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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风笑     官仙txt下载     官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553-3554 不合作

    3553章不合作(上)

    朱月华沉默了好半天,才出声发话,“雷记者,这看你自己怎么想了,你是张市长邀请来的,我无权指示你做什么。”

    “那我去请示一下张市长,”雷记者犹豫一下,做出了中规中矩的反应。

    但是……搁在一般场合的话,她的反应确实是中规中矩,可现在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场合,她才走出门,王市长和晋部长嘴角就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陈区长也轻笑着。

    朱月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在暗叹:这小记者还是不懂事啊,这个时候你请示什么的张卫国?根本就是让陈太忠当众打脸。

    果不其然,张市长接了电话,听到自己猜错了之后,就相当恼怒了,待听到陈太忠当众威胁朱月华,他就更恼火了,“女性干部就是这点不好,不能坚持原则,胆小怕事……凭什么北崇人就要优先赔付?”

    待他听说,陈太忠要青年报做正面的系列报道,小雷承受不住压力,朱月华又不肯顶上的时候,他的心情越发地糟糕了,直到雷记者说,她是专程出来请示张市长,他才轻轻地嗯了一声,“你跟他们说了,是出来请示我?”

    “是啊,这个主我做不了,”雷记者轻声回答,事实上,她认为自己这是谨慎之举,“所以,必须要请示您一下。”

    “你……”张市长登时就默然了,陈太忠是让你拿这个问题抽我呢,你倒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这个信号传过来了,用点脑子会死吗?

    他沉默了好一阵,才嘀咕一句挂了电话,“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雷记者没得到指示,反倒被这么说了一句,一时间她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一阵,才红着眼睛向外走去——你们这些事,我不掺乎了行不行?

    陈太忠可是一直在关注她的反应,见她要走了,说不得拿起电话拨给廖大宝,“小廖,刚才出去的那个雷记者,你催她快点回来。”

    不多时,有人敲门,然后廖主任一脸讪讪地推门进来,“区长,雷记者哭得很伤心,我让门卫看住她了,您看这个……”

    “让她走吧,”陈区长很随意地一摆手,又大声叹口气,“唉,把火出到一个女娃娃身上,张卫国这个常务副,当得砢碜不砢碜?”

    区长办公室里虽然人少,却也有**个人,除了朱月华方的三人,还有利阳市的两个副厅,北崇有祁泰山和分局的一名警察,更有廖大宝。

    想得再多一点,分局的其他人和区政府的门卫也早晚要知道,所以说张卫国这次送脸下乡的行动,是彻彻底底地成功了。

    到了这个地步,朱月华也没法再呆着了,倒是那刚才被陈区长呵斥的解总走上前,打量着陈区长缓缓点头,“孙淑英说得不错,你果然是牛气得很。”

    “我跟你不认识,别上杆子套近乎,”陈太忠抬手一指他,然后又轻轻地摇一摇手指,微笑着发话,“不想吃眼前亏的话,马上闭嘴滚蛋!”

    “我们可以合作,”解总不动声色地轻声回答,他的涵养还真的不错,虽然已经是笑不出来了,但是他还能保持平静。

    “合作?”陈太忠上下仔细打量他两眼,方始微微一笑,“那是怠慢了,北崇穷成这样,最欢迎各种合作了……不知道解总有什么好建议?”

    他嘴里说的是“怠慢了”,貌似态度有所好转,可解总却是清楚记得,刚才这厮的表情转换过程,从“领导怎么称呼”到“小孩别插嘴”——真正的反脸无情之辈。

    “我跟孙淑英他们都挺熟悉,”所以他先再强调一遍渊源。

    “孙淑英?”陈太忠在脑子里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那孙姐的名字,于是微微点头,“是她啊,那就不是外人了……你为什么要跟着花城人来看我热闹?”

    “我总要亲眼看一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好决定合作,”解总微笑着回答,又伸出手来,“自我介绍一下,解双周……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陈太忠伸手同对方握一下,脸上笑意盎然,要是有知道他习性的人在场,就知道这货绝对不是很高兴。

    不过这也是必然的,在他看来,解双周的话没什么诚意,根本就是避重就轻,就算你想见识一下我,怎么来不行,非要跟着花城人来?更别说刚才你小子一句话,明显地是站在花城人立场上的。

    所以眼下的寒暄,只是看在孙姐的面子上,稍微敷衍一下罢了,他可不想被人当成傻瓜。

    可解总也不是一般人,又岂能不知道对方这是虚应故事?握手落座之后,他才歉意地笑一笑,“其实这个合作项目,一开始是花城找我谈的,所以我跟他们的接触多一点。”

    “哦,花城也不富裕,”陈太忠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缓缓发话,“你看刚才说的那俩毒死牲口然后收购的,就是花城的,还是穷啊……道德也不行。”

    他这话回答得是云里雾里,人家对方谈合作,他谈道德和富裕程度,这个反应,让解双周心里微微一揪,感觉不是很好。

    解总想的是,自己把孙淑英的交情往外一摆,其他的合作就好谈了,不成想对方根本就不接这个话茬,顾左右而言他,这不是好兆头。

    年纪轻轻的,架子不小嘛,他心里暗暗地评价一句,当然,他也是傲慢惯了的,你不说那我也不说,可他还忍不住要引导一下话题,“嗯,花城那边的实力,确实差了一点。”

    “嗯,”得,接下来陈区长的表现,更是过分,他只是淡淡地哼一声,又点点头,居然就没话了。

    “我的做事风格,你可以问一问孙淑英,”解双周被他这么轻慢,实在是有点忍受不了,他站起身来,也不再往下说什么合作了,“我一向对得起朋友的。”

    “嗯,解总慢走,不送,”陈太忠兀自大喇喇地坐在那里,只是微微地点一下头,“北崇的事情比较多,你见谅啊。”

    见他走出门,陈太忠才轻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英国人,随便架起两门炮就能吓住我?嘿,我又不是腐朽的清政府。”

    “解双周……这个名字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王苏华皱着眉头,使劲地回想——陈区长的办公室里,除了交锋的那二位,也就剩下他和晋建国了。

    “管他是谁呢,”陈太忠毫不介意的一摆手,他现在越来越找到土皇帝的感觉了,外来的威胁还真不怕,“他跟别人合作我不管,想来北崇求合作……首先得把态度端正了。”

    跟他的坦然相比,此刻解双周的脸色可真不好看,车开出北崇区政府之后,他摸出手机拨个号,“我问你……陈太忠跟孙淑英真的很熟吗?”

    “陈太忠?哦,是他啊,”那边思索一下才回答,“他跟孙姐的跟班南宫很熟,跑项目是邵国立那条线上的,把他放到恒北,是黄家有意锻炼他一下,能起来就值得培养,起不来的……那就夭折了,不过黄家的后备干部里,他是比较被看好的,全国最年轻的实职正处。”

    “他有什么弱点吗?”解双周又问一句。

    “他不缺钱,也不着急升官,这个年龄这个级别升无可升了,基本上没什么弱点,”那边对陈太忠的了解,还不是一般的详细,“撇开女人这些问题,他最大的问题是性格……十分冲动,但是别人还不容易利用他的冲动。”

    “唉,”解双周听到这里叹口气,“早知道就不该先跟花城接触。”

    “他跟三哥不对劲,您早接触他,估计也是白搭,”这位的回答,包涵的信息真的是太丰富了,“您要拿孙姐做幌子,还不如直接请出孙姐来帮着说话。”

    什么叫熟读英雄谱的?这位就是了,其实也是跟南宫毛毛相差仿佛的主儿,天天琢磨的就是这些东西,靠脑子里这点信息量吃饭的——这样的信息,细细打听也能查得到,但是跟他查,一来便捷二来准确,三来……靠谱,不是人云亦云的胡说,这是他的立身根本。

    陈太忠官不大,全国的厅级干部都海了去啦,但是跟黄家有关,跟其他势力也有纠葛,还受到了一号的关注,最关键的是,还有个“全国最年轻正处”的帽子。

    陈区长现在的状况,已经能成为某些人心中的关键词之一,他足以自傲。

    “我怎么可能去找孙淑英?”解双周不屑地哼一声,他何尝不知道,报字号不如找正主出面?但是……没可能的,有可能他早就这么做了。

    要是换成杨家,他倒不介意委托一下,想到这里他问一句,“他怎么跟杨老三冲突起来的,冲突严重吗?”

    “这冲突就不好说了,”那边也只有苦笑了,这些吃消息饭的,各种关系捋得很清,但是很多细节并不能掌握,他也不能靠着脑补回答,那是自砸招牌,“可能……跟肯尼迪侄女儿的普林斯公司有关?”

    “真他妈的,”解双周挂了电话,低声嘀咕一句。

    3554章不合作(下)

    解双周来阳州,是冲着油页岩项目来的,他的父亲是开国中将,他是幺儿,伯父曾任恒北省委书记,虽然不是第一书记,在恒北的根基也是极其扎实。

    但是这并不是他唯一的底牌,他名字里的双周很有说道,起名的时候谐音是“谢双周”,有两个了不得的周,关注过他的成长。

    而他根正苗红英俊潇洒,找的媳妇也非常了不得,起码他岳家的势力也很大。

    解双周也有自己的毛病,太自以为是,不太喜欢倚仗岳家的关系,平日的交往,还限于军中的势力,不过由于他的种种背景,别人也不好小看他——孙淑英家是开国的大将,还有元帅的因素,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因为有种种关系,解总在京城,也有价值七、八个亿的私产,他是自己混的,不是靠国企,在京城发展就要小心一点,这里的能人太多,还是去地方上比较好混一点——事实上,靠着国企为自己搂钱,才是真正的好项目,他当初就入错行了。

    不过在地方上混,太小的项目他看不上,大项目也不是很好找,最近阳州人找上门来,说是想搞油页岩开发,请解总支持一下,合作搞也行。

    解双周打听消息的门路很广,没费什么功夫他就了解清楚了情况,登时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买卖,运作得当的话,他的资产翻一番是没问题的。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有陈太忠这个人,因为这个油页岩综合开发的方案,就是北崇的陈区长提出来的,不过被市里拿走了。

    摘桃子什么的,解总见得多了,他本人就习惯摘各种桃子,也被人摘过桃子,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把北崇当回事。

    后来就是比较轰动的归晨生被邵国立泼了一脸酒,阳州这里最先接触解总的,就是归市长,而解总也听说过邵国立的名字。

    归晨生原本是积极撮合此事的,不过邵总这一杯酒泼得让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最近也不怎么蹦跶了,倒是花城市长季震,最近对这个项目非常地上心。

    花城只有少量的油页岩,但是紧邻着花城的云中县油页岩极多,而花城和云中的历史渊源很深不说,这个县级市的经济也相对发达。

    所以季市长就惦记上了这个项目,花城出资两个亿,再借款五个亿,然后向上面申报。

    解双周在花城人眼里,不但是有关系,也有钱,这五个亿花城就想跟他借,而跑项目也要麻烦解总,等项目跑下来之后,嗯……就有回报了。

    五个亿的资金,解总不是很在意,随便去找个银行贷点就行了,项目的关键,还是在部里的审批上。

    可是不跑不知道,一跑他才明白,陈太忠的影响——或者说陈区长身后的黄家人,影响真的太大了,想来不是特别难办的事情,可是办事的人就打官腔了,阳州的这个项目,不是一直是北崇人在跑吗?

