不少,但是他们想搞的是小加工厂,不符合区里的规划。”
“多大规模算小?”奚书记笑眯眯地看着她,惜玉这俩字,那不是白叫的,就算没有歪心思,他也愿意多跟美女说两句话,“有人有意在敬德投资六千万,搞这个加工,够不够大?”
“六个亿也是小规模,”王媛媛冷冷地回答,各为其主,她无需对他客气,更何况对方的眼神和笑容,令她感觉不舒服,“前些日子市里争取的立项,是三十个亿。”
“呵呵,”奚玉干笑一声,身为一个县的党委书记,他自然知道前些日子的事情,所以他刚才的问话,不仅仅是逗弄小姑娘。
他侧过头去看陈太忠,“太忠,你决定了,不搞这个小加工项目?”
“嗯,不搞,”陈太忠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又看一眼王媛媛,“把汤端上来吧。”
王主任站起身去端汤,司机小李放下筷子就跟了上去,奚玉犹豫一下,重重地叹口气,“其实小钱也是钱,也能带动地方经济,你真不考虑一下?”
“这个……我北崇不搞,”陈太忠看奚玉一眼,又微微地一笑,“敬德想搞的话,我是不支持也不反对,厂子别挨着北崇就行。”
你不支持的话,我敬德怎么搞得起来?奚玉心里叹口气,他再三追问,就是想得到陈太忠的支持,中立都不行,这里面涉及到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成品油销售。
阳州的油页岩已经被爆出来了,只要资金悄悄地进入,地下加工厂就可以开张了,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投资商,会向当地政府要政策?
因为没有政策的话,就算不考虑污染,悄悄地生产,生产出来也卖不了,没错,其他地方能搞偷偷地土炼油,那是因为人家偷了原油来加工,成本就低,不愁利润。
但是阳州这里不是原油,而是油页岩,想炼出页岩油就是一笔不小的成本,那么,成品油若是不能洗白,在光天化日之下卖的话,根本无利可图——油页岩被视为鸡肋,那不是没有道理的,就是这么令人难以取舍。
但是一个县区搞的小加工厂,想要突破两桶油的封锁,那是痴人说梦,奚玉就很明白,这根本不是他能办得到的,甚至李强都办不到,陈正奎嘛……倒还有那么一丝可能。
要说阳州有谁办得到的话,那么有且只有一个人——陈太忠。
只冲着那个北崇自备电厂,大家就能得出这个结论,陈某人在垄断的电力行业中,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筹建北崇自己的电厂。
压力大不大?绝对不会小!李强王宁沪敢不敢惦记?绝对不敢惦记,但是陈太忠就是这么做了,而且还成了。
后来是省地电参与了,可所有人都知道,就算省地电不参与,北崇自己也搞得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二十一章 全民动员
有鉴于这样的认识,奚玉相信陈太忠扛得住两桶油,走不出恒北省无所谓,走不出阳州市都无所谓——了不得就在阳州境内销售,再找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地市卖一卖,也就是了。
至于说两桶油专卖什么的,那真扯犊子了,烟草还专卖呢,又怎么样?陈区长一出面,有地方利益支撑,省烟草局还不是照样**软?
目前北崇和敬德的关系,比较微妙,算是广义上的联盟,敬德有了自身利益的话,可以不听从北崇的号令,奚书记比较眼红这项目,跟北崇打个招呼就能做。
一点招呼都不打的话,容易得罪人,他又不是要做一辈子的敬德县党委书记,早晚要走的,为了公家的事情,结下私人的恩怨,何必呢?
至于浪费和污染什么的,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这么大的项目和利润,早就晃得他眼花了——敬德真的已经穷得太久了。
但是陈太忠直接表示中立,奚书记就不得不很遗憾地打消这个念头,成品油面对的销售压力,他非常清楚,光靠他自己是扛不住的。
恒北的餐饮习惯,汤上来之后,就意味着这顿饭收尾了,奚玉也明白这个,喝了汤之后站起身走人,临出门不忘说一声,“北崇和敬德油页岩加起来,从质量和数量全面压过云中,咱两家一起进退,不怕别人使小聪明。”
奚书记走之后,王媛媛不屑地哼一声,“真是无聊,什么都敢惦记……吃饭要看肚皮。”
“他也是想敬德发展,可以理解,”陈太忠笑一笑,又扫朱奋起一眼,“他一个县党委书记,看我这个区长的眼色,也不容易。”
“那不是应该的吗?”朱局长理直气壮地发话,事实上他在装傻充愣巴结领导,“北崇和敬德本来是一条线儿,现在比他们强出多少去了?”
“敬德这边算是歇心了,”王媛媛长出一口气,她这个计委主任,最操心这些事,出现纰漏就是她的失职,“不知道云中那边是怎么想的。”
“随便他们怎么做,”陈太忠觉得面前真的是一团乱麻,油页岩项目被否了,但是煤矸石市场出现大变化,他不得不自吹一下,可紧接着就有别人跳出来吹嘘了——他想着是紫家的手段,然而,一批闲散资金又被吸引了过来。
总之,这个变化太快了,如万花筒一般令人眼花缭乱,他真的是有点看不懂,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黄汉祥没给他打电话,那么估计就没严重到什么程度。
至于说云中那边能有些什么反应,他是完全地不在乎,你云中觉得能扛过两桶油,那就试一试吧,若是敢胡乱折腾影响到北崇,那就别怪哥们儿不客气。
第二天,陈区长上班稍微晚了一会儿,到办公室的时候,廖大宝已经来了,他先向陈区长汇报了昨天临云乡的的情况,然后就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刚签收的文件。”
“临云那边,有什么重点嫌疑人没有?”陈区长一边接过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发问。
“嫌疑人真不好说,那个地方太古怪了,”廖大宝苦笑着回答,“我觉得每个人都像嫌疑人,感觉就像鬼子进村一样……跟群众有隔阂。”
“可不就是鬼子进村?还有消息树呢,”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哼一声,“我问你话,你尽管说就行了……没点啥猜测?”
