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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风笑     官仙txt下载     官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781-3782 跌跌撞撞

    最先对招人表示出关注的,是党群书记赵根正,第二天区政府才贴出来公告,赵书记就找到了陈区长办公室。

    “太忠区长,这个招工的具体事宜,是否应该上一下书记会?”赵根正才坐下来,就直截了当地摆出了态度,“我知道这个消息,还是通过电视,知道细节是通过公告……事先没有听到任何的吹风,这似乎不太合适。”

    你这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陈区长听得有点恼火,是隋彪没有跟你通气,你算到我身上,这算怎么档子事儿?

    不过赵书记能直接找上门询问,肯定也是有点底气的,起码陈太忠觉得,这并不算无礼,很多事情敞开了说,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赵书记和隋书记弄不到一起,这几乎是人所共知,陈区长虽然不喜欢办公室政治,但是有个人能帮忙牵制一下隋彪,也不是坏事。

    于是他走到沙发边坐下,递给老赵一根烟,笑眯眯地回答,“这个协防员的费用,是走政府这边的,我跟班长打了个招呼,他表示说……区委党校要有个短暂培训。”

    区委党校的校长,就是赵根正兼任的,陈区长这算是婉转地回答了对方——党校培训,总是绕不过你的吧?

    光有培训的权力,这个校长我干不干都无所谓!赵根正听得心里暗哼,他负责的是党群建设,可不是单纯的教书匠,他要追求影响力和话语权,“培训好说,但是对人员的来源和甄别……我们也希望能提前得到消息,以做出针对性的安排。”

    你无非是想在招聘一事上,争取点话语权罢了,陈太忠听得很明白——老赵的怨气其实都未必是冲着他来的,估计对隋彪的仇恨值更高一点。

    一般来说,区里的重大决策,都是要通过常委会的,而现在的北崇,别说常委会了,就连书记会都快成了摆设,陈区长和隋书记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只要两人能达成共识,一般就不会再考虑其他区领导的想法。

    按理说,这个现象是不正常的——虽然到处是这种不正常的现象,但是赵书记这北崇第三号人物,就忍不住要站出来抗议。

    “协防员目前没有纳入编制的计划,”陈区长不动声色地表示,他是真有点恼火了,老赵你这适可而止,别给脸不要,“党群口直接出面,会不会给大家造成误解?”

    “对表现好的同志来说,这未必是误解,”赵根正很明确地表态,“北崇下一步需要的人才很多,协防员怎么说也是本地人,优先解决编制是应该的。”

    嗯……有情况?陈区长斜睥他一眼,“赵书记你希望我怎么做?请直说。”

    “我希望下次有类似事情的话,区里能比较早地通知我一下,”赵根正的要求还真的不算过分,“很多人找我了解情况,我压根儿不知情……这个总不是太好。”

    原来是这样,陈太忠默默地点头,这么大的招聘,党群书记不知情,也确实有点不合适——事实上严格来说,这种大事应该过常委会,陈隋二人简化了手续,这个变通可以理解,但并不代表程序正确。

    不过这个话,也不是这么听的,“有人了解情况”这一句,就具备了多重含义,陈区长沉吟一下发话,“那这样,我给你三个推荐指标,不受乡镇限制的……你也好交代了。”

    公告上写的是每个乡镇招收十人,但是陈区长和隋书记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两人手里各十五个机动指标——这是党政一把手的特权,别人没这个权力。

    陈区长肯从他的指标里划出三个给赵根正,也是不小的面子了。

    “那谢谢陈区长,”赵书记笑一笑,他来区政府,主要还是想强调一下,自己党群书记的责权,凸显一下存在感,指标什么的……不是很重要,他身为区里三把手,真想要两个指标,随便发句话,哪个乡镇还不卖点面子?

    不过区长真给几个指标,他也愿意拿过来,自己手上有指标,省下跟别人口角了,送人什么的也便利——虽然一个月没几个钱,但好歹证明,赵书记还在区上官场的主流圈子里。

    区政府的公告说得明白,每个乡镇最多限报十二人,区里复核后,每个乡镇招收十人,关系还在各乡镇,工资由区财政负担。

    这就是区里出钱养活乡镇的协防,肯定是双重管理,不过乡镇能决定要谁不要谁,这权力也不算小。

    至于说乡镇报上来十二人,区里确定十个最终人选,似乎还有点一锤定音的味道,这真是太扯淡了,乡镇可以直接报上来十个人——我们就要这十个,那就没区里什么事儿了。

    陈太忠见自己丢出的诱饵起作用,少不得又要强调一下,“不过我先说明,老赵,这只是入场券,以后怎么回事,还要看个人表现。”

    “这个是必须的,”赵根正点点头,这年头的人情,原本就是一码归一码的,陈区长给的三个指标虽然不算啥,但也不枉他来区政府走一趟。

    然后他站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他还又再次强调一遍,“太忠区长,下次有类似的事情,咱们提前碰一下,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知道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见到他出去之后,才无奈地笑一声——我不失望的话,那失望的就是隋彪了,赵根正你跟老隋到底有多大仇啊?

    赵书记才走,东岔子镇的镇长李耀明来了,问的也是协防员的事,“陈区长,我想请示一下,关于这个招聘协防员……镇上一定要贴公告吗?”

    “你说呢?”陈区长眉头一皱,很不耐烦地发问,东岔子镇是隋彪的地盘,这李耀明也是隋彪的人,他一向不怎么感冒。

    这次区里招聘协防员,审核权已经下放到了乡镇,算是相当给了下面相当的操作空间,区里公示了,你乡镇居然不想公示……别给脸不要啊。

    “我也是觉得,有必要公示,区里一直强调公平、公正和透明,”李耀明干笑一声,迎奉着区长的口气,然而下一刻,他的口风就是一转,“但是一旦公示的话……报名的人可能很多,这个比较难抉择。”

    “你要是没能力选择,直接说明,”陈太忠没好气地回答——让你自己选,还是区里的不对啦?隋彪的人,少在哥们儿面前得瑟,以前懒得跟你计较,真以为我陈某人改行吃素了?“区里会派人下去,帮你做决定。”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李耀明有点结巴了,说句实话,陈区长在北崇的威信,已经初步树立了起来,他一发火,别人真的会不知所措,尤其是李镇长这种心里有鬼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陈太忠脸一沉,毫不客气地发话,“你自己选,是难抉择,区里帮你选,你还不乐意……要不要我联系市里帮你选?”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多给几个指标?”李耀明见他说得难听,索性心一横。

    “凭啥多给你指标,因为你长得帅?”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硬邦邦地回答,“十六个乡镇一视同仁,你别做梦了,再想搞特殊化,信不信我减你俩指标?”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耀明赶忙摇头,心里却是暗恨,陈太忠你做人也太嚣张了吧?这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实在不像个区长。

    想是这么想的,他还不敢这么说,事实上,东岔子真是想搞点特殊化,“我的意思是说,符合报名条件的人,可能会超过十个。”

    “你把大名单报上来,我们选十个,这是区里的事,”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别人报名的上限是十二个,你十五个好了……该刷下去哪五个,区里决定,不用你担心得罪人,我这个回答,算对得起你了吧?”

    “我们只报十个,不会给区里添麻烦,”李耀明小心地回答,“不过多出来的人,我们想招一些自费的协防员,您看是否可行?”

    “自费的协防员?”陈区长听得眉头一皱,他还真没想到,对方的着眼点在这里,但是这个……好像无所谓的吧?“那你们自己招就行了,何必跟区里说?”

    自费的协防员,那就是由乡镇的财政负担,事实上很多联防队员的支出,都是乡镇负担的,陈区长觉得这个请示,很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费用……镇上能负担,”李耀明讪笑着回答,东岔子镇是区里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一个人一个月两百块,十个人也不过才两千块,东岔子负担得起。

    但是问题的关键,不仅仅在于负担,“我们是想了解一下,能否让自费协防员,跟区里协防员享受同等待遇……该出的钱,都是镇里出。”

    “我怎么就听不懂,你想说什么呢?”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同等待遇?”

    3782章跌跌撞撞(下)

    李耀明听到陈区长的问话,也是皱一皱眉,然后才问一句,“区里招协防员,是区财政出钱,对吧?”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编制是区里搞的,没获得市里的认可,只能自己出钱。”

    “那我们自己出钱搞协防,也是可以的吧?”李镇长笑着发问。

    “可以,那是你们自己的事,”陈太忠点点头,“我又没拦着你,只要你们有钱,程序走到位,我也没可能拦着。”

    “但是镇里的协防没前途,”李耀明坦荡荡地一摊手,“还是要跟着区里的政策走,才会有出路……区里能自费协防,我们也自费协防,就是最后,搭一下区里的便车。”

    “你想也不用想,”陈太忠毫不客气地一摆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他这是彻底确定了,东岔子镇想借区里招协防员的机会,多夹带几个人进来,虽然目前来看,是镇里自行负担费用,但是将来区里对协防员统一做调整的时候,保不定就有说法了——享受同等待遇的嘛。

    若没有这样的心思,东岔子镇想招人,自行招就是了,何必要巴巴地来区里一趟,还要强调同等待遇?

    李耀明讪讪地走了,陈区长的心思,却是被这些意外折腾得有点心猿意马,你乡镇想搭区里的便车,还这么理直气壮,真当我是摆设?

    说不得他按一下电话,将廖大宝叫进来,“以后东岔子有什么事情报过来,你不要安排,都转到区党委那边,听到没有?”

    “知道了,”廖大宝点点头,心里却是暗暗嘀咕——东岔子真的是自找的。

    接下来的两天里,区里招收协防员的公示,贴得到处都是,有的乡镇,报名数甚至超过了三百——高中毕业、体貌端正、身体健康即可,哪个乡镇还差这样的人?

    正经是三十比一的比例,很令人吃惊,这比高考的淘汰率还高。

    不过这些压力,大部分集中在下面的乡镇,陈太忠这里没有遇到太多的骚扰,趁此机会,他将大学生返乡创业的明细过了一遍。

    整个北崇区,今年应届大学生计划回来创业的有六十八人,这其中还包括了二本和大专,经过仔细筛选,选出了十七个人,其中皇甫一尘的儿子和陈区长中意的桑格都榜上有名,共涉及贷款二百一十余万元。

    敬德县介绍过来九人,其中有三人自筹的资金不够,计划向北崇扶助资金贷款,分别为五万七万和八万元,由于这三位的父母亲中,最少也有一个是国家干部,这个贷款是没有风险的,区里认为可以贷出去。

    事实上,北崇对敬德的大学生卡得还是很严的,那边一共报过来十五个人,都是经过敬德初审的,基本上全部能过关,但还是被北崇刷下了三分之一。

    这就一共是二十六名大学生了,陈区长大致翻看一下,所选的项目大都还说得过去,敬德更有一个学生,会做中草药加工,更会一些简单的种植,并且了解销售渠道,还愿意教给大家。

    二十六份资料翻完,他又看一下被打下去的北崇学生——敬德的他是没兴趣看。

    这一翻就翻出问题来了,有两个学生引起了他的注意,其中一个将规模化养鸡的流程写得很明白,另一个是山核桃的罐装加工——还可以延伸到其他食品。

    这俩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居然没有被通过,原因很简单,他们的贷款找不到人作保。

    要不说很多东西设计起来容易,推广的时候就要遇到很多难题,像这个扶持贷款就是如此,虽然北崇很想把钱贷出去——这不是看着那点利息,根本就是无息的,区里只是想尽快地提高生产力。

    农民们或者学生们也想贷这个钱,但是区里实在不可能看了项目就把钱往外放,骗贷这种事儿大家也见得不少,所以要有公职人员担保。

    时下全国的村镇,普遍存在这样的现象,很多政府或者信用社想放贷款出去,也有农民有这个需求,但是求人担保太难了,难到有的农民想做点事业,都不得不放弃无息贷款,转而去借高利贷。

    但是对北崇来说,大学生返乡创业的担保要求,已经是最低了,只要一个公职人员担保即可,像养殖娃娃鱼的贷款,那可是需要两个公职人员担保的,而且能证明不是骗贷的话,不需要承担连带责任——只是帮忙盯着,这人把钱花在哪儿了。

    再说了,学生们一旦创业成功,基本上就能走进体制了,这个时候卖个好,将来可能有巨大的回报,陈太忠还真没想到,北崇的大学生,还有找不到担保的。

    看到敬德人都能在北崇贷款,而北崇人居然找不到人担保,不得不砍掉项目,年轻的区长心里太不是滋味了,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徐瑞麟,“老徐你要是方便的话,过来一趟。”

    徐区长正好有空,两分钟就过来了,陈区长将那两份创业计划书递给他,“看一看,说一说你的感受。”

    徐瑞麟拿起来翻看一下,皱着眉头叹口气,“啧……可惜了,本来值得试一下的。”

    “这都是你管的农副业,”陈太忠不解地看他一眼,心说我记得你还是很亲民的嘛,怎么见了这样被打下来的学生,会是这个态度呢?“不能找两个人担保一下?”

    要说担保,陈区长自己就能担保,他甚至可以自己拿出这笔钱来,交给那两个学生去创业,但是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最近陈太忠一直在试图完善程序,以保证流程的严谨和延续性,这点钱他扔出去,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这不是最正确的方式。

    他想要搞的是,确定了项目可行之后,万一贷款没有担保人,分管的区领导帮忙联系撮合,或者指定担保人——这样的处理方式若是能形成制度,那是最好的。

    方方面面的制度一旦形成,陈某人就算离任了,在后陈太忠时代里,北崇的发展不但有惯性,也能有适当的约束力。

    区里都联系好贷款了,陈太忠不能容忍这种好项目求贷无门的现象发生,这个时候,干部就应该充分地发挥主观能动性。

    “我都说可惜了,问题我的手里也没人,”徐瑞麟苦笑着一摊手,“你想过没有,一个公职人员,只能担保一笔贷款啊。”

    陈太忠登时就无语了:这还真是麻烦!貌似一个公职人员只能担保一笔贷款,还是他提出来的——这个建议的理由很充分,一个公职人员能为多笔贷款担保的话,容易滋生弊端,一旦能豁出去不要这个公职,能就更不可控了。

    这个原则,也是不能更改的,想到这里,年轻的区长禁不住轻叹一口气:要不说会有“知易行难”这个词,很多时候确实是这样,基层想做点事,真的很难啊。

    而且他知道,徐瑞麟分管的这一块,涉及到了不少贷款,大棚种植要贷款,娃娃鱼养殖也要贷款——常说**的干部多,一到需要贷款担保的时候,这干部就不够用了。

    “农业局和农业局找不出人来,水利局呢?”陈区长想了半天,还是要问一句。

    “有些人是要攒着贷款担保指标的,”徐瑞麟皱着眉头回答,“明年还有大学生返乡创业,娃娃鱼要是好养,明年也要扩大养殖面积了……但是只能担保一个项目,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更好的项目出现?”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就帮别人担保贷款的事宜,我都做了不少工作了,效果有一点,但不是很理想,很多人舍不得用掉指标,咱总不能强迫。”

    “乡镇上试了没有?”陈区长太不甘心了,但是他也能理解公职人员的这种心态。

    “没有试过,乡镇上的干部,算得更清楚,”徐瑞麟沉吟着回答,然后他拿出手机,“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

    徐区长先给三轮镇打个电话,那是养鸡那家的,林继龙接了电话之后,倒是很痛快地表示了,说既然徐区长指示了,我一定落实了此事,不行我自己出面担保——北崇的大学生,那个个都是命根子,不能坐视流失。

    然后他再给前屯镇打电话,前屯的镇长唐亮就表示为难了,说我知道的几个人,都有了担保贷款的意向了,要不我打电话再问一问吧。

    电话放下没有五分钟,唐镇长又打了回来,“那个叫严酉生的学生,半个小时之前走了,说是要去朝田打工了。”

    “小严已经走了,”徐区长叹口气,压了电话,侧头看一眼陈区长。

    陈太忠问了两句之后站起身,“半个小时……我去追他回来。”

    “追他回来?”徐瑞麟听得嘴角抽动一下,饶他是很儒雅的人,心里也禁不住嘀咕一句: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一个大学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里,咱们的干部没有充分地发挥主观能动性,”陈区长叹口气,向门外走去,“这个影响,要积极挽回……咱不能寒了大学生们做事业的心,他们还年轻。”

    (未完待续)

3783-3784 繁文缛节

    3783章繁文缛节(上)

    如果有来生的话,一定要投个好胎,严酉生茫然地看着车窗外,心里是说不出的无奈,只是差了一个担保,自己一个多月的心血,就付之东流了。

    年仅二十一岁的他,上的是电大的企业管理专业,在朝田并不好找工作,基本上是毕业即失业的那种,而且因为他无法找到好工作,女友的家里也下了最后的通牒——最多只给你一年时间,到时候没有稳定工作的话,你俩就散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北崇推出了“大学生返乡创业”,严酉生听说之后,眼睛就是一亮,他早就觉得阳州的山核桃能大做文章。

    这个一直在省里打转,根本就没走出省,价格也高得很,主要是熟悉这个东西的人少,而且山核桃貌似能久放,实则不然,放一年也会有哈喇子味,有碍推广。

    至于说销售,也不用发愁,他舍友的老爸就是斯嘉丽超市的采购,曾经亲口表态,你要是能做出山核桃的深加工,我保证让你的货上架——甚至外省我可以帮你包销。

    那么就做罐头吧,严酉生在一个外省的罐头厂实习了两个月,对罐头的制作一点都不陌生,所以他开始四处打听,了解各种机械的价格。

    事实上他的计划分作三步:先做真空袋装的山核桃,然后再做玻璃罐头的,最后做易拉罐式罐头的——做到第三步,就可以考虑出口的问题了。

    严酉生认真地做了这个方案,也获得了区里的认可,不成想最终……他还是倒在了最后一步上,找不到人担保贷款!

    严家在北崇,也认识几个端公家饭碗的主儿,不过一直活动到今天,都没有找到愿意担保的人——严酉生的父亲甚至表示,谁能帮着担保,就给其一成的好处。

    可是那些人纷纷表示,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事实上,别说北崇的干部,就连北崇的老百姓也知道,谁敢胡乱收钱,一旦被捅到陈区长那里,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拖到今天下午,名单已经报上去,不可能更改了,严酉生终于收拾行囊,踏上了返回朝田的路——不是我不想为家乡做贡献,实在是……家里没干部,没有报效家乡的门路。

    都说新来的陈区长不错,我看也扯淡,严同学无奈地想着,同时不忘记紧一紧怀里的大旅行包——这是他未来在朝田生存和发展的基础。

    包里除了几身换洗衣服,还有家里凑出的八百多元钱,其实这点钱,只够在朝田吃住两个来月,朝田城中村的单间廉租房,一个月也要有两百到两百五。

    好在我可以跟同学们合租,严酉生开始庆幸,应届生还是有应届生的便利,过得一两年,同学们也就都分出了阶层……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还是看好自己的背包,晚上别睡得太沉,丢了的话,那就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了。

    小严现在坐的,是北崇到阳州的车,抵达阳州的时候,大约应该在晚上七点,等夜里九点,有一趟阳州发往朝田的卧铺班车,抵达朝田应该是在早上六点左右。

    若是班车人满,他还可以去坐凌晨两点的火车,不过火车虽然便宜,但一般不好找到座位,又有点慢,抵达朝田大约要花十个小时。

    或者……直接买火车票?那样会省点钱,严酉生正胡思乱想着,公交车猛地一顿,就是一个突然的刹车。

    “随便拉客,也没必要刹得这么狠吧,”他轻声嘟囔一句,北崇到阳州的车不走高速,正经的招手即停,有时候没人都要停下来等一会儿,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下一刻,车门打开,走上来一个年轻而高大的男人,他四下扫视一眼,“前屯的严酉生……严酉生在不在车上?”

    “我……我就是,”严酉生站起身来,仔细打量对方两眼,觉得似乎有点面熟,他迟疑地发问,“你好像是……区政府的?”

    “我区政府办公室的,打扰大家了,”年轻人笑着冲车上的人点点头,又冲小严同学招一招手,“来,你跟我下车,我有点事情跟你说……别耽误大家时间。”

    “耽误个啥,廖主任你直接说,”有人认出了来人,笑着插话,北崇人最不怕的就是耽误时间了,正经是还能听一听,廖主任这样冲上来有啥事。

    原来是陈区长的秘书,严酉生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他愣了有一秒钟,就拎起旅行包向车门走去——这么多人看着,对方又有身份,他无须担心什么。

    走下车来,他才看到大巴前方右侧停着一辆桑塔纳,想必是这辆车逼停了大巴,廖大宝也不着急带他上车,而是先问一句,“车票买了吗?”

    “还没买,去了阳州买也不迟,”严酉生摇摇头。

    “在朝田找到工作了吗?”廖大宝一边走向桑塔纳,一边信口发问。

    “有两个意向,”严酉生同其他年轻人一样,不愿被别人小看,于是就略略夸大几分——事实上他这个年龄,只要肯下辛苦,找工作还是不难的,关键还是说收入。

    所以他这也不算完全的吹牛,事实上,他更希望陈区长的秘书能带来点好消息,于是紧接着,他就解释(book.www.uu234.com)道,“不过也不是很着急,关键在区里也没什么事儿。”

    “不是很着急,那就回区里说吧,”廖大宝一边拉车门,一边笑着发话,“你要是着急,我就打算在送你去阳州的路上说。”

    严酉生也不客气,伸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车门一拉开,他就发现后座上坐着一个人,细细看一眼,登时就吓了一跳,“陈区长?”

    “嗯,”陈太忠坐在后座上,微微颔首,“你那个方案我看了,值得尝试一下……为什么会找不到人担保?”

    “找不到人担保……这不需要理由吧?”严酉生苦笑一声,接着又说句怪话,“找得到人担保的,才会有各种理由。”

    俏皮话说得很溜嘛,陈太忠看一眼此人的后脑壳,想到自己年轻时,也曾经是这么不知深浅,就懒得跟他计较,“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先回北崇等两天吧。”

    等两天肯定是可以的,对严酉生来说,时间不是问题,但是他不太能理解的是,陈区长你都注意到我了,这可不就是贷款的理由?“是要帮我介绍担保人?”

    “嗯,是撮合一下吧,”陈太忠点点头,“区里审核的时候,只强调了严格把关,大家执行政策比较死,这个……你理解一下。”

    事实上,陈区长真的没觉得,审核的人错得有多离谱,负责把关的人,就必须严格按条例筛选——不严格执行,凭自己的喜恶行事,才是不负责任的。

    可这就又是一个悖论,严格执行的话,小严的方案不能通融,应该被打回去,但是这个方案不差,只是找不到人担保,就是徐瑞麟的话——真的有点可惜。

    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强调一个干部的主观能动性,审核的干部完全可以向小严提出中肯的建议,建议无效的情况下,还可以向领导汇报。

    所以陈区长虽然出来追人,却也无意追究谁的责任——没有谁真的做错了什么,区政府能做的,就是充分吸取经验教训,尽量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嗯,能理解,”严酉生点点头,事实上,他还是有点不理解,心说你陈太忠都打算支持我了,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还搞什么撮合?

    要不说没走上社会的学生,还真是单纯,接下来,陈区长说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去我的住处一起吃点吧,小严同学登时就委屈地表示:其实我为了落实好这个方案,前后足足地花了九百块钱,还专程跑去设备厂家去看,连着吃了一个月的腐乳拌米饭。

    你这情商,就算进了体制,也得好好地提高一下,廖主任一边开车,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一眼小严:你就没有想到,陈区长为了追你回来……到现在也没有吃饭?

    桑塔纳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晚上七点出头的时候,陈区长就带着小严回到自己家了,北崇宾馆那边的饭菜早定好了,才进小院五分钟,饭菜就送过来了。

    现在的学生,吃吃喝喝的都没有问题,严酉生先是谦让一下,见区长是真心实意地请自己喝酒,他也就不再客气,卯着劲儿跟区长喝了起来,似乎不如此,不能表示他的感激。

    二十分钟不到,三个人就喝下了两瓶白酒,廖大宝微笑着发话,“小严的酒量不错,干基层工作……就得有个好酒量。”

    “我也很想在北崇干出点事业来,但是没人担保,”小严同学明显地有些醉意了,他侧头看向陈太忠,“陈区长,我对我做的方案,很有信心。”

    “我也觉得可行性较强,”陈太忠点点头。

    “那麻烦您给做个保吧,”严酉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索性直接说了,“你要不想作保,那这个项目的其他细节我都给你,赚了的话,你随便给我一点就行,要是赔了……我把脑袋赔给你,真的。”

    “哈,”陈太忠听得笑一声,又摇一摇头,“年轻真好啊。”

    “这个项目我真的有信心,”严酉生见他这副模样,觉得很受伤,就重申一遍。

    “那你等着我给你撮合就行了嘛,”陈区长能理解年轻人的心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容忍冒犯,说不得一瞪眼睛,“你是不是觉得,我帮你打个招呼,然后贷款下来……我就是好的区长?”

    3784章繁文缛节(下)

    “我没这么说,”严酉生讪笑一声,挠挠头——其实他心里想的,跟陈区长说的一样。

    “你根本不懂得,区长两个字意味着什么,”陈太忠苦笑一声,自顾自地发话,“我帮你打招呼很简单,但是……程序的合理,才是你和我都希望的,也才是最能持久的。”

    “这个……我真的有点不懂了,”严酉生摇摇头,明明你一句话能解决的事情,非要搞得这么复杂,貌似你还苦衷多多的样子。

    “想一想你指责别人的时候,会不会说对方走后门?”陈太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找你回来,是想尽力帮你撮合,但是我不会利用区长的特权去做什么。”

    那这么说,这个撮合可能是不成功的?严酉生隐隐能理解陈区长的苦衷了,但是同时,他觉得陈区长有点矫枉过正。

    这件事情,在日后的北崇,成为了体现干部责任心的典型案例,被誉为二十一世纪的“萧何月下追韩信”,但是在事情发展当中,韩信的扮演者小严同学,对萧何同学还是有点意见,他强压怒火表示,“我的项目,比很多入选的项目要好。”

    “那些入选的项目,也是像你这样想的——他们的项目比你好,”廖大宝实在忍受不住了,就插一句话,他也是年轻时代过来的,知道年轻人的毛糙和不稳,但是眼见对方如此浮躁,他还是禁不住要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一句。

    严酉生嘿然不语,他能说什么呢?不管怎么说,陈区长专程拦他回来,就是为了帮他再撮合一下,哪怕事不谐,这样的区长,也值得人敬佩。

    “实在不行,安排他跟荀德健借钱吧,”陈太忠叹口气,这点钱对他来说真的无所谓,但是关键在于,他要完善制度,有些人必须挽留,但是有些口子,也绝对不能开。

    倒是跟荀德健借钱,是陈区长的私人关系,这个是无关紧要的。

    “要不……我来担保吧,”廖大宝沉吟一下,终于缓缓开口,他家是市区的,北崇这边没什么太亲近的亲戚,这个担保名额暂时也没什么计划。

    不过凭良心说,他跟这姓严的八竿子打不着,真没必要去冒这个险,也就是目前领导表示关注了,他身为贴心人,有帮老板分忧解难的义务。

    至于说这贷款若真的泡了汤,只要他能拿出证据,说明姓严的用心了,大约……也不会有太糟糕的影响。

    “你担保?”陈太忠瞥他一眼,倒也知道小廖是怎么想的,不过下一刻,他眉头一扬,“领导干部……似乎可以考虑多点担保名额,小廖给你王媛媛打个电话,要她过来。”

    这就是他的灵光闪现了,担保名额如此地短缺,每个公职人员只能有一个,但是……这公职人员又是干部的话,是否可以酌情考虑增加一点?

    王媛媛住的地方,离小院走路也就是五分钟,陈区长因为追人吃饭晚了,王主任可是到点就吃了饭,接到电话之后,她匆匆赶来。

    陈太忠将自己的想法略略说一下,“……科级是个档次,处级又是个档次,当然,单笔担保贷款的上限要确定,金额过大的话,一笔就折算为两笔,总之,在增加名额的同时,要强调减少风险,这个细则,交给你计委来完善,多长时间能出来?”

    “这个科级和处级的担保名额,是递增还是翻倍?”王媛媛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一边随口发问,“要不要分正副?”

    “没必要分那么细,我看科级可以有两个担保名额,处级三个就行了,”陈区长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随口解释(book.www.uu234.com),“不要把等级划分得太明显,增加担保名额,不仅仅是优待,更是责任,要强调一点……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而且这只是一个暂行方案,等北崇的发展上去了,没那么多人要贷款了,这个担保名额可能还会变化,让大家别攥在手里舍不得用,”说到这里,年轻的区长笑一笑。

    “看来我除了担保严酉生,还有一次担保机会,”廖大宝也笑了起来。

    “你不要担保他,”陈区长摇摇头,看他一眼之后,又去看严酉生,“你明天写个申请,直接递到唐镇长手里,请求镇上领导帮忙撮合担保人,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唐亮他找不到合适的人,就交到分管的区领导手里。”

    这个……有点繁琐了吧?严酉生真的搞不懂,明明廖主任就能帮他担保,陈区长偏偏要自己写什么申请,你这不是人为地制造繁文缛节吗?不过,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却是点点头,“行,那明天我就交给唐镇长。”

    “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多此一举?”廖大宝笑着看他一眼,这个年轻人的心性和锐气,跟他刚毕业时差不多,所以他也不介意指点一下,“有些时候,讲程序是很有必要的。”

    “没准你报上来之后,到最后还是我担保你,但是这个反应渠道不一样,意义就不一样……或许明年还会有大学生遇到像你这样的问题,总不能让陈区长再去追人,有了你这个先例,别人就可以循例办理了,明白了吗?”

    “懂了,”严酉生终于恍然大悟,站起身来冲陈太忠深深地鞠一个躬,“陈区长,谢谢您的支持,请以后看我的表现吧。”

    “做好你要做的项目,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陈区长不以为然地摆一摆手,“不过你的项目也只能慢慢起步,先让你买个真空包装机,没意见吧?”

