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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风笑     官仙txt下载     官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千九百二十七章 自作自受

    众人是在小会议室聊天,但是也有宾馆的服务员服侍,冲茶倒水什么的,这些服务员是楼面或者前台的,不是餐厅的。

    虽然进入了九月份,天气还很热,服务员们穿的还是夏装,及膝的裙子,至于说长筒袜还是短袜,北崇宾馆对这个要求不高。

    过来倒水的这个服务员,根本就没穿袜子,裙子下面是白生生一双光腿,脚上一双皮凉鞋,这朴助理就顺手摸一下服务员的光腿,占个便宜。

    陈太忠看到这一幕,登时就不干了,哥们儿是北崇的父母官,我姑娘的便宜是你随便沾的吗?尤其令他恼火的是,这个服务员他认识:当初马媛媛出于种种目的,要给他的小院里安排个服务员,就是这个叫小苗的姑娘。

    他一直腰才待往起站,林桓一伸手,死死地压住了他的肩膀,轻声嘀咕一句,“太忠,你前途无量来日方长,交给我。”

    小苗也没防住,对方居然来这么一下,忙不迭地往旁边一侧身,一双眼睛登时就红了,只不过她知道对方是贵客,也不敢说什么。

    饶是如此小心,但事发突然,她手里端着的茶壶,也洒了不少水出去。

    王媛媛本来没注意到这一幕,她这么一躲闪,王主任就发现了,看到朴助理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她一时大怒,“朴助理,请你注意一下身份!”

    以她的表情和语气,所说的话简直就不需要翻译,那姓朴的助理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又冲面前的茶杯指一指,看一眼小苗,那意思很明显,让她继续来倒茶。

    你这欺人太甚!王媛媛拿眼角的余光扫一下老板,发现区长正被林主席按着肩膀,似笑非笑地看着这里,于是果断地脸一沉,“朴助理,你需要道歉!”

    小苗原本就被吓得躲开了,听到王主任的话,眼睛越发地红了,泪水直在眼眶打转。

    “好了,误会而已,”安部长见状,大声嚷嚷起来,他的中文水平还凑活,他觉得王主任有小题大做的嫌疑,“王主任你息怒。”

    “这不是误会,是对北崇女性的侮辱,”王媛媛看也不看他,只是冷冷地盯着朴助理,“我郑重地告诉你,你必须道歉!”

    朴助理已经从翻译那里听到了前面的话,那么后面这话也无须再翻译,他笑着一摊双手,轻声用韩语嘟囔一句,“只是摸了一下,何必呢……你不是认真的吧?”

    同样的,他这个表情和语气,也是不需要翻译,不成想旁边站起个人来,走过来一伸手,就将手里的啤酒倒了他一头,“高丽棒子,北崇也是你撒野的地方?”

    倒酒的正是林桓,老林这人是老不修,爱调戏小姑娘,但他只是占点嘴皮子上的便宜,看到小姑娘窘得小脸通红,就是他最大的乐趣——就像有人爱逗弄小男孩的小**一样。

    看到有人真刀实枪地占便宜,他就有点受不了,尤其是他才被陈区长忽悠得脑门充血,觉得这高丽棒子实在太可恨了。

    眼见陈太忠打算动手,他就再也无法忍受了,什么大局感之类的统统丢到一边,狗屁的国际友人,我眼里就看到外国人调戏中国女人了。

    林主席倒啤酒倒到一半,就觉得自己的身子一震,感觉被人抱住了,却是安部长站起身抱住了他,安部长在中文上有造诣,猛地听到“高丽棒子”四个字,登时就热血上头。

    出离愤怒的人是可怕的,他喝酒已经喝得身子很软了,但是这一抱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林桓终究是奔六张的主儿了,又喝了点酒,仓促之间无法挣脱。

    旁边又有韩国人和翻译冲过来,将啤酒瓶从林主席的手中抢下,而在场的几个北崇人先是一愣,就上前拉扯,解救林主席。

    一片忙乱中,不知道怎么,这啤酒瓶就被塞到了朴助理手里。

    朴助理的酒量还不如安部长,今天也喝了不少,坐在沙发上,看到一个漂亮女孩儿走过来,露着白生生的腿,很随意地就是信手揉捏一把——手感不错。

    他真的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想他朴某人在北上广,接触的漂亮女孩儿多了,那些眼高于顶的女孩儿,一听他是韩国人,多少人巴巴地就凑上去,一瓶红酒就能带着女孩儿去开房间,都有女孩儿自己出房间钱,还说是为了爱情啥啥的。

    见面一个小时就上床,还说是为了爱情,这真是扯淡。

    像什么一龙二凤的花样,他也玩过,打心眼里,他觉得中国女孩儿不值钱。

    当然,也有些女孩儿不吃他这一套,但其实还有是欲擒故纵的,朴助理认为这种女人太矫情,他没兴趣多打交道,他喜欢吃快餐——女人到处都是,需要我去费心讨好吗?

    而且,所谓的服务生,那就是服侍人的,随便调戏一下很要紧吗?像昨天,他在阳州也摸了服务员的大腿,还不是屁事没有?倒有阳州的官员悄悄问他,是否对那女孩儿感兴趣。

    昨天那服务员腿不错,但脸蛋不好看,他觉得今天这个服务员,脸蛋也不错,正琢磨着,要是有人问我是否感兴趣,我就让她去我房间等我。

    是的,朴助理心里一直认为,在中国大陆,韩国人就是高人一等,而且公司在跟北崇谈这么大的买卖,调戏个小服务员也是事儿?

    不成想,没人问他是否感兴趣,反倒是那年轻貌美的王主任沉着脸,一定要他道歉。

    玩笑……一定是玩笑吧?他觉得有点可笑,甚至他生出了一种想法,惹得火了,我花费点时间,把你也压在身下,到时候看你是否要求我道歉——征服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官员,想必也是很美妙的滋味,不过,她只是一个贫穷落后地方的官员,这令人有点遗憾。

    就在他觉得可笑的时候,一个人走过来,倒了他一头的啤酒,一时间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倒酒的那老东西已经被人抱住了,然后他又发现,手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一个啤酒瓶子。

    你敢欺负我韩国公民?他抹一把脸上的啤酒,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眼瞅着对方被人抱住,一抬手就要抡着啤酒瓶子砸下去,至于后果什么的,他已经懒得去考虑了,更不考虑打坏这个老人怎么办——大韩民国,从来不缺血性男儿。

    不成想,或者是喝多了,或者是因为用力过猛,他胳膊一抬,只听得啪地一声大响,啤酒瓶狠狠地砸上了他的脑门子,炸了开去。

    朴助理只觉得大脑一阵晕乎,晃得两晃,软绵绵地坐到了地上,手里兀自攥着半个酒瓶。

    “你……你们打人,”安部长大声喊了起来,然而在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啤酒瓶子在什么人手里攥着。

    递瓶子的另一个韩国人眨巴一下眼睛,也是有点发晕,他当时很冲动地想,我把瓶子给了朴助理,朴助理你就抡瓶子砸这老家伙——他认为自己能这么想,大约是喝酒了的缘故,因为他平常没有这么冲动。

    但是事情……怎么就能变成这个样子呢?

    不止他不明白,别人也看不明白,会议室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好半天才有人上前,试图扶起坐在地上的朴助理,不成想朴助理晃一晃脑袋,随手将半个啤酒瓶子一扔。

    “你,你居然行凶打人,”他抬手一指林桓,又伸出舌头,舔一舔从额头流到嘴角的鲜血,狞笑着大声发话,“谈判不成,你恶意伤人,我要控告你。”

    他说的依旧是韩语,大多数人听不懂,不过通过肢体语言,大家就明白他要说什么了,而翻译的嘴皮子跟得也很快。

    尼玛……你能再不要脸一点吗?在场的北崇人听得真是气炸了肺,就连旁听的省招商局小干部,也禁不住暗暗地撇一下嘴角,韩国人怎么就是你这个德行?

    不过面对这明显的讹诈,大家一时也有点懵,在场的人虽然多,可不是中国人就是韩国人,立场都很鲜明,想讲清楚这个事情,也不是很容易。

    林桓气得才要骂人,他的侧后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啧,这是怎么弄的?我才说给大家拍段片子,记录下这次友好的谈判……怎么就拍到了这个?”

    是陈区长的声音,大家闻言扭头望去,只见年轻的区长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DV,正笑容满面地看着大家,“韩国产的DV,效果就是不错。”

    “你!”朴助理听不懂中文,但是他看得懂对方手上拿的是什么,尤其是红灯一闪一闪的,显然正处于拍摄中。

    想到自己的丑恶嘴脸都被对方拍了去,他一时间羞愧得无地自容,于是怪叫一声,站起身就想向外跑去。

    不成想,他身子还是有点软——或者还有些别的因素,他才跑了两步,脚下一拌蒜,脑袋重重地撞向地面,这一跤摔得够狠,直接就把他撞晕了过去。

    “啧,还好我在继续拍,能证明是他自己摔倒的,”陈区长轻叹一声,“万幸吖……”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二十八章 小苗的大局感

    陈太忠的话说得极其露骨,幸灾乐祸之意溢于言表,但是韩国友人并没有介意,朴助理昏倒了——救人要紧啊。

    林桓被人扣了老大的屎盆子,实在不舒服,他悻悻地挣脱别人,大声地发话,“我看他未必晕了,他会自残,难道不会假摔吗?前两天的日韩世界杯,欧文不就假摔了吗?”

    其实这是气话,朴助理摔倒那一下,脑袋重重地着地,震得连地面都似乎微微颤了一下,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能确定,朴助理摔得不轻。

    就在这闹哄哄的时候,刘局长从房间赶了过来,就在他沉着脸听经过的时候,区医院的人也赶来了,医生们把一把脉,测一下呼吸,就很明确地表示,人没事,一跤摔得重了一点,暂时的昏迷罢了。

    除此之外,可能会有一些轻微的脑震荡,再也不可能有别的后果了,倒是他的脑袋上,小伤口不少,需要清创缝合。

    说完之后,医生们就抬着伤者,打算往医院送,陈区长见状,漫不经心地走到林桓身旁,轻声嘀咕一句,“这急救……啧,又要浪费北崇的钱啊。”

    “你们几个站住!”林主席闻言,立刻大声发话,今天他是被某人利用惨了,但是他偏偏不觉得,只感觉畅快无比,“你们收费了吗,不收费为什么要救人?”

    “你谁啊?”刘局长眉头一皱,很不客气地发问,他心里正别扭呢,谈判不顺,陈太忠的头难剃,他正说这趟白来了,效果很糟糕,不成想更糟糕的事情也发生了。

    韩国人和北崇人居然打起来了,这要置他这个省招商局副局长于何地?他已经可以想像到,回去之后,要面对的种种冷言冷语和不屑了。

    “小毛孩子,别跟我呲牙咧嘴的,”林桓正处于暴走阶段,听到这话,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北崇林桓,别说你个副局长,就是你们局长贾韬来了,我照样是这话。”

    尼玛……贾韬是省旅游局局长好不好?刘局长无语凝噎,不过很显然,眼前这老头不但浑得很,也肯定是有来头的,他也不敢再拿腔捏调,只能暂时收起哀怨的心思,淡淡地表示,“外国友人受伤了,救人要紧,钱不钱的回头说也不迟。”

    “他自己伤着自己的,凭什么要北崇人买单?”林主席冷哼一声,扭头看一眼安部长,他知道这厮会说汉语,“纳税人的钱,不能乱花。”

    “那我们出钱,好吧?”安部长沉声回答,他很不忿这老头对韩国人侮辱性的称呼,所以他更要坚持大韩民国的骨气,他不屑地表示,“能花多少钱?”

    “是啊,本来也就不值几个钱,”陈区长笑眯眯地点点头。

    我们不会像你们那么小气的,安部长安排人拿钱,不过在安排的时候,他总有点怪怪的感觉,似乎陈区长的话……哪里有什么不对?

    安排完之后,他看到刘局长正将头侧到那DV前,正要看什么,忙不迭也走过去——你若是没有拍到朴助理自残,那么……哼哼。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陈区长不但拍到了朴助理的自残,在那一瞬间,镜头更是急速地拉了一下,虽然拍摄水平尚属业余,技巧也不足,但是整个过程还是展现得相当明确。

    待播放到朴助理摔倒,陈区长按了退出键,然后重播,画面在啤酒瓶子炸裂的一瞬间定格,他侧头看一眼刘局长,淡淡地发问,“还需要我解释(book.www.uu234.com)什么?”

    “能否给我拷贝一份?”刘局长也不炸毛了,沉声提出请求,有了这第一手的影视资料,将来别人想要借此事诋毁他,他都无须辩解,直接播放一下就行了。

    “陈区长,麻烦您删除了吧,”安部长却是提出了另一个要求,他面向陈太忠,深深地鞠一躬,“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我方人员的无礼,给您添麻烦了。”

    “说得好听,没有陈区长拍了这一段,我就是恶意伤害了,”林桓此时已经落实清了,那货确实是指责自己拿瓶子砸人,林某人这一辈子活得就是个快意恩仇,哪里受得了这种蛮不讲理的诬陷?更令他感到耻辱的是,这还是外国人的诬陷。

    于是他用洪亮的大嗓门嚷嚷着,“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你要认为这是小小的麻烦,那咱们播到电视上,让大家评个理。”

    “这个……上电视?”刘局长虽然决定端正态度了,但是猛地听到这话,他也无法镇定,一旦播出去,被耻笑的可不仅仅是韩国人,他不敢找林桓的麻烦,只能冲着陈太忠苦笑,“陈区长,这个东西上电视,可是要影响大局的。”

    年轻的区长默然,这个时候他没必要表态,想说话的可不止他陈某人。

    “又没说我们要授意上电视,”林桓半冷不热地回答,“但是不管什么工作,总是难免出现这样那样的疏忽……万一有人疏忽了呢?小刘你还年轻,要学会宽容下面人的失误。”

    陈区长算是见识了老不修的流氓本色,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话,居然就能这么堂堂正正地说出口,声音还是相当地洪亮。

    刘局长却是被训得无言以对,心说这北崇都是些什么鸟人,区长是这个鸟样,年轻的小女娃娃对上韩国人也不肯退让,这姓林的老汉倚老卖老,更是比陈太忠还可恶。

    “陈区长,请您一定再给我一次机会,”安部长听说要播到电视上,也急了,要说这韩国人撒泼耍赖是好手,但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他们还特别注重面子,将两种很矛盾的理念,非常诡异地拼凑在了一起——总之,是很奇怪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所以在证据不充分的时候,他可以偏帮朴助理,在证据确凿的时候,他却又能提出销毁证据的请求,没办法,这个东西一旦传出去,会给公司带去极大的被动,他只能引咎辞职。

    所幸的是,他对中国文化研究得比较透彻,知道找谁说话最合适,那老汉其实也是个做不得数的,“这关系到韩中的友谊……关系到中韩的友谊,请您一定多多考虑一下。”

    “你这人挺有意思的,”陈太忠微微一笑,“我就奇怪了,事情的起因,是你的职员调戏我方工作人员,你一个劲儿地冲我鞠什么躬?难道说领导干部是人,普通职员就不是人了?”

    明白了,安部长在同人交往的时候,一向比较注重阶层对等,不对等的交往,会令他感到耻辱,但现在是己方做错了事情,他放下身段是为了大局,这并没有什么。

    于是他转身走到小苗面前,深深地鞠一个躬,“这位小姐,是我的助理冒失了,冒犯了您,给您添麻烦了。”

    小苗见状,慌忙侧一侧身子,看到傲慢的韩国人对自己鞠躬,她满腔的委屈化作了漫天的欢喜,于是情不自禁地瞥一眼年轻的区长。

    刚才她是跟众人保持距离的,又是站着的,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陈区长,于是就注意到,林主席按下陈区长的肩膀,才走过来的。

    此刻她的心里,被莫名的舒爽和欣喜充盈着,却又眼睛发酸,只想酣畅淋漓地大哭一场,一时她就觉得,哪怕为了陈区长去死,也是值得的。

    安部长见她不做声,沉吟一下发话,“我们很想表示自己的歉意,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小苗犹豫一下,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着回答,“那我要求你们别跟北崇合作了,你们那么穷,来这儿就是占便宜的……北崇人不欢迎你们。”

    合着她虽然是服务员,但北崇是政府接待宾馆,服务员们也能交流一下信息。

    像区里今天跟韩国人的谈判,就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因为只是初期的接触,区里没有强调保密,所以很多人知道了谈判内容,其实很多小服务员更热衷谈论的是——王媛媛也没多大嘛,还只是高中毕业,居然就能负责跟韩国人的谈判。

    这是很励志的样板,当然,也有人是怨天地不公,各种羡慕嫉妒恨,倒也是常事。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认识,小苗就很有大局感地表示,我个人受点委屈无所谓,你们韩国人就别再祸害北崇了——陈区长应该会很开心吧?