    嗯,他们筹集这个资金比较困难,终究实力差一点,解双周是这么说的,结果对方也不再说什么,那我们研究研究吧。

    这或者是办事的人对这个变化不满意了,又或者是吃拿卡要的另一种暗示,解总对这些也都明白,但是又打听一阵,他才知道了更深层的原因:陈太忠是黄家的人!

    对上面人来说,你摘桃子不要紧,不过这个地理位置实在是太不科学了,不给北崇给了花城,这算是打谁的脸呢?

    当然,如果有很充足的理由的话,相信黄家也不会很介意,但是这油页岩项目本身就是个争议项目,投资又非常巨大,而眼下又正值敏感时刻。

    有这种种原因,指望上面批了花城的项目,那真的是太难了,恒北省换个城市来申请,可能性还大一点,批给阳州其他县区,就要冒很大的危险。

    也就是这个时候,解双周对陈太忠做了细致的了解,了解过后才知道,这家伙不是一般的能折腾,除了背靠黄家,还跟其他势力有来往,跟京城的一些衙内圈子也有交集——此人的嚣张跋扈,在那些圈子里都很有名。

    怪不得别人如此地忌惮此人,解总有点明白了,他甚至做出了一个评论,换了我是陈某人,绝对不会轻易交出这个项目。

    不过同时,也有人帮解双周分析了,说这个局面不是无解的,花城这边的投资,实在是太少了,你们若是能将投资提高至十五到二十个亿,这个项目还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是地方上的诚意到了,这就是优势。

    话是不错,但是解总不会再自己找钱,他做这个项目是要赚钱的,不是要赔钱,他要是再加大投入,就有炒股炒成股东,泡妞泡成老公的可能了。

    这绝对不是京城公子哥喜欢做的事情,在这个圈子里,大家挣钱全是说短平快,就算有些长期投资,也直接交给控制得住的人打理了——生命是如此精彩而又如此短暂,好好享受人生,才是他们的追求。

    那么就只能从恒北省和阳州市找支持了,市里支持一点,省里再支持一点,凑到差不多十个亿,想来事情也就要好办了。

    不过市里的局面不乐观,党委书记王宁沪根本不关心此事,大家都说王书记要走,撒手不管很正常,而李强也不关心,你们花城搞这个,市里愿意支持,但是……要钱没有。

    市政府不止一个人说,市里就不想让花城出面搞这个——市里来搞不行吗?

    省里的态度就更古怪了,很多人坚持要把这个项目收到省里,倒是省委书记马飞鸣曾经表过态,地方上自己搞也行,省里可以有限地支持一点——马书记干完这一届,估计是要走了,临走弄下个大项目,多少也算走得风光。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马书记对花城人极其不感冒,曾经公开点名说,那个地方的人抱团太重,事实上就在他这一届里,花城人还争取过地级市。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就不太好搞下去了,解双周见状也想走人了——时机太不成熟,等上一两年,可能会好一些。

    他上午见李强的时候,还谈论过以后在阳州投资的问题,李市长表示说,如果我还在阳州,那么自然一切好说,其他的我也不能给你许。

    这个时候,他猛地发现,有见陈太忠的机会,而且再一想,以自己的能力,加上姓陈的折腾劲儿,跑下这个项目,还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解公子办事,肯定不能是上杆子求人,他肯定要表现出自己的底气,不成想人家陈太忠根本不吃这一套,连合作的内容都没兴趣听。

    事实上这个反应,也没有太出乎解双周的意料,在大多数人眼里,解总是个有办法的,所以表现得傲慢,可他也见识过更有办法的——有底气的人,都有一点或多或少的傲慢。

    希望他能跟小孙打听一下吧,解总坐在车上,面无表情地想着。

    陈太忠哪里有兴趣打听这些?他对京城那帮人的吃相十分了解,若是熟人,他还可以考虑一下合作,找上门的生人,他根本懒得搭理——没有足够大的利益,这些人会牺牲京城的优渥生活,跑到北崇这穷山僻壤来?

    北崇穷成这样,有点利益,自己还不够用呢,陈太忠打发走这些人,又招待晋部长和王市长共进晚餐。

    第二天上午,陈区长接待地电总工刘抗美,电厂的土建工程已经开始启动,刘总这次带了几个人过来,要组建监理班子,而且地电也要在小赵乡建一栋集办公、接待和住宿为一体的小楼,方便近几年的工作。

    下午的时候,毒牛案有了新的进展,冯家兄弟又交待了两起发生在北崇的案子,某人一语成谶或者说一贯正确的能力,再次得以体现。

    不过这个时候,陈太忠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他开始收拾行装,要往北京走了,退耕还林的范围市里报了上去,他可以去林业总局再钻营一下了,这个娃娃鱼项目不落实,他真的是不甘心。

    跟他一起进京的是徐瑞麟,还是那句话,跑部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成功的,他是真的拖不起,至于说徐区长家里有两个粉嫩嫩的女娃,是否拖得起,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了。

    两人连夜赶到朝田,第二天上午来到机场,出乎意料的是,在这里又碰到了解双周。

    “陈区长,好巧,”解总不动声色地打个招呼,他是个比较犯拧的性子,纵然知道搭上陈太忠就十有**拿得下油页岩,却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谄媚——他也是有傲气的。

    “解总好,”陈区长倒是笑眯眯地点点头,“要回去了?”

    “是啊,陈区长没兴趣跟我合作,我只能回了,”解双周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答。

    陈区长笑一声,也不再接话,解总心里却开始犯嘀咕:这家伙去北,京……是要办什么事?

    (未完待续)

3555-3556 跑政策

    下午两点,飞机抵达北京,解双周也没再纠缠陈太忠,他只是在离开之际淡淡地表示,说自己在海、淀有个小会所,陈区长有空了去玩。

    来接陈太忠的是易网公司的人,徐区长也知道这是区长女朋友的公司,所以在车上说话并不避讳,“陈区长,你对这个解总没什么好感?”

    “这些人沾不得,”陈太忠摇摇头,很直接地表示,“沾上就是麻烦。”

    “感觉他好像对咱们北崇有什么想法,”徐区长并不知道解双周的根脚,但是也看得出来,此人的做派非同小可。

    “他要谈合作,嘿,”陈太忠轻哼一声,“他们的胃口,比饿极了的蝗虫还大,咱区经受不起这些人的搜刮。”

    “合作什么项目?”徐瑞麟觉得,此人给自己的感觉,跟邵国立差不多,邵总可不是就给北崇投资了?

    “没问,”陈太忠摇摇头,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要搞的东西,绝对不是挖掘北崇的潜力,咱北崇要啥没啥,我也没必要问。”

    “哦,”徐瑞麟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暗暗琢磨:区长是不是武断了点?

    住宿还是上次的地方,按照惯例,陈区长将徐区长丢下就离开了,他只要来京城,应酬就不会少了,比如说现在,他要去素波驻京办,段卫华正在那里。

    段市长来京城,是领鲁班奖的,继凤凰科委大厦之后,天南又出现了鲁班奖,正是段市长先前圈定的小南沟静河大桥。

    素波市为这个鲁班奖花了多少钱,段卫华没说,陈太忠也不会问,段市长知道他要来北京,专门抽出时间来见他,有意思的是,建委的陈放天也在场。

    大约坐了半个小时,陈区长站起身告辞,然后他就去林业总局门口候着,苦等两个小时,终于等到造林司的领导出来,他隔着两个车身给对方打电话,邀请人家坐一坐。

    那位犹豫一下,停下车来,就跟他在路边说了两句,态度算是不错,可是坚决不肯吃饭,对递来的卡也是坚辞不受,而且很坦白地表示,“马上两会了,朋友嘛……日久见人心。”

    “那行,”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很自然地收回了那张卡,来日方长四个字他听得明白,退耕还林的钱又不可能一次性拨完。

    这一切都发生在马路上,虽然这个时节的京城,六点钟天就擦擦黑了,但是陈区长还是有点不自在,可再怎么不自在,该说的话他还得说,“还有个问题,想跟您了解一下。”

    这位肩膀微微一动,看样子都是打算转身上车了,听他这么问,略一错愕,就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回答,“嗯,你说。”

    “我们区想搞一些特色养殖,是不是找保护司审批就行了?”陈区长这个问题中规中矩,并没有要求对方太多,当然,你要是有这种门路的话,自然也可以牵线介绍。

    这位脸上的神色登时一松,很显然,他也是怕听到一些不合理的请求,像这种简单的问题,他就直接地回答了,“分管领导刘局的招呼还是要打到,你想养什么?”

    “娃娃鱼,”这个时候,陈区长不可能藏着掖着,虽然他很不习惯在马路上说这种事。

    “这个太难了,目前技术不够成熟,”这位果断地摇摇头,看来也是非常熟悉业务的——哪怕这个业务跟他无关,“分管领导都没用,起码要老大亲自拍板。”

    “非常感谢您的指点,”陈区长伸手同对方握一握,那张卡不着痕迹地又塞了过去,“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小陈你就是太爱叫真,真是的,以后有事常联系,”这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转身上车,不过那张卡,就已经换了主人。

    “真够谨慎的,”陈太忠看着远去的小车,禁不住摇摇头,他自然看得出来,不管是想结交自己也好,是害怕郎主任也罢,这个司长没有什么难为自己的意思,说话做事都配合得很,但是同时保持距离的味道也很明显——马上两会,这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可是当他说出所图之后,那位的戒备心就放了下来,尤其他说的娃娃鱼这样的项目,是一般人掺乎不起的,人家也就不担心他会强人所难。

    至于说收的那张小小的卡,国务院直属机构的司长——会在意吗?这真说不清了。

    既然这顿饭吃不成,陈太忠就改道五棵松,他来北京的消息,没有告诉太多人,但是张馨是知道的,她最近频频来京城出差,交流数据业务的心得,接到电话就表示说她要过来。

    陈区长先打个电话回去,安排她订饭,又打电话通知邵国立和韦明河,说我来北京了,晚上家里设便宴,你们谁有空就过来吧。

    不成想他到了别墅之后,推门一看,发现除了张馨,汤丽萍和李凯琳也在,他一问才知道,汤总是没什么事情,所以到处乱跑,李总是厂子里要采购一些东西,本来是想托张总代买,知道陈太忠要来,索性也就飞来了。

    “这可太好了,”陈区长搓搓双手,淫笑一声,“张总的身子骨有点差,有汤总和李总在,这晚上就应该比较幸福了。”

    “跟你好的,现在全成老总了,太忠哥,就你还是个区长,”李凯琳笑着回答,她穿着一身浅黄的紧身保暖秋衣,忙着收拾桌椅,两只袖口高高地撸起,露出白生生的小臂,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她笑着打趣他。

    看着她狐狸一般尖尖的下巴上,弯弯的眼睛笑靥如花,陈区长禁不住食指大动,“李总又不老实了,你今天这是想……里肿?”