    “没意见,”严酉生笑着点头,顺便又卖弄一下自己的计划,“我可以慢慢地滚动发展,一开始这个山核桃的去皮,可以交给农户来负责,他们也能挣点小钱。”

    “嗯,”陈太忠点点头,他之所以看好这个项目,这也是其中一点,山核桃的去皮,能让很多农妇或者老人之类的找点事干,从广义的角度上讲,一开始就有拉动经济的效果。

    吃完饭之后,廖大宝站起身,说要开车送严酉生回家,王媛媛起身告辞,就在这个时候,还没来得及动作,门铃响了,廖主任过去接一下,回来向领导汇报,“是李世路和牛晓睿。”

    “他俩怎么又弄到一起了?”陈太忠挠挠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俩记者是合不到一块的,“行,让他们进来吧。”

    这两位还真合不到一块,进来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起码有一尺半,牛总编率先发言,“陈区长,社里有指示,你那天击毙人贩子的事情,我们想做个专题——打拐行动在阳州。”

    “这个回头等一等说,”陈太忠点点头,事实上,他对自己当众杀人并没有太多的自豪,不过能宣扬一下打拐,也算不错,他冲李世路点点头,“小李你什么时候又过来了?”

    “北崇的新闻实在太多了,我正要申请常驻阳州呢,”李世路听得就笑,“听说北崇最近在严查超载,就过来了解一下……毒牲口的那个案子判了吗?”

    “就是前两天判的,”陈太忠点点头,那兄弟俩作案多起,证据收集了很久,“一个三年,一个五年,还罚了点钱,大概……一二十万吧,你可以去法院了解一下。”

    “那我明天就去采访,”李世路先是点点头,又看一眼牛晓睿,犹豫一下又发话,“还有个事儿……你能把段老二放了吗?”

    “没查出问题呢,他还嘴挺硬,”陈太忠摇摇头,那个家伙太嚣张了,被抓进去还是牛皮哄哄,一开始甚至试图恐吓警察,而且最近,为丫说情的人也不少——无非就是个车祸,你们北崇人也太强势了吧?

    话说得不错,但是那个段二少真的太欠收拾,最近虽然收敛了一点,可对于维修费他依旧不认,坚持要么就各修各的,要么换着修,对北崇单方面开出的五万元维修费,他就是不认账——他不差钱,就是受不了这口气。

    当然,陈区长也是个不讲理的,不交钱你就呆着好了,惹得急了判了你。

    “他那也是羞刀难入鞘了,不想跌份儿,”李世路笑着拍一拍身边的公文包,“有人托我带五万块钱来,帮他交罚款……太忠哥,给个面子,成吗?”

    陈太忠看了他好一阵,才笑着缓缓点头,“行,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我给你这个面子,不过你也说得不对……这个可不是罚款,是维修费!”

    (未完待续)

3785-3786 塞人

    3785章塞人(上)

    “那就维修费吧,”李世路也不想做什么争执,他今天帮忙说情,也是因为一些推不过去的关系,能成事就行,没必要追究细节。

    于是他一伸手,就要从包里拿钱,陈太忠见状一摆手,“你不用拿给我,明天交到政府办去,我收这个钱算怎么回事?”

    这个事情谈完,三人书归正传,说起了最近关于北崇的宣传,简而言之,李世路还是喜欢那种吸引眼球的新闻,牛晓睿却是更看重能做出连续报道的东西——她写的是软文,自然恨不得报道越长越好。

    说着说着,她就又想起一个卖点来,“你们娃娃鱼的养殖,也快全面展开了吧?”

    “还早,鱼苗得再过三个月才能过来,”陈太忠摇摇头,见她有点扫兴(book.www.uu234.com)的样子,说不得微微一笑,“要不你写这么个软文系列……奋进的北崇,缺乏各种人才。”

    “招聘软文?”牛晓睿听得有点失望,“这种软文很常见,不值几个钱。”

    “表现好的聘用人才,可以解决编制,”陈区长笑眯眯地丢出一个炸弹,“这种机会,可是不多见。”

    “你这合乎组织程序吗?”李世路听得一皱眉,他家学渊源,一听就听出了问题,于是直截了当地发问,“北崇现在确实是缺人,但是可以内部挖潜,招人不能太随意吧?”

    “北崇的冗员,没你想像的那么多……而且有真才实学的没几个,大家最擅长的就是做官,”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你这局外人都看出来北崇缺人了,那就说明缺口很大了。”

    “有没有兴趣接收一下上面的挂职人员?”李世路听得眼睛一亮,“只要你不排斥,我就帮你问一下。”

    “没本事的,我可是不欢迎,”陈太忠笑着回答,“本事太大的,也不欢迎……北崇现在要做的,就是埋头发展,不想瞎折腾。”

    “我知道,北崇缺的是能带来人才的干部,没错吧?”李世路略带一点得意地发问,他还是拥有年轻人爱卖弄的习性,“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联系两个专家,在北崇搞两个实习基地。”

    “最好是实用一点的,”陈太忠不置可否地回答。

    “陈区长,我要是应聘,是否也能解决编制问题?”牛晓睿轻笑一声,嗲嗲地发话了,那声音甜得能腻死蜜蜂。

    “你捣什么蛋?”陈太忠不满意地看她一眼,“我们招的是能扎根北崇的,没指望你这耶鲁大学的高材生屈就。”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能扎根北崇呢?”牛总编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她今天身穿白色蓝领短袖衫,领口处还有两根蓝白相间的飘带,此装束在稍嫌呆板之余,更能让人想起水兵的制服,虽是淡淡的一瞥,却也能勾起人无限的遐思。

    她的两条膀子白皙纤细,但又有瘦不见骨的圆润,飘带下两条凸起的锁骨,勾勒出两个美妙的圆弧,若拿酒涡来相比,这便可以称之为肩涡了。

    倒一杯酒进这两个小涡,轻轻啜饮,应该是很惬意的吧?陈区长有一瞬的失神,接着就笑着摇摇头,“那随你吧……”

    有领导的关注,事情还真的就好办,第二天十点左右,唐亮拿着严酉生的申请来区里了,不过遗憾的是,徐瑞麟出去视察了。

    唐镇长将电话打过去,结果徐区长在那边表示,这个事情你没必要一定找我,找其他区领导也行——严酉生搞的这个,固然是跟农业有关,但是跟工业、计划……甚至跟党委都有关,随便找个人反应一下情况就行。

    唐亮这就抓瞎了,他想找陈太忠,陈区长出去办事了,白凤鸣也跑得人影不见,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往党委跑一趟,正好就赶上葛宝玲出门。

    “葛区长,我这儿有个事情,想请您指示一下,”唐镇长赶忙跑上前,将手里的申请往葛宝玲面前一递。

    “你不能提前招呼一下?我正要出去呢,”葛区长很不满意地哼一声,自打她成为常务副之后,脾气就见长了,她在区政府还算收敛,几个副区长没啥明显的感受,但是下面乡镇的干部是深有体会,副区长和常务副区长就是不一样,葛区长真有了区委常委的派头。

    像她现在的表现就是了,不过葛宝玲嘴上如此说,还是拿过来申请扫了一眼,禁不住眉头一皱,“这个事儿,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徐区长和白区长都不在,陈区长出去迎接客人了,”唐亮笑着回答,“区长不在,您全权代替区长,处理区政府事务嘛。”

    “少扯吧你,”葛宝玲半真半假地哼一声,又晃一晃手上的两张纸,不满意地发话,“就这点钱,你们前屯也要来区里请示?”

    “这钱在前屯不算少了,我们哪里敢跟区里比?”唐亮讪笑着回答,“还是请示一下比较好。”

    “能行不能行,你镇上决定就行了,找不到担保人就不贷,”葛宝玲将纸向他手里一塞,很不客气地发话,“我还有事……啥事都要问区里,基层组织要来做什么?”

    “可是……这个申请是陈区长授意这个大学生写的,”唐镇长苦笑一声,事实上,有了陈区长的话,镇里找个人担保也没问题,不过前屯紧挨着浊水,不少人的眼睛都盯着娃娃鱼养殖中心,这担保的名额,就凸显珍贵。

    所以唐亮就要拿上这个申请,来区里请示一下,一个是试探一下,领导到底是怎么想的,另一个就是——如果镇上不得不找人担保一下,也希望区里能明白,我们镇上是尽力配合了。

    “陈区长授意的?”葛宝玲听到这话,登时就眉头一皱,昨天的“萧何月下追韩信”,知情者仅限于下层民众,暂时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所以她犹豫一下之后,就点点头,“那你帮着撮合一下,要是没人担保,你再找我来……你不会真的找不到人担保吧?”

    “这个……那只有我来担保了,”唐亮苦着脸回答,他想到了葛区长会支持陈区长的意思,但是他真没想到,这女人抬腿一脚,就将皮球踢了回来。

    “事情办完了,给我写个经过,”葛宝玲淡淡地吩咐一句,她可不是一推了之的主儿,后续发展她还是会关注的,这可能意味着某些新的动向。

    我这来区里一趟,是何苦呢?看着葛区长离去的背影,唐亮无声地笑一笑,真不知道是为谁辛苦为谁忙,还不如等陈区长回来,卖个扎扎实实的人情。

    眼下的陈太忠,真的也很忙,他正在高速路口,等着利阳市来的考察团。

    利阳人此次来,并没有经过阳州市,而是直接联系的北崇,兄弟单位之间不做通知,直接考察对方的下属单位,这种情况也不是很常见,但正是因为如此,市里不便有什么反应,倒是陈太忠做为政府一把手,要撑起这个场面。

    不过利阳这么做,肯定也是有缘故的——此次考察团,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跟陈太忠有一面之交的王苏华,利阳市分管农林水的副市长。

    十点出头的时候,利阳市的车队出现在了高速路口,两大两小,大车是一辆依维柯和一辆小金龙,小车则是桑塔纳和富康神龙。

    王苏华是坐在桑塔纳上的,见到路边等待的人群,他走下车,笑着同陈太忠握一握手,“小陈你还亲自到路口等,这不是见外吗?”

    “王市长大驾光临,我怎么敢不等?”陈区长笑着回答,“正经是四套班子没全到,这是大家事务繁忙,怠慢王市长了。”

    “我就是外地的一个副职,说什么四套班子?”王市长哈地笑一声,握住陈区长的手,久久不肯分开,“就算在利阳下县区,我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得到四套班子的。”

    “总还是怠慢了,”年轻的区长笑嘻嘻地发话。

    “你不要这么客气,大家都是朋友,”王苏华笑眯眯地摇摇头,“我这次带着农林水的一把手来,是来学习先进经验的……你能敞开了传授,这就是最够朋友的。”

    “这算多大的事儿?您电话上说一声,我也不敢藏着掖着,”陈区长笑嘻嘻地回答,回答得极为热络,“还用亲自来吗?”

    “这是必须的,”王市长笑着点头,“来是想学点独门秘笈……你别拿普通货敷衍我。”

    “行行,咱们先上车,”陈太忠笑着让一下,“最近区里的接待任务多,我跟康晓安协调了地电几间房间,怠慢的地方,王市长您海涵。”

    “你是怕我们住不起房间,我知道,”王苏华哈地笑一声,抬脚走向陈太忠的桑塔纳,“不过跟康总拼桌,也不错。”

    上车之后,车队向地电的办事处驶去,陈区长在车上就问了,“建国最近忙什么呢?”

    “他没啥忙的,”王市长摇摇头,轻描淡写地回答,“不过我这次来,政府事务多,他跟着来不太方便……你放心好了,你们哥俩有的是聊的。”

    其实我跟他根本不算哥俩,就没那么深的交情,陈太忠笑一笑,“不管他来不来,北崇的发展,他必须得宣传到位,麻烦王市长把这句话带到。”

    3786章塞人(下)

    “那肯定嘛,”王苏华轻笑一声,“建国部长一直很关注你的成就,前两天利阳日报就登了,阳州市北崇区政府的公务用车,高速路上救助伤患。”

    “利阳日报,呵呵,”陈区长干笑一声,他连阳州日报都懒得看,哪里会在意相同级别的利阳日报?可是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这么说,“顺手的事儿,还上了报纸……晋部长也真是的,这是要捧杀我啊。”

    “利阳的报纸,不好捧到阳州来吧?”王市长笑一声,“这次我来之前,秋实市长专门嘱托我,要好好地地谢一谢你……过一阵他抽出时间了,会专程来北崇感谢你。”

    “这有点客气了,”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凭良心说,他还真不相信彭秋实会为这种事情,专程来北崇一趟——这事儿说大挺大,说小也很小。

    正经是哥们儿救了魏平安的儿子,让不少人逃过了一劫。

    “彭市长做事,还是比较讲究的,”王苏华笑着点一句,也没办法说得更多了,不多时,车到地电办事处,大家簇拥着下车安置。

    午饭过后,利阳的客人小憩片刻,来到了区政府,才下车不久,大家就被门口的公告亭吸引住了,有人惊讶地发话,“这公告都挺新的啊。”

    这个话说到点子上了,公告亭这种东西,不是没有人搞过,但多是样子货,一年到头不换的,旁人对公告有什么置疑,又能发生什么的变故,很少能体现出来。

    但是眼下北崇的公告亭贴得满满的,却都是这一个来月的内容,以往的内容以及信息反馈的后果,都静静地躲在旁边一个小角。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角,关注的人也不少,有人是关注信息反馈结果,却也有人发现了更深层的东西,王苏华点点头,侧头看一眼身边的中年人,“老孟你怎么看?”

    “这个东西好是好,但是……咱们学不来,”被唤作老孟的中年人苦笑着摇摇头,此人是利阳市农业局局长,他低声感叹,“县区和地市,还是不能比……县区里有个强势的区长,就能推行,但是咱们利阳可是地级市。”

    “其实孟局长你农业局学,还是比较容易的,”旁边有人笑着插话,“农业上的大部分问题,还是可以公示的。”

    孟局长淡淡地看他一眼,“农业局公示没问题,就是怕有人说我们不自量力。”

    “好了,”王市长轻哼一声,心说你俩不对劲儿,也没必要跑到北崇丢人来吧?“北崇这边准备了座谈,多琢磨点正事。”

    利阳考察团过来,就是要加深跟北崇的交流,至于说地市跟县区的关系不对等,他们并不是很在意,原本推行此事的只是王苏华,但是最近彭秋实也开始关注。

    尤其是最近的《经济导报》上,对北崇做了不少正面报导,若是一般的软文也就算了,但是能自己造移动大棚,并且租给农户,这绝对看得出北崇的发展决心。

    再加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自建电厂,彭市长也能感到,北崇的发展脚步不可动摇了,在他的授意下,农林水的口子先同北崇沟通。

    像今天下午的座谈会,就是科级行局和市级行局的沟通。

    座谈会开得很成功,利阳几个市局的领导,都充分地放下了架子,而北崇这边的行局,也能言之有物,尤其是农业局胡局长,说起局里的成就来,简直是一套一套的。

    主持会议的,是徐瑞麟,陈区长则是跟王副市长坐在一起,聆听大家的交谈,偶尔还笑着低声嘀咕两句,一派和谐的气氛。

    利阳来的几个局长,也都是正处,不过面对那位年轻得令人发指,又能跟副市长喁喁细语的家伙,实在是生不出半点的嫉妒之心——人家来北崇不过半年多,就将原本全省倒数前几的县区,打造得充满活力,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从公告亭到移动大棚,从退耕还林到娃娃鱼养殖,从电厂电站到大学生返乡创业,这么多事情,随便一个区长,能在任期内完成一半,就绝对可以称之为合格了,而陈区长的任期,才过去十分之一。

    尤其难得的是,在北崇这些日新月异的发展中,蕴藏着一个大家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那就是秩序,说它熟悉,是官场里一半说起工作来,总是要强调秩序的重要,但是说它陌生,同样是官场里,很多时候,秩序又比如让位于其他因素,比如说上意,又比如说人情。

    在这样飞速的发展中,北崇居然还能注意到秩序的维护,不得不说,这实在太令人惊讶了,在这个年代里,有太多的省市发展,只强调“经济挂帅”四个字,似乎只要经济上去了,其他就都不是问题了。

    公告亭上的太多消息,是清晰透明的,尤其是招聘协防员之类的消息,都要明确地发布到上面,而且从过往信息的反馈处理上来看,区里接受大家的监督,会对某些不合适的细节做出调整。

    “明天安排工业口上碰一碰吧,”王苏华看大家谈得热闹,笑着轻声同陈太忠嘀咕一句,这次来他把工业局长也带来了——这是彭市长授意的,在利阳,工业口归常务副管。

    “好的,”陈区长笑着点点头,明天利阳农林水的人,会在北崇人的陪同下实地视察,工业口来交流,那就是白凤鸣的事情了。

    要不说在时下的官场里,迎来送往的时候实在太多,也太占时间了,这是兄弟单位的考察,还有上级部门的检查,所幸的是,北崇跟市里的关系不好,要不然,上级领导的视察也会占用一大块时间。

    时至下午六点,座谈会在热烈和和谐的气氛中结束,然后又是会餐,隋书记知道王苏华来了,还特意赶到北崇宾馆陪了一阵。

    会餐结束之后,王市长也没跟着利阳人一走了之,而是来到陈太忠的小院,两人继续坐着聊天,他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太忠,照你们这么干下去,北崇发展为全省前三强的县区,只是时间问题,咱们还是要多保持接触,相互鼓励共同进步。”

    “苏华市长的话,太客气了,”陈太忠笑着回答,自得之余,他少不得也要故意谦虚一下,“瘸着腿儿呢,北崇还是底子太薄,现在的发展,已经越来越受制于人才这个瓶颈……您不看,除了大学生返乡创业,区里已经开始招收协防员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王苏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北崇以前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有些冗员,现在发展到如此程度,也是远远不够了,“要不这样,从利阳交流一些干部过来,你看如何?”

    “从利阳交流干部?”陈太忠还真没想到,对方居然有如此的建议,一时间都有点懵了,“这算什么跟什么?”

    “我们来学习一下北崇的先进经验嘛,”王苏华笑着回答,“这不是你缺人?我们就借给你人……市里找个县区,跟北崇结个对子,干部相互支持就常见了。”

    “这事儿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陈区长眉头紧皱。

    “彭市长有兴趣推动此事,”王苏华终于掀开了底牌,“干部不可能多派,但是四五个年轻干部,一年的交流期,这个是能保证的。”

    “这个嘛……我得跟隋彪碰一下,”陈太忠沉吟一下,决定先将此事拖一拖,这件事里的味道,真的太怪了,他可不能随便答复。

    “这也不着急,”王市长不见如何生气,只是笑着点点头,彭秋实确实表示过,有意送几个年轻干部来锻炼一下,但那是以后的事儿了,眼下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只不过陈太忠说到人才问题,他就接上这个话,算是提前挂个号——这时候说比将来说要好,等北崇发展得好了,利阳又想锻炼年轻干部,那就可以抢在别人前头,老话重提。

    “没想到,彭市长这么看好北崇的发展,”陈太忠微笑着发话,“我感觉压力好大。”

    他嘴上说压力好大,但是王苏华能听出对方浓浓的狐疑之意,这个狐疑其实有些道理,彭秋实虽然是市委常委,可在常委里排名是倒着数的,怎么会惦记组织人事?

    这个就得你自己去了解了,王市长不想多解释(book.www.uu234.com),他跟彭市长的关系也没有多好,只是在此事上有共同需求罢了,“交浅言深地说一句,北崇的班子也该考虑完善一下了。”

    “这个倒是,”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想到孟志新离开之后,副区长和计委主任都还空缺着,心说得赶紧补起来,要不然政府工作真的有点转不动了。

    (未完待续)

3787-3788 借调的借调

    3787章借调的借调(上)虽然陈太忠不太清楚,利阳怎么会有兴趣派干部来交流,但是利阳人对北崇的肯定,还是让他心情愉快——若不是看好北崇的发展,利阳人会这么做吗?

    而且分属不同的地市,他一点都不担心利阳人会来摘桃子,所以两人接下来的交谈,还是非常轻松愉悦的。

    大约是在七点半的时候,区财政局主持工作的副区长崔重山来汇报工作,王市长见状知道自己不合适再呆着了,于是站起身告辞。

    崔局长也没汇报多长时间,大概说了十分钟,见区长只是一味地听着,并不怎么说话,也是很识趣地站起身告辞——想要真的贴近领导,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要慢慢来。

    廖大宝将他送出去,正想着自己也可以走了,猛地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上下打量对方两眼,发现确实不认识此人,于是沉声发问,“你是谁,干什么的?”

    “我是纪检委的刘骅,”男人谦恭地弯一弯腰,脸上带着恭敬到有些谄媚的笑容,“本来说要借调到计委的,现在去不了啦,就想跟陈区长汇报一下情况。”

    “你就是刘骅?”廖大宝眉头一皱,他本来就是区长的体己人儿,跟王媛媛的关系也不错,所以对这个名字熟得很,“计委要借调的是傅宾,根本没点你的名。”

    一边说,他一边心里暗暗嘀咕,我就根本没听说过,纪检委还有你这么一号人,再者,且不说你衣着比较寒酸,就说你这气质,没有纪检干部身上的那股肃杀之气也就罢了,看那卑微的笑容,更像是一个求人施舍的乞丐。

    “傅宾他病了嘛,”刘骅继续谄媚地笑着,“而且区里的借调函,没有指定是他,就说‘像傅宾同志一般’……”

    “行了,你打住,是不是借调傅宾,你说了不算,”廖大宝喝止了他,“政府想借调谁,那是政府的事,轮不到纪检委帮我们做主。”

    “但我也是‘党性强觉悟高、擅长政治工作’的同志,”刘骅面容一整,眉间有一丝不快掠过,“是符合借调函上的要求的。”

    “那是你自己的事,”廖大宝眉头一皱,他真是有点恼火此人的夹缠不清,不过想到这是在区长的家门口,他有必要帮区长维护形象,最终还是悻悻地哼一声,“时候不早了,陈区长要休息了,还请你自重。”

    刘骅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廖主任如此说,他咧嘴一笑,又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是纪守穷纪老师建议,让我向陈区长反应一下情况。”

    “纪守穷?”廖大宝听到这三个字,登时有点犹豫了,对于这个老教师,陈区长没来的时候,他就有耳闻,后来领导去了纪老师家,还帮她的女儿解决了工作,这些事情,廖主任没参与,但他却是知情的。

    所以一时间,他有点难以决断,当然,为了领导休息好,他可以不管不顾地把此人撵走,但是同时,身为领导的贴心人,他不能随便代领导做决定——这是大忌。

    就在这左右为难之际,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哼,却是陈区长发话了,“小廖,让他进来。”

    刘骅跟着廖大宝走进小院,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屋檐下,拿着一瓶啤酒在喝,他走上前笑着打个招呼,“陈区长,打扰您了。”

    知道打扰了你还来?陈太忠瞥他一眼,不过年轻的区长对纪守穷的印象很好,听说是纪老师的建议,于是下巴微微一扬,“想喝酒的话……自己动手,纪守穷让你跟我说什么?”

    “纪老师……那是我的老师,”刘骅小心翼翼地解释(book.www.uu234.com),“前一阵我去纪老师家,跟他说起了您,纪老师对您的评价非常高。”

    陈太忠听着他絮絮叨叨,也不说话,拿着啤酒慢慢地灌——纪守穷对我的评价高,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您很尊重老师这个职业,解决了纪老师这个老教师的后顾之忧,”刘骅继续絮絮叨叨,“但是我也在屈刀乡教书十多年了,至今还没有落实了岗位……”

    “你等等,”陈区长听到这里,就实在没心思喝啤酒了,他一抬手,果断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你不是纪检委的吗?”

    “是借调到纪检委的,”刘骅讪讪地笑一笑。

    “没搞错吧?”廖大宝正在开啤酒瓶,闻听这话,一边将啤酒递给对方,一边就禁不住插话,“纪检委借调你个教师过去干什么?”

    “也就是前两天才借调过去,”刘骅双手接过啤酒,又一弯腰,恭恭敬敬地冲廖主任点一下头,“谢谢廖主任。”

    前两天才借调过去的……这就是傅宾搞的鬼了,听话的这两位一听就判断出来了,傅宾不想接受这个借调函,可又不敢拒绝,所以借调过一人来,直接送到区政府。

    这还真是能折腾,陈区长无奈地撇一撇嘴:尼玛,干工作一个不如一个,搞这种邪门歪道推诿扯皮,倒是一个赛一个。

    廖大宝关注的却不是这个,纪检委想借调人,那对方也得有相关的关系才行。

    若是刘骅根本没有公家身份,这个借调就有原则上的问题——除非这姓刘的根本没搞清楚“借调”二字何解,总之,他有必要帮领导把好这个关,挖掘出里面的问题。

    “照你这么说,你也是有正式编制的?”

    “我肯定有正式编制,要不怎么借调?”刘骅讶然地看他一眼,“我的关系就在县教委……区教委,根本没给岗位,直接把我借调到屈沟小学了。”

    “什么?”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这事儿未免有点太滑稽了,“你去屈刀乡,也是借调?”

    “是啊,”刘骅苦笑着一摊双手,“我是省师院93届的,留在朝田也不愁教个初中,毕业分配的时候,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才回来的。”

    省师范学院以前是大专,现在专升本了,但也有专科,廖大宝心里清楚,93年毕业的大专生,在阳州确实还是很俏的,包分配铁饭碗啥的,那都没得说——算起来跟廖主任是一届的,廖主任是94年毕业的本科生,虽然落魄到跑黑车,但也好歹是在区政府混日子。

    大专和本科差距不小,但是在那个年代,也没差到如此悬殊的地步。

    刘骅能混成这个样子,真的是匪夷所思,廖大宝禁不住又要问一句,“派遣证把你派到哪儿了?”

    “派遣证就是把我派到北崇教委,”刘骅苦笑着回答,“结果区里说下面乡镇缺老师,先把我借调过去,关系还在教委,这一借调……十年过去了,到现在也回不了区里,教委里认识我的人都没几个了。”

    “借调以后又借调,”廖大宝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个情况实在够奇葩,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是你说的那样,”陈太忠摇摇头,指出廖大宝认知错误的地方,“这是纪检委针对教委发出的借调函,刘骅在屈刀乡的借调,就算结束了。”

    但是计委对纪检委的借调函,对方拉出这么个人来顶,也算借调以后又借调吧?廖主任不敢回嘴,只能心里暗暗地腹诽。

    “屈刀我是不用再去了,但是现在……我还是没岗啊,”刘骅苦笑着一摊手,“陈区长,纪老师说了,我在乡里的十年,也算兢兢业业,他可以为我作证,要不是有他这句话,我也不敢来找您,我敢说一句……人一生最宝贵的青春,我全泼洒在屈刀乡了。”

    “家是哪儿的?”陈区长放下酒瓶,点起一根烟来,也没散烟,就那么自顾自地抽起来。

    “我父母现在在固城区,但是我户口在城关,”刘骅苦笑着回答,“老婆和孩子的户口,也都在城关。”

    “你为了调回区里,想了不少办法吧?”陈太忠有点能理解对方的苦衷了,就像北崇毕业的学生不想回北崇一样,分到区里的人,被借调到下面乡镇,这一借调还是十年,搁给谁也受不了,屈刀乡的屈沟小学,那算什么玩意儿?

    “办法都想尽了,”刘骅只能报之以苦笑,在最初的几年过后,他一直在孜孜以求地调回区里——尤其是这几年,教委连工资都保障不了,他做为教委借调出的职工,能保障的,也不过是基本工资。

    尤其是,考虑到他是在下面乡镇,为了避免激起别人的不满,教委为数不多的福利不会给他,工资还会尽量晚发——要不然下面会有怨气的。

    所以他一直在积极地努力,傅宾这个人,他也早有接触,此次能借调到纪检委,他正说苦尽甘来时来运转了,不成想就接到通知,说是要被转借到区计委。

    顿时间,他就一股凉意涌上心头,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能被别人利用的人,证明你有利用价值,这原本就是对你的一种肯定。

    3788章借调的借调(下)“对你的处境,我也表示同情,”陈太忠听完之后点点头,他原本就是心肠极硬之辈,同情心在他身上并不多见,他认为刘骅的被动,完全是傅宾造成的。

    而且此事本身,对区政府的借调函是一种挑衅,那么他自然不会滥施同情心,“但是我们借调的是纪检委的人员,而不是纪检委的借调人员。”

    见区长表态了,廖大宝也关说一句,事实上他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同辈人,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的同情,“刘老师,你能利用这个机会调回教委的话,也是好事。”

    “这怎么可能?”刘骅苦笑着摇摇头,被纪检委借调,想回教委也难,“肯定一直没岗的,就想求陈区长给口饭吃。”

    “真是纪守穷介绍你过来的?”陈太忠猛地冒出一句话来。

    “我都打算下海了,”刘骅苦笑着回答,“就过来试一试。”

    他确实是打算下海了,在偏远乡镇呆了十年,好容易有机会调回来了,还是别人另有企图,他又抗衡不过——面对这种巨大的反差,他心里想着,爷不陪你们玩了。

    所以他一直没来找陈太忠关说,也就是昨天,他去看自己的老师,纪老师说,陈区长这个人,还是听得进去话的,他才来再次尝试一下,胜败什么的,那也无所谓了——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你要打算下海,那我就不说了,”陈太忠摇摇头。

    “有三分奈何,我不会下海的,我这家里有老有小的,”刘骅苦笑,“还请陈区长收留。”

    “我不收留你,”陈太忠摇摇头,他是能坚持原则的,虽然这个姓刘的遭遇真的古怪了一点,也委实令人啼笑皆非,但区政府的工作,又怎么可能受纪检委的干扰?

    于是他提出一个建议,“区里就没打算借调你这个人……你去报协防员吧。”

    “协防员?”刘骅登时就傻眼了,他就算借调来借调去,好歹是教委的正式职工,去报协防员,那算怎么回事?“那些不是都算临编吗?”