“目前没有,我帮您操心着呢,”廖大宝笑着回答,明显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下一刻他冲那文件努一努嘴,“您先看文件……鬼子真的可能进村。”
“我艹,还真是啊,”陈太忠一看文件,有点傻眼,是国家安全局发过来的,发给阳州抄送相关县区——鉴于阳州发现大型油页岩富矿,建议对入境的外国人高度关注。
“那就关注吧,”陈区长好久不跟国安打交道了,但是他对国安的思路还是比较熟悉的,主要是防患于未然,“各个口子严查,尤其是临云乡一带,严禁外国人进入……还好,大部分协防力量,今天就调到临云了。”
“可是别人不争气的话,光咱严查也没用啊,”廖大宝笑一声,还有云中和敬德呢。
跟啥人学啥人,跟着巫婆跳大神,廖主任跟了陈区长,也有了一语成谶的功夫,中午时分,云中那里传来了消息,山里拦住了一辆载着油页岩样品的京牌沙漠王。
沙漠王有三人,最先交涉的是司机,说我们拉点石头怎么了,国家也没有规定不许拉,云中人不理这一套,把他们带到了分局。
要说这京牌车,在下面的大城市还算好用,大家一看是首都来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了,但是在阳州真不好使,在云中这花城三角之一的地方,就更不好使了。
拉到分局一问,除了司机,剩下俩居然是日本友人,一个是通达大学的日语讲师,还有一个是日本三仁公司驻首都办事处的职员,下来旅游的。
云中的老百姓是不怕洋人的,但是当官的不行,有几个警察还要调查了解一下,地北那边就已经打了电话过来,让阳州放人。
不调查清楚,怎么能放人呢?依云中分局的想法,连车带人都要扣,分局的警察求助到市局,市局又打电话给省国安,省里表示说,我们也没让你们扣人,把石头放下就可以走了。
就这,日本人还不干呢,说你们平白无故地扣我们这么长时间,你得给我们个说法,于是市政府又派出一个副秘书长,安抚外国友人的情绪。
陈太忠是下午上班之后,才听说这个消息的,对这种“一等洋人二等官”的现象,他真是有点无法忍受,于是他一个电话打给隋彪,“班长,听说云中的事儿了吗?”
“听说了,”隋书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像是没睡醒的样子,“也够麻烦的,发现了不管不行,管得太狠也不行,太忠你什么意思?”
“我希望回乡镇的那些协防,在毗邻临云乡的道路上设卡,”陈太忠沉声回答,“北崇要防的地方,比云中还大。”
“这个我愿意支持,但是……防多少天?”隋彪不紧不慢地发问。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陈太忠沉吟一下,方始做出决定,“起码得搞个十来八天,这是省国安的要求……等白凤鸣他们回来了,把村子里的老百姓动员起来。”
“两条腿走路吧,”隋彪提个建议,“协防也要、动员也要,你把乡镇一把手召集起来,我可以配合你一起表态。”
“那谢谢班长了,”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轻喟一声,看来老隋是真的要走了,连“配合”两个字都说出来,一点不在意一把手的架子了。
毗邻临云乡的一共有四个乡镇,加上临云就是五个,当天下午临近晚饭的时候,五个乡镇的党政一把手齐聚北崇宾馆,陈区长将市里转发的文件给大家过一下目。
随后,隋书记强调一下,这是涉及国家能源安全的大事,大家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陈区长又表示,一旦发现来历不明的外地人收集油页岩,先把人拿下,区里有奖励标准——要打一场保护国家能源安全的全民战争。
随处可见的石头,突然间就成了宝,几个乡镇领导就算心里有准备,也总是觉得有点怪,倒是西王庄乡卢乡长举手问一个问题,“是否可以在乡里和村里公示?”
“可以公示,”陈太忠点点头,“区里是不方便公示,乡村的话,不需要忌惮这些。”
“若是没有收购油页岩的行为,是否可以无视那些外国人?”问话的是闪金镇的杜汉,“最近有韩企和日企,要来闪金考察苎麻产业。”
“总是要提高警惕,限制他们往临云走,”陈太忠沉吟一下回答,“如果他们执意不听从劝告,必要时可以采取强制措施。”
“强制外国人?临云人倒是不缺这个胆子,”临云乡的党委书记匡未明苦笑一声,“问题是云中的后果……大家都看到了,寒心啊。”
“云中是云中,北崇是北崇,”陈太忠一摆手,断然地发话,“有人找麻烦,算在我头上,49年中国人民就站起来了,我就一个要求……一旦动手,不许吃了亏,谁吃了亏我收拾谁。”
“有您这话,我们就放心了,”杜汉听得就笑,基层干部对上外国人,真是头疼,上级要求善待,下面老百姓却是要说风凉话。
眼瞅着要散会了,陈太忠决定吹个风,“对了,临云乡你们考虑一下,怎么把石门村搬下来,下一步,太小、太偏僻的自然村,要撤并一部分。”
匡书记侧头看一眼隋彪,发现隋书记不表态,犹豫一下方始点点头,“我们回去就开会研究,不过具体的实施,还是要区里支持……难度不会小,石门是没地可种,不得不搬上山的村子。”
“难度肯定是有,”陈太忠点点头,“但是偏远的小自然村,必须合并,水电难通教育也是问题,乡里不能有效管理……这个现状不能再维持下去。”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二十二章 新动力
匡未明被陈太忠说得有点脸红,乡里不能有效管理,说的自然是昨天的种植罂粟案,也亏得是在石门发现的,要是稍微近一点的村子,乡里的责任不会小了。
其他几个乡镇的领导冷眼旁观,并不多说话,不过陈区长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起码大家都知道,下一步区里要考虑撤并小村子了。
就在大家刚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隋彪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两句,脸色顿时变得非常古怪,“太忠……我跟你说个事儿。”
陈太忠走过来之后,他低声嘀咕一句,“陈正奎的电话,说省里有新的指示,油页岩的事情没必要戒备得太严……若是外国人的话,主要是防止他们把地形勘测去。”
“这搞什么飞机?”陈区长一听就火了,哥们儿专门把乡长书记之类的叫来开个会,你们倒好,前脚要我们戒备,后脚就说没事,“为什么?”
“他没说,就说是省政府的意思,”隋彪叹口气,“真是让人无所适从,朝令夕改的……把咱们基层看成什么了?”
“真是朝令夕改,”陈太忠气得笑一声,“以前有人说部委里净出些白痴政策,前后矛盾,我还不信,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行了,别说了,”隋彪歪一歪嘴角,撇向站在不远处的乡镇领导,“他们怎么办?”
“不管怎么,先吃饭,”陈太忠勉力笑一笑,心说要是你陈正奎有意毁约,强行干涉北崇的事务,那就不要怪哥们儿不客气了。
乡镇这些领导的鼻子也很灵,已经感觉到区长和书记有点异样了,不过领导既然不说,他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接下来的会餐,是在两个桌子的包间里,乡镇的领导折腾起来,也挺没样子的,轮着敬陈区长,至于隋彪,一来党委书记架子摆得挺足,二来就是大家都知道,隋书记的酒量比区长差得太多了。
就是陈太忠一个人,对上他们这么多也不怯场,半个来小时下来,大家就喝得热火朝天了,有些量浅的,已经有点高了,现场乱糟糟的。
这个时候,廖大宝走进来,在陈区长耳边嘀咕几句,他是受了区长的委派,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所幸的是,他很快就了解到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陈太忠听完之后,嘴角抽动一下,合着这个变数,还是来自于云中。
云中那边善待日本友人,但是油页岩还是要扣下的,同时,卖油页岩的农民也被抓住了,日本友人表示,这石头是我们花钱买的,你们扣了我的东西,总得把钱退给我吧?
