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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风笑     官仙txt下载     官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千八百九十七章 守节

    跟在廖大宝身后的,正是市烟草局局长薛伯美,他可没想到,陈太忠比传说中的还要强势,都伤成那样了,火气依旧这么大。

    他一闪身,让过了飞来的汤匙,笑着发话,“陈区长,都是误会啦,你听我……”

    “陈区长已经表态了,你们走吧,”廖主任转头,冷冷地扫一眼这二位,“要不然都不用我动手,只要我把你们的身份喊出去,外面的群众就饶不了你们,你信不信?”

    薛局长当然信了,现在的市医院,每天都蹲着两三百号人,大部分人都是冲着陈区长的伤情去的,其中有专程过来的,也有卖完菜的菜贩,还有人过来,图的是中午能蹭饭。

    中午给北崇的乡亲送饭,不是政府行为,而是北崇在建的一家叫做“永固”的水泥厂,对乡亲们的支持,水泥厂的副总狄健说了——乡亲们来看望陈区长,我们不能看着老乡饿着,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嘛。

    午饭很一般,就是一碗大肉盖浇饭,再加一个咸鸭蛋,大家领了条子,就去指定饭店吃饭,不过对北崇人来说,这样的午饭就算得上丰盛了——有些人在不忙的时候,都没有吃午饭的习惯。

    对很多老百姓来说,当官的口碑再好,也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惠,自打狄健宣布了这个之后,每天中午吃免费饭的有七八百人,两三百人在医院,其他人是上街抗议去了。

    这样一顿饭,在阳州也值个五块钱,永固水泥厂每天就要扔三四千块进去,不过狄健表示,这点钱完全不是问题——事实上,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永固的大老板,就是陈区长从天南拉来的投资商,人家大把地甩银子,就是为了替陈区长出气。

    那么,薛局长出现在这里的消息,一旦被人泄露出去,一顿暴打那是免不了的,要知道,现在就连烟草局的办公楼,都经常飞来砖头,他们报案了,但是警察说了,管不了——谁让你们把人家区长给撞了呢?

    事实上,扔砖头的未必是北崇人,对于这一点,警察和烟草局的人都很清楚。

    他俩狼狈而逃,陈太忠却不打算就此罢休,他了解一下情况,知道撞伤自己的那货居然还在市局,一时间就恼了,“市局打算保护他到什么时候?”

    “他可是交待了点东西,”林桓听得就笑,林主席在警察系统里,也有些关系。

    那个肇事司机被“殃及家庭”的说法吓到了,强撑了两天,发现局里没人来解救,又听说别的县区的人都出面抗议了,于是就主动交待事情经过——确切地说,是事情的原委。

    他的说法比较官方化,说是朝田卷烟厂这两年效益不好,关键是烟卖不出去,卖不出去烟,烟叶的收购就要大大地缩水。

    但是烟草局还不能说我们卖不动烟,如此一来,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首先这是自承无能,其次会影响烟叶的产量,再次,就是可能引发外省烟草企业名正言顺地来恒北收烟叶——你自家消化不动,总不能拦着我们收吧?

    烟企到省外收烟叶的情况,还真不算少见——只要能跟当地协商好,别的不说,就说隔壁地北收烟叶,也是因为他们还要给洛烟供应原料,本省消化的,也不过就是三分之一。

    恒北烟草局不愿意自认无能,也不想让别的烟企来恒北占便宜,这是个此消彼长的竞争——外省烟企越卖越好,本省的烟企岂不是日子更难熬?

    出于这些原因,他们不会提示烟农减少种植面积,就是压低收购等级,这叫让市场来影响生产——大家觉得种烟无利可图了,自然就不会再种了。

    至于说烟农辛苦一年,收入却大大缩水,谁会在意这些?

    尤其肇事者还爆料说,理论上,阳州市还有个卷烟厂的手续,只要能找到钱,项目就能上,朝田卷烟厂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对阳州下手分外狠。

    上面重视,市烟草的压力就大,北崇这边搞了联营厂,省烟草局已经跳脚了,不过市委市政府都不去动北崇,那么……他们也只有跳脚的份儿,最多再跟涂阳烟草集团抗议一下。

    但是涂阳那边,连接话的兴趣都没有,人家的红彤彤香烟卖得大火,这年头有钱就是大爷,连天南烟草局的领导,也不能随便对涂阳指手画脚。

    那么退而求其次,卡住烟叶进北崇,就是省烟草局对市局下的死命令,市局卡不住敬德,因为敬德县不吃他那一套,但是其他的四区四县一市,执行这个还是挺有力度,尤其像花城、明信这些跟北崇接壤的地方,看得非常死。

    至于说北崇区长的这起车祸,那绝对是一场意外。

    “扯什么犊子?”陈太忠听完之后哼一声,“这里面绝对不止这点事儿,还真把我当小孩儿了……朝田卷烟厂目前卖烟到哪几个省了?”

    “省外的话,大概也就十来八个地市,不过卖得也都不怎么好,”林桓的消息还算灵通,然后他眉毛一扬,笑着发话,“就像你对欣鑫发电机一样,在当地赶绝他们?”

    林主席就是这么率性的一个人,遇到他觉得有趣的事情,就不怕直白地说出来。

    “地市啊,”陈太忠这才想起来,卷烟销售,是以地市为单位的,光搞好省级烟草局的关系都没用,下面地市不给你推,那也是白搭。

    省局管不了市局,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说来也挺有意思,那就是同一省内,地市的烟草局可能同时有自己的烟企,而那烟企又多半有地方政府的股份,相互之间不买帐是很正常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朝田卷烟厂不愿意看到阳州卷烟厂重新开张。

    “你帮我打听一下都有哪些地市,”陈太忠除了几个省会城市,还真没跟什么地市有交情,眼下答应下来,实在有点勉强,但是话又说回来——交情可不就是处出来的?

    说完这个,他又冲廖大宝一伸手,“来,把手机给我,我打几个电话……嗯,小宁,是我,这两天遇到点事儿,你应该也知道了,让那谁过来一趟。”

    “让马总去一趟,是吧?”丁小宁问一下,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后,“马总就在绕云呢,昨天还说要过去,要用港湾吗?”

    港湾的老总是韩忠韩老大,不过天南黑道执牛耳的,是韩家的老五韩天,丁总这话是问他,要不要把韩老五也叫上。

    “嗯,看方便不方便吧,”陈太忠也没说个明白话,实在是屋里还有别人呢。

    可是林桓和廖大宝听了这话,还是吓了一跳,廖主任正好有电话进来,借着接电话掩饰了,林主席看一看陈区长,“叫‘那谁’过来?太忠……咱尽量来文的。”

    “那是当然,我这人就最强调个以理服人,”陈太忠点点头,“明人不做暗事嘛……”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嗵地一声大响,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老太太把门推开,跪在地上就磕起头来,“陈区长,你老人家大人大量,放过我们一家吧。”

    “干什么?”廖大宝慌得连电话也顾不上说了,一扔手机就拎起个椅子,挡在病床前,“你们什么人?陈区长刚刚好一点……你们就想制造恶**件?”

    合着这俩,正是肇事者的老婆和母亲,她们哭诉说最近家里被骚扰也就罢了,开学上小学三年级的孩子出一趟门,都被一个比他小得多的女孩儿拿瓦片打破了头。

    “那小女娃娃非说是陈区长的女人,这不是笑话吗?旁边一群大男人站着看,我孩子连跑都跑不了,陈区长,孩子他爹造的罪,不能算在孩子身上……”

    “谁让你们进来的?”就在此时,门口传出一声厉喝,李红星带着几个保安出现了,李主任护主心切,对着两个女人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又拽着女人的头发把人拖走,两分钟后,他又在门口探一下头,龇一下发黄的大龅牙,谄笑着发话。

    “区长,我就是上了个厕所,被她俩溜进来了,严重地影响了您的康复,也影响了北崇的建设,这是我的失职,我让外面的群众教育她们。”

    “行了,去吧,”林桓不耐烦地一摆手,待他离开之后,才感触颇深地叹口气,“真是没想到,这种恶心人也有有用的时候。”

    林主席是最见不得这种除了溜须拍马,什么事儿都不会做的人,不过显然,李红星这次的表现,多少还体现出了点存在的价值。

    “这市医院的安保,比省医院是要差一点,”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嘀咕一句,要是搁在省里的医院,高干病房……那是能随便进的吗?起码在天南省人民医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这女孩儿……是杨大妮儿吧?”

    “小孩子嘛,”廖大宝听得就笑,“大前天上午,她就跟她老爹来了,还说您要是不好了,她要给您守节……呵呵,孩子话嘛,听一听就行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千八百九十八章 洋混混

    “守节?”陈太忠咀嚼一下这俩字,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廖主任才要上前,他笑着摆一摆手,“没事,我就是感慨,现在的孩子懂得真多啊。”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廖大宝笑着回答,孩子们的心思嘛,何必在意呢?

    “我找陈区长的嘛……我是谁?我是他朋友,”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争吵声,陈区长一听,赶紧双眼一闭,“那个啥,就说我睡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叶晓慧,她进了门之后,看到廖大宝和林桓都在,陈太忠却是歪头侧卧,于是吐一吐舌头,轻声问一句,“我听说……他清醒(book.www.uu234.com)了?”

    “什么他不他的?这是你的父母官,没大没小的,”林桓脸一绷,他是最爱调戏小姑娘的,“以后见了要叫陈叔,知道吗?”

    “我跟他就差两三岁,为什么叫陈叔?”叶晓慧一听,却是老大地不服气了,“我就要管他叫陈哥,太忠哥,忠哥。”

    “种鸽啊,我家也养着几只呢,”林主席嘿嘿一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不怀好意,“其中有一只高大的种鸽,很多母鸽子都喜欢它。”

    “林书记您说的什么啊,”叶晓慧的脸微微一红,“我就是听说他醒来了,过来看一下……他好一点了吗?”

    “好了,让他静养一阵吧,”林书记站起身,他好歹六张的主儿了,这点事情能看不清楚?于是就带着她往外走,“别添乱,还有大事儿呢,我要是你,就去给他熬骨头汤,不要高压锅熬的,要小火慢慢炖出来的,这叫抓住男人的胃……我家养的种鸽也爱喝这个。”

    待他俩离开之后,陈区长睁开一只眼睛,看一眼廖大宝,低声问一句,“林桓的侄子,目前在包什么工程?”

    “移动大棚、福利院新楼,清阳河水电站的部分土方,还有城建和交通的土方,都不是很多,”廖大宝眼珠一转,“扣他质保金?”

    “都是新项目啊,”陈太忠叹口气,这就是既得利益团体的威力了,搁在北崇也是如此,以前传统的项目,就算强如他,再加上林桓这个老北崇,也不便强行插手,只能在新的利益增长点找活干,以免引起众怒。

    下一刻,他眼一闭,又躺了下来,“他的工程款,不着急结,就说我最近喜欢喝鸽子汤,尤其是林主席家养的鸽子……”

    中午一点多,薛伯美从酒店出来,满怀心思地往家走,最近陈太忠被撞的事情,搞得他很被动,尤其是市里县区的烟农都闹了起来,搁在平常时候,他能压得住,但是这次事情的由头,是一个区长被撞了,烟农们借机闹事,他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尤其可恨的是,那货根本没有谈的兴趣,这才是令薛局长无法忍受的,其实打压烟叶的收购价格,又岂是他愿意做的?

    这种事情民怨大收益小,智者所不为,如果可以选择,他推两种新烟,收益也要高得多,还不是那么显眼——就算推涂阳的红彤彤,上嘴皮碰一碰下嘴皮,他一年起码挣一百多万。

    真是一个令人无所适从的年代,他低声抱怨着,迈步向家里走去,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蹲在路边喝啤酒的汉子站了起来,笑着发问,“薛局长?”

    “你认错人了,”薛伯美淡淡地回答,他注意到了,汉子喝的是嘉士伯啤酒,是阳州罕见的奢侈品牌,就在汉子站起来的同时,他身前身后就有人围了过来,都是精壮的汉子。

    “佛说,五百年的思念,能换得来生的重逢,是缘分,”中年汉子笑眯眯地发话,也不管他的否认,“茫茫人世间,你和我能相互MISS思念,但又没有MISS错过……缘分啊。”

    薛局长前后看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跟他一起喝酒的几个人,都被人推得远远的,他强自镇定,思索一下才回答,“听口音不像本地人……朋友,有事好商量,这里是阳州。”

    “没啥,就是过来见一下薛局长,”中年汉子笑着一伸手,强行跟薛局长握握手,“你手底下的人挺能的,连陈老大都敢撞,我特佩服你……你咋就不撞死他呢?”

    “这……这只是个意外,”薛局长苦笑着回答,“不是我授意的。”

    “嗐,直接撞死,那就一了百了,”中年汉子拍一拍他的肩头,又叹一口气,“胆子小了点,老人家都说了,步子要迈得大一点……直接撞死了,省哥们儿多少事啊。”

    “你这……开玩笑了,”薛局长干笑一声,“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看车,”中年汉子一指前方不远处的一辆奔驰越野车,挂的是凤凰牌照,还是三个八的炸弹号,“找到这辆车,就找到我了,行……知道薛局长你事儿多,就不打扰了。”

    天B的牌子……薛局长回家之后,越想越不是滋味,这肯定是陈太忠找来的人,但是,阳州什么时候轮到凤凰人横行了?

    于是他索性给文峰分局的警察打个电话,最近文峰分局有个副局长挺巴结他的——孩子明年毕业,想进省烟草局。

    北崇和烟草局的暗战,现在已经是阳州最热门的新闻了,一般人也不愿意掺乎进来,但是薛局长亲自打电话,想落实某些不明身份人的来历,警察还是要配合的。

    所以半个小时之后,薛局长带着警察,出现在奔驰越野车旁,他敲一敲窗户,“哥们儿,睡了吗?”

    “没睡呢,”奔驰车放下来,中年汉子笑眯眯地探出头来,“薛局有什么指示?”

    “刚才没打听到兄弟你的姓名,有点遗憾,”薛伯美似笑非笑地回答,懒洋洋地发话,“正好有两个警察朋友来家,就过来看一看……体谅一下哈。”

    “我一点都不想体谅,真的,”中年人脸一沉,看向那警察,“你懂英文吗?知道MISS是啥意思吗?”

    那警察气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还真没见过这么狂的主儿,想了好一阵,他缓缓地点头,“英文我懂,麻烦拿出你的身份证。”

    “哥们儿的身份证,销户了……哈哈哈,真不好意思,”中年男人狂笑几声,递出个卡来,“你懂英文的话,看一看这个,understand?”

    警察拿过卡来,看一看递回去,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薛局长一看着急了,紧跟两步追上去,“小王,这是谁啊?”

    “加拿大公民,马峰,”小王苦笑着摇摇头,“这货明显就是个混混,但是人家移民加拿大了……薛局长,我真的是爱莫能助了。”

    “但是,他来意不善啊,”薛伯美真的顾不得那么多,索性实话实说。

    “薛局长,一等洋人二等官,”小王苦笑一声,“这个是你我都改变不了的,除非他证据明显地侵犯了你,否则的话……你就认倒霉吧。”

    “那他这么做,是想要得到什么呢?”薛局长虚心求教,“或者,他希望得到什么?”

    “这种外国人身份的混混……”小王沉吟了好一阵,可能是在组织词语,到最后他苦笑一声,“其实就是他能欺负你,你不能欺负他。”

    “我艹,”薛局长低声嘀咕一句,要说起阳州人的斗狠,那真不输于任何人,也不会在乎凤凰的混混,但是对方是国际友人的话,那还真是有点让人望而生畏。

    “还是问一问,对方想干什么吧,”小王警官急流勇退,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大的菩萨来阳州,图的肯定不是小事……不过你也别担心,他要真的过分,咱阳州警察也不是摆设。”

    这话说得在理,也是警察该有的底气,可是薛局长想一想之后,终于是苦笑着叹口气,“遇上洋人,这怎么斗啊?”