    “都是临编,只有你一个正式编制,你起点就高了一筹,知道吗?”陈太忠微微一笑,“要是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你就走吧,我今天很给你面子了。”

    他确实是很给刘骅面子了——事实上是给纪守穷面子,看在那个将一生都献给了教育事业的老人面子上,我给你个岗……在协防员里大浪淘沙吧。

    刘骅犹豫一下,最终是点点头,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无奈,原本是老师,后来去了纪检委,现在倒好,要干协防员了……两天之后,利阳人离开了北崇,走的时候,隋书记和陈区长联袂将人送到了高速路口,自打敬德县跟北崇展开全方位合作之后,这是第二个有意跟北崇加深合作的地区。

    区里不少干部都为北崇的吸引力而自豪,毕竟这根本就是级别不对等的合作,回来的路上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过没几个人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大的转折点。

    现在的北崇,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市里的掌控,陈正奎放弃过问,而李强又保持坐视的态度,区里再跟外面的地区多合作的话,就更加游离在阳州的圈子之外了。

    陈太忠也没在意这个,这两天他的心思都在协防员一事上,乡镇有乡镇的选法,他手里也有十五个指标,给了赵根正三个之后,林桓又要走两个。

    现在是葛宝玲也来找他要指标,稽查队这几天已经开始在公路上查超载了。

    物流中心前一阵最大的项目就是煤炭的堆场,但是目前西王庄乡的煤场已经建起来了,堆场的煤在往煤场倒,新来的车队,直接就将煤卸到煤场了。

    做为煤场的运转中心,堆场的历史使命已经完结,葛区长目前要做的,就是把物流中心的名气打出去。

    目前北崇的做法,并不是以罚款为目的,而是将超载的车押到物流中心,强行搭派车辆运输超载的货物——不同意的,就扣住车和货不放。

    这个做法搞得司机们怨声载道,但是葛宝玲从来就不是一个胆小的女人,别人越抗议,她就越要迎难而上,好几次都差点跟司机们打起来。

    因为这个阻力太大,所以稽查队每次出动,都要凑齐人手,还要带上点家伙,才能逼得司机们就范,有时候还得叫俩警察来。

    然而,长跑车的司机们消息都比较灵通,北崇出了车匪路霸的消息,已经渐次地传了出去——最糟糕的是,这些人并不是随便罚点钱就行,人家硬是要卸货,这比罚款还可恶。

    有些司机开始观察这些人出现的时间,也有司机索性就绕路了,不过同时,也有那不信邪的,抱成团试图强行闯关,事态有越搞越大的趋势。

    所以葛宝玲来找陈太忠,“查超载已经到了攻坚阶段,能否给我几个协防员的指标?”

    陈区长对她搞的查超载,其实有点不以为然,超载固然不对,但是现在的货车,十有**超载,尤其是她查住之后,就要分车上的货物,好多人都通过渠道找到他,对此表示不满。

    不过,他也无意阻止葛区长,她愿意杀气腾腾地来处理此事,对北崇是很有好处的,于是他笑着问她,“怎么,你手里的稽查队不够用了?”

    “真的不够用了,”葛宝玲很坦率地摇头,“一个是司机们不反思自己超载的行为,对抗情绪越来越强,第二就是,咱们的目的不是罚款,而是要纠正这种错误行为,所以仅仅搞抽查是不够的,要发展成常规化,将来协防队成立,我还希望区里能给我二十人左右。”

    听到她这么说,陈太忠居然隐隐地有点惭愧了,不管葛宝玲查车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但是毫无疑问,治理公路超载是没有错的,他居然会觉得此事有点小题大做,这个觉悟真的是差了一点。

    由此他甚至想到,有些人认为段老二的奔驰加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心里就越发地不是滋味了,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对这些不合理的现象熟视无睹了呢?

    想到这里,陈太忠先不回答协防员一事,而是笑着问一句,“查这个车辆超载,你那儿压力也比较大吧?”

    “区里的司机都规矩了,至于说外人,压力就压力吧,前两天刚顶了谷珍说情,”葛宝玲不以为意地回答,谷珍可是阳州常务副,她居然都敢顶,“我告诉她,这是区政府的决定。”

    我勒个去的,合着你还是把事儿推到我头上了,陈区长听得是相当地无语。

    不过葛区长也不是一味地愣头青,她狡辩也是很有一套,“而且我解释(book.www.uu234.com)了,超载的车辆,对咱北崇境内的公路,破坏得非常厉害,正常的养护费用根本不够。”

    “那等协防员招收完毕,可以拨给你二十个名额,但是需要轮换的,”陈区长笑着回答,他大招协防员,主要还是为了区里的治安,以及应付突发事件,再有就是,可以成为一个选拔人才的摇篮,给葛宝玲二十个指标,也只能是暂借。

    “应该轮换,”葛区长点点头,她对这二十个人的编制兴趣不大,“查车是很辛苦的,想要维持下来,轮岗是必须的……我是想要两个自己推荐的指标,从编外的稽查人员里选,这样带队也方便。”

    原来是这样,陈太忠总算听明白了,葛区长是想抓住机会,解决俩熟人的编制,而他手里也有一些机动名额,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要问一句,“让双寨乡帮你推荐,也不难吧?”

    “不能给乡里争取福利,还要回去跟他们抢名额……实在是做不出来这种事,”葛区长苦笑着回答,“而且您这儿特批到的指标,队伍也就更容易带。”

    陈太忠沉吟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其实葛宝玲手下,没编制的人真的不少,光一个交通局,就能养住不少混岗的主儿,她干的是正经事,那索性就卖个人情,这人情给谁不是给?

    当然,该强调的他也会强调,“只是协防员的编制,不算正式的,只有基本工资。”

    “有基本工资就够了,”葛区长笑着点点头,本土干部最常遇到的,就是一些推脱不过去的关系,接工程也好,是解决编制也罢,其实都挺令人头疼,她也不例外。

    “还好有些机动指标,”看到她笑嘻嘻地转身离开,陈区长也禁不住暗自庆幸,心说我总算明白了,当领导的为啥总爱在手上留点机动名额,要是没有这个名额,遇到类似情况,贸然插手打招呼,也容易让下面人寒心。

    但是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儿,我本来是想做事的,最近怎么一直忙的是人事?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吖,陈区长摇摇头,抬手看看时间不早了,站起身收拾一下,走到外间冲廖大宝招呼一声,“走,下班了。”

    两人走到小院门口,猛地发现一个女人站在那里,陈太忠愣了一愣,“刘海芳你这是……有事儿?”

    “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想跟您汇报一下,”女助理调研员犹豫一下,鼓起勇气回答。

    (未完待续)

3789-3790 主流和边缘

    3789章主流和边缘(上)

    你来找我汇报工作?陈太忠听到这话,禁不住要微微怔一下,刘海芳你不但是区政协的,还是一个没岗的助理调研员,能汇报什么工作?

    他跟刘海芳的第一次接触,还是在区长办公会上,后来几次也都是类似的场合,陈区长还真想不出,她能跟自己说些什么。

    疑惑归疑惑,年轻的区长微笑着点一点头,“你这会儿来,也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他的语气虽然是淡淡的,但同时也不容置疑,压根没考虑对方会不会拒绝,这就是久在上位者,不知不觉间会培养出的那种底气。

    刘海芳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她也没有介意,而是很老实地跟了进来,坐下之后,廖大宝来请示吃什么饭,陈区长点了几个菜,又要刘助调点了几个。

    廖主任拿起菜单打电话去了,陈太忠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刘海芳觉得有点不自在,她扫视一下院子,似乎是没话找话地开口,“花草都长得很好啊,陈区长喜欢这个?”

    “由它们瞎长,”陈太忠很无所谓地回答,仙家崇尚自然之道,他院子里花草长得好,那简直是一定的,不过他也是让花草保持生机,蓬勃地生长,并不刻意去追求什么造型。

    “比三号院子的花草,长得旺盛的多,”刘海芳微微一笑,这所谓的三号院,就是区政府拿出来接待客人的院子,小紫菱、凯瑟琳和邵国立等人,都曾经入住。

    陈区长嘿然不语,这跟汇报工作没什么关系,他不想接话,也就不接了。

    刘海芳说完之后等了一等,发现区长没什么反应,说不得又微微地摇一下头,“不过茂盛归茂盛,长得还是有点凌乱,要是能日常多维护,会更漂亮的。”

    “自然就好,”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烟来,自顾自地点上,吐出一口烟雾,“平常也没这个时间,区里每天多少事。”

    “找个人来帮着修剪一下,花不了多少时间,”刘海芳笑着回答,“您是区长,有很多大事等着您决定,这种小事,选对人就行了。”

    开始引申了吗?陈太忠心里暗哼一声,不管多么云山雾罩的聊天,也是为最终目标做铺垫,他之所以没什么表示,无非就是等着对方自己先说出来——他不想让自己显得不稳重,掌控全局的人,有资格等对手先亮牌。

    不过,看到一个女人家都这么绕圈子地说话,他又生出了点不耐烦,索性单刀直入地发问,“似乎有所指……你今天找我来,是要汇报什么工作?”

    “是我近期做了一个北崇未来两年发展的规划,”刘海芳微微一笑,拿过旁边的手包,翻腾一下摸出一叠纸来,足有近二十页,她递了过来,“肯定难免疏漏,还请陈区长斧正。”

    “未来两年的规划?”陈太忠接过稿子,信手放在一边,继续喷云吐雾,“这个……刘调有心了,主要偏重于哪方面的?”

    “主要是应用,”刘海芳见他没有直接翻看,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区里最近发展势头很好,但是在我看来,有些项目有继续深挖的潜力,还有些方面,政府这边重视得不够。”

    “先说一说重视得不够的吧,”陈区长对后一句表示关注。

    “比如说区里打算搞的村村通,村民对此并没有非常迫切的需求,”刘海芳开口回答,“绝大部分村里都有卫星电视,接个分配器,一个天线带十来户人家很正常,其他村民还可以跑到邻居家去看……村村通电视,不如村村通电话。”

    这话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建议,陈太忠听得很明白,这村村通工程,并不是“区里”打算搞的,而是阳州市打算搞的,还就是陈正奎的意见。

    村村通电视,就能把党的政策带进千家万户,同时还能丰富群众的业余生活,陈市长好歹是团省委出身,搞一些这样的政绩工程,没有任何的问题。

    阳州这么大,全面铺开搞这工程,经费和人力上也有点吃紧,市里就说了,下面的县区可以先自己上,所花的费用,回头由市财政补贴。

    陈市长依旧是优先照顾花城和明信,但是他也强调了,其他县区支付的费用,市里也认,甚至出了红头文件,要当成大事来办——只要费用是合理的,市里最少补贴百分之六十。

    当然,许诺是许诺,能不能到账是另一说——市里扣下县区的钱不给,需要理由吗?拖上几年很难吗?但是,既然有文件,这个事可信度就很高了,尤其是对上北崇这种刺头,补贴的比例可能不会很高,可绝对不会不给。

    所以阳州的县区,现在都在考虑搞这个村村通,连敬德都在规划,没错,市里只会出一部分钱,但这个工程是市里倡导的,这就是有了名义,可以打着市里的幌子赚钱——至于说县区财政能不能承受,谁会考虑这个。

    敬德的“怜香惜玉”那不是白叫的,奚玉奚书记还就是喜欢钱。

    至于说北崇,谭胜利最近也在为这件事上蹿下跳。

    所以刘海芳这么说,相当于直接抵触陈正奎的意见,当然,她的抵触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但这起码是表明了立场——她跟陈市长不是一回事。

    再有就是,刘助调强调了通讯的必要性,电视是单向接收,而电话是双向的,不但能传达信息,也能将村民的疑问传递回来,而接电话的人可以将答案反馈回去。

    “村村通电话,比通电视更有意义,”刘海芳说了几句之后,做出总结,“像将来娃娃鱼养殖等项目一旦推行开,更需要及时沟通的渠道……救治不及时,或者是有传染病,通知不及时,导致一些严重后果,对一般农户来说,基本上就是灭顶之灾。”

    “嗯,”陈太忠点点头,他对农村通讯的问题,还是相当重视的,所以他知道,北崇三百多个村子,通了电话的不到一半——诚然,没通电话的村子,一般都是三百人以下的小村子,但是绝对人口数也有三万多。

    相较而言,没通电视的村子就少多了,买个接收卫星电视的锅,也不过是几百块钱的事儿,但是谁有钱装得起卫星电话?

    不过他对刘海芳的说辞,还有一定的置疑,于是就问一句,“村村通电话,线缆是个大难题,不像村村通电视,架个基站能解决很多问题。”

    “有四百五十兆的农话,也是架基站的,据说这个波段,还在军方那里做了不少工作,”刘助调准备得很充分,并不为这个问题所困扰,“那些欠发达的村子,很多人想打电话都不知道打给谁,但总是有消息灵通的人……一个村子,起码通三四部电话,是很有必要的。”

    说到这里,她看年轻的区长一眼,“区长你搞过手机,应该知道这个四百五十兆农话吧?”

    “唔,”陈太忠点点头,他还真知道这个无线农话,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相关细节不甚了了,总算还好,廖大宝端着饭菜上来了,“先吃饭吧。”

    不管怎么说,一个区政协的助理调研员能说出450M的无线农话,还是颇令陈太忠吃惊的,要知道,虽然这正是无线农话兴起并趋于成熟的时候,但熟悉它的人,大部分还是电信行业的,地方上的行政干部,还真的很少有人能讲清楚无线农话的好处。

    而且相对而言,北崇实在是太落后了,无线农话在阳州都没有多少,大家对它的认识,只是一个比较高的天线——仅此而已。

    可刘海芳竟然知道,无线农话,可以理解为基站,这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的认知。

    饭桌上,陈太忠也是一边吃,一边很随意地跟刘海芳聊,刘助调明显地对酒不感兴趣,大约是因为陈区长和廖主任都喝酒的缘故,她也斟了一杯慢慢喝。

    喝酒是次要的,关键是推杯换盏之中,大家可以在言谈中,观察和品味对方。

    所以陈太忠就发现,这个刘助调对北崇的了解,远超过一般的干部,她对北崇的发展,也有一套自己的见解,而且这个见解相对比较激进。

    她认为北崇无须太考虑大气候,立足于自身,认真发展自己就行了——这年头说来说去,发展才是硬道理,其他都扯淡。

    陈区长喜欢这种论调,发展从来都不是千篇一律的,要讲个因地制宜,而且他更喜欢能坚持自己观点的人,对于体制里的干部,想做到这点,真的不容易。

    尤其难得的是,刘海芳对北崇的民情和现状摸得非常透彻,一开口就言之有物由表及里,而在他印象中,刘助调可是阳州市区的人,能对北崇如此熟悉,想必是下了大功夫的。

    “刘调你的这些说法,有点欠缺大局感,”吃喝了二十来分钟之后,陈区长笑眯眯地表示,“山头主义严重……这个不好。”

    3790章主流和边缘(下)

    陈某人说别人山头主义严重的时候,只要这山头是自家的,就算是最强烈的褒奖。

    刘海芳并不知道这个,她今天只是带着所有筹码,来打一场决定命运的战争,闻言她笑着表态,“我是北崇政协的,肯定要为咱区里着想的。”

    “你只是为区里着想吗?”陈区长笑着发问,语气很淡,但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也有些……其他因素吧,”刘海芳沉吟一下,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

    “小廖,撤了这些吧,”陈区长冲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努一努嘴。

    廖大宝知道,这是区长不想让自己再旁听了,于是站起身张罗,事实上他也想像得出,刘海芳跟陈区长,一定有别的话要说。

    当廖主任消失不见的时候,陈太忠很直接地发话了,“今天你跟我谈的这些,对我有一些启迪作用,你想得到什么?”

    这个问题非常明确,刘海芳原本就不是北崇人,来北崇也是被人排挤来的,区区的一个政协助理调研员,怎么可能对北崇的各种现状,了解得如此深刻呢?

    陈太忠并不是怀疑她身后一定有人,但是没有需求的话,她大可不必如此拼命,老老实实地在北崇混日子就行了——而且她还不惜表示,跟陈正奎不是一回事。

    “我只是在证明自己的能力,希望得到您的认可,”刘海芳抬起头,直视着年轻的区长,“我已经很久没有岗位了。”

    “但是,北崇有了女性副区长,还是常务副,”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心里却是没有那么平静,尼玛,你还真的是盯着孟志新的位子来的?

    “没有谁说,一个区里不能出两个女性副区长吧?”刘海芳淡淡地一笑,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也就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了,“一个女性副区长,那是必须有的,能不能有第二个……我想尝试一下,陈区长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其实这是市里的事……好吧,你给我一个支持你的理由,”陈太忠本来是想推脱的,任命副区长,原本也就是市里的事儿——葛宝玲和孟志新,那真的是两个特例。

    但是刘海芳既然这么说,他也不介意送一份机缘过去,当然,这有个前提,“如果你真的对北崇很了解的话。”

    “孟志新留下来的位子,目前没人敢顶,”刘海芳微微一笑,“这个不假吧?”

    “你的说法不正确,孟志新目前还是北崇的副区长,他没有留下什么位子,”陈太忠绷着脸回答,“就算请了病假,他还是副区长。”

    “好吧,我的说法不正确,”刘海芳点点头,直视着年轻的区长,“但他人不在,确实是影响到了工作,现在的北崇飞速发展,到处都缺人,您是统管全局的,像修剪枝蔓的小事,用对人就行了。”

    “用对人……你是指自己吗?”陈区长不动声色地问一句。

    “我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也希望能证明给您看,”刘海芳正襟危坐,直视着他。

    “有胆子这么跟我要官的,你是第一个,”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不过从本质上讲,他还是比较能接受这种行为,像那种通过关系打招呼的主儿,他正经不是很欣赏——离了关系,就办不成事儿了?

    不过,有些问题他还是必须问清楚的,“找过隋彪了吗?”

    “我来政协做助理调研员,是市委的决定,”刘海芳面无表情地回答。

    敢情是王宁沪的梁子,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刘助调被调整到北崇,那还是上一届党委班子的事儿,那么她不可能去找隋彪。

    也不知道她被调整到北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陈区长脑中冒出这么个念头,看着面前的刘海芳,肤色微黑,又有些中年女人的丰满,戴一副眼镜,面庞眉眼虽然还算端庄,但也引不起人太大的兴趣吧?

    反正,这八字没一撇的时候,他是不会问这个问题的,于是他又说一句,“孟志新副区长一职,还要担任相当一段时间。”

    “这个我想到了,”刘海芳点点头,什么副区长不副区长的,都是假的,关键是能主持了工作,那才是真的,有了陈区长的支持,先占住这个位子,其他的可以慢慢来,“政府这边现在很忙,我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其实你是市管干部,”陈区长听出对方要抓权的意思了,又提醒她一句,“想为北崇的建设添砖加瓦,我支持,但是我不可能承诺你什么。”

    “市里那边,我会想办法的,”刘海芳低声回答,“只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原来市里也有人!陈太忠听得颇为无语,可是转念一想,这才是正常的吧,要不只凭毛遂自荐,她一个政协的助理调研员,也敢惦记副区长的位置?

    总之,这会是很难的吧?陈区长决定不再为此事费脑细胞,于是一摆手,“你先去吧,资料我回头看。”

    刘海芳犹豫一下,还是站起身来,她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心里多少有点不甘心,“这是我总结了三年北崇的见闻,用一个月时间写出来的。”

    “唔,”年轻的区长哼一声点点头,没再说话,好像已经走神了。

    走出小院之后,刘海芳放慢了脚步,皱着眉头想了一想,才无奈地摇摇头:今天的沟通还算顺利,只是效果不是特别好,唉……陈区长对我的投靠,好像不怎么放在心上。

    陈太忠确实没太把她当回事,这不是说一个副处级干部不重要,而是他在考虑的,是一个副省级干部的去向,两者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田立平终于拿定主意了,去省总工会,最近一直在活动这个事情,还想要他帮忙联系黄家,不过现在的陈区长万事缠身,跟黄家联系得不是那么紧密,若是就此求人的话,怕是还要跑一趟京城——打电话是不合适的。

    于是他要立平书记先自己张罗,遇到有人找麻烦,我再出面也不迟。

    这几天,此事就到了关键时刻,听到刘海芳来跑副区长,陈太忠就忍不住要想起田立平的副省级,等她走后,他犹豫一下,拨通了田甜的电话。

    田主播才刚刚走出演播厅,接到他的电话之后,先是一通抱怨,“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给我打电话了呢……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这不是忙吗?”陈区长有气无力地回答,自打过年之后,他都没有再回过天南,对着自家女人的抱怨,他心里也有点愧疚,“等你得空了,请假来看我吧。”

    “还是常回来看看吧,那地方那么偏僻,你再努力,还能把它建成什么样?”田主播也叹一口气,“真把它建设好了,到时候你也该走了,还不知道会便宜了谁,何必这么拼命?”

    “是啊,何苦呢?”陈太忠重重地叹口气,身为国家干部,有义务做好自己的工作,大力发展辖区的建设,但是同时……干部也是人,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而他窝在北崇,已经很久很久了,他一时间就觉得,自己玩命建设北崇,不被人理解,也真是情有可原,然而,陈某人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主,他也不允许自己的辖区发展比别人差——既然做了官,那也只能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了。

    只是可惜了哥们儿的女人们,都得陪着我抻着。

    “好了,不说这扫兴(book.www.uu234.com)的事儿了,”田主播还是善解人意的,隔着电话,她也听出了他的兴致不高,“这会儿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事,”陈太忠干笑一声,“就是想你了,跟你聊两句。”

    “就会哄人开心,”田甜听得笑了起来,“你不是专门劝我请假去北崇的吧?听她们说,你在那里规矩得很……”

    这一聊,就是十来分钟过去了,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说起身边的各种趣事,陈太忠心里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已经跟天南的主流社会脱节了。

    别人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自己却是躲在一个贫穷而落后的山旮旯,每天就是下乡镇,还要防备人心算计,这根本就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怪不得很多人都耐不住这般寂寞。

    “好了,我要去跟同事逛夜市了,”田甜终于停了下来,“你快说吧,打电话到底什么事?”

    “你这心眼倒是多,”陈太忠听得笑一声,“老头子的副省,跑下来了没有?”

    他肯定不能一开始就这么说,要不然让田主播借着这机会,拧着他帮忙办理,那就没意思了——关键是他确实抽不出来身,聊上一会儿再提,这就好说了。

    “应该没问题了吧?工会主席嘛,本来是要他去政协的,后来还是因为点别的原因……”田甜回答到一半,奇怪地问一句,“他没跟你说?”

    “没有,”陈太忠听到这个回答,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不过,你还惦记着这事儿,我代我老爸谢谢你了,”田主播在电话那边轻笑。

    挂了电话之后,陈区长坐在那里愣了好一阵,才轻叹一口气,“真是影响心情……”

    (未完待续)

3791-3792 各种人事

    3791章各种人事(上)

    陈太忠的郁闷,真的很好理解,田立平可算是他费尽辛苦推上去的,要不然就凭三年前的一个素波政法委书记,敢惦记副省的位子?

    当然,他睡了人家的女儿,收了人家儿子的绿卡,也就该有这份担当,不过老田你多少也要领情吧?要不然田强的绿卡查下去……你以为谁会被动?

    反正说这些前因,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但是天南官场所有熟悉田立平的人,都知道老田这几年的上进,是沾了那个便宜女婿的光,身上的黄系烙印根本挥之不去。

    田立平这个工会主席到手,连消息都不通知一下,陈太忠确实有点闹心,可他这份闹心,还没办法说出口:毕竟是他让老田先自己跑的,人家也确实是自己跑下来的——虽然丫能跑下来,肯定有些黄家或者陈某人的因素在其中。

    这就是真的被天南官场边缘化了啊,陈区长心中的惆怅,真是无以言表,连田立平都不跟我通消息了,还真是人走茶凉人亡政息。

    不过,也许真的是田立平自己折腾出来的……他努力找几个借口,好让自己的心态不那么失衡,更或者,这件事尚未尘埃落定。

    不管怎么说,就算老田不通知他,他答应了的事情,还是要管,沉吟片刻之后,他拨通了许纯良的电话,“纯良,忙不忙?”

    “不忙,刚跟老婆吵了一架,”许主任有气无力地回答,“她要我往首都调动,我走得开吗?真是讨厌。”

    “科委这个摊子,那不能这么丢了,”陈太忠一听许纯良可能离开科委,只觉得心气儿越发地不顺了,“你这个媳妇儿怎么这样?”

    “我老爸也不许我离开科委,想要我离开科委,最少要拿个实职副厅来换,”许纯良傲然地回答,“咱科委值这个钱,去年的毛利超过了四个亿……大部分让我拿来还账了。”

    “四个亿?”连陈太忠也听得吓一跳,“真有这么多?”

    “毛利,又不是纯利,”许纯良笑一笑,“疾风、素凤,再加上高速公路紧急呼叫系统,还有就是房地产……赚这么多,不算多吧?”

    “这年头,太子党还就是不一样啊,”陈区长苦笑一声,“我不想走,是被别人硬生生架走,先是被上挂出市,然后再被交流出省,你倒好,要拿副厅来换这个主任。”

    “你走的时候也是正处了,现在更主政一方,我的要求不算过分,”许纯良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并不怕招惹他的不满,“咱哥俩管不了科委一辈子,但是谁想接手……拿个副市长来换。”

    “那你媳妇就敢违背许书记的意思,让你进京?”陈太忠八卦心起,一时也顾不得考虑自己打电话的初衷了。

    “打算要孩子了,她嫌我在地方上总喝酒,说影响精子的健康,进京就没人灌酒了,”许纯良恨恨地嘀咕一句,“可我走得开吗?”

    “这有点杞人忧天了吧?”陈区长觉得这都是瞎操心,“父母亲身体健康,还怕生不出健康的娃娃?”

    “你别说,这领导干部的子女中,有先天性残疾的,还真的比一般人多很多,尤其是痴呆儿,跟喝酒不无关系,”许主任一贯习惯就事论事,他先承认了老婆的话有道理,但是同时,他很无奈地表示,“在下面地市工作,我倒是想不喝酒呢,可能吗?”

    “这个话你跟我说没用,”陈太忠听他越扯越远,索性撇开目前的话题,直奔主题,“你该跟你老婆做工作……我问一下,田立平的工会主席,没问题吧?”

    “那能有什么问题?”许纯良随口回答,“本来让他去政协干副主席的,他不去,就要把通德党委书记当下去了,可是这个位子,早就被很多人盯上了,他不走,别人也不答应……那就只能给他工会主席了。”

    “原来是这样,”陈太忠算是明白了,原来田立平能得到这个工会主席的位子,还真是靠了他陈某人……或者说黄家人的面子。

    这个缘由细细说开,很容易懂的,首先,市党委书记和省工会主席孰重孰轻?这个根本不需要问,工会主席虽然高半级,但那终究是二线的性质,就连田立平这马上到点儿的干部,也要掂量一下,继续当市党委书记好,还是去省总工会好。

    他是快到点了,而对于那些尚未到点,还有强烈上进心或者想大捞一票的人来说,一个市党委书记的位子,绝对是值得打破头去抢的,甚至出卖良心、舍弃贞操也在所不惜。

    所以就算田立平想留下,也有不少人惦记着上杆子撵他走,那么,给田书记一个合适的出路,就很有必要了——比如说省政协副主席,这也是副省级干部。

    然而话说回来,市党委书记的位子虽然重要,却不是唯一的,光天南就有十四个地市,七上八下的地方政策也在那里摆着,田立平你已经过线了,该二线就二线去,别要求那么高。

    可田立平还真有资格提要求,他背靠陈太忠,又有黄家的影子,就是陈某人那句话——只要你愿意,那么,这个市党委书记你能干到六十岁那一天,二线什么的规矩,那是用来约束没办法的市党委书记的,咱们……是有办法的。

    所以,田书记跟别的市党委书记不同,别人被人盯上了,不得不走,他就有底气不走——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耗到六十岁那一天。

    其实也没多长时间了,两年都不到了。

    但是别人不能等啊,这官场中的事情,一步迟步步迟,明明能提前两年坐上市委书记的宝座,为什么要推后两年?说句更难听的——到时候,还轮得到轮不到我?

    所以这样说来,陈太忠的推断没有错:田立平之所以能如此上位,关键还是在于他借了一些势,腰板硬自然可以有恃无恐。

    挂了电话之后,陈区长的心情依旧不能平衡,他可以欣慰的是,自己终究是没有失言,老田推上了副省,但是……老田你连个招呼都没有,是真的觉得我回不去了吗?

    他正纠结呢,廖大宝走了过来,将一瓶啤酒打开,递了过来,“头儿,您还有别的安排吗?今天是我跟云娟认识的十五周年纪念日……您知道,女人家就在意这个。”

    “啧,”陈太忠刚刚被自己的女人抱怨,说不能尽男朋友的责任,所以他长叹一声,“十五年了,不容易,你要珍惜……给她买礼物了吗?”

    “准备好交公粮了,”廖大宝干笑一声,“再从院子里掐两朵芍药……情趣也有了。”

    “从楼上拿两瓶洋酒吧,女人嘛,都是要哄的,”陈区长意兴索然地叹口气,“要学会珍惜眼前,以后你很可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想陪她都没时间了。”

    廖大宝默默地转身,他知道陈区长在楼上放了不少洋酒,也时常拿出来待客,不过奇怪的是,不管怎么喝,那洋酒不见少,而他也不知道,陈区长是什么时候补充洋酒的。

    上楼之后,他拿了一瓶拉菲,又拿了一瓶玛歌,然后又走下来楼来,“头儿,谢谢您了。”

    陈太忠点点头,本来不待说什么了,可是想起来许纯良刚才的话,他禁不住又问一句,“你俩喝了酒以后办事,不怕影响孩子?”

    “怕,怎么不怕?”廖大宝本来急着走,但是从领导这里混了两瓶好酒,回家对扈云娟也有交待了,于是就不着急了。

    他是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对优生优育还是很看重的,尤其是现在都只生一个,于是他苦笑着回答,“但是……不喝不行啊,而且这个酒精和抽烟的影响,起码要戒三个月才行。”

    “你要是能戒三个月的烟,三个月内所有的酒,我帮你挡了,”陈区长摸出一根烟来,自顾自地点上,“你生个痴呆儿出来,我脸上也无光。”

    这是……哪一出跟哪一出,我生的孩子不合适,你脸上无光?廖大宝撇一撇嘴。

    不过最终,他还是微微一笑,“戒烟好说,戒酒太难……应酬太多了。”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其实戒烟比戒酒要难得多,但是……您帮我挡酒,能挡住那些看得见的酒,挡不住那些看不见的,人终究是社会动物。

    “去吧,”陈太忠摆一摆手,“今天刘海芳来的事情,你不要多说。”

    廖大宝本来都已经打算走了,听到这话又停下了脚步,他犹豫一下,终于发话,“这个刘助调……她是花城人。”

    “嗯,”陈太忠先是不经意地点点头,然后猛地眉头一皱,“什么……她是花城人?”