好说啊,云中警方要农民退钱,那农民可就不干了:是他要买,我才到山里去弄的,都是开了山皮以后,才能弄出来的石头——我整这么些石头容易吗?
你这是盗卖国家资源,严重点儿要判刑的,警察不耐烦地表示,赶快把你的非法所得拿出来,我们也不罚你款。
是他们有意盗买,我只是提供服务!那农民气得直跳脚,山里面到处都是石头,我怎么知道那玩意儿不能卖?
你们不敢招惹日本人,只敢欺负我们老百姓,他说到恼火处,一拳就把分局的窗户砸个稀烂,我艹尼玛的,云中还有男人吗?
分局的警察其实也挺抵触上面的命令,眼见这男人的手和胳膊被划得血淋淋,赶忙就带人去包扎,然后汇报县政府——为了五百块钱,那位自残了。
指望分局出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天底下的警察就没有这个行情,所以后来还是县里赔了这笔钱。
五百块钱真的不多,但是事情闹到这一步,就有人看不顺眼了,而这云中本身就是花城一系的,有人直接反应到了省里,说阳州市的领导太没骨气,日本人偷偷买咱的矿产样品,市里不直接没收,反而逼干活的农民赔钱,导致人家自残——这还是**的天下吗?
花城系跟阳州的恩怨就久远了,这番发作未始没有旧怨的念头,上面的领导一了解,才知道国安下了那么个文件下去。
省国安的意思,是说能源安全很重要,但是更要防止敌对势力勘测地形地貌,发这个文件也是防患于未然,希望下面有足够的警惕。
那就应该是制止外国人随意获得这样的样品,但是用于研究的话,可以通过某些渠道来申请,省政府就是这么个态度——那么大的油页岩山,你想防样品流失,根本防不住。
这是省里的态度,事实上这才算比较靠谱,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不过陈正奎打给北崇的电话,直接说防地形勘测,想必也是想通过隋彪,向某人言简意赅地表明,你别无事生非。
就是因为这么一个插曲,导致下面的人听起来,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指示。
廖大宝没有打听清楚全部缘故,但他籍贯是云中的,家在关南,打听这点消息不难。
陈太忠听得也有点啼笑皆非,这就是政出多门的无奈,上面没有很好的沟通,就各说各的,搞得下面干部真的不会干工作了。
廖大宝在打听消息,其实别的乡镇干部也没闲着,都是阳州这片的,云中那边油页岩闹出这等插曲,自然有相厚的人,打电话过来告知——你那儿不是就挨着油页岩呢?小心啊。
酒喝到七点,大家要散场了,杜汉凑过来,在陈太忠耳边低声问一句,“区长……听说省里的态度有变化?”
“省里的态度有变化,咱北崇的态度没变化,”陈太忠冷哼一声,他四下扫视一眼,有意提高了声音,“上面一会儿一个态度,搞得大家都不会做事了……咱就以不变应万变,严点儿没坏处,决定了的事,不改了!”
大家闻言,都笑着点头,更有些消息不灵的主儿,低声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一个区长在党委书记在场的情况下,公然抱怨上级,还表示要自行其是,众人心里禁不住要咋舌——陈老大,你这也太过强势了吧?
当然,有人觉得他霸道,也有人心里高兴,领导有担当是好事,真想做事的,没谁会喜欢上面朝令夕改。
事实证明,北崇搞的这个协防机制,还是很有效果的,第二天早晨六点半,三轮镇查烟叶的卡子,查到了半卡车的油页岩。
三轮镇并不毗邻临云乡,这个镇子是北崇通向地北的最后一道关口,最近查的是烟叶走私,但是稽查人员里有协防员,知道油页岩也是禁止出去的,登时就把车扣下了。
司机是俩人,都是地北的,见卡子连拉石头的车都扣,就禁不住要抱怨两句,不过他们也知道北崇人蛮横惯了,没敢动手。
这消息在一个小时之后,传到了陈太忠耳朵里,这时,事实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两个司机是被人雇佣来的,油页岩要拉到通达一家叫新动力的公司,据说是做实验用的。
这家公司聘请了地北工业大学的专家,想做干馏实验,看一下页岩油的品质,等到一上班,新动力公司和相关专家都联系上了,这两方都明确表示,有这么回事。
有这么回事也不能放,北崇勒令对方卸车,说货物没收了,俩司机不答应,说这就是石头嘛,我们钱也交了,为啥不让拉货?
北崇人火了,别找揍啊,再逼逼信不信把你们连人带车扣住?
就在这个时候,市工商联合会的徐会长将电话打到陈太忠手机上,说地北的新动力公司,跟中石化的领导有点关系,陈区长你能不能给个面子?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暂扣,陈太忠跟这个徐会长没啥交情,但是顺水人情他也能卖一卖,你让那个新动力向省国安打报告申请吧,至于还要跑哪些部门审批,我也不知道。
徐会长叹口气,默默地挂了电话,陈区长却是反手打个电话给匡未明,说三轮那边的事情,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不知者不罪,以后警醒一点。
匡书记在那边似乎还想说什么,陈太忠懒得跟他多说,直接压了电话,他无意一些口舌之辩——听说对方在中石化有关系,动心了吗?
大约在中午的时候,省招商局给阳州来了电话,说后天有韩国企业想去北崇看一看,他们对苎麻布兴趣比较大,希望你们做好接待的准备工作。
阳州招商办反手就将电话打到了北崇,王媛媛得了消息之后,马上来找陈区长汇报,不成想领导下乡镇去了,仓促之下,她只能电话请示。
“来就来呗,还准备什么?”陈区长听明白之后,漫不经心地回答,“北崇宾馆挂个横幅就行了,其他没必要,韩国企业……切。”
他的不屑是有缘故的,陈某人早年干的就是招商引资,不同国度和地区的投资风格,他是非常清楚的,德法做企业,出手都不算小,控股是硬指标。
其他的嘛,日资算得精细,出手也不算小,港资要略差一点,台资和韩资是最操蛋的——就是没见过钱的那种感觉,来大陆之后拼命榨取利润。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二十三章 制造气氛
陈太忠心里明白这些,但是王媛媛不明白,她虽然对陈区长有信心,但是在区长来之前,北崇这里从来就没被外资看上眼过。
就算陈太忠来了,也就只引来了美国普林斯公司的投资,像港资的博睿和荀家,一来是港资,二来就是那两位纯粹是借钱,对钱的去处一点都不关心。
所以说对韩国企业的到来,王主任还是比较紧张激动的,眼见领导不甚感兴趣,她就去找徐瑞麟请示。
徐区长最近累惨了,他很疲惫地表示,我对此事不感兴趣,陈区长交待给你,那你看着办好了,需要我配合的时候,你提前说一声——要不,你去找葛宝玲?招商办归她管的。
王媛媛才不会找葛宝玲,她是陈区长的人,跟常务副走那么近干什么?而且她心里还有小小的惦记——什么时候能把招商办划到计委来,办事就方便了。
所以她一边安排人做横幅,一边一个电话打给叶晓慧,“叶子,韩国人比较喜欢什么?”