    陈区长开心得差点没晕过去,傻丫头,让你提个人要求呢,你帮我操的什么心,这要求还用得着你提吗?他禁不住出声嘀咕一句,“北崇的女孩儿,怎么都这么单纯?”

    安部长却是被这个要求弄了个大红脸,他们来北崇,只是主动性的考察,并没有存了必得之心,但是小苗一句“你们那么穷”,实在有损大韩民国男人的自尊心。

    但是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他犹豫一下方始回答,“出了这样令人遗憾的事情,我们怎么还会再打扰呢?不过……我们不穷。”

    “不穷,那就是为富不仁,”小苗怯生生地回答,“有钱人还想占穷人的便宜,无耻。”

    安部长登时语塞,刘局长双眼望天,只有林桓哈哈大笑,抬手一拍陈太忠的肩膀,“咱北崇人,不管男人女人,都有骨气!”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二十九章 远方消息

    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个谈判确实是谈不下去了,第二天上午,省招商办的大巴就离开了北崇,向阳州驶去。

    刘局长得到了DV的拷贝,朴助理的伤口也很好地缝合了,他还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按说应该再住院观察两天,但是说成什么,他都不想再在北崇待了,宁肯忍受汽车的颠簸。

    他不满意,陈太忠更不满意,祸害了我北崇这么久,好吃好喝招待着,美女主任陪伴着——浪费我们这么多人力物力,啥好处都没留下,就这么走了?

    陈区长被人叫做“种田能手”,那是见了一根杂草都要揪走的,这么大的韩企身上,居然没揩下一点油水,这跟他的初衷严重不符。

    尤其可恨的是小苗,也不知道穷大方个什么劲儿,好歹给自己要上一两万精神损失费,三五万名誉损失费啥的——他们若是不给,陈区长可以帮你协调嘛。

    倒是林桓知道他的算计,就笑着告诉他,小苗这种行为,在北崇女人中都是主流,北崇人穷归穷,但是必要的时候,更要讲一口气顺不顺。

    小苗为区里考虑,提出了要求,这就是大家佩服的——搁在别的地方,可能有人笑她傻帽,不懂得为自己谋利,但是北崇就讲个抱团,也因为重乡情而自豪。

    如果她真的提出那么些钱款赔偿,以后会传成什么样,那反倒真就不好说了,苗家也不好做人了——高丽棒子给了你姑娘几万块,她到底卖了点啥呢?

    林桓认为小苗的决定是正确的,没办法,北崇这地方,就是这种民风——你可以认为它落后,但其实也有积极的一面,大家比较注重品德,比较注重口碑。

    有这么个解释(book.www.uu234.com),陈太忠也就将那份悻悻抛到了脑后,今天是教师节,陈区长没想着去抢谭胜利的风头,只是又去了一趟纪守穷家。

    纪老师家还是那个样子,他的咳嗽也依旧很厉害,不过纪老师的爱人说了,建委有人过来修了一下房顶,现在下雨的时候不漏了,还说纪老师已经上了住房特困户的名单,以后城区改造的话,绝对会优先安置。

    北崇的城区改造规划,只在陈太忠和白凤鸣的脑子里,别人基本上不知情,虽然有不少沸沸扬扬的传言,但也只是传言,其间细节,连建委的人也未必知情,大家只是隐约能确定,区里现在钱紧,等有钱了,就会把城区彻底改造一遍。

    所以对纪老师来说,建委人的话,听一听也就算了,不能一门心思去惦记,于是他注重于表示,我女儿的工作,麻烦陈区长你费心了,我教书育人多年,花费了毕生精力,相信不可能所有的领导都是瞎子——这世道终究是好心有好报。

    纪老师说话,确实是有点不靠谱,他居然将领导的关注,归功于“好心有好报”,不知道着重感谢领导,活该他这么多年混得这么惨。

    可陈区长也没纠结这个,他帮纪守穷,原本就是想让大家知道,好心就该有好报,在这个道德滑坡、信仰缺失的年代,他必须用实际行动来表示。

    事实上,陈太忠更在意的是另一点,“关于刘骅的死,我真的表示遗憾。”

    “唉,怎么说呢?”纪守穷叹口气,又咳嗽两声,才缓缓发话,“给我看,在屈刀乡一直教下去,也没什么不好,他终究不是民办教师,正式分配来的,老了以后国家会养的,但是现在的年轻人,不像我们以前,那么耐得住寂寞了,所以他着急回区里。”

    说到这里,纪老师沉默了,好半天之后才又叹一口气,“是我建议他去找你的,要说起来,真正害了他的……是我。”

    “真正害了他的,是肇事司机,”陈太忠听到这话,就是老大不满意了,你这么抢着背元凶的罪名,岂不是影射说,我才是元凶?

    “那孩子从小就有点死脑筋,当初他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正是……”纪老师才待讲述自己的青葱岁月,不成想被他的老伴打断,“陈区长,听说刘骅评烈士不容易?”

    “区里还在努力,看民政厅的意思,估计得等大会完了,”陈太忠叹口气,一时有点意兴索然,“不过你们放心,我总要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教师节就这么过去了,而谭区长的工作越发地积极了,第二天一上班,他就给陈区长交来了政府网的标书,请区里审核。

    你是一定要赶在白凤鸣和刘海芳回来之前招标?陈太忠心里有点无奈,没必要这么着急吧?当初他收拾那个电脑,是真的生气了,但是现在想来,也仅仅是一时之气。

    所以他翻看一阵之后,直接把廖大宝叫进来,要他给某个号码发传真,然后又拎起电话,拨袁望的号码。

    号码拨到最后一位,他压了电话,沉吟一下又拨了另一个号码,“飞燕……你的手机也能开机,真是难得啊。”

    “刚才还跟林莹说你呢,”董飞燕在电话那边笑,“昨天车上遇到个色鬼,缠了我半晚上,还是坐预留车厢的,当时我就想,要是你在就好了,帮我揍他。”

    “谁呀,天南的吗?”陈太忠听得哼一声,他并不介意自己的女人被人欣赏,但是欣赏上升为骚扰的话,他也很乐意出头。

    “那孙子身份证是青旺的,不过没敢跟我报工作单位,”听得出来,董飞燕也仅仅是想向他撒个娇,听到男人愿意出头,她就很开心了,“过两天我跟林莹去看你……打电话有事?”

    “你侄女儿在远望,干得还开心吗?”陈区长拨这个号码,只是临时起意,他记得董飞燕的侄女,是打着他的旗号进的远望公司,不成想,董飞燕还真开机,那就说一下吧。

    “还行吧,张馨刚给远望介绍了一个正林城域网单子,就是我侄女负责协调的,”董飞燕很痛快地回答,然后她很疑惑地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尼玛,真的很丢人啊,陈太忠又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了,连张馨跟远望谈,都是一个地区城域网的单子,我却只想谈一个小小的区政府的网络——还不是建设方面的。

    不过下一刻,他就找到了理由,我的女人发展得越好,我就越该开心才对,而不是斤斤计较自惭形秽,“我区里想搞个网络,可能需要个监理。”

    “那给远望就行了嘛,还说什么监理?”董飞燕理所应当地回答,“项目经理给我侄女。”

    “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远望只能是监理,”陈太忠哼一声,心说屁大的活儿,我真的丢不起那人,“我就是看袁望有没有忘本,他要是亏待你侄女,这个监理我都不给他。”

    “再给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袁望还指着小宁的智能小区工程呢,”董飞燕不屑地哼一声,然后放软声音,“太忠……我也想做生意了,她们都比我强,你不能太偏心。”

    “去跟小宁拿一千万,就说是我说的,想做什么生意随你,”陈太忠懒洋洋地发话,“钱不是问题,你规规矩矩做生意,谁要敢欺负你,跟我说。”

    挂了电话之后,他心里一片轻松,给飞燕一千万不算什么,关键是他知道,自己的女人们,目前都活得很开心,很有尊严,这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所谓的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说的就是这种知道亲人无恙的喜悦吧?

    不过这份轻松,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下午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陈区长你好,我是交通局的副局长祝杰华,很冒昧打扰您了。”

    “哦,是小祝,”陈区长淡淡地哼一声,“有事吗?”

    他没有跟祝杰华打过任何的交道,只知道这个人搞经济还行,很有点头脑,身后家族的势力也比较庞大,不过此人在区里官场最著名的,还是小赵乡的跳票。

    隋彪算是个有担当的,在前不久实现诺言,将其提拔为交通局副局长,但是,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是隋书记的铁杆。

    “我听说最近中石化的石油分公司可能来阳州,”祝局长在电话那边笑一笑,“您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是我听说,也许有点别的事情。”

    “我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回事,”陈太忠很干脆地表示,到目前为止,他基本上已经算是掌控了北崇,所以没有必要装腔作势维护尊严,“你有什么想说的,尽量简短一点。”

    “据我了解,敬德和云中都跟地北的新动力公司有接触,”祝杰华听陈区长这么说,就直截了当地回答,“他们有意搞油页岩加工,投入并不是很高的那种……”

    “他们想搞,那就让他们搞呗,”陈太忠听得有点不耐烦,这个情况,他确实是第一次听说,但是自打连晓打电话之后,他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并不觉得很意外。

    不过再想一想,这里面的关窍,他也不是很清楚,而祝杰华肯冒失地打这个电话,想必也是有点说法的,于是他沉吟一下,又说一句,“你要是觉得对北崇有危害的话,可以来我办公室汇报。”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三十章 变数

    祝杰华在十分钟后,就出现在了陈太忠办公室,事实上,交通局离区政府并不远。

    陈区长照例花了五分钟时间学习报纸,然后抬头看对方一眼——形象有点不过关哈。

    祝局长个子不高,大约也就一米六五左右,体重嘛,也得有一百六十五斤上下,一个非常宽硕的主儿——之所以说宽硕而不是肥胖,是因为他浑身上下虽然肉多,但行动灵敏,不是那种臃肿的虚胖,多少给人一种瓷实的感觉。

    “嗯,你说,”陈区长没太计较这形象问题,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我的家庭比较大,堂叔堂伯这些很多,”祝杰华果然痛快,直接掀开底牌给区长看,不是示威,只是展现诚意,“敬德和云中,也都有我家亲戚,据说新动力掌握了在相对简陋的环境下,干馏出页岩油的技术。”

    “又不是多难的技术,”陈区长不屑地微微一笑,又点点头,“你继续。”

    “新动力有中石化的关系,”祝杰华侃侃而谈,在他自己看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关系到他未来几年发展方向,甚至会影响终生的发展。

    把他提拔到这个位置的是隋彪,但是祝局长从来没有自认隋系人马,那不过是个交换,他跳票了,隋书记践诺了,他可以认定,隋书记是个好人,但他不是隋书记的人。

    正经是他要计划好,在隋彪离开之后,自己的发展方向。

    区里有传言说,隋书记要走了,还有人说赵根正会升任书记,对前一条祝杰华坚信不疑,对后一条他嗤之以鼻,赵根正怎么可能上?

    这倒不是他认为,陈太忠一定是隋彪的天然候补,陈区长的强势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能否坐上那个一把手的椅子,真是有太多的变数了——外地交流干部,省里没人,市里的人也得罪得差不多了,李强就算愿意支持,却未必愿意看到他做党委一把手。

    那他为什么能确定赵根正上不去?事实上,这跟他认定隋彪一定会走,是同一个理由:北崇发展的速度太快,规模太大了。

    这样日新月异的发展,会带来太多的机会,有赚钱的机会,也有刷政绩的机会,以隋彪的能力,护不住这么大的一块饼——能借这个调走的机会升一下,就可以满足了。

    同理,别说赵根正才是党群副书记,就算他搭上岳瘤子的线儿,这块大饼,依旧是你姓赵的啃不动的,赵根正想要扶正,只能惦记区长的位子——那就是陈太忠升任区党委书记。

    但是陈太忠抢那个位子都很难了,赵根正想琢磨区长的位子,几近于不可能——饶是如此,也比姓赵的惦记区党委书记靠谱一点。

    这些都是祝杰华的个人分析,他非常倾向于一点猜测,在隋彪铁定走、陈太忠铁定留的前提下,或者是区长,或者是区委书记,总有一个位子,是要留给上面来人的。

    那他祝某人的前途,就岌岌可危了。

    来的人定然要跟陈区长打对台,肯定需要本地干部的支持,但人家再缺人手,也绝对不会选他,跳票一事足以让太多人心生顾忌——换了他是新书记,也照样不会用。

    跳票干部代表着不靠谱,难以控制,新书记打开局面的时候,怎么可能用这种人?等局面打开之后,又何必用这种人?

    更别说祝杰华是隋彪提起来的,虽然那只是一个承诺,但是别人未必这么看。

    所以他就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投靠陈太忠,当然,陈区长不会稀罕他的投靠,所以他必须抓紧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于是就将话说得简明扼要,“他们有销售渠道,但是我认为,小加工厂不符合北崇的发展需求。”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这个新动力公司的做法,真的带给他一些困惑,他很清楚,只要油有正规出路的话,小加工厂确实可以搞,而且这些关系户出马,很多环节都可以被简化,甚至是直接绕过。

    这就是规则和地下加工的结合,因为具备洗白的能力,所以里面能产生巨额利润。

    陈区长并不介意敬德和云中搞小加工厂,人家能洗白是人家的本事,但是眼瞅着要进入操作阶段,他心里还是有点说不清的滋味。

    别人搞了北崇不搞,这就是他这个区长的失职,北崇倒是可以把油页岩卖出去,但是那能赚几个?而且还要面临敬德和云中当地油页岩的竞争,利润肯定超低。

    见到邻居搞了,北崇没准也有人动心想搞,他合适阻止吗?不阻止的话,证明了他的决断失误,阻止的话,用什么理由?

    防止污染,碧水蓝天吗?这理由真的太可笑了——北崇发展得是好了一点,但好多人还是一天两顿饭,谈这个不是扯淡吗?

    他当初拒绝的时候,就想到了别人发展,北崇可能被动,但是却没有认真考虑连带效应,虽然直到现在,他也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可下一步该怎么应对,他要细细考虑。

    沉吟了差不多五秒钟,他才缓缓发话,“你有什么建议?”

    “我认为应该说服教育敬德和云中,”祝杰华言简意赅地回答,“他们搞这个并不完全合法。”

    这当然不是合法的,陈太忠又沉吟一下,祝杰华的意思是说,要他去要挟云中和敬德——你们敢上厂子,我就敢举报,别人可能没有这个途径,但是陈区长有这个途径。

    “砸人饭碗,总是大忌,”陈某人虽然是仙人,也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否则他不至于人界重生,这种很强力的极端手段,能不用还是尽量别用。

    “小油页岩加工厂落户他们两家的话,将来再争取大项目,北崇有被边缘化的危险,”祝杰华神色凝重地发话。

    “我知道,”陈太忠点点头,一时间就有点明白,这货为什么当初敢跳票了,此人的骨子里,是带有点赌性的,而且做事时目的性非常强,手段是否讲究之类的,倒并不是很看重。

    用好了也是把利刃,陈区长做出了判断,想到此人是这种性格,那么这次来汇报,应该是有点自己的见识的,于是就生出点好奇来,“你有什么具体方案吗?”