    洋人混混都在自家门口转悠了,薛伯美就很清楚此事的发展方向了,陈太忠这次是非要拿下烟草局不可了——别说阳州人悍勇,玩黑道人家都不怕阳州人,而且收拾了人之后,那边是洋人,可以拔脚走人的。

    王警官不管他的纠结,辨明来人的身份之后,他就走人了,看着小王离去的背影,薛局长的心中,禁不住就生出一份由衷的羡慕—其实,我要是一个不需要考虑太多的警察,也不会有那么多苦恼吧?

    反正,姓陈的那货是不会有那么多苦恼的——唉,年轻真好啊,居然敢动用加拿大的黑社会,而且不用考虑丝毫的后果。

    事实上,陈太忠的处境,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好,就在装睡的时候,他还得打电话,吩咐马疯子、韩老五……你们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把这些事情办完,他才能在特护病房小憩一阵,然而就在下午三点,他正眯着眼打盹,廖大宝过来推他,“头儿,有个北、京的女孩儿来看你……她不肯说自己是谁。”

    “我艹,我认识的会说首都话的女孩儿多了”陈太忠闭着眼睛回答,他觉得自己手边的人,对首都的敬畏有点过了,随便来个女孩,你都要推醒我?

    “她说你认识她,”廖大宝小心翼翼地解释(book.www.uu234.com)。

    陈太忠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他身后的清丽女孩儿,登时就是一愣,“小雨朦?”

    (未完待续)

第三千八百九十九章 重视

    看到领导真的认识这个清丽女孩儿,廖大宝的心里微微地一颤:我说头儿,您到底认识多少漂亮小姑娘,给其他年轻人留点成不?

    在廖主任眼里,这个女孩儿不算绝顶美艳,但非常地清纯、清澈,给人一种雨后天空的清新感,而且言谈举止非常大方得体,却又有一丝的雍容。

    反正给他的感觉,这女孩儿清新自然得像一本书,可以闻着墨香去阅读,是那种非常合适娶进门,居家过日子的人。

    陈区长可没有娶对方的心思,他打量何雨朦一眼,“这大热天的,怎么就想起来阳州了?”

    “本来在海角玩,外公打电话说,你被车撞了,”小雨朦淡淡地回答,“我代外公过来看看……怎么样,要紧吗?”

    “你外公也太客气了,”陈区长微微一笑,老黄能派外孙女来探望,让他心里比较舒坦,“我身体好得很,过两天就没事了……你好不容易放假,该玩就去玩。”

    话是这么说,他还真的挺吃惊,来的居然是小雨朦,不过想一想,黄二伯在去加拿大之前,也是专门从南方出境,做出了一番姿态,那这次让小雨朦来看自己,倒也不算太稀奇。

    没想到,哥们儿现在也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了,念及此处,年轻的区长禁不住有点微微的自得,但是下一刻,他的这点自得就转为了遗憾,你们安慰别人,就是黄家老二出马,轮到我了,就是黄家的重外孙女——怎么还不得来个何保华?

    小雨朦的的辈分,实在太低了,不管老爷子怎么喜欢,终究是第四代了,嗯,象征意义不够大,这是看哥们儿位置低了点……有点受伤哈。

    何雨朦却不知道他想那么多,她走到病床前,弯腰细细地看一看他,“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紫菱姐说了,要我帮着照看你一下,不过我不太会照顾人……你想吃点什么?”

    “我大小也是个干部,想吃什么,张张嘴就行了,”陈太忠笑着回答,这位还真是大小姐的做派,直截了当表明不会照顾人。

    不过想一想他当年,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说这赤子心肠,倒也不见得是坏事,于是他招呼一声,“大宝,先帮小雨朦安排一下住宿……就是阳州宾馆吧。”

    “这个就不用了,”何雨朦微笑着摇头,“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别人去订房间了。”

    “倒也是,”陈太忠笑一笑,心说这小丫头可是被黄老当成宝的,又长得端正,哪有一个人出门的道理,“去海角哪里玩了?临川很不错的。”

    “去的就是临川,很凉快,”何雨朦点点头,其实她打算在海角多玩几天的,不过外公来电话,要她等陈太忠清醒(book.www.uu234.com)之后,专程跑一趟阳州——没想到他清醒(book.www.uu234.com)得这么快。

    总算是她对陈太忠有点印象,又跟荆紫菱有点交情,所以这个差事不算太没劲儿。

    寒暄几句之后,她干脆地发问,“有消息证明,这个肇事者是故意的吗?”

    声音依旧是那个清脆的声音,也没有太多的激愤,但是问题里却带着淡淡的杀气,廖大宝听到这里,顿时就嗅到了权力的味道——女孩儿敢这么问,想必有其底气。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红二代?手眼通天?

    “动机是客观存在的,”陈太忠笑一笑,这个问题,应当不是出自于小雨朦的本意,她只是个传声筒,所以他回答得也客观,没有去糊弄女孩子,“至于说到底是不是这样,阳州警方正在调查,还没有定论。”

    “如果阳州警方没能力破案,你可以建议换人,”何雨朦面无表情地说一句,然后又微微一笑,露出几分活泼来,“这话可不是我有资格说的,你明白吧?”

    “明白,”陈太忠点点头,想到这么清丽的一个女孩儿,也要卷入这勾心斗角的名利场,一时间他有点意兴索然——像小萱萱这般洒脱的人,终是不多见啊,“不过这种恶心事,你不要多操心,年纪轻轻的……开心地去享受生活才是真的。”

    “我只是有点好奇,”何雨朦笑着冲他挤一挤眼,脸上泛起一丝顽皮的神情来,这个动作让她在清丽之余,多了几分纯真,“姥爷好像挺关心你。”

    她的话说得非常自然,因为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对政治多半还是较为懵懂的,但是她非常清楚,跟姥爷来往的人里,就没有处级干部——倒是姥爷跟人打网球的时候,捡球的可能是处级干部。

    而这陈区长又不是谁家孩子,凭什么就能被外公这么重视呢?

    “他是热心人嘛,”陈太忠干笑一声,“这大热天的,你先歇着去吧,跟二伯说一声,感谢他的关心了……小廖,你记一下她的手机号。”

    廖大宝闻言,拿起纸笔来,何雨朦说个手机号,又转头看一眼陈太忠,“我一会儿还会回来,你好好地想一想,有什么要求只管说。”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陈太忠愣了好一阵之后,才笑着摇摇头,“这还真是有意思,我都习惯自力更生了,各种帮助反倒都来了。”

    “多些帮助……其实也好,”廖大宝犹豫了好一阵,才期期艾艾地发话,“您一个人把所有事儿都扛下来,真的太辛苦了。”

    “嘿,”陈太忠摇摇头,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我的组合拳都准备好了,老黄你这时候冒出来,哥们儿胜之不武啊。

    他这个想法,还真是有点冤枉黄汉祥了,在他被车撞的第一天,黄总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恒北并不是黄家的地盘,而且这一起车祸虽然蹊跷,但看起来也只是个意外,阳州又有意捂盖子,外面人并不能及时了解情况。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黄汉祥才知道这个消息,当下他就恼了,“陈太忠这也太多灾多难了吧?京华你把消息传出去,恒北没有交待的话……准备一颗厅局级的人头。”

    厅局级的人头,这就是不小的恩怨了,为了区区的正处,似乎有点不值得,但是黄老二经过上次的事情,不但意识到了陈太忠的潜力,更感受到了小陈离黄家越来越远。

    他甚至都发出感叹,当初挡不住小陈离天南,可也真不该让他去恒北——天南的干部交流名单,是杜毅报上来的,黄家势力再大,也不好干涉一个省委书记行使职权,但是一个干部会被交流到哪里,那就在于运作了。

    像陈太忠能出任北崇区长,就是陈某人自己找的关系,通过韦明河找到欧阳贵,所以没当什么警察局副局长,政法委副书记,直接就任区政府一把手——虽然是个很落后的城区,但终究是一把手。

    黄家失分就失分在这里,若是当初打个招呼,陈太忠想去磐石还是想去海角,那都是一句话的事儿,至不济打个招呼送到碧空的蒙艺那里,也是一份人情。

    但是黄家还就没打招呼,区区一个正处,真的不值得,而且陈太忠去了北崇之后,也没得了黄家什么倚仗——在这个地方,黄家说话就不好使。

    对黄家来说,陈太忠事实上已经成为了准弃子,就像赵光达想的那样。

    可弃子陈在这种条件下,硬生生地打出了一片天空,黄汉祥意识到自己前期对陈太忠关注不够,更感觉到小家伙跟黄家越走越远,所以在他心里,这个棋子是必须要高度重视了。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周瑞也在,周秘书笑着表示,“倒没必要说得这么血淋淋的,不过小陈那里,确实是大有可为……首长也这么说。”

    没必要“说得”那么血淋淋,那就是可以做得那么血淋淋,黄汉祥听这种套话也听得多了,所以直接布置了一系列的手段,而何雨朦恰好就在海角游玩,他就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你帮姥爷过去看一下你陈叔叔。

    黄汉祥和陈太忠的辈分,这有点说不清,但是不管怎么说,小陈是荆以远的准孙女婿,天南二老绝对是平辈的,站在这个角度上说,人家喊他一声“黄二伯”,不算冒犯。

    何雨朦一听见“陈叔叔”什么的,她就有点不乐意,后来听说陈太忠没醒,就说姥爷啊,咱这做人情,得醒着时候做,人家睡着,谁知道我去过呢?

    所以陈太忠上午醒来,小雨朦下午赶到,也不耽误事——黄家在恒北的存在感极差,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表态。

    但就是这个表态,让烟草局长薛伯美急得团团乱转,他中午才见识了来自加拿大的混混,下午就听说,有警察部的人,盯上了这个车祸的案子,要省厅高度关注。

    尼玛,这是警察部啊,薛局长真的是哭皇天都没泪了,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是讲理的地方,是拼后台的地方,进去之后,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都能挖出来,因为什么案子起头,那倒是次要的了。

    能扛住的人,无一不是后台强硬的主儿,或者说,得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当然,这个可能性基本不存在。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章 小雨朦的威力

    薛伯美想来想去,猛地灵光一闪,豁然开朗了起来,其实封锁北崇的烟叶收购,对市烟草局有什么好处?真没什么好处!

    有些事情大家之所以去做,纯粹是因为惯性,若干年前,省局希望降低阳州的烟叶收购量,阳州这边配合了,然后希望压一压烟叶品级,阳州也配合了,再然后,希望打击走私烟叶的行为,阳州依旧配合了……但是这么多配合,阳州真的没有落下什么,最多也就是个人的腰包鼓胀了一点——低价收购的烟叶,还是能为不少人带来收益的,现在想来,阳州真的要脱离省烟的控制,也真的不是很难,大不了阳州烟草局专心扶持北崇,如此一来,大家的腰包鼓了,烟农的收益长了,倒不信省烟能把阳州怎么样。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一条路走到黑的时候,会认为前面没路了,但是换个角度来看,这又何尝不是新生?

    当然,这么做的话,也有些障碍,那就是有些吸烟农血的人,会不满意了,但是大势如此民意如此,浩浩荡荡不可阻挡,不满意又能如何?真要不服气的话——让陈太忠跟你来谈,让加拿大的马峰跟你来谈。

    薛局长觉得自己找到了路,他又仔细想一想,认为没什么逻辑上的漏洞了,就收拾心情,驱车来到了市医院。

    到了特护病房的楼下,他给陈太忠打个电话,电话是廖大宝接的,不过这无所谓,“廖主任,我是烟草局薛伯美,有一些建议,想跟陈区长谈一谈。”

    “区长正跟你们省烟的谈呢,你稍微等一等,”廖大宝很和蔼地回答。

    “省烟的?”薛局长一听,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省烟的谁啊?”

    “呵呵,”廖大宝干笑一声,“薛局长你没别的事儿吧?”

    “廖主任,廖科,是我不对,”薛伯美马上就端正态度,赔笑发话,“我们烟草局也要去巴黎时装节的,正好多个指标……你不是也要去吗?把你爱人也带上吧。”

    “这是我自己家的事,”廖大宝淡淡地回答,“老丈人赞助了,谢谢薛局的好意。”

    “哎呀,廖主任,交浅言深地说一句,你这也是老爷们儿,带老婆出个国,咋还能靠老丈人呢?”薛局长很不客气地指出这一点,“这个……跌份儿!”

    “花自己的钱,舒坦,”廖大宝针锋相对地回一句,当然,他也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于是微微地露个口风,“省烟草局的李作人李局长,来见陈区长了。”

    这个口风露得煞是便宜,因为知道的人确实不少,不过对薛局长来说,这也是弥足珍贵的,首先,这消息很及时,省去了他打探消息的时间,其次,这消息够权威,不是那些街边消息能比的——这位可是陈太忠的通讯员,说话要负责的。

    放了电话之后,薛伯美就再次跑到了市医院,在市医院的门口,他又见到了那辆天B三个八的奔驰车,不过他已经没心思考虑那些了,进了门就往特护病房走去。

    “找陈区长的?这边来,”一个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女孩儿挡在了他面前。

    “我市烟草局的,找陈区长有要紧事,”薛伯美微笑着回答,他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和蔼一些。

    “省烟草的也在这边,”女孩儿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却是不容置疑,“陈区长在休息,请你不要轻易打扰,说句实话,我们北崇人对烟草局的烦透了。”

    “我们这个……也是执行国家政策,”薛局长干笑一声回答,“请问你贵姓?”

    “王媛媛,”女孩儿连名字都报了出来,她眉头微皱,“如果你认为我言辞不当,你可以在公示栏投诉我,我不在乎……北崇也没有人会在乎。”

    “原来是计委王主任,”薛局长讪讪地笑一笑,他听说过这个曾经弄得沸沸扬扬的女孩,知道她是陈太忠的铁杆,不过目前她的态度,让他实在有点伤自尊。

    他等了一阵,见到一个女孩走过来,王主任再次出手相拦,“找陈区长的话,请留步。”

    女孩儿眨巴一下眼睛,皱着眉头看她一眼,淡淡地发话,“我是何雨朦。”

    “哦,”王媛媛一听是这位,放下手来身子一侧,放她过去了。

    “她怎么能进去呢?”薛伯美看得有点不服气,不过他没有把这份不服气表示出来,看起来就是随口一问。

    “她进不去的地方很少,比你要少得多,”王媛媛没好气地回答他,她并不知道那女孩儿的身份,不过廖大宝特意跟她说了,绝对是哪个首长的后代。

    “啧,”薛局长听得心一沉,回头看一眼,发现两个年轻人站在那里,这心就越沉得厉害了——洋混混来了,有来头的人也来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何雨朦进门的时候,省烟草局局长李作人正跟陈太忠大眼瞪小眼。

    李局长的消息比较灵通,黄家的狠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尤其要紧的是,已经有人在打听他过去的一些事儿了,李局长一听,登时吓得毛骨悚然——这年头,谁的屁股会那么干净?关键是看有没有人查。

    而且阳州这边烟农闹事,也越来越厉害,省烟原本可以不理,但若是有人从上往下查,这也够喝一壶的——同样是烟草专卖法,压低价格收购,那也是违法。

    李作人原本还想矜持一下,联系李强说,我们省烟有意协调一下市局跟北崇的关系,大家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市党委是否能出面组织一下?不成想李书记直接表示,这是政府事务,你不要跟我说。

    但是陈正奎跟陈太忠不合,这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李局长想来想去,只能纡尊降贵地来北崇,亲自跟陈区长交流。

    见是省烟一把手来了,陈太忠也不说那么多怪话,直接表示说,我们的联营烟厂,需要大量的烟叶,光阳州的都不够,你们省烟帮着协调几个市给我。

    李作人哪里能答应这条件?他就说这其实要你们跟各个地市挨个打交道,事实上,我们省烟对市烟草局的影响,没有你想的那么大。

    那这个工作我们来做好了,陈太忠不为己甚,你们原则上支持就行,还有就是,我们这个红彤彤香烟,要出“娃娃红”的牌子了,到时候省里帮着推广一下。

    李局长还是那话,省里推广没问题,但还得你们跟地方上做工作。

    陈区长一听就恼了,“那你这么远跑过来,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呢?你这什么承诺也没有,隔着电话说就行了……莫非你是协助警方查幕后凶手来了?”