    大家一边调笑,一边就把叫的外卖摆上桌,由于叫的饭店不只一个,菜也是有急有缓,直到二十分钟之后,才把点的菜等齐。

    这个期间,马小雅就来了,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南宫毛毛,陈太忠对南宫的主动到来,多少有点奇怪,“你现在不是正该业务繁忙吗?”

    “这业务他妈的有点太繁忙了,”南宫毛毛苦笑着回答,嘴里还带了点脏字,“我这就是躲出来了,有些事儿不敢胡乱应承……你也知道,今年太关键了。”

    “铁打的官场,流水的干部啊,”陈太忠感慨一声,“还有俩客人,我给他们打个电话……不来咱们就先吃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韦明河就在外面敲门,他是和跟班小涛一起来的,小涛手里还拎了两个盒子,“邵总来不了啦,托我告诉你一声……刚让人收拾好俩俄罗斯弄来的熊掌,太忠你算个有口福的。”

    “我发现大家对吃都很感兴趣啊,”陈太忠又想起了前两天林桓拎着娃娃鱼赴宴的情形,不过这个黑熊……感觉在北崇不太合适饲养。

    “你这话纯属多余,人活一辈子图个啥呢?”韦明河呵斥他一句,大摇大摆地走上楼来,“野生熊掌啊……你要不爱吃,那就早说。”

    “俄罗斯那边,陈区长更喜欢虎鞭,韦处你这……恐怕没送对东西,”南宫毛毛听得就笑,“非要这么明白说出来?”

    “那玩意儿可不是咱年轻人吃的,”韦明河摇摇头,“两年前吃过四分之一根,咳,后面两天那个惨就别说了,然后我掉了整整半年头发……咦,太忠你这头?”

    “我是救火烧的,区里有个商场着火,”陈区长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这样啊,”韦明河笑着点头,走到他身边的次席坐下,“解释(book.www.uu234.com)就是掩饰,救的是欲火吧?咱都是哥们儿……不笑话你。”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却也懒得多解释(book.www.uu234.com)。

    人既然都来齐了,大家就开动了,韦明河带来的两个熊掌很烘托气氛,尤其是小涛强调,这个里面胶原蛋白多,女士吃了能美容养颜,搞得连胆子最小的张馨都频频伸箸。

    人虽然不少,大致都是敲边鼓的,主要说话的,还是陈太忠和韦明河,说起这趟的来意,陈太忠也不掩饰,“区里想搞个娃娃鱼养殖项目,来林业局批一下……明河你有关系没有?”

    南宫毛毛知道这娃娃鱼里面的蹊跷,但是他不说,一来是要谨慎,二来也是要看一看韦处长的底蕴。

    韦处长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发话,“没听说过有批这个项目的,林业局怎么说?”

    虽然是家底丰厚,但是他的眼皮子,终究赶不上南宫毛毛驳杂,其实这跟两个人的生活环境有关,一个衣食无忧不需要事事琢磨,另一个要掌握太多的信息——同等条件下,不同的压力会导致不一样的见识。

    “据说是得林业局的老大说了才算,”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这个工作有点难做。”

    “老大说了都未必算,”南宫毛毛终于忍不住插嘴,“野生动物保护,可不光是林业局的事儿,也存在交叉管理呢。”

    他这话说得在理,但是韦明河也不是见识浅显之辈,他轻笑一声,“事情确实不好办,不过太忠你想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3556章跑政策(下)

    明河你这眼界,比南宫是要差一点,陈太忠在这一刻,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因为南宫说的都是靠谱的,老韦你的话就有点想当然了。

    所以听到这话,他只能干笑一声,“明河,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跟林业总局这块儿,我没这交情,要不然还用得着找你帮忙?”

    “你……”韦明河指一指他,终于是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南宫你跟太忠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吧,他真的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问题是我也不懂你这话啊,南宫毛毛心里酸涩不已,他心里知道,像韦明河之类的衙内,从来都看不起他们这种干脏活的人,双方从出生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差得很多。

    但是干脏活的人,眼皮子确实驳杂,有时候心里看不起那些“何不食肉糜”的主儿,所以衙内们也有或多或少的不服,遇到时机就要不轻不重地考校一下,证明双方的阶层不同。

    这样的矛盾无关乎阵营,只关乎阶层,韦明河算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主儿,但是大约……刚才自己的某些表情被对方观察到了。

    “韦处,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很懂,”他苦笑着回答,这样的圈子里,直承不懂未必是坏事——可以是真不懂,可以是不敢说,也可以是:我不敢抢您的风头。

    “跑部嘛,主要分两个方向:一个是资金,一个是政策,”韦明河怒其不争地看他一眼,做出了点拨,“你还不懂?”

    “哈,您说这个啊,”南宫毛毛笑着点点头。

    陈太忠也听出来了点眉目,心说这韦明河不愧是家学渊源,虽然眼皮子赶不上南宫驳杂,但是对上层权力应用的分析,真是一点都不差,甚至反应还更快一点。

    “太忠,韦处点得这么明白了,不用我再说了吧?”南宫笑着发问。

    “你还是说一说吧,瞎聊嘛,”陈太忠笑着回答,他要验证自己的思路是否正确。

    “韦处说得真的没错,这个娃娃鱼养殖基地,也花不了几个钱,”南宫毛毛小心地看着他,“太忠你不是来要钱的吧?”

    “我差这点钱吗?”陈太忠嘴角扯动一下,“也就是几吨,值得我跑一趟部委?”

    “那就是差政策了,”南宫毛毛长出一口气,端起面前的小酒盅一饮而尽,“小雅,把酒瓶给我……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看到马小雅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注满,他笑一笑,“韦处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

    “可我还是有点不懂,”陈太忠眉头微皱,“只说政策,这风险也不算小吧?”

    正如韦明河所言,跑步跑的就是两个方向,一是资金二是政策。

    不过这年头,跑资金的多,跑政策的相对就要少很多,遇到跑资金的,大家都头疼,该给谁不该给谁,这里面扯不清的糊糊事太多了,也太容易犯错误,所以大家都很谨慎。

    相对而言,跑政策的人就少很多,尤其是很多跑政策的也都跟资金挂钩,像什么新技术成果鉴定,确定文化保护遗产之类的。

    打个更贴切的比喻,北崇或者说阳州目前在搞的退耕还林,怎么说都是在争取政策,但是仔细琢磨一下……还不是在跑资金?

    单纯跑政策的,还确实不多,极端一点讲,就比如说某个地方申请说,我土地贫瘠要种罂粟,还有地方说,我们这儿矿产资源多而难以开采,想争取矿产资源开发私有化——明显触犯大家认知底线或者要开先河的事情,才叫真的跑政策。

    所以说对于跑政策的人来说,部委的态度就要好一点,对明显违反政策的,会告诉你错在哪儿了,可以商榷的,就让拿出论证方案和相关的会议纪要。

    说来说去,不涉及到资金,就没那么敏感,手续走到了,就好批得多。

    当然,严格来说,跑政策也未必真那么容易,能让某一地得利的政策,推广到其他地方,估计也会得利,就拿北崇要养的娃娃鱼来说,北崇养好能得利,其他地方还不是一样?

    “跑政策,对你来说太简单了,”南宫毛毛笑着摇一摇头,“不是所有的政策都好跑,但是自费开这种试点,上面应该鼓励,娃娃鱼怎么说,也才是二级保护动物,影响不会很大。”

    “关键是可行性,方案要有说服力,还要展示出资金实力,”马小雅补充一句,自打她单飞之后,接触的人和事也不算少,眼界自然也就有了。

    “这都没必要,”韦明河笑着摇摇头,“不就是一些娃娃鱼吗?养死就养死了,搞不好就关了,反正是太忠自己出钱……试点失败的事儿,我听得太多了。”

    “是,方案不完整都无所谓,”南宫笑着点头接话,“太忠你找个够份量的人,打个招呼就足够了,韦处说得没错,这种事对你来说,真是小儿科。”

    “嗯,”陈太忠听得点点头,话说到这个地步,他是真的懂了,“我资金充足态度端正,等真搞出点名堂来,没准国家还会主动拨钱。”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韦明河和南宫毛毛齐齐笑着点头。

    怪不得造林司那位,收钱收得那么自然,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合着那位也知道,自己找个够份量的人打个招呼,事情就成了。

    但是,这个够份量的人也不好找,陈区长想到这里,禁不住暗暗叹口气——为什么他会这么想呢?因为这个项目实在是太小了。

    像黄汉祥这种块头的主儿,都不合适为这种小事开口,陈太忠相信,若是自己跟黄二伯开这个口,十有**人家会不耐烦地摆一下手:你先养嘛,养好了,我帮你说一句就行了。

    他绝对相信,老黄说得出这种话,而且既然地方上出资金,也没必要提前打招呼,先违规养着,等到出成果了,补办一下手续就行了——这就是常言说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凭良心说,这个变通手段也行得通,对黄家来说,扛这点事,那算是事儿吗?不过陈太忠还有他自己的算计,知道事情不能这么办。

    那么,想找这么个人就不容易了,这个人的影响力要足够大,大到国家林业局的老大一听,就觉得批个试点真是小事,反正局里不需要出钱——就算出,也才是几千万。

    这样的人不是很难找,但问题是这个项目实在太小了。

    真要说起来,这跟他跑退耕还林时的处境比较相同,X办郎主任的位置足够敏感,顺手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大部分问题——所以要找的这个人,影响力大是必须的,但不一定跟陈某人要有多近的交情。

    不太好找啊,陈太忠心里暗暗地感叹,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找周瑞想一想办法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知道这个项目该怎么跑,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只要有思路,那就不怕办不成事,于是他笑着举起酒杯,“认识明河这么久,总算听到一次比较靠谱的建议。”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韦明河听得翻一翻眼皮。

    大家正在说笑,陈区长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我在外面办事,瑞麟区长有事?”

    默默地听了一阵电话之后,他说一声知道了,就挂掉了手机,然后侧头看一眼韦明河,“明河,你听说过一个叫解双周的人没有?”