    不过下一刻他就想到,小廖也是关南区的,理论上也是属于花城三角的,于是微微一笑,“那也无所谓了……你好像对她比较了解?”

    都是花城的,我怎么能不知道她呢?廖大宝笑一笑,犹豫一下发话,“我就是随口说一说,其实不一定准确,您别放在心上。”

    “那你就说一说,我不会放在心上,”陈太忠点点头——哥们儿在天南,操心的是副省级干部的调动,你跟我说副处级,还担心我放在心上,这真的是太可笑了。

    3792章各种人事(下)

    廖大宝还确实知道刘海芳的底细,要不说这年头,真的是啥人有啥命,很多北崇的干部,都不清楚刘海芳为什么来了这里——传言很多,但是没什么靠谱的。

    刘海芳原本是正儿八经的花城系人马,她的靠山靠的是花城最粗的大腿,曾任恒北省省委副书记的杨秀城,不过杨书记因为惹了人,五年前被判了死缓,花城杨系人马栽进去四五个骨干,登时就分崩离析了。

    刘海芳的靠山也被遭殃了,不过她是小爬虫级别的,没人有那么多闲工夫收拾她,而她老爸是花城地头蛇,稍微打点了一下,就将她塞进了市委组织部——那时候就是助理调研员。

    花城号称半个阳州,那不是吹牛,她在组织部也算顺遂,后来市委办副主任有缺,在老乡的撺掇下——或者还有其他一些因素,她无视了以往的种种因果,居然去竞争了。

    既然是竞争,就存在失败的可能,这不是多大的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她不但失败了,而且后来,还被下放了。

    这里面的因果,廖大宝就不是很清楚了,他只是强调一点,“刘海芳这个人,表面上是没什么伤害力,但是一旦下了决心,就很难讲了……她的骨子里,,是带一点偏执的。”

    “那我倒是要好好地看一看她拿来的文件了,”陈太忠哈哈一笑,拿起了手边的资料,“能提出中肯的建议的话,我欢迎各种偏执。”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至于说刘海芳是花城人——这也算是个事儿吗?

    但是刘海芳不这么想,回到宿舍之后,她想来想去,总觉得今天的表现有点失常了,很多她想说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出来。

    这或者是被陈区长的气场压住了,但是对一个副处级干部来说,这真的不是很正常——她为今天的登门,准备了足足二十天。

    没错,她真的准备了这么久,当孟志新出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着手了,在多数人认为此事扑朔迷离之际,她已经认定,孟副区长是逃不过这一遭了。

    她认为,陈太忠对孟志新的提拔简单干脆,并没有太多的人情在里面,更确切地说,陈区长认的是计委主任这个位子,而不是孟志新本人——北崇的发展会强调计委的统一规划。

    与此同时,外面又有报纸的压力,孟志新想过这一关是很难了,而对于刘海芳来说,这是一个机会,她今年也才四十二岁,到退休还有十三年,不想这么调研一辈子下去。

    机会摆在眼前,那就要抓住,刘助调的阻碍在换届之后,已经低调了不少,至于她的对头,是在市委办里,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正经是她还有关系,可以帮忙运作此事,此人是市党委分管意识形态的副书记冯立中——本地人做官就有这种好处,各种关系层出不穷,冯书记勉强也算花城一派的,却是能跟李强说上话。

    不过对于孟志新留下的空缺,冯立中并不是很看好外人,他很明确地告诉刘海芳,如果做不通陈太忠的思想工作,以你助理调研员的身份,这个副区长你拿不到手——就算勉强拿到手,陈太忠想晾你,那真的太简单了。

    冯书记的意思很明确,你现在必须忘掉你花城人的出身了,老老实实地跟着陈太忠走。

    总有一些人,并不是特别在意地域观念,冯立中也是这么个人——起码在最近几年里,他变成了这样,而且他也是眼瞅着就要到点的主儿了,如此直接地劝说,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下点人脉。

    刘海芳有一点困惑,因为她很讨厌陈区长的一点,就是此人过于花心,虽然刘助调年纪不小了,估计人家也未必看得上自己,但是她不愿意被扯进某些传言里去。

    然而很快地,胭脂虎那一声大喊,就传遍了整个北崇,至此,刘助调就彻底没有了什么心理压力——至于说花城派?她就是被花城派连累的,并没有多少香火情可言。

    后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孟志新去纪检委自陈的事情,也没有影响到她多少,据刘助调分析,陈区长能将王媛媛放在自己身边,不去骚扰也不辩解,说明此人多少应该有点精神洁癖——孟志新虽然挽回来点影响,但事情做得这么恶心,估计还是过不了关。

    所以刘海芳琢磨的,是如何才能投陈区长所好,她很认真地分析了一下陈区长的行事风格,觉得想要攀上这条粗腿,首先要证明自己有能力把北崇建设好——陈太忠初来乍到,就表明了要做事,而且后来他的种种行为,也充分地阐明了这一句话。

    于是刘助调就沉下心来,将手里北崇所有的资料都过了一遍,又专门去收集了大量的信息,她在北崇这三年,基本上是吊儿郎当地上班,时常就在市区里呆着。

    不过饶是如此,她对北崇政府事务的宏观了解,也不比别人差多少,因为她是区长办公会的常客,政协主席黎珏跟以前的张区长就不对劲,在陈太忠来北崇上任之前,来开办公会的就是林桓和刘海芳。

    要不说这世界上,就怕认真二字,刘助调有一定的底子,又专心琢磨了很久,真的是做出了一份详细的规划,而且她认为自己言之有物。

    事实上,她能出这么个东西,也有赖于陈太忠比较激进的建设风格,比如说以区里租赁移动大棚为例,搁在张区长在的时候,就不可能出现这种事。

    对于很多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大家想也白想,那就只能循规蹈矩地走下去,越走就越发现——北崇这破地方只能这么穷下去,是的,大家都知道这是固步自封,但是固步自封也好过不成熟地异想天开。

    然而,陈区长一上任,就做出了很多不可能出现的事,他敢做,别人自然也就不怕再往远处想一想,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对于今天的上门结果,刘海芳认为,不比自己的预期差——起码她确定了,孟志新的区长早晚是保不住了,陈区长现在只是出于种种考虑,不动此人而已。

    可同时,今天的交流也没强到哪里,原本她是计划着,如果陈区长能当面打开资料看,她就好做详细的解释(book.www.uu234.com),若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沟通,她就方便借机流露出投靠之意,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年轻的区长压根儿就没给她这个机会。

    不过,既然是大区长,有这点做派,倒也正常了,刘海芳收拾心情,开始临睡前的梳洗,她的家在市区,北崇这里她只有一间单身宿舍,做临时的休息间,条件不是特别好。

    洗脚上床之后,她才说打开电视看一看,想一想,还是又从包里摸出一份资料,细细地看了起来——有这空闲时间,还是多考虑一下,下一步北崇的发展吧……第二天,刘助调起个大早,去了政协之后,她又翻出从方志办借来的各种资料,仔细地琢磨,要不说人就是这样,有希望就有动力。

    她正翻看着呢,林桓走了进来,看到她这副模样,笑眯眯地招呼一句,“刘处你这最近可是变了样儿,天天窝在办公室看文件。”

    “多了解一点,总不是坏事,”刘海芳笑着回答,她可知道,林主席是有时候管不住嘴巴,有些心思不能令其知晓,“林主席您不是一直建议,市里来的干部应该脚踏实地吗?”

    “我总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林桓拎着一个茶缸子坐下,笑眯眯地看着她,对一些老干部来说,调戏年轻女娃娃是能令人身心愉悦的,而对林主席而言,刘助调确实称得上年轻,“是不是想进步啦?”

    “都快退休的人了,想进步可不容易,”刘海芳满嘴跑着火车,然后又奇怪地看他一眼,“您不是最近在搞协防工作吗?”

    “哎呀,别提了,刚才去陈太忠那儿,看见孟志新这个丢人败兴的家伙了,”林桓不以为意地摆一摆手,然后微微一愣,侧头又看一看“年轻的”助理调研员,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啊,”刘海芳听得手就是一抖,沉默了差不多十秒钟,才皱着眉头厌恶地问一句,“他还好意思在区政府露面?”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呢?”林桓看着她的反应,停顿一下,待对方回转过头来,他才微微一笑,“小刘……你不打算尝试一下?”

    “您要是能帮我说说情,我就尝试一下,”刘海芳笑眯眯地回答,“咱们都不知道,孟志新还会不会回来。”

    “他?我看很难,”林桓摇摇头,又继续笑着调戏女娃娃,“那个位子不好坐啊,起码有小陈的铺盖那里……这女人们相处,可很容易生事。”

    这个因素,我是考虑过的,刘海芳笑一笑,收回眼光继续看书,心里却是暗叹:可惜的是,昨天陈区长都没给我表态的机会。

    不过……孟志新今天,又是为什么出现在区政府了呢?

    (未完待续)

3793-3794 极端天气

    孟志新原本是想和爱人全国各地好好地玩一玩,重新追求自家老婆一次,好好地哄一哄妻子,顺便再躲一躲物议,然后再回来。

    不过前两天,他老爸打来电话,说孙子的学习成绩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连学校也不去了,做父母的不在家,小家伙就放羊了,而他的姥姥也管不住。

    孟区长的爱人一听,就顾不得再为难老公,也不享受二人世界了,跑回来抓儿子的学习——对大部分已婚女人来说,家就是她的事业,是她的全部。

    而孟志新之所以出现在区政府,是因为他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

    反正既然回来了,接到电话直接去就好了,他走进大院之后,就是埋头疾走,也不看别人的反应,径自来到区长办公室门口。

    陈区长的屋里有人,等人出来之后,廖大宝安排他先进去,不管怎么说,孟志新现在还是副区长,他不宜太过失礼——哪怕是他知道,刘海芳等人已经盯上了这个位子。

    “坐,”陈太忠见他进来,直接招呼一句,待其坐下之后,才盯着对方看了起来,不过他的目光有点游离不定,似乎在犹豫什么。

    孟志新却是被他看得有点背心发凉,贸贸然地接到一个电话,他的心里,已经隐隐地感到不对劲了,而这眼光,也是尤其地不善。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等了一阵之后,他索性心一横,硬着头皮发问,“区长您找我来是?”

    “胖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先将话题岔开了,“看来果然是无事一身轻。”

    就在这个时候,林桓推门走了进来——他来区长办公室可以直接进的,看到陈区长笑嘻嘻地跟孟志新说话,他就是微微一皱眉。

    林主席在官场里混迹大半辈子,各种奇怪的事情见过不知凡几,管不住裤裆的干部也见得多了,但是出糗出到孟志新这个程度的,还真的是史无前例。

    往前细数,前城关镇书记、现政协副主席、工商联主席卓孟明就算够丢人了,也不过是被人捉奸,光着屁股跑了几条街,孟区长倒好,相好的女人被人奸杀了,遗传基因都落在了现场,还被警察捉去问话,并且被《新华北报》等有影响力的报纸报道。

    所以他是烦透了孟志新,偷吃不要紧,你好歹把嘴巴抹干净点成不?于是他就直接发话,“太忠忙着呢?”

    “有点,”陈太忠点点头,哥们儿还没开始说事儿呢,“老书记有事?”

    “协防上的一点事儿,也不是很重要,”林桓转身就往外走,“你们先说事。”

    林主席走了,陈区长也不再说话,他要听老孟如何回答。

    “是胖了一点,主要是把烟戒了,”孟志新等一等之后,笑着发话,事实上他的心是在不住地下沉,可是他还不能表露出什么来,“这是老婆提的要求……她早就想让我戒烟了。”

    “这是好事,那就继续歇一段时间吧,”陈区长可是见识过孟区长的心计,知道对方应当是听明白自己的话了,于是就敞开了说,“但是你这个位置,不能一直没人。”

    一边说,他一边就直勾勾地盯着老孟,务必要看清楚一丝一毫的反应——按说他是可以无视对方感受的,但是他这么做,自是有他的理由。

    孟志新的脸在一瞬间就变得刷白,他虽然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亲耳听到这句话之后,这一刻还是无法完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

    不过这份错愕,也仅仅维持了两三秒钟,然后他就苦笑一声,“也确实是这样,不能没人……还是那句话,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您怎么决定,我都会竭尽全力地支持。”

    “目前我还没有打算让你辞去职务,”陈太忠盯着老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缓缓发话,“只是想找个人,代你把这一块抓起来,这个事情,是要跟你说清楚的。”

    这是陈区长把孟志新叫过来的直接原因,一直以来,孟志新的工作都是他兼着的——交通局、民政之类的,是葛宝玲帮着打点,这是葛区长以前对应的口儿,倒也不费什么事。

    但是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之后,陈太忠觉得,有必要找个人来管理这一片了,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刘海芳,总是要有这么个人的,如此一来,陈区长自己能省不少事,没准还真就有时机,隔三差五地回趟天南,慰藉他的女人们了——这和尚一般的清苦日子,他也不想过。

    而且代管的人,很可能成为副区长的第一候补人选,陈某人能左右了这个人的话,将也能在人选上有一定的发言权,更别说这是准副区长的位子,绝对会吸引来真正的干才。

    可是真要实施的话,他就要考虑孟志新的想法,要说起来,他原本无须顾忌这一点,毕竟他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又异常强势,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行事,更别说只有孟志新对不起他,他完全对得起孟志新。

    然而话说回来,天底下的事情,并不全部都是这么理所当然,对仇恨上头的人来说,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尤其是官场里的人行事,各种阴损招数真的是太多了。

    陈区长不怕麻烦,但是也不喜欢麻烦,所以他今天把孟区长叫过来,就是打预防针的意思,但是同时,他要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看看这个人到底值得不值得他拉一把——老孟你是很听话地去纪检委折腾了,可面对丢掉官职的局面,又会是怎样一种反应?

    “代我抓起来?”果不其然,在陈区长的注视下,孟志新眼中的一抹惊讶无处遁形。

    不过下一刻,孟区长就苦笑一声,“但是我也想不出,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上班……不管怎么说,您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他终是舍不得说出离职的话“你早晚是要离职的,但不是现在,”得,陈区长给完甜枣之后,反手又是一记大棒,恶趣味这种心态,有时候是与生俱来的——说这话的同时,他依旧紧盯着对方的双眼。

    “嗯,”孟志新这次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点点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锤炼。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陈区长点点头,又一摆手,“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就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我只能再重复一遍,对不起了,陈区长,”孟志新苦笑着回答,然后又站起身鞠个躬,接着他身子一动,似乎就要往门外走。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子停滞一下,等了一等之后,他又看向年轻的区长,“如果我还是想继续为北崇出力,您有什么指示没有?”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心说这个表现,才应该是真正的孟志新,他本来没打算说出自己的计划,但是老孟今天的表现中规中矩,他迟疑一下,还是微露口风,“你还是要注重提升自己,多学习……北崇这么多工业和商业发展起来了,将来是要有个管理机构的。”

    这是他真实的打算,下一步北崇的工业和商业只会越来越发达,区里必须要有一个对口管理的单位——工业局、计委的级别都太低了,起码要有一个副处级的管理机构来坐镇。

    比如说苎麻厂,虽然目前是借钱发展,但最终会是区里全资的,但是三、四个亿的资产挂到农业局或者计委旗下,也有点太儿戏了,陈区长下一步准备组建一个专门的机构,国有资产管理中心。

    这个中心只是把那些所有权划过来,机构的本质上讲,可以是个空壳,副主任之类的,完全可以由各行局委办的一把手来兼任,并不存在机构臃肿的问题。

    唯一可虑的,就是这个一把手由谁来出任,由某个副区长或者副书记来兼任的话,这个一把手的影响力就有点过大了——按道理来说,常务副葛宝玲是不二的人选,但是陈太忠绝对不会满意这个结构。

    陈某人在的时候,有信心压得住葛宝玲,可他要是走了呢?一个区长可能压得住掌控财税系统的常务副,但是这个常务副同时又捏着资产庞大、利润惊人的国资管理中心的话,对付起来就太难了……没有绝对完善制度,但是尽量减少点漏洞,还是很有必要的。

    照这么算,国资管理中心主任的选择,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由区政府的法人代表、大区长来兼任,另一个就是,选择一个非副区长也非副书记的干部来承担。

    而孟志新的办事能力,陈太忠还是认同的,没有了副区长的身份,只是一个中心主任,想必老孟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管理机构吗?孟志新微微品味一下,就明白了里面的味道,他对区里的现状也是门儿清,北崇继续发展下去,还真的需要这么一个管理机构——要不然就太混乱了。

    这个管理机构,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扯皮,导致油水不是很肥,但是绝对瘦不了,能管理包括北崇电厂、卷烟厂、苎麻厂在内的企业,加起来的盘子绝对超过十个亿,随便手指头缝里漏一点,那些钱也够他孟某人埋头苦干三五百年的。

    3794章极端天气(下)所以说,对这个安置,孟志新真的无法表示不满——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管理机构的具体职能是什么,但是他首先能确定,陈区长没有抛弃他,其次,根据需求来判定的话,管理机构的职能,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肯定还想多问一点,但是很明显,眼下他不能问得更多了,于是孟志新很专业地表示,“这个管理机构……我建议是企业编制,行政编的话,还会产生中间环节,而且容易失去控制,企业编就简单得多了。”

    “我计划的就是企业编,”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还就是省事,“这个机构,享受副处级待遇,再高的话,就脱离了北崇的掌控了。”

    企业编的副处级……还是待遇!但是对孟志新来说,这真的已经是太够了,副处的级别能保留,还是这么一个肥美的单位,夫复何求?

    “那我……先回去搞一些细则规划?”孟区长低声请示一下。

    “嗯,可以,”陈太忠点点头,心里暗暗地叹口气,这个孟志新还真是勇于任事的人,脑瓜也够用,做个副区长真的没问题,遗憾的是——太点儿背了。

    反正有人主动要求干活,他没理由不答应,不过还是要叮嘱一句,“别让人知道。”

    “明白,”孟志新干脆利落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次离开的时候,他的脚步就松快了不少,人最怕的是迷失了方向,有了亮光,他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回到家里之后,他的妻子都奇怪,自己的爱人最近一直在强装欢笑,她虽然告诉自己说,他是活该,但是多少也有点隐隐的心疼。

    可是见到爱人精神振奋,一回家就翻出纸笔写划起来,她虽然松了一口气,可接着就又有点不平衡了,说不得走到他身后,“写什么呢?”

    “出个规划,陈区长吩咐的,”孟志新斜睥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的心情真的不错,闲了多日,终于又能上手工作了,休息一两天能让人享受闲暇,但一个多月无所事事,还背着沉重的压力,他的压抑可想而知。

    “以前也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工作,”做妻子的冷冷地嘲讽一句,转身离开,“你呀……也多跟陈区长学一学,人家那意志力多坚定。”

    孟志新无奈地撇一撇嘴,下一刻就又将精力投入了纸笔中。

    他的异常,不仅仅是家人关注到了,区政府里不少人也长着眼呢,见到孟区长低头疾走进来,不多时又脚步轻快地离开——孟志新这是要回来工作了?

    刘海芳心系此事,很注意消息收集,不过她在北崇的人脉不行,直到下午上班,她才知道孟志新今天精神不错,于是她琢磨片刻,决定去计委找一下王媛媛。

    不成想,她才走出门,忽地掠过一阵大风,直吹得她倒退两步,好不容易才站直身子,顶着风向区政府走去。

    走到半路,旁边有人按喇叭,侧头一看是一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开着一辆富康车,“刘处去哪儿,捎你一截?”

    打招呼的这位是狄健,反正小地方的人就这样,遇到熟人的话,捎一截常见,狄健虽然是面子很大的炮头,但是见了无关紧要的干部,也愿意随手卖个人情。

    刘助调也没有拒绝,下车之后,她来到计委,一问才知道,王媛媛被区长叫走了,旁人倒是很热心地发问,“刘处您找王主任什么事?”

    “我是想找她了解点政策层面的事儿,”刘海芳微微一笑,“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区长叫她叫得很急,这还真不清楚了,”工作人员笑着回答。

    陈区长此刻也是有点心急火燎,下午上班之后,徐瑞麟急匆匆地赶来,说刚才才听说,今天阳州有强对流天气,打个电话一问才知道,会有六到七级、短时八级的大风,风暴过后,还有雷电和暴雨甚至冰雹。

    “这个消息我怎么不知道?”陈区长一听也毛了,大风还可以忍受,雷电就很可怕了,要是出现冰雹,北崇的农作物不知道要毁掉多少。

    “往年这个时候,出现不了这么大的强对流天气,”徐瑞麟叹口气,“昨天中视的天气预报倒是播了,今天有雷阵雨,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什么也别说了,先赶紧通知人开会吧,”陈太忠也顾不得多说,抬手就拿起电话来,“我联系葛宝玲,你联系白凤鸣……小廖,马上通知谭胜利。”

    眨眼之间,陈区长的办公室里就站满了人,他也不做客套,开门见山地表示:今天有极端天气出现,马上通知到各个乡镇,让他们尽快把命令传递下去。

    至于区政府这边的工作,首先要强调的,是防雷击——能通知到的室外工作人员,用最短的时间通知到位,让他们重视起来,不要心存侥幸心理。

    其次就是防大风,主要是防高空堕物,还有就是刮倒树枝和招牌,这个对北崇来说,威胁就不是很大了。

    再次就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轮岗轮休的全部赶到医院待命,还有就是要组织相关的抢险力量,时刻待命随时准备出发,民政系统也要做好救灾物资的准备。

    至于说冰雹——这个没必要提,事实上提了也没用。

    这一连串命令下去,整个区政府登时鸡飞狗跳了起来,王媛媛赶来参加会议,主要是因为她手上有十三个借调的干部,虽然有四个正在熟悉煤场的运作,剩下九个都还在。

    两阵狂风刮过之后,北崇街上的劣质灯箱已经碎了几个,更有窗户被风吹得重重关上,噼里啪啦一阵大响之后,就是满地的玻璃渣子。

    这两阵风刮过之后,停了有约莫十分钟,铺天盖地的狂风就卷了过来,直吹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漫天的树枝、塑料袋横飞,简直有若世界末日一般。

    “这么大的风,咱们就都事先没注意到?”陈太忠坐在普桑车里,看着窗外的飞沙走石,轻叹一口气,“这个灾难预警,似乎有必要搞一下了。”

    “这是天灾,其实大家都习惯了,”廖大宝放下电话之后,看一眼窗外远处的乌云,那乌云黑得跟墨汁都有得一比了,“这样的天气,一两年也未必见得上一次……我问了,风大概就刮半个小时,然后就要下雨,下个十来分钟的雨,风就过去了。”

    “这雷电天气,打手机也要注意点安全,”陈太忠看他一眼,轻声嘀咕一句,事实上,陈区长手里也握着自己的手机,“几个大工地招呼打到了,还算不错。”

    话音未落,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却是另一个工地出事了——屈刀乡正在建的两座移动大棚被风吹塌了一部分,倒地的龙骨砸伤了人,已经送往乡卫生所,糟糕的是,卫生所的破伤风抗毒素已经过期了。

    “我去安排人送药,”廖大宝推开门下车,陈太忠愣了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哼一声,“我的移动大棚……混蛋啊。”

    没过多久,各种险情就报了过来,财产损失比较厉害,人员伤情倒是不算重,就在这个时候,几声闷雷响过之后,又是强烈的电光一闪,紧接着就是喀喇喇一声巨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到了车窗户上。

    这个时候,就没谁敢打手机了,大家都是打着伞冲进办公室,继续接听各地的汇报,廖大宝下车之前,看一眼自家老板,发现领导正闭着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心里禁不住赞一声——头儿还真沉得住气。

    紧接着,雨就大了起来,一时间好像天河倒转,车窗外一米远,就看不清楚情况了,倒是时不时出来一道闪电,划破重重的雨幕映入眼帘。

    这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就小了很多,地上的积水已经有三四个厘米,流到远处,像小河一样欢快地翻着浪花。

    陈太忠终于睁开眼,向远处看一看,疲惫地叹口气,他知道不远处还有老大一块乌云,正在向北崇飘来,“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约莫过了十分钟,李红星跑了出来,“区长,目前还没有多少灾情反应过来。”

    “还有雨呢,”陈区长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这会儿时间能统计出多少?不过他都没跟这厮计较的兴致了,只是重重地叹一口气,“大棚,我的大棚啊……这下惨了。”

    一开始,他以为对北崇破坏最大的,应该是雷击,现在他基本上可以确定,那阵狂风才更加可恶,移动大棚最大的便利,除了可以移动,就是轻便——挡得住狂风吗?

    “总算是,及时地意识到了大棚的缺陷,”看着远方的乌云,年轻的区长低声自语,“现在改正,希望还来得及吧……”

    (未完待续)

3795-3796预警机制

    这场狂风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下午三点开始起风,五点半的时候已经是雨散云收,晴空万里,蔚蓝的天空像是水洗过一般地空灵。

    但就是这短短的两个半小时,给北崇带来了巨大的破坏,大约是六点钟的时候,关于人员伤亡情况,已经有了大致的统计结果:重伤三人,轻伤四十余人,死一人。

    死的这位……实在是个意外,他在自家田地旁边的土坯房里睡着,因为中午喝了不少酒,睡得比较沉,一道闪电正好劈到小屋旁的树上,掉下的一个大树枝将年久失修的小屋砸倒,于是就悲剧了。

    这一起事故,跟乡里和区里没太大的关系,但终究是死了人,陈区长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听取西王庄乡乡长卢旺关于灾情的汇报。

    这一场大风,对退耕还林的影响也很大,很多树苗才一米多高,纤细无比,尤其是有的树苗移栽了时间不长,根部不是很牢靠,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有,更有被连根拔起的。

    西王庄乡的退耕还林搞得比较晚,受到的影响也比较大,卢乡长是送一个腿骨骨折的司机来区医院,顺便就找陈区长反应一下情况。

    交谈中接到这么个电话,陈太忠的怒火可想而知,虽然这个人的死,是怪不得区政府的,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面对极端气象情况,没有及时地发出警报,这是某些人的失职。

    放下电话之后,他看一眼面前的卢旺,铁青着脸发问,“咱阳州气象局,关于灾害预警的执行机制和程序是什么?”

    “这个……好像没有,”卢乡长茫然地摇摇头,“我印象中,除了九八年的洪水和两千年的持续高温,气象局并不主动预警。”

    “有没有搞错?”陈太忠听得嘴角抽动一下,他可是在凤凰市干了不短的日子,之前是什么情况,他不记得了,但是九八年的洪水之后,凤凰气象局主动预警工作做得非常好。

    每当寒潮来临、未来几天少雨干旱什么的,都会在电视和电台上做简单播报,还会给一些相关单位打电话,至于谷物晾晒时节的天气,那更是重视。

    段卫华甚至特地嘉奖过气象局的同志,感谢他们为凤凰市的经济和农业发展保驾护航,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当然,段市长是亲民的,这个口子没准就是他一手抓的,有此效果不足为奇,但是陈太忠也没想到,阳州市气象局面对今天这样的极端天气,居然连个简单的预警都没有——至于说九八年的洪水和两千年的持续高温,这种大事,你倒是敢不预警!

    哪怕你提前一个小时打个电话,我们的准备时间,也要充分很多啊,那个醉鬼可能就被家人叫回去了,陈区长心里这叫一个恼火,“也就是说,马上要来的双抢,气象局也不会主动预警?”

    你可以看中视的天气预报,和恒北的天气预报嘛,卢旺心里有点不以为然,这些年,大家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昨天的恒北台和中视都报道了,今天阳州有雷阵雨。

    当然,任是谁也没有想到,这雷阵雨会来得这么迅疾和猛烈,但也不能说,阳州气象局出错了,人家已经报道过了。

    “双抢是有预报的,”卢旺含糊地回答一句——天气预报也是预报,“但是您说得很对,预警机制是应该建立一下。”

    “市气象局在北崇有两个监测站?”陈太忠眼睛一眯,笑眯眯地发问。

    “临云那个基本上就不用了,”卢旺一听这话,登时吓了一跳,心说你想怎么疯,我可不陪着你,“我觉得您还是先跟市气象局反应一下,这可是条管单位,咱最好把程序走到。”

    “这个问题有必要重视一下,”陈太忠叹口气,北崇辖下的子民又少了一个,要说他不生气那是假的,他琢磨一下,抬手给王媛媛打个电话,“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报一下。”

    “救助了五个被雷击的,其中一家三口在屋子里被雷击了,电视也被击坏了,还有车祸九起,轻伤者六人,以及被砸伤的有两人,”王媛媛简单扼要地回答。

    这个天气里的车祸,不一定是车和车撞,有开到沟里也有开到树上的,北崇的道路状况也不好,至于说轻伤,那就是必须要到医院缝合伤口以上的级别,碰一下脑袋、擦破点皮,那还真不算什么伤。

    王媛媛带的人,是救火队员的性质,除了警察局,区政府能抽动的机动力量并不是很多,不过还好,党委那边也派出了人手,由赵根正带队。

    其实今天这样的天气,搁在旧日的北崇,并不会让大家多么关心,天灾嘛,谁遇到谁就倒霉,死上一两个的,那也是死者运气不好——死上十来八个的话,区里没准还能要点什么建设资金,修缮一些老旧的建筑。

    除非遇到小贾村那样规模的泥石流滑坡,才会让区里真正的被动,但一般来说,遇到不可抗力了,也能解释(book.www.uu234.com)得过去,所以往常遭遇这种情况,大家就听之由之——北崇真的是个很慵懒、很落后的地方,对各种灾难大家习以为常。

    但是看到陈太忠的反应,众人才猛然警醒,对待灾难还可以是这样的态度,就算有人心里觉得他多事,也禁不住要暗暗地赞一声,不愧是中组部交流来的干部,这个工作态度真的令人敬佩——简直赶得上那些宣传人文和爱心的美国大片了。

    要不说这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陈太忠这么一忙碌,别人也不好意思闲着——什么地方遭了灾,陈区长是两个小时就赶到了,旁人是一天之后赶到……这能一样吗?