    “只是有个大致思路,”祝杰华回答得很谦虚,“我个人认为,北崇、敬德和云中三个县区,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油页岩的发展,本来就是连成一片的。”

    这货不但有点赌性,还有点理想主义,陈太忠听得明白,不过想到正是此人,出手整合了小赵的养鱼行业,那么提出这样的建议,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县区之间的协调,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他能猜到,祝杰华估计是有什么详细计划,正等着自己发问,或者期待一些指示,不过这个人的算计心太重,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嗯,我会考虑的,”年轻的区长点点头,“云中敬德那边,你多关心一点。”

    祝杰华确实还有话,他对云中和敬德的现状,做过详细的对比和分析,也有一些思路和想法,他一向认为,自己在整合资源方面的能力,要强出别人不少。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有冒尖的名声,为了避免陈区长反感,他只能压住不说,待听到区长无意再问,只能暗暗地叹口气:这就是跳票后遗症了。

    走出区长办公室,他心里多少有点遗憾,没有全部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可是转念一想,这也未必是坏事,现在的他正是需要低调,徐徐发力也未尝不可。

    不管怎么说,区长还是要他多关心一下那俩县,这个路子就算没有堵死,他还有再次接触和发挥的机会。

    总算不是最差的结果,他略带点自嘲地抿一抿嘴:我一个交通局副局长,操心这些事儿,本来就有不务正业的嫌疑……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外走,拐弯时差点撞到一个人,他肥胖的身子敏捷地一闪,然后才看向来人,发现是熟人,他微笑着打个招呼,“王主任好,很久不见了。”

    “祝主任……祝局长你好,”王媛媛略略一错愕,才微笑着颔首,“有点事,回头聊。”

    啧,祝杰华看到她匆匆走过,不引人注目地抿一下嘴巴,曾几何时,小王不过是供销社的一个临时工,而他那时就是乡经济发展办的主任了,她见了自己,还得主动笑着打招呼。

    现在他升为交通局副局长,人家却是跳得更快,已经是堂堂的正科,计委主任了,一个用“好”来打招呼,一个以“你好”回答,位置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当初那个跟人说话还要脸红的临时工,成长得真快啊,祝杰华心里暗叹,我只能跳票争取上位,当个副局长都要感谢隋彪守信用,而王媛媛的越级提拔,一路走来快速而稳当。

    人比人气死人,若是有三分奈何,我会去操纵跳票吗?这就是朝中有人和没人的区别吖……不过,祝局长是心性坚毅之辈,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相信人定胜天,而且非常幸运的是,两天之后,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新动力确实来了,陪着中石化的一个老领导,还有中石化恒北分公司的副总经理。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三十一章 不择手段

    得了消息之后,祝杰华并没有再做什么规划,而是直接通过电话,向陈太忠汇报。

    有的时候,想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该简单的时候就简单,祝局长隐约觉得,陈区长似乎有点反感自己的盘算,那么,他就单纯一点。

    “哦,知道了,”果不其然,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一句,没再问什么,就压了电话。

    这是过分自信呢,还是漠不关心?祝杰华微微地皱一皱眉头,一股若有若无的遗憾涌上心头: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努力一下,油页岩的加工,完全可以成为北崇的一大产业,并且令敬德和云**同受益,最终成为一个封闭的产业圈。

    你真的看不到这里的商机?第一次,他对陈太忠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以往他对陈区长的评价,一直是很高的,别人对这个年轻的区长,总有这样那样的微词,但是时任小赵乡经济发展办主任的祝杰华,对区长从来都是持正面评价。

    陈太忠搞经济拿手,陈太忠下乡镇不是走马观花,陈太忠在该强硬的时候绝对不退缩,这一切的一切,都令祝杰华钦佩,嘴里时不时就要来一句——陈区长果然不愧是做事来的。

    事实上,他认为自己跟陈区长是一类人,只不过对方比自己起步早,也更为成功。

    但是这么好的整合资源的机会,你为什么会不在意呢?祝杰华实在是百撕不得骑姐,他认为自己暗示得已经很明显了。

    上次祝局长面见陈区长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云中和敬德想建厂子,那是非法的,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北崇以此要挟对方,不许对方上工厂。

    他的本意是,陈区长你须得露出这样的口风,那俩县一着急,就要上门解释(book.www.uu234.com)——当然,也只能陈区长露口风,别的人说话没有威慑力。

    那么北崇就可以借机整合资源,打造一个以北崇为主,敬德和云中为辅的油页岩加工产业基地,三家绑在一起,当可跟新动力公司抗衡。

    这是他的大致构思,当然,很多细节还有待敲定和完善,而这个构思存在的基础,是因为北崇的区长叫陈太忠,具备强大的势力和影响力——这个优势是别人无法复制的。

    有实力未必一定要用出来,别人知道北崇有整合的实力就够了。

    到时候北崇、敬德、云**同受益,新动力也不敢太过刁难,大家共同发财,这叫双赢或者说多赢,祝杰华认为,自己的计划没什么大问题。

    由于北崇占据主导地位,将来国家若是再搞油页岩大项目,北崇得到的几率也是最大。

    不得不说,他这个思路,跟初进官场时的陈太忠还真的很像,为了达到目的,并不介意挥着大拳头吓人,纵横捭阖间还要加上威逼利诱。

    但是,此刻的陈太忠早已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而且他现在思考问题的方式,不管从高度、广度,还是从狠辣程度,都完胜祝杰华。

    对于苦心孤诣地去经营一个联盟,陈区长没有任何的兴趣,他只关心北崇的发展,打铁还须自身硬,只要北崇跑得够快,有必要搞联盟吗?

    倒是敬德得加快脚步了,差一点半点的,陈区长不介意随手拉一把,差得太多的话……北崇是不会停下脚步等别人的。

    至于祝杰华有什么算计,他没多大兴趣去了解,用得上的内容,将来可以摘出来,填充到他的计划中,用不上的……那听不听都无所谓了。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就将此事放在一边,忙别的事情去了,第二天上午十点来钟,他手边暂时没有什么事情,想着左右是闲着,就吩咐廖大宝,“把祝杰华叫过来。”

    他不是有意抻量祝局长,实在是他原本就没打算近期内处理此事,大会在即,一切都要往后放一放。

    要不说他看问题的高度,确实远高于祝某人,三个县区的联合算多大的事?年轻的正处坐的是正处的位子,操的却是政、治局的心——真的很累吖。

    祝杰华却是没这么想,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市交通局开会,听说陈区长叫自己过去,禁不住苦笑一声,心说陈区长这若即若离,玩得还真是高明。

    这个手段跟学习时间类似,体现领导对下面人的绝对控制,下面人想说什么,领导让你说你才能说,不让你说,你就乖乖地闭嘴,等领导兴趣来了,要让你说,就又把你拎过去。

    这种手段,通常是用来体现领导权威的,偶尔也有折磨人的可能,第三种可能也客观存在,那就是领导真的忙。

    不过祝杰华认为,第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没办法,谁让他干过那种犯忌的事情呢?

    “廖主任,我正在市里开会,”祝局长也不敢打听,区长找自己何事——事实上他基本能确定,除了那件事,陈区长不可能找自己谈话,反正他不能打听,只能婉转地表示,“能否等我开完会之后,再回区里?”

    廖大宝大约是请示陈区长去了,过了半分钟左右,他才回答,“那行,开完会过来吧。”

    这个会开完就十一点半了,市交通局一帮人还招呼吃饭,祝杰华不敢耽搁,坐上车就往北崇赶——决定他饭碗的是区里,不是市局。

    不成想赶到半路上,前面出了车祸,又把路给堵了,等他累死累活地赶到区里,已经是中午一点了,陈区长回小院了。

    祝杰华一横心,索性是在路边吃一盘炒河粉,拎了一瓶矿泉水,坐在在区长门口的树荫下等着,也不怕路过的人看到——他是奉了区长的召唤而来。

    两点十来分,陈区长推开小院门走了出来,祝局长马上站起来,笑着打招呼,“区长,我十一点半开完会,回来路上车祸堵车了。”

    “嗯,”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新动力和中石化来了几个人?”

    “新动力来的是总经理,叫王旭,中石化来的老领导姓胡,陪同的是恒北分公司副总经理刘央,”祝杰华回答得很简洁,已经知道陈区长不喜欢啰嗦了,他何必多事?“一共是七八个人的样子,还有市工商联的徐主席。”

    “没有市领导?”陈太忠随口问一句。

    “据说是有市领导想接待,胡老说不用了,”祝杰华打听得还真够清楚的。

    市领导未必有胆子接待,陈太忠心里有数,刚被否了的项目,又有人下来视察,不管怎么说,那位还没下呢,市里的领导也不是傻子,多少要注意点避嫌。

    而且此项目极可能涉及到灰色地带,市领导应该清楚,而胡老也不愿意被人注意到——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应该已经是离退的了。

    离退之后还搞这种小动作,十有**是在位的时候没怎么捞,现在后悔了,也就是说曾经正直过,多少会注意点面皮,“什么时候下来?”

    “已经到了,”祝杰华心里暗叹,同时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来,“今天下午视察云中,明天上午视察敬德。”

    “不来北崇,那是不给我面子啊,”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脸上没什么表情。

    见过狂的,没见过您这么狂的,祝杰华只能暗暗苦笑了,不过下一刻,他就敏锐地意识到——领导或许是有心思借此翻脸,这是……提前给自己吹风?

    或者,陈区长真的有别的算计?这一刻,他又有点疑惑,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据说是新动力以发现新能源为名,要从中石化申请资金建实验性工厂。”

    “嗯?”陈太忠讶异地哼一声,禁不住又生出点疑惑来,莫非是紫家以退为进,先建桥头堡,好勾得大项目下来?这倒是要重视一下。

    说着话,两人就来到了区长办公室,走进门之后,陈区长发话,“摸一下他们视察敬德的路线,找两个比较隐秘的观察点……安排好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这个我努力吧,”祝杰华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来,“详细路线不是很好打听。”

    “那你就看着安排,”陈太忠随意一摆手,“嗯,你忙去吧。”

    祝杰华却是没想到,自己一路跟着区长走进来,连个坐的机会都没有,就得转身出去了。

    你还没问我胡老的来历呢,他点点头转身离开,心里悻悻地腹诽着,您这做事也实在太飘逸了,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根本不着调啊。

    我表示无法保证,您就要我看着安排——怎么给人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殊不知,陈太忠心里就没有什么胡老的,只是一个恒北分公司的副经理陪着,丫再老能有多老?级数就不够,此刻黄老下恒北的话,马飞鸣和魏天,起码要有一个人跟着。

    祝杰华做事,是个肯下功夫的,认定的事绝对舍得花力气,大约是晚上八点钟,他再次拨通陈区长的电话,“应该是在云中住下了,明早九点半左右,能到敬德……”

    至于说观察点,他也选了两个,一个是最可能视察的油页岩开采点,一个就是县党委和县政府对面的一幢四层住宅楼,祝杰华动用关系,协调了一套房子,站在那里,可以很轻松地观察到对面的情况。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三十二章 像和不像

    这货就是个天生爱搞小动作的主儿,陈太忠放下电话之后,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敬德比较穷,县党委和县政府虽然已经分开了,但是坐落在同一条街上——基本上是毗邻而居,而那条街也不算宽,尽管那是敬德最宽的街道,路宽也就才三十来米。

    这种情况下,站在马路对面的建筑物里,看县党委和县政府的动向,那是一目了然,要说这个位置,选得确实不错。

    不过祝杰华能这么选,还临时协调一套房子,有点搞特务政治的天赋了,这个小动作一旦被敬德发现了,那真是不好看。

    你估计还想建议我带个望远镜,但是没胆子这么说吧?陈区长无奈地撇撇嘴,猛然之间,他也有种感觉——这家伙跟我有点像啊。

    像的只有一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顾忌——至于说身材相貌的,小祝就差远了,更别说陈区长的进步之心,远没有祝局长强烈。

    这家伙是双刃剑,用的时候得小心,陈太忠做出了判断,然而下一刻,他就联想到了另一桩因果——章尧东似乎也认为哥们儿是双刃剑来的,所以我才会被送出凤凰。

    这岂不是越来越像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章尧东可不是我学习的榜样。

    但是,我真的没有祝杰华这么大的官瘾,陈区长为自己找一条理由,所以那厮是双刃剑,哥们儿是讲究人,以德服人。

    第二天凌晨六点二十,祝杰华敲响了陈区长的院门,开门的是王媛媛,她头发有点蓬松,眼带血丝,明显地还没有梳洗,“祝局长来了?请进。”

    “你忙,我等一下就行了,”祝局长摆得正自己的位置,微笑着回答,看到衣衫单薄的女孩儿走回房间,他有点恍惚——从临时工到计委主任,也要有些故事吧?

    “早饭我不吃了,”陈区长穿着背心,走出了房间,嘴角还残留着牙膏沫子,他一边走一边穿衬衣,嘴里还吩咐着,“小廖马上过来,你们一起吃吧。”

    “早饭怎么能不吃呢?您还在养伤,”王媛媛有意无意地扫一眼祝杰华,“祝局长肯定也没吃,那就一起吃嘛。”

    “我吃过了,”祝杰华笑着回答,下一刻,他就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一个耳光——我让你多嘴!

    陈太忠却是不理王主任的话茬,在“养伤”期间,他被各种关怀欺负惨了,现在是坚决地充耳不闻,“好了,上车。”

    “上……车?”祝局长很惊讶地发现,陈区长推起院里的那辆摩托车往外走。

    咱们去敬德,是偷窥去了,能开车吗?陈区长淡淡地看他一眼,“这个方便,怎么……摩托车不是车?”

    “您不早说,我家有辆250呢,”祝杰华笑着回答。

    “125就不错,”陈太忠顺手摘下一个头盔递给他,“听起来你也会开车,那行,你当司机好了。”

    要说在这乡间的公路上,摩托车真的不比汽车慢,两人一人一个头盔,一路风驰电掣来到敬德,八点半的时候,就走进了临时租的房间里,还是三楼,视野不错。

    祝杰华终究是跟户主搭得上关系,打了两个电话之后,翻出一封挂面,又荷包几个鸡蛋,再炝一点荤油,十来分钟就整出一锅鸡蛋挂面汤。

    陈区长端起碗来几口吃完,然后站到窗前,点起一根烟来,轻描淡写地发话,“选这个地方,有点藏头藏脑的。”

    是你要讲隐蔽的好不好?祝杰华也是有点无语了,只能笑着回答,“这里视野好。”

    “嗯,”陈太忠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不说话,祝杰华可是忍不住了,天上掉下来这么个机会,能跟陈区长独处一阵,还不得玩了命的卖弄?于是试探着发话,“我觉得区里可以尝试着跟新动力接触一下。”

    陈太忠嘿然不语,良久之后才轻喟一声,“以你的胆子,不应该才这么点眼光。”

    这胆子自然是指跳票的胆子,祝杰华听他这么说,心里的不服之气登时上涌,说话也就尖锐了起来,“接触只是其一,有新动力的压力在,我觉得北崇可以借机整合资源,占据主导地位……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主导地位?”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然后微微一笑,“你也是个有想法的,但是这年头……仅仅有想法是不够的。”

    听到这话,他已经明白,上一次祝杰华建议的内涵了,但是这样的建议,真的属于比较低的层次,这年头最终拼的是做人,而不是做事——没人支持,累死你也做不了多大的事。

    想到自己初来北崇的时候,强调的是要做事,他也觉得有点滑稽,其实做人和做事,哪里能分得那么清楚?

    想到张新华、段卫华和蒙艺对自己的点拨,眼下的祝杰华虽然跟他没什么交情——甚至是他不愿意接触的,但是他也不介意提点对方一下,就当是一份机缘,抓得住抓不住,那就不是他的事了,“其实你可能想不到,我今天来不来都无所谓的。”

    “为什么?”果不其然,祝杰华愕然地张大了嘴巴,“难道不应该知己知彼吗?”

    “我想知道的人,这里就看不到,不过是来拾遗补缺一下,”陈太忠微微一笑。

    “不过有些事情,就算明知可能没有结果,总要去了解一下,这是一个做事态度的问题,我法国的朋友跟我说过,不试一试,千万不要轻易放弃……万一有收获呢?”

    也不知道你想看到谁,祝杰华心里暗暗嘀咕一句,不过他的脸上不会显示出来,只是貌似很遗憾地表示,“您说得有道理,但是……投资一旦落地呢?”