    合着徐瑞麟在宾馆里呆着无聊,隔着电话指导一些工作之后,就想起了下午遇到的解总,心说我打听一下这人的来路吧。

    他手里的信息很少,不过解总那傲慢的气质和一口的京腔,在北崇也确实不多见,于是他很快就知道,此人叫解双周,原本是花城的贵客。

    花城找这个人要干什么呢?他就越发好奇了,通过熟人一打听,合着这位是惦记油页岩项目的,他想到陈区长还不知道对方的意图,马上就打个电话汇报。

    陈太忠倒是没有多意外,他也非常肯定,既然是油页岩项目,姓解的绝对是打着捞一把就走的主意,这帮主儿是赚得少了都不肯答应,怎么可能做赔钱的项目?

    那绝对不能让这货沾手,所以他放下电话,问这个人的来路。

    韦明河表示没听说过这么个人,不过南宫毛毛眉头微微一皱,“解双周?这个人的脾气比较怪,不好打交道。”

    “好不好对付?”陈太忠问一句,才又点点头,“我倒是忘了,他认识孙姐。”

    “最好不要对付他,”南宫听到“对付”两个字,登时就毛毛了,他摇摇头,“搁给孙姐,也不会招惹这么一个人,能让他知难而退就行了……他碍你事儿了?”

    “碍事儿倒没有,他是惦记我的项目,”陈太忠沉吟着回答,“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是特别贪婪。”

    “嗯,是有这么个口碑,”南宫点点头,解双周根本就是见不得钱的主儿,跟邹珏有点相像,但是花钱的时候,不会像邹珏那么摆谱。

    不过,后面的评论他不敢乱说,京城居大不易,一个出口不慎就惹人了,他可不像陈太忠腰板那么硬,“但他也知道好歹。”

    “他别来惹我就行,”陈太忠不在意地摆一摆手,“来,喝酒……”

    (未完待续)

3557-3558 婚前综合症

    第二天,陈太忠难得地晚起了一会儿,又给女士们准备好了早餐,自己才出门。

    受到某些提示,他打算将在京的关系梳理一遍,所以先去了出版总署,不成想联系不上何宗良副署长,然后他又打电话给马勉,马司长倒是清闲,于是两人敲定,晚上一起坐一坐。

    何宗良是在十点的时候,才从外面回来,看到等在外面的陈太忠,走下车来歉然笑一笑,“真不好意思,这个节骨眼上,我闲不下来,你久等了啊。”

    “这个时候,你们就该忙,”陈区长笑一笑,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最该统一认识,加强舆论监管,严查各类非法出版物,老何要是不忙,才不正常。

    “马上还要参加个电话会议,太忠你有事尽管说,”何署长很干脆地表示。

    我讨厌站在马路边上说事,陈太忠还真有点不习惯,昨天造林司的那位是这样,今天老何你还是这样,“倒也没别的事,就是好久不见了,过来看看您……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真没心思跟你说这个,”何宗良一摊双手,“反正你有啥事,直接电话说就行了,咱们俩……没必要那么多客套,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你就忙成这样啊,陈太忠笑一笑,“那行,你忙……什么时候有空坐一坐?”

    “忙过这阵吧……嗯,两会以后,”何宗良歉然一笑,转身上车,跨进车门的时候,他又强调了一句,“有什么事儿,电话直接联系就行。”

    你过得很充实嘛,陈太忠看着远去的汽车,有一点点无语,又有一点点失落,老何你这算是……敬而远之的态度,还是真有那么忙?

    接下来他就去了南宫毛毛的宾馆,也不进宾馆,不多时,许纯良就开着一辆奥迪车到了,后面还跟着一辆挂着军牌的切诺基。

    奥迪车上下来两男两女,许纯良牵着一个女孩儿的手走过来,没什么表情地发话,“太忠,这就是我的未婚妻李雪枝,雪枝,这就是我常说的搭档,陈太忠。”

    李雪枝中等身材皮肤白皙,气质也不错,不过这个相貌……怎么说呢?不能说难看,但是论漂亮的话,她远远比不上她的未婚夫。

    “原来弟妹也跟着来了,”陈太忠干笑一声,伸手同对方握一下,许纯良平静地看着他俩握手,也不计较陈太忠在称呼上占便宜——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李雪枝的表情要丰富一些,她笑眯眯地点头,“纯良总把你挂在嘴上,早就想见一见了,今天终于是如愿以偿,真的是相貌堂堂。”

    “我的相貌,比你的未婚夫可差多了,”陈太忠笑着回答,他等闲是不肯谦虚一下的,不过既然是纯良的准夫人,哥们儿谦让一下也是应该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侧头看一眼许纯良,“新家收拾出来了吧?”

    “走,带你去认认门,”许纯良也不客气,径自走向陈太忠的本田,这还是马小雅淘汰下来的车,陈区长在北京的时间不多,随便找辆车代步,廉价一点无所谓。

    两人早就约好在北京碰面了,许主任最近在忙大婚,时不时就要回来一趟,眼下距婚礼就是二十天了,他基本上很少在科委。

    许纯良不但上了本田车,而且坐的还是驾驶位,李雪枝站在那里愣了一愣,很明显,她是在犹豫自己该上哪辆车,到最后她还是指一指奥迪车,冲许纯良微微一笑,坐了回去。

    陈太忠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来,“挺不错的女孩,纯良你有福气。”

    “不错吗?我没什么感觉,”许纯良不动声色地打着车,缓缓起步,“不过她确实挺喜欢我的,也许……这就是大家说的幸福?”

    “这是结婚,又不是让你上刑场,”陈太忠无奈地笑一笑,纯良这家伙,搁在古代能出家了,整个人无欲无求,连结婚对象都无所谓,“本来说去你的新家喝酒的嘛,怎么多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她说想见一下你,”许纯良回答得很简洁,开了一阵之后,他才又嘀咕一句,“是怀疑我背着她搞什么,她醋劲儿挺大……嗯,其实也是在乎我。”

    陈太忠默然,好一阵才叹口气,“纯良你这……以后日子难过。”

    “有什么难过的?认识她以前,我也没干过什么,”许纯良漫不经心地回答,接着又侧头羡慕地看他一眼,没错,就是羡慕,“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你的感情经历比我丰富多了……活得很随心。”

    “你这叫婚礼综合症,”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婚前烦躁不安坐卧不定,等仪式办过之后也就好了……我感觉,你还是有点不甘心。”

    “你绝对不会有婚礼综合症的,”许纯良不置可否地回答,接着又哼一声,“就没有哪个女人,彻底束缚得住你,荆紫菱也不例外……嗯,你说得没错,我是有一点点不甘心,但是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从哪儿来的,我并不讨厌李雪枝。”

    “不甘心,那就反抗嘛,”陈区长开始鼓励这个漂亮的男人悔婚,“像韦明河就说了,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家里,但是婚姻一定要自己做主。”

    许纯良默然,好半天才摇摇头,“我想不出来,反抗之后,生活能有什么改变。”

    “服了你了,”陈太忠听得直翻白眼,“能把婚礼搞得跟葬礼一样沉闷,你是我见到的头一个。”

    “我可见过不止一个,有很多很多人,结婚的时候都很不开心,”许纯良咳嗽一声,“好了,到地方了。”

    这不知道是个什么单位的家属院,院子整洁干净,地下停车场内基本上全是奥迪,偶尔有一两辆红旗或者奔驰,陈太忠只看到一辆日系车,是辆丰田沙漠王。

    后面两辆车也跟了进来,看到那辆军牌切诺基,陈太忠好奇地问一句,“这个李雪枝……家里是部队上的?”

    “不是,那辆车是别人借给我用的,”许纯良摇头,“马上要办事了,难免要采购点什么东西,军车比较方便。”

    “真……落伍,”陈太忠点评一句,军车哪里比得上须弥戒——好吧,哥们儿是有点嫉妒。

    两人的新房在十二层,电梯从地下室直接抵达,房间倒是不小,复式结构,一层有一百五十平米左右,早已经装潢得富丽堂皇,家里还有三五个人在打扫。

    “嗯,不错,”陈区长四下看一看,笑着点点头,若是依照五年前他的情商,定然要说一句“怎么是这么小的房子”。

    “这里离她的娘家近,其实我不喜欢高层,”许纯良却是不领情,他怨气十足地低声嘀咕一句,“我在西城都已经买了套别墅……我自己的钱买的。”

    “看你这样子,我都不敢结婚了,”陈太忠听得就笑。

    “你不结婚,吴言嫁谁去?”许纯良不屑地哼一声,听得出来,他的心情真的是很糟糕,连吴言这种禁忌话题都能直接点明。

    “少扯那些,吴言的常务副,你是答应过我的啊,”陈太忠借机强调一下。

    “我才是个小小的科委主任,凭什么敢答应你这个?”许纯良的牢骚脱口而出。

    “你这是气话吧?”陈太忠笑眯眯地看他一眼。

    “我要不是气话呢?”许纯良的心情真的太复杂了,随口就来这么一句,不过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不妥,“我这两天是生理周期,你不要惹我。”

    生理周期这样的话,还是陈太忠曾经跟许纯良说过的,所以他也不能计较,可是纯良的话,让他觉得挺没有意思,于是干咳一声,“那行,惹不起我躲得起……这个地方我记住了,中午还约了人吃饭,我先走了。”

    “你他妈怎么这样呢?”许纯良脸一沉,连脏话都骂出来了,“早跟你说好的,家里都在做中午饭了。”

    “我他妈不稀罕行不行?”陈太忠冷笑着反问一句,又看一眼李雪枝,“小李,我带了点东西,想着你们大婚我未必能过来,你派两个人下来拿一下。”

    “你真不过来?”许纯良眼睛一瞪。

    “纯良,行了,太忠是随便说说,老哥俩了,吵什么吵?”李雪枝柔声相劝,接着下巴一扬,“建东和小莉,去帮搬一下。”

    有三个人跟着陈太忠下去了,李雪枝冷冷地看一眼许纯良,“你俩关系还真是好啊,看到你结婚,他都那么难受。”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打女人,你别逼我啊,这两天我烦着呢,生理周期,”许纯良嘴角抽动一下,走到一边的一个高凳上坐下,停了一下抬手一拍桌子,“莫名其妙!”

    真尼玛的,我算求错人了,陈太忠坐着电梯下行,也是火到不得了,姓许的你自己结婚不开心,关我鸟事,我艹……行了,我就当没这个朋友了。

    想是这么想,他心里总觉得有点失落,严格来说,他官场里的朋友真的不多——人在官场,谁的朋友都不会多。

    3558章婚前综合症(下)将车后备箱里的东西交给跟下来的三个人,陈太忠驱车离开,心里怎么都是沉甸甸的,好端端的朋友,话赶话怎么就赶成这么个样子了?