    所以说,年轻的区长就是扔进鱼池里的一条鲶鱼,一旦他上蹿下跳,别人都没法不配合,更别说这条鲶鱼一向强势惯了,那个口上有受灾情况,相关负责人不能及时过问的话,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

    所以区政府这边动起来不久,区党委也开始动了——党委闲人多,就算冗员和混岗的被借调得差不多了,依旧有不少闲人,赵根正也不向隋彪请示,直接发动党群口上的人,组织了二十几个人的应急队伍,还征用了几辆车,搞这个救灾。

    赵书记和王媛媛一碰面,那谁指挥谁也不用再说了,不过王主任会说话,“多亏了党委赵书记的临场决断,面对各种突发事件,我们总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她说这话的时候,几个被借调的主儿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根正,却是各种情绪纷纷涌上心头——以前我们是党委的,现在……终于是区政府的了。

    有人觉得耻辱,有人感慨万分,有人兴奋异常——各种缘故因人而异,因际遇而异。

    “吃了饭了没有?”陈区长问一句,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但是这场暴风雨的影响,还远远没有过去,他自己都还没顾得上吃饭。

    “吃了,邓局长准备得挺好,”王媛媛笑着回答,“炒菜、糯米鸡和汤,简单而实惠。”

    这个应急队伍原本是打算驻扎在农业局,但是区医院说我们准备好了,最后还是林业局长邓伯松冒头,说来我们局吧,一个是林业局的点儿多,很多乡镇有林业站的,还有就是——林业局是在区政府斜对面不远处,接受区里指示方便。

    这个节骨眼上,邓局长不可能安排大家大吃大喝,就是提供一些方便而口感好的食品,随时准备应对新的情况。

    “你把电话给赵书记,我跟他说两句,”陈区长在电话那边吩咐。

    “陈区长你尽管指示,”赵根正下一刻就接过了电话,笑着发话。

    “赵书记,王媛媛我要临时抽调走,政府的这些人,就麻烦你统一协调了,”陈太忠很直接地发话,“今天就辛苦你了,不过我估计十点以后也就没什么事了。”

    “太忠,我昨天在家里看电视云图,这几天都有雷阵雨啊,”赵根正也不客气,直接表示自己很重视,“我晚上还是在这呆着吧,不过……能不能把大金龙开过来?那车上看录像舒服。”

    按说车上看录像,怎么也比不上在房间里看,但是林业局这里,实在是破旧了点,又没有接待宾馆,数遍整个局的办公室,也就是邓伯松的房间好一点,但是赵书记还真不习惯睡别人的办公室。

    马路斜对面不远,就是北崇宾馆,但是赵根正是党委的人,随便进出那里,总要引起别人不必要的猜测,而且……真要还是下午的那种雨,走五米就全身湿透了,打上伞也最多五十米——还得是没风。

    倒不如躺在金龙大巴上看电视,就近指挥多方便?

    “那……行!这个车给你拨过去,”陈太忠只犹豫了那么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事实上,区政府的金龙车,不但是目前区里最好的公务车,也是抢险的终极手段,载客量大、底盘高,万一遭遇意外情况被逼停,短期内也能自给自足——车上储备的粮油蔬菜和水足够多,连液化气罐都有,困上十来八天,绝对活得下来。

    但是赵根正既然开口要,那他就给,不管怎么说,林业局里这二十来个人,是区里目前能动用的机动抢险力量,他不能让同志们寒心——协防队终究还是没组织起来。

    好钢终究是要用在刀刃上,别为了什么万无一失的保险,在自己手里捂得生了锈。

    3796章预警机制(下)

    赵根正这里的想法不提,王媛媛来到了陈区长的小院外,等了足足有一刻钟,陈太忠才带着林桓、朱奋起和武装部长洪宣走了过来。

    下午的事情,发生得很常见,也很突然,就在大家都以为,又要顺理成章地过去的时候,陈区长跳了出来,要彻底整顿现在北崇的这个应急救援系统。

    那么,大家也就只好跟着陈区长一通瞎忙乎了,服气不服气啥的不好说,但是陈区长有意整顿了,就连一直游离在北崇官场之外的武装部洪部长,也要跟着附和一下。

    “来了?”陈太忠冲王媛媛点点头,再没说一个字,就引着大家进了小院,然后北崇宾馆的饭菜就上来了——直到这个时候,王媛媛才知道,合着这些人一直到现在都没吃饭呢。

    而且今天吃饭,是非常地快捷,饭菜到了之后,二十分钟内,桌上的人就放下了筷子,而就在此刻,中视开始播天气预报了,廖大宝调大了声音,但是众人还是纷纷站起身,走进了大厅,看天气预报。

    这预报也不知道是怎么播的,反正从明天到大后天,阳州这一片一直是雷阵雨,陈太忠看得嘟囔一句,“这跟没播,有什么差别吗?”

    “这是波及整个北崇的恶劣天气,基干民兵不一定好用,大家的觉悟,都在退化,”洪部长叹口气,他操心的是别的,“这民兵训练也好几年没搞了。”

    这应该是隋彪的事,陈太忠听得笑一声,“关于训练,你可以先跟隋书记打报告,他认可的话,费用好说……小王,吃好了吗?”

    “来之前我就吃了,”王媛媛低眉顺眼地回答一句,她是得了陈区长的赏识,但是面对这几大巨头,她也得规规矩矩的。

    “明天早上,你开我的车去气象局,”陈区长知道,小王最近的车技练得不错,至于说没本,那也算问题吗?“告诉他们,极端天气北崇需要预警,费用可以商量,但是不预警的话,后果自负。”

    “怎么个后果自负法?”林桓听得来了兴趣,他是见识多了各种斗争,就想知道小陈这个威胁,底气来自于何处。

    “不管怎么说,我可以查一下它气象站的建筑资质吧,”陈太忠微微一笑,地方上为难行局,也就那么几招,关键是看有没有胆子去生事。

    “人家那都是国家批了的,”林桓哭笑不得地说一句,“维萨卫星小站,手续齐全着呢,旁边就是高炮旅,来,你去查一查它的资质。”

    我不查资质,也能查它的临建,陈太忠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心里却是悻悻地嘀咕,高炮旅就牛?惹得火了,我照样查你的临建!

    不过这样的话,可以心里想一想,说出来就没必要了,他倒是不是怕军方——跟省军区司令赵光达递得上话,他还用得着怕谁?关键是子弟兵的事情,涉及国防了,他不能叫真。

    “那就去气象局吧,”林桓琢磨一下,也回过味儿来了,于是就看着王媛媛笑,“小王,你这一个人去,我觉得未必能办成事。”

    “您说得很对,很可能不成,”王媛媛点点头,态度很端正地回答,“但是不管成不成,我都会努力去做,起码要让对方明白,没有及时的预警,北崇损失了很多。”

    “果然……”林主席看她一眼,微笑着点点头,“真的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我只是能感觉得到陈区长的痛心,”王媛媛低眉顺眼地回答,她很想尊重林桓,也愿意尊重林桓,但是有些场合,是不能退让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老书记,任你有多少的风流,总要被雨打风吹去的。

    “你跟太忠又不是外人,你痛心,他还心疼呢,”林桓被这话挤兑得有点受不了,于是为老不尊地嘿嘿一笑,这个玩笑听起来有点过分,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小王跟陈区长是清清白白,所谓的铺盖不过是笑谈——或者,陈区长在某些方面无能才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林主席这话,终究还是像在调戏女娃娃,所以他才又说一句,“其实太忠说的这个预警系统,省里还在研讨,怎么可能放到市级的气象局?”

    “省里还在研讨?”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他原以为这是北崇的落后,或者是阳州的落后所致,根本没想到,堂堂一个恒北省,居然都没有灾害预警系统。

    “他们会预报已经发生或者正在发生的,”洪部长大声抱怨了起来,军人总是喜欢直来直去,“看人家沿海的发达省市,什么台风啊的,提前几天就报道了,大家都能做到心中有数,咱恒北……唉,差了人家不止一点半点。”

    “小洪你这不是胡说吗?台风当然好预警,而且台风对渔船和地上建设的破坏力,那也不是一般气象灾害能比的,”林桓瞪他一眼,又看陈太忠,“省气象局到市气象局的消息是通畅的,省局偶尔还能预警,市局没有这个权力,没有相关的文件,预警机制不完善。”

    “它不完善,那咱们帮它完善,”陈太忠看一眼王媛媛,“明天一大早就去办。”

    陈区长的指派,并不是赶着鸭子上架,他也琢磨过,这个事情交给谁来办更合适,可惜非常无奈的是,北崇没有气象局这个编制,自然也就不存在分管领导。

    防汛办主任是副区长徐瑞麟兼任的,勉强能协商这个灾害预警,但是徐区长不但忙,眼下的雷电天气,也让农林水方面出现了一系列的险情。

    正经是王媛媛带的队伍,有赵根正接手了,而这个计划委员会……对于关碍到社会发展的一些现象,好像也能有点协调职能。

    那就让她去好了,玉不琢不成器嘛。

    压力好大,王媛媛一边盘算着明天应该怎么去沟通,一边听他们聊天,了解得越多,她就越觉得压力大。

    本质上讲,她是一个以理服人的人,而且也不擅长于跟别人吵架,遇上占理的时候,她训起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要通过威胁别人达到目的,这令她很是为难。

    要是能请动林主席或者洪部长一起去,那就好了,年轻的副主任禁不住暗暗嘀咕:林桓是威信高不怕事,洪宣是军人性子,说话直来直去,也没什么忌讳。

    谈到八点钟,一行人散去,陈区长打坐了三个小时,今天为了保证没有冰雹落下,他又耗费了不少的仙力。

    也不知道还要有几场这样的雨,他心里暗暗叹气,躺在床上打个哈欠,哥们儿还打算突破个小境界之后,直接万里闲庭去凤凰和素波呢,看这事儿闹得。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又下了二十来分钟的大雨,雷电倒是不太大,陈太忠一大早起来,吃过早饭就来到了办公室,了解凌晨这场雨对北崇的影响。

    凌晨的雨影响不大,然后陈区长又吩咐各单位,这几天都要提高警惕,可能还有昨天一般的雷阵雨,大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同时他又吸取了发生在屈刀乡的教训,要各卫生所把所缺的药品和医疗用具统统报上来,区里集中采购和发放——最迟下午三点,要发放到各个乡镇。

    这就又是一通忙,然后陈太忠才收到了关于大棚的受损情况,已安装完毕的三百多亩大棚,有近一半的面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这损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最常见的就是基座打得不牢,由于大棚的受力面积过大,不少基座被强行扯了起来,将大棚撕扯得七零八落,更有那连根被拔起,吹得翻滚、坍塌和变形。

    也有一些大棚,是施工中榫接得不好,出现部分坍塌现象,有些更因此而受风面积小了,反而躲过一劫——严格来说,这是属于施工质量的问题。

    还有就是大棚好死不死地建在昨天风力最强劲的地方,这种位置的大棚,基本上是十不存一。

    “幸亏现在这个节令,大棚里没啥珍贵的作物,”陈太忠看完汇报之后,长叹一声,已经进入盛夏,大棚里和大棚外的区别不大,农民遭受的损失也就不算太大。

    至于说有多少大棚受损,那就是区里的事儿了,陈区长虽然心疼,也不能把账算到租户头上去,只能区里出血,其实,既然要搞扶持,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

    不过施工中的质量问题,也不能忽视,必须好好甄别一下,陈太忠伸手去抓电话——还有,大棚的选址和结构,也需要做有针对性的改进。

    他还没抓到电话,手机却响了,接起来一听,那边是个女声,“陈区长,我是刘海芳啊,王媛媛被气象局的人扣下了……”

    (未完待续)

3797章 谈业务

    昨晚,王媛媛一边往单身楼走,一边满腹心思地规划自己的方案,不成想走上楼梯,猛地看到有人站在那里,细细一看,却是刘海芳。

    “刘处你好,”王主任心里纳闷,说这么晚了你在我门口,“您是等我吗?”

    “什么刘处,是刘调,可不能这么开玩笑,”刘助调笑着回答,“我有点政策上的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本来下午去找你了,结果你忙去了,这下午下了大雨,路也不好走,既然回不去,就过来找你问一问。”

    这就是刘海芳的手段,她原本是想跟王媛媛提两个建议,以拉近双方的距离,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的示好方式很糟糕,万一将来她真的负责了这一块,小王同学难免就会想——当初你还没爬到我头上,就冲我指手画脚了。

    而王媛媛一旦有了这样的抵触心理,她的工作当然就不好做了,大家都知道,小王并不是陈区长的铺盖,但是大家更知道,她深得陈区长的喜爱和赏识。

    所以刘海芳索性将姿态放得更低,就是拿一些东西来请教,比如说她有个同学在外省有一家制衣厂,想了解一下将来区里苎麻布的销售,会有些什么样的措施。

    苎麻布的销售,将来肯定要跟计委搭边,不好销的话会搭边,好销的话更会搭边,王媛媛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她也有一定的构想,还了解一些孟志新的思路。

    所以她就将刘助调请进房间,解释(book.www.uu234.com)了几句,说普林斯公司会包销一些高支纱的面料,区里的打算,也是高中低档并行,但是发展重点在中高支纱的成品设计和应用。

    低级面料的应用,就主要是外销了,面向本地中小加工户,也面向外地客商——那个制衣厂真的想到手高级面料,建议还是前期多保持接触,若是有低级面料的采购计划,尽量多用本地货。

    虽然是心里想着别的事,王媛媛的态度也很客气,说完之后她还笑一笑,“刘处您这些问题,打个电话就行了,还劳您专门跑一趟?”

    “见面说得更清楚嘛,反正我也闲着,”刘海芳笑着回答,她才想再旁敲侧击地了解一点东西,猛地反应过来,小王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就问一句,“怎么,你有心事?”

    “工作上的一点事,”王媛媛有点想送客了,她脑子里面还没理清楚眉目。

    “能说来听听吗?合适的话,我帮你参谋参谋,”刘助调眼睛一亮,笑着发问。

    “其实就是下午那场雨闹的,”王媛媛也没提防,区里想要跟气象局协作是大家的事儿,她不怕跟北崇任何一个干部说……听完之后,刘海芳笑着点头,“这种事情……怎么说呢?你一个年轻女孩儿,确实不便单独出面,你要是信得过刘姐,明天我陪你去。”

    “那可是谢谢刘姐了,”王媛媛大喜过望,她可不知道,刘助调已经盯上了孟区长的位子——廖大宝倒是知道,但是敢告诉她吗?

    谢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说不得又问一句,“不会给您带去太多麻烦吧?”

    “这个不会,”刘海芳笑着摇摇头,心说这小王说话做事挺尊重人,看起来也靠谱,就是不知道万一成为上下级关系,变化会有多么大。

    刘助调对阳州之行还是有点把握,市里她想找人帮忙的话,能找到几个花城人,但是很显然,以花城和北崇之间糟糕的关系,有些话她真不能跟小王说。

    今天一大早,王媛媛开着陈区长的车,接上了刘海芳之后,一路驶向阳州,刘助调看她年纪轻轻,都学会开车了,虽然看起来,小王开得不是很熟练,也很小心,她的心里又是生出不少羡慕来,少不得问一问,你学车学了多久。

    我就摸了两个来月,王媛媛一边开车一边回答,还大大方方告诉她,我还没拿上本儿呢——对下面县区来说,这就是干部们公开的特权,她也不怕说。

    一路上两人聊得不错,但是来了气象局之后,办事就不太顺利了。

    一开始,她们这个流程走得还算熟,停车找人之类的都没问题,美女办事有效果加成,直到见到办公室主任,郝主任还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姑娘有什么事?”

    “我是北崇计委王媛媛,”王主任细声细气地发话,“受区政府的委托,前来贵局协商一下,怎么才能制定一个灾难预警的方案。”

    “计委的?”郝主任听得眼睛就是一眯,他可真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是国家干部,于是他哼一声,冷冷地发问,“受区政府的委托……你们的主任副主任哪儿去了?”

    之所以语气变化得这么快,一来他是想吓唬一下这个小姑娘,二来也是真的不满意,尼玛……我们气象局衙门不大,你们随便派个小姑娘过来,就跟我们谈什么协商吧?

    “我就是计委的副主任,”王媛媛沉声回答,又顺便看一眼刘海芳,还有心介绍一下她,却见刘助调微微摇摇头。

    “你就是副主任?”郝主任讶异地张开嘴巴,不过下一刻,他就将这份震惊丢到了脑后,你是副主任又如何?县区里一个小委办的副主任——计委那不是养闲人的地方吗?

    所以他就忽略了她的年轻,正经是被人这么直接顶回来,他有点淡淡的不满,“你刚才说要谈什么,预警机制?”

    “昨天的极端气候,导致北崇死人了,区里也遭受到了相当大的经济损失,”王媛媛淡淡地回答,正是有板有眼的官方口气,“区里的各主要领导认为,需要建立气象预警机制。”

    “那是你们的认为,”郝主任不耐烦地哼一声,不过,感受到她稚嫩的官腔,他才反应过来,这个计委副主任是如此地年轻,莫非……是谁家的孩子?

    于是他直接发问,“你父母亲是谁?”没办法,下面官场就是这习气,有时候直接和**得可怕。

    “我父母都是普通人,都已经过世了,”王媛媛面无表情地回答,“请你不要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我只是代表区……”

    “小王,”刘海芳发现不对劲了,赶紧制止她,“咱们有话好好说,慢慢说,各自摆事实讲道理……要充分沟通,郝主任,她还年轻,你多体谅。”

    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王媛媛撇嘴微微一笑,她真的是习惯公事公办了,而且她并不喜欢别人揣测自己的进步途径——某某人的铺盖,这总不是什么好话。

    “你是?”郝主任发现,这中年女人明显地地位比较高。

    “我区政协的,跟小王一起来看一看,”刘海芳笑着回答,她不想说自己的名字,一来她只是一个助理调研员,二来,她可是前花城系人马。

    政协的啊,郝主任心里越发不屑了,那个多少还是计委的,这个索性就政协了,他懒洋洋地回答,“你们认为该得到预警资料,我们认为不该给,就这么简单。”

    “请问郝主任,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气象局的意思?”王媛媛的话,依旧是硬邦邦的——刘海芳没有意识到,一个真正的美女,除了在生活里,在工作中也会受到太多的骚扰,那么办事的时候,最好还是就事论事。

    从本质上讲,王主任的谈吐没有太大问题,就拿陈区长想将小王培养为的某人为例——吴言在工作中,从来也都是不苟言笑的,否则的话,太容易被别人勾向深渊了,而一旦给大家造成了不稳重的形象,对女性干部来说,杀伤力就太强了,也就越容易被更多的人骚扰。

    “这是我个人的意思,也更是气象局的意思,”郝主任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更是?”王媛媛敏锐地抓住了两个关键字,原来这并不仅仅是对方个人的意思,“我来的时候,区里领导指示了,如果气象局可能因此产生费用,这个可以商量。”

    “费用?”郝主任听到这个词,就怔了一怔,然后微微一哂,“有钱你花到省局去吧,省局出个文,我们就跟你协商。”

    “我是在跟你认真地谈这个问题,”王媛媛有板有眼地发话,“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希望郝主任你不要推诿。”

    “本来就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去解决?”郝主任不屑地哼一声,就在此刻,他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个人,他见状赶忙站起身,笑着打招呼,“高总来了?”

    “哈,”打头的是一个二十**的年轻人,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我说老郝,地线快点做,今天我就要走了,我的人最多再等你三天。”

    一边说,他一边扫一眼坐着的两位女士,然后眼睛就是一亮,“咦,这两位是谁呀?”

    “下面县区的人,异想天开地跑过来跟我们谈业务,”郝主任不屑地笑一笑,“都是做不了主的。”

    “啧,跟气象局谈业务?找我啊,”高总笑眯眯地走到王媛媛身边,往沙发上一坐,二郎腿一翘,抬手就去搭她的肩膀,“说,妹子,想跑点什么业务?”

    (未完待续)

3798-3799 又见裹胁

    陈太忠接到刘海芳的电话,登时就是一愣神,然后不动声色地发问,“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我跟王媛媛一起来的气象局,”刘助调倒也不怕解释(book.www.uu234.com)一番,“昨天我去跟小王了解一些政策上的东西,然后听她说,今天要来气象局,正好我也来市里办事。”

    原来打的是这么个主意,陈区长一听就明白了,那些借口在有心人眼里,真的太扯淡了,他首先反应过来,这不是刘海芳的故意陷害,其次就是,她似乎在有意讨好王媛媛。

    当然,刘海芳能跟王媛媛和睦相处,还是他愿意看到的,同时,对于这些人为达目的绞尽脑汁的钻营劲儿,他也表示佩服。

    所以接下来,他才关注具体过程,“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大致说一下。”

    于是刘助调将经过说一遍,前面的就不赘述了,关键是双方翻脸的转折点,就在那年轻的高总将手搭在王主任肩头的那一瞬。

    王媛媛吃人这么一调戏,登时就恼了,她膀子一扭将对方的手甩开,冷着脸说道,“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什么素质?”

    说完这话,她站起身来,冲着郝主任点点头,“既然你确定了是这个态度,那么我也就不多说了,我是很有诚意地来的,费用都好说,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刘姐,我们走。”

    刘海芳也看出来了,后面进来的这位,应该是属于那种混世魔王一般的主儿,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政府机构里轻薄女人,绝对不是善碴,于是她跟着就站起身。

    “嘿,慢着,”高总却不是个吃素的,对方既然是谈业务的,又说“费用好说”,那他欺负起来,简直不需要考虑任何后果,他又走上前,一把薅住了王媛媛的肩头,阴森森地笑一声,“骂了人就想走,天底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王媛媛又使劲扭动几下,这次却无法挣脱,最终她不得不冷冷地发话,“拿开你的狗爪子!”

    “贱货!”那高总听她这么说,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爷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真尼玛的欠揍!”

    王媛媛简直要气疯了,办事不顺也就算了,莫名其妙地招上这么一条疯狗,而且居然还狠狠地吃了一记耳光,这种侮辱真的是她无法接受的,一时热血上头,想都不想,反手一记耳光就还了回去,然后一抬腿,膝盖狠狠地向对方腿间撞去,正是大名鼎鼎的女子防狼术。

    她这一记耳光没有得逞,扇人耳光的主儿,必然会提防对方回扇,高总一抬手,就挡住了这一下,不过膝盖那一撞,多少起到了点效果。

    高总是成功人士,不是强奸犯,通常对女人很少用强,也就没防住这一下,不过遗憾的是,王媛媛玩这一招也不老练,只是撞到了对方的大腿内侧。

    虽然没撞住要害,大腿内侧也是娇嫩的地方,高总疼得猛抽一口凉气,抬手冲着王媛媛就是两拳,嘴里还大喊,“小齐你他妈的站着干什么?”

    小齐便是跟他一起来的男人,闻言才要上前动手,刘海芳冲上前去一推他,尖厉地喊一声,“你们知道自己在打谁吗?”

    “滚开,”小齐抬手一指她,“老太婆,冤有头债有主……要不然连你一起打。”

    “你们打的女孩子,是国家干部!”刘海芳继续尖叫着,状若疯狂。

    小齐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倒是那高总一边对王媛媛拳打脚踢,一边扭头看他一眼,“国家干部就怎么了?照打!看你那点胆子!”

    “姓郝的,你就坐着看吧,你死定了!”刘海芳骨子里有花城人的血性,但是她终究是女人,不敢上前跟两个男人扭打,于是指着郝主任破口大骂,“王媛媛是负责主持计委全部事务的副主任,你等着倒霉吧。”

    “高总高总,”郝主任一听这话,也吓了一跳,副主任和主持全部事务的副主任,这根本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听到这年轻女孩儿居然是这样的来历,他也吓了一大跳——这么年轻的准正科?

    他原本就不想看到这场打斗,只不过这高公子来头有点大,是他惹不起的,听到这话,他忙不迭走上前抱住高总,“高总高总……别打了。”

    高公子冷哼一声,不再动手,凭良心说,他这个手动得也有点误会,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王媛媛是政府里的人,郝主任曾经开门见山地表示,对方是下面县区来跑业务的,而且很不屑地说,是做不了主的人。

    来气象局跑业务的……能跑啥业务?肯定是推销产品或者是求工程,要说是来买东西的,那才是天方夜谭,气象局能生产什么?莫不成你们还能买天气预报?

    说句题外话,七八年前传呼台遍地开花的时候,还真有传呼台来协商,买天气预报的信息和播报权,但现在不同了。

    所以打心眼里,高公子就认为,这俩是搞推销的,而美女搞推销又不能做主,这意味着什么,那也就不用说了,所以他吃豆腐吃得大大方方。

    待明白对方是国家干部,这已经是动开手了,恼怒之下他也不会再留手,国家干部就怎么了?说打也就打了——谁怕谁啊?

    但是郝主任一抱住他,他也就住手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刘海芳见郝主任动手,她也冲上前去,死死地抱住了小齐,事实上,小齐看见自家老板停手,也就没有再打的兴趣了。

    王媛媛口角流血,披头散发地从地上往起爬,直腰直到一半,正好看到面前的茶几上有个陶瓷茶杯,想也不想就抓起茶杯,一扭身,异常迅捷地抬手砸了过去,啪地一声脆响,那茶杯正正地在高总额头炸开,下一刻,他脸上就四处冒血。

    小齐和高总齐齐地大怒,挣动着要上前打人,王媛媛也要扑上去打高公子,总算还好,这一阵响动已经惊动了不少气象局的职工,大家挤在门口看热闹,眼见又要打起来,纷纷冲进来将人拦住。

    然而悲催的是,高公子犯了认知错误,气象局对局面认识得也不够深刻,条管单位跟地方上不一样,他们的注意力,大多是放在本系统里,对驻地的情况了解得不多。

    要说阳州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气象局不少人都还知道,但是下面县区的区长书记什么的,真没什么人去关心,陈太忠虽然声名鹊起,但是他终究来得时间短,倒是有人知道,北崇最近发展得不错,但这是区长的功劳还是区党委书记的功劳,那就没人说得清了。

    总之,这是北崇人跟本局的客人发生冲突了,而高公子的来头挺大,旁人也就懒得再琢磨北崇人的背景。

    于是在控制住局面之后,郝主任叫人将王媛媛看住,转头吩咐刘海芳,“你这个计委副主任……就算是主持工作的计委副主任,她把我们的客人打得满脸是血,这是毁容了,你知道吧?这是毁容!知道毁容是什么性质吗?”

    “我们的干部先是被打的,”刘助调冷笑一声,“我就两个字,放人!”

    “做梦!”郝主任心里冷笑,这次他犯的错误可严重了,高总想要打人,那就让他打去好了,惹出天大的事情来,也自然有人过问,他可好,傻不啦叽地上前拦人,拦人不算什么错,但是害得高总吃了一茶杯,脸上起码多了七八个口子——这是毁容啊。

    他抱住人,原本是阻止男人对女人的毒打,现在别人看来,却是拉偏架的意思了。

    这真的是非常严重的错误,他根本没心思考虑刘海芳的话,小小的北崇,也翻不上天去,所以他直接表示:我不管你们干部不干部,这个王媛媛是肇事凶手,想让我们放她,北崇起码来个区党委常委领人回去。

    郝主任的这个提议,依旧是有私心的,领人回去那只是客套话,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一定得要让高公子出了这口气才行。

    而他又看出,高总对这女娃娃确实有点兴趣,那么,他就需要向来领人的北崇人说明,你们的干部是打了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仅仅是打人,基本上是毁容。

    如此一来,就算领人的干部硬气,但心里也要忐忑一番,到时候高总这边一发力,再追究一下这女人的责任,还怕她不主动地投怀送抱?

    高公子总是要把这女人按倒在身下蹂躏一番,才出得了心中这口恶气,郝主任非常确定这一点,所以他的态度挺不耐烦,“你快去通知人吧。”

    陈太忠默默地听完刘海芳的陈述,沉吟良久之后,才问一句,“你确定没有任何的夸大和加工吗?我要听实话……否则后果很严重。”

    “我确定是这样,如果有任何的不实或者删减,您随便处罚我,我无怨无悔,”刘海芳甚至强调了删减,以证明她不是别有用心,“而且我通过自己的一些关系,落实了这个高总的身份……”

    面对陈太忠,她没必要掩饰自己的出身,这根本毫无意义,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陈区长那边直接挂了电话,她只听到半句含混的嘟囔,“我管他是谁……”

    3799章又见裹胁(下)

    王媛媛被打了,未来的我家小白被打了,陈太忠放下电话之后,五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着,尼玛……这太欺负人了,在工作中被打了,绝对地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北崇目前还面临着下一轮的雷阵雨,还需要我的坐镇和指挥,这个时候,我该不该杀到市区呢?

    大家和小家孰轻孰重,自己的子民和身边人,又该如何取舍?

    搁给上一世的陈太忠,绝对二话不说,一个万里闲庭过去,一掌将整个气象局打塌,然后转身就走,哪怕误伤了王媛媛和刘海芳都无所谓——你俩给我丢人了,不死算命大!

    但是现在,他居然要先考虑北崇的救灾,这种情况下自己合适不合适走开,不得不说,这一世的红尘历练,他变得真的太多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区长终究是不肯轻易咽下这口气的,他对自己说,预警机制也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而北崇今天的应对措施,基本上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有没有他这个区长坐镇,意思也不是很大。

    这么想着,他就拿起电话,拨个号码,“老朱,你告诉狄健,发动一下群众,把东岔子和临云的两个气象站砸了,鸡犬不留,我不想看到有一块完整的砖头!”

    他可以通过林桓告知狄健,但是老林那人比较有主见,他也可以通过汤丽萍,或者自己给狄健打电话,但是这么一来,他有官匪一家的嫌疑,智者不为。

    正经朱奋起是警察局长,虽然来北崇时间不长,但负责的就是这个口儿,警匪之间有点默契,这是正经天经地义的事,而且他并不担心朱奋起咬出他来,因为咬出来也没用——中间隔着一层,力道就不一样,真假也很难分辨清楚。

    朱局长接到这个指示,没表现出半点的惊讶,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也在,所以只是问了一句,“光砸东西,还是连人都打?”

    其实他问这句话,考虑的是东岔子镇的气象站,那个气象站旁边,就是高炮旅的一个团部,这个分寸要了解清楚,他没问出的话就是——王媛媛谈判不顺吗?