“韩国人……泡菜吧,还有大酱汤,”叶晓慧不太确定地回答,“朝田才开了一家大超市,里面有韩国泡菜,给你寄点?”
“不用寄,直接让北崇的客车捎过来吧,着急要呢,要差不多够三十个人吃一顿的,”王媛媛笑一笑,“车到北崇让车主联系我,记得要发票。”
“不用,车主常帮我家捎货,让他放我爸店里就行了,明天上午你就可以去取了,好了,不跟你聊了,我去帮你买东西,”叶晓慧在那边轻笑一声,压了电话。
陈太忠若是看到这一幕,他肯定要惊讶一下,两个斗得死去活来的女孩儿,怎么一夜之间,就好得蜜里调油了?
事实上,陈区长没心思关心这些,他有太多事情要忙,比如说,临云乡那里,已经锁定了通风报信的嫌疑人——正是应了那句话,认真起来的我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嫌疑人确实不是警察,他只是在离派出所不远的地方开了一个饭店,店不大只有三个人,除了老板,就是负责跑堂和结账的老板娘,老板娘的哥哥是大厨。
临云乡满打满算也就三家饭店,其中还有一家是标准的夫妻店,而他的饭店是派出所的定点。
说是定点,临云派出所的警察,大多时候也吃不起馆子,还是在派出所里随便将就点,只有在为人调解矛盾时,经常有人请客。
这家店主会做,警察来吃过饭之后,他转身就给人递红包回去,差不多就是十分之一的模样,吃上七十块钱一顿饭,他就包个七块的红包。
一开始警察们表示很不屑,大家虽然挣得不多,但还要讲个面子——尼玛,七块钱的红包,你这是砢碜谁呢?
但是他持之以恒地做下去了,而那两家饭店不给红包,就是见消费得多了,给大家送个菜,撑个场面,久而久之,警察们就比较出来好坏了——说到底,临云还是太穷,这七十块钱的饭,就算一礼拜吃一顿,一个月也有三十块。
于是这饭店就跟派出所越走越近,警察们办案晚了,半夜都能把人叫起来炒个菜,派出所来贵客了,也能大厨借到派出所去用。
这次去查石门村,警察们已经很谨慎了,分局的警察一来,就收缴了各种通讯器材,晚饭也是很简单的方便面火腿肠,再煮一点新下来的花生,上厕所都不出院子。
但是准备工作做得再充分,架不住马路斜对面就是饭店,那店主人只要有心,总能观察出点异样来——区里来人,然后派出所剑拔弩张,这肯定有问题。
这是从主观上讲,饭店老板存在一定的知情能力,而真正让他纳入警方的视野,却是因为别人举报。
第二天涌过去调查的,可不仅仅是警察,还有协防队员和几个借调的干部,金龙大巴在乡政府门口停下,噼里啪啦下饺子一般地下人,整个临云乡的气氛就变得极其沉闷和压抑。
既然区里再三强调,要弄出气氛来,来的人也就挨家挨户地问询,猛然间一阵鸡飞狗跳,原来是一个协防队员认出来了,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曾经去他二叔家偷过烟叶,当时就是他守夜,对方打伤他之后跑了。
重点嫌疑对象!年轻人马上就被控制起来了——有理没理的,到区里再说,关键是你小子做过坏事,还没留过案底,这个……很可疑啊。
紧接着,又有人被认出来,却是拿假钱买过商品,后来矢口否认,最后不了了之——你也有嫌疑,抓起来再说吧。
要不说小地方就这点不好,常见面,大家就算不认识,多少都有点印象,有些人当时霸道不好计较,现在就可以拉清单了。
简而言之,区里要求大家制造气氛,大家就积极地制造气氛——不过眼下看来,在气氛之前,没准还得再加上恐怖二字。
有一户人家,年轻夫妇新婚燕尔不久,男的英俊女的漂亮,调查人员敲门的时候,男人打开的院门,神色肃穆地发话,“我老婆怀孕了,你们说话声音小一点。”
敲门的正是某借调干部,他看一看年轻美貌的女主人,嘴巴动一动,却是没发出话来,然后眉头就慢慢地拧到了一起,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你有什么线索提供吗?积极举报的话,我们会保护你的。”
“小茹去年才从南方打工回来,有什么可以举报的?”男主人怒视着对方,“我们不做亏心事,你别逼着我去区里告你。”
“强子,你别说话,”女人喝止住了老公,脸色也变得有点发白,“我确实有点线索,但是我举报的话……谁保证我的安全?”
“陈区长保证你的安全,我可以把他的电话给你,”借调干部登时就是一阵狂喜,他见过这个女孩儿,在朝田的某个KTV,而不是南方某城市,当时还跟另一帮人打了一场架,他跟这女孩儿在派出所里,面对面蹲了半宿,自然认得出来。
女孩儿有了美好归宿,怕他揭穿身份被区里带走,后半辈子的幸福就毁了,他也无意再骚扰对方——你要是肯帮忙,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于是女孩儿就说,派出所斜对面那个饭店,可能有问题——我在饭店门外见过烟壳。
这个指证非常有力,所谓烟壳就是罂粟壳,相比鸦片,烟壳是挣不了多少钱,但是卖烟壳的罪名不大,而且很容易出手——多少火锅店,等着弄点烟壳来做底料。
当然,既然打击罂粟种植了,一般人想找烟壳,也得有门路。
像石门那里就是,据种植人交待,他们的烟壳不敢随便卖,索性就直接卖给收鸦片的,也是多一笔收入——真要鸦片贩子被抓了,多卖点烟壳算什么?
而这个饭店的小门外,曾经出现过烟壳,这意味着什么简直不消说的,大家哄地一下,就把饭店围了,不过进门之后才知道,店主人不在,只有的老婆和大兄哥在。
据老板娘交待,老板昨天出门,去南方考察市场了,打算回来之后,到区里开店。
这嫌疑就越发地重了,然后大家就打那老板的手机,死活联系不上,消息汇报到朱奋起那里,朱局长为此特意打电话给王鸿,要他帮着判断一下。
王书记接了电话苦笑一声,淡淡地吐出八个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现在,朱奋起就想去查那男人手机的通话记录,所以托陈区长跟市移动的招呼一声,“我有一种直觉,这个案子很可能跟徐波之死有牵连。”
“你别随便说这个,老徐现在很辛苦,”陈太忠一听说跟徐瑞麟有关,忙不迭地制止他,“移动查话单,我帮你打招呼,别让徐区长知道。”
徐瑞麟是几个副区长里,最不擅长于体察上意的,还带了几分狷介和孤傲,但却是他最欣赏的副区长——若不是徐区长断然拒绝,常务副哪里轮得到白凤鸣纠结?葛宝玲上位?