    想着许纯良冒着得罪殷放的风险,给北崇送来两千万,他觉得自己这么生气,似乎是……有点意气用事了。

    但是答应了小白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含糊的,吴言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前五都排不上,前十可能沾边,但是他心里有一个弯是绕不过去的——小白的第一次,是被他强行那啥的,虽然当时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像张梅蒙晓艳这些,还能说个半推半就,但吴言不是,而其后她又死心塌地跟了他,他认为自己有责任为她打造一个好的前程。

    所以陈太忠认为,许纯良自己不开心,把气儿撒到小白的前途上,真的是……太不顾兄弟情面了。

    许纯良也在恼火,跟陈太忠不同的是,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恼火,总之是要结婚了,烦心事太多了,要说厌恶李雪枝吧,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种现象,普遍存在于衙内圈子中,娶个自己心仪的女人,也就算了,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娶回家的女人,真的让人快乐不起来——起码以后是不是单身了,没那么自由了。

    陈太忠的礼物被搬了上来,李雪枝打开来看,两条钻石项链,一对手镯,几盒洋酒,几盒雪茄,这些东西的价值,她能估算一下,但是十几盒锡纸包着的小球,她就看不懂了。

    “那是松露,”许纯良对这玩意儿不陌生,他从太忠那里见得多了,很烦躁地摆一摆手,“这么点不值几个钱,了不得也就十来万。”

    “那他这礼物,怎么也过五十万了,”李雪枝微微颔首。

    “这尼玛是行贿,我给他打个电话,”许纯良心里已经烦到极点了,婚事不顺心也就算了,不小心把太忠也气走了,他连拨几个号码之后,颓然放下手机,嘴里又吐出两个脏字,“我艹。”

    陈太忠关了手机,他不想再接许纯良的电话了,然后他就要面对一个新的问题了,娃娃鱼和小白……咋办?

    他今天见许纯良,其实也想顺便问一下,许家老爷子能不能过问一下娃娃鱼的项目,不成想遇到这么一桩倒霉事,失望之余,他禁不住要很悲情地联想一下——曾学德和张开封由挚友转为仇敌,大约也经历了我和纯良这样的转变吧?

    总之,他是提不起心气儿了,中午回五棵松随便吃点,下午起来,先预约了黄老的见面,然后又去奥申委——这也是他来北京的原因之一。

    京城申奥成功,接下来是有一系列的举措的,比如说设备设施建设,又比如说空气质量,反正中心只有一个,办好这届奥运会——尽可能地宣传,尽可能地邀请更多的国家参加。

    陈太忠做为申奥优秀个人,早就应该配合类似的宣传了——至于他现在处于什么位置,在干什么活,这个真的不重要,奥运会是北、京的,也是中国的,不分天南和恒北。

    只不过他业务繁忙,虽然多次接到类似的邀请,可他总是找种种理由推脱,到了现在,奥申委有些人对他都有意见了。

    所以他这次来北京,就要把这方面的事情也处理一下——你们总说我人不到,是态度不端正,那我到一次,这就算配合了吧?

    下午是个不大的宣传会议,宣告一下奥运会的基础设施建设情况,奥申委的人看了陈太忠的证件之后,直接放他入场——很显然,门卫已经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并且得到了相关的授意,一般人想进这种场合,可不是随便一个证件能解决的。

    陈太忠进来之后,正在张望会场该怎么走,旁边过来一个曲线玲珑的女子,“是陈主任吧,请跟我来。”

    会场是个……礼堂,陈区长认为是这样,或者说跟素波理工大的阶梯教室比较类似,差不多坐得下三百号人——这还是不加座。

    不过这个身材不错的女子将他领进来之后,并没有给他安排座位,只是低声嘀咕了一句,“前六排有人了,陈主任你稍微往后坐一点。”

    “我懂,”陈太忠点点头,一排也就十十四五个座位,整个会议室二十左右排,前六排满打满算一百个座位,肯定是留给中央媒体、外国记者的——或者还有港澳台。

    至于后面的十来排,那就由着大家随便坐了。

    陈太忠在十五、六排的位置上,随便捡个边角坐下,他连主席台都坐得多了,位置于他真是浮云,这次来他只是凑数,连稿子都没准备。

    真要上去说,他倒也不怕讲上半个小时——皮包里有白纸几张,足矣。

    不多时,人渐渐地就来了不少,怕不有小两百,他的身边也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冲他微微点一下头,“以前没见过你。”

    “我凑数的,”陈太忠微微一笑,“您这也是搞媒体的?”

    “不是,我也是凑数的,”老太太微微一笑,很和蔼的样子,然后她指一指自己的脑袋,“我脑子里装了不少数据……不过基本上用不着,有电脑呢。”

    “哎呀,真……”陈太忠本来想说真看不出来,你年纪这么大了,还能记得住那么多数据,可是转念一想,这么说未免有点鲁莽,说不得硬生生地改口,“真是佩服。”

    “有什么可佩服的?多看一看就记住了,”老太太轻描淡写地回答。

    说着话,会议就开始了,陈太忠想得没错,会议跟他没什么关系,都是讲一些场馆建设、工程规划之类的东西,半个小时下来,他听得昏昏欲睡。

    接下来是记者提问,这些记者们还真不客气,有人置疑京城的空气质量,有人置疑道路堵塞,还有人说到了京城的水质,说到激烈处,唇枪舌剑地互不相让。

    老太太也挺无聊的,只有说到水质的时候,她才打起几分精神,陈区长心里暗暗嘀咕:老太太莫非是个水质专家?

    总之,这个会开得是十分地无聊,主席台上的几位倒是挺注重记者们的提问,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欢迎提出各种建设性意见——我们很注意集思广益。

    终于在一个半小时之后,主持表明,“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这位先生请。”

    可算是能走人了,陈太忠打开手包,打算会议结束时将手机打开,脑子里却是想,许纯良这小子要是今天不给我打电话,我肯定就不原谅他了……中午这场架,吵得才叫莫名其妙。

    他正脑子里一团糨糊,不知道想什么呢,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抬头一看才发现,主席台上有人用手指着自己,还有十几个人好奇之下,纷纷回头望过来。

    “大姐,这是怎么了?”陈太忠侧头看一眼老太太,嘴唇微动。

    “你叫陈太忠?”老太太反问他一句,见他微微点头,于是笑一笑,“那就是你了。”

    这怎么回事啊?陈太忠有心多问两句,可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只能站起身来,拎起手包向前走去,脑子里却是在回想,刚才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嗯,好像是……兴奋剂检测?

    他懵懵懂懂走过去,却见人群中,一个三十出头的大饼脸不屑地看着自己,“就是他?”

    “你确定要试一下?”会议主持走了过来,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笑着发问。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陈太忠苦笑一声,“我在收拾笔记,你们讨论得很激烈,就没仔细听……只看到你们叫我,要我试什么?”

    “是这样,”一个身材极好的女人将他拽到一边,正是刚才为他指点会场的那位。

    合着这大饼脸,是韩国的一家媒体记者,刚才提问了一个关于兴奋剂检测的问题,主席台上的回答是可想而知的,但是这位就不答应了,说你们自己就是兴奋剂使用大国,又说广、岛亚运会之类的。

    总之这韩国人就是憋着劲儿要打脸了,尤其这位记者朴太亨,还是退役的长跑运动员,见到主持人自夸自赞设备先进,他就火了,口无遮拦地表示,你们这个身体素质,不吃兴奋剂不行——我是已经退役了,不过在场的中国人,谁敢跟我比一比长跑?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组委会的人也懒得理他,韩国人的神经质,大家都有耳闻,没必要跟他计较,不成想下面有人递个小纸条上来——天南组织万人长跑的陈太忠在后面坐着,他还拿过地区长跑冠军。

    既然是这样,可以搞成花絮出来,成功的话,还能堵住韩国人的嘴巴,于是台上就问了,陈太忠同志,你有没有兴趣跟他比一下?

    可是陈太忠正魂游天外呢,猛地见这么多人围观,迷迷糊糊就走下来了,在大家看来,这就是他要迎战了。

    “莫名其妙,我有那么闲吗?”陈太忠听完解释(book.www.uu234.com),哭笑不得地哼一声,甩手向外走去,要我跟你比长跑——你丫正处了吗?

    (未完待续)

3559-3560 反复小人

    3559章反复小人(上)

    “不敢吧?”朴太亨见这个高大的男人面色有异,于是很不屑地一哼,这形象,倒是真有做反面配角的觉悟。

    那主持会场的男人,也很重视陈太忠的反应,待听说此人是没闲功夫的时候,眼睛就是一亮,尤其是他注意到了,陈太忠的眼中,没有一丝的不安,有的只是浓浓的不屑。

    这就说明,此人不是因为害怕失败而找的借口,只是很单纯的不屑,所以他禁不住走近低声问一句,“你有把握胜过他吗?其实能跑个差不多就行。”

    “他不是都退役了吗?”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那女人跟他说了,这个朴太亨最好的成绩,是亚锦赛万米长跑冠军,“没退役的话,跑赢他很难,退役的我还真是不怕,不过……我凭啥要跟他比?”

    “这是奥运花絮嘛,”主持人被他这话雷得不轻,我说,你们来都是配合奥运宣传的,你这个态度,可是不够端正哈,“也能树立咱全民健身的正面形象。”

    “花絮?”陈太忠眉头一皱,越发地恼火了,说实话,他也看不惯大饼脸的嚣张,不过哥们儿好歹也是堂堂一正处了,你要比我就比,那多没面子?更别说这“花絮”二字,一听就是让人看热闹的,你北、京的干部再多,也不能拿区长不当干部吧?

    听到他皱着眉头重复这个词,主持人就反应过来了,合着这位是放不下身段,于是他哭笑不得地解释(book.www.uu234.com),“柳老大前两天还陪记者打乒乓球呢,这正是展示政府官员形象的时候。”

    我倒是忘了这一点,陈太忠微微点头,这时候拿架子确实不太合适,可是看一看那大饼脸,他实在没有比赛的兴趣,于是他冷哼一声,“比也可以,不过跟他比,实在有点胜之不武,提不起兴趣。”

    朴太亨的中文很好,刚才对方小声说,他听不到在说什么,但是陈区长这一嗓子声音足够高,他一听到这话,原本得意洋洋的脸,登时就变得铁青,“你说什么?”

    “看这点素质,”陈区长白他一眼,不屑地发话。

    “需要怎么样,你才跟我比?”朴太亨睚眦欲裂地看着他,接着又不屑地冷哼一声,“打赌也可以,赌注由你说,我奉陪。”

    “真是上杆子找虐,”陈太忠白他一眼,又看一眼主持人,“要我比也可以,我要是赢了,奥组委得答应帮我个小忙。”

    “这个我答应了,”旁边有人接口了,不是别人,正是奥组委的郭副主席,算是今天镇场子级别的领导了,他微笑着发话,“不过陈主任,你要输了,我想帮也帮不上了。”

    朴太亨见那陈主任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越发地恼怒了,他冷笑一声,“陈主任,可敢接受我私人的赌注?”

    “你的赌注?”陈太忠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我赢你根本没有悬念,哪里存在敢不敢的问题?主要是百万美元以下的赌注,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么……那么,”朴太亨的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发话,“那么好吧,一百万美元,我跟你赌了,你的钱呢,不会是空口白话吧?”