    昨天他已经问明白了,新动力不是赤手空拳,人家是带着资金来的,这个资金不是计划委的资金,而是中石化的资金,先做试点,试点成功了,可以加大投资,做大油页岩项目——中石化下决心做这个项目的话,计划委也不好硬拦。

    一旦投资落地,北崇想要后悔,就真的晚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怀疑陈区长的能力。

    “落地就落地了,那又怎么样?”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一笑,“从建厂到投产,那也需要个过程,我就不信,你没见过建成的厂子投产不了的。”

    “咝,”祝杰华听得倒吸一口凉气,陈老大你不会这么狠吧?厂子建设都搞完了,不让投产……有点过分了吧?

    不过这个可能性,也确实是存在的,他犹豫一下发问,“这不是惹人吗?”

    “我又不怕惹人,”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那个胡老啥啥的,来阳州却不到北崇,就是不给他面子,换成前面的话,那就是不给北崇人面子。

    而且,以他现在的能力,确实没兴趣说服别人,不要投资在一个毫无前途的项目上——那是瞎耽误工夫,他已经表现出姿态了,明白人自然就知道,不该投资了,不明白的人投资,活该白瞎了投资。

    比如说今天这个新动力,有兴趣在阳州投资,有技术在阳州投资——虽然很扯淡,也能活动来投资款,但是没跟他打好招呼,这就是得罪他了。

    搁给一般官二代来说,你得罪我,我就不让你投资落地,此之谓《冲动的惩罚》。

    但是搁给陈太忠,他把话说到了,给了足够的预警,对方还觉得不含糊,一定要落地,那他也欢迎,等厂子建成了,大会肯定也就结束了,到时候找个理由,直接封了你的厂子,抢了你的设备拿来用——省了多少事。

    对于不听话的人,这是最痛快的打脸方式,到时候就不是冲动的惩罚了,哥们儿你直接《伤心太平洋》去。

    这种打脸方式,一般人做不到,这是很绝的手段,不留后路。

    但是陈太忠不是一般人,他也有自己的逻辑,萌芽时期我就警告你了,你就是不听,那么等你想呱呱落地的时候,就别怪哥们儿让你胎死腹中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但是祝杰华跟他脾性相投,解读得异常明白,一时间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陈区长,您这压力就太大了。”

    “我都敢跟你明说,还怕压力?”陈太忠哈地笑一声,“也就是今天没事,跟你多说两句……小祝,这年头,终究是拳头大了,才好说话。”

    这就是前面说的,陈区长的狠辣度也高过祝局长,他惦记的不是挡人财路,而是直接抄人后路,不但要断了人家的财路,还要没收财产。

    “陈区长您这真的是金玉良言,”祝杰华怔得一怔之后,站起身深深地鞠一个躬,感触颇深地发话,“非常感谢您对我的指点。”

    “无所谓,”陈太忠漫不经心地摆一摆手,“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也有很多领导无私地点拨过我,希望你以后有所成就之后,也能随手点拨一些迷惘的年轻人,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年轻很好,不是错误。”

    “年轻很好,不是错误,”祝杰华轻轻地重复一遍,然后重重地点头,“您放心,薪火相传的任务……不会在我这一代终结。”

    不过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而已,陈区长微微一笑,“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啧,怎么还不来呢?”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三十三章 惊闻

    没有让陈太忠等太久,车队终于是来到了敬德,第一时间驶进了县党委。

    陈区长所在的这栋楼,离县政府更近一点,观察县党委总有点模模糊糊,看着车队进了党委,祝杰华就建议了,“区长,咱们转移到矿区守着吧?”

    “等等,”此刻陈太忠脸上的表情,是异常地凝重,他皱着眉头发话,“这些人里……我好像有熟人,嘿,有意思啊。”

    你在部委熟人很多的,北崇人都知道啊,祝杰华撇一撇嘴,“走得晚了,不好保密。”

    “嗯嗯,”陈太忠哼一哼,根本都不带说话的,好半天才心不在焉地回答一句,“反正摩托比汽车快,就不知道你着什么急。”

    这是个什么缘故?祝杰华站在那里沉思,陈区长的熟人……里面有大人物?

    陈太忠的坚持,总是会有回报的,二十分钟后,车队从县党委驶出,又在县政府做短暂停留,连晓连县长也从里面走出来,七八辆车的车队,滚滚离开。

    “区长,咱们也走吧?晚了就追不上了,”祝杰华将一个摩托车头盔戴在头上,又递一个给陈区长——按说头盔是该挂在摩托车上,这种东西是自家戴在脑壳上的,没人会偷,偷了也卖不出去,不过北崇穷,偷头盔的还真不少,大家只能带进家。

    “追?不用追了,”陈太忠微微一笑,他刚才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而且又落实一下,真的是故人,他点起一根烟来,静静地思索了五分钟,确认前因后果都对上了,才站起身来,“好了,咱们回北崇。”

    这就回去?祝杰华心里是越发地纳闷了,不过他也不多问,通过刚才一席话,他发现陈区长处事的霸道和果决,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像。

    想当年他为了整合小赵的养鱼行业,也是威逼利诱各种手段其上,甚至拉着一农用车的生石灰,拉到鱼塘,差一点整车的石灰就倒进去了。

    当时他就觉得,自己算不讲理的了,可是现在看一看陈区长的心思,两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跟年轻的区长相比,他使用的那些手段,就是小孩之间的打闹。

    而且区长的眼光,也确确实实有独到之处,有些高明之处,必须得人家说出来,他才能反应过来,这差距之大,就不用再说了。

    眼下陈区长要回,那他就下楼推摩托车,这不是敬畏领导权威,实在是陈区长在他眼里,已经有些高深莫测了,虽然他不能理解这指示,但是区长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踹开车梯,祝杰华就打算上车,不成想陈区长走过来,“我带你,你了解一下,那个胡老的大名叫什么。”

    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来问名字?在祝局长的眼里,年轻的区长越发地莫测高深了,他恭敬地回答,“好的,等出了县城我就问。”

    两人再回到北崇,基本上就是中午了,陈区长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禁不住出声抱怨一句,“都是些什么破事儿,耽误我一上午。”

    而此刻的敬德,车队已经从油页岩矿处回转了,大约是十二点二十左右,众人进了敬德宾馆,宾馆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午宴。

    要说敬德是真穷,不过接待客人的午宴肯定差不了,更有些平常难得一见的山珍,比如说穿山甲,又比如说鹧鸪。

    胡老对这么丰盛的酒宴有点意外,“敬德也不富裕,你们这么破费,真是太客气了。”

    “都是山里出的一点东西,不值钱,”奚书记笑着回答,旁边的连县长也笑着点头,“接待胡老和诸位客人,不隆重不足以表达我们的诚意。”

    此刻,怜香和惜玉配合得天衣无缝,没办法,这拨人里重量级的人物,除了胡老,还有中石化的刘总,新动力的王总和工商联的徐主席,真够他们招呼的。

    入席后不久,服务生拿了条蛇过来,现场杀蛇取胆,要请胡老生吞,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胡老只是笑着摇头,倒是王总不含糊,端起泡有蛇胆的酒一饮而尽。

    酒席的气氛很热烈,奚书记和连县长配合得也不错,遗憾的是,一旦有人把话题往油页岩上引,胡老就表示,这个新能源是不错的,可开发有难度,回头再说好了。

    总之,奚书记和连县长是欢乐、期盼并忐忑着,他们太渴望油页岩实验基地落户敬德了,但是同时,这帮人先去的是云中,而以敬德之力,想要从花城三角的云中抢到这个项目,也真的是不容易。

    安顿客人们午休之后,怜香惜玉二人同时往宾馆外走去,连县长先叹口气,“口风紧得很啊,要是陈太忠能出面,希望会大不少。”

    “人家眼光太高,看不起这一两个亿的小项目,”奚书记低声嘀咕一句。

    “胡老那个干女儿李艳红,似乎当作个突破口,”连晓看一眼奚玉。

    “没用……女人家的,决定不了这种大事,还得把目光放在王旭身上,”奚书记摇摇头,“你没发现?他们谈的都很空,只有王总愿意具体谈,而且别人不阻止他谈。”

    “那我这边准备多少钱合适?”连晓苦恼地发问。

    “照着一百万……两百万准备吧,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不能错过,”关键时刻,奚书记狠得下心来,只是他的脸色,也相当地不好看。

    “两百万,”连晓的脸色,登时就苦得不能再苦了,“卖了我也没这个钱。”

    “找信用社,砸锅卖铁也要上,”奚玉再次坚决地表态,“哪怕云中落了大头,咱也不能一点一点收获没有。”

    信用社……连晓默默地撇一撇嘴,信用社早就被借得千疮百孔了,但是面对这种难得的机遇,谁可能放过?

    要是陈太忠肯支持就好了,连县长再次感慨,陈区长不但手眼通天,北崇现在也不缺钱,不像敬德,两百万就能逼得他这个县长去跳楼。

    尤其是,自从跟北崇走得近了,市财政对敬德的态度更糟了——虽然以前就很糟了,想一想之后,他又问一句,“要不,我再给陈太忠打个电话?”

    看把你没出息的,我就是不想让陈太忠看咱敬德的好戏,奚玉很无语地看一眼自己的搭档,沉吟片刻之后,他叹一口气,“算了,还是我打吧。”

    奚书记是想着,等下午一上班给陈太忠打电话,不成想才回到住处,陈太忠居然将电话打了过来,他在那边笑着发问,“奚书记,上午的接待效果怎么样?”

    “能怎么样,”奚玉也笑着回答,“穷地方,大概将就一下就行了……你还没有午休?”

    “本来要睡了,想起敬德今天有接待,就打个电话问一声,”陈区长还在笑,似乎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

    “感觉输给云中的可能性很大,”奚书记很想撇开北崇独干,顺便向陈太忠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但是这不现实,所以他索性实话实说,“太忠,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撺掇他们下午去一趟北崇,咱们一起搞。”

    “他们听到我的名字,就不敢来北崇了,”陈太忠在电话那边很开心地笑,“难得老奚你一直记着北崇,不枉我给你打这个电话。”

    “听到你的名字……就不敢去了?”奚玉一听,这不是回事儿啊,“有什么说法?”

    “反正啊,你要信得过我,这帮人你就别再接待了,”陈区长还是在笑。

    “哎呀,不行,太忠你得说明白了,”奚玉一听就着急了,不过下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冲,只能苦笑一声,“你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这不是折磨人吗?”

    “这我还真不好说,”陈区长沉吟一下,方始反问一句,“你们给钱了吗?”

    “公平竞争,怎么能……”奚玉说到一半,禁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是打算给了,但是还没给。”

    “打算给多少?”陈区长这问题,问得还真不见外。

    “打算……一两百个吧,这也就是你问,别人问,我是坚决不承认的,”奚书记清一清嗓子,“原本还计划,跟你北崇借点呢。”

    “嗯,就是这么回事,”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再次沉吟片刻,才又发问,“那个穿白衬衣、灰裙子的女人,是干什么的?”

    “合着你还在敬德安插眼线,”奚书记先笑着开个玩笑,然后他也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了,“那女人叫李艳红,是胡老的干女儿……很漂亮吧?”

    “现在叫李艳红了?”陈太忠又低声嘀咕一句,然后哼一声,“老奚,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叫刘丽。”

    “嗯?”奚玉这一下可愣了,刚才的那点酒意,登时就不翼而飞,许多传言纷纷地在他脑中浮现,愣了好一阵,他才略带一点颤抖地发问,“你是说……这是一帮骗子?”

    他真的吓得不轻,就在刚才,他还打算砸锅卖铁扔两百万进去,一旦真的被人骗了,对敬德这个穷县而言,简直可以说是灭顶之灾,他的这个县党委书记,十有**就干到头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三十四章 进退之间

    不能吧?奚玉在惊讶过后,实在有点不敢相信,什么样的骗子,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可没说他们是骗子,”陈太忠笑着回答,“是你自己脑补的,千万别往我身上推,”

    “那这个李……刘丽,以前是干什么的?”奚玉先落实女人的身份。

    “以前啊……就是个打工仔吧,”陈太忠轻叹一声,没有说出他所了解的全部,这倒不是他想调戏奚书记,实在是在他眼中,刘丽还算个敢爱敢恨的女人。

    黄占城骗人太多,最终自食其果,在碧空被自杀了,蒙艺也是因为同一个缘由,最终去了碧空,这是陈年旧事无须提起。

    刘丽是他的小蜜,她曾经试图献身给陈太忠,求他救黄占城,陈主任没有应允,在骗子黄死后,他的家人都不来看一眼,最后还是刘丽出钱,火化了曾经的老板。

    这女人就算有再多缺点,这一点义气,陈区长还是赏识的。

    打工仔?奚玉却是听出来,陈太忠有意不把话说囫囵了,说不得苦笑一声,“太忠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这儿正马踩车着呢,你这儿不讲明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已经说了,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别理他们了,”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懒洋洋地回答,“你说人家是骗子,骗什么了……无非也就骗了你敬德一点吃喝吧?”

    奚玉才待发话,只听得电话那边哈地一个长音,听起来像是个哈欠,陈区长略带一点疲惫地出声,“老奚,我真的挺困的,先睡去了。”

    他睡去了,奚书记是彻底地没有睡意了,坐在那里左思右想好一阵,也品不出味道,索性站起身去找连晓了。

    连县长有个毛病,紧张的时候,他喜欢通过房事来放松,回家的路上,他就招呼了个女人去自己家,回到家里才脱了裤子,门铃响了。

    “不理他,”连晓安慰身下的女人,他的好色在敬德不是秘密,在休息时间里,谁敲门他都不会开——不是怕被人撞到,是他没兴趣敷衍,除非先打电话预约还差不多。

    说电话,电话就响了,连县长接起来,那边就传来了奚书记的声音,“开门,有事!”

    这不是为难人吗,这大中午的,有啥事情电话里不能说?连县长叹口气提起裤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开门去了。

    奚玉一进门,看到连晓光着上身,裤裆里还凸起一堆,就知道这货又在干啥,不过他也没心思计较,“连县长,刚才我接到陈太忠一个电话,这次麻烦了……”

    听他说完,连晓也愣在了那里,好半天之后才问一句,“陈太忠主动给你打的电话?”

    “是啊,”奚玉点点头,陈太忠跟咱敬德打交道,肯定是先找我嘛,难道还先找你?

    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这问题的用意(book.www.uu234.com)了,说不得摇摇头,“你说他嫉妒咱们?这根本不可能……他要想参与,早就参与进来了。”

    “我也觉得不可能,”连晓苦笑着摇摇头,“但是说他们是骗子,这也不可能啊,胡老、刘总的身份,那都是明明白白的,老徐是咱阳州的,也算半个公家人。”

    “骗子的可能性,客观上还是存在的,”奚玉已经琢磨了好一阵,闻言缓缓发话,“这是一种感觉,我也一下讲不来,反正这年头,骗子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我主要考虑的是,如果陈太忠是在骗人的话,那他图了什么呢?”

    “会不会……”连晓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然后笑着摇头,“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王媛媛也比李艳红强吧?”奚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他知道连县长想说什么,心说我这个搭档真让人无语,“我想的是,咱们没被骗了,他就不能说那边是骗子。”

    “如果不是骗子的话,这个机会可能就错过了,”连晓轻叹一声,然后抬手狠狠砸一下茶几,“可恨的是,咱还不敢去胡乱打听。”

    若对方真是骗子的话,这就是骗术的高明之处了,当地政府就算心有疑惑,也不敢明明白白去打听——除非是彻底没有了希望,而且还得不怕被人笑话。

    “钱就不要先张罗了,”奚玉轻叹一口气,“其他的维持原样,就当我没接这个电话……连县长你还有什么建议?”

    “也只能这样了,”连晓低声嘟囔一句,“那给他们准备的小礼物呢?”

    说是小礼物,其实手笔真的不小,各种珍稀的本地特产,加起来林林总总也值个两三万,原本是想着,就算事不成,也要给尊贵的客人留下点深刻的印象,但是现在……却感觉有点舍不得了。

    “照给,”奚玉沉吟一下,咬牙切齿地回答,他被人称作“惜玉”,最舍不得的,就是钱物了,但是这时候不能计较,“一点东西而已,咱敬德的便宜,可不是白占的。”

    说完,他站起身走了,连县长定一定神,走回卧室打算继续盘肠大战,可是不知道怎的,小连晓怎么都硬不起来了,他气得嘟囔一句,“艹,能再扫兴(book.www.uu234.com)一点吗?”