“这个您放心好了,我就是汇报一下,”朱局长在那边笑,用警察的思维回答,“要是让徐区长知道了,我们干警的压力,就又大了。”
查单子是很快的,朱奋起托了市局的老友去市移动,不多时消息反馈回来,1125枪击案的前后,店主的手机,和张一元的手机,都跟阳州某个公话通过话。
朱局长马上就再次请示陈区长,等四十八小时期限一过,是否可以通缉此人。
“先别提徐波的案子,通缉的话,你们走程序吧,还可以继续提审张一元,”陈太忠压了电话之后,轻喟一声,“坏事做尽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啊。”
整天被这种事情缠着,陈区长哪里顾得上考虑迎接韩国考察团?第二天傍晚,朱局长打电话汇报,说通缉令已经发了,这个非常时期,陈区长你也要注意安全,小心对方狗急跳墙。
这个建议从本质上讲,应该说是善意的,领导的安全,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但是同时,也正是因为如此,严谨的保护体制,培养出了太多胆小如鼠的领导。
“我倒欢迎他找我,”陈太忠没好气地压了电话,脑中想却是刚接到的敬德的电话。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二十四章 大张嘴
就在刚才,敬德的县长连晓给陈太忠打个电话,说是我们联系上了地北的新动力集团,他们对开发油页岩很感兴趣,也有意在敬德投资——咱们一起搞吧?
狗屁的一起搞,陈区长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敬德想搞,但又担心北崇不满,所以打个招呼——以北崇人的骄傲,也不可能去参与敬德人操持的事情。
说来说去还是奚玉的试探,奚书记在他这里得了一个“中立”的答案,算是碰过壁了,那么就换连晓来——在敬德,奚书记完爆连县长,基本上也是一手遮天。
你们想搞,那你们搞吧,陈太忠对新动力不感兴趣,这个公司若是足够强大,他早就应该被无数人提醒了,既然没有人提起,那么,这个公司应该在阳州投资不起三十个亿。
连三十个亿都没有,哥们儿又何必去在乎?
所以他认为,新动力还是想搞一些油页岩的初级加工,只不过这次有了中石化的背景,成品油的销售似乎不是问题了——敬德看重的,想必也是这一点吧?
然而陈太忠就是这么个拧巴性子,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后悔,他认定那些初级加工项目不合适北崇的发展,那就说成什么都不会支持。
敬德请示过他了,他不能计较,但是他可以高贵冷艳地旁观——就算你们真能搞成,北崇也可以把油页岩低价卖过去,做到敬德乌烟瘴气,北崇碧水蓝天。
第二天,就是韩国考察团来考察了,事实上前一天夜里,韩国人在省招商局副局长的陪同下,已经来到了阳州,考虑到北崇可供游乐的地方不多,大家就住在了阳州。
酣畅淋漓地玩了玩,直到接近九点,阳州的常务副谷珍催了,大家该走了——她是市政府第二把手,接待省招商局副局长,是绰绰有余了。
十点的时候,车队抵达了北崇宾馆,看到负责接待的党群书记赵根正,谷市长好悬没吐出一口血来——我们不要求你对等接待,你总得差不多点吧?“区里事情挺多?”
“省委办公厅昨天下班的时候找隋书记,他连夜走了,”赵书记面无表情地回答,“刚才屈刀乡出了点意外,一个小学两个孩子摔伤了,陈区长赶过去安慰大家。”
“谭胜利干什么呢?”谷珍的眉头微微一皱,科教文卫的事情,不是归谭胜利管吗?
“明天教师节,”赵根正只能报之以苦笑,教师节之前,谭胜利不知道有多少事呢。
听他这么说,谷珍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将韩国客人安置在北崇宾馆,面对北崇的懈怠,她其实都有一走了之的冲动,不过此事既然过了她的手,这个业绩也是她在意的——常务副抓的,可不就是经济吗?
闪金镇就挨着区里,趁着天气没太热,大家前往苎麻厂视察,徐区长在场,厂子建设没有完成,但是厂房、线缆入地、地面硬化和都已经完毕了,看上去还是有些现代化工厂的味道。
但是在韩国客人眼里,这些不值得一提,那不屑之色就写在脸上,还有人大声用韩语说着什么,翻译也不吱声。
看了纺织厂之后,就到了午饭时间,大家返回北崇宾馆,王主任很悲哀地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泡菜,对方基本上没动几筷子,倒是北崇这边准备的各种炒菜,韩国人兴致不小。
午休之后,区里又带着韩国客人看了脱胶厂,再去苎麻产地看一看,送客人点苎麻布做的小礼物,客人再收集一些样品,基本上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大巴车五点半回到宾馆,这次陈太忠也来了,谷市长见到他,说不得低声抱怨一句,“怎么才过来?”
“我也不想啊,”陈太忠苦笑一声,他堂堂的一个大区长,整天为点小破事奔波,“摔伤的两个孩子,家长情绪比较激动,明天就是教师节了,总不能爆出负面消息吧?”
今天的事情,还真的有点令人哭笑不得,屈刀乡一个小学校,也就二三十个学生,教书的是个民办教师,辅导完学生们的早课,走出教室之后发现,鸡舍的门开了,有三只鸡不见了。
民办教师是很苦的,不少老师就在学校里种菜养鸡,老师一见鸡跑了,马上把学生叫出教室,让孩子们帮着把鸡抓回来。
孩子们一窝蜂地冲出去了,有两个小孩一边找鸡,一边打闹着玩,一不小心就掉到沟里了,一个摔破了头,一个摔折了腿。
家长知道消息,这就不干了,尤其断腿的这家,孩子的老爸在外地打工,双抢了才回来的,算是见过点世面的,就说那老师,这上课的时候,让孩子帮你抓鸡,还不知道强调安全,你这个老师怎么当的?
你当我愿意当这个狗屁教师?老师也挺火的,退休的老头老太太都能拿双倍工资,我一个月才八十块,你孩子打闹掉沟里了,我也出钱给他们治了,还要我怎么样?