    不等他问,陈区长主动回答了,“王媛媛去气象局协商事务,在那里被人打了,他们还要我去领人回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明白了,您放心,”朱奋起没有更多的话,果断地挂了电话,还有比这更明确的指示吗?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是先打俩电话,了解一下,今天上午气象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人活在这世界上,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他不是怀疑陈区长,不过这个事情,听起来多少有点诡异,好吧,事实上只是想知道,自己采取措施,应该到达什么样的地步。

    出身市局的朱局长想打听一些事情,自然比气象局的人要强很多——必须承认,这也是一种信息不对称……与此同时,郝主任坐在办公室里,悠然地看着报纸,偶尔接见个把两个访客,却是将坐在一角沙发上的刘海芳抛到了脑后——你就在那里慢慢等着吧,高总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北崇的,你还指望我放人?

    至于说高总本人,已经被气象局安副局长请到了办公室,气象局的老大霍国祥马上要面临一个坎儿,安局长对各种上面来人,都是非常客气的。

    其实气象局里,也不是没有人知道陈太忠难缠,但是这里面大部分人想的都是,你们局领导都这么做了,那关我鸟事——我提示一下没准还不落好。

    而刘海芳则是坐在那里,拎着手机不停地打电话,遇到这种事情,大家都会竭尽所能地寻找助力,这个不足为奇。

    倒是要看你能玩出多少花样,郝主任不屑地看她一眼,这时候,他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是副处级干部,比王媛媛都要高出两级,但是,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个助理调研员,而且还是政协的,一般人想混到这么惨的地步,也难着呢。

    他正心猿意马地看着报纸,猛地电话铃响起,接起电话一听,他登时就傻眼了,“什么,临云的气象站被人砸了?”

    北崇撤县改区的时候,县气象局就被裁撤了,但是北崇还有市气象局的监测站,而且还是两个,一个在临云的大山上,一个在东岔子镇。

    山上是测量一些较为极端的数据的,东岔子那里不但是平原,还紧邻高速,除了气象数据,还要测量一些其他的数据。

    所以临云的监测站,不怎么被重视,目前就是在维持状态,但是耳听得这气象站被砸了,郝主任也有点傻眼,“这怎么说的啊?”

    这没啥可说的,狄健接了指示之后,知道临云乡离得远,就是一个电话打过去,吩咐小弟把那里砸了——总共也就两个人的气象站,早就破落不堪了。

    而狄总本人,琢磨的是东岔子的气象站,那里才是需要一些手段的。

    但饶是如此,听说临云站被砸了,郝主任也难抑心中的怒气,他一甩电话,抬眼看向刘海芳,“你们北崇很厉害啊,敢砸临云站?”

    “你连我们王主任都敢打,我们砸个临云站,不是很正常吗?”刘海芳还在自顾自地打电话,只是随口反驳一句,“你们还是认真检讨一下自己的错误吧,你以为东岔子站我们不敢砸?”

    “嘿,倒还由了你们呢,”郝主任气得笑了,他抬手就抓向电话,要通知东岔子站的人,不成想手还没抓到电话,刺耳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来电话的正是东岔子站的人,这里有五个工作人员,因为轮班现在有四人在岗,大家发现门口多出了十几个不三不四的主儿,围着气象站乱转,明显的不怀好意,有人出去问话,差点挨了打,就赶紧向局里请示——我们是否需要报警?

    你要报警,去的也是北崇的警察,这不是让黄鼠狼看鸡吗?郝主任狠狠地瞪一眼刘海芳,然后才哼一声,“不要向北崇报警,去旁边请求部队支持……”

    “这件事情你们一定要高度重视,临云站在刚才已经被人砸了,关键时候,最靠得住的还是子弟兵,你们先坚守岗位,局里的支援力量马上就到。”

    东岔子站的人还真没想到,今天的事情居然是如此地严重,他们跟隔壁的部队团部还算熟悉,主要是气象站有几间待客的空房间,有人来部队探亲,很多时候可以借住。

    不过饶是如此,气象站想借用军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非得下大力气出血不可——而且,多半军队也只是会维持秩序,所以郝主任的提示,还真的及时。

    郝主任放下电话之后,站起身就往外走,嘴里狠狠地说一句,“东岔子站是价值一百余万的卫星小站,如果真被砸了,跟你们北崇没完……”

    “切,”刘海芳不屑地哼一声,现在知道着急了,打人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刘助调知道,他是听了这样的事态,着急着汇报去了,不过她心里也不担心,从小贾村出事,军分区火速出动一事上,可以看得出来,陈区长在部队也是有影响力的。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郝主任跟着一个中年胖子气急败坏地走进来,那胖子沉着脸发话,“你就是北崇的?赶紧把你们那些刁民给我们撤了,否则后果自负!”

    “这是我们安副局长,”郝主任在一边补充。

    “你说的刁民什么的,我并不知情,”刘海芳稳稳地坐在那里,气象局的副局长,了不得也就是个副处,跟她一样的级别,她何必在意?“倒是我们的计委副主任在贵局被打,这件事没完。”

    “有问题,可以好好沟通,”安局长一看镇不住对方,也就不再摆气势,东岔子那边,事态已经快不可控制了。

    气象站费尽了力气,请来了七、八个士兵护卫,士兵们抬手就将一群混混撵开,不成想没过多久,周围有村民赶来,而且越聚越多。

    村民们说,昨天的大风和雷雨,给我们造成了严重损失,区上说还有人死了,今天区里派人去气象局协商,结果一个娇滴滴的女娃,被气象局一帮不要脸的大男人打了!

    这是北崇和气象局的恩怨,跟你们当兵的无关,别没事找事!

    士兵们一听,头皮也有点发麻,混混们惹事,他们帮着挡一下没问题,这明显是地方和行局的恩怨,咱要插手,问题可就大了,眼瞅着人越聚越多,于是就劝说气象站的职工,你们还是来我们团部避一避吧。

    安局长接到这样的电话,真的是再也坐不住了,就跑过来跟北崇人协商,事态紧急,他也顾不了许多,“要不这样,你先把小王带走,可以吗?”

    “我的人,是你说扣就扣,说放就放的?”门口传来一声轻笑,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刘处,这俩人动手了没有?”

    “陈区长,”刘海芳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未完待续)

3800-3801跳车逃跑

    “好了,别哭了,区里知道你们受委屈了,”陈太忠笑眯眯地劝刘海芳一句,又侧头看一眼那两位,再次问一句,“他俩动手了没有?”

    “没有,”刘助调摇摇头,才待继续发话,那安局长已经接口了,“陈区长,你北崇的暴民正在试图冲击东岔子气象站……”

    “领导你再说一遍,北崇的什么民?”陈太忠很干脆地打断对方的话,一背双手,笑眯眯地走过去,“我没有听清楚。”

    “陈区长,这是我们气象局安副局长,”郝主任见势不妙,赶忙接话,“气象站的形势很危急,安局长也是心切国有资产,措辞不当之处,请你谅解。”

    “副局长?”陈太忠背着双手上下打量两眼,口一张,一口浓浓的黄痰正吐到对方鼻梁上,笑着发话,“鼻屎大的干部,也敢跟我呲牙?”

    “你……你敢吐我?”安局长先是愕然,旋即就勃然大怒,他抬手一摸,却发现满手黄粘的浓痰,登时觉得胃里一翻,尼玛……这也太恶心了,他高叫一声,“你敢吐我?”

    “我的干部,你们都敢打,吐你一口,那是哥们儿心情好,再鸡毛子喊叫,我揍你,”陈区长笑眯眯地发话,“不信的话,你再喊一嗓子试一试?”

    说完之后,他看也不看脸憋涨得通红的安局长,转头又问一句,“小王被扣在哪儿了?”

    “问他,他是办公室主任,”刘海芳站起身走过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手一指郝主任,“事发的时候他在场,小王就是被他扣下的。”

    “小子,胆子不小啊,”陈区长笑眯眯地看一眼对方,“自我介绍一下,陈太忠……给你十秒钟时间,把王媛媛送到我面前来,要不我拆了你的狗窝,打断你的狗腿!”

    郝主任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的怒火,“那我们东岔子站怎么办,临云站你又打算怎么办?”

    陈太忠根本不理会这些话,他抬起手来,看着腕上的手表,“计时开始,十秒……”

    “这里是气象局,不是北崇,”郝主任的眼睛微微一眯,声音也变得冷厉了起来。

    “九秒,”年轻的区长兀自看着手表,然后上身微微向前一探,出腿如电,头都不回就将两个偷袭的家伙踹到了墙上。

    嗵嗵的两声闷响之后,那两位的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安局长和郝主任看得登时目瞪口呆——这人居然这么能打?

    屋外围观的人,也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一片寂静中,一个声音响起,“八秒……我看你俩谁敢走。”

    “快把王媛媛带过来,错了,是把王主任请过来!”郝主任高声叫了起来。

    就在陈太忠堪堪数到一秒的时候,王媛媛出现在了门口,她鼻青脸肿鬓发凌乱,浅粉的上衣和浅棕色的裙子皱皱巴巴,上面还有不少的尘土。

    见到陈太忠站在屋子中央,王主任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大喊一声,“老板!”

    接着她冲上前,一把抱住陈区长,就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痛哭了起来,她的哭声虽然不大,但是她的双肩……乃至于全身都在剧烈地抖动着。

    “你受委屈了,”年轻的区长一抬手,反手轻拍两下她的后肩胛,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美女抱着痛哭,这实在有点扎眼——哪怕北崇人都知道,陈区长和小王之间是清白的。

    于是他转头看一眼郝主任,“人呢?”

    “什么人?”办公室主任略略错愕一下,旋即看一眼安局长,“陈区长,我们东岔子气象站,形势已经到了……”

    “我要的是打人的人,”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就告诉我,交还是不交?”

    “小王我是给你了,”郝主任再也忍不住了,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气象站正处于极度的危险当中,那是国家气象局卫星站的组成部分之一,你要考虑后果!”

    “小王你给我了?好样的,”陈太忠气得笑了起来,他点点头,“我问你,小王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那又不是我们干的,”郝主任轻声嘀咕一句,打人的确实不是气象局的人,那只是气象局的客户,惹不起的客户。

    “那你的意思是说,气象站的事情,就是我干的了?”陈区长笑眯眯地发问,嘴巴微微一动。

    “我没这么说,”郝主任吓得身子往后一侧,没办法,这年轻人嘴里喷出的东西虽然杀伤力不大,但是实在太恶心人了,黄中带绿粘稠无比,抽了三十年烟的老烟枪,也很少能吐出这么恶心人的痰。

    “那就是了,气象站的事儿也不是我干的,”陈区长笑眯眯地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到嘴上,点着之后轻吸一口,“小王已经不是她来时的样子,气象站也不会是老样子,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么公平。”

    “你们区政府可以通过协调阻止的,最少也可以派出警察保护,”郝主任据理力争。

    啪地一声脆响,陈太忠一抬手,想也不想就给对方一记耳光,“小王挨打的时候,你协调了么?凭你个小破主任,也敢指示我的工作……我呸,什么玩意儿!”

    “你……你打我?”郝主任捂着脸庞,一时就那么呆住了。

    倒是安局长在一边一直不做声,他已经看出来了,进来的这年轻人,根本就是一混世魔王,他有心偷偷溜走,但是看到对方的身手,决定还是老实一点,所以他连话都不说。

    “我耐心有限,人呢,你交还是不交?”陈区长又抽一口烟,轻描淡写地发问。

    郝主任悄悄地看一眼安局长,索性心一横,“我不知道人到哪儿去了。”

    “那你跟我走吧,”陈太忠一伸手,似慢实快,一把就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拖着人往门外走去,同时不忘冲刘海芳一努嘴,“你带着小王先走,外面有车接应。”

    两女先行走出门去,陈太忠用大手掐着郝主任的脖子,才将人拖出门,只觉得眼前一动,两条儿臂粗的木棒带着风声砸了下来。

    这点埋伏他早知道了,身子向后一退,顺势将手里的人往前一推,只听得砰砰两声大响,正在挣扎的郝主任身子一抖,登时就软做了一团。

    “这是故意伤害啊,”陈区长笑着说一句,却是弃了手里的人,抬手两拳,就将偷袭的两人打得上吐下泻。

    众目睽睽之下,陈区长两只手拖着三个人,嘴上还叼着香烟,施施然从气象局办公楼里走了出来,清楚的人,知道他是个区长,不清楚的,铁定会以为他是个混混——还是力气很大的混混。

    陈太忠这次来,是借了北崇宾馆马媛媛的座驾,一辆八成新的松花江,路过东岔子的时候,又从派出所叫了一辆车——气象站那边就算报警,东岔子派出所也是警力不足了。

    将手里的三个人交给警察,王媛媛和刘海芳也上了车,这下警车的位置就不够了,随车的警察在将那三人铐牢之后,走过来跟陈太忠打招呼,“区长,还要抓谁吗?”

    “打人元凶还没抓住,怎么能算完呢?”陈区长哼一声,扫视一眼在场的人,“你守着门口,我去挨个房间查看。”

    这时,气象局围观的人已经有二十几个了,门外都有人了,不少人交头接耳地议论,大意是说,总共就三个人,也敢来咱气象局撒野?

    话是这么说,却也没人再冲上来耍横——那年轻人的战斗力在那里摆着,何必为公家的事儿,自己承受皮肉之苦?阳州人有血性不假,但血性不是这么糟蹋的。

    他们在一边围观议论,却是偏偏不肯上前动手,陈太忠就有点挠头了,拎上车的三人都已经晕死了过去,他该找谁来问一问那姓高的去向呢?

    在开车赶来的路上,他大致已经弄清楚了,打人的家伙叫高至诚,是从京城来的,但家里好像是朝田的,来阳州是为了安装气象卫星站。

    这个东西是国家气象局前几年就开始搞的,不过不可能一次性铺开,各省市有先有后,恒北就是这两年才开始搞,一百多个小站,都是要上设备的。

    高总的合同,是跟着拨款下来的,阳州气象局根本无力反抗,尤其是省局传来消息说,人家的合同遍布小半个中国——没错,这是国家气象局指定推荐的。

    能接了这样单子的,哪里有善碴?正是因为如此,阳州气象局的人根本不敢招惹高总。

    陈太忠倒不怕国家气象局什么的,他现在是考虑,怎么样才能把打人凶手揪出来,他四下扫一眼,瞅到一个尖嘴猴腮形容猥琐的家伙,说不得两步走上前,一拎对方的脖领子,笑着发话,“打人的人在哪里?我知道你分得清轻重的。”

    他嘴里叼着烟,另一只拳头捏得嘎巴嘎巴直响,偏偏脸上还带着笑容,十足的炮头模样。

    那猥琐家伙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好一阵,然后眼睛一闭,头一歪,苦笑着回答,“我就是一小兵,看热闹的,真不知道这些,麻烦大哥……别打脸。”

    3801章跳车逃跑(下)“我就偏要打脸,”陈太忠心里这个气,他也知道,自己在气象局这么问,真的是在难为对方,但是——王媛媛就该这么被打了吗?

    他正待抬手扇对方耳光,只见楼里慌张地奔出一人来,人还没到,就大声嚷嚷了起来,“陈区长,我知道人在哪儿……您能先让东岔子的人停手吗?那里已经砸成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了。”

    “别跟我讨价还价,先说,人在哪儿?”陈太忠手一松,就放过了手里的这位,两步走上前,笑着发话,“要是找不到人,得麻烦你也跟我走一趟了。”

    “就在二楼顶头的副局长办公室,”这位倒是不犹豫,直接发话了,“不过现在可能正在往后门走,您得赶紧了。”

    陈区长天眼一扫,发现三个人正在从楼后走出,想也不想就撒腿往后跑,顺便打一道神识到说话的这位身上——想要调虎离山的话,你就等着哭吧。

    他绕到楼后,发现三个人正在疾走,说不得紧赶两步冲过去,“你们三个,给我站住!”

    有两人闻言,没命地向后院跑去,另一个汉子停下脚步迎上来,“兄弟,我武警支队的,你有什么事儿?”

    “滚开,”陈太忠想也不想,抬手一拳将此人打飞,蹿到那两人身前,伸开双臂冷冷地一笑,“给我站住,打了人想跑,哪儿有那么便宜的?”

    “去尼玛的,”小齐冲上前,抬手就是一拳,陈太忠抬腿一脚,直接将此人踹得在地上打滚,然后才冲另一人微微一笑,“是高总吧?”

    陈区长大致听说了高总的容貌,但是只凭口述,他无法一一对应得上,而正是因为如此,进气象局的时候,他并没有使用天眼。

    可现在,根本就不用天眼了,眼前这厮,眉眼间有四五个小口子,有两个口子,还是刚刚缝合过的,一看就知道这是正主儿。

    “咱有话好说,好说,别动粗,都好商量,”高至诚咽一口唾沫,他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惹出这么个生猛的玩意儿来。

    高公子将人控制起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医院,由于有人招呼,他就可以插队,找了专家把伤口处理好,就回到气象局,要看一看北崇是什么样的人来。

    说白了,他今天吃的亏不小,就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郝主任说得一点都没错,原本是调笑一番的心思,被砸了一茶杯之后,就算知道了对方是国家干部,他反倒是下了决心,这个女人要是不主动脱光光爬上他的床,这件事都不算完!

    所以他不顾伤口才缝合好,就匆匆赶回来,在安局长的办公室坐着等:不管是什么人来,他过去一摆身份,将脸上的伤口一亮——倒不信你们还敢玩土棍作风!

    他的目的虽然有点邪恶,可思路不能说有错,但是当消息传来,北崇不但砸了临云的气象站,连东岔子的气象站也被围起来了,高至诚禁不住有点些微的忐忑。

    为了保险起见,他甚至找朋友,从武警支队叫过一个副支队长来。

    事实上,高总真的分不清楚临云和东岔子的区别——反正都是偏远县区的乡镇,但是他知道,东岔子那里,公司是上了一套设备的,那是属于一期工程了。

    而高至诚此次来,是因为二期工程和主站的设备,按说这种事,也用不着他来,不过来一趟能表示公司的重视,顺便给地方上施加点压力,京城里的人,多是玩的空手道,一转手就赚钱了,不过有时候,场面也要走一走。

    所以高总就来了,花天酒地了两天之后,他就要走了,而且他希望自己的工程人员也能尽快撤走——国内的买卖应接不暇,他耽误不起。

    昨天喝酒喝到十一点,他搂着气象局找来的小姑娘睡去,今天一大早迷迷糊糊起来,才说警告气象局的人一下,就该走人了,不成想进了办公室之后,又看到一个很清爽的小妹妹,心思微微一动,不成想就惹出这般事来。

    这些就扯得远了,不管怎么说,敢对卫星小站下手的主儿,很值得重视,于是安局长亲自下去过问,高至诚则是坐在安局长办公室里,敬候佳音。

    然而佳音没等来,等到的是噩耗,北崇人居然直接打上门来了,当高总从窗户上看到,郝主任被人像拖死狗一般地拖出楼,他就意识到——这个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从本质上讲,他依旧不是很害怕,哪怕是接下来,他听说东岔子站被村民砸了,但是此时此刻,他必须要离开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没必要吃这个眼前亏。

    至于今天所遭受的耻辱,在不久的将来,他会百倍千倍地报复回来!

    于是他转身下楼,务求尽快离开,哪怕是走后门也在所不惜,不成想,就在逃离的时候,被人堵住了,所以他打算晓之以理。

    “别动粗,我也是这么想的,”面前的年轻人笑眯眯地点点头,他才刚刚松了半口气,就听到啪地一声脆响,左半边脸猛地一震,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漫天的蜜蜂在飞舞。

    好半天之后,他耳朵里嗡嗡的耳鸣声才小了一点,只听到对方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传来,有如远处高楼梵婀玲在奏着的名曲——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但是你告诉我,哪个混蛋对我的区里的年轻女干部动粗了?”——这个声音,就不是梵婀玲的音域了。

    陈太忠也不想跟他讲那么多,一记耳光过后,他就猜到了,你小子是高总,那么那个黑壮男人,就应该是小齐了——都跟哥们儿走吧。

    于是下一刻,陈区长一手一个,就拖着两个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他直接将这两人丢给那个没座位的警察,“铐起来,带走,咱们回了!”

    :他的气势真的太足了,现场虽然有太多人围观,却是没人敢站出来打这个抱不平,只有那个泄露高总行踪的人,闻言哀嚎一声,“陈区长,敬德那边,你手下留情啊。”

    “敬德……那是怎么回事?”看到警察将这俩人铐上松花江面包车,陈太忠皱着眉头看此人一眼,“跟我们有关吗?”

    “东岔子镇那边……怕是砸完了,”男人苦笑着回答,“大家都说……反正都不理解我们气象局,说是要把敬德的卫星站也砸了。”

    “那是活该,”陈太忠扭头走向面包车,接下来,两辆车扬长而去,在车辆驶离的时候,一句话隐隐地传来,“你们在我们的地方设卫星站,还不办人事,可不是找着挨砸吗?”

    松花江面包是那个警察在开着,陈区长和高至诚坐在中间,小齐蹲在后排,两人的手上都戴了铐子,一路上,陈太忠就是面带微笑,也不说话,时不时地扫一眼身侧的高总,那眼光里,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高至诚却是不太老实,或者是被对方看得有点发毛,他将头侧向一边,一直向车后看,似乎在期待有人开车来搭救。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直到车堪堪开出市区,他才长叹一声,低声嘀咕一句,“陈区长,我对北崇没有恶意,”

    吃了这么大的亏,他肯定不打算就此干休,但是眼下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于是他彰显一下自己的能力,“否则的话,我能停了你们阳州的退耕还林,真的,我不吹牛。”

    “你倒能耐大了,”陈区长不屑地哼一声,他本来想着将人抓回去再好好炮制,听到这货居然敢如此说话,登时面无表情地发话,“打开车门。”

    “这个……”高至诚心里刷地一沉,他直觉地感到,这不是什么好话——汽车行驶的时候,你为什么叫我打开车门?

    他才刚刚犹豫一下,就觉得脸上猛地一震,一个耳光扇了上来,“你耳朵长在屁眼上了?”

    “好好,我开门,”高总咬牙切齿地回答,你且狂着,他抿一抿嘴角咸咸的液体,现在路况不好,前面也有车,都开得很慢,也就是时速三十来公里——这盛夏的天气,你还指望风把我吹病了?

    不成想,他才一拉开车门,只觉得臀部上传来一股大力,接下来,他整个人就从车里飞了出去。

    时速三十多公里,摔一下也是很要命的,高至诚登时就觉得,自己像是重重地撞到了一块石头上,来回翻滚好一阵,才逐渐有了点神智,皮破血流什么的,那都不用说了,脸上才缝好的针,似乎都撕裂了开来。

    一阵刹车声传来,紧接着,那高大的年轻人下车向他走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但是纵然是在盛夏,这笑容也看得人心里直发凉。

    下一刻,一只大脚踩到了高至诚的背脊上,重得像一座山压了上来,一个声音飘飘渺渺地说着,有若远处高楼梵婀玲演奏的乐章一般,不甚分明,“你这家伙也太欺负人了,居然敢跳车逃跑,唉,我还是太好说话了……”

    (未完待续)

3802-3803 人在矮檐下

    3802章人在矮檐下(上)

    高至诚听到这话,好悬一口血喷出来,尼玛,你这也叫好说话,那啥叫不好说话?

    此刻他真是气得牙关紧咬睚眦欲裂,这样的羞辱和蹂躏,从小到大,他何曾遇到过?

    他是如此地生气,甚至没有意识到,身上的各处伤口有多么疼痛,紧接着,前面那辆警车也倒了回来,开车的警察走下车,“陈区长,怎么回事?”

    “这家伙试图跳车逃跑,是我疏忽了,”陈区长笑眯眯地回答,接着他就哈地大笑一声,“不过,这家伙的落地姿势也实在太古怪了。”

    古怪尼玛个头!高至诚听得恨不得破口大骂,我是被你踹下来的,不是自己跳车的!

    做人不要这么无耻好不好?他一向听说,下面人做事有的时候很粗暴,也非常肆无忌惮,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人敢这样公然打击报复、颠倒黑白。

    而更不幸的是,被打击报复的,是他高某人,他心里暗暗地发狠——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就在这个时候,那警察发话了,“能不能走?能走就乖乖地回车上去。”

    陈太忠闻言,收回了踩在那厮身上的脚,顺势踢他一脚,笑着发话,“装什么死,还不老实爬起来?”

    “我的腿……断了,”高至诚先尖叫一声,然后抱着左腿在地上打起滚来,他的声音尖锐而凄厉,还带着长长的颤音,“救命啊,杀人了……疼死我了。”

    这个声音,倒并不完全都是装的,他的双肘双腿双膝,还有额头、面部以及肩头,都有大面积的擦伤,眼下正值盛夏,他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和薄长裤,遭致这种结果,真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高总刚才只顾生气了,肾上腺激素狂增,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势,待听到对方问自己能不能,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增加了不少伤口。

    意识一旦归位,下一刻,他就愕然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似乎就没有什么地方不疼的,终于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

    “腿断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他的天眼可是看得清楚,高至诚的腿根本一点事没有,正经是左臂骨折了,这货笨得……连疼都疼不对地方,于是他冲远处一招手,“来,你把他抱到车上去。”

    他招手的对象正是小齐,因为高至诚“跳车逃跑”,松花江面包停了下来,小齐眼见老板被一脚踹出了车,再也不能老实蹲着,绕过前座就跳下了车。

    他也想把老板抱上车,怎奈双手还戴着铐子,而高总又躺在地上嚎叫个不停,折腾了四五分钟,愣是没将人挪动一下。

    周围看热闹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总算是北崇的两辆车里有一辆是警车,而折腾的那两位,手上都是戴着铐子的,尤其地上躺着的这位,竟然是想跳车逃跑,所以跌断了腿。

    事情是明明白白的,但是大家还就是想看热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陈太忠见状,就觉得不好再耽搁下去了,姓高的在阳州可不止这两个人,而且武警支队的那厮,也未必肯就此罢手,于是他干笑一声,“看来得叫辆农用车了,农用车的马槽大……就是坐着不太安全。”

    一边说,他一边就抬手拦下了一辆农用车……阳州的街头,最不缺的就是农用车了。

    可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农用车才刚刚停下,原本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的高至诚蹭地就坐了起来,然后又扶着小齐站了起来。

    此刻的高总看起来异常狼狈和凄惨,早不复那份颐指气使,裤子被蹭出两个大洞,皮鞋也开口了,T恤的质量比较好,肩头也蹭了一大块污渍,一看就知道是洗不掉了。

    衣服破烂算是好的,他从头到脚,多处皮破血流,由于这伤口都是地面上擦碰所导致,皮破处不但有血,还有泥土,看起来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我的腿问题不大,”他靠在小齐身上,一瘸一拐地走向松花江面包车,似乎到现在,他才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受伤了,“我的左臂好像断了。”

    “算你识趣,”陈太忠微微一笑,递给那农用车司机一根烟,转身也向面包车走去,“不好意思,不租你的车了。”

    高至诚当然要识趣,事实上他一见陈区长拦农用车,心里就是一抽,待听说“坐着不太安全”,立刻就决定,还是回面包车去吧,那里相对安全一点。

    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自己上了农用车的马槽,姓陈的估计也要坐上去监视自己,再走到一个颠簸之处,四下无人,自己没准会再次“被逃跑”,那可就惨了,没准会掉些零件。

    以对方的残忍,估计是没什么不敢干的,没准自己被逃跑的地方,还可能是一处山崖、断壁什么的……考虑到这个可能,高至诚果断地决定,还是站起来坐面包车吧——好歹还有小齐在一边,能做个见证。

    于是两车再次上路,开了一阵之后,车进了北崇,开车的警察笑一声,“哈,回来了。”

    这一声非是无因,大家都看到陈区长单枪匹马,闯到市气象局撒野——最多不过带着俩警察,他不但救回了自己的同志,还抓走了五个动手或者是幕后黑手的人。

    这份独闯敌营的勇气和魄力,一点都不输于常山赵子龙,对手都被震惊到了!

    这么想的人,还真就错了,大家只看到陈区长威风八面了,却没有反应过来,救人还好说,抓人真的太侥幸了,这警察也是做老了的,看得实在太明白了。

    异地抓捕,从来就不是个简单事儿,抓捕犯罪嫌疑人都是这样,就别说被抓的这位,不但不是犯罪嫌疑人,更是跟当地有着密切的联系——只看那个被陈区长抓住的、很猥琐的家伙的反应,就可以得知,这个高至诚,原本是不该被抓回来的。

    救人容易抓人难,被抓者在地方上有影响力的话,没有周密的部署,很可能劳而无功。

    抓人难,把人带回来就更难了,这警察一路都在琢磨,万一有几辆车横空杀出来,想要将人劫走,那我是该跟陈区长并肩作战呢,还是看好人就行了?

    这种事情,以往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他必须假设一下。

    等车进了北崇,那他就终于可以松口气,到了自家地盘上,就算市局的追来也扯淡——不过他能这么想,说明心里还是有负担。

    陈区长能理解他的想法,虽然心中有点小小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事实上,东岔子派出所跟他不是很熟,警力是被他强行征用的——他所熟悉的是分局,而东岔子镇,正是他很看不惯的几个乡镇之一。

    哥们儿真不跟你计较,陈太忠侧头看一眼高至诚,笑眯眯地发问,“高总,你刚才说什么?我们的退耕还林……会被你怎么样?”

    “我这……我这就是随口一说,”高总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了,虽然他的愤怒值都快爆表了,他还是按捺住心头的怒火,讪讪地笑一笑——不能吃眼前亏啊。

    可是这一笑,又扯动了他脸上的伤口,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咝,我胡说八道,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正反省自己的错误呢……这伤口,能先处理一下吗?大夏天的容易发炎。”

    “把车门打开,”陈区长笑眯眯地发话了。

    “这个……”高至诚一听又是这话,一伸手,果断地将车门的保险搭按了下来,苦笑着回答,“陈区长,我真的没想跳车。”

    “陈区长,您要是真想开车门,换我来吧,”小齐从后座上探出了脑袋,一脸刚毅地插话,“高总的胳膊……已经骨折了。”

    “我要下车撒尿,也要经过你们允许?”陈区长眼睛一瞪,“看把你们能的……我就问一句,这车门你开还是不开?”