    下午三点,怜香惜玉组合再次出现在敬德宾馆,前来为胡老一行人送行,一辆轻卡拉着半车的各种礼物跟了来,几个工作人员挥汗如雨地往两辆面包车上递送。

    “太客气了,”新动力的老总王旭笑着发话,很真诚的样子,“奚书记、连县长,咱敬德也不富裕,这就免了吧?”

    “都是一点土特产,不值几个钱的,”奚玉脸上在笑,心里却是在滴血——那一小盒晒干的群英会,拿到朝田去,一盒怎么也上千了,精美包装还是特意定制的。

    “那就受之有愧了,”王总笑着点点头,“敬德的土特产不错,滋味很不错。”

    “云中没有我们这么地道的土特产,”连晓笑着接话,“他们较为繁华,我们比较原生态一点……希望胡老能多多考虑一下敬德,我们很希望摆脱落后的面貌。”

    胡老笑一笑不接话,倒是王总微微摇头,“繁华也有繁华的好处,各有所长。”

    连晓和奚玉交换个眼神,心说这些人做事真是滴水不漏,根本看不出来人家想表达什么,眼下两人是得了提示,自是能听出这言语的高明之处。

    若是没有中午陈太忠的电话,听到王总的话,两人的第一感觉,绝对会是敬德不够富裕,而云中繁华,本县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土特产——你们就没钱嘛。

    我索贿的水平,也没你这么高啊,奚玉听得心里暗暗咬牙,越发地怀疑对方是骗子。

    然而下一刻,门外又驶来一辆桑塔纳车,看牌照是云中区政府序列的,远远地停下,车上下来两男一女,也不过来,就站在那里看。

    站在不远处的,是敬德宾馆的张总,一见来人,就阴阳怪气地发话了,“这不是云中赵老板吗,怎么有空过来啊?”

    “老张,咱们都是伺候领导的,”一个中年男人点起一根烟,大着嗓门回答,“领导说了,要招呼好老首长,那我就得做好跟踪服务嘛。”

    “云中宾馆的经理,”敬德县委办主任认出了来人,“这个?”

    “让他到院子外面等着,”奚书记恶狠狠地发话,“给脸不要的话,就上手!”

    阳州的县区里,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两家在争同一拨贵客,对方要是踏入自己的地盘,这是上门欺负人,着了急就动手了,没什么道理可讲。

    云中来人接到警告,倒也干脆得很,直接把车开出院门,停在门口不远处,虽是表示出了退让,但“誓不罢休”的意图也很明显。

    想到陈太忠中午的电话,奚玉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陈太忠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北崇还是太穷了。

    岂止是北崇,整个阳州,都太穷了啊。

    将车队送到县界,奚书记没着急回返,“你们先回吧,我去市里还有点事。”

    连晓听他这么说,走过来低声抱怨一句,“要去也是先去北崇,有比这更急的事吗?”

    “人多眼杂,我只能说去市里,”奚玉嘴巴微动,不引人注目地回答——陈太忠能知道那个原本叫刘丽的李艳红,今天穿了什么衣服,他自然要提高警惕。

    奚书记来到北崇也才四点出头,陈区长不在办公室,据办公室小廖介绍,领导下去视察泥鳅的养殖了。

    “泥鳅这个东西好养,”奚玉一听就来了兴致,北崇这边真是时刻推陈出新,两天没怎么关注,居然又有了新花样,“好卖钱吗?”

    廖大宝知道敬德是友好县区,自然也不介意说一下,奚书记一听说这东西可以做娃娃鱼的饵料,眼睛登时就是一亮,“有这好东西,也不知道跟我们敬德介绍一下。”

    “敬德不是在搞油页岩吗?”廖主任笑着答一句。

    他并不知道上午的事情,只是随口说一句,还带点试探的意思,奚玉只道他有意讽刺,笑一笑也不回答,心里却是暗暗地记下了这笔账:好小子,你且狂着。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三十五章 地气难接

    奚玉直等到接近六点,也不见陈太忠回转,陈区长桌上的报纸被他翻了个遍,打电话吧,陈太忠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他心里正烦躁着呢,门一响,进来一位女士,肤色微黑,但样貌和气质都不错,他看一看对方,沉吟一下发话,“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嗯,”来的女士点点头,看起来没兴趣说话,挺冷傲的样子。

    约莫四五分钟之后,门一开,又进来一位女士,相貌也非常出众,气质不错,给人一种知性美的感觉,奚书记觉得这位也挺面熟,但是已经碰了一个钉子,他就不想再说话了,要不然被前面那位女士认为他是色中恶魔,就有点冤枉了。

    跟陈太忠有交情的女人,尽量还是少招惹,他打定了主意,不过同时,他也有点微微的感慨:跟陈太忠来往的女人,似乎就没几个难看的。

    有意思的是,这俩女人还相互认识,后面来的先打招呼了,“施总今天有空?”

    那唤作施总的女人淡淡地点头,“你能联系上他不?这家伙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找他催债的,”后来的女人笑着回答,“油页岩的稿子,我写了那么多……他晚点回来也好,正好蹭饭。”

    “油页岩?”奚书记听得眉头一皱,脑子里一个依稀的印象,顿时鲜活了起来,“你是《导报》的那个洋博士?”

    “不是洋博士,只是MPPM,”牛晓睿微笑着回答,“请问你是?”

    “我敬德的,”奚书记没有直接报自己的名字,“我们那儿也有油页岩……”

    正说着话,陈太忠走了进来,见到在座的几位,很随意地点点头,“不好意思啊,回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太忠,这个泥鳅养殖……能不能在敬德推广?”奚玉当着这么多人,不好直接问油页岩,“你养娃娃鱼,我养泥鳅,这不也是产业链吗?”

    “哎呀,别提了,今天让人围攻了,”陈太忠苦笑一声,“要不这会儿才回来。”

    “北崇也会有人围攻你?”牛晓睿眨巴一下大眼睛,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没什么,他们怀疑泥鳅养殖的前景和科学性,”陈太忠叹一口气,今天的遭遇告诉他,基层的事情,真的是千头万绪,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正是泥鳅出苗的时候,这个东西也确实不难养,简单地培训一下之后,就是找鱼苗了,阳州等地不太好找到大量鱼苗,但是大城市并不缺——有人专门卖泥鳅鱼苗,用来喂养肉食性的观赏鱼。

    徐瑞麟派人去通达、绕云和朝田的鱼市上走一遭,扫回来几十万尾鱼苗,搞得那些城市的鱼苗,批发价从三分一条涨到一毛多了。

    鱼苗到了自然要发放,陈太忠今天就是去几户人家,了解一下鱼苗发放和养殖情况。

    前两户人家倒还好,第三户花了一千块,买了两万尾鱼苗,却是养在一个五米见方的池子里,陈区长一见就有点奇怪,“哪有这样养的,你家不是有娃娃鱼池子吗?”

    “我也不想这么养啊,正要找区里了解情况呢,”养殖户叹口气,“买回鱼苗来才知道,这有个免疫力的问题,不敢往池子里放啊……”

    这户人家姓刘,也挺悲催的,要说他家的家境,在北崇也算富户了,据说家里趁个十来万,2002年趁个十来万,相当了不得了,搁在朝田都算小康。

    刘家学习娃娃鱼养殖挺用心,家里也花了六万多,在自家后山上,搞了个五分多地的娃娃鱼养殖池子,而且是严格按照要求建设的,设备设施绝对没有问题,养三十条娃娃鱼不在话下,他家保守了一下,先申请养十五条。

    可是偏偏地,区里有传言说,娃娃鱼不好养,他家稍微犹豫一下,结果就错过了突来的截止日期,一时间后悔得想撞墙——就算一千一条,咱买回来十五条,可不也才一万五?

    由此可见,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搞垄断,对广大群众有心无心的伤害,其实太大了——很多伤害,都不可能计入统计范围内。

    刘家还算好的,没有用贷款,用的是自家的自有资金,否则损失会更大。

    这次区里组织养殖泥鳅,他家一听,说这次不能再错过了,不但详细地听了讲课,还果断地登记了两万尾鱼苗——他家的鱼池子一百八十多平米,设施齐全,理论上能登记三万来尾,但是两万是上限,这个没有办法。

    学也学好了,鱼苗也买回来了,池子也泡好了,正说要投放,刘家一个堂叔回来探亲,听说之后,坚决制止了他们的行为,“明年你们养不养娃娃鱼了?”

    “今年到明年,能养两茬儿泥鳅,再养娃娃鱼,这个不冲突吧?”陈太忠当时就听得很纳闷,然后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舍不得塘泥,是吧?可以肥田的嘛。”

    养泥鳅和养娃娃鱼不一样,娃娃鱼讲究个水质清冽,但是泥鳅跟其他鱼一样,要求水肥泥肥,所以养了泥鳅之后,塘泥要处理干净。

    “塘泥无所谓啦,我们庄户人家,比陈区长你更会用,”刘家也是典型的北崇人,直来直去的,“关键是有个病菌残留的问题……”

    养泥鳅的水很肥,那么里面就不可能不长其他东西,寄生虫之类的是小意思,关键是可能有一些病菌滋生,将来洗池子洗不干净,就可能影响到娃娃鱼的养殖。

    这也太杞人忧天了吧?陈区长觉得他们这个顾忌有点蛋疼,可是又不好说什么,“冲洗得干净一点,还能有病菌吗?”

    “真的有,”刘家人很明确地表示,“我堂叔是在朝田养鸡的,上万只地养,养了七八年,按他的话说,最多过四五年就要换鸡舍,要不光是给鸡喂药,就不知道要喂多少。”

    这也是经验之谈,刘家堂叔搞的是大规模养鸡,这种养殖模式不同于散养,是以量取胜,对于鸡的疾病控制得非常严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上万只鸡里,有几只鸡有这样那样的状况,那必然要全部喂药,而这么大的鸡场,时不时地出现点状况,也是正常。

    但是细菌也有耐药性和变异的,时间一长,鸡场就要整天地喂药,喂各种的药,可养的鸡还是会不停地死亡。

    当喂药的成本和鸡死亡的概率到达一个值的时候,这个鸡舍经营下去就没意思了,再彻底的消毒和杀菌,也不能改变成本的上升。

    那么经营者就要换个场所经营,然后就一切从头来过,对于这种现象,养鸡的人称之为“倒笼气”,就是说这个笼子的鸡,把属于鸡的气运用完了,不能再养鸡了,可以养猪养羊养牛。

    比较科学的解释(book.www.uu234.com),那就是针对于鸡的各种病菌太多,其中还有不少变异的,杀也杀不死,换个场地就好了,而这个场地,再养其他动物没有问题。

    “这个说法,倒是不无道理,”陈太忠其实不太清楚这个,但是从直观上来说,他认为这个说法有一定的可信度,“不过……你堂叔说了,养了鸡的地方,养其他动物没问题。”

    养了泥鳅的地方,养娃娃鱼,想必也不是大问题吧?

    “养了鸡的地方,不能养鸭子,”刘家人很无奈地回答。

    “我艹,”陈太忠登时就无言以对了,他理论上的东西掌握得不少,也有基层的工作经验,自认是很接地气了,但是对这种比较奇葩的言论,他真的无言以对。

    关键是,人家是通过实践总结出来的经验,所以说,地气这东西,真的是接不完的——你觉得自己很亲民了,人家随便抛出点东西来,你就会发现,自己其实是一窍不通、他俩对话的时候,旁边也有人在听,而且有这样困惑的,并不止一家两家,他们知道陈区长亲民,就围住区长,不让他走,一定要他说个明白。

    陈太忠左解释(book.www.uu234.com)右解释(book.www.uu234.com),解释(book.www.uu234.com)到最后,见大家一定要自己保证,养泥鳅的池子,换来养娃娃鱼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终于火了。

    “我只是个区长,不是专家,这些问题我根本就没接触过,我就算现在给你们承诺,那也是胡说八道,是不负责任的,我不懂……我不怕丢人,明白地告诉你们,我真的不懂,”他大声地嚷嚷着,“区里要你们建池子,本来就是让你们养娃娃鱼的。”

    他直承不懂,大家反倒是镇静了,谁能懂了所有的东西?区长这个态度很诚恳。

    “你们娃娃鱼的池子空着,我也替你们心疼,所以帮你们联系养泥鳅,”陈太忠却是越说越火大,“我尽了一个区长的引导责任,你们愿意不愿意听,我不能强迫……但是你们不能说,我没有尽力帮助你们。”

    “那你放几条娃娃鱼出来,不就行了?”有人在人群里起哄,“区里才放出千把条娃娃鱼,养殖中心很多的。”

    “我放出娃娃鱼来,也轮不到你们要,”陈太忠冷哼一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要不讲规矩的话,有的是人不讲规矩……最后得实惠的,不会是你们普通老百姓。”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三十六章 骗子的炒作

    这番口舌,真的很费陈太忠的心思,而且也真的让他感觉到,基层工作的难做,事实上,他真的很想知道,养了泥鳅的池子,再养娃娃鱼的话,是不是会有影响。

    但是拜托……他只是个区长,不是百科全书。

    正是因为有这番遭遇,他回来得就晚了很多,不过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刘家人听了他的话之后,果断决定把泥鳅放进娃娃鱼池子里——大不了就是个不合适,明年我们养不好娃娃鱼的话,也就赔万把块,区长你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我刘家就陪你赌了。

    要不说这北崇的老百姓,你可以说他素质不高,但是真的有豪气,领导肯掰开了揉碎了讲实话,老百姓也不介意以心换心,陪你赌一把——不就是一年的辛苦吗?

    这个意外影响了陈太忠的行程,但是在回来的路上,他又有了新的想法,养鸡几年的话,鸡舍就不能用了……这个,好像也有文章可以做。

    他这个思路还没有完全理清,就来到了办公室,看到办公室里的几个人,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奚书记你想养泥鳅,咱们可以慢慢聊……施总大驾光临,有什么好消息吗?”

    “好消息啊,有,”施淑华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你北崇的存煤,现在想卖的话,我可以帮你卖,还有那个两百零五一吨的煤,海潮有多少,我吃多少。”

    “嘿嘿,施总真幽默了,”陈太忠干笑一声,“我北崇的存煤是留给自己用的,还不够呢,真的,我十万千瓦的电厂一起来,一年还不得三四十万吨煤?自己都不够用。”

    “那你帮着联系一下海潮吧?”施淑华是真的不见外,事实上,现在煤炭已经涨得很厉害了,没关系的话,找煤不是很容易了,尤其是煤价相对合理,运力又强大的煤企。

    “你自己联系,我又不是给你们斯嘉丽打工的,”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哼一声。

    我艹,原来这就是施金鹏的女儿,奚玉这才知道,这肤色微黑的女人是什么来头,心说怪不得牛成这个样子,真的是有牛气的资本。

    “一吨给你二十的提成,帮着撮合一下,”施淑华淡淡地发话,完全无视在场两个人的存在,“就一个要求,一个月最少五万吨。”

    “做梦呢,不谈,”陈太忠很随意地摆一下手,“好了,时间不早了,去我那儿吃饭,施总你要还想谈煤炭的话,就不要去了。”

    “我就帮朋友问一下,看把你牛的,”施淑华不服气地哼一声。

    “你可以跟华亨要煤嘛,”陈太忠一听,就勾起一点旧日的火来,要不是你插手,章遂身上,我随便伸一伸刀子,也刮得下几两油来。

    “哼,”施淑华哼一声,却是不再说话了,当初她帮着华亨解围,固然是觉得,这样对北崇最好,但是心里也想着,这是给了华亨一个人情,将来好用。

    可华亨对煤炭的组织,实在有点糟糕,给不出合理价位的煤来,要不说这二道贩子真有先天的不足,简直是浪费了她的心血,所以她不想谈这个。

    于是众人就来到了陈区长的小院,廖大宝点了饭菜,不多时,王媛媛也来了。

    天气渐凉,王主任其实可以回单身宿舍了,但是她想住在陈区长这里的话,谁又能说什么?事实上恒北九月的天气也是很热的,家里没有空调,也得熬到半夜一两点才能睡。

    恒北的空调真正停止制冷,应该是在十月中旬。

    小院里的金桂,已经开始绽放,随便呼吸一口,就是沁人心扉、蜜一般的芳香,施淑华早忘记了两人方才的争执,走进小院内,她深吸一口气,“太忠,换了吧。”

    “换什么?”陈区长有点不摸头脑,但也不是很在意,“这得看你出钱多少了。”

    “朝田给你这么大个院子,换你这个院子,换不?”施淑华再次陶醉地吸一口气,“我喜欢桂花的芬芳。”

    “做梦吧你,谁知道你那院子前面有没有高层?”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拒绝,“遮挡阳光不说,我还得忍受高层丢下来的垃圾……你觉得我有那么傻么?”