    “我找点赞助商还是没问题的,”陈太忠一边从手包里摸手机,一边侧头看一眼郭主席,“郭主席,这个收入……应该算合法收入吧?”

    “我可没权力做这个判断,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郭主席听得就笑,才不会让外国记者抓住把柄,他可是奥组委的执行副主席,在奥组委的圈子里级别不算高,但也是领导层,尤其是主席和副主席都在抓宏观,他们这些执行主席和副主席,也就只能抓微观了。

    他笑着摇头,“不过在场的工作人员这么多,都可以证明你这个钱的来路……我个人认为,个人所得税还是要交的,当然,前提是你得赢。”

    看到陈太忠翻看手机,朴太亨不耻地笑一声,“事关国家和民族的荣誉,我要是赌赢了,一定会拿这钱搞一个体育基金,而不是个人享受……”

    “你这个大方叫穷大方,赢不到手的钱,你想怎么慷慨,都无所谓,”陈太忠抬起头来,笑着打断他的话,“而我确定我能赢,所以要问一下收入是否正当。”

    说着,他又看一眼郭主席,“既然要收个人所得税,那我就不要了,全捐给奥申委了,不过你们要拿出百分之二十来,拨给我区做教育经费。”

    “只要你能做到,我拨你百分之三十,”郭主席笑着回答,慷他人之慨而已,谁不会?

    这时候,陈太忠已经拨通了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嗯,南宫,我现在临时要借点钱,你看你方便不……”

    会场外不远,就是标准的四百米跑道,大家说说笑笑地走过来,这时候,已经有一些在培训的运动员听到了消息,赶过来表示说,自己也要参加。

    朴太亨自然是不允许,运动员一旦退役,离开了系统的训练,水平会急速滑落,以他现在的状态,专攻一千五百米的普通选手,赢他也不难,“当时我已经限定范围了,是会场内的人。”

    一边有工作人员拿来运动鞋,陈太忠的衣裤也就算了,蹬一双皮鞋可太影响战斗力了,至于朴太亨,脚上是一双旅游鞋,换不换的无所谓。

    陈区长换上鞋之后,就走到了跑道旁,顺便抓住一个人问一下,“目前咱国内,一万米最好的成绩是多少……”

    朴太亨则是脱去外套,在场边一会儿弯腰一会儿跳脚,又压一压腿,折腾好一阵,才走到起跑线前,很不屑地看一眼陈太忠,目光里的鄙夷喷薄欲出:小子看到没有?我这预热活动,才叫专业。

    陈区长根本不在意他的眼光,笑眯眯地问一句,“老朴,你的一百万美元,在哪儿呢?”

    “好像你的也没拿过来吧?”朴太亨的嘴角抽动一下,他是冷暖自知,见到这位真的是信心十足,他心里就打鼓了——这个赌,打得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朴记者是运动员出身,又会流利的汉语,作为体育记者,他的收入真的不低,但就算这样,一百万美元对他来讲,也是腰包不可承受之重。

    发现冒昧,他自然就要后悔了,像刚才说什么收入要捐出去,那就是表明自己觉悟的同时,想通过挤兑对方,撤销这个赌注——在他印象里,中国人都是自私的。

    结果对方不撤销这个赌注,他心里的压力,就陡然增大了不少——这个家伙别是专业运动员,专门设了一个圈套,让我钻吧?

    眼下对方又提起钱来,他心里就越发地紧张了,不过他的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先拿出你的一百万美元吧。”

    “喏,”陈太忠一努嘴,又冲远处一辆福特商务车摆一摆手,结果那车门一拉,四五个箱子就摆在门边,箱子盖大敞着,远远望去,里面是一叠一叠绿莹莹的美元。

    车门拉开大概有五秒钟,然后就又关上了,陈区长笑眯眯地看一眼对方,“我的钱你看到了,但是你的钱我没有看到……这怎么能赌呢?”

    见到那绿莹莹的钞票,朴太亨已经不想比了,他觉得自己可能落入了一个圈套中,不过想一想自己这番发难虽然是有准备,但没人提前知道,他心里又生出了一点小小的困惑。

    待陈太忠说出这番话,他如醍醐灌顶一般,猛地觉悟了:这家伙应该不是专业的,现在就是想拿赌资做借口,把我吓回去。

    大韩民族的优秀儿女,怎么可能害怕你这区区的鬼蜮伎俩?朴记者心里冷笑,他为了狠狠扫北、京一番面子,最近也在坚持恢复性的锻炼——专业的他有点怵,业余的还真是不怕。

    想到这个,他干笑一声,“一百万美元真的不多,我也有赞助,你不会因为我的钱不能马上到,就不敢比了吧?”

    “人要想找死,那真是拦都拦不住,鬼迷了心窍啊,”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走到了起跑线上,“可以开始了吗?”

    “李社长,请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刻,拜托了,”朴太亨嚷嚷一句,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有个眼睛细长的男人,在那里拿个DV把玩着。

    这是临时起意的比赛,发令枪什么的是找不到了,但是秒表还是找得到的,“预备,跑,”随着一声号令,两个人就窜了出去。

    陈太忠当仁不让地冲到了前面,朴太亨心里冷笑,想打乱我的节奏吗?你还太嫩,男子中长跑我们玩包夹战术的时候,你们中国人还只会傻乎乎地乱跑呢。

    所以前面的跑前面的,他就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跑,照你这速度,跑七八圈之后,后劲就不行了,节奏会乱套——业余的就是业余的。

    然而他这个乐观心理,并没有维持多久,跑了两圈之后,两人的距离已经拉开了一百四五十米,而更令他睚眦欲裂的是——陈太忠前面出现了领跑员!

    这真的是没办法,他在北,京作战而不是汉,城。

    体育场附近,有零散的、参加各种培训的运动员,刚才就有人积极请战,这些人里练长跑的不是很多,但是就算奥申委的工作人员里,也有些有见识的。

    一个练跳高的小伙子看到陈太忠跑得有点快,就主动冲上跑道领跑,郭主任也不生气,只是看着笑,大家一看,就知道领导的心思了。

    太卑鄙了,太无耻了,朴太亨一边跑,一边心里暗骂,前面那个小伙子领跑了五圈,跑到场外歇息了,结果……又冲上来一个领跑的。

    长跑的时候,领跑还能换吗?真是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啊。

    3560章反复小人(下)

    朴太亨的愤怒,一直维持了十五圈左右,这个时候,陈太忠已经已经领先他差不多整整二百米了,然后他猛地发现,自己不该有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

    业余的终究是业余的,纵然是有人帮着领跑,但是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有被碾压的份,小道阻挡不了大局,我应该相信自己的实力。

    意识到这一点,他索性是放开了,你跑你的我跑我的,一时间觉得念头通达块垒尽去。

    心情好,成绩就好,他不去关注陈太忠,反倒是觉得自己跑出了些水平,又跑八圈,他看到裁判提示的牌子上写着“3”的时候,知道只剩下三圈了,于是开始调整状态徐徐加速。

    好像亚锦赛我夺冠时,也是这样的状态,朴太亨无视前方距自己两百米远的对手,心里很不屑地想着:最后的一千米,你终究是要输给我。

    然而,真相往往非常残忍,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陈太忠最后加速闯线的时候,朴太亨足足被甩下了三百米。

    一万米被甩出三百米,这真的是耻辱了,就像一百米跑被甩出三米之遥一般,这都基本上可以不算同一个数量级的了。

    短跑还存在个偶然因素,但是长跑……偶然因素就很少了。

    “你输了,这是必然的,”陈太忠站在终点线,笑吟吟地看着冲刺的朴太亨。

    “给我报一下成绩,”朴太亨都懒得理会他,气喘吁吁地冲着李社长发话。

    “三十分零一秒……这个成绩不是很好,”李社长手里捏着秒表,苦笑着回答,陈太忠的成绩可是二十九分十一秒……“怎么会?”朴太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平日里的成绩总是在二十八分钟以内,亚锦赛夺冠成绩是二十七分三十一秒,在他的运动生涯中,最差最差也要进了二十九分钟的坎,今天感觉状态不错,居然跑出一个三十分钟以外……没搞错吧?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能跑出这么样的一个成绩来,相较而言,陈太忠的成绩,似乎更合理一些……二十九分十一秒,这个成绩在专业里几近于垫底,但是在业余运动员里,也是拔尖的了。

    这样的成绩,如果经过系统和合理的培训,起码还能提高三十到四十秒,如果能提升一分钟以上,博一个中国的冠军是没跑了。

    我明明跑得不错的,朴太亨的愤怒,简直无以言表,他干了十几年的运动员,跑的具体成绩可能不是很确定,但是自己跑得好坏……能不知情吗?

    当然,他不知道有个术法叫镜花水月,陈太忠既然参与了,那就必须要赢,想到自己跑得太快,可能会引起某些人的关注,毕竟他不是专业的运动员。

    那么,就让对手跑慢一点吧——当然,对手是不知情的,这就叫镜花水月。

    严格来说,今天朴太亨跑得真的不慢,但是他选错了对手,跑了也不仅仅是一万米。

    朴记者在抱怨,殊不料他的抱怨还没完,场外响起一片热烈的欢呼,不少人一边笑一边骂,说太忠你太过分了,这么好玩的事情,不知道叫上我们一起来看。

    “我就是开会的时候打了个盹,不行吗?”陈太忠有点恼怒了,今天趁热闹的人有点多,不但邵国立来了,孙姐和阴京华也来了……还有花自香。

    其实他们开始比赛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但是很多人真的是很无聊,听到这样的比斗,就感觉是听到霍元甲跟俄国大力士比武一般,兴奋得紧。

    所以在这三十分钟的跑步中,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这个会场是守卫森严的,但是以这帮人的能量,进这里旁观并不难,当然,也没人捣乱,他们都在京城,知道这奥组委的份量——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所以不摆那些衙内做派。

    “你们真的很闲,”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然后走到朴太亨面前,笑嘻嘻地发话,“朴记者,你的一百万美元,什么时候能到啊?”