    “警察师傅,麻烦您降低一下车速,”高至诚手握门把手,死活不松手——现在的车速起码六十,再吃一脚下去,能不能活着见明天的太阳,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我想弄死你,有好几万种手段,”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

    “那我……减速了?”开车的警察从后视镜看一眼,发现陈区长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终于将车速降了下来。

    接下来,陈太忠就在路边酣畅淋漓、既不环保又有碍观瞻地尿了一泡,他转身之际,那警察也下车来小解。

    陈区长开门上车,看到高至诚缩在那里不敢动弹,说不得顺手又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既脆且响,“看你这鹌鹑样儿,尼玛……你也就是有胆子欺负女人。”

    不知不觉,北崇分局就到了,院子里早就站了七八个闲汉,见到王媛媛凄凄惨惨地下车,大家忽地一下就围了上来,“王姐……是哪个鳖孙打的你?”

    王媛媛家在北崇丁口不旺,父亲是外地的母亲也就一个兄弟,但是她现在发达了,亲戚们自然会凑过来,而且眼前这帮小年轻,大多还是她弟弟的同学。

    3803章人在矮檐下(下)

    “既然叫我一声王姐,那你们就听我的,不要胡来,”王主任有气无力地回答,然后就拿眼看向高至诚,“你们这样直来直去的……让陈区长被动。”

    “原来是这丫,”大家心里就有数了,更有人冷笑着表示,“姐你放心好了,我们不让你难做,小黑屋里……慢慢伺候他,敢把你打成这样。”

    王媛媛的伤势,说严重也不算太严重,不过是眼角破了个小口,脸上被人打得有点青紫,最影响形象的是,左上边嘴唇肿得很高,至于身上,也就是无关痛痒的几下。

    如果她愿意的话,在车上稍微打扮一下自己,那除了肿起的嘴角和衣服上的几点血渍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太碍眼的地方了。

    但是她就是不收拾,也不能收拾,她要让分局备案,同时自己拍照存底,官场如战场,第一手的证据最重要——至于说个人形象什么的,那就是比较靠后的事了。

    他们说着话,陈太忠也没一走了之,指挥着人将五个嫌犯带进去之后,特意冲着高至诚努一努嘴,“这货不老实,先给他准备个单间,我进去跟他谈五分钟。”

    “陈区长,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您只管说,但是我想先去包扎处理一下伤口,”高总一听,这货要跟自己单独谈话,登时就毛了——他这全身的伤口,都是“被跳车”惹出来的。

    他真的不想再多增加伤口了,所以积极要求,先去将现有的伤口包扎了,而且他大声强调,“费用好说。”

    “你还真以为自己有钱了?”陈太忠不屑地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谁敢跟我比有钱?你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不多时,分局安排的单间就下来了,陈区长被人领了过去,推开门一看,其实也不过一个很普通的房间,窗户略略高一点,外面有铁条焊着,仅此而已。

    带路的警察很识趣,打开门把陈区长放进去之后,反手就把们关上了,你们在里面搞成什么样子,我就不管了——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区长的武功大家都知道,吃亏肯定不会是区长。

    陈太忠站在屋里,前后左右上下打量了好一阵,才不满意地哼一声,“怎么,还等着我说?”

    “您……还是提示一下吧,”高至诚闷声闷气地回答,表示自己听不懂这样的话。

    “哪只手打的王媛媛?”陈太忠也不看他,自顾自看着墙壁,淡淡地发问。

    我两只手都打了!高至诚很想这么回答,但是他还真不敢这么说,四下无人,对方如此问,一旦回答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说一开始那一巴掌,自己是用左手打的——反正左手不吃力,现在也骨折了,是好是坏也就是一只手了,但是话到嘴边,他猛地想起来另一个问题:王媛媛可是知道,我是用哪只手扇她的耳光的。

    别到了最后,他牺牲了左手,右手也难保,那就没意思了,于是他沉吟一下回答,“哪只手,我真的是忘了……您什么意思?”

    “哪只手犯贱,你最好自己主动处理了,”陈区长背着手,面无表情地发话,“群众不满意,你不要想走出北崇,走出去我也能抓你回来,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这今天根本就是个误会,”高至诚苦笑着回答——真是误会,我以为你的人是推销员。

    陈太忠想也不想,抬腿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然后微微一笑,“你这样的杂碎,我弄死三个五个的,那都是误会……你信不信?”

    “我……我信,”高至诚点点头,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他久走京城官场,心里真的非常清楚,就像他眼里没有推销员一样,京城大腕的眼里,他何尝不是蝼蚁一般地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报复心都少了很多。

    仇恨是一种很强烈的情绪,并且能延续很久,但是当你知道,自己仇恨的对象,根本是你无法抗衡的力量,那这种仇恨,不但显得可笑,更是会成为自取其祸的根源。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无疑也是把他视作蝼蚁了——这或者是对方有点高估了自身,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个强有力的人,又是在自家地盘上,傲慢是可以理解的。

    “我知道你口不应心,但是我不在乎,”陈太忠微微一笑,想到为这么个杂碎,耽误了这么久,他实在觉得有点无聊,“把打人的那只手废了吧,自觉点。”

    “可这真的是一场误会啊,”高至诚听得就叫了起来——废掉一只手,这怎么可能?

    “你信不信我抽你妹子一顿,也是误会呢?”陈太忠转身向门外走去,“仔细想一想,想不通的话,你可能会跳楼逃跑……你没打算跟我的人讲理,还指望我跟你讲理?”

    走出门去,陈太忠就将此事丢到了脑后,人被抓到北崇来,那就是有再多的能耐也白扯了,而且丫打的是王媛媛——北崇只要有耳朵的人,就知道王媛媛对陈某人意味着什么。

    那么高至诚接下来的遭遇,根本用不着他去操心。

    陈区长才出了门,狄健的邀功电话就打了过来——用的还是汤丽萍的手机,这货也真够谨慎的,“老大,东岔子砸完了,我已经跟敬德的朋友协调好了,那边还能接着砸……咱两家一体的嘛。”

    这个两家一体,那不是随便说说的,花城三角为什么是三角?就因为这三家绑在一起,同进同退,敬德和北崇本没有这样的交情,但是最近双方有了全面合作的协议,而下面群众又认可,这就是共进退的利益联合体,是翻版的花城三角。

    所以狄健这样认为,是再正常不过的,相信大部分北崇人和敬德人都是这么想的。

    “先围住,敬德的老乡不能白出力,有了预警机制,大家信息共享,”陈太忠沉吟着回答,他也不确定,这件事发展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北崇的事情,他敢全部扛下来——事实上,他也没什么退缩的余地,但是敬德这么搞,他暂时就只能口头上支持了,“大家愤怒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他们没有咱们理直气壮。”

    北崇能砸气象站,不但是因为区里死人了,更是因为去气象局协商的干部被打了,敬德的话,怕是没有这么多理由。

    “敬德的尚礼一块,遭受到了冰雹,”狄健一听,就知道陈区长的意思了,于是在电话那边笑,“气象站在的乡镇,居然遭了冰雹……其实大家也挺不甘心的。”

    要是没有哥们儿,北崇也要遭冰雹呢,陈太忠笑一笑,“倒还真是巧。”

    挂了电话走出分局,他看一看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半了,禁不住重重地叹口气,“这日子过得还真快,这一上午……干了点什么呢?”

    才回到区政府,廖大宝又向他汇报,“区长,我姑父的堂侄媳妇在气象局搞技术,据说是下午两三点钟左右,阳州大概还会有一次……很大的雷雨。”

    “你先帮我统计一下,大棚的损失情况,要细分,”陈太忠听到这话,一时间觉得脑袋都是麻的,政府工作难就难在这里了,别说千头万绪的事情,就是一件简简单单的天气问题,也能整出万绪千头的事情来。

    他走进屋里才坐下,廖大宝又将电话打了过来,“区长,市气象局的霍国祥到区政府门口了,说是要见您。”

    霍国祥是市气象局的一把手,安副局长之类的,不过是副职罢了。

    就说我不在!陈太忠很想说这么一句,他去气象局那么久,也没见到霍局长露面,自己才一回北崇,姓霍的居然兜屁股跟过来,想必是为姓高的说情的。

    但是想到下午可能有异常天气,这个话他还没办法说出口——北崇想要得到的,是气候预警服务,虽然砸了一个气象站,但是这个需求依旧是客观存在。

    “摆开八仙桌,来的都是客,”陈区长笑一声,“他要找我的话,你放他进来。”

    这话说了不到五分钟,两个人就走进了陈区长的办公室,陈太忠笑着站起身,但是见到其中一人,他禁不住眉头一皱,“你也来了?”

    “我跟霍局长来的,”这位点点头,谦虚地一笑之后,又冲身侧黑瘦的男子一抬手,“这就是我们霍局长。”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气象局告诉他,高至诚可能逃跑的人——别人都不敢说的消息,这个人居然就敢当众喊出来。

    “霍局长,久仰了,”陈区长绕过办公桌,同黑瘦男人热情地握一握手,“上午去了趟气象局,没见到您就走了,真的失礼来了。”

    “这个礼数问题,我自身是有责任的,以后再说了,”霍局长微笑着回答,“但是敬德的尚礼站,陈区长你能不能先帮着控制一下?东岔子已经砸了……有什么需求,咱们可以慢慢谈。”

    “敬德的尚礼站?”陈太忠挠一挠头,皱着眉头回答,“虽然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听起来是很严重的样子?”

    (未完待续)

3804-3805 兄弟阋墙

    3804章兄弟阋墙(上)

    “尚礼是卫星站,”霍国祥很郑重地回答一句,跟你们砸的那个东岔子站是同一级别的。

    “原来这样,”陈区长先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然后似笑非笑地回答,“但那是敬德的地方,霍局长这么说的意思,我依旧不太理解,”

    “呵呵,没有别的意思,”霍局长微微一笑,很随意地一摆手,“你跟连县长和奚书记关系都不错,让他们帮忙控制一下局面,成吗?”

    “这个啊……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陈区长拖长了声音,微微颔首,“原来是为了敬德的事情,我还以为霍局长是专程来北崇的呢。”

    “陈区长您没说错,霍局长还真是专程来北崇的,”那个举报的男人笑着发话了。

    “是这样的,”霍国祥先是微微一点头,旋即面容一整,“我是专程来谈合作的,只是敬德的形势有点紧张,想先请你帮忙,平息一下那边的事态……”

    陈太忠沉吟了起来,他看一看霍局长,又看一看那点炮的男子,霍局长见状,主动介绍,“这是我们局财务上的小关。”

    原来是这样,陈区长终于拿起手机,嘴上还笑着解释(book.www.uu234.com),“我能帮你打电话问一下,至于结果如何,那我还真不敢保证。”

    电话是当着对方的面打的,但是他说话的声音极低,霍局长这二位就算竖起耳朵来听,也听不到对方说的是什么,更别说陈区长还自有手段。

    “好嘞,那边会协调的,”陈太忠拨了两个电话之后,笑着抬起头,“结果一会儿就知道了……我先问一下,今天北崇会有什么异常天气吗?”

    “下午可能会有短期的雷雨大风或者冰雹,但也仅仅是可能,”霍局长沉声回答,“但是你也知道,这个气象预报允许有不准确率的,昨天的极端天气席卷整个阳州,几乎所有的县区都遭遇了冰雹,但北崇没有这种情况……所以说有的时候,天气变化,也不是很规律的。”

    “其他地方的冰雹,很严重吗?”陈太忠一边问,一边抬手去抓桌上的固定电话。

    “非常严重,”霍国祥苦笑一声,此次极端天气来势之猛、影响范围之大,真的是近几年仅见的,虽然阳州人没有养成找气象局麻烦的习惯,但也有人打电话过来痛骂。

    所以说起此事,霍局长也颇为无奈,“只有北崇好一点,其次是敬德——你们北崇挡在他们前面了,他们遭受冰雹的地方也不多,可现在看起来,好像还就是你们两家火气大。”

    “我的人挨了打,区里还死了人,我的火气能小吗?”陈区长不屑地看他一眼,拨通了电话,“小廖,下午可能还有极端天气,马上发下通知去,争取做到有备无患。”

    吩咐完毕,他挂了电话,抬头看着霍局长,也不说话。

    “这个事情,我只能说很抱歉,”霍国祥侧头看一眼自己人,“现在气象局的情况,有点特殊,我对北崇是有善意的……若没有小关的提示,你不好那么容易抓住打人凶手,这没错吧?”

    “这个我认,”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若不是涉及到气象局的内斗,没人会甘冒风险,站到所有人的对立面去——不管在哪里,吃里扒外都是不被人待见的。

    “事实上,你们想搞的这个预警,也是我们的心愿,搞气象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工作得到社会的认可呢?”霍国祥苦笑着一摊双手。

    他这个表态,还真的很出乎陈太忠的意料,不过下一刻,他就再次强调,“但是我们也有苦衷,有些责任,是我们背负不起的。”

    “好了,既然你有这个心,我们就可以慢慢谈,”陈太忠一抬手,就打断了他的话,笑着发出了邀请,“已经是饭点儿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谈,正好也请霍局长点评一下,看我这里的饭菜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陈区长可不想坐在这里听什么苦衷,对方既然态度端正,那么就边吃边谈为好——不怕说句难听话,到时候万一谈不拢,北崇的饭菜也不是那么好消化的。

    “改进什么的,我也懂得不多,我对厨艺不精,”霍局长笑一笑,“倒是希望过两年娃娃鱼养成了,你请我吃一顿那个。”

    “没问题,”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气象局能提供有效的帮助,一两条娃娃鱼算什么?”

    “局长,我去跟廖主任大致介绍一下下午的天气,”出乎意料地,这时候小关插一句嘴,获得允许后,拔脚开溜了。

    这啥意思啊?陈区长正琢磨呢,霍局长见四下没人了,就轻叹一声,“我不是不想制止小安,主要是那家伙算计着我呢,总想把我挤走。”

    你跟我说这种事,有意义吗?陈太忠听得心里暗哼,正职副职之间闹得水火不容,实在是太常见了,也值得拿出来刻意地说事?

    霍国祥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没听懂,少不得轻叹一声,“我今年五十二,正是二五八的线儿,这个时候一走,这辈子就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陈太忠微微颔首,听到这个解释(book.www.uu234.com),他还真就懂了,所谓二五八线,就是五十二岁不提处级,五十五岁不提厅级,或者五十八岁不提省级,那就等着去二线吧。

    二五八这条线,主要是响应中央干部年轻化的倡议。

    比如说一个科级干部,五十二岁之前到不了副处,那就算完蛋了,但与此同时,这个正科不一定会马上二线,他只是没有培养前途了,识相一点的话,没准能实职正科到退休——科级干部这个级别,实在太低了,引不起太多的关注,有人背后支持,撑下去没问题。

    所以说这个二五八线,一般是用来卡人的,各省也有地方上的土政策,就像天南提拔处级以下干部,也有三年两岗的红线,厅级更是五年两岗——但事实上,两年一提的底线,都有人冲得过去。

    不管怎么说,二字头基本上就是受土政策影响,八字头才是国内官场广泛认可的——这又是所谓的“七上八下”,五十七岁可以上副省,五十八岁就不行了,老实地去二线吧。

    省部级的提拔,大部分时候遵循这条线,但就是如此,有实力的人照样可以无视规矩。

    不说别人,只说正厅干部田立平,就可以在通德市党委书记位子上干到退休,实在是他自己没兴趣干下去,想去省总工会,这就是副省了,而必须指出的是——他已经五十八岁。

    田书记背靠黄家腰板硬,但是在全国,大多数时候,五十八岁这条线还是很厉害的。

    五十五岁这条线,相对就差一点,不过凭良心说,五十五岁的县党委书记,以后想升副厅,基本也就是做梦了,了不得就是去了二线的副厅,或者说退休的时候混个副厅待遇。

    五十二岁,那就更差一些了,就算上不去,也仅仅是上不去,不需要去二线——只要不挡了年轻干部的道儿就行。

    不过级别越低,这竞争者越众,所以二字这条线,虽然卡的是正科上副处,但是很多地方的土政策里,延伸出了卡副处上正处,五十三岁的副县长想上县长,别人就要拿这个说事,你都过了二字线了,还要争正职,精力允许吗?年轻干部要不要培养了?

    所以说这是卡人的条件,其运用之妙,存乎于心,无须解释(book.www.uu234.com)太多。

    霍国祥尴尬,也就尴尬在这里了,他今年五十二岁,虽说是气象局局长,但这气象局只是二级局,严格来说他只是副处——最多是正处高配,或者享受正处待遇。

    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离开这个位子,那铁定一蹶不振了,哪怕明年他换了位置,以后说不定还能冲一下省局副局长,但是今年他铁定不能动,只要一动,没有绝对利好消息的话,带给别人的就是错误认识,后果极其严重。

    陈太忠好歹也干了地下组织部长这么些年,虽然他并不知道在恒北的土政策里,究竟是如何对待二五八的,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是卡着线儿做文章。

    而霍国祥就在这条线上,低调一点少招惹人,也是正确的反应。

    陈太忠甚至能理解,为什么那小关一听说几年后霍局长想吃娃娃鱼,就借故走人了,吃娃娃鱼不算什么事,关键的是霍局长这么一说,就是有意谈一谈这方面的事情,同时也体现出要在阳州干下去的决心。

    这倒不是说小关有背叛霍局长的意图,实在是这个话题太敏感,想必气象局内部也有不少传言——财务虽然肯定是大局长的心腹,但是这话不是随便能听的。

    话说到这里,小关为什么要点出高至诚的去向,也就不用再多说了。

    陈区长沉思的时间很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北崇宾馆门口,于是他微微一笑,“霍局长有意推广预警系统的话,我愿意支持。”

    他不会跟着对方的话题走,气象局的人事变动,跟北崇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正经是你如果合了我的意,没准我也会支持你。

    3805章兄弟阋墙(下)

    陈区长和霍局长进了包间,刚刚点完菜,门一响,林业局长邓伯松推门走了进来,“陈区长,我想跟您反应点事儿……呀,有客人?”

    “坐,一起吃吧,”陈太忠摆一下手,他知道知道邓局长是一根筋儿的主,又好杯中这一口,也不是很在意,“不许多喝,下午可能还有雨……娃娃鱼的标牌搞好了没有?”

    北崇要养殖娃娃鱼,肯定要严格区分正品和非正品,这个标识牌是很重要的一环,农业局既然负责推广了,这监督一项,最好是交给其他部门,正好林业局还想抢这个业务,陈区长就安排,林业局去搞这个防伪标牌吧。

    这也是个长期的活儿,防伪标牌说是防伪,其实伪造也不难,关键还是给每条娃娃鱼建立档案——这些就扯得远了,总之,林业局接了这个活儿,目前在甄选方案和供货商。

    “本来选好了两家,不过荀总说,香、港那边的防伪技术更高,”邓伯松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陈区长,“我正考虑,是不是要去那里考察一下。”

    “荀德健那货说话,就没个谱儿,那边技术是高,但是真有人造假,去香、港查也是麻烦,”陈太忠听得哼一声,在大陆打假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在香、港打假,难度显然会更高,他并不看好这个建议,“你们想去考察,可以让荀德健出钱,这个钱区里不认……”

    说到这里他顿一顿,犹豫一下之后又指出,“其实他本来就包销了,再介绍标牌制造,这里面会产生漏洞,也容易被人诟病,你要警惕这一点。”

    “事情还没协商好,这不是您先问的吗?”邓伯松无奈地撇一撇嘴巴,“我来是想跟您汇报一下,昨天的大风雷电和冰雹,摧毁不少树苗,我们还想再采购一部分。”

    “霍局长,听到了吧?”陈太忠听得就笑,然后他冲邓局长介绍一下,“这就是市气象局的霍国祥霍局长,霍局长,这是我们区林业局的邓局长。”

    “你们气象局把王媛媛打了,还敢来人?”邓伯松斜眼看霍局长,一脸的不服气,要不说这当兵出身的干部,性子就是直。

    “又不是我让打的,”霍国祥看他一眼,待理不待理地回答,这种装傻充愣的主儿,他见得多了,根本不会被轻易吓到——他是来跟陈太忠谈的,有陈太忠担保,他怕什么?

    陈太忠都不急,你急个什么?霍局长慢悠悠地回答,“我来,就是协商双方的合作来了……目的也是消除误会。”

    “反正打人凶手,我们北崇人是不会放过他的,”邓伯松还是一脸的蛮横样儿。

    老邓你这个表情……有点做作了,陈区长看不下去了,于是干咳一声,“邓局长,下午可能还有雷雨天气,你接到通知了吗?”

    “接到了,不过不会像昨天那么厉害了吧?”邓局长如此表示。

    这就是经验之谈,最靠得住也最靠不住,一般来说,强对流天气过后,短期内不可能再有这种情况了,就算有也是小规模的——这是常识。

    但是在冷热气流形成对峙的区域,这个常识就会被打破,霍局长禁不住出声反驳,“锋面雨和风场、雷电效应,你和我说了都不算。”

    说到这里,他也不管邓伯松的表情,扭头看向陈太忠,“陈区长,气象预警的难处,就难在这里了……很多东西,是说不准的,它可能发生,但是不一定发生。”

    “这个我非常理解,”陈区长点点头,“你们预报就是了,它可能发生,也可能不发生……但是,我们多点准备,总是没有错的。”

    “错了,”霍局长一摆手,直接打断了陈区长的话,“对你来说不是问题,对我们来说,那就是天大的问题,省地震局就出过这么一个例子,广北市提前把消息泄露了……”

    六年前,广北地震局监测到了一些异常信号,分析自己这里可能会出现地震,于是赶紧上报省局——这个情况值得重视。

    省局接到这个消息,也没有太过怠慢,大家分析之后,上报省领导——根据数据分析,广北近期内可能发生地震。

    省里领导就问了一句话——可能会发生吗,概率有多少?

    这……尼玛谁回答得上来?就像有人打了一个哆嗦,下一刻省领导要大家判断,此人会不会打喷嚏——大家连概率都说不出来,真的。

    杞人忧天嘛,省里领导指示,说不要放纵这个传言,会影响社会的稳定。

    好死不死的是,广北地震局有人把消息泄露出去了,说咱最近可能不太安生。

    他们只告诉了自己亲近的人,但是亲近的人还有自己亲近的人,又有国内外敌对势力关注到了这一点,大肆放风,说广北马上要发生九级地震,政府隐瞒真相,不让大家知道。

    这一下可不得了,一夜之间,广北的大街小巷就遍布帐篷,方便面、矿泉水和哨子都卖脱了,整整两个月,广北市就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两个月头上,还是没有地震,于是广北市地震局局长出现了作风问题,双规之后被一撸到底,又查出他贪污了十余万元,最后是判了十五年。

    与之对应的是海洲市,五年前,海洲市的地震监测站也监测到了异常信号,大家很淡定地认为,这就是小小的异常,甚至都没有向上面汇报。

    地震是无法准确预测的,起码在灾情发生前的十分钟之内,不可能准确预测——异常信号可能很多,但是异常信号能真正预测灾难的,并不是很多。

    九八年初,海洲五点八级地震,死亡一百余人,经济损失达一亿两千余万元。

    海洲地震局由于在地震之后的五分钟内,就准确地报出了震中、震级和地震的深度,获得了通报嘉奖,地震局局长在次年升任省地震局副局长,目前是局长的有力争夺者。

    “报喜不报忧啊,”说到这里,霍国祥苦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报忧的就是乌鸦,谁都不喜欢,再说了……地震也好,气象也算,谁能实打实地准确预报了?”

    “这个倒是,”邓伯松喝了点酒,话也很多,他甚至忘了自己的立场,“我有个战友,在通达气象局,前年不是天旱?正好有暖湿气流过来了,按说是要下雨的……”

    “所以气象局就预报,说近期有雨,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雨就被乌法省截了,乌法也干旱,那边打了一千多发炮弹,说是要给通达留一点,可这雨根本没进地北!”

    乌法毗邻地北,通达在地北中央,这云能进了地北的话,就没人敢随便打炮了,保障省城的降水才是王道,但是雨就没进地北,可见乌法那边拦得有多狠。

    “就是这么个理儿,”霍国祥点点头,“太忠,我不瞒你说啊,我们也很想准确地预报天气,气象人嘛,不能预报天气,怎么有脸说自己是气象人?”

    “但是,我们能预报,可不敢跟你们说,”说到这里,霍局长苦笑着一摊手,“尤其是这种极端气候,预报对了,那是应该的,预报错了……就算你能理解,领导能理解吗?”

    “嗯嗯,我理解了,”陈太忠听了半天牢骚,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于是他很干脆地表示,“目前是我北崇要跟你互换信息,跟那些鸟毛的领导无关。”

    “所以省局就下令,不许我们市局做气象预警,”霍国祥却是不管他的表态,自顾自地发话,“这是为了防止犯错误,反正中央气象台会播报的,大家看那个就行。”

    “少做少错,多做多错,不做不错,我理解,”陈太忠点点头,似笑非笑地回答,接着又轻喟一声,“我就不清楚,什么时候搞自然科学的人,也变得只唯上不唯实了?要知道……你们搞的是自然科学啊。”

    “搞自然科学,也要有经费,”霍国祥狠狠地瞪他一眼,又补充一句,“也要有地位。”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预警机制是不能搞了?”陈太忠夹起一片海蜇头,在嘴里咬得嘎吱嘎吱作响。

    “这本来就是省里严禁的,尤其是昨天那个极端气候,真的不好预测,”霍国祥也夹起一撮鳝丝,在嘴里细细地嚼着,“预警时间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就够了,”陈太忠很干脆地表示,有这三个小时,区里的各项名目加起来,起码少损失二三十万,“只要有预警就行。”

    “预警还可能不灵,”霍国祥再次强调一下不可靠性。

    “有总比没有强,”陈区长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你再说什么困难的话,敬德那边,我就不好帮你说话了。”

    “我来就是要谈事的,”霍国祥并不在意他的不讲理,而是笑着回答,“省局那边很僵化,大家顾忌很多,下面工作也不好展开,我其实想说一句……东岔子站砸得好。”

    (未完待续)

3806-3807气运旺人

    “砸得好?”陈太忠闻言,从口袋里摸出一杆笔来,笑眯眯地发话了,“你这话,可以重复一遍吗?这是录音笔,我本来没想着按按钮,真的!”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霍国祥不屑地笑一声,“我可以肯定,你的录音笔没电池。”

    录音笔当然不会没电池,事实上这支笔是不是录音笔,那都是两说,霍局长只是表示,我跟你北崇的立场是一致的。

    “那是,咱们之间,是君子之交,”陈太忠点点头,笑眯眯地收起那支笔,“只是开个玩笑……这么说,这个预警机制是可以协商的?”

    “这是早晚要搞的,是大趋势,”霍局长放下筷子,摸出一根烟来点上,若有所思地回答,“省气象局也在讨论,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

    “我现在想简化这个过程,”陈太忠双手往胸前一抱,施施然地发话,“你们的协商,可能三五年之内,达不成什么统一认识。”

    “也许一夜之间就解决了,”霍国祥笑着回答,看得出来,他还是不想冒太大的风险——起码是比较为难,“公家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那也就是说,也许敬德砸掉尚礼站的话,效果会更好一点?”陈区长笑着发问,“反正……东岔子站已经是砸得好了。”

    “好吧,你说的对,”听到这话,霍国祥终于举起了白旗,当然,这白旗不是白举的,“你帮我把尚礼站保住,剩下的,就是……费用问题了。”

    “什么样的费用?”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他现在处理类似情况,实在是太拿手了,“给公家的,还是给具体工作人员的?”

    “市局对你单独预警,这得有费用,反正你也说了,钱不是问题……具体细则可以再谈,”霍局长当着邓伯松的面,可是不想细说此事,“至于个人方面,别人关心北崇,又通知北崇,你多少意思一下就行。”

    “没问题,”陈太忠点点头,自家享受了便利,也不能让别人白操心,“但是这个预警机制,咱两家得签个书面性的东西……嗯,最好再加上敬德。”

    “还是得加上敬德吧?”霍国祥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说陈区长,你也别藏着了,快点帮着把尚礼那帮人撵走吧。”

    “那行,我再去打个电话,”陈区长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没过多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很无奈地表示,“敬德那边要分享预警,但是不出钱,只是保证尚礼站的完好。”

    “这可是有点欺负人,”霍局长苦笑着摇摇头,尚礼站明明是局里的财产,现在却被人拿来提要求,“那这样,这个书面材料他署个名就行,每次预警抄送敬德一份。”

    “这奚玉和连晓也太抠门了吧?”邓伯松听得禁不住抱怨了起来,隔壁县区的领导,他不怕直接说,“根本就是跟在咱们后面捡便宜……相当于是北崇把钱全出了。”

    “他们手头紧嘛,”陈太忠听得微微一笑,敬德那边配合得这么好,让人家占点便宜还不是应该的?这年头,做老大就得有担当,小弟们得不到好处,谁跟你混?

    “咱们对他们太慷慨了,”邓局长轻声嘟囔一句,倒也没敢大声说。

    也就是这种胸襟的人,才能带领北崇走出困境,霍国祥看得心里却是佩服,两个地位相同的县区,一个把一分钱看得斗来大,另一个却是根本不在乎别人沾光。

    这才是真正的有底气,才叫有领导气质,当然,这也是北崇确实有钱,要不然就不叫有底气,而叫冒傻气了,念及此处,霍局长出声发问,“陈区长,吃完饭是否有时间?”