    “没有遮挡,也是很好的一块地,”施淑华认真地回答。

    “那你自己住吧,何必来北崇?”陈太忠不为所动。

    “就是喜欢北崇,喜欢……需要理由吗?”施总的回答,也是很理直气壮。

    “我也不是朝田人,要那里的房子做什么?”陈区长很随意地回答,“好了,菜来了,大家开动了。”

    这段对话是随便闲聊,但是听在某些人耳中,并不好受——陈区长终究不是北崇本地人,甚至都不是恒北人,早晚要有走的一天。

    于是酒桌上的气氛,多少有点沉闷,还好,这个时候,奚玉终于想到了自己的来意,“太忠,下午三点的时候,云中有人把新动力的人接走了,还有胡老。”

    “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一笑,“他愿意接,是他的事,我只是说一句,在这个事情上耽误工夫的,都是傻逼。”

    奚玉只觉得脸一热,不过也没计较太多,“何以见得?”

    “这明显就是个圈套,是个常见的诈骗行为,”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这种事儿我见多了,懒得说。”

    “你说嘛,”牛晓睿却是听得兴起,兴致勃勃地发话,“什么样的陷阱?”

    “这个嘛,”陈区长其实没兴趣交流这个,但是看到牛主编崇拜的眼光,大男人主义啥的,又有一点膨胀,“要从你报道油页岩说起,后来《朝田晚报》也登了一篇文章……”

    其实事情的源头,都不该从这里开始,最开始的起因,应该是从通达打过来采购油页岩的电话,这个电话,引起了陈区长宣传油页岩的兴趣。

    这个环节,陈太忠目前无法求证,那就不说了,不过他心里认为,电话来自地北通达,激发三个县区对油页岩的兴趣,这应该不是巧合。

    总之,陈区长找牛总编写了软文,没过两天,朝田晚报也登了一篇这样的文章,是对整个阳州油页岩的宣传,当时陈某人认为,这是阳州市某领导安排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敬德和云中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环节挺有意思,一区两县都认为是市里搞的,而市里领导看到自家东西被外地宣传,肯定也不会反对,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搞的这篇文章呢?

    上午陈太忠看到了刘丽,就打电话找到李世路,要他帮着问一下,写文章的那位一开始还不想说,李记者少不得要露出官二代的嘴脸,扯着老爹的大旗吓唬对方一下。

    结果那位就说,是阳州驻朝田办事处的人,具体是谁,他不记得了,反正是阳州市想宣传这个稿子,当然,肯定也出了些许的费用。

    对晚报记者来说,搞这么个稿子是完全没有压力,对兄弟城市的正面宣传,一点都不担心产生后果,不过,若是没有经济动力的话,谁吃傻逼了写这个?

    这就是说,其实写文章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授意的,对方自称是驻朝田办事处的,又有钱拿,这就足够了,了解那么多做什么?

    得了这个回答,陈太忠又打电话了解一下,才知道《闻人晚报》也有软文,而那篇文章就是登在相应的位置——唉,哥们儿要早了解一下,早就发现问题了。

    枉他还以为,闻人晚报登这则消息,跟紫家或者说跟那位有关呢。

    简而言之,阳州的油页岩前一阵被炒得火爆,幕后是有一只手的,而眼下看来,推手就应该是新动力这帮人,所谓软文,只要一定的价值,比较正面和积极,其实花不了多少钱。

    至于炒起来之后,两个日本人来收油页岩,这极有可能是意外,日本人对中国的能源一向热心得很,但也不排除新动力的怂恿——毕竟那俩也是从地北来的。

    这些搞不清楚的环节,陈太忠就直接略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新动力就有理由来关注阳州了,咱们的县区也被炒得头脑发热了,认为自己确实掌握着好东西。”

    奚玉听他的分析,一直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咧一下嘴角:我说,你分析你的就行了,不带这么打脸的。

    陈太忠做了区长之后,很少这么长篇大论地分析,而他分析得很有料,这种事情在北崇也很新鲜,不止是奚书记,其他人听得也很入神。

    牛晓睿听到这里,有点不解,于是出声发问,“但是那个胡老,应该是货真价实的吧?”

    “他货真价实,又有什么用呢?”陈区长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奚玉,“如果我分析得不错的话,这个胡老承认过跟新动力有直接关系吗?”

    “这个……倒是真的没有,”奚书记沉吟一下,苦笑着摇摇头,“咱们小县区的人知道什么?总以为部委里的人,说话就应该是半吐半露,你这么一说,现在一想,还真是这样。”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三十七章 终出手

    施淑华也在静静地听,对于陈太忠的分析,她的兴趣不是很大,身为斯嘉丽超市的老板,接触得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她遇到的骗子都接近三位数了。

    这个骗局也很巧妙,不过她最感兴趣的,是陈太忠从什么蛛丝马迹中,才发现这是个骗局的——对她而言,这才是最有借鉴意义的,“骗局很高明,你怎么发现的?”

    “里面有个人,是我的旧识,”陈区长笑着冲奚玉一努嘴,“奚书记知道。”

    奚书记又咧一下嘴,但是已经听到这一步了,他基本上也可以断定,这是骗局了,于是也不怕问一句,“那这个刘丽,以前就是骗子?”

    “她不是骗子,她的老板是骗子,”陈太忠听到这里,幽幽地叹口气,“那个家伙的骗术,非常地高明,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懂揣摩人心的骗子。”

    “你是被他骗过?”施淑华见他这副表情,就禁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一笑,能让这家伙吃瘪的主儿,还真不多见。

    “谁骗得了我?”陈太忠傲然笑一笑,少不得又讲两个黄占城经典的骗局,“……这个领导被假工厂骗了,很能说明问题,搁给局外人,有点警惕心的话,就不会被骗,但是他就能揣摩到这个领导的思路,就敢这么大明大方地骗,胆大心细,敢赌。”

    说到这里,他耷拉下眼皮,也不去看奚书记,省得老奚觉得自己在影射敬德,“其实想要识破各种骗局,四个字就够了……便宜莫贪。”

    “这倒是至理名言,”施淑华感触颇深地点点头,“不要占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基本上就不会被骗了。”

    话是这么说,施总心里还是有点感慨,一般的骗子好识破,打着体制幌子的骗子,就想要识破,也得有点胆子——斯嘉丽开业这么久,不止一拨人打着体制的幌子,来敲诈勒索。

    “这个骗局,是她老板做的?”牛晓睿出声发问,整天见陈区长绷着脸说官话,想不到这个人讲起故事来,也挺有一套的。

    “这个人死了,”陈太忠想起黄占城的死,禁不住又唏嘘一下,“死的时候,家人都不来收尸,刘丽出钱火化的他,抱着骨灰盒走了。”

    “是个鬼才啊,”施淑华叹口气,她能理解陈区长的感觉,这种人才若是能握在手里,很多事情会变得非常容易,她点评一句,“这刘丽也算是重情意的。”

    牛晓睿却是没有这份感觉,她琢磨的还是这桩骗局的因果,“她给骗子打过工,不能说她现在还是骗子吧?”

    “有这么个人出现,就足够提醒了,”施淑华笑着摇摇头,“他对这件事情有了警惕,再一分析可不就真相大白?他要连这点水平都没有,那还真是让我失望。”

    “一切都只是猜测,”奚玉笑了起来,不过是浓浓的苦笑,下一刻他重重地叹口气,“太忠,我算能理解你的感受了,不管怎么说,敬德这次是欠你一份人情。”

    “是啊,真要想追究他们的责任,得在被骗了之后,”难得地,王媛媛居然接话了,不过现在不是在谈工作,倒也没必要那么讲究,“仔细想一想,这个骗局真的很高明啊,高明到给人一种无力反抗的感觉,只能尽量不要踩进去。”

    “被骗了之后,也未必能追究,”奚玉铁青着脸回答,端起面前的小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就是埋头吃菜,好像要把怨气出到这些饭菜上。

    “对,这才是最高明的,”陈太忠点点头,“有两个县区竞争,大家要比着塞好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得了谁来,谁又敢举报自己行贿?”

    “而且这个实验基地一时下不来,不代表永远下不来,这就是拖延的借口,”施淑华不愧是官宦世家出身,看到了这个骗局可能的收场方式。

    说到这里,她看一眼奚玉,“所以县里就算吃亏买教训,也只能默默地认了,被骗子骗走的钱,慢慢地补回来吧……没准还要担心骗子因为别的事儿被抓,咬出自己来。”

    “我的施大老板,你别总看着我说话行不行?我们没上当,”奚书记受不了啦,他的一腔怨气还不知道想冲谁发呢,“最缺德的,就是弄了个副部出来吓唬人。”

    “这就是你们所敬畏的体制,根本就是现代版的《钦差大臣》,”施淑华不屑地哼一声,施金鹏厅级干部下海,心里怨气自然不少,她这个做女儿的肯定会受到影响。

    所以她的怪话也少不了,“其实姓胡的根本就是有意跟新动力撇清关系,就算你豁出去报警,查住新动力,也动不了人家……不信你问太忠,他愿意管云中那边吗?”

    “太忠记得给敬德提醒,我就很感激了,”奚书记笑一笑,再次表示感谢,说实话,陈太忠已经明确表示过不跟新动力合作,完全可以坐看敬德的笑话。

    所以他非常感激,也非常地庆幸:幸亏敬德的态度一直很端正。

    “云中那边……管不管都行,”陈太忠斜睥施淑华一眼,“我不是害怕什么,实话实说,刘丽那女孩儿,我还是比较赏识的,那么云中有什么结果,完全是他们自找的。”

    “他想帮云中,云中也未必领情,”奚书记伙同陈区长,共同回应施淑华的挑衅,“你帮了它,那就是挑破脓包了,凭什么你就认为:人家不愿意打落牙齿和血吞?”

    “官场确实是这样,”牛晓睿这个体制外的主儿,也来插嘴凑热闹,“你是好心,别人没准会以为是恶意,帮人帮出仇家来,这种事儿又不是没有。”

    这些事儿我比你明白,施淑华淡淡地看一眼牛晓睿,不屑地笑一笑,“没错啊,我就说了,太忠不可能管云中。”

    此话一出,满桌寂然,好半天之后,才有人轻叹一声,大家侧头一看,正是陈区长的通讯员廖大宝,他的眼中满是无奈和茫然。

    陈太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才沉声发话,“怎么,不管你的老家,你有想法?”

    廖大宝的父母家在关南区,是市区的人,老家却是云中县的,那边也有不少亲戚。

    “唉,”廖主任闻言,又叹一口气,低头默默不语,好半天才艰涩地回答,“其实云中现在的县长,是比较能采纳意见的,发展经济的决心也很大。”

    陈太忠盯着他看了有十秒钟,才微微一笑,“肯念旧也是好事。”

    王媛媛见到这情况,就禁不住为廖大宝担心起来,她不希望这两个男人有什么冲突,等了一等,她见廖主任不说话,才壮着胆子说一句,“被骗的,也是老百姓的血汗。”

    陈太忠又看她一眼,沉吟一下,哈地笑了起来,“年轻真好啊。”

    “是啊,年轻真好,”奚玉笑着点点头,敬德避免了损失,云中的死活其实跟他无关的——前一刻还是竞争对手呢。

    然而,将来事情完结,云中早晚会了解到,敬德这边是得了消息没通报,恼羞成怒的云中会有什么反应,这实在不好说,不过最起码,芥蒂肯定是要留下的,极端情况下,不排除云中会生出反咬一口的可能,把敬德也拉下马。

    对奚书记来说,隔岸观火固然很爽,但是能让云中少避免点损失,也是不错,所以他并不反对廖大宝说的话。

    “正义感爆棚啊,”陈太忠笑一笑,感触颇深地看一眼奚书记,“看到他们,就觉得自己老了,官场里最难找回来的,就是年轻的冲动。”

    “你要是老了,我算什么呢?”奚书记也笑得很开心,一边笑,他一边摸出手机把玩,“我这儿倒是有刘丽的电话。”

    “大宝还不谢谢奚书记?”陈区长看着廖主任,微笑着发话,“你给刘丽打电话,就说是我说的,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太过分。”

    “谢谢奚书记,”廖大宝闻言,站起身深深地鞠个躬,然后看一眼年轻的区长,犹豫一下,方始鼓足勇气解释(book.www.uu234.com),“头儿,在我心里,北崇的利益,绝对高于云中,我不会做任何损害北崇利益的事儿。”

    “没必要解释(book.www.uu234.com),我都说了,念旧不是坏事,”陈太忠一摆手,不以为意地发话,“这人呐,心里有点牵挂,总要好过无情无义。”

    “谢谢您了,”廖大宝再冲着老板鞠个躬,从奚书记手里抄过号码,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你还真有一点担当,”施淑华看到这一幕,也禁不住笑着点点头,“不愧是小紫菱看好的男人,我对咱们的合作,信心更足了。”

    斯嘉丽跟北崇的合作,固然是讲个利益优先,不过合作方很阳光、很有担当的话,合作者心里也踏实,这是人之常情。

    “我早就想拉云中一把,就是担心老奚恨我,他坐在这里,压制了我正义的冲动,”陈区长笑眯眯地回答。

    “你会怕我……说出去谁信?”奚书记听得也笑,“我早就想让你拉云中一把,就是担心你认为我多事。”

    说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大笑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三十八章 阴魂不散

    廖大宝的电话,并没有用了多长时间,两个领导笑声未落,他就拎着手机走了回来,捂着送话器向领导汇报,“头儿,刘小姐想跟您对话。”

    “哦,”陈太忠稳稳地坐在那里,他现在是越来越有领导范儿了,伸手接过手机,他淡淡地哼一声,“嗯,你说。”

    这个电话,他接了足足有五分钟,一直在静静地听对方的说话,偶尔才会言简意赅地问一句,最后他表示,“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好自为之。”

    见他挂了电话,牛晓睿先好奇地问一句,“她居然敢直接跟你交谈?”

    “那有什么?我又没在她老板手上吃过亏,”陈太忠用一种理所应当的口气回答,然后端起酒杯喝酒,“不怕我举报,她就能跟我对话。”

    “这帮人还真是肆无忌惮了,”施淑华原本是冲大家发泄着对体制的不满,可是眼见骗子如此地猖狂,禁不住生出了不服之气,“真不怕手机能录音?”

    刘丽还是愿意相信我的,陈太忠心里明白这一点,于是微微一笑,“手机录音能扳倒副部?她答应尽快走人了。”

    “那她一定要跟你对话,是个什么意思?”牛晓睿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

    “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她的苦衷吧,”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想一想又补充一句,“她以前的老板,欠了别人不少钱,那些人找到她,要她还钱。”

    “有没有搞错?”施淑华听到这里,还真是纳闷了,“她老板死了,账怎么能算到她这个打工的头上?”

    “要不说那货的家人都不去收尸呢?想必也是怕这个麻烦,”陈太忠点点头,觉得自己有点后知后觉了,“这个刘丽不但是那家伙的秘书,还是小蜜。”

    他这么一解释(book.www.uu234.com),别人就明白了,既然是小蜜,那就很可能掌握了老板的部分财富,被人追债倒也情有可原了。

    只有陈太忠知道,刚才刘丽在电话里哀叹,说那些人本来是去黄占城家追债的,那边把人推到她这里,说她是安葬黄占城的人,于是讨债者才又找到她。

    这个说法听起来薄情,但真可能是事实,不过陈区长也不是初次混社会,当然不会轻易相信骗子的话,这点小因果也就不说了,万一有人证明小刘是撒谎,他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下一刻,奚玉猛地想到了什么,他骇然地睁大了眼睛,“这个骗局……不会是死了的那个家伙设计的吧?”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端起酒杯来抿一口,才感触颇深地回答,“要不我说,那是个人才呢?”