    “我们答应你收购烟叶,也同意给你推广了,这不都是诚意吗?”李作人很是有点无奈,却又发作不得,“地方烟草局的工作,还要你们去做啊。”

    “我觉得省烟对阳州烟草局的影响就挺大,”陈区长哼一声,直接开口讽刺,“为了执行省里的指示,你看我现在都什么样儿了。”

    “那是朝田卷烟厂的影响,”李局长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这个话是明显的开脱,但也不能说,一点这样的因素都没有。

    话说到这里,就没办法继续了,正在此时,何雨朦走进来,陈太忠躺在床上,并没注意到她进来,他沉吟一下,方始轻叹一声,“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跟省烟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陈区长,我是带着很大的诚意来的,”李作人有点着急了,“口子都给你开了。”

    “我有点累了,李局好走不送,”陈太忠又看一眼旁边的两个礼盒,“东西麻烦你拿走……看到这些,会影响我的康复。”

    何雨朦本来是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听到李局长三个字,又听陈区长那么说,禁不住侧头看一眼李作人,冲陈太忠试探地问一句,“这是……李作人?”

    李局长听到这么年轻的女子直呼自己的名字,就有点恼火,然而想一想对方的口音,隐隐带了京腔,犹豫一下点点头,“是我……请问你是?”

    “嗯,我是外地的,”何雨朦跟他说话的时候,头都不扭一下,然后又问陈太忠,“怎么,省烟草局不肯改正错误?”

    老子有个毛的错误,这一刻,李作人真的是想发作了,但是再一想,这么个小女娃娃都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确确实实是京腔,他就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已经挂上号了?

    就在此刻,他听到陈区长轻描淡写地回答,“总之是没啥诚意吧。”

    “我们有诚意,”李局长赶紧笑眯眯地回答,“我刚才仔细算了算,全省我最少保证六个地市,全力推广北崇的烟……真的不能再多了。”

    “才六个地市?”何雨朦这才看他一眼。

    “没办法再多了,再多,朝田的市委市政府要找我拼命了,”李作人苦笑着回答。

    看到小雨朦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自己,陈太忠犹豫一下,方始微微点头,“那行,先六个地市吧,反正我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他威逼李作人,为的就是打开地市的卷烟市场,这不是说北崇卷烟厂的销售人员没能力,但是有帮助,为什么不要呢?送上门的肉,不宰白不宰。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零一章 穷途薛伯美

    李作人一直想搞清楚,这个看起来很清丽,说话却很直接的女孩儿是谁,不过他旁敲侧击两句,发现对方一点都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倒是很干脆地表示——陈区长的血不能白流,你们省局没有个明确的态度的话,我们不会答应。

    总算是陈区长还算明白轻重,知道六个地市就可以了,再多那就是吹牛了,双方就算初步达成了意向,李局长又聊了两句之后,站起身走人了。

    这次陈太忠没让他拿走慰问品,可见人家心里也还算满意。

    陈区长满意了,可是李作人觉得有点窝囊,出来之后见到薛伯美,他的脸色就是一沉,“看你们市局干的这点好事。”

    我们收上烟叶,也不是自己用的!薛局长一听这话,就有点恼火,不过就算面临很大的压力,他依旧不敢跟省局老大顶嘴,只能陪着笑脸打听,“谈成什么样了?”

    “谈的是省局的业务,跟你市局无关,”李作人好不容易过关了,哪里还肯趟市局的浑水?不过想到那个清丽女孩儿,他禁不住又问一句,“后面来的那女孩儿,你见了吧?”

    “见了,”薛局长点点头,低声回答,“来头挺大的。”

    嗯?李局长一听这话,冲他招一招手,然后埋头疾走,直到上了停在后院的奥迪车,李局长才淡淡地发问,“那女孩儿干什么的?”

    “局长,您得先指示我们工作啊,”薛局长苦笑着回答。

    “不想说……是吧?”李局长有点火了,问你点事儿,你居然跟我提条件?

    “那就是何雨朦,”薛局长轻描淡写地回答,有意表现得很熟悉的样子——事实上,他不过是听到了小雨朦自报家门。

    “是干什么的?”李作人继续追问,恼怒之意一览无遗,你只说一个人名算什么?

    薛伯美嘿然不语,低头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

    “你不说,我也问得出来,”李局长恼怒到无以复加,老子好歹是你的领导,问你点事儿,你就是这么个态度?事实上,有了人名,他也不愁打听,“你多保重吧。”

    “大不了跟陈太忠敞开说,”薛局长摸出一个煤油打火机,嚓地打着火,慢悠悠地点着烟,眯着眼睛发话了,“我家门口都有加拿大籍的黑社会了,那人家想听啥,我就说啥好了,起码省得被**及妻儿……陈太忠最爱干这种事。”

    敞开说?李作人听得眉头一皱,烟草里面这点事,哪里能敞开说?如此暴利的行业,很多内部的潜规则,是不能暴露(book.www.uu234.com)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李某人自认不算贪的,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儿,不过遇上陈太忠这种生猛的过江龙,一定要拿法律说事的话,那他还真是麻烦——真是有掉脑袋的危险。

    “伯美你这话啥意思,咱内部的工作纪律不用讲了?”李作人眉头一皱,老大不满意地发话了,“加拿大黑社会……这又是怎么回事?”

    “中午有群开奔驰车的混混堵住了我家门,”薛局长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然后义愤填膺地表示,“……加拿大籍的华人混混,真是闻所未闻,陈太忠那个人,有很多超出咱们认知的非常规手段,他可能造成的危害,并不仅仅限于阳州烟草局。”

    李作人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意为缓和气氛,却是没想到得到了如此的猛料,至此,他有点明白为什么薛伯美会说出那样过激的话了,而且以往发生的事情证明,陈太忠真的敢祸及妻儿,面对这样的压力,下级要挟上级也是正常反应了。

    “加拿大也是要**制的,”他安慰薛局长一句,就主动讲述刚才交涉的经过,“我只是代表省局,承诺了两点……”

    略略地将事情经过讲述完毕,李局长才问一句,“何雨朦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叫何雨朦,”薛伯美这算是摆了领导一道,不过他根本来不及考虑后果了。

    “什么?”李作人眼睛一瞪,他现在也顾不得考虑对方是否在调戏自己,关键在于……尼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就知道她进中央的部委,跟进自己家一样,”薛局长一摊手,已经调戏领导了,他也不怕神化一下对手,“我们市烟草局该怎么办,您还是要给个建议,毕竟这个人做事……他没有什么逻辑。”

    “然后把我拖下马,你就好了?”李局长终于忍无可忍,撕下了面皮,“不怕明确告诉你,我要惨的话,你比我惨一百倍!”

    “李老大,你息怒,我也就是想请示一下,”薛局长见到对方震怒,自己反倒平静了,“烟草内部的规矩,我肯定会遵守……但是我老婆孩子是无辜的。”

    李作人沉吟一下,终究是无奈地叹口气,“去找李强吧,态度好一点,陈太忠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艹,你以为见到几个加拿大混混就很危险了?有人盯着我的人头呢,你了不得就是丢个位子,我丢的是人头,麻痹的看你们做的这点事。”

    “原来事情紧急到这个地步了?”薛伯美听得也吓一跳,“那我现在就去找李强。”

    李书记正在阳州中心广场视察,这个广场停工半年多了,最近市里又弄了点钱,开始恢复施工,跟香、港的博睿投资的谈判也在进行中,经过陈太忠的提示,李书记打算划一块地出来,做借款担保。

    有几家房地产公司听说消息,主动找上门,不过大抵都是两个脑袋扛一个肩膀,打着空手套白狼主意的,最多腰里揣俩小红包。

    朝田倒是有一家很有实力的房地产商,表明说我给你一个亿,借款或者直接买地都行,但是人家要一千亩地,合着一亩地才十万块。

    好吧,阳州的地不值钱,十万就十万吧,但是那边还有要求,他们不要市区的地。

    按说这是好事,市区黄金地段,每亩地怎么也得六十万了,按容积率一点五算的话,一亩地盖一千平米的房子,那每平米的土地使用价格才六百块,若是砖混结构的楼房,加上建筑费用也才一千出头,卖个一千五六的,这真不算贵。

    但是悲催的是,那房地产公司说了,我们要北崇的地——还得是城关镇范围内的。

    这你不是做梦吗?李强听得只想骂娘,一年前的北崇,城关镇可能十万一亩拿到一千亩地,但是现在根本没那行情,城关的地不少,荒地也有一些,可是现在北崇的发展势头,是个人都看得到,这个价钱去拿地,就等别人一口吐你脸上吧。

    然后那边退而求其次,没有一千亩,七八百亩也行嘛。

    五百亩你都不要想,李强果断地打了回票,这个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二十万一亩地是不少了,但是、然而、可是……搁给市里任何一个领导,谁敢跟北崇张嘴要地?

    二十万一亩买,北崇都未必会卖——十有**都不会卖,这个地在十年内,涨到一亩五六十万很正常,中心地段上百万都有可能。

    陈太忠对北崇未来城区的发展有规划,这一点一般人不太知情,但是只凭这一个发展和升值的概念,就足以让北崇的地炒到一亩二十万。

    最关键的是,市里联系这房地产公司,不是为了帮北崇卖地,而是要市里拿钱——钱都给了北崇,市里图了啥?

    不过李强视察中心广场,看得还是很有兴致,士气可鼓不可消,他市长即将卸任的时候,可以无视这个工程,但是既然还要再干一任市党委书记,这个中心广场是他绕不过去的,哪怕肚子里全无计划,他也要把场面绷起来。

    棋从断处生——若是他连老百姓都骗不过,怎么骗过身边大大小小的官员,又怎么骗得过银行、骗得过投资商?不闻不问的话,棋就彻底地断了,李书记的形象,要受到严重影响。

    所以他挥汗如雨,看得兴致勃勃,心里却是在暗暗思索,是否让省外的房地产公司来吃掉市里一块地,京华或者凤凰科委都行的嘛。

    这个时候,有人来汇报说,市烟草局的薛伯美来找李书记,李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当没听到,心里却恨不得踹传话的那厮两脚——尼玛,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嘛。

    他这个反应看到薛局长眼里,薛局长二话不说,直接双膝一软,就直挺挺地跪到了地上,一路膝行向前,“李书记,我也是为广大的阳州烟农请命……他们已经很可怜了。”

    我艹,你能更无耻一点吗?旁边的几个人向两侧走一走,恨不得头上举个牌子,再划个箭头对准地上那厮——尼玛,这货其实就是烟草局局长啊。

    时近六点,天气依旧很炎热,中心广场的地面也被烤得火热,没几个人,但是周边房檐下,看热闹的就多了,于是就有人指指点点——大家看啊,又是个来要施工欠款的。

    可怜啊,这么热的地面,就直接跪了……咱市里做事,真的有点坑人。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零二章 喜意

    我艹你大爷,李强看到薛伯美的动作,登时就火了,他来中心广场,是为大家打气来的,你小子这么一折腾,反倒更像是在控诉,市里没钱搞这个广场。

    于是他甩开膀子,噔噔噔几步走过来,“站起来,我给你一分钟时间陈述,你要是不站,你们烟草局的案子,我让市局移交给北崇分局!”

    这话比任何威胁都好用,薛伯美一听,蹭地就站了起来,他眼泪汪汪地发话,“李书记,我们也很心痛烟农的损失,这是我的失职……您能移步,让我单独汇报一下吗?”

    一分钟后,李书记和薛局长并肩从远处走来,李书记一如既往地绷着面皮,倒是薛局长摸出一块手帕来,不停地擦拭着眼角,两只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好干部。

    “陈太忠的谅解,这个很重要,”李书记一边走,一边轻声嘀咕着,“除了红彤彤的牌子,阳州市场上不会超过十种烟……你确定要让我转述吗?”

    “我确定,正好我们也可以整合一下市场,”薛局长哽咽着回答,“外地烟有十种就足够了……您应该去过上、海的吧,那里有几种烟?”

    “但是你们撞人的那个科长,还是要深挖思想根源,”李强淡淡地回答一句。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分钟里,薛局长跟李书记到底说了些什么,大家知道的是,在这次谈话之后,第二天就没人再闹事了,然后撞人的那位,也在三天后被放了出来——按警察局的说法,是取保候审。

    紧接着,市烟草局就放开了各地的烟草卡子,本地的收购政策不变。

    事实上,在陈太忠被撞之后,这些卡子就形同虚设了,谁要想拦着,烟农们蜂拥着就上来了,“反正陈区长都被你们撞了,把我也撞了吧。”

    正是应了那句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不怕死的人真的很多,大家只是担心自己死得不值得,死得悄无声息,死得不够正面,死得憋屈——现在有人带头了,谁还会再害怕?

    总之,卡子是放开了,烟草局的本地收购政策不变,是怕已经卖了烟叶的烟农闹事,至于说今年还收得到收不到烟——就算他们强调严格按等级收,怕是也没人相信。

    不管怎么说,烟叶可以往北崇运了,对广大烟农来说,闯关的费用就省了。

    虽然大多数烟农不可能直接把烟运到北崇卖,但是他们卖给二道贩子的价格,就高了很多——没卡子了,你就挣个运费,差不多就行了,你要再压价,那我就卖给别人了。

    就算几个烟贩子联手压价,烟农也不怕,吃点小亏就认了,压得太狠,大不了几户烟农凑一凑,拼个车出来,直接把烟叶运到北崇——烟厂的烟师,评价公道着呢。

    这就是诚信的魅力,只要渠道畅通,大家认为直接找到厂家,就能找到公道,中间环节的摩擦、龃龉和怨气,都会少很多,忙来忙去都是为了赚钱,有了标准,还争个什么?

    不过陈太忠就有点小郁闷,他其实准备了很多应对手段,就算何雨朦不来,他也能将省烟草局到市烟草局打个屁滚尿流,而且会非常地解恨——马疯子露面了,韩老五还没露头呢。

    但是小雨朦一来,就震慑得别人不敢乱来,只能规规矩矩办事,他也只能从心里暗暗地感慨,这靠着组织就是不一样,官场里欺软怕硬的货,真的不要太多啊。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何雨朦的身份还没暴露(book.www.uu234.com),就震慑住很多人了——大家都知道这女孩儿不简单,虽然没谁知道,这女孩儿到底哪里不简单,但是大家赢打算屈服了。

    不过烟草局被释放出来的科长,并没有得到烟农们的谅解,从他被释放开始,一直到一年之后,家里的玻璃时常就被莫名其妙的石头打烂了,直到第二年烟叶收购完毕之后,这个情况才得已好转,而在这一年里,他一共换了一百八十多次玻璃。

    北崇烟叶告急的现象,因此彻底地扭转,这就是解决了卷烟厂的后顾之忧,其实对卷烟厂来说,最怕的就是没烟叶——产量上不去,你说啥也白搭。

    卷烟厂的产量是固定的,而大多时候,这个产量是完不成的,不过完不成也无所谓,卷烟的利润非常惊人,一个厂子只要能保证五成的生产量,职工们的日子就很肥美了。

    如果能保证百分之百地开工,厂子里还要没命地上生产线,这就真的是前途无量了。

    至此,陈太忠就算把卷烟厂的事情全理顺了,虽然他的牛掰,并没有完全显示出来,很多人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完全不清楚省烟草局和市局为啥就这么简单地草鸡了。

    所谓内部消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大家只看到了很魔幻的斗争,然后事情……就很离奇地产生出了一个说不清楚的结果。

    不过此次事件中,薛伯美的奇葩表现,被大家广为传颂,多少年以后还有人提起,知道他跟李作人撕破脸皮的人不多,但是他在中心广场下跪的那一幕,有太多人看到了。

    在陈太忠醒转的第二天上午,市区的抗议人群达到一个顶峰,不过中午过后,人群骤然减少,下午还在抗议的,就是花城、明信、云山等地的烟农了,等闲见不到北崇人。

    第三天早上,这种抗议就消失得无声无息,这种离奇的局面,要说没有人在背后指使,谁都不会相信,不过烟草局都悄然无声,旁人自然也懒得多事。

    时近中午的时候,烟草局的卡子都撤了,陈区长因为精神好了许多,在病房里会见了不少人,当天下午,他决定转院回北崇——北崇人来阳州,存在个成本问题。

    市医院不想让他走,首先,这么严重的伤情被抢救过来,对医院医疗水平是个宣传,其次,陈区长的住院费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尤其是前天晚上,烟草局存进来一笔钱,说你们使劲儿用,措施和药品都要最好的。

    但是陈太忠执意转院,医院也无法硬拦着,于是当天下午四点半左右,北崇的金龙大巴载着陈区长来到了区医院。

    何雨朦是和两个朋友、几个跟班过来的,带着三辆海角的车来北崇,其中一辆还是警车。

    看到陈太忠没事了,小雨朦本来是要说走,结果军分区的参谋宗报国跑过来,在看望陈区长的同时,热情地邀请她去山里打猎,区武装部洪部长表示会安排人配合,林业局长邓伯松说了,我们知道哪儿能打到野鸡,运气好的话还能打到野猪。

    没有人能真正确定她的身份,但是大家都猜到了,**不离十就是黄家的人,而且是很核心的小辈,一干人等闲难得见到这种来头的主儿,自然是要玩了命地巴结。

    至于说是军用枪支打猎,打的还可能有保护动物,这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在如许滔天的权势面前,算得了什么?