    “呼呼,”朴太亨如同拉着风箱一般,没命地喘着气,对他的问题却是听而不见。

    旁观的人见到他的表现,都是抿着嘴强忍笑意,他们是奥组委和场馆的工作人员,不得不注意影响,忍得很勤苦,远处的邵国立等人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大笑了起来。

    “只是意气之争,”旁边拿DV的李社长见状,忍不住辩解,他的汉语说得没有朴太亨标准,但也是不错的,他走到主持人旁边,“这是一个玩笑,常先生,你应该看得出来。”

    “玩笑?”常先生无奈地笑一声,“或许你会这么认为,但是我想陈太忠绝对不会这么认为,你去向他解释(book.www.uu234.com)吧。”

    主持人也挺坐蜡的,对于韩国人的挑衅,要说他心里不恼火,那是假的,但是既然站到了这个位置,他就要考虑大局,所以他不能明确地支持陈主任索要赌注。

    但是指望他帮着韩国人说话?那也是省一省吧,首先这有违他的本心,其次,就算他不得不偏帮,强调一下大局,可看一看陈太忠所表现出来的能量,他也知道自己开罪不起这人。

    一百万美元,说拿就拿出来了,比赛的消息传出后,前前后后来了不少公子哥和衙内,虽然里面有些人不识得陈某人,但是“太忠”“小陈”这样议论的主儿,也不少。

    奥组委在京城的名头,确实老大了,一切为奥运让路,这口号不是白叫的,所以衙内们不敢在这里惹事,可他要明显偏帮的话,人家看不顺眼,自然就可以打抱不平。

    所以常先生断然拒绝对方的要求,有什么话,你跟债主说去——陈太忠比赛前说的话,真是一点都不错,这是上杆子找虐。

    李社长却是知道,姓陈的不是个好说话的,那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异常傲慢,言语也相当无礼,他不会自己去找钉子撞的。

    朴太亨却是觉得颜面扫地,他一边大口地喘气,一边向远处走去,羞惭难当之余,也是悔恨交加,我真是不该如此地冲动。

    他想低调地溜走,但是姓陈的那厮真的不要脸之至,居然就这么尾随着他,又走几步之后,他实在无法按捺下心中的怒火,扭头看着对方,“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钱啊,”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很不解地看着他,“你输了。”

    “那只是个玩笑,你没有听到吗?”朴太亨怒吼着回答。

    “输了还这么理直气壮,你要是赢了,怕是得让我跪地求饶吧?”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少跟我扯那些,我的钱都到场了,愿赌服输,啊?”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朴太亨眼看避无可避,索性耍赖皮了,他伸手出来,“你说有赌注,赌约在哪里?”

    后面一句话,他是用韩国话说的,不过旁边有的是翻译,马上就有人把他的话翻成了汉语,围观的人一听就恼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你害臊不害臊?”“刚才说我们的兴奋剂,不是挺正气凛然的吗?原来是这么无耻的一个人,”一时间,诸如此类的话纷纷响起。

    朴太亨脸涨得通红,对这些谩骂和羞辱的话,就只当听不见了。

    “华夏文明古国,从来讲究一诺千金,所以我并不认为赌约很重要,蕞尔小邦可能不是很理解,契约这种东西,是防小人翻悔的,”陈区长一背双手,笑眯眯地发话,“只要你亲口承认,你是只会吹牛、出尔反尔的小人,这钱我不要也无所谓……谁让你穷呢?”

    “你!”朴太亨只听得睚眦欲裂,对方的话,侮辱性实在太强,小邦、吹牛和出尔反尔,这三点指责,是韩国人最忍受不了的,他要这么承认了,回国之后,愤怒的同胞会撕碎他。

    更别说……你一个中国人,敢说我们韩国人穷?

    “郭主席说了,请你注意一下措辞,”那身材极好的女人走过来,在陈太忠耳边低声嘀咕一句,蕞尔小邦——这个词儿出现在奥组委,实在是太不和谐了。

    陈区长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怎么样?只要你承认了,一百万美元我就不要了……一百万美元呐。”

    “我没有那么多钱,我也不打算向你承认什么,”朴太亨傲然回答,反正已经是小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没钱慢慢还,打欠条,人不死账不烂,”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你要是有勇气自杀,这个钱我也就不要了,你看,我给你多种选择方案,但是我很怀疑……你有勇气自杀吗?”

    (未完待续)

3561-3562 再见老领导

    陈太忠的话,简直是侮辱人至极,不过旁边人听得却只有解气——这还是陈区长没听到刚才朴太亨的话,要不然他说得只会更恶毒。

    你要做了初一,就别怪别人做十五,这样的思维,符合中国古代传统的道德观。

    然而,陈太忠还是低估了朴太亨的无耻,他站在那里待了好一阵,发现奥组委的官员没有解围的意思,索性心一横,一脸肃穆地向围观的人群鞠几个躬。

    鞠躬完毕,豆大的泪珠自大饼脸上汩汩而下,“诸位,朴太亨一生正直,嫉恶如仇,却不料得罪了小人,因为一句玩笑话苦苦追逼于我,现在,我决定……”

    说到这里,他抬手一抹泪水,目光炯炯铿锵有力地发话,“我决定,以死自证清白。”

    我艹你大爷,陈太忠的鼻子好悬没被气歪了,对方骂他是小人,他不是很在意,相骂无好口,陈某人我行我素习惯了,但是对方居然表示要自杀,他不生气才怪。

    尼玛,奥组委可能坐视你自杀吗?真是太不要脸了。

    “随便你,”陈区长不屑地哼一声,“清白不清白的……你当我们会场没有录音设备?”

    “我以死自证,”朴太亨大喊一声,低头就冲着一根铁柱子狠狠撞了过去——那是一个篮球架子的支柱。

    真尼玛太不要脸了,围观的人纷纷摇头叹气,这货打的什么主意,大家一眼就看得出。

    但是看得出归看得出,可奥组委的人还是不能不管,别说朴太亨自杀成功,就算擦破一点油皮,别人一做文章,奥组委也有的是麻烦了。

    所以朴太亨身子才一动,旁边就扑过来两个人将他抱住,另有一人身子平移,挡在了支柱的前方。

    “今天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无耻之尤,”陈太忠气得冷哼一声,他要对方自杀,本来是恶心人的意思,却不成想,凭空送给对方一个撒泼耍赖的借口。

    “好了小陈,你少说两句吧,”这个时候,郭主席是不得不出面了,奥组委欢迎各种花絮,但是搞得血淋淋就没意思了,他很和蔼地表示,“你赢来的钱,反正是要捐给奥组委的,我们不要了,这总可以吧?”

    “你们拒绝接受,那我可以自己留着花啊,”陈太忠哭笑不得地一摊手,“我……”

    “行行行,我知道了,”郭主席一抬手,就打断了他的话,“我刚才表述得不准确,既然你决定捐给奥组委了,那这个催债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你们要是免了他的债务呢?”陈太忠眼珠一转,“郭主席,你可是答应好的,要把百分之三十划给我们做教育经费。”

    “不就是三十万美元吗?行,答应你了,”郭主席很随意地一摆手,心里却禁不住暗哼一句,从来都是奥组委跟别人化缘,今天遇到狠的了,居然反过来跟奥组委化缘。

    不过这点钱,他随随便便就能做主的,而且看到韩国人吃瘪,也是挺欢乐的一个花絮。

    陈太忠一见他这样,就知道奥组委打算自掏腰包了,心里真的是难免遗憾,于是他走到朴太亨面前,笑眯眯地发话,“其实我今天都没用心跑,不知道你信不信?”

    “哼,”朴记者冷哼一声,却是不做回答,这桩公案由奥组委接了,他心里放松不少,而陈太忠这个人,明显地非常难斗,他不想节外生枝。

    “输了一百万,心情不好我能理解,”陈区长也不在乎对方的态度,笑眯眯地发话,“不过呢,中国是礼仪之邦,我给你一个扳回来的机会。”

    “嗯?”朴太亨听得眉毛一扬,心里也微微一动,嘴上却是不肯说话。

    “两天之内,我不会离开这里,欢迎你找任何非职业运动员来跟我赛跑,”陈区长挤一挤眼睛,“不过赌注要提高到五百万美元,现场验资,而且……要立赌约。”

    “还没跑进二十九分钟,你这是疯了,”朴太亨冷笑一声。

    “也许是疯了吧,”陈太忠微微一笑,“不过,立了赌约之后,现场要验资,你又害怕什么呢?”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对方回答,转身走向郭主席,“领导,我赢了,您答应过的,要帮我一个小忙……咱奥组委是讲诚信的。”

    “必须是小忙,太大的忙我可够呛,”郭主席微笑着回答,心里却是不无恼怒,小伙子,我都答应拨你三十万美元了,老话说得好,得意不可再往啊。

    “我的辖区想搞一个娃娃鱼养殖中心,”陈太忠不做任何掩饰,直接开门见山,“林业总局的手续不是很好批,您能帮着打个招呼吗?”

    “娃娃鱼养殖,”郭主席的嘴角微微抽一下,接着轻喟一声,“这个我不太懂,也许不是什么大事,但明显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那就当我没问……您也不用跟别人说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并没有死缠烂打,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他觉得自己今天来参加这个会议,真是有点闲得蛋疼了。

    见他这么好说话,郭主席反倒是微微一愣,他也多少听说过点陈太忠的事情,知道这家伙的难缠,所以刚才他一直不肯出面,直到朴太亨假装自杀,他才迫不得已地露头。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太忠既然退让了,他总不能出于忌惮,说什么你再换个要求,那样真的跌份儿,可他又不想让对方带着情绪,就此愤愤然离开——郭某人不怕得罪人,但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得罪人,那就太冤枉了。

    于是两人身子相错之际,郭主席低声嘀咕一句,“很多动物保护组织,也在盯着奥组委,拿这些东西做文章,为了抵制北,京奥运会……有些人无所不用其极。”

    “我知道了,”陈太忠淡淡地吐出四个字,转身扬长而去。

    他走出不多远,邵国立就嬉皮笑脸地拦住了他,“太忠你大牛,跑赢了亚洲冠军,太给哥们儿长脸了,晚上我请客,给你补身子。”

    “你跟着蹭饭就行了,”孙姐老大不客气地发话了,“他的赌本,是南宫从我这儿拿的,小邵你这几天不见,摘桃子的水平见长啊。”

    “我从来都是采花的,摘桃子这种事儿,不是爷们儿干的,”邵国立也不怕她,绵里藏针地开个玩笑,“我其实一直认为,孙悟空是个女人……起码是个母猴。”

    “这话什么意思?”一个年轻瘦小、相貌异常清秀的后生皱着眉头发问了,他轻推一把身边的女人,“姐你跟我说一下。”

    他推的不是别人,正是花自香,这一群人里,邵国立的身份算是不低了,有资格跟邵国立打嘴仗的人真的不多,这个时候能接话的都不是很多。

    “小何别理他,那就是个流氓,”花自香却是不在意他,只是微微一笑,“猴子偷桃……那是一个招式,可以算女子防身术。”

    “我说是谁,原来是小雨朦啊,”陈太忠终于认出了这个小后生是谁,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儿,穿上了男人衣服,他冲她笑眯眯地招一招手,“叔这次来,给你带了点礼物。”

    “我跟你不熟,”小雨朦听到这话,脸登时就拉了下来。

    “不扯了,走了,”陈太忠也不会跟这小女孩计较,他摇摇头径自走向自己的座驾,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他开日本车?”有人讶异地发问了,这个现象……真的有损大家的兴致。

    “他连拖拉机都能开,这货装啥像啥,”邵国立笑着点评,“他哪里会缺钱,只靠赌博也能养家糊口……小孙,我说得对吧?”