    “不会吧?”施淑华骇然地叫了一声,双手交叉在胸前,抱住**的双臂,不住地上下摩挲着,“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家伙死了几年了?”

    “三四年了吧,”陈太忠想一想,无奈地摇摇头,“刘丽只是跟了他几年,就能根据他的一些想法,弄出这么大的骗局来,真是令人佩服。”

    刘丽在电话里解释(book.www.uu234.com)了,她手上攒了点钱,也不想再招摇撞骗了,只想找个人嫁了,静静地度过这一生,怎奈追债的人找到了她,由不得她不从。

    至于这次的骗局,她不无自傲地告诉陈太忠,占城生前有很多灵光闪现的点子,自己只不过是拾他的牙慧——她对黄占城,简直崇拜到家了。

    “这人到底叫什么?”牛晓睿实在憋不住了,这都半天了,陈区长就是不说此人的名字。

    “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秘密,而且是非正常死亡的。”

    “奇人啊,”奚玉点点头,听说自己差点中了一个死人的计,他先是有点骇然,然后就是不服气,但是听陈太忠解释(book.www.uu234.com)两句之后,他也没了那份计较的心思,于是半开玩笑地说一句,“幸亏这家伙已经死了,要不我还真睡不着了。”

    “我就说嘛,刚才我就感觉,是那家伙的手笔,”牛晓睿洋洋自得地发话,“骗术不一定要高,合用就好,陈区长也说了,那人对人心的把握,不是一般的强,从这个事情就能看出来……真是把人性吃透了。”

    是啊,有人缓缓点头,施淑华却是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角,那个人或者很厉害,但是说什么吃透人性……无非是吃透了官场中人的奴性罢了。

    人性是复杂的,哪里那么容易琢磨?官场里有性格的官员也不多,倒是奴性是相通的。

    一天后,消息传来,胡老和新动力公司一行人离开阳州,去朝田了,云中人一路送到高速口,不过这次还是有几个有点份量的相送,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归晨生,以及省地电的总工刘抗美等。

    至于这次云中出了多少钱,那就是个迷了,正经是云中后来为联系此事,光差旅费之类,就又花了几十万,折腾了好一阵,最后才消停下来。

    这些都不关北崇的事,进入九月份,阳州又开始多雨了,负责农林水的徐瑞麟根本就忙不过来,陈区长不得不接手一些工作,而秋雨又对道路施工带来了一些影响,分管副区长刘海芳还在国外,他也得关注。

    这天上午,因路基松垮,一辆客车侧翻在了路边,有七名乘客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陈区长听说之后,来到现场调查情况。

    他正听取交通局的分析,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省招商局刘局长,“明天晚上,日本三松公司会去北崇,对你们的苎麻产品做调研,希望你区做好接待准备工作。”

    “刘局长,你这还没完了?”陈太忠一听,就腻歪到不得了,“恒北不止我们北崇产苎麻,阳州就好多,利阳也好多,能放我一马吗?”

    “我也不愿意给你打这个电话,”刘局长郁闷地叹口气,上次去北崇,他跟陈太忠就已经撕破脸了,倒不是两人有了私怨,关键是双方心里都清楚:跟对方尿不到一个壶里。

    后来陈区长给了刘局长一份拷贝,虽然是应该的,但也多少算点人情,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进一步恶化——反正大家屁股不同,一般情况下,就别随便联系。

    刘局长这个电话,打得也是不情不愿,上次去北崇,他带着满头针脚的韩国人回来,被单位里同事一顿耻笑,带外国考察团下去的多了,没见谁是带着外国伤员回来的,这不是丢招商局的人吗?

    所幸的是,韩国人没折腾,招商局这边压力不算大,而招商局曲老大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说了个胡闹,也没别的反应。

    这次日本企业又来了,刘局长心说我不出头了,前两天蹦跶的人很多,你们去跟北崇打交道好了——反正我是没本事。

    带外国投资商下去调研,那真的是桩美差,一来能享受到地方上的各种供奉,二来谈成的话,不管是谁起的头,中间这份配合的功劳,是稳稳的。

    而日本三松公司,跟韩国人一样,是主动找上门的,那就是说,谁带人下去,这功劳就能揣进口袋一大半。

    刘局长不想再跟北崇打交道了,而且他相信,这么好的条件,应该不愁有人去,于是他跟办公室的人说,我最近有些别的工作安排,你们安排别人吧。

    不成想今天一到单位,被曲老大叫过去骂了一顿,说轻工企业的引资,就是你分管的,你是不是不行?不行你就让贤。

    回了办公室之后,才有体己人儿汇报,说倒是有人眼红这趟差事,但是一打听上次韩国人吃瘪的内情,又听说北崇人没有向上孝敬的习惯——刘局长只收了一张存储卡,再了解一下北崇那个区长,于是……就没人愿意掺乎此事了。

    背后说怪话,总是很轻松的,刘局长心里很无奈,但是这个电话还得打,听到陈太忠在那边抱怨,他索性直来直去地回答,“北崇有两个优势,一个是你们有省内规模最大的、现代化的脱胶厂,另一个就是闪金的背包,曾经是全世界知名。”

    “其实北崇在苎麻行业,对合资的兴趣不大,”陈太忠见他说得明白,索性就直接回答,“我们肯投巨资在这一方面,就是有相当把握的。”

    “这个三松是真有钱,这个你放心,”刘局长也实话实说,“我调查过了,不会闹出上次韩国人那种笑话……他们对苎麻脱胶厂非常看重。”

    上次韩国人没谈成,朴助理摸小苗的大腿,那仅仅是引爆点,事实上,韩国人不认脱胶厂的价值,而对纺织厂的价值也有意压低,连小服务员都能说出,“富人占穷人便宜,无耻”这样的话,就已经决定了最终结果。

    手里捏着资源,就是不一样啊,陈太忠听得也深有感慨,北崇再贫穷落后,有个苎麻企业的牌照,能容他偷天换日,这就算运气了,至于闪金的背包,那更是享受前人的余荫了。

    当然,要换个没能力的人来,连这点微薄的长处都利用不到,或许就此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了——就像陈区长刚来时那样,大家只会遗憾:这曾经的辉煌,已经不再了。

    意识到自家的长处,陈区长越发地不想合资了,于是干笑一声,“我怕自己未必有时间,让赵书记接待可以吧……就像上次一样?”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三十九章 谷市长急了

    “你不在,恐怕是不好,”刘局长听到这个问题,差一点把牙咬碎,“这次省工商局的庄局长要下去,而且日本客人抵达的时间是晚上……并非工作时间。”

    尼玛,非工作时间我就不能有重要事情了?陈太忠恨恨地压了电话,想一想之后,反手拨个电话,“小王,巴黎那边反响怎么样?”

    “七点多的时候,刚跟刘区长通了电话,咱们这个苎麻服饰反响很不错,”王媛媛在那边笑着回答,“刘区长很激动,说苎麻产业大有可为。”

    “七点多,搁巴黎也十一点了,”陈太忠换算一下时间,“光说反响不错?”

    北崇的苎麻,深得凯瑟琳的喜爱,她骨子里就喜欢纯天然产品。

    而且她这个喜爱,非常地变态,从高支纱到粗麻,没有她不喜欢的,高支纱的话,就是搞个衬衣啦、披肩之类的——其实做个小内内,也挺透气凉爽,还吸汗。

    粗麻的话,就是包包手袋什么的,凉帽也可以,尤其那麻纤维粗的,都要支愣着往外翘,她还就偏喜欢这种毛茸茸的手感。

    所以这次的巴黎时装节和纽约时装节,她让自己的服装设计师设计了几款时装以及搭配的手袋,拿到展会上参展,她要引领时代的潮流。

    女人家的事业,就在这些上面,她固然很热衷于赚钱,但是更热衷于向大家推广自己的品味,尤其这个品味真的非常时尚、神秘和自然。

    肯尼迪小姐的专用设计师,肯定不会含糊了,不是大团队就是大设计室,所以在巴黎时装节,也有资格参与最顶级的展出。

    “反响确实不错,今天……嗯,在巴黎应该是当天,有几家报纸对这个面料评价很高,刘区长是这么说的,”王媛媛笑着回答,“据说还有意大利和英国的报纸。”

    “让她把报纸马上传回来,或者电子邮件……算了,还是传真吧,区里的网络就不是个玩意儿,”陈太忠哼一声,“这个事情,你认真地办好。”

    吩咐完之后,陈区长一抬头,正好看到祝杰华从一辆车上下来,他的眉头一皱,“你们这交通局反应速度还真快啊。”

    “几个局长都不在附近,”祝局长苦笑着回答,“我是初来乍到,业务不是很熟悉,区长您谅解……下一次我一定尽快。”

    “这种事儿还要发生下一次?”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这一下伤了七个,有个孕妇怀胎五个月,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路基垮成这样,怎么不修理?”

    “这样的路都要修的话,北崇不知道要修多少路了,”祝局长叹口气,丫挺的不愧是敢玩跳票的,胆子是真足,啥话都敢说,“这段是市里和区里共同维护的,养护申请报上去了,市里说没钱,要地方上先解决。”

    “申请报上去了?”陈太忠看他一眼。

    “是报上去了,”祝杰华来交通局时间不长,而且是个被边缘化的,存在感很差,但是他肯下功夫,对这些情况还比较熟悉,“但是没钱。”

    “也就是说……市局认这个账?”陈太忠不说有钱没钱,他就问市交通局认不认账。

    “认账也不能修啊,”祝局长苦笑着一摊手,“咱要是自己修了,市交通局肯定说,你有这个能力修,那就修了吧……逞强的结果,就是咱得到的钱越来越少。”

    “都要死人了,你们就这么站着看?”陈太忠听得大为恼怒,他能理解祝区交通局的逻辑,而这也是官场常态,但是听说伤了七个,他完全不能忍受。

    “这么着,只要市局认账的工程,统统抓起来,”陈区长拿定了主意,“祝局长,这些事情交给你全权负责……要钱的事,交给我了。”

    “统统抓起来?”祝杰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市局认账的事情,统统抓起来的话,他这个副局长就比局长还牛逼了,市交通局认账的项目多了,但就是两个字——没钱!

    没钱,但是认账,区里想自己干的话,就是刚才说的那个结果——你们有钱自己修,很好啊,那以后接着自己修。

    按着这种逻辑的话,有钱也不能自己修,财不露白,小老百姓都懂的。

    “怎么,抓不起来?”陈太忠摸出一根烟来,旁边有人主动点上,他眯着眼睛看着祝杰华,你小子这时候不敢闯,那以后我都不会看重你了。

    “抓得起来,”祝局长真不愧是敢跳票的主儿,还真就应承了,而且他思路很清晰,“关键是两点,一个是区里得先拨点钱,把活儿干起来,第二个就是……市局也不富裕,阳州这么多县区呢。”

    “第一,区里拨钱没有问题,但是你得给我把好质量关,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陈区长回答得非常干脆,然后他微微一笑,“至于说市局,我管阳州有多少县区?我就知道,他认了账的钱,不给北崇,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有您这话,这活儿我包了,”祝杰华其实不是个阴险的人,真的是有点情绪外露,他一拍胸脯,“质量要出问题,随您处置……不过,我得跟局长汇报一下。”

    “商量个什么?刘区长不在,”陈太忠随意一摆手,你跟局长商量,局长还不得看分管区长的脸色?刘海芳不在,我就代她决定了。

    他这一番表态不要紧,眨眼之间就传到市交通局那里,局长差点吓得尿了裤子,直接找谷市长诉苦去了。

    谷珍是常务副,不过阳州副市长的分工,跟北崇不太一样,常务副就抓交通的,这主要是强调全市一盘棋,一个弱一点的副市长分管交通局的话,很可能压不住交通局长,也可能压不住下面县区的一把手。

    这种情况到了省一级更为明显,在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全国各地的高速公路建设,正值**,因为里面涉及了很多的利益,所以大一点的高速公路,都是常务副直接领衔,一来镇得住交通厅长和地市,二来挡得住外面的压力。

    谷珍听了,也有一点为难,她是真不愿意跟陈太忠打交道,事实上谷市长跟陈区长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多,印象最深的两次,一次是在机场卡住了弓南华的夫人和司机,那时她还分管科教文卫,但是没想着占北崇的便宜,所以登上了去巴黎的飞机。

    第二次就是前两天那次了,韩国客人来了,陈太忠连面儿都不露,后来来了,语气也很是不善,她以一个女性的直觉感,估计到可能难堪,于是断然离开。

    果不其然,她离开之后不久,就出事了。

    所以谷珍一直觉得,自己跟陈太忠打交道的时候,是比较幸运的,但是同时,她也清楚,陈太忠那家伙,真的太不好打交道了。

    她不想打破自己头上的幸运光环,但是交通局这件事,不处理也不行,于是想一想之后,拨个电话给隋彪,“隋书记,你们北崇要大上交通项目了?”

    “这个……没听说,”隋彪一边缓缓回答,一边抽出一根烟来点上,其实以他的耳目,早就知道陈太忠放的话了,但是他何必多事?

    “陈太忠说的,要兜交通局的底呢,认账的项目全上,”谷市长是女人家,在她着急的时候,说话就很直接——我都听说了,你能没听说?

    “太忠这么说?啧,我就知道,他性子有点急,”隋书记波澜不惊地回答,“嗯,那我去了解一下,谷市长你有什么要我转述的?”

    “交通局这个窟窿,神仙来了也填不平,”谷珍对上隋彪,还是没什么压力的,她冷哼一声,“账滚账,我倒是想帮北崇呢,其他县区要造反。”

    “嗯,您的意思,我一定转达到,”隋彪不跟她计较,得罪人的事,他不会去干——不管得罪陈太忠还是得罪谷珍,他都是要走的人了,何必呢?

    “你得帮我挡住他,”谷珍虽然是女人家,可是能做了常务副市长,哪里是那么好蒙骗的?“其实民政厅你已经去不了。”

    我艹,隋彪心里暗骂一句,这女人的消息,怎么能灵通到这一步?

    他本来就是阳州市民政局的,来了北崇做区党委书记,前一阵有人跟他说,日益发展的北崇,是你驾驭不了的,找个机会升个副厅得了。

    隋彪有点不舍得走,但是他没有大背景,挡了别人的路,那就不得不让,不过若是谋求高升,他有很多的选择途径,对他来说,做民政厅副厅长,就是个合适的选项,毕竟他是民政系统起家的,回归本行业,也是必然的选择。

    若是去了其他的行业,副厅这一步就不好迈,给个朝田市党委组织部副部长,他真不愿意去——都已经是没后劲儿的主了,莫不成在正处上终老?

    但是目前民政厅那边的活动,也很有问题,隋彪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可他又不能容忍,自己在省政府当个处长什么的,所以他的调动,才一直拖到现在——我知道有人看好这里了,不过不给我个合适的位子,我还就不走。

    别逼我哦,惹得急了,我就去找陈太忠求援。

    这都是比较不为人知的因果,眼下听得谷珍点明,他还真有点惊讶。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四十章 给政策

    然而,惊讶归惊讶,隋彪还是不打算认账,他干笑一声,“谷市长开玩笑了,我真是做梦都想回民政系统,但是北崇也正值发展的关键时期。”

    “你要不帮忙,秦镇你也去不了,”谷市长冷哼一声,她敢出言威胁,自是掌握了一定的消息,“不信你试一试。”

    隋书记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说一句,“谷市长,留几分情面吧。”

    秦镇是隋彪的第二目标,秦镇说是镇,其实是县级市,是海洲市代省里管辖的县级市,就是花城市那个性质。

    秦镇市的市长,其实就是副厅待遇,也可以说是副厅吧,不过中央不认的,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海洲市做工资,也要做两套,对上级说这就是县级市,但是给秦镇发的话,就是按副厅的级别发的。

    隋书记的目标,是秦镇的党群副书记,算是从党委这条线走的,按说级别只是副处,实质上县级市的三把手,都是货真价实的正处,而不是正处待遇。

    这个路子其实不太好,就近打个比方,就是隋彪从北崇区党委书记一职,调任花城市党群副书记了,一把手不当,去当县级三把手,这味道真是怪怪的。

    然而这里还有说法,隋书记到了这个位置,就是坐三望二,海洲的市党委书记是王宁沪,有王书记的支持,再加上这次离开攒下的人情,他是有望干秦镇市市长的。

    当然,成不成的那就是另一说了,不过这好歹是条路,他若是在北崇恋栈太久,后果堪虞,这便是朝中无人的无奈了。

    眼下被谷珍这么点出来,他是真有点出离愤怒了,尼玛,劳资都被逼得要走了,你还公然拿我的前途说事?