    何雨朦终究抵挡不住大家的热情——看起来她的性格中,有不太习惯拒绝别人的一面。

    陈区长听闻此事,却是莫名其妙地想到,当年自己陪着小萱萱在童山天池游玩,曾经遇到旅游局的一个处长拿着自动步枪打天鹅,当时被他厉声喝止了。

    小雨朦不会去打太宝贵的野生动物吧,陈太忠觉得有点好笑,数遍北崇,怕是也找不见第二个像哥们儿一样的愣头青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又想起了前两天在童山的美妙夜晚,此刻的小萱萱,是否也在回味那些美妙的时刻,是否在倒计着我回归的日子?

    正想着呢,汤丽萍推门走了进来,永固的老总前来探望区长了,她带了点慰问品来,同时又汇报了一下工程进展,“……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年底就可以投产了。”

    看着她喜上眉梢的样子,陈太忠又想起初识小汤时,她的愤慨、自强和无助,心里禁不住暗叹:有了这么多牵挂,想要脱身,真的也很难啊……第二天早上六点,廖大宝开着一辆面包车来到了区医院,面包车后面两排座位已经拆除,几个人齐心合力,将陈太忠和担架床抬到车上——陈区长要再去前屯镇,看一看烟叶的收购情况。

    此时的六点,天已经大亮,来到卷烟厂门口,陈太忠斜靠在床上,透过车窗望去,发现门口排满了车辆,街边出现了几个临时小吃摊,挤得人满为患,还有人摆着整锅茶叶蛋叫卖。

    还有不少人,是扎堆蹲在一起,一边吃着自带的干粮,一边眉飞色舞地讨论着什么,诸多疲惫的脸上,是挡也挡不住的喜意。

    陈区长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没由来地一阵轻松,能让老百姓如此地开心喜悦,前些日子吐的那点血,真的不值得一提——老百姓的开心,才是对领导干部最大的认同。

    就在此时,几个蹲着的年轻人看到车停下,对视一眼,站起身打着横就走了过来,一脸不含糊的模样,“不排队……想找揍吗?”

    却是云中花城交界一带的口音。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零三章 归心

    陈太忠是最见不得外地人在北崇耀武扬威,闻言心中生出了点恼怒,不过廖大宝将窗户放下,不动声色地回答,“陈区长过来看一下烟叶收购情况,没必要排队。”

    几个年轻人正在横眉冷对,猛地听到这个回答,登时就是一愣,好半天之后,一个年轻人才不可置信地问一句,“不会吧,他老人家不是正在医院吗?”

    “在医院就不能出来了?”陈区长在床上哼一声,哥们儿还年轻,怎么就成了老人家?

    “这才六点半,陈区长就来了?”另一个年轻人将头探进车窗张头张脑,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年轻人,狐疑地问一句,“你真是陈区长?”

    “在北崇,谁有胆子冒充陈区长?”廖大宝嗤地笑一声,换成了关南话回答。

    “倒也是,”提问的年轻人呆头呆脑地点点头,一转身就大喊一句,“老少爷们儿,陈区长来了,大家注意点形象哈。”

    这一嗓子,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接着大家就闹哄哄地站起身,向面包车凑过来,又是这几个年轻人张罗排队,“排队排队,谁插队小心挨揍。”

    陈太忠见大家热情很高,说不得打开一扇窗户,伸出手挨个跟大家握手,握着握着,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北崇的老百姓见我这个区长,也不止一次了,啥时候变得这么激动了?

    有了这个疑问,他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他似曾相识的,要知道,陈某人的记忆力,那可不是一般地好。

    不过很显然,现在问这个问题有点煞风景,看着一张张激动而喜悦的面孔,陈区长只能强行压住心中的疑惑。

    大约五六分钟之后,又过来两个人,对这俩,陈区长就有印象了——应该是协防队员,只听得这俩用带有北崇口音的普通话嚷嚷,“好了好了,陈区长还有伤呢,大家见过了,就散了吧,马上要开门了,大家看好自己的东西!”

    这话说出口,人群渐次地散开,最后是那拦人的几个小伙子走开,陈区长想一想,最后还是说一句,“安排大家排队是好的,但是你们也注意一下态度,和气才能生财。”

    说来说去,他终是不能容忍外地人在北崇的土地上放肆。

    几个年轻人点点头,唯唯诺诺地离开,两个协防员走过来,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笑着发话,“区长今天精神挺好,吃早饭了吗……我们帮您捎点儿什么?”

    “早饭不用了,”陈太忠微微摆一摆手,“你们自己吃好就行……怎么这帮人,我就没一个认识的?”

    “都不是咱北崇的,您怎么可能认识?”年轻的协防队员笑着回答。

    “嗯?”陈太忠听得眼睛一眯。

    “都是外地来的烟农,就只认烟厂门口的收购站,”年轻人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跟他们解释(book.www.uu234.com)也没用,一来老多人,后来还是林主席说了,要咱北崇人发扬风格,去附近的收购站,烟厂门口就留给外面来的人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太忠缓缓点头,心中的疑惑去了大半,这个理由他能接受,当初一开始收烟叶的时候,连北崇区的烟农,也是愿意跑到烟厂的收购站,而外地的烟农早被市烟草局折腾怕了,肯定愿意来最权威的地方。

    既然全是外县区的,人家自发地维护秩序,倒也说得过去,尤其难得的是,林桓这老家伙真是处处都操心,威望又足够,不声不响间,就将隐患消弭于无形——烟农们都挤在卷烟厂门口的话,北崇人跟外地人早晚会发生冲突。

    陈区长虽然很想吃老林家的鸽子,此刻也不得不赞叹,“林主席心思缜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可是老书记也没让外县的人都服气,”年纪大一点的协防员笑着回答,然后伸出个大拇指来,“但是他们都服气陈区长,我从小在北崇长大,在阳州念的高中,各县区都排外得很,真没见过谁能让其他县区的人都服气的,陈区长您独一份儿……人心是杆秤啊。”

    这马屁虽然**,却也非常贴切,他说得一点都不错,北崇这么收购烟叶,把全阳州不少人的心都收拢了过来,相对之前只有敬德跟着北崇走,现在愿意配合北崇的,就不仅仅是敬德了。

    后来,诸多经济学家分析起北崇的发展过程,发现北崇的影响力在整个阳州全力飙升,烟叶收购事件是第一步,算一个非常明显的发力点。

    “我要是不治身亡的话,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都来参加我的葬礼,”陈太忠这张嘴,那真是没得救,他听得心里十分受用,可偏偏要爆出这么一句话来。

    “您这身体是越来越好了,”俩协防员也被他的口无遮拦吓了一跳,讪笑着回答。

    “对了,你们参加这个协防工作,会不会影响自家的生计?”陈区长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党委那边是如何规划的?”

    “影响不大,”年纪大点的那位摇摇头,“干一周歇一周,遇上抢活儿的时候,花钱请人呗,我们现在也算是端公家饭碗呢,不能只顾小家不顾大家。”

    “可不是歇一周,是那一周你们要维护地方秩序,”陈太忠笑着反驳,这个轮换制,却是他早就跟隋彪敲定了的。

    协防员这个编制很古怪,古怪到不能套用任何已知的编制,但这又是区里认可的,会上通过的——起码是可以领基本工资。

    而对隋彪来说,他希望将这支力量掌握在手里,但是最需要这支队伍的,是区政府,所以才有了一周一换的轮换制度,每一周有一半的协防队员,接受区政府委派的各种任务,而剩下的一半,则是听从区党委的安排。

    而党委的事情,确实是少很多,那么在党委的这一半人,可以组织学习,可以接受党委委派的任务,不过更多时候,他们是回乡镇维持地方秩序。

    一旦有紧急事务,协防员就地可以展开工作——需要回区里集合的话,也要马上回去,这原本就是区里搞协防的初衷,加强全区的应急反应能力。

    总而言之,这个协防员是介于民兵和在编人员之间的存在,在接受政府的各项任务时,还能享受到一些额外的补贴和福利。

    对政府来说,有这么一批人也挺好的,大家有需要,就打报告申请支援,像葛宝玲查车会用到一些人,物资中心也需要这么一批人,计委的煤场巡逻,电厂的守夜执勤……现在,又要加上稳定烟叶收购的秩序,而卷烟厂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才需要人维持秩序,多雇几个保安实在浪费,叫警察也太不和谐——而且警察也忙。

    所以这协防员的出现,很好地填补了这一块空白,也是区里行局公用的应急人员,资源的共享,可以有效地避免浪费。

    政府这边,协防员的调配,是归计委管的,办公室有建议权,但是全体协防员,名义上还是归区党委管的,而他们认为的每干一周,就要回家休息一周,其实不是休息,只是党委没具体安排,让他们回地方维持秩序,还得有随时接受命令的心理准备。

    总之,体制虽然森严,但是很多编制的复杂性,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

    “那是,端了公家饭碗,就要有这个觉悟,地方上的事情,我们也积极参与着呢,”年长的协防队员笑着点点头,然后他四下看一眼,又低声问一句,“陈区长,听说我们协防员表现好的,能纳入正式编?”

    “这个事情,我可是说了不算,”陈太忠笑着回答,“你们得问隋书记,这不是政府事务,必须得他发话才行。”

    “可是……”那位又再次四下看一看,将嘴巴凑到陈区长的耳边,以极低的声音发话,“隋书记不是要走了吗?”

    “说什么呢?”陈太忠白他一眼,淡淡地发话,“行了,马上要开门了,你有这个心劲儿,维持秩序去吧。”

    “真的是这样啊,”这位挺无辜地一摊手,“我们也挺操心自己前途的。”

    “等北崇冲进全国百强了,你们统统都转正,行吧?”陈太忠不耐烦地哼一声,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都知道我身体不好了,你还话那么多,不会体谅一下领导?”

    他这话说得波澜不惊,心里却是起伏不定:怎么隋彪要走的消息,连一个协防员都知道了?

    那位听陈区长如此说,却是不敢再说什么,带着年轻的协防员转身走掉了。

    “去清阳河,”陈太忠随口吩咐一句廖大宝,然后就眯上了眼睛,清阳河那边的水库建设,他很久没有关注了,眼下虽然身子骨不便,但是有车还怕什么?

    “十点钟您要回去输液,还是不要去了吧?”非常难得地,廖主任旗帜鲜明地反对领导,“而且这个路不好走,对你的身体可能造成不好的影响。”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零四章 以下犯上

    “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陈区长一向蛮横惯了,听到体己人儿都敢唱对台戏,就禁不住冷哼一声,“我说了,去清阳河。”

    “头儿,对不住了,时间到了就得输液,”廖大宝半步不让,“您还年轻,爱护自己的身体才是最关键的,对吧?”

    我总算明白,为啥段卫华堂堂的市长,想吃块肥肉都那么难了,陈区长无奈地撇一撇嘴,“那咱们去小赵乡了解一下鱼塘死鱼的情况,总可以吧?那儿离区里很近的……”

    小赵乡的鱼塘死鱼,似乎还真跟缺氧有关,区里现在发下来大批的发电机,小赵乡领了八台,又从农业局死说活说,借下来两台,其中有三台就用在了鱼塘上。

    这三台可不是管三个鱼塘,三十个鱼塘都不止,大部分的鱼塘都是挨着的,安排好足够的泵机,一台发电机呼噜呼噜工作三个小时,同时就带着四五个甚至更多的鱼塘,二十四小时下来,一台机就能管了三十个鱼塘。

    自从发电机开始投入使用,这鱼塘死鱼的现象就不再出现了,陈区长躺在车上,走访了十几个鱼塘之后,确定了这个效果,就心满意得地打道回府。

    在回来的路上,他问一句,“小廖,你说我这老下乡镇……督促他们更关心民生,真的就让他们心里很不舒服?”

    这是对廖主任前些日子的话去的——廖主任认为,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陈区长不该下乡镇,这正是热的时候,下面的干部鸭梨会很大。

    但是今天的事情说明,区长的关注,会让大家的工作积极性更高,陈区长过去视察了半个小时,正好有一台发电机要转场了,大家跟着发电机转场,到了那边一看,发现七个鱼塘的电线都引好了,泵机也都到位了,只等着发电机来,接三根线就行了。

    廖大宝也知道区长问话的用意(book.www.uu234.com),他也无意跟区长作对,于是笑一笑,“我认为关注很重要,但是搞得草木皆兵,一心应付检查,他们精力浪费了,效果却未必好,就有失本意了,您这样时不时抽查一下就不错……干部也是人,要有张有弛,您现在需要的,就是及时输液。”

    陈太忠嘿然不语,过一阵才问一句,“现在区里传言,隋彪要走?”

    这话他不能在离开卷烟厂的时候问,去小赵走一趟,走访很多人之后,就不怕问了。

    “嗯……有这个传闻,不过不太靠谱,我就没向您汇报,”廖大宝沉吟一下回答。

    这领导的贴心人,看起来很光鲜,其实真不是那么好当的,既要成为领导的耳目,但是还不能胡乱歪嘴,这里面的分寸,不是那么好掌握的。

    孟志新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是领导的秘书,家里遇到事儿了,领导想关照他一下,结果他没考虑嫌疑,领导觉得他僭越了,直接就打入冷宫了。

    廖大宝算是陈区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他伺候领导,满打满算也才九个月,没有经过什么要紧的考验,那耳朵里面听到点什么风声,也不敢不负责任地胡乱汇报。

    现在领导问了,他就可以说了,“我听人说,赵根正正在活动这个区委书记,据说是走通了岳有才的路子,不知道是真是假。”

    赵根正是区党委的党群书记,党委排名次于隋彪和陈太忠,只位居第三,若是常委排名的话,他得排到第四去,黎珏虽然是政协主席,却也是正处级。

    但是就这么个主儿,居然敢惦记区委书记,比陈太忠的心思还大,听起来真的挺可笑,可在基层这并不奇怪,当初陈铁人和赵海峰还惦记着当区长呢——这俩的身份还不如赵根正。

    当然,需要指出的是,赵书记这次找的人,也是很牛叉的,岳有才岳瘤子,区里走出去的开国少将,北崇的传奇人物。

    此人年少被兄嫂夺了家产,十岁时就在县城里讨生活,这些都是前文讲过的,就不再赘述了,尤其关键的是,这个开国少将现在还活着。

    岳有才对北崇的感情很复杂,他能回县城,但是不会回柳条子沟村,他可以原谅米店掌柜在他脑袋上砸出个瘤子,但是他不会原谅自己的兄嫂。

    其实这些都是题外话,简而言之,开过少将岳有才还活着,有他的支持,赵根正惦记区委书记,真的正常。

    “岳有才?”陈太忠微微一笑,并不想对此作出点评,“这个消息,北崇知道的人多吗?”