就是这么档子事儿,因为双方沟通得不太好,那位就威胁说,要打电话给市里曝光,民办教师更是要甩手不干了。
陈太忠接到电话之后,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就说谭胜利去行不行?结果那边回答说,还是陈区长你来一趟吧,这双方都要打起来了,大家也就信得过你。
所以当这个区长,要是什么事儿都不管,就没什么事,要是大家都信服你,就得什么事儿都管,想到明天就是教师节,他得勉为其难地走一趟。
谷珍无心跟陈太忠了解细节,将他向大家介绍一下,陈区长依次跟来人握一握手,然后笑眯眯地表示,“我是来凑数的,具体的合作方式,你们跟王主任谈就是了。”
赵根正走到他身边,笑眯眯地发话,“太忠区长,大事还要你拍板。”
“有刘局长和谷市长主持呢,”陈区长不以为意地笑一笑,走到小会议室边的沙发上坐下,顺便摸出一根烟来点上。
他摆出了一副撒手掌柜的架势,但是才进来的时候,他的气场实在有点大,谷市长和刘局长对他也很客气,所以就算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场面也稍微了冷了一冷。
不过没过多久,大家就恢复了热烈的讨论,韩国客人很直接地表示,根据你们提供的数据,苎麻的材质不错,但是很遗憾,你们的工艺不行,我们不能光买布,这个工厂,我们会考虑上生产线,做高支纱加工。
我们的计划里,也有高支纱加工,王媛媛现在就是谈判主力,如果你们上生产线的话,我们能得到什么?
你们能得到高效的生产线,还有先进的管理,而且我们会负责部分产品的销售,韩国友人狮子大张嘴地发话:所以这个工厂,我们要控股。
“控股……这个不是不能谈,”王媛媛犹豫一下,斜睥陈区长一眼,才继续发话,“请问你们能投资多少?”
“资金不是问题,”翻译回答,很好地体现了韩国友人的自信,“如果能给予足够的股份,一千万美元也不是问题。”
“一千万美元?”王媛媛听到这里,轻笑一声,“请问你们知道,脱胶厂和纺织厂,我们计划投资多少吗?”
“那是你们的计划,”韩国客人一点都不介意反客为主,“而且我们谈的是纺织厂,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加上脱胶厂。”
王媛媛耷拉下眼皮,沉吟片刻之后,她抬起头回答,“两个工厂,区里一共打算投资二点四个亿,折算成美元是三千万。”
“一个厂子,不是什么两个厂子,”翻译准确地表达出,北崇的小女孩会自说自话,韩国人更擅长,“而且销售渠道和先进的管理经验,这是很难用金钱量化的……有钱买不到。”
谷市长和刘局长就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双方交流,刘局长身后有个韩语翻译,时不时地小声说两句,每到这个时候,这两位就侧过耳朵来听。
总之,双方的初次接触,就是各自提要求的时候,北崇坚持要韩国人最少投资一千五百万美元,才可以考虑要对方控股,而韩方的要求,是不会超过一千万美元。
事实上,无论是听招商局翻译的谷市长和刘局长,还是会二十九门外语的陈区长,都听到了韩国客人的初衷,控股纺织厂,他们的投资不会超过八百万美元。
一千万美元,那仅仅是“上限”,证明韩国客人有钱,真的出那么多,估计他们会要更多的股份,还涉及到韩国人在中层干部中的人数,以及各种管理权限。
这个谈判真的是蛋疼,年轻的区长手里夹着卷烟,很无奈地想着,苎麻这一块,区里已经投入的资金就超过了一点一个亿,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你八百万美元就想控股,真是不要脸,还说什么先进的管理经验,这真是扯淡了,陈某人心里冷哼,就是拼命压榨劳动力嘛——当哥们儿没见过韩企?
不过想到坐着的那两位,他暗暗撇一撇嘴巴:上级领导穿针引线,又直接关注,多少得给领导留点面子不是?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二十五章 卡设备
似乎是感觉到了北崇的冷淡,谷珍在吃饭之前告辞了,她能来是表示对外商的重视,但是身为常务副市长,她没必要全程陪同。
当天晚上的宴会也很热闹,陈太忠端着酒杯,亲自挨个敬酒,结果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人脸色开始发白了。
也有韩国友人好面子,就端了酒杯来回敬,借着点酒劲儿,就跟陈区长吹嘘己方的优势,什么资金雄厚、管理先进之类的。
陈太忠少不得要笑眯眯地告诉对方,“酒桌上不谈公事,这是我们的习惯,喝酒吧。”
刘局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禁不住微微一沉,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北崇的傲气太足了,这个合作,怕是要好事多磨了。
事实上,经过前期的了解和今天的视察,他已经能确定,北崇在苎麻产业的投入真的不小,相较而言,韩国人投入八百万美元就要控股,难怪北崇人兴趣不大。
可经济账不是那么算的,只说“中韩合资”四个字,值多少钱?北崇现在发展得是不错,但是有一家外资企业吗?都不多说,一家……有吗?
更别说人家韩国人的管理师从日本,肯定也比咱们强,还有销售渠道,北崇哪怕是在资金上受点委屈,收获也不会小了。
所以他捡个空子,轻声问陈太忠一句,“一千万美元,这诚意很足了吧?”
“一千万美元?”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心里却是一阵恼怒,你身后就站着自己的翻译,敢跟我说这个数字?“不足部分,刘局长你负责补齐?”
“人家可以出到一千万美元,”刘局长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心说我倒是忘了,谷珍完全可能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不过,那又如何?这个项目对阳州很重要,“如果能谈成,可以说是阳州有史以来最大的外资项目了。”
我就不知道你屁股歪到哪儿去了,陈太忠怪怪地看这厮一眼,心说别人做领导,都是想尽办法里应外合,勾得对方多投资,尼玛你倒好,帮着外国人隐瞒中国人。
北崇落后成这个样子,好不容易弄点钱做些实体,还要被外国人用相对少的钱控股,陈区长想到这里,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于是轻描淡写地回答,“对我来说不算大项目,三个亿美元的项目,我也引进过。”
刘局长被这句话噎得不轻,沉吟一下,他才淡淡地发话,“这是省里帮你们走出去引进来,不要让省里领导失望。”
你就是为了自己的业绩,别跟哥们儿扯省领导行不?陈太忠不屑地扯一下嘴角,韩企要来,是他早就知道的——你还真以为是你们省招商局的功劳?“日企的条件没准更好。”
“等日企来了,你还是这个态度的话,面都不露,能否谈得成也是两说,”刘局长面无表情地回答,说完之后,端起酒杯轻啜。
“谈不成也无妨,”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回敬一句,也拿起酒杯轻啜一口,他并不排斥合资,在对方明显优势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收起那点小小的种族偏见,让对方控股。
但是韩国人明显是要占北崇的便宜,还牛皮哄哄自说自话,这种得了便宜卖乖的行为,陈区长是绝对无法忍受的——好像不靠韩企和日企,我北崇就发展不起来了?
刘局长也不接话,放下酒杯之后,站起身去卫生间了,对上这样的生瓜蛋子,他还能再说什么?