    “时间是有,但是你要让我去东岔子站,那就免了,”陈太忠很直接地回答。

    “总是要去看一看现场破坏情况的,”霍国祥低声发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book.www.uu234.com)什么,“这是国有资产,不能说没就没了。”

    “你说过了,砸得好,”陈区长不以为然地回答。

    “我说砸得好,是想让省局听到下面的呼声,感受到人民群众的愤怒,好推动预警机制的发展,”霍国祥据理力争,“这是你我都希望看到的,但是我没说,要放过打砸气象站的人……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你知道的。”

    “不就是几十万的东西吗?”陈太忠不屑地一摆手,他可没兴趣为这点小钱口角,“北崇人砸得起,就赔得起,只要能签了协议,砸的那点东西,你不用发愁。”

    这话可是太牛逼了,霍局长见过的干部不少,做事这么霸气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根本没有什么讨价还价,对方干脆利落地认全责——你这么大包大揽,也太有担当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陈区长还是陈主任的时候,就拿钱砸人习惯了,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实实在在地砸人,尤其对上那些混黑的主儿,陈主任打人一顿,就要丢下十来八万给对方治伤——哥们儿就是打你了,下一次再打你,还给你钱治伤!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区长一向自命是讲究人,哥们儿不但以德服人,还管医药费。

    可是霍局长初听此言,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区政府可以赔付?”

    “你这可是开玩笑,”陈区长微微一笑,又逗弄对方一句,才正色解释(book.www.uu234.com),“不可能以区政府的名义赔付,那是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干的,关北崇什么事?就是帮你们找俩赞助。”

    “也行,”霍国祥闻言点点头,北崇这个变通,仅仅是不肯贻人口实,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关心的是别的,“是全额吧?”

    “你说全额,那就全额好了,多大点事?”陈太忠不以为意地一摆手,“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大家要合作就要讲执行,执行得不好,老百姓还会发火……大不了再给你建一次,不过这次没伤人,下次就不好说了。”

    这次也不是老百姓不想打人——王主任都被打了呢,实在是旁边有士兵回护,将人护送到团部了,阳州老百姓再悍勇,也知道冲击部队的后果。

    “你这不当干部,去当……去当兵,也能发展得起来,”霍国祥想说的是,你去当混混也挺有潜力,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没错,部队干部就讲个血性,”邓伯松在一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觉得区长这话直截了当,还真的挺对胃口。

    这可不止是血性,是一手大棒一手甜枣,霍国祥点点头,“那成,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我就给省局打报告,申请北崇和敬德两个试点。”

    才是打报告?陈区长不满意地看他一眼,“批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批也要上,要不让他们投资重建东岔子站……就算局里有钱,也存在第二次被砸的可能不是?这话都是你刚说的,”霍国祥冲陈区长微微一笑,“放心,报告一打,不等同意,咱们就可以签协议了。”

    “哦,原来是走个过场,”邓局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说呢,我们北崇这边诚意很足了,省局要再卡,也说不过去了。”

    “关键是我给你们做了这么久的工作,好不容易让你们消了气,答应找俩赞助了,”霍局长缓缓地摇头,又叹一口气,“我容易吗?”

    邓伯松闻言嘴巴微张,愕然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苦笑一声,“得,这次我是真的明白了,科级干部和处级干部……确实有差距。”

    “行,你就这么汇报吧,”陈区长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只要预警工作能搞起来,别人想搭车实现一些个人意图,他是一点都不介意——跟姓霍的合作,总好过跟姓安的打交道。

    这顿饭吃完,陈太忠回去小憩片刻,两点出头就又来到了政府,一进门就看到廖大宝坐在那里打电话,看样子是一中午都没有休息,于是点点头,“都通知到了?”

    “都通知到了,”廖主任回答道,“不过有的乡镇村子太多,尤其是那些偏僻的地方,乡里人手也紧张……像我跟您去过的石门村,等临云乡通知过去,估计雨都下完了。”

    “那就让最近的、有电话的村子去通知嘛……遭遇险情不光是乡镇的事儿,”陈太忠看他一眼,“守望相助这种传统美德,也应该大力提倡,在盯着自己坛坛罐罐的时候,可以顺手拉邻居一把。”

    “我是这么建议了,”廖大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还打了您的旗号,也没跟您请示……主要是当时话赶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

    “我的旗号,你不要随便打,”陈太忠看他一眼,淡淡地发话,“不过这种出于公心的事情,你也不用请示……对了,大棚的损失详情统计上来没有?”

    3087章气运旺人(下)

    当天下午三点,电闪雷鸣再度光顾北崇,除了一开始的风小一点,其他情况简直就是昨天的翻版,不过由于区里提前三个多小时做了预警,大家就不是像昨天那么仓促了。

    陈太忠甚至能一边听着轰隆隆的雷声,一边悠闲地翻看着大棚的损失情况汇总。

    大棚一共受灾三百余亩,有一半是因为地脚螺丝打得不好,抓地抓得不牢。

    关于这个情况,责任方不太好划分,卢天祥很痛快地承认,这个事情,他负有部分责任——起码是没强调,要打加长的地脚螺丝,他只是认为大棚的基座本身就很重了,没考虑到这种极端气候的因素,毕竟这天气在北崇太少见了。

    陈太忠觉得,老卢这个态度还算端正,大家都没搞过移动大棚,有所疏漏真的很难免,要说丫这个代工者没想到这些,区里这么多干部,可不也都没想到?

    这个错误是可以原谅的,就当是交学费了,而且这个问题解决起来也不难,一个是把地脚螺丝打得深一点,多一点,第二就是农户没有特殊需求的话,可以考虑将大棚的高度适当放低,如此一来,受力面积会大减。

    至于将大棚位置选在风口,这个错误听起来比较严重,但是事实上,在选址时,大家还是考虑了这方面的因素——起码农民们自己就会考虑,将大棚放在山谷或者河道边,会面临比较大的风,不太安全。

    不过昨天的风是乱刮的,没什么章法可循,很多山脚下的大棚直接被风卷上去了,所以就出现了如此惨重的损失。

    当然,这足以提醒北崇区政府,以后选址的时候,一定要多方面考虑——也是一笔学费。

    事实上,陈太忠最想追查的,是第三种情况,大棚受了点外力,就部分塌陷了,这是施工方的责任,不追究不行。

    北崇移动大棚的搭建,是这样一个程序,区里负责原材料的购买——型材、塑料布什么的,区里统一买,材料加工则是交给卢天祥,一些小配件的生产,也给了卢总的模具厂。

    至于说大棚的安装,那就不是卢天祥一个人吃得下去的,前文早就分析过这些,也就不再赘述,所以现在区里做这个安装的,有七个施工队,其中还有俩是敬德的。

    出现问题的,主要是两家施工队安装的工程,一家北崇的,一家敬德的,北崇施工队暂且不说,那敬德的施工队,是敬德的党委书记奚玉介绍的。

    这两家肯定是要停工整顿的,施工款照例也要扣下,但是敬德那边喊冤了,说有些套箍,北崇这边设计得不合理——该上铁套箍的,你上了塑料套箍,我们肯定不敢使劲儿拧。

    反正这种扯皮的糊糊事儿,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敬德的工程队肯定不对,但是以陈区长的身份,不应该是他去跟敬德人浪费口舌——可这又是奚书记介绍的工程队,不解释(book.www.uu234.com)清楚,似乎也不好。

    总之,就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陈区长看得也有点头大,别人管理一个国家都没问题,哥们儿管理一个区都问题这么多——真的是该找个人,抓起孟志新的口子了。

    当天下午的雷阵雨,没有在北崇造成太大的损失,事实上今天的雨没有昨天那么大,前后下了一个半小时,但是密集下雨的时候,加起来也就是二十来分钟。

    这是一个闲适的下午,窗外雷雨交加,北崇的人都去关注这场雷阵雨了,而陈区长因为处置得当,居然是很难得地清净了一段时间。

    不过乐极生悲,在五点多的时候,陈太忠接到了一个极为扫兴(book.www.uu234.com)的电话,来电话的人自称是省委办公厅的,“我办公厅的付知礼,红海公司的高至诚高总在你那里?”

    “我们这儿没有红海公司的高总,”陈区长一听这话就恼了,“你打错电话了。”

    说完之后,他都不等对方回答,抬手就压了电话——付知礼?我不认识你这个鸟蛋。

    结果那位倒好,反手又打过来了电话,陈区长一看是这个号码,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高至诚就在我这里,带种的话,你来搭救他吧。

    拒绝了这个电话没多久,隋彪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太忠你这……忙呢?”

    你这可不是废话?陈太忠气得一翻白眼,我政府肯定比你党委忙嘛,“岳家堡被水漫了,我要赶着处理,班长你长话短说……明天说不定还有雨。”

    “你把付知礼的电话压了?”隋彪果然直说了,“他电话打我这儿了。”

    “我认识他是个鸟蛋,”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回答,“一张嘴就是‘我是省党委办公厅付知礼’,尼玛……付知礼是谁啊,他以为自己是魏平安?”

    魏平安是省党委秘书长,陈区长曾经在高速路上救了魏秘书长的公子,他说起这个名字来,没有半点敬意。

    “付知礼是魏平安的秘书,”隋彪面无表情地发话——当然,他可能肚子已经笑疼了。

    “那又怎么样?”陈太忠微微错愕之后,便是冷笑一声,魏平安受我这么大的情,遇事不直接打电话,而是叫秘书打,丫敢在我面前出现,那我肯定老大一个耳光抽过去,“他有想法,来北崇直接跟我说,隔着电话,我认识他是个鸟蛋!”

    “他的意思是说,这个……红海公司实力很强,”隋彪苦笑一声,都知道你是这个脾气,魏平安可能打电话给你吗?

    “班长,王媛媛是不是咱北崇的干部?”陈太忠眉头一皱,似笑非笑地发问。

    “我就是传个话,”隋彪笑着回答,心里却是暗叹,你扛得住这种事儿,我真的扛不住啊——付知礼敢打这个电话,魏平安又怎么可能不知情?

    “真就是一帮不知道感恩的混蛋,”陈太忠冷笑一声,索性直接开骂了,“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让他儿子死在高速路上就完了。”

    “太忠……慎言,慎言,”隋彪劝了两句之后,转身走了。

    有人给高至诚说情,这不是一个好的消息,但是与此同时,也有好的消息传来,大约是在五四十的时候,霍国祥来到了区政府,他满脸笑容,“陈区长,报告我打上去了。”

    你还没回阳州啊?陈太忠咧嘴笑一笑,“那是辛苦你了。”

    “有领导认为,这个试点值得鼓励,”霍局长的眼角眉梢都是笑容,非常地开心,“今天下午,省委组织部岳部长来省局视察,正好听说了此事。”

    “岳黄河啊,他闲得没事去气象局?”陈太忠听得有点愕然,这实在有点八竿子打不着吧?

    “人家好歹是省委常委呢,”霍国祥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心说你这小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不过他心情正好,也就不注意这种小事,“你就不想知道岳部长说了什么?”

    我就是奇怪,岳黄河怎么会去了气象局,还好死不死地知道了你的汇报,陈区长笑着点点头,“看来是好消息啊。”

    “岳部长去局里,讲的就是发展和创新,让气象事业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干部心里要装着群众,”霍国祥越说越高兴,说到后来居然开心地笑了起来,“正好,我发了一份传真过去,说阳州这次受极端气候影响,损失很大,强烈申请开预警试点。”

    “运气真不错啊,”陈太忠感触颇深地点点头,老霍这才叫走了狗屎运。

    按道理来说,霍国祥在二字线上就担心掉下去,肯定是局里没有得力的支持者,那么他打上去的报告,就算是最终通过,也递不到岳黄河的面前,更别说这报告搁置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说,下午发生在省气象局的事情,不用老霍说,陈太忠也能猜出一二来,肯定是局里的一些规划,让岳部长不甚满意,省局的人不得不拿出刚到手的传真——下面气象局都要开试点了,我们不光纸上规划,也在实际操作。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不解,“东岔子站被砸,你没写上去?”

    “你看我像很傻吗?”霍国祥白他一眼,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这种事,怎么可能随便写到纸上?我那是通过电话汇报的……其实局里已经知道了。”

    陈区长猜的是一点都没错,霍局长的高兴,也就高兴在这里了,他甚至知道,局里对他的传真很不以为然,实在是岳黄河批评了,说你们气象局就没有点实质性的动作。

    这个时候,才有人想起来,能拿这个传真说事——我们也是很关心群众疾苦的。

    万幸的是,霍局长没有把东岔子站被砸的情况写上去,虽然在座的局领导差不多都听说了此事,但是谁会傻到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所以,被蒙蔽的岳部长,看到的就是气象人心系群众的申请,很正面很感人,于是当场拍板,这个阳州气象局的建议很不错嘛,试点我看可以搞。

    这个蒙蔽是大家都需要的,局领导们纷纷表示,部长您的指示很及时也很正确。

    霍国祥接到消息之后,心里大定,就算他在局里依旧没什么支持,这个位子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哪天岳部长想起来他,问一句,局领导还能说我们把他调整了?

    他现在唯一有点忐忑的,就是陈太忠的反应——这货实在太无法无天了,万一沟通不善,又发生天大的事情,岳部长知道此事起因是北崇砸气象站,那还得了?

    (未完待续)

3808-3809 守那啥助

    霍国祥觉得是自己运气好,陈太忠可没有这么认为,他沉吟一下才发问,“你写的那个申请,是否建议以北崇和敬德为试点?”

    “没错啊,要不然省局给我乱指试点,那就麻烦了……”霍局长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他愕然地看着面前年轻的区长,眼中满是惊骇,“陈区长你……您认识岳部长?”

    要不说这能当了领导的,压根儿就没有笨人,陈区长貌似随口的一问,居然就让霍国祥猜到了这个可能。

    事实上,霍局长的逻辑也很简单——报上去北崇和敬德,根本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可你还要特意问一句,这肯定就是要落实什么东西。

    你要落实的是什么呢?顺着这个思路一猜,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可能性,真的令他极其震撼。

    “我见过,”陈区长含含糊糊地回答,心里却是在盘算,老岳这顺水推舟地拍板,是不是看我的面子?

    “陈区长果然神通广大,”霍国祥见他不否认,笑嘻嘻地伸出一个大拇指来,心头却是有若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陈太忠你的底牌,也未免太多了一点吧。

    “呵呵,”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笑一笑,他心里也正纠结呢,老岳要是这个人情算到我头上,那可就太没意思了,明明是哥们儿都已经搞定的事。

    于是下一刻,他轻喟一声,“一件事情,要有三个说法,嘿,老霍你这也真有意思……”

    霍局长听得脸就是一热,小陈你这家伙,骂人都不带脏字。

    三个说法所指很明确,真实的情况是其一,其二就是中午饭桌上达成的共识,面对市气象局和省局的询问,北崇会承认,此事是霍局长主动上门做工作,终于感化了北崇人。

    至于第三个说法,那就是面对岳黄河的时候,陈某人不能说北崇人砸气象站在先,最好是提都别提,还得强调霍某人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急,主动提出搞这个预警方案——这可不是又一种说法?

    所以这话说得,真是有点打脸,霍局长也只能苦笑一声,“陈区长,我老霍一向是以诚待人的,这件事我欠你个情,以后一定补报,请你看我的行动吧。”

    “呵呵,这个以后再说吧,”陈太忠也仅仅是感触一下,连讽刺人的意思都没有,不过,想到对方收获不小,有些东西似乎也可以商榷一下了,“你得这么大的好处,东岔子站的重建费用,不需要我再张罗了吧?”

    “这可是一码归一码,”霍国祥听到这话,登时吓了一大跳,相对于稳固了地位,他倒是不太在意这点钱了,但是他也有他的难处,“最多我帮你分担一半。”

    “按理说我不该得寸进尺了,不过就算是岳部长认可了,局里也有人等着看我的笑话,现在做这么大的改动,绝对会有人跳出来,没准就能把我逼走,把事情搅黄……反正大家都知道,这个申请本来就没把事情写全,我肯定没胆子去向岳部长喊冤。”

    “可能把你逼走,不可能把事情搅黄,”陈太忠不满意地看他一眼,尼玛,不带这么小看人智商的,我北崇跟谁合作不是合作?

    “还真可能搅黄,岳部长是党委的,不是政府的,”霍国祥也急了,“陈区长,我可是掏心窝子跟你说这些话,你自己想一想,我今天是帮局里争光了,没人敢跳出来歪嘴,但是事情再有变动……嘿嘿,真有人敢搞得鸡飞蛋打,岳部长又能怎么样?”

    这种可能性倒也是存在的,陈太忠细细一想,老霍的话真的不无道理,一旦发现事情另有隐情,只要不是直接分管的领导,省委常委也没办法叫真——还有那副处级干部,敢公然欺瞒总、理呢,这算多大的事儿?

    真让人恶心,陈区长厌恶地哼一声,抬手摸出一根烟来点上,“要不说你们这些机关干部,整天就琢磨这些歪心思,从来不干正经事。”

    其实他刚才的话,就是玩笑话,一个卫星站,区区几十万,他怎么可能看在眼里?“行了,钱我照样给你找,我就说一点,这个试点要是不能尽快搞成,或者搞成之后效果不理想,别怪我端了你们整个气象局的班子。”

    这话不算吹牛,效果不好的话,陈某人肯定是要找霍国祥的晦气,连路子都是现成的——找岳黄河告状就行了,到时候顺手再把安副局长弄下来,这气象局的班子就塌了一半。

    “哪能要你全出呢?”霍局长笑着发话,他有点恼火对方的出言不逊,但是人家真有这番实力,于是他很体贴地表示,“就是刚才的话,你找一半钱就行了。”

    “这么点钱还要细算,太麻烦,没那精力,”陈太忠摆一摆手,然后他眼珠一转,“要不这样……你帮我个忙好了。”

    “什么忙?”霍国祥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凭良心说,他虽然是阳州气象局一把手,找这么些钱也不容易,气象局是标准的清水衙门,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阳州气象局还算不错,在市里有老大一块地,能收点房租,但是这点钱,解决职工子女的就业都紧张。

    所幸的是,气象寻呼台被市电信局收购了,解决了几个就业指标,压力才会没那么大。

    至于这两年搞的卫星小站工程——大头都是省局那帮人拿走了,下面也就是喝点汤,饶是如此,也是难得的外快了。

    霍局长找点钱不容易,但是他知道,能让陈太忠开口托付的事情,怕是也不会简单了。

    “这个红海公司的底细,你应该清楚,”陈区长笑眯眯地开口,“他们供的货,是有问题的……你应该向上面领导反应一下。”

    艹,我就知道是这样,霍国祥苦笑一声,“陈区长,能不能换个简单一点的活儿?这红海公司,是国家气象局的关系,我要是跳脚,别说省局了,其他省气象局的唾沫,也能把我淹了……这不是说他们的眼都是瞎的吗?”

    “别人都不好说话,就是我好说话,对吧?”陈区长轻叹一声,眉头紧皱轻言细语地发话,一筹莫展的样子。

    “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吧,”霍国祥一听是这话,也只能先用上拖字诀,凭良心说,红海的设备真没太大的问题,功能尚可,稳定性也将就,毕竟是上面推荐的,卖了那么多家,要真是有质量问题,早就被人翻出来了。

    不过,这不是说一点猫腻都没有,霍局长也不介意指出这一点,“我目前知道的是,他们在同级别产品中,属于价格超高,而在同价格产品中,功能最少最不完善。”

    这种比较手法真的令人蛋疼,陈太忠郁闷地叹口气,“那你就先别签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我跟红海公司没完。”

    霍局长走后,陈区长想一想这姓霍的如此没有担当,心中也是恼怒万分,说不得又给朱奋起打个电话,要他安排几个人,晚上好好地招待高至诚高总。

    对朱局长来说,这真的太小儿科了,对进了分局的主儿来说,就是那句话,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趴着,人民民主专政,专治各种不服。

    更别说此人打的是王媛媛,男人打女人,打的还是北崇的女人,多少小伙子想摩拳擦掌地收拾他——目前追求王主任的人可真的不少。

    要搁在一个月前,谁都不敢打王媛媛的主意,但是自打听说她还是黄花闺女,王主任的追求者在一夜之间激增——就是大家评价吴言的那句话:娶了她,能少奋斗多少年?

    不过敢动脑筋的,多数还是体制外的,外地的商家也不少,真正北崇官场里的人,没什么人有动作,没错,陈区长跟王媛媛是没有什么太亲密的关系,但是禁脔就是禁脔,保险起见,还是不沾染为妙。

    别看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可真相未必如此——区长只是没有那个生理机能,并不是说就没有男人的独占欲。

    这些就扯得远了,但是不管怎么说,王媛媛被打,绝对是北崇今天一等一的大事,不用说王家亲戚王主任的爱慕者,区里的干部也是兔死狐悲地义愤填膺。

    尤其是像狄健这种炮头都发话了,小黑屋里的弟兄们使劲儿造,只要弄不死人,一切我都担着了——操的,朝田人就牛逼,还是首都人就高人一等?

    高至诚在分局里的日子,那根本不用想,分局倒是把他的伤口处理了一下,但是今天他两次喝水,滚烫的热水都“不小心”地撒到了身上,日子难熬着呢。

    但是朱奋起担心的是别的,“武警总队都打电话来了,要放人,这家伙在上面的根基很深……没准下一刻就有武警支队的人来了。”

    “支队的人来了,照样打出去,都算我的,”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倒是不信这个邪了——事实上前文说过,武警支队跟阳州的关系并不好。

    因为阳州财政紧张,通常情况下,阳州人是调动不了武警支队的,但是支队想在政府部门撒野,也得看地方上买账不买帐,不买帐又占理的话,也就直接打出去了。

    3809章守那啥助(下)

    当天晚上,陈太忠依旧比较忙碌,因为明天就是协防员的上报日期了,这个筛选的权限,区里是是下放给了乡镇,但是大多乡镇领导不会认为,这就完完全全地是自己的权限了。

    所以他们怀揣名单,或者去找隋书记,或者来找陈区长——甚或者两者一起找。

    权限是区里给的,这个名单在拍板之前,也得让领导过目一下——做事先做人,万一领导还有自己中意的人选呢?

    所以这个晚上,陈太忠是格外地忙碌,这些人他是真的不想见,但是不见就脱离了群众,也容易让自己人寒心,所以他还得接待。

    七点半的时候,牛晓睿来了,她最近一直在做北崇的稿子,本来今天是在朝田的,猛地听线报说,北崇这边砸了临云气象站,她抓了个车就往这边跑——估计又是大新闻。

    牛总编来了,陈区长的处境就好一点了,不管谁来汇报情况,发现区长身边有一个美女在坐着喝红酒,都不能待得时间太长。

    “你好像在利用我啊,”看到小岭乡的皇甫书记只呆了五分钟,就仓促地离开,牛总编有点明白了,她端着酒杯晃一晃脑袋,似笑非笑地发话,“这不是朋友之道。”

    “你是指望从我这儿挣钱呢,说什么朋友?”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我的朋友都在老家,来恒北我是做事的……也没想结交什么朋友。”

    “我真的比雷蕾差很多吗?”牛总编轻喟一声,猛地掀开一张底牌。

    “那个啥……那个啥,你这纯粹胡说,雷记者冰清玉洁,我很尊重她,”陈区长脸一绷,沉声回答,心里却是暗暗地纳闷,我跟雷蕾的私情,在天南也没几个人知道——你不要太放飞自己的想象力哦。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得很隐秘?”牛晓睿的嘴角扯动一下,不屑地笑一笑,“那是在天南,没人敢说你,在省外……大家可以随便猜测。”

    “你知道是猜测就好,”陈太忠瞥一眼她白皙的小臂,眼睛的余光又扫到了她圆润而突出的锁骨,禁不住抬手灌一口啤酒,重重地咽下,“谣言止于智者。”

    “但是我觉得不是谣言,”牛晓睿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那是细长的女士烟,她慢悠悠地点燃,“你有这个魅力。”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太忠眉头微皱,“我都怀疑你耶鲁大学的身份,你连王泰信都不认识……不要怀疑谣言的杀伤力。”

    “九二届商学院的王泰信,东南亚王家,我知道,还是甯瑞远的同学,”牛总编轻描淡写地吐个烟圈,“是我的校友。”

    千百度了一下吧?陈太忠心里暗哼,“那回头我介绍你俩认识一下。”

    “当然可以见一下,我九三年才入校的,很仰慕这师兄,你不会吃醋吧?”牛晓睿微微一笑,“雷蕾可是比不上我。”

    “你比不上她,虽然她不是国外镀金回来的,但是她是个好女人,”陈太忠淡淡地摇摇头,又轻叹一声,“我认识她的心性,是在一起高速路的车祸中……她浑身都淋湿了,也不肯跟老人和孩子抢座位。”

    “我也做得到,”牛晓睿狠狠地灌一口红酒,“包括她在床上能做到的。”

    “红酒不是你这么喝的,”陈区长笑眯眯地摇摇头,“你这样喝,品不出红酒的味来,还容易醉……其实你已经醉了。”

    “我就算醉了,也比她强,不信……咱们进屋比划两下?”牛总编醉眼朦胧地发话,“我才是女人里的女人,你的眼光,真的太短浅了。”

    “你是名器吗?”陈区长笑眯眯地发问。

    “名气……嗯,那是什么?”牛晓睿茫然地发问,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刘望男那么流氓的。

    “有人按门铃,你去开门,”陈太忠也懒得多说,牛晓睿再怎么不好,总有一点好处,她在自己身边,旁人一看到美女伴着区长,就不好多打扰。

    这次来的是浊水乡的党委书记蒋双梁,陈区长跟他可不是很熟,“老蒋,这马上八点了,你不给我留点夜生活的时间?我还年轻啊。”

    “这个那啥,明天要上报名单了,”蒋书记干笑着回答,他其实算得上是隋彪的人,刚才也去隋书记那里拜过码头了,此次来,不过是敲定一些事情,避免无事生非,“这不是就过来……跟您汇报一下?”

    “都让你们自己定了,还跟我汇报什么?”陈区长一摆手,这话他今天晚上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不过下一刻他就一愣,“赵印盒什么意思?”

    赵印盒是浊水的乡长,以往的浊水乡,跟陈区长接触得更多的是赵乡长,陈太忠当然要奇怪,今天怎么不见赵乡长。

    “赵乡长最近有事,他表示,人事上的事情,我多考虑一点,”蒋双梁笑眯眯地回答。

    “这个名单你可以推荐,但是我要强调一点……这同时也意味着责任,”陈太忠才没兴趣了解浊水乡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很直接地表示,你别以为这是完全的好事。

    强调了这个,他就打算撵人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就是,清塘村的治保主任季二娃,在下午通知隔壁小蒋村雷阵雨消息的时候,胳膊和腿对摔断了,”蒋双梁硬着头皮回答,“我觉得能算工伤,隋书记也这么认为。”

    治保主任……工伤?陈区长琢磨一下,觉得要求似乎有点那啥,村治保主任的工伤,了不得也就是乡镇去管,你报到区里,是个啥意思?

    更别说,蒋双梁还先拽出了隋彪,这让陈太忠分外不满意,不过……既然是通知隔壁村子的时候发生的,“情况你跟我介绍一下。”

    这也没啥可介绍的,小蒋村原本是有三部电话的,除了村委会,还有两户人家装了电话,不过昨天的大风把杆子吹倒了,三条线全断了,而电信局受损严重,顾不得修那个地方。

    待又接到雷阵雨警报之后,乡里想通知小蒋村,而清塘村离它最近,村长说我还要在村里通知大家,季二娃你去一趟吧,然后,季二娃回来的路上,看天色不好,他又着急赶回家,结果就悲剧了。

    “这样啊,”陈区长点点头,如果是这种情况,区里倒是可以过问,他也就懒得考虑隋彪的因素了,“首先要保证治疗,人送到哪儿了?”

    “送到县医院了,一千五百块的押金还是乡里垫的,医院说,得差不多三千块才能治好,”蒋书记郁闷地皱一皱眉头,“关键是他要养三个月,得有人看着不说,家里也缺劳力,长骨头还得吃好,他希望乡里给点营养费和补贴。”

    这才是最头疼的地方,浊水乡并不富裕,出三千块的治疗费用,已经是很咬牙了,而且他这是自己摔伤的,跟乡里再要两千,蒋双梁也不好说给还是不给。

    “先带我去看一看人吧,”陈区长放下酒瓶站起身来,他已经腻歪了别人一直上门,正好借此机会去看一看伤者。

    季二娃躺在床上,也是禁不住地长吁短叹,他今年三十二岁,正是最棒的劳力,他心里这个烦躁就别提了,什么时候我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的胳膊和腿的骨折,都不算很厉害,起码不是开放性的,关键是他直接滚倒到山路下,头脸胳膊腿还有大面积的擦伤,由于他当时跑得比较快,有些划伤还特别深。

    送到医院来,首先就是清创、消毒和缝合,还要注射抗生素,防止化脓感染,这一块就要花不少钱。

    他心里烦,偏偏他的老婆还要在一边念叨,“他爹,你说乡上能给咱们点钱吗?”

    “我怎么知道?”季二娃重重地叹口气,“几百块钱估计是能给一点,多了不好说。”

    “那只够你营养费的,马上就是双抢了,这么一搞,咱大棚也弄不到了,”他老婆一边细细碎碎地念叨,一边流眼泪,“娃还要上学……你说你这个治保主任有啥好干的?”

    “我要那营养费做啥?一天两顿棒子面儿糊糊,我骨头照样能长好,”季二娃心里这个烦,“省下的钱买了吃的,招待帮忙的,娃儿的新书包,下学期我再给他买,穷人家的孩子,不能总惯着。”

    “那咱的大棚呢?”他老婆气呼呼地回答,季二娃有一身好力气,还会点泥瓦活儿,才说农忙之后,来城里干上两个月,其他的再借点凑点,就可以租大棚了,至于说大棚里种点啥,也得靠季二娃一双手去挣。

    要不说这农村,一个壮劳力就是顶梁柱,家里能不能吃饱穿暖,能不能往小康发展,这个非常关键——现在这季二娃家里,就相当于是天塌了。

    “别人都知道要下雨,就你傻不啦叽地要去,”他老婆叹口气,“乡上通知……出了事儿,乡上就不管了。”

    “这不是住院费就是乡里掏的吗?”季二娃满脑袋的绷带,还要跟老婆辩解,“就算乡上不通知,咱就不该守……守那啥助了?”

    “这话说得在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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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介绍:
罗天上仙陈太忠,因为情商过低只知道修炼,在冲击紫府金仙的紧要关头时,被人暗算,不小心被打得穿越回了童年时代。
他痛定思痛,决定去混官场,以锻炼自己的情商。
有时痛快得过分,有时操蛋得离谱,偏偏体内还有点仙灵之气,能搞定一些无端闯出的祸事,这么一个怪胎,横冲直撞地闯进循规蹈矩的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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