    “知道的人有一些,但是信的人……真没几个,”廖大宝笑着摇摇头,他就属于不信的,诚然,岳有才是很厉害——关键是很能活,但是赵根正想拿北崇这个区委书记,还真是差了点,想一想隋彪为什么可能走吧。

    “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不再说话,其实他对赵根正的印象还算不错,老赵在几个副书记里对他相对友善,尤其是上次刘骅的死,赵书记第一时间就带着协防队员们赶到现场。

    但是位子变了,人自然也就会跟着变,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车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负责治疗的医生早等得不耐烦了,一见面就抱怨,说陈区长你太不注重自己的身体了。

    这次,陈太忠总算是尝到了被下面人抱怨的滋味,秘书抱怨完,医生又抱怨,甚至连小护士都能歪嘴,也真是……当天晚上,一大堆人簇拥着何雨朦返回,这次打猎收获还不算小,斑鸠和野鸡各打了一只,还打了两只兔子,最为难得的是,居然打到了一头三四十斤重的野猪。

    二三十号人折腾一天多,才打了这点东西,有劳民伤财的嫌疑,不过客人高兴就行了,回来之后,小雨朦来看陈太忠,她很自豪地说,那只野猪,第一枪是我打中的。

    不可能吧?陈区长对此深表怀疑,他旁敲侧击地问一下,果不其然,何雨朦开了第一枪之后,据说是已经受伤的野猪就疯狂逃窜,最后在几只猎狗的追击下,众人将其乱枪打死,然后大家非常确定地指出,野猪屁股上那一枪,就是小雨朦打的。

    这种蒙蔽手段,陈太忠见得太多了,不过他也不愿意扫她的兴——万一真是人家打的呢?

    两人又聊几句,何雨朦就告辞了,说明天一大早要走,还美不滋滋地表示,要把四只猪腿冻起来,拿回京城给家里人吃,她家肯定不缺野猪肉,但这是她亲手打的不是?

    “千万跟你外公说清楚,有很多人和很多狗啊,”陈区长哭笑不得地叮嘱她,“打野猪是比较危险的,我可不想让你外公打电话过来骂我。”

    “当时我站的位置很安全,离着野猪差不多有一百米,”小雨朦不无自豪地表示。

    百米开外,打中三四十斤重的野猪?陈区长心道果然如此,又叮嘱两句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目送这清丽的女孩儿离开。

    他俩这番对话,就听到了很多人耳中,大家终于能确定,这个女孩儿的外公是比较厉害的——所以她不姓黄,也是正常了。

    当天晚上,陈区长喝啤酒的要求,被小护士断然拒绝,不过七点多的时候,林桓拎着啤酒上门,小护士才待制止,被林主席一番调戏,捂着嘴红着脸跑了。

    林桓就是那种典型的大大咧咧的干部,才不管喝酒会不会影响骨骼的恢复,知道陈区长喜欢这一口,他就过来凑热闹聊天。

    想起卷烟厂门口的那一幕,陈太忠一边喝啤酒,一边就夸林主席两句,“……我发现干这种防患于未然的工作,老书记你很拿手,这就是老干部的经验啊。”

    “我最擅长防患于未然,扼杀不好的苗头,”林桓笑眯眯地回答,然后又叹一口气,“结果没想到,家里的鸽子都被人惦记上了。”

    “哈,”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小叶那丫头,心思野着呢,你别给她一些错误信息,搞得我很被动。”

    “我是想臊走她,谁知道现在的大姑娘,还就不怕这个,”林桓笑眯眯地回答,然后眼珠一转,“人家何雨朦多好,知书达理客客气气的,一看就是素质很高,这才是传统女孩子……她外公是谁啊?”

    “她外公啊,”陈区长干笑一声,然后又叹口气,“老头儿脾气可是不好,今天打了野猪,啧,你看这事儿闹的,十有**我得挨骂了。”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第二天晚上,黄汉祥打来了电话,先问一问小陈的身体,然后就抱怨起来,“你那儿的人也真能折腾,怎么让小雨朦打野猪?”

    “是她俩朋友要去,”陈太忠将责任轻轻巧巧地推开,“而且人很多,像军分区作训参谋、武装部长都跟着去了,林业局长也是退伍军人,我想着应该是没什么事。”

    “反正是动静小一点吧,她外婆可是宝贝这个外孙女,”黄汉祥闷闷地回答,然后又问一句,“你这个伤,一个月能下地吗?”

    “我估摸半个月就够了,”陈区长可是不想再看下属的脸色了,于是笑着回答,“只要少做剧烈运动就行,黄二伯有什么指示?”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零五章 涨价

    “指示什么的倒没有,”黄汉祥听到陈太忠如此问,笑一声回答,“多养一养吧,最好躺上俩月,你这家伙,也太能折腾了。”

    “我没有怎么折腾吧?”陈太忠听到这话,真是老大的冤枉了,“这是别人欺负我,都把我撞成这样了,怎么能算我折腾呢?”

    “你倒说得轻巧,那欣鑫发电机怎么回事?”黄汉祥听他这么说,不满意地哼一声,“各个省赶绝人家,搞得别人把状告到我这里来。”

    “黄二伯,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先入为主?”陈太忠是彻底地无语了,“您要说这件事情我做错了,那我就……错了吧。”

    “我当然知道,起因不在你,”黄汉祥意兴索然地叹口气。

    关于欣鑫的事情,黄总一开始并不知情,因为这件事情太小了,昨天他参加一个老人的葬礼,不成想碰上一个他都要称呼老哥的主儿。

    那位见了黄汉祥,就冷言冷语地嘀咕一句,老二你挺厉害啊,折腾人有一套。

    这尼玛哪儿跟哪儿啊?黄老二登时就不答应了,就一定要揪住对方,今天你得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做错了什么我认,但是你不能随便给我扣屎盆子。

    这位就是欣鑫在上面的靠儿——想当年欣鑫可是部属企业,上一任老总就是他女儿,一听黄汉祥这么说,他当然就要冷笑着回答,五个省赶绝欣鑫,你还是跟三十多年前一样霸气。

    对他来说,其实这也是小事,那么大个企业,送几十台发电机出去,值得提一句吗?

    问题的关键在于,北崇那边收下发电机了,却没跟别的省打招呼,就是阳州晚报上登了一下,那几个省逮住这块肉了,就轻易不肯吐口,左刁难右刁难的。

    对欣鑫来说,这就很闹心,李若飞前两天来京,看到老领导的时候抱怨了一句,说旺季这么搞,真的很影响销售,而他的老领导吃晚饭的时候,又顺口跟老爹说了一句。

    五个省赶绝欣鑫……有吗?黄汉祥觉得自己太冤枉了,说不得吩咐人了解一下,才知道是陈太忠干的——最坑人的是,海角和天南是黄家的传统地盘,可陈太忠在海角找的是邹捷峰,在天南找的是蒋君蓉,这信儿一点都没传到黄老二耳朵里。

    顺着线儿了解消息,真的很方便,十来分钟,黄汉祥就搞清楚里面的情况了,于是他反唇相讥,你这也挺能啊,自家违约在先,还好意思跟我抱怨?

    气儿出了,你高高手(book.www.uu234.com)也就完了嘛,那位也知道,欣鑫一开始理亏。

    我要说不是我干的,你肯定不相信,黄汉祥也没有替人背雷的觉悟,而且小陈是年轻人,这么折腾也算对他胃口。

    你不是扯犊子吗?那位不满意了:你敢说一句,姓陈的那小家伙,不是你的人?

    这是他自己干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黄汉祥幸灾乐祸地一摊双手,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就问你一句,磐石那边,欣鑫的销售受到影响了吗?

    那位闻言叹一声,也就不再说了,磐石可是黄家老三的地盘,小辈人的恩怨,姓陈的那货没找黄老二告状,自己人这边把状告了上来,还告错了,这也真的挺没面子的。

    他觉得没面子,黄汉祥却觉得很有面子——哥们儿的人得力嘛,不成想后来碰见黄和祥,一说起此事,黄书记听得就是眉头一皱:他还在青江和天涯为难人了?

    这话一出口,黄总就联想到了当下的局面,要说这事情不算大,但是青江和天涯,跟黄家就没什么关系——如果不讲前因后果,恒北跟黄家也没关系。

    本来他觉得是挺扬眉吐气的事,现在一想,小陈是有点高调了,旁人不会认为,一个小区长会有这么大的能量,那么落在别人眼里,这件事还是他黄老二干的。

    在这个时候,好几个省搞小动作,这是要干什么?是凑巧还是试探?

    所以,黄汉祥就有心劝陈太忠低调一点,不过这事儿,小陈都没找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生分了嘛,也就是最近有这档子事儿,小雨朦又去打了一只野猪,他才能示意一下,“小陈,这种事儿你跟二伯打个电话,想要多少发电机,你张嘴就行了。”

    我如果当时就找你张嘴,你能给吗?陈太忠听得也挺无语的,他隐约猜到了黄二伯为什么要叫真,但是……很多事情只有产生了后果,大家才会后悔当初没有如何做,而在没有产生后果之前,贸然张嘴求助,多半会自取其辱——起码要被人小看。

    “我是被三叔顾全大局的习惯吓到了,不想再顾全一次大局了,”他想了一想之后,干笑着回答,“而且,这事儿也不大,对吧?”

    “事情真不大,”黄汉祥轻叹一口气,若不是这个敏感时刻,他也没兴趣提这档子事儿,但是既然说到这里了,他就要强调一下,“最近你搞什么大动作,提前跟我说一声……你放心好了,二伯没有牺牲自己人利益的习惯。”

    “黄二伯,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啊,”陈太忠听得就笑,有老黄这句话,他遇到什么事儿,就可以直接求助了,“我印象中,你挺强调要我自力更生的。”

    “唉,还不是那个会闹的?”黄总哼一声,说句实话,他也不喜欢这种暗潮涌动、剑拔弩张的气氛,所以有气无力地抱怨一句,“快点过去吧……最近你有什么事儿?”

    “我们的区党委书记可能要走了,”老黄既然要问,陈太忠没理由藏着不说。

    “啧……这个啊,”黄汉祥听得咂巴一下嘴巴,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儿,要是搁在天南或者海角,区长升区党委书记,那算个什么事儿?市长升市党委书记也就是一句话。

    但是恒北,真的不是黄家的地盘,要说起来,不是本地盘也不要紧,有个利益交换就完了,你提拔我的人,我提拔你的人,官场里,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可这个利益交换,也要讲个份量不是?区党委书记……尼玛,这让黄老二怎么开口?

    所以他还真是有点挠头,于是就问一句,“这个区党委书记,是谁要把他弄走?”

    他也不说这区党委书记的位子,而是要找这个搞事的人,看那人是想得到什么。

    “这个我还真不知情,”陈太忠听得有点赧然,不过这也没办法,他苦笑着表示,“这儿是恒北,又不是天南……就是种种迹象表明,他走的可能性很大。”

    “哦,知道了,”一听说不需要马上回答,黄汉祥也松一口气,想一想小陈在这种不明朗的局面里,还能做出如此多的事迹,他心里也有点感慨:真的不容易啊。

    所以他就又问一句,“你是一定要干这个位子,还是希望能来一个不太棘手的搭档?我得跟你明说,你这交流干部到地方还不足一年……从理论上讲,提拔有难度。”

    “我当然是更希望干这个位子了,”陈太忠笑着回答,有狮子大张嘴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利用?“但是又怕别人搞砸了政府事务,最好是一肩挑。”

    “嘿,你倒胃口不小,”黄汉祥听得也笑,“行了,这个事儿我知道了,你不用操心了……你二伯出马,肯定是最有利于你的结果。”

    “其实他是怕我再添乱,”陈太忠挂了电话,轻声地叹口气,现在的他,真的是没有多少往上进步的兴趣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干好这一任区长,把北崇建设起来,把制度完善了。

    至于说再上一步,干什么副市长的话……那牵挂就更多了,还怎么脱身?

    所幸的是,北崇现在的建设也走上了正轨,接下来想必会少操很多心了……有些事情,还真是不能想,两天之后,陈区长一语成谶的功夫再度体现出来。

    这天早上,他正坐在轮椅上,由廖主任推着,在医院后面的草地上呼吸新鲜空气,王媛媛从小路上走了过来,“头儿,最近几天,华亨没有煤炭过来,我打电话问了,他们说最近采购困难,货源保证不了。”

    “是嫌无利可图吧?”陈太忠听得冷哼一声,目前的煤炭价格,上涨势头非常明显,“他们已经进场多少吨了?”

    “华亨是十万吨的单子,已经进了五万吨,”王媛媛随口回答,她对各种数据掌握得很清楚,“他们的投标价是两百零五,可能已经处于亏损边缘,低价煤现在确实不太好采购到。”

    “采购不到,那是他们的事,当初投标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想到这种可能,”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那你找我来,是个什么意思?”

    “华亨的意思是说,如果不能提价的话,希望能晚一点执行合同,”王媛媛面不改色地回答,她没有收受什么好处,不怕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来请示您。”

    陈太忠沉吟良久,才轻叹一声,“其他家有没有类似的诉求?”

    “李简的煤炭只剩下不足一万吨了,他没说什么,乌风山那边总说卖亏了,但也一直在供货,”王主任侃侃而谈,“至于海潮,他们没有任何表示,供货非常稳定。”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零六章 不可抗力

    陈太忠沉吟片刻之后,侧头看一眼廖大宝,“大宝,你怎么看?”

    “我对煤炭行情不太清楚,”廖主任很干脆地摇摇头,但是顿得一顿之后,他又补充一句,“但是我认为,合同就是合同,是具备法律效力的。”

    “是啊,合同就是合同,”陈太忠感触颇深地点点头,然后又微微一笑,“还是老家人给面子,连一句话都不说。”

    “海潮集团在煤炭供应方面,拥有其他两家不可比拟的优势,”王媛媛认可陈区长的说法,“也只有乌风山,勉强可以和海潮一争。”

    乌风山是国企,是实实在在的煤矿,还有自己的车皮,所以人家抱怨归抱怨,送货还是有保障的,但就算这样,他们比之海潮,也是小家子气了一些——嫌自己赚得少了。

    “那就这样吧,”陈太忠点点头,“告诉华亨,再不供货,就是单方面违约,北崇会追究它的违约责任,就说是我说的。”

    王媛媛的嘴巴抖动两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她离开之后,廖大宝才敢出声发问,“头儿,天南那边,煤炭涨得不厉害?”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但是违约就是违约了,”陈太忠摇摇头,“他本来就不是煤企,想赚这个钱,就要有风险意识。”

    “我也是这么想的,”廖大宝笑着点点头,“风险是他们的风险,把风险转嫁到咱们头上……这算什么事儿?”

    但是华亨的人不这么看,原本他们是想着,现在是市场经济了,就要遵循市场规律,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做。

    眼下煤炭的价格涨起来了,继续执行北崇的合同就不现实了,不过他们也没说,就一定要中止,只是想着拖延一段时间——万一价格再落下去,就又可以执行了。

    可是接到王媛媛的电话之后,华亨就不能淡定了——什么,你们居然要告我们违约?

    王主任不跟他们多解释(book.www.uu234.com),就说是陈区长的意思,然后直接挂了电话,华亨这边紧急磋商后,做出决定:无论如何不能背违约责任。

    双方签的是很标准的购销合同,违约的话,要支付合同金额的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给对方——别说全部违约,就算部分违约,华亨也支付不出来这么多违约金,煤炭大宗采购,本来就是微利,靠的是走量。

    所以华亨的高层有人建议,咱们不跟他打那嘴皮子官司,单方面中止合同吧,大不了已经交付的五万吨煤炭的质保金不要了,只是百分之五而已。

    这笔质保金算下来,一吨是十块两毛五,但是这个合同继续下去,剩下的五万吨,每吨最少少赚二十多块——事实上,接下来煤炭还会涨成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

    这五十多万,是干落的纯利润,按理说不能不计较,但是想要这五十万,得把合同执行完,赔上最少百十来万,去挣这五十万的纯利,真的划不来。

    一开始,华亨还指望用拖字诀来敷衍北崇,不成想那边的反应速度,一点都不像常见的政府部门,直接表示再不供货,就要认定他们违约。

    那么,华亨也不想陪他们虚与委蛇下去了,索性打算利用“人力不可抗因素”一条,单方面中止合同——市场价格波动,哪里是人力能抗拒的?