两人这番交谈,声音比较低,表情也控制得极好,就算坐在同一桌的,也没几个人发现,刘局长和陈区长已经撕开面皮了。
不过,这终究是公事上的纠纷,虽然陈区长很不耻对方对北崇的算计,刘局长也很恼火对方可能坏了自己的业绩,但是接下来,两人也没有恶语相向,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七点钟的时候,就吃得差不多了,陈区长站起身要先走一步,韩国友人里一个姓安的部长发话了,“陈区长,现在可以再谈一谈了吧?”
“具体事情,你们同王主任谈就行了,”陈太忠拿起面前的酒杯,面无表情地发话,“我只负责喝酒,安部长……咱们再来一个?”
韩国人就是吃不得激,安部长的酒量还算不错,目前稍稍有点打晃,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声地嚷嚷,“陈区长,请恕我直言,对你们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纠正一下……对贵我双方,这都是一个机会,”陈太忠微微一笑,又扫一眼在座的众人,“我们也不能指望,韩国朋友是来学雷锋的。”
没有人知道他会韩语,更没有人想到,他的听力远非常人所及,所以他在酒桌上,将大大小小的声音尽数收进耳内。
韩国人的投资,当然绝对不会全部真金白银地到位,涉及到添置生产线,那么必须要用来购买他们指定的设备,这是国际惯例。
然而只这一点,就跟凯瑟琳的业务有冲突,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也不是做慈善事业的,人家借钱给北崇有诸多理由,但是卖设备能赚钱的话,为什么不卖?
而且在桌上,那个姓朴的助理,一个劲儿地拿韩语笑话阳州和北崇的落后,并且很不屑地表示,这样的小地方,咱们肯投资,实在想不出,他们有不接受的理由。
事实上,韩国人对北崇反应出来的中规中矩,是相当吃惊的,并认为这是冷漠对待——对他们而言,当地官员没有热情追捧,就是态度不端正。
听得出来,韩国友人还在犹豫,这个项目该不该投资,别看他们狮子大张嘴了,但是项目的风险也摆在那里,在场的三个韩国人非常积极地各抒己见——他们以勇于发表个人见解闻名于世。
最后三人认定,这个险值得冒,因为北崇的前期投资,将基础搞得非常扎实,尤其是那个脱胶厂,污水处理系统搞得非常好。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韩国友人并不是赞许北崇人的环保理念,像安部长就说——“有这样的环保措施,想必这个脱胶厂不会遭到中国政府的关停。”
这正是他们亲自来北崇的原因,前文说了,由于苎麻脱胶的时候,污染实在太大,全国陆续关停了不少脱胶厂,并且在脱胶工艺明显改善之前,原则上不允许上马新的脱胶厂,苎麻产业由此受到极大的影响。
北崇这个苎麻厂能搞起来,还是托了老苎麻厂的光,而且闪金镇的六格背包,也曾是响当当的品牌,容易勾起一些老人的怀旧之情。
反正,有牌子和没牌子终究是不一样的,打个技改的招牌,旧瓶装新酒,只要能把相关环节做到位,通融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很多苎麻企业,也是通过变通的手段撑下来的。
苎麻有牌照,这就是软实力,再加上北崇又这么落后,韩国人认为,如果能以一个合理的价位控股的话,这个风险完全是可以冒的。
至于说北崇人很冷淡,可能八百万美元拿不下来控股权,朴助理低声嘀咕一句,“大不了一千万美元,也还在容忍界限内。”
“一千万美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安部长受不了啦,低声呵斥他,“一千万美元只是控股的话,我在签合同之后,必须体面地辞职了,也包括你。”
“我们可以推荐他们采购有韩国配件的设备,”朴助理不以为意地回答。
韩国的纺织机械工业还算发达,但是在全球范围内,并不具备多大的竞争力,他们更具有竞争力的,是在纺织业本身,此时为全球第四大纺织品生产国。
尤其在成衣制造方面,有引领潮流的趋势,比如说在2002年国内市场,服装版式中,与“欧版”相对应的是“韩版”,并不存在“日版”之类的说法。
正是因为制衣业发达,韩国人才会对服装面料非常关心,才会来北崇,但是他们没有信心说服北崇,一定引进韩国的机械设备。
朴助理这话,就有点不讲理了,不许北崇横向比较,不过,这也只是略略地不讲理,毕竟韩方投资了,就有权指定设备,而一旦事情做到这里,到时候纺织设备值多少钱,就不是北崇说了算的。
正是因为听清了这些算计,陈太忠实在没兴趣跟对方虚与委蛇——先让小王跟对方谈,锻炼一下她的能力,增广一下见识,反正最后我是要否决的。
至于说北崇因此产生了一些费用,这实在是无可避免的,且不说他要给省里和市里留点面子,就算真心实意谈合作,也有谈不成的时候,北崇还真的小气到连接待费用也不出了?
“资本,肯定是为了利益来的,”安部长弄了好半天,才理解了“雷锋”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于是醉醺醺地喊着,“我们投资方,是要考虑风险的。”
“确实需要慎重,”陈区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在大骂,你们强取豪夺都有风险的话,我北崇白手起家的风险又有多大?
“区长,”王媛媛见他要走,也赶忙站起来,“我也喝得有点多了,一起走吧。”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二十六章 忽悠老林
王媛媛平常是不喝酒的,但今天是她上任以来,第一次以接待方负责人的身份接待外宾,接待的还不是普通外宾,是投资商。
而韩国人中,大男子主义很盛行,见她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就要灌她喝酒,她再三婉拒,但也不能一点都不喝。
王主任的酒量,其实不是特别糟糕,但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的事情,她终究是有点不太习惯,喝了点酒之后,别人再叽叽喳喳地跟她谈工作,她就觉得脑子发麻,有点反应不过来。
可是这么多人,她又不好直接请示领导,就想先离开,等领导指示了机宜,再回来跟这帮人谈,这不是陈太忠不给她权力,实在是有些东西她真的不懂,不敢贸然做决定。
比如说,朴助理跟她说,我们带来的先进管理制度,怎么也值两百万美元——你别不服气,读个MBA得多少钱?那只是工商管理硕士,而我们这是一套制度搬过来了,还有相应的管理人员。
不就是耶鲁大学的MPPM吗?王媛媛无法示弱,只能捡着她知道的说,目前有这样的人为北崇工作——她知道牛晓睿是耶鲁大学的MPPM。
那只是一个人,我们搬过来的是制度,朴助理冷笑着问她,能比吗?
跟韩国人接触的这一天里,她实在太受考验了,方方面面的信息层出不穷,冲击着她的头脑,总算是她知道陈区长的脾性,于是在对方说出她理解不了,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话的时候,她就采取一种措施——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这是一种很高明的藏拙手段,双方说的话只要能略微搭得上边就行,所以年轻美貌的王主任,也能带给对方一点莫测高深的感觉,其间艰辛,只有王主任心里清楚——多亏了陈区长给了我全权决断的权力,要不我早就露馅了。
这一天下来,她应付得太累了,心里也藏了好多问题,要向陈区长咨询,比如说,她很想向韩国人表示,不算脱胶厂的话,将来纺织厂的原材料保证不了,不要怪我——但是,这个话合适不合适说呢?