    “这话我也不想说啊,”谷市长听得叹口气,“我是认真地希望你帮忙,你什么态度?”

    “你觉得我跟陈太忠说话,顶用吗?”隋彪真是各种无奈了,他能理解谷市长不想碰陈太忠的心情,但是你不敢碰,我就碰得过?

    “那这样,你先帮忙传个话,”谷市长是真着急了,市政府的几个领导,一个个地被小区长弄得灰头土脸,她可不想做另一个,“交通口上资金压力太大。”

    交通口上的预算,那都是做好的,你拿上文件,顶不住陈太忠?隋彪有点无语,跟搭档配合这么久,他心里很清楚,那厮本质上是愿意讲理的,只要你愿意讲理,双方充分沟通的话,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当然,你要是打算不讲理,就会看到一个更不讲理的人。

    这女人是被陈太忠吓着了,隋书记心知肚明,女性干部有时候就是胆小,不过这时候也没办法计较,于是他苦笑一声,“那你总得给点条件吧?区里伤了七个,他正火大呢。”

    看,你还说自己不知情,谷珍也懒得跟他叫真,沉吟一下之后,她才发话,“要钱是真没有,这样,北崇的那个物流中心,我让交通局全市下文,以后就是咱阳州的物流中心了。”

    隋彪听到这个回答,觉得谷市长的决定还算不错,没钱给政策也行,他也知道,阳州确实是没钱,但是有个问题,他要问清楚,“那岂不是成了北崇代管?”

    “只要陈太忠在,就一直代管嘛,放下去的权,想收回来也不容易……这不用我明说吧?”谷珍对代管之类的话嗤之以鼻,“最关键的是,受益的是北崇群众。”

    “那行,我就给谷市长当这把刀了,”隋书记有意说得可怜兮兮,却又隐隐带了点忿忿之意,最后长叹一声,“唉。”

    谷珍等一等,发现他不挂电话,心知这是暗示,自己要是不给点说法,隋彪未必会一心帮忙,没准还要故意使坏,于是她笑一笑,“前两天见宁沪书记了,说起了你,他一直认为,你是相当有能力的。”

    “哦,那就多谢谷市长美言了,”隋彪得了这句话,才肯挂掉电话。

    对于跟陈太忠的沟通,他还是比较擅长的,来到区政府的时候,他发现陈区长正在北崇宾馆门口,指手画脚地跟马媛媛说话,于是走上前,“什么事儿?”

    “又有日本企业来考察苎麻,”陈太忠看他一眼,皱着眉头发话,“省工商局的庄局长也要跟着过来,有些东西得部署一下。”

    “闪金到临云的路,也得加强警惕吧?”隋书记听到是这种事,马上建议一句。

    “这个倒是,”陈太忠点点头,又看他一眼,往旁边走两步,随口问一句,“班长有什么指示?”

    “谷珍给我打电话了,希望北崇不要给交通局太大压力,”隋书记低声发话,“她没钱,给了个政策……市里明确北崇物流中心是阳州物流中心。”

    “区里成了代管?”陈太忠眉头一皱,旋即微微一笑,“想收回去可以,拿钱来……她说一点钱都不给?”

    要不说,官场中人的思维,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陈区长跟隋书记的反应别无两样,隋彪闻言笑一笑,“没钱就没钱吧,谷市长的家也不好当,物流中心发展上去,收益的是北崇人。”

    正像隋书记想的那样,陈区长一听到北崇人受益,那就很好说话了,他沉吟一下表示,“翻车那段的路,市交通局得出钱……没多有少,二三十万意思一下。”

    “行,我去跟谷珍说,”隋彪点点头,搭档的要求不高,也名正言顺,不提这个要求,反倒是显得陈区长可欺了,反正这么一点钱,他相信谷市长是会出的。

    想一想自己说的这些话,基本上都是谷珍的原话,隋书记心里不由得鄙视一下常务副,你自己跟陈太忠说不行?非要给我打个电话。

    搭档既然点头了,他就不怕再问一句,“那这些待修的路,就是区里出钱了?”

    “不出钱怎么办?”陈太忠悻悻地叹口气,他本来想讹诈一下交通局的,但是谷珍都被他逼得去找隋彪了,可见受到的压力不小。

    事实上,他也知道阳州穷,但是他不能容忍以穷为借口,就不作为,下面自费修路,还要被人当作傻叉,所以他才公然如此表示。

    但是他才一表态,谷珍马上就送个政策来,这态度就算不错了,有了这一番因果,北崇自费修路,也不会成了别人的笑话,就可以满意收场了。

    至于说修路的钱,本来是能向市里要一些的,现在区里全出了,陈区长也没有办法,“咱们能等着要钱,老百姓等不了,北崇的发展也等不了,只能自己出。”

    “太忠你的魄力,我一向很佩服的,”隋彪笑着发话,又看一看不远处的马媛媛,“省工商庄局长下来,市里也该有领导下来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区长摇摇头,无奈地撇一撇嘴,“其实省里的这些领导,真是有点莫名其妙,咱北崇的苎麻产业,还用得着引外资吗?”

    “肯投资总不是坏事,”隋彪干笑一声,心说上次是韩国人见血了,这次日本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看陈太忠这说法,似乎前景不太妙啊……第二天上午,隋彪接到正式通知,由于这次陪同三松公司的有庄局长,所以市里下来的副市长是分管工业的归晨生,次日上午,大市长陈正奎会到场,陪日本客人考察一个上午,共进午餐之后离开。

    两个市长,都跟太忠不对付啊,隋书记咂巴一下嘴巴,考察领导跟当地官员不对付的情况不少见,大家还要做戏做足,但是两个市长都跟某人不对付,这也太那个啥了。

    下午五点半,在高速公路口,北崇的党政一把手迎来了考察团,三松公司毕竟是鼎鼎大名的,省里也高度重视,三辆小车一辆大巴,前面居然还有警车开道。

    “这规格也有点太高了吧?”陈区长看得撇一撇嘴。

    不多时,车队抵达北崇宾馆,省工商局庄局长走下车,看一看欢迎的条幅和彩带,扭头冲归晨生嘀咕一句,“应该强调日本客人嘛,上级领导可以放在后面。”

    归市长笑一笑,心说陈太忠眼里哪有上级领导?写上去的东西,当不得真的。

    接下来就是接风宴了,考虑到客人们赶了一天路很累了,宴会之后,北崇也没再安排什么节目,不过日本友人的敬业精神也不是吹的,当下就有人跟北崇要苎麻的资料,晚上好翻看。

    第二天上午九点不到,阳州市大市长陈正奎的车队赶到,陈市长同庄局长热情地寒暄几句,又亲切接见了三松公司以经营课长野田次郎为首的日本客人。

    有意无意间,他忽略了北崇当地的班子,不过这也正常,两陈的恩怨,知道的人不少。

    接下来就是先去脱胶厂调研,一下车,日本友人就拿着相机、收集袋工作,不得不说确实比韩国人专业,陈市长看一眼身边的野田课长,才待说几句赞扬话,猛然间只听得“呜”地一声闷响,整个脱胶厂被巨大的呼啸声笼罩住了。

    陈市长和庄局长交换个眼神,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声音,心里生出点不妙的感觉,陈市长沉得住气,但是庄局长就不满意了,他扭头看向隋彪,沉声发问,“怎么回事?”

    隋书记也不说话,只是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陈太忠,陈区长抽动一下嘴角,面无表情地回答,“空袭警报演练,今天是九月十八号。”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四十一章 勿忘国耻

    “什么?”庄局长眼睛一眯,他真没想到,能收获这样的答案,一时间禁不住嘴角连着抽动几下,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谁让你这么搞的?”

    “早就安排好的,”陈太忠面不改色地回答,声音不高,但也绝对不算低。

    “你……”庄局长好悬没把鼻子气歪了,我们好不容易把日本友人请过来谈投资,尼玛你给我拉防空警报,还说什么九一八?

    此刻他是真的出离愤怒了,见过不靠谱的,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不知道特事特办吗?不知道大局为重吗?这个警报推迟一天拉,会死人吗?

    他是如此地愤怒,气得身子都哆嗦了起来,有心再说点什么,但是影响已经造成了,然后他努力定一定神,侧头看向身边的陈正奎——不会是你小子跟我捣蛋吧?

    陈市长沉着脸,一脸的肃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看到庄局长转头看自己,他也没什么反应,等翻译给日本人低声翻译的时候,他才向一边走几步,又看一眼庄局长。

    庄局长想一想,走过去面无表情地问一句,“今天整个阳州都拉警报吗?”

    “没有这个安排,”陈市长微微摇头,他以前在团省委工作,跟庄局长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事实上,两人之间还有点渊源。

    所以他很明确地否认,“是北崇自己搞的,这个陈太忠做出什么,你都不要奇怪。”

    “可是,这也,这也……”庄局长“这也”两声,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出合适的措辞,最后狠狠地哼一声,“这根本是乱弹琴。”

    凄厉的警报还在响着,将庄局长的话压制得只能传到几米远,陈市长也不接这个话,而是冲着隋彪招一下手。

    这个动作的幅度很大,其实隋书记都想好了,陈正奎要是冲着自己扬下巴或者使眼色的话,他就只当看不见了,但是这么大的动作他若是还没有反应,那就等同挑衅了。

    于是他快步走过来,“陈市长有什么指示?”

    “你说呢?”陈正奎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句,又等了四五秒钟,他才又发话,“你们搞这个空袭警报演练,怎么不向市里汇报?”

    “这是武装部洪部长搞的,建军节之后,他就提出了恢复基干民兵训练的一系列建议,其中应该是包括空袭警报演练,”隋彪不动声色地回答,“八月初,区政府就通过了。”

    这话回答得很有理有据,同时也隐隐有点顶人:区政府就能决定的事,为啥要报市里?

    “不是临时决定的?”陈正奎的脸色越发地冷了,似乎要隋书记检举揭发一般,不过他这失常的态度,大家也能理解,本来陈市长跟北崇约定,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市长大人来捧个场,北崇这边应个景儿,合作演一出戏也就完了。

    而北崇这次在日本友人调研的时候,居然公然拉防空警报,这就太不给在场的领导们面子了,陈市长暴怒很正常。

    “当天的北崇新鲜事上都播了,”隋彪很确定地回答,他对此事真的有印象。

    不过呢,也仅仅是有印象,他当时想的就是,嗯,九一八拉防空警报,这很正常,然后就将此事丢到了脑后——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理由吗?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在听到防空警报的时候,猛地反应过来,九一八了啊——当然,若是响防空警报的时候,不是九一八,他才会去了解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他在接待日本友人的时候,完全就忘了这个碴,倒是有小年轻说过,九一八接待日本人,实在是有点那啥,隋书记就要他们闭嘴,这是省里的安排,区政府的业务,咱们党委多什么的事儿?

    刚才听到警报声响起,他才反应过来,合着区里还有防空警报的演练,不过这个时候响起,再说什么、做什么也来不及了,他只能心里暗暗感慨:陈太忠这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什么人都敢招惹。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提醒考察团?”陈正奎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你跟谷珍一个德性,惹不起陈太忠,就知道欺负我,隋彪撇一撇嘴,轻叹一声,“忘记了,这是政府和武装部协商操办的。”

    忘记了……陈正奎登时就无语了,想一想也是,九一八拉防空警报,需要记住吗?

    就在这时,日本友人也搞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一帮人登时就愣在了那里,九一八是什么日子,日本人当然也知道,虽然他们对八一五的印象更深刻。

    一堆人站在那里,却没什么人说话,这一点上,日本人跟韩国人截然不同,有上级在,大家就不会有强烈反应,断不会各抒己见。

    带队来的经营课长野田次郎也傻眼了,他在中国已经工作了八年,自然知道九一八对中国人意味着什么,事实上他在刚来的两年里,有人听说他是日本人,还要给他讲一讲九一八,并且表示,以史为鉴,中日做为一衣带水的邻邦,应该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最近几年,他由系长升为课长,又成为经营课长,随着位置一步步上升,也就没人再跟他说这些了,甚至他们在九月十八号出来工作,都不会感觉到任何的不自在,现在猛地听到防空警报,一时间真的有点始料不及。

    等他发现公司职员都在等着自己的决定,于是一摆手,“大家各自准备吧,这只是演习,不必这么奇怪。”

    安慰完职员,正好防空警报告一段落,野田课长找到招商局刘局长,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局长哪里肯多事?于是就指一指陈太忠——你去找他说。

    陈区长见到这货冲自己指指点点了,不过既然只有日本人过来,刘局长站在那里不动,他也就懒得计较了。

    “陈区长,请问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野田课长态度不错,先问自己的错误所在,不盲目指责别人。

    “抱歉,你这话我不太理解,”陈区长的态度也不错,他很客气地回答,“为什么你认为,我会认为你做错了什么?”

    “那么这个警报……”野田课长苦笑着一摊双手,“感觉有点吵,可以停下来吗?”

    毛病都是惯出来的,陈太忠缓缓地摇摇头,“这是我区里自己的事情,你们作为北崇的客人,干涉主人的事情,是很失礼的……这是我们的内政。”

    由于警报声停下来了,陈区长离着陈市长几人也不远,这番话就传了过去,庄局长闻言,侧头看一眼陈正奎。

    陈正奎看一眼隋彪,也不做声,不过那意思很明显,我对区党委书记都严厉呵斥了,也不起作用,再说别人也没用——其实他先抢着训隋彪,就是不想跟陈太忠正面放对。

    庄局长可没想到这一点,他也知道两陈不对付,仗着自己是省里的人,他大喇喇地发话,“陈区长,这个警报停了吧,真的很吵。”

    “才是预先警报,正式的空袭警报还没开始,停了起不到演练的作用,”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锻炼不了群众。”

    “开什么玩笑,和平时期,主流是发展和合作,有空闲时间了,锻炼群众也不迟,”庄局长听到这话,真是老大的不满意了。

    “我们是响应国家号召,居安思危,”陈太忠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所说的话却极其强硬,“庄局长若是觉得不合适,可以让市里下个文,以后不许北崇搞防空警报演练,那我们肯定服从。”

    “你这是跟我上纲上线?”庄局长听他这么说,登时就恼了,日本客人来了,你搞九一八空袭报警演练,这是想给谁难看呢?

    按说他往日里不至于这么冲动,但是这一记耳光是突如其来的,而陈正奎也努力过了,现在不好再说话,那他这个省政府的人就该出面了。

    更何况对方的话很呛人,又有点蛮不讲理,只为了这个面子,他也必须要争一争,“知道日本友人来调研,你就不能调整一下时间?这还有点大局感没有?”

    “我全区动员的防空袭警报演练,为一个商业考察停了?”陈区长脸上泛起了笑容,“庄局长,我冒昧地问一句,如果来的不是日本企业,你会不会嫌警报吵?”

    这个问题问得就太诛心了,庄局长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尤其是他在下面县区,说点话不需要担心后果,他冷哼一声,“原来你也知道,来的是日本企业,影响会更严重?”

    “这点影响,北崇不在乎,”陈太忠笑着回答,“总不能见了日本企业的资金,吓得连国耻日也忘了,真不知道是谁没有大局感。”

    “还有你,野田课长,”他一转头,看向身边的野田次郎,依旧灿烂地笑着,“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是嫌太吵了,但是你应该清楚,九月十八号,对中国人民意味着什么。”

    “你们来谈合作和投资,北崇欢迎,但是想仗着有点钱,让我们回避曾经惨痛的历史,淡忘那些深刻的教训,那我只能说,你打错算盘了!”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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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介绍:
罗天上仙陈太忠,因为情商过低只知道修炼,在冲击紫府金仙的紧要关头时,被人暗算,不小心被打得穿越回了童年时代。
他痛定思痛,决定去混官场,以锻炼自己的情商。
有时痛快得过分,有时操蛋得离谱,偏偏体内还有点仙灵之气,能搞定一些无端闯出的祸事,这么一个怪胎,横冲直撞地闯进循规蹈矩的官场……
官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