    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反正就是扯皮呗,违约这性质,也不是北崇区政府能认定的,最后还是要走法律程序,若论打官司,华亨怕得谁来?

    就算北崇法院裁定违约,阳州还有中法呢,恒北还有高法,就算最终裁定违约,还要讲个执行不是?倒不信北崇人耗得起,也不信会有哪个蠢蛋,肯为公家的事情得罪私人。

    事实上,华亨的人琢磨的是,单方面中止合同之后,那质保金也未必就要不回来,找一找关系的话,没准还有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应对方案商量了个七七八八,老总章遂听大家说得很有道理,禁不住也有点心动,这个公司他是老大,但是公司的职员里,也很有几个家里有办法的,大家一致认定事情该这么处理的话,他也是得道多助。

    可转念一想,上次陈太忠处理那些用水箱作弊的司机,手段异常地强硬,并不卖他这个老总面子,他觉得还是慎重一点的好,“我还是先跟王宁沪了解一下吧。”

    王书记一接这个电话,登时就毛了,“章遂你对陈太忠了解多少?”

    “我知道那个人挺难打交道,”章老板承认这一点,“但是他现在出车祸了,在医院养伤……而且我不是不想履行合同,是现在真搞不到便宜煤炭了。”

    “车祸了?”王宁沪低声嘀咕一句,然后又哼一声,“我跟你说,只要他没死,你就不要去招惹那个人……现在李强都不敢招惹他。”

    “那总不能让我做赔钱买卖吧,”章遂苦恼地叹口气,“这也算不可抗力,实在不行……就只好陪着他打官司了。”

    “他未必陪你打官司,”王宁沪听得一阵烦躁,都有心挂电话了,可是想一想,这个买卖是自己帮着撮合的,禁不住又指点两句,“有人贩子拐卖了北崇的小孩,他不但把人贩子抓回来了,把人贩子七岁的女儿都抓回北崇了……关了起码一个月,《新华北报》有报道。”

    “咝,说的就是他?”章遂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件事他有耳闻,还是他爱人跟他说的,老妻表示,对人贩子就该这么狠——她一个初中同学的女儿,就是在大街上走丢的。

    “你现在还觉得,他一定会跟你们打官司?”王书记冷冷地问一句。

    “但是这买卖真的赔钱了,”章遂苦笑着回答,他有点庆幸,这个电话打得很有必要,“王书记,能否麻烦您帮着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这市场上买不到便宜煤了,不可抗力啊。”

    “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吧,”王宁沪挂了电话,随手又拨个号,他终究是才离开阳州,那里有不少眼线的,待听说陈太忠虽然被撞了,却是车翻了烟草局,连省烟草局的老大李作人都下阳州单独求见陈区长,他轻叹一声——章遂你个土鳖,打听到的都是什么消息?

    了解到情况是这样的,王书记断然不会再为华亨出头了,于是直接将此事丢在脑后。

    他不主动打电话,章遂也不敢随便催,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王媛媛又打过来了电话——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是打算违约吗?

    章总笑着回答,说我们正在积极地协调货源,那个……请区里多体谅一下,不容易啊。

    我最多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早上还没有准确答复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王主任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最后通牒:这不是我为难你,是你在为难我,区里该付的款项,从来没有短过,而你们已经断货有日子了。

    章遂挂了电话之后,又给王宁沪打过去,王书记这次就更冷淡了,他跟华亨也是间接关系,居中介绍的是省信托投资公司的老总,在他看来,姓章的这厮做事如此的不靠谱,好悬没把他拉下水,他自然也就无须考虑那位的面子——他帮忙只是尽个义务,又没收什么好处。

    于是他冷冷地表示,这个事儿我不好再插手了,你去找陈太忠谈吧。

    章遂挂了电话之后,开始挠头,他能感觉到,王书记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心说这又是出了什么变故呢?

    不管怎么说,有王宁沪昨天的提醒,他已经意识到了,跟那个年轻的区长硬扛,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最好还是找上人间接沟通一下的好。

    但是……该找谁好呢?省里谁跟陈太忠熟悉?这是一个问题。

    这不仅对他来说是问题,对省里其他人来说,也是如此,缺少直接找陈区长的渠道,事实上这是相互的,对陈区长来说,也缺少跟省里有效的沟通渠道。

    一边琢磨着,他一边就信手翻开面前的报纸看着,却是怎么也看不到心上——最迟明天早晨,我得给北崇一个回复了,该找谁呢?要不要我直接过去?

    无意之间,他就在《朝田日报》上看到这么一则消息,《也说政府的自我监督意识——看北崇的政府公示亭有感》。

    这是很正面、很阳光的一篇文章,充满了正能量,作者看到了北崇的公示亭,就说时下的政府,其实也很愿意接受民众和媒体的监督,像北崇区政府,就能搞出这么个公示亭来。

    公示亭的信息量很大,内容非常翔实,也会及时公布群众的反馈,一两天没有新内容,旁边都要有人喊,“快更新……”

    但是很明显,这是一篇软文,在变相夸赞北崇区政府,不过章遂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一看到是说北崇的,他下意识地扫一眼作者——本报记者李世路。

    原来小李跟北崇很熟啊,章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接受过李世路的采访,而且他知道,李记者是省委副秘书长李勇生的儿子,所以出手也不小气,两人多少算是有点私交……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零七章 所谓诚信

    考虑到陈太忠这家伙不好打交道,章遂没有坐在办公室打电话,而是一边打电话,一边就奔着朝田日报社去了——就算小李不肯帮忙,他也得问出两个能说话的人来。

    李世路接到电话,也没有马上表态,他细细地问了事情的经过,然后才说一句,“如果真是受了市场因素影响的话,我可以打电话跟陈区长了解一下。”

    “还打什么电话呢?一起去吧,”一边说,章总一边就推开了李记者的办公室,他笑着发话,“他最近受伤了,你不过去看一看?”

    “我听说他受伤了,正要去看呢,”李世路笑着站起身,他终是年轻,想的要少一些,“我去弄点慰问品,陈区长一直挺照顾我的……空手的话,真不好意思过去。”

    “跟我去,还用你准备礼品?”章总微微一笑,“直接上路就行了,也不用开你的本田车了……不过这次,你得帮我说话啊。”

    他是担心在路上,李世路私下跟陈太忠沟通——半路上小李转回来的话,那可就白耽误工夫了。

    李世路虽然单纯,人也不傻,听到这话之后,就是微微一愣,“我说章总,太忠哥那脾气可是不好,你跟我说的这些……没啥艺术加工吧?”

    “艺术加工那绝对没有,”章遂断然摇头,他心里原本还有点打鼓,不知道小李跟陈太忠关系有多近,猛地听到对方连“太忠哥”三个字都说出来了,那就再没有犹豫了,“我就是想跟他说明,市场经济要尊重市场规律,不能搞计划经济那一套。”

    “章总的话我很赞成,”李世路点点头,他是思维比较新潮的一代,总觉得市场经济才能正确地体现供需关系,计划经济……那确实是落伍了,抑制社会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你放心好了,太忠哥那个人,是听得进去话的。”

    “你有信心说服他,那是最好的,”章遂笑着点点头,然后开始大倒苦水,“其实我何尝不想执行合同呢?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实在是合同执行不下去啊。”

    章总忽悠一个小年轻,那真的是太简单了,两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北崇,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

    章遂的座驾是一辆沙漠王,后面还跟着两辆本田,其中一辆是李世路的,李记者跟章总一起来,但是总要带自己的车——他还有别的采访任务,不过是要章总的人开着就是了。

    三辆车来到北崇,没有丝毫的耽搁,就直接来到了区医院,不过陈区长不在病房内,大家打听一下,来到后面幽静的小院。

    院子其实挺大的,不过草木挺茂盛,有三三两两的病人,就在树荫下歇息,还有人摆开棋盘下棋,却也是静悄悄的,这里毕竟是医院。

    李世路扫一眼,就发现了一个斜靠在轮椅的男人,他走几步上前,才待说话,旁边正在给病人扇扇子的小女孩不干了,走过来压低声音发话,“你要干什么?他正睡觉呢。”

    “小妹妹,我跟太忠哥是熟人啊,”李世路微微一笑,抬手去刮她的鼻子,“他真的睡了?”

    “你要管他叫哥的话,你得叫我嫂子,”小女孩儿身子往后一退,躲过他的轻薄,一本正经地发话。

    “大妮儿你别胡闹,”陈太忠本来不堪她的骚扰,正装睡呢,见杨大妮儿居然要别人管她叫嫂子,实在忍受不住了,扑哧笑出了声,“我还没攒够娶你的彩礼呢,贪污是要被枪毙的……给小李拿瓶矿泉水去,要冰的。”

    小女孩儿心里其实真的啥都不懂,总觉得自家男人指派自己干活,那是应该的,于是撒开腿就跑了,去拿冰镇矿泉水。

    “小丫头真可爱,”李世路看得哈哈大笑,“她不会觉得,比荆紫菱还强吧?”

    “也挺可怜的,我把她从地北接回来的时候,一条腿都是断的,”陈太忠笑着回答,然后又得意地问一句,“她现在恢复得不错,你看不出她哪条腿瘸过吧?”

    “腿断过?”李世路皱着眉头回想一下,然后笑着摇头,“还真看不出来。”

    说话间,杨紫萱就将矿泉水拿了过来,还拿了三瓶,李世路接过矿泉水的时候,有意看一看她的双腿,然后微笑着摇摇头——确实看不出来。

    章遂也笑着点头接过矿泉水,脑子里想的却是:合着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儿,陈太忠不但抓了人贩子,还抓了其女儿?

    陈太忠也接过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一口,然后看一眼站在那里的章遂,“有点眼熟。”

    “我是华亨的章遂,”章总微笑着回答,“过来跟陈区长谈一谈煤炭供应的事。”

    “是你啊,”陈太忠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发话,“四家供货商,就你事儿多……说吧。”

    章遂自然又将他的苦处重复一遍,最后强调说,“现在确实买不到便宜煤了,买贵的煤的话,发过来要赔本……我公司想申请暂停执行这个合同。”

    “暂停?暂停就是全停了,”陈太忠微微摇头,“煤炭价格不可能回落了,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不要在文字上玩什么小聪明,这个毫无意义。”

    “陈区长你可能说的是对的,我也看不到煤炭价格下跌的前景,”章遂倒吸一口气,心说你还真是直接,他见过的厅局级领导也不少,但是面前这个年轻人说话,能带给他一种压迫感,这令他十分的不舒服,“那我实话实说,我公司希望能中止这个合同。”

    陈太忠摸出一根烟来,慢条斯理地点上,轻轻地吸一口之后,淡淡地发话,“单方面中止合同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市场价格波动,这是不可抗力,”章遂无奈地看李世路一眼,“你们也不同意提价。”

    “采购合同上没有说要随行就市,”陈太忠才不跟他谈什么不可抗力,没那么多口水。

    “那是招标承诺,你们不许加进这一条,”章总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北崇当时就是这么要求的,说招标定的是一口价,不能再改动,否则容易滋生弊端。

    那时大家也认可这一点,为了接这个大单就忍了,谁想到煤价会在短期内升得这么快?

    “那你还要跟我谈什么?”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

    “太忠哥,市场变了嘛,”李世路听到这里,禁不住插话,“市场经济了,当然要遵循市场规律,不能再搞计划经济那一套,随行就市也是常规……总不能让人家赔钱吧?”

    “哈,你跟我谈经济?”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他觉得小李挺有意思,“好吧,交易也算经济的一部分,不过你想过没有,交易的基础是什么?”

    李世路犹豫一下,方始点点头,“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交易的基础,是契约,双方守约交换货物,单方收取货物,那叫抢劫,”陈区长微笑着回答,“这个契约精神,主要强调的是诚信……言而无信,不知其可。”

    “契约精神肯定是要强调的,但是同时,也要强调等价交换不是?”李世路闻言,不服气地反驳,“市场行情变了,价格不对等了,一方就可以要求修改契约,这并没有什么矛盾,不平等的交换,也可以算变相抢劫。”

    “如果我不答应修改,他就可以单方面中止?”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交易本身就是存在风险的,而且我不是要求续约,只是执行完这一单合同。”

    “执行下去要亏钱的,”李世路叹口气,事实上,陈区长的回答告诉他: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

    “天底下哪里会有只赚不赔的买卖?”陈太忠淡淡地扫一眼章遂,“你的眼界太小,做不了大买卖……其实煤炭涨价,对你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

    诚信?这年头鬼才会信这个东西,章遂心里暗哼,他听出对方的意思了,在煤炭涨价的情况下,若是能按合同执行,必然会因为诚信经营而获得北崇的友谊。

    但是……这现实吗?章总心里非常清楚,时下就是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只说这一单,若没有王宁沪的招呼,他拿得到手?

    所谓诚信,真的是太可笑了,章遂呆了好一阵,才苦笑着摇摇头,“感谢陈区长的厚爱,但是如果不能提价的话,我们希望通过友好协商,双方中止这个合同,”

    “合着我半天,是跟你白说了?”陈太忠又抽一口烟,看着右手上燃烧了大半的卷烟,沉吟一阵,伸出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将燃烧着的烟头捻熄,低声发话,“你要不给我面子,那就随便吧。”

    看着那火红的烟头被指头捻熄,章遂登时就噤声了,倒是李世路迟疑一下,讪笑着发问了,“太忠哥,不是还有三家吗,不影响大局吧?”

    “是啊,还有三家,”陈区长垂着头叹口气,低声嘟囔一句,“还有三家……怎么能不影响?”

    李世路登时语塞……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零八章 利欲熏心

    同样的理由,不同的陈述方式,导致了不同的效果,李世路在一刹那,就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帮章遂说话了——华亨提价的话,其他三家是瞎子吗?

    哪怕华亨只是经过友好协商,终止合同,其他三家也会拿这个做文章,跟北崇提出新的条件,北崇不答应的话,人家也会拿终止合同来要挟。

    这一刻,李记者有点理解他父亲的话了,政府工作无小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们考虑到这一点了,”章遂低声回答,“正是因为怕你们难做,所以在一开始,我们是请求暂时中止合同,不说强行终止。”

    “你这理由,真是进可攻退可守,”陈区长笑眯眯地伸出个大拇指,又看一眼李世路,“本来不想跟你说了,不过你既然把小李拉过来,我还真是不得不跟你计较一下……为什么其他三家撑得下来,你撑不下来?”

    “海潮和乌风山,本来就是搞煤矿的,煤都是自己的,”章遂无可奈何地回答,“我们没有自己的货源,想要让利也难。”

    “那李简呢?”陈太忠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发问,“人家也没有自己的货源,还全是汽运,不像你们还有火车。”

    “也许他跟煤矿主关系好吧,这个很难讲的,”章遂苦笑着回答,“而且他的货快供完了,剩下一点,赔点钱完成合同,也算有始有终。”

    “所以说,专业的事情,要让专业的来做,”陈太忠点点头,又看一眼李世路,“世路啊,这就是活生生的教训,专业性很强的买卖,不能单靠关系去做。”

    李记者讪讪地笑一笑,也不答话,倒是章遂在一旁赔着笑脸点头,“陈区长的点评真的很精辟,海潮和乌风山是专业的,所以抗风险能力就强,我们这华亨做贸易的,听起来好像什么都能做,可最终是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顺风买卖还能做,遇到意外就不行了。”

    “你们的买卖也能做,”陈太忠冷哼一声,继续对着李世路发话,“这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就算很多人怀疑诚信的价值,但是做生意,不要被眼前的利益迷惑……先把该做的单子做完,再去接利益更大的单子。”

    “嗯?”李记者听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这话的所指实在太明显了,他禁不住侧头看一眼章遂,“章总是弄不到煤吧?”