她有太多的问题找不到答案,但是她相信,在头儿那里肯定找得到,所以她的眼中,冒出了希冀的神色。
“王主任,咱们再谈一谈吧,”安部长出声挽留,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女孩儿终究年轻,还是不太放得开,比较容易套话,不像那陈太忠,心里怕是已经有了盘算。
王媛媛被挽留下来了,陈太忠本是想一走了之的,但是看到她眼中的那一丝希冀,他又不好就这么离开——小王终究还是太嫩啊。
于是他走出门,给老不修打个电话,希望他能过来帮着看一下场面,林主席听得笑一笑,“正要去找你喝酒,那咱们在宾馆喝就行了,保护小王的事情,交给我了。”
接下来,大家转移到小会议室,继续白天未竟的话题,陈区长则是和林主席坐在一边,拿着冰镇啤酒畅饮,几个韩国人虽然有点不服气,但是大家已经被白酒灌得二麻二麻的了,没人再过来找麻烦——实在是喝不动了。
他俩在喝酒,其他人还在谈业务,不过就是酒后闲聊,有一句没一句的。
事实上,这个很放松的时刻,往往隐藏着尖锐的试探,聊了七八分钟后,安部长忽然醉醺醺地喊一句,“王主任,如果不跟我们合资,你确信你的产品卖得出去?”
“如果不能合作,我们的产品如何销售,不劳安部长费心,”王媛媛微笑着回答,她原本就是柔中带刚的性子,眼下有了靠山,更是不怕别人要挟了。
一边说,她一边扫一眼陈区长,犹豫一下接着自说自话,不过这次就比较强硬了,“贵方不肯算上脱胶厂,脱胶厂的产品,不一定会全部供给纺织厂……这存在原材料短缺的问题。”
真是个傻丫头,陈太忠听得暗暗摇头,他倒不是不赞成小王的说法,但是你这么明确地表示,会遭致很强烈的反击——有些话说出来,真的不如不说。
“可以签供销合同,”果不其然,安部长一句话就顶了回来,“优先供应纺织厂……再约定一些违约的惩罚,我们韩国人是讲秩序的,也相信中国政府。”
“但是,我们地方上对苎麻也有需求,”王主任缓缓摇头,很坚决地指出,“如果你们执意要将纺织厂和脱胶厂割裂开,那我们对其他有需求的企业,也要有个交待。”
林桓初开始还拎着啤酒瓶,想听一听这些人谈什么,但是听了一阵之后,扫兴(book.www.uu234.com)地回转,“这帮货都喝得二麻二麻了,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呵呵,”陈太忠淡淡地笑一笑,拎着瓶子灌啤酒,也不说话。
他不说话,林桓可是憋不住,等了一等之后,林主席低声发问,“就这种鸟条件,我真想不通有什么可谈的。”
他对北崇本来就熟,最近更是被陈区长当作万金油来用,区里的事情少有他不知道的,韩国人的条件,实在是欺人太甚。
“有人觉得能谈,”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微微扬一扬眉毛,慢吞吞地回答,“上级领导关怀了,总要走个过场。”
“这些领导,真是闲得蛋疼,”林主席不满地嘟囔一句,“一千万美元就节操丧尽。”
“哪里有一千万?”陈太忠摇摇头,抬起手灌啤酒,连灌几口之后,长长地打个酒嗝,他需要林桓放出点消息去,于是意兴索然地回答,“能到账百十万美元就不错了。”
“不会吧?”林桓讶然地看他一眼,“这点钱……连过场都不需要走吧?”
“设备抵点钱,再有百十万美元,”陈区长面无表情地回答,“至于剩下的缺口,可以慢慢来,你当只有中国人会空手套白狼?外国人干起来更漂亮。”
他这么说,有点不负责任,韩国人就算是这么打算的,也不可能让他听见,纯粹属于猜测,然而必须指出的是,猜测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很大。
所谓的大额投资,一般来说,都不会一次性到账,第二笔、第三笔资金到账的时间,那就有说法了——甚至目前许多国企玩的管理者收购,也就是MBO,都是用厂子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了之后,来收购这个厂子。
总之,变通的手段很多,其间种种花样,不足为外人道,就那么一个原则——打点好相关人就行了。
外资不玩这些花样,除非是假外资,但是他们可以拖延第二笔投资到账的时间,更有奇葩的,还有国内银行给外资贷款,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这是一个混乱和奇葩的年代,来大陆空手套白狼的外国人很多,他们靠着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允诺要投资多少钱,从地方上争取种种优惠政策,享受超国民待遇,到最后也没投资了那么多钱。
由于有各种支持和税费减免,只用少少一笔钱,就创出了事业,到最后,也就没人追究它到底投资了多少——这个手段,韩国友人就玩得不错。
有的地方政府,甚至明里暗里支持韩企对工人的压榨。
好吧,这些扯得远了,事实上北崇已经将纺织厂建设得七七八八了,有了这块的投入,韩国人就算不追加后续的资金,只要经营得当,用厂子赚来的利润做投资就行。
陈区长已经说得这么明白,林桓当然就品过味来了,林主席虽然是老同志,又是蜷在北崇这么个小地方,但是类似的事情,他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
所以他并没有怀疑这是陈区长胡说,只是很恼火地表示,“惹火了,索性答应他们合资,到时候拿不出钱来,直接解除合作,倒不信这个邪了。”
咦,老林你的思维不错嘛,陈太忠觉得这个建议挺对自己胃口,不过再想一想,他黯然地摇摇头,“没用的,没有哪个领导敢拍板,倒是可能所有的领导都反对,是外资啊。”
林桓听得怔一怔,然后摇摇头,探手去抓啤酒瓶,嘴里轻声嘟囔一句,“这些球囊的领导,没个有卵子的。”
抱怨归抱怨,但林主席也清楚,事实就是这样,外资的第二笔款子真的没到,也只能耐心等,或者再催一催,了不得是暂停项目,若是想单方面解除合同,那不会有任何一个领导支持——除了陈太忠。
至于说明目张胆地追究外资违约,谁敢?就算有人有心,也没胆子追究——这涉及到了投资大环境的问题,涉及整个国家的形象。
“唉,”陈太忠很夸张地叹一口气,心说老林你嘴巴这么大,快把风放出去吧,下面群情激奋的话,哥们儿就可以半推半就地顺从民意了。
林桓连灌好几口,才放下酒瓶,长长地打个酒嗝,他皱着眉头才待发话,猛地眼睛一眯,重重地哼一声,“嗯?”
陈太忠侧过头,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嘴角登时就翘了起来:朴助理的手,正从一个女服务员的大腿上拿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