    “这个……货源确实是个问题,”章总听陈区长这么说,心里就是一揪,却还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公司里其他人,确实是在接触一些煤炭单子,价格比北崇也好,但是关键的问题,还是没货。”

    “一而再地给你机会,你就是不知道珍惜啊,”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章遂,你的煤炭从哪里接货,坑口价现在是多少,能跟我说一下吗?”

    “坑口涨了二十来块,倒是不多,但是运费也涨了,”章遂一听对方问得有鼻子有眼,也不敢轻易地否认,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

    “大西的煤,普遍也就涨十块吧?华亨这种给钱利索的大户,很可能只涨五块,”陈太忠拿起矿泉水又灌两口,“听说你们最近往乌法发了不少车皮?”

    章遂听到这话,脸色登时刷地就白了……华亨最近,真是在往乌法走煤炭。

    陈太忠可不是通过仙力得到这个消息的,事实上,这是因为他有一个强大的盟友——林海潮不但是天南首富,海潮集团在业界的地位,也是相当靠前的,在周边几省的煤炭行业,更是几近于无敌的存在。

    昨天他听说华亨要中止合同,特意打了电话给林莹了解情况,小林总表示说,煤炭有长期看涨的趋势,但是目前坑口的价格上涨并不明显。

    煤矿主目前的心思,主要用来规范买方的付款方式,有人强调是全款到账才能发货,还有人更是表示,款到不保证马上发货——二十天之内吧。

    煤矿主不是不想提价,而是不好提价,前文说过,煤矿主,也就是所谓的煤老板,只是在当地有一定影响力的人,能霸住一个矿,但是在物资流通领域,他们说了不算。

    煤老板针对的客户是相对固定的,不是煤贩子就是大主顾,熟客居多,煤炭才缓过来点行情,不好随意乱涨价,到有不少煤老板会借这个机会,讨要昔日的欠款。

    而现在市面上的煤炭价格上扬,主要是有煤贩子开始囤货,煤老板心知价格上涨的因素,虽然知道煤炭下一步还要涨,但是能涨到什么价位,那真不好说,所以坑口煤价体现出一种严重的观望心理——惜售想涨,但又不敢涨。

    林莹将这个因果解释(book.www.uu234.com)得通通透透,事实上,海潮集团主营是煤焦,但手上只有两个矿,还是承包了出去,性质更接近于煤贩子,而不是煤老板。

    当然,海潮在张州根深蒂固手眼遮天,关系网错综复杂,只要肯收煤,就有的是煤老板往进运煤,价钱什么都好说,不现结也无所谓——老林你别亏了大家就行。

    有这样扎实的根基,北崇区区几十万吨煤算多大事?林莹表示,不涨价我海潮也照样赚钱,煤老板也没胆子跟我们疯涨——现在还没到他们涨价的时候。

    然后她表示奇怪,这点小钱也值得你来问我,这是蛋疼吧——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

    其实主要就是蛋疼,陈太忠干笑一声,然后又不耻下问,林莹去打了电话之后,回来告诉他,华亨还在进货,目前乌法那边有个不错的单子,利润很高,人家就顾不得北崇的小买卖了。

    海潮集团业界霸主的地位,不是白给的,每个行业里,顶尖的就是那么一撮人,林家想知道什么动态,就能知道什么动态。

    章遂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此时他也知道了,陈太忠并不是无的放矢,过了好一阵,他才咬牙切齿地回答,“没错,我们是在给乌法供货,但是我们货源不充足,也是真的,如果能同时给你两家供货,我怎么会只供一家?”

    “那为什么不先供北崇?”这次,却是李世路发问了,他是来帮章总关说的,但是章总的做事,有点太不靠谱——合着你不是没货,而是拿有限的货,赚更多的钱?

    “其实我一直就没打算结束这个合同,这是陈区长的人催促的,”章遂也火了,索性实话实说,“我就是没货,有点货,就有更高的买家,我卖给那些人,比卖给北崇合适,短期内我能赚得更多,将来一旦货源充足了,我就补足北崇的货了。”

    “将来可能煤炭都涨到五百一吨了,”李世路似笑非笑地发问,他有点恼火章遂欺瞒自己,所以就问得很不客气,“你两百零五一吨卖给北崇?”

    “我还真能这个价钱卖,”所谓话赶话没好话,章遂也恼了,索性直接推理下来。

    “我差北崇五万吨,但是我一直能卖更好的价钱,只是差这么一批货罢了,卖到最后,五百块的货,我能卖到五百五,但是货物充足,我就拿五万吨……就当穿越回去,卖给陈区长,大不了一吨赔三百块,可事实上,我一直在借他的五万吨货赚钱,利滚利赚了很多。”

    “资本的社会,就是这样,”章总看到李世路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也高兴不起来,只是意兴索然地发话,“问题的关键在于……目前我真的缺货。”

    这真是大实话,华亨也不想彻底得罪北崇,他们目前也有货,但是需求方更多,能赚的也就更多,北崇自然可以往后推一推,以求小钱生大钱——说来说去,还是货源相对紧缺,真的货源充足的话,他们可以在赚大钱的同时,赚小钱来刷声望。

    当然,那个假设也是非常不靠谱的,只是一个假设,说明原理用的——煤炭真的到了五百一吨的时候,人家凭啥两百零五一吨卖给北崇呢?

    就算华亨想践约,少不得也要提出点附加条件,这世界谁也不比谁傻多少。

    这个听起来……是有点为难啊,李世路也算心思机敏的,能理解章总的苦心,不过他心里真的是有点反感这种出尔反尔的行径。

    可是想到自己是跟着这厮来的,他还不能不帮着说话,“低买高卖是应该的,但是契约精神也是要讲的,原来章总你履行北崇的合同,真的不亏钱。”

    “但是我真的缺货,”章遂厚颜无耻地回答。

    “你不是缺货,是缺诚信,是缺德,”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谁的合同在前,谁的合同在后,你心里都清楚,只不过嫌在北崇赚的钱少了,对吧?”

    “事实上,目前资源真的很紧张,而这个合同执行下去,我铁定赔钱,”章遂很无奈地一摊手,“所以希望咱区里考虑一下。”

    “我跟你这货就没话说,招标价是唯一的、不可改动的……我要改动的话,你是什么感觉?”陈太忠气得哼一声,“现在是煤价涨了,要是煤价跌了呢?若要公道,打个颠倒!”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零九章 友好协商

    陈太忠这话一出,那两位登时无言以对,不过章遂心里禁不住要暗暗嘀咕一句:如果真的煤炭价格大降,以你的不讲理,没准会要求供货商降价。

    这个猜测其实不算错,陈区长本人并不是食古不化的主儿,若是价格降到极低的程度,他自然会找供货商,“友好地”协商一下价格问题。

    然而,话又说回来,陈太忠目前正在搞制度建设,等闲不会出尔反尔,像这次的煤炭采购便是如此,量虽然不算太小,但是供货期限短,前后一共四个月,执行时间短,就相对地保证了煤炭价格不会有太大的波动——不管对甲方还是对乙方,风险都要小很多。

    至于下一单,那就是下一单的供货价格了,陈区长没打算在这一单违约,就算煤炭价格短期内诡异下跌,合同标明的“唯一价格”,也能保证区里在执行合同的时候,不会受到攻讦——咱政府也是要讲信用的。

    章遂沉默好一阵之后,终于艰涩地发话,“这个合同,我们还是想终止,不是专业的人,折腾不起,请问陈区长,我们需要做什么?”

    “支付违约金就行了,”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想给你留点面子,你是偏偏地连里子都不想要,那也怪不得哥们儿了,“五万吨的违约金,百分之二十,你看……我还是很讲诚信的。”

    “陈区长……我也是专程赶来,也是很有诚意的,”章遂这时候也不再考虑,人家是否有胆子去朝田追违约金了,姓陈的不但强势,手上还有他们给乌法供货的证据,就算打官司,华亨都要被动,更别说人家很可能连官司都不打。

    所以,章总要试图通过友好协商来解决问题,“时间很及时,并没有耽误区里多少事,五万吨的百分之二十,两百多万真的有点多了,您看……是否可以通融一下?”

    “这个你去找相关负责人,”陈太忠一摆手,“我们讲诚信,也愿意替商家考虑,但是我必须强调一点,还有三家在盯着,区里对华亨的处理结果。”

    “您做了主就行了嘛,”章遂讪笑着回答,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北崇当家人,他吃傻逼了,不跟这位对话,去找其他相关负责人?

    “就这么点钱,你让我拍板?”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又摆一摆手,“我这个人是讲制度的,你去找下面同志做工作吧。”

    嗯,钱多了,你就不讲制度了,章遂听得很明白,想到自己在别人眼里,也算折腾出好大的局面了,不成想被一个小小的区长鄙视了,而且还是如此落后的县区。

    真是财势逼人啊,章总心里暗叹,他面带笑容地点点头,又看一眼年轻的记者,发现小李没有跟随的意思,“陈区长,那我先走了……世路,我在车上等你。”

    他是必然要拉着李世路的,华亨在北崇就没有多少熟人,而王宁沪是明确表示不想过问了,小李在北崇的人缘,就是他要重用的。

    李记者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觉得挺没面子,真要谈一谈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的差别,他是不怕辩论的,但是章总背后还有些小动作,又被太忠哥抓住了,导致他连辩都辩不下去,心里的恼火不问可知——尼玛,不带这么掉链子的。

    所以,等章遂离开之后,他婉转地解释(book.www.uu234.com),“我是真不知道还有三家,要不然就不跟他来了,不过我认为,在大宗货物采购的时候,还要注重市场因素。”

    “你就算把我辩赢了,又要怎么样呢?”陈太忠听得就笑,他觉得一根筋的李世路,也挺有意思的,“我是短期的采购,既然双方彼此有承诺,当然要讲诚信。”

    “随行就市并不代表不诚信,”李世路坚持自己的观点,“要重视市场的调节能力。”

    “有人囤积呢?有人恶意打压呢?市场经济不是万能的,”陈太忠无可奈何地翻一翻眼皮,“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诚信是太难得的品质……”

    “坚持做人的底线,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将来不会因此而后悔,不要因为别人不诚信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心里就不平衡,你坚持了自己想坚持的,而那些不诚信者在收获利益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东西,他们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你坚持了自己的本心,又何尝不是幸福?”

    “你是个有理想的人,”李世路苦笑一声,“现在的社会太浮躁了,道德水平也在急速下降,诚信这些品质,国人实在比不上外国人。”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陈太忠想反驳,可是张张嘴,他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没办法,在诸多的重生或者穿越者中,陈区长是个很失败的主儿,并不记得上一世几年后,澳洲和巴西的铁矿疯涨,否则此刻拿来做预言兼打脸,应该是极爽的。

    沉吟片刻之后,他才低声嘀咕一句,“资本的社会,说白了,谁拳头大,谁就声音大……中国人不讲诚信,还是跟外国人学的,忘了景泰蓝和宣纸了?”

    你拳头大,所以你就声音大!李世路心里嘀咕一句,笑着从长廊的木凳上站起身,“章总也算我的衣食父母……该去找谁谈这个事儿?”

    “该找谁就找谁,你别瞎掺乎,”陈太忠叮嘱他一句。

    李世路来到章遂的车上,章总才刚刚放下电话,见他神色不豫,只得苦笑一声,“世路,不好意思啊,让你受委屈了,不过陈区长说得不错,华亨终究不是专业的,抵御风险能力差。”

    “反正我被他一顿好训,”李记者悻悻地嘀咕一句。

    “你委屈了,我知道,回头有我的心意,”章总笑着回答,“咱们现在是不是找一下计委王主任?我了解了一下,王主任很受陈区长看重。”

    “他俩……其实没什么的,”李世路摇摇头,他经常跑北崇,对这两者的关系很清楚,当然,陈太忠对王媛媛到底有多看重,这是他不了解的,“还是先找分管区长刘海芳吧。”

    刘区长正在办公室里跟施淑华聊天,谈的是北崇跟斯嘉丽合作的事宜,听说章遂想谈一谈减少违约责任,第一句话就是,“陈区长怎么说的?”

    章总也不敢胡乱应对,一听对方的问话就知道——处理结果肯定还是要陈太忠最后拍板,于是他就将陈太忠的意思大致解说一下,当然,该含糊其辞的地方,他也不会明说。

    刘海芳琢磨一下,这个事情的招标,是过了孟志新的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她不清楚,也不愿意沾染,更别说减少违约责任,也是挺敏感的事情,“既然是王主任通知你的,那你去跟她谈。”

    跑政府最愁的,就是遇上这种事,来回地踢皮球,不过章遂很明白这些套路,于是找到了计委。

    此刻正是天最热的时候,王媛媛正在召集计委的人员开会,计委本没几个人,但是她手上还有不少党委借调过来的干部,看起来人员也不少。

    小丫头权力不小啊,这是章遂第一眼的印象——尤其那些计委的干部里,有些一看就是老江湖了,想要坐稳一把手,那可不容易。

    其次就是,王媛媛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年轻和漂亮,章总心里禁不住嘀咕一下:希望小丫头不要是花瓶,别太不会来事。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有点多余,王媛媛并没有再把皮球踢出去,而是显得非常有担当,也很有章法:既然陈区长是这个意思,那咱们去找刘区长碰个头,共同商量一下。

    对章遂而言,刘区长和王主任还算好说话,起码比陈区长好说得多,大家坐在一起商议一阵,大致得出这么一个方案:收取华亨百分之十的违约金。

    有那三家盯着,华亨的违约金,不收是不行的,但百分之二十确实是太高了,考虑到华亨确实不是专业的,又是第一家提出终止合同的,那么减半好了——第二家绝对就不会这么便宜了。

    这百分之十里,抵扣掉已交货物的质保金,就只剩下了百分之五,章总希望这五十万能缓交——其实个人欠政府的,缓交就是不交了。

    如此一来,华亨就是舍掉了前期的质保金,名义上再欠北崇五十万,这个合同就正式地终止了,对章遂来说,这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其实再交五十万,能省掉陈太忠找麻烦,也是划得来的,华亨能走铁路运输,每吨煤炭赚得不少。

    但是他这个方案提出来,刘区长和王主任交换个眼神,久久没有发话,直到最后,刘海芳才轻声吩咐一句,“小王,既然章总有这个意愿……你还是跟老板反应一下吧。”

    说起来,减半的责任,大家都不怕承担,下不为例嘛,但是减了半之后,只交一半的违约金,还是抵扣的形式,剩下的一半遥遥无期——大家心里都清楚,基本上就是要不回来了。

    这个责任就大了,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所以刘海芳要王媛媛去跟陈太忠说。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一十章 再次泪流满面

    刘海芳这么吩咐了,王媛媛也只能应承下来,她总不能说,刘区长你去汇报吧。

    这个违约责任的协商,除了他们三个人,施淑华和李世路也在场——他俩本没有多大兴趣旁听,但是刘海芳的意思是:既然是协商,就不怕人听,你们一个是商家,一个是记者,欢迎你们对北崇的区政府工作进行监督。

    李世路甚至还帮章遂说了两句,后来他看到施淑华坐在那里,一直微笑着不说话,心里生出点疑惑,于是也就闭嘴了。

    王媛媛得了这么个差事,心中有点闷闷不乐,给谁也高兴不起来——这种事儿,怎么让我去说?

    带着这种情绪,她回到了计委,不多时她又接到了章遂的电话,章总表示说,晚上想请王主任坐一坐,问她是否有空,王媛媛断然拒绝,这里面的味道,是个人就清楚,而且她还年轻貌美,就要分外注意别人可能的不纯动机。

    挂了电话她又忙一阵,就到了晚饭时间,刘海芳和施淑华叫她一起去吃饭,吃完饭之后,施总有意慢上半拍,找个机会跟她嘀咕一句,“如果太忠同意华亨欠款的话,你拖一拖再给章遂回话。”

    “嗯?”王媛媛一听话里有话,就停下脚步侧头看她一眼,发现对方一脸平淡的样子,于是慢慢走两步,低声缓缓发问,“为什么?”

    “小王主任,你施姐也是陈太忠的朋友,可能害你吗?”施总轻笑一声,“听我的话去做,保准没有错。”

    王媛媛不再发问,脑子里却是在不住地琢磨,她当然知道,施淑华跟老板关系好,但是这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事实上,她最纠结的是,施总这么叮嘱,怕是不想让陈区长知道,我该不该跟他说呢?

    不管怎么说,此事是必须当面汇报的,等八点钟的时候,王主任出现在医院的病房里,陈区长正在喝啤酒看电视,旁边自然少不了林书记。

    她将下午大家商量的处理办法说一说,陈太忠听完之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所谓放权,就是充分相信下面人,“既然你们认定情有可原,那计委出个文件,过一下会……一定要强调下不为例。”

    这么大的合同,说终止就终止,那也是不可能的,陈区长可以一手遮天,但是表面文章——或者说程序上,必须要走到,要让其他副区长和行局领导挑不出什么刺。

    以陈区长的强势,这个程序想来不会有什么争议,同时,这是以计委名义做出的处理结果,也算是对王主任的支持。

    “但是……”王媛媛犹豫一下,看一眼林桓,“林主席您喝这么多酒,不需要上厕所吗?”

    林桓最是老不修,人家王主任汇报工作,他就坐在那里竖着耳朵听,现在听到她撵人了,哈地笑一声站起身,“行,我让你们年轻男女独处一室,不过……上个厕所的时间,你这也太贬低陈区长的能力了吧?”

    “老书记你年轻的时候,咋就没因为流氓罪抓起来呢?”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给他一句。

    待林桓离开之后,王媛媛才低声发话,“章遂的意思是,百分之五从质保金里扣,剩下的百分之五,他想先欠着。”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不满意地发话,“这跟不给有什么区别吗?”

    “所以……刘区长要我来请示您,”王媛媛都不敢看领导的眼睛,她耷拉着眼皮发话,“后来章遂打电话请我吃晚饭,我没理他,跟刘区长和施总吃的,吃完饭的时候,施总悄悄跟我说一句,说您要是答应拖欠的话,要我拖一拖再回复章遂。”

    “施淑华?她捣什么蛋,”陈太忠恼火地哼一声,然后就陷入了沉吟里,良久才叹口气,“看来她最近跟刘海芳处得不错嘛。”

    他的阅历,可是比王媛媛深多了,稍微一琢磨,就反应过来了,自己若是答应章遂拖欠那五十万,王媛媛把此事拖一拖,到最后,章遂自然要念刘区长和王主任的好。

    而这样的话,刘海芳绝对不能跟王媛媛说,所以就由施淑华这个外人来说,刘区长和王主任相互之间,假装不知情,各自有好处落袋。

    至于说章遂打的那个电话,其实根本就不是要请王媛媛吃饭,只是一个暗示——王主任,你在我计划里,是占了一个地位的。

    意识到这一点,陈太忠的心里真是无奈了,他在这里强硬地顶上华亨,刘海芳却是在后面上下其手,更是扯上了王媛媛和施淑华——施总你随便插手北崇的事,到底是要闹哪样?

    刘海芳能给你的东西,我都给得了你,她给不了你的,我照样能给你。

    王媛媛心里本来就有猜测,听到陈区长这么说,她的脸刷地就白了,“头儿,我是真没反应过来,我还问她一句,你这是要干什么,她说……她跟您认识,不会害我。”

    姓施的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区里收不到赔偿,你们几个中饱私囊,陈区长心里真的恼火,亏得还都是我打算信任的人,一个个地鼠目寸光,真是让我失望。

    这一刻,他的情绪真的很低落,我一心发展区里的建设,也对你们放手使用,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信任?“违约金必须马上支付……嗯,不对,你把施淑华对你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细细地重复一遍。”

    这一幕在王媛媛脑子里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了,耳听得领导有此要求,她马上就重做一遍,甚至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

    陈太忠听完之后,再次陷入沉思里,好半天才苦笑着摇摇头,“嘿,不会害你……果然是不会害你,谁都没害,就是我这委屈,没地方可说。”

    “那我去告诉章遂,您不同意延期支付,”王媛媛很坚决地表态,听到区长的话,她不但确定了猜测,更是发现自己在某方面都有了嫌疑,这让她感到异常地冤枉,“刘海芳是分管领导,她不表态,我不好直接反对,下一次请您看我的表现。”

    此时林桓放完了水往回走,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猛地兴起,就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

    “不要了吧?”陈区长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为难之意,隔着门板也听得出,“我感觉你比较吃力。”

    “这次是我没准备好,让您失望了,”王媛媛的声音略带一点哽咽,“没找准位置,下一次再不会这样了。”

    林桓听得一捂嘴,为了防止笑出声被听到,他赶忙轻轻地退后几步,轻声嘀咕一句,“不会吧,真的这么快就完事了?”

    “我没有追究你的意思,”门里,陈区长笑着摇摇头,“施淑华也许是对的。”

    “我真的没想到,”王媛媛眨巴一下眼睛,她的眼睛有点微微的发红,“这是损公肥私的做法,以后我会坚持自己的意见,不盲从领导。”

    “只要能起到该有的效果,损公肥私又怎么样?”陈太忠无奈地扬一扬眉毛,经过思考,他已经捋清了思路,大约……就该是这样的吧?

    王媛媛却是听得呆住了,好半天才轻声问一句,“但是区里少了五十万资金。”

    “多五十万,又能怎么样,谁会感激我?倒是华亨可能恨上我,”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少了五十万,你们各有所得,华亨也因为你们的缘故,不会对北崇太在意。”

    王媛媛听得再次呆住了,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发问,“对华亨来说,钱给了公家是耻辱,给了私人是拓展人脉……我是否应该这样理解?”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么滑稽,你公事公办帮政府要钱,这就是得罪人,你把这个钱装进自己口袋里,对方反倒要感恩戴德,他睡觉也踏实了,施淑华不愧是施金鹏的女儿,居然能看透这一点。”

    “这真的是她的原意吗?”王媛媛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她凭着逻辑,理顺了这个思路,但是她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诡异——这个现象,也太奇葩了一点吧?

    “以我的分析,应该就是这样的,”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施淑华凭什么认为,这个建议不会害了小王?因为不管小王是否向自己坦白,都不会有任何的后果。

    不坦白没后果,就算坦白,她相信以陈某人的智商和情商,也能想清楚其中的缘故——哥们儿要是想不清楚,回头问她的话,收获的会是耻笑。

    施总真的没有害人的心思,不但没想害小王,也没想着害北崇,她只是提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建议——能让所有人都愉快的建议。

    如果说一定有人会感到不愉快,那么这个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北崇年轻的区长。

    做一把手,也能做到泪流满面?陈区长虽然在耐心地给小王同学科普,可内心是难以言表的悲愤,坏人我做了,啥好处没有,好人你们做了,顺便也把好处揣进口袋了。

    尼玛……不带这么欺负区长的。

    (未完待续)

第三千九百一十一章 奇葩和纠结

    悲愤归悲愤,但是陈太忠也只能暂时咬紧牙关。

    “我不收他的好处,行吗?”王媛媛怯生生地发问,她有远大的前景,不愿意被这种小事牵绊住,“我还年轻,不想沾染上这种污点,而且……这对您非常不公平。”

    “你有这个心就行了,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公平?”陈太忠听得轻喟一声,“他还欠着北崇五十万,他不提咱们也不提,这种钱收得最安生了,不要白不要……别搞得咱们跟傻逼一样,有事我给你兜着。”

    这天底下,谁不喜欢钱?王媛媛的经济一直不宽裕,以往是在克制自己的**,现在奉旨受贿,一时间放松了许多,“但是总觉得,挺戏剧化。”

    “人生如戏,”陈太忠撇一撇嘴巴,“以我的睿智,一开始都没搞清楚施淑华的用意(book.www.uu234.com),总有些事情,在不断地刷新大家的认知底线。”

    “华亨是四家里第一个提出终止合约的,”王媛媛低声嘀咕一句,“以我的想法,枪打出头鸟,必须要严惩才行。”

    “第一个提出的人,容易被枪打出头鸟,”陈太忠笑一笑,“但是在相对宽松的环境里,这同时也能保证不会被严肃对待,第二个或者第三个效仿者,才会遭致最苛责的惩罚。”

    “那么,我就跟章遂说了,正在给区长做工作?”王媛媛笑着问一句。

    “这只是特殊情况,小王,我再次跟你强调,一定保持好自己的底线,你没听说过的光怪陆离的事儿太多了,今天这种处理手段,我都是第一次听说,”陈太忠笑一笑,“很多时候,不受贿就得罪人了,这种情况常见,不过你还是要把握好分寸。”

    “不受贿就得罪人,”王媛媛轻声嘀咕一句,对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来说,这样的说法太罕见,也太颠覆人生观了,于是她虚心请教相关技巧,“那我平常注意一点,给别人一个难以接近的印象,这样可以吗?”

    “好是好,但是没太大用,难以接近就是不合群,你会被大家排斥,这是干部的大忌,孤芳自赏众叛亲离,”陈区长耐心地扮好导师一职,而且不无得意地表示,“强行送礼的事情,我也干过,给一个省委常委送礼,他倒是不想要,但是我送的礼……他敢不要?”

    “省委常委……你送了什么礼?”合着王媛媛也有八卦之心。

    “就是送钱,我还能送啥?送得也不多,”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色诱这种事情,我是坚决抵制的……咳咳,怎么觉得门外有人呢?”

    “哎呀,便秘好几天了,今天痛快一下,”林桓笑眯眯地推门走进来,“时间有点长……我没错过什么吧?”

    “错过了,你老婆打电话过来说了,还欠着半斤公粮呢,十二点马上就到了,”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老书记你在小姑娘身上花的心血太多了,小心完不成任务啊。”

    大家都离开之后,陈区长一个人转着轮椅,来到区医院的院子里,眼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细细地盘点今天的因果,刚才有王媛媛在,他不想让某些情绪蔓延开去。

    他是真打算要违约金的,而且也充分放权,不成想最后弄成了这么一个结果。

    陈太忠当然知道,违约金难要,尤其是面对华亨这种有势力、有资金的企业,且不说为了公家事得罪了私人,只说打那个官司就是没边没沿的事。

    陈区长在法院没关系,他在省里都没多少人脉,也就是在北崇一手遮天,在阳州没人敢惹,但是北崇一手遮天何用?人家在区里没资产,没什么可以强制执行的。

    但是陈某人最不缺的就是盘外招,最擅长的就是以暴易暴,所以他看到华亨的态度还算端正,就要暗自点评一下:嗯,还算识趣。

    可事情就硬生生被办成了眼下这样,是刘海芳太贪婪?是王媛媛太本分?是施淑华太多管闲事?还是李世路暗中使劲儿?

    有必要再次强调的是:能跟华亨要违约金的人,在北崇有且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太忠,华亨忌惮的,也就陈某人一个人。

    年轻的区长真的不甘心,事情发展成这样,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结果对北崇的影响是最小的,他虽然没有收到什么好处,但章遂对他的敌意,会降到最低。

    真说有什么遗憾的,那就是北崇收不到五十万的违约金了,但是……那也在账面上挂着,后面继任有担当的话,完全可以去索要这笔钱——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事实上,陈太忠最纠结的是,哥们儿是不是权力下放得太大了,是否有放纵的嫌疑?

    可是仔细想一想,他又觉得并非如此,一区之长不能什么事都亲自过问,那样会累死的,也是无能的表现,必须要用好自己的助手,而这个违约金真的不是大事——这不是合同金额的一千万,而是多五十万少五十万的问题。

    其次,这个结果真的不算差,从某些角度上讲,还好过他想的方案,比如施淑华都明确地表示支持,她可不是一点钱能收买动的,施总大约也是为了北崇能埋头发展,少惹是非。

    他总不能因为下面人提的建议,跟他的设计有偏差,就彻底否认,那样的话,会严重打击下面人的工作积极性。

    其实下面人跟着领导,只能埋头干活,一点好处都捞不上的话,更打击工作积极性。

    尤其令陈太忠拿不定主意的是:现在勒令他们改变建议,也还来得及!

    他望着星空,纠结到无以复加,沉默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最后才猛地想到了代入法:若蒙艺面临这个问题,会如何决定?

    蒙老大会坐视!陈太忠对蒙艺太熟悉了,下一刻就得出了结论,于是顿时就轻松了起来:人无完人嘛,有点私心杂念很正常,哥们儿索性就当不知情了,有时候不出声,反而是极大的威慑——想必刘海芳等人也不会认为,自己啥都不知道。

    不过,年轻的区长终是没有蒙书记的城府,心情放松之后,他无奈地撇一撇嘴角:说真的,今天的事情,还真的滑稽。

    下一刻,陈太忠推着轮椅回转,微微一低头,却意外地发现:地上丢着十几个烟头……陈区长纠结得抽了十几支烟,才做出了决定,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的时候,章遂再次前来拜访,他婉转地表示,公司最近财政紧张,急于还贷款利息,剩下的五十万想缓几天支付。

    陈太忠懒得理他,就说这个事情你跟相关负责人谈,谈完之后还要上会,你总在我这儿泡着没用,找王媛媛去吧,不成想章总见四下没人,直接悄悄地塞了一张卡过来。

    合着我才是你最大的公关对象?陈区长气得好悬笑出声来。

    “拿走,”他冷冷地发话,“要不然我以行贿罪抓起你来,这区里的钱全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稀罕你给的这点儿?”

    看到章遂狼狈而走,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也是利益链条里的一环,还是最大的一环,那几位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尼玛,这都叫什么事儿!

    反正这个事情是真的挺纠结人的,华亨又派来一个副总,在这里折腾了两天,最后王主任向陈区长汇报,人家要给我张十万的卡,陈区长才拍板,行了,跟他们说我同意了。

    当天下午,刘区长、王主任和华亨的副总来医院,汇报了一下友好协商的结果,陈太忠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表示,“这次太心慈手软了,下不为例。”

    他并没有说是谁心慈手软,点到为止就够了。

    刘区长和副总没敢多呆,汇报两句就走了,倒是王媛媛留了下来,捡廖大宝出去的时候,她脸色有点发青地请示领导,“收下这张卡,我心里哆嗦得慌,也不敢花。”

    “这是最没风险的,尽管花,”陈太忠淡淡地指示,“你不花,他们不安心……但是我还是要强调一下,有些手是不能乱伸的。”

    华亨终止合同的消息传出,乌风山就打来电话,说我们也想涨价,不过被刘区长直接顶了回去——你们想终止供货的话,我们都不告你违约,就是四个字,后果自负。

    这就是区政府对上国企的底气了,乌风山那边见是这种情况,哼哼两句之后继续供货——其实就是少为公家赚了点,何必结下私人恩怨?不过那五万吨指标他们也不要,以表示愤慨。

    他们不要有人要,海潮集团毫不犹豫地吃下了这五万吨,海潮的煤炭资源丰富,原价格原参数接下了单子,这么看来的话,就算不说个人的好处,北崇是相当于赚了五十万。

    李简听说之后,也找到了陈太忠,表示说最近煤炭涨得厉害,剩下的八千多吨,他基本上要小亏四五十万——他的货源受电煤影响很大。

    最近全国性地缺电,各大电厂的机组都是加大了负荷运转,升了负荷耗煤就多。

    “咬牙挺住吧,”陈太忠好言安慰他——四家里只有李简是全部汽运,数此人赚得少,供货也不含糊,大家的心里都清楚,所以陈区长微露口风,“煤炭储备不止这么一点,这批完了还要有……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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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介绍:
罗天上仙陈太忠,因为情商过低只知道修炼,在冲击紫府金仙的紧要关头时,被人暗算,不小心被打得穿越回了童年时代。
他痛定思痛,决定去混官场,以锻炼自己的情商。
有时痛快得过分,有时操蛋得离谱,偏偏体内还有点仙灵之气,能搞定一些无端闯出的祸事,这么一个怪胎,横冲直撞地闯进循规蹈矩的官场……
官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