    “这货跑得倒真快,”孙姐也是一脸的悻悻,“我是听说他跟某人闹了点小矛盾,还想协调一下呢,看起来他不是很稀罕。”

    “他跟谁闹矛盾了?”花自香和何雨朦齐齐地发问。

    “小矛盾嘛,哪里惊动得起你们这两位大小姐?”孙姐微微一笑。

    “太忠今天表现不错,”这时候,又过来一个人插话,却是阴京华,他手里攥着手机,“二叔在布鲁塞尔听了,也挺高兴的。”

    “姥爷去布鲁塞尔了?”何雨朦一听这话,真是老大的不高兴,“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去温哥华大姥爷那儿,这就又跑到欧洲了。”

    你姥爷现在就不能回来,孩子……你真的不懂啊,阴京华嘴角扯动一下,今年的两会和**,那都是天大的事情,黄家人最好不要在国内乱跑,周游各大洲,才是态度端正。

    但是这些话,懂的人不用点,不懂的人,点了也没用。

    陈太忠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的风波,反正他对今天的事情非常地失望,不过不管怎么失望,生活还是要继续——他来北,京的两件事,还都没有着落。

    小白的升迁,最终还是得找黄家来解决啊,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叹口气,如果有三分奈何,他真的不想这么选择。

    陈太忠知道,他的崛起,很多人归于黄家的青睐,但是他心里从不这么看,他认为这崛起是自己争取来的——了不得是托庇于黄家,但是事情的根本,是他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

    是的,他是靠业绩崛起的,虽然很多人并不这么认为。

    3562章再见老领导(下)

    陈太忠离开之后,就给齐晋生打个电话,说是晚上一起坐一坐,这齐晋生是邵国立的发小,但是自己又在体制外混,应当也有一些门路。

    反正陈某人这次来京城,是奠定基础来了,该捋的关系都要捋一遍,至于说赛场外意外出现的何雨朦和花自香……他真的不熟。

    齐总很痛快地答应了,说晚上我接你,陈老板来了,大家总要找个地方乐呵一下。

    不成想临到五点了,马勉打电话过来,说是张璘在家里做了几个好菜,晚上来家吃?

    家里吃是不可能了,陈太忠跟张璘好一通解释(book.www.uu234.com),才让她相信,自己带着老主任出去,是为了开辟京城里的人面儿,她只能答应。

    马司长倒是很配合,自打他来了京城之后,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他的官不小,正厅级干部,但是别人根本不鸟他这一套,在地铁上他还得自力更生抢座位。

    陈太忠在京城里请客的地方,也不是很多,他很想把酒席摆在临铝招待所,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就在五棵松一家牛肉拉面馆。

    地方是小地方,但是邵国立和孙姐听说之后,也一起过来了,大家坐着聊两句,孙姐就表示说,太忠你这下午做的事情,真的是大快人心——好多人翘大拇指。

    “翘大拇指也不能帮我把钱弄到,”陈太忠意兴索然地回答,“今天我倒是彻底地平易近人了一次……奥组委也太好说话了。”

    “总是有些不得已的,”孙姐无所谓地笑一笑,“对了,下午你想让姓郭的帮你什么忙?”

    “我想搞个娃娃鱼养殖场,”陈太忠很坦率地回答,但是多少也带一点悻悻,“他说涉及到什么环保组织,奥组委不好出面。”

    “得投资多少?”邵国立皱着眉头发问,“投资不多的话,哥们儿帮你问一问。”

    “我自己投资,一分钱拨款都不要,”陈太忠毅然回答。

    “我艹,你自己投资都批不下来,这个事儿我得合计一下,”邵国立对这些程序,是非常清楚的,一听是这样的性质,马上就缩了,“你这是跑政策,我不擅长。”

    “你也就是这点出息,不怪我笑话你,”孙姐冷笑一声,她是真的很有点巾帼英雄的风范,“太忠你别理他,邵缩缩……就是关键的时候总缩,他不是男人。”

    “男人见了你,不缩也得缩,”邵国立真的忍无可忍了,男人总不能容忍别人说自己不行,“小孙你得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好了,你俩别吵了,”陈太忠抬起双手,在脸上狠狠地揉一揉,然后才又发话,“这个项目,你俩也觉得为难,是吧?”

    “这个我不清楚,得了解一下,”孙姐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可一旦决定做什么,行事也非常果断,“三天之内,我给你个答复。”

    “谢了,不用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南宫都说了,要找个大块头直接打招呼。”

    “大块头的话,太忠可是不缺,”齐晋生笑着发话,大家闻言,也是心有灵犀地一笑。

    马勉面对一帮公子哥,说话是非常小心的,大多时候都是在微笑着倾听,直到晚饭结束,陈太忠开车送他回家的路上,才问一句,“为娃娃鱼这点小事,你找黄老帮忙,会不会有点浪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陈区长说起此事也是闹心,这个项目关系到北崇大量的农民,他必须是要争取的,当然,他不会说自己会先找周瑞商量——或者老马还有什么建议呢。

    马司长果然是有建议,“蒙老板最近肯定要来开会,你可以试着找找他。”

    “蒙老板?”陈太忠沉吟一下,缓缓地点点头,这个建议真的不错,他和蒙艺虽然也很惯熟,但是仔细算一算,他并没有求老蒙办过多少事,正经是老蒙去了碧空之后,他还帮着办了几件事,比如说搞定那个松峰市长姚健康,又比如说引进曼内斯曼的工程师给松峰。

    不过他一直没考虑过用蒙艺,主要是想着为这么点小事,专门跑一趟碧空不合适,可隔着电话求人,又未免太没有礼貌和诚意了,他却是没反应过来,蒙书记肯定要来北京开会。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要捋顺自己的关系,拜见老蒙也是该有的。

    将马勉送回家之后,他婉言谢绝了上楼的邀请,在回去的路上,就拨通了那帕里的电话,“那厅,过年好啊,拜个晚年。”

    “你也过年好,呵呵,”那帕里笑嘻嘻地回答,这两位各有一摊忙乱,过年都没有联系,不过这感情倒不会因此变得淡薄,“其实马上就端午节了,来松峰吃粽子吧。”

    “蒙老板不走吗?”陈太忠一听说端午还能去碧空,就顺口八卦一句。

    “这我可是不知道,”那帕里的嘴一向严得很,又是关于自家老板的去向,他哪里敢多说?当然,也许他是真不知道,“太忠这会儿打电话,这是有事吧?”

    “也没别的,我现在在北、京呢,今天跟人说起来,猛地挺想蒙老板的,就打个电话问一下,他什么时候过来开会?”陈太忠自然不能直接说事。

    “这个……明天中午就到了,”那帕里停顿了差不多五秒钟,才吐露时间,“那个,老板问了,你找他要办什么事儿。”

    “我是那么市侩的人吗?”陈太忠笑了起来。

    “你就有那么市侩……这是老板说的,”那帕里跟着笑了,“快说吧,现在老板心情不错。”

    陈太忠大致讲一下情况,又强调一下自己只是跑政策,剩下的就不提了。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五秒,然后蒙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明天下午来碧空大酒店。”

    “过年没给您拜年,真不好意思,”陈太忠干笑一声,“刚上手一个小县区,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能力有限。”

    “这样就挺好,不要搞那些虚的,”蒙书记淡淡地回答,他的语言一如既往的干练,“嗯,一区之长想当好,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好了,见面再说。”

    明天下午吗?陈太忠挂了电话,心说总算还好,见黄老是后天的事情。

    当天许纯良还真没来电话,这让陈区长心里异常恼火,心说我再原谅你一天,你要是明天还不来电话,那这兄弟真没得做了。

    第二天上午,陈太忠带着徐瑞麟来到易网公司参观,不过荆紫菱是没时间陪他,全国人民喜迎两会,千百度这国内头号搜索引擎要注意的事情真,还的不少。

    这个时候,小荆总也要把大部分时间花在这件事上,值此敏感时刻,易网公司内部开会强调和安排是必然的,但也是不够的,荆董事长必须沉得下去。

    徐区长年纪虽然不小了,可是还很有学习的劲头,在公司里东走走西看看,时不时还问人两句,他向区长建议,“咱们区里的信息化建设,也应该好好地抓一抓了。”

    直到中午的时候,荆紫菱才脱身出来,陪着男朋友一起吃午饭,不过她的情绪比较低落,陈太忠一问才知道,合着受互联网泡沫的影响,易网公司在美国上市的阻力不小,而且预期值也下调了很多。

    “其实我就觉得,上市真没必要,”陈区长安慰她,“在国内做也不错,资金缺口……也不是多大点事儿。”

    “公司近期在国外的发展,告诉我一个事实,不在美国上市,千百度太难在国际上生存,”荆紫菱轻叹一声,“我可不想只在国内,做个巨大的局域网搜索引擎……而且你看这一到敏感时候,我得忙成什么样。”

    总之,中午这顿饭,吃得让人有点难受,不过小荆总也答应了,明天一大早,陪他一起去看黄老,倒是徐瑞麟心里暗暗地羡慕:陈区长能在黄老的门口排上队,小荆总更是得黄老的青睐,这样的机缘,真是想学都学不来。

    当天下午,徐区长继续呆在宾馆看电视,陈太忠则是在两点的时候,来到了碧空驻京城的办事处。

    蒙书记一行人上午的时候就抵达了,陈区长在前台一打听蒙书记,那帕里倒已经得了消息,亲自走下楼来接他,“老板正休息呢,你等一会儿吧。”

    “许久不见那厅,这精神是越来越好了啊,”陈太忠随意地跟他聊着,直到进了一个小接待室,才低声问一句,“我的事儿,老板怎么安排的?”

    “他没跟我说,最近他特别忙,”那帕里沉吟一下,又小声嘀咕一句,“这个……下午唐总理要来看望碧空的与会代表,我琢磨着,这是个机会。”

    “唐总理,”陈太忠微微颔首,脑中浮起一个面孔,眉毛几乎连成一条线……好像老唐对我的印象,还不算坏。

    (未完待续)

3563-3564 得失之间

    蒙艺是两点半结束午休的,醒来之后,他也没着急去见陈太忠,而是跟与会代表谈论一阵,然后带领大家到楼外去迎接唐总理一行人。

    这种场面,陈区长只有站在旁边远观的份儿,不过那大秘也做了安排,他的身边有一个驻京办的副主任陪着,倒也不觉冷清。

    唐总理此来,身边也是随员和记者无数,他在小会议室,跟碧空的与会代表亲切交谈了一个来小时,然后起身要走。

    蒙书记等人肯定要挽留一下,不过这注定是徒劳的,就在走出会场的时候,两人又低声交谈几句,由于声音比较低,只有唐总理的几个随员听到了。

    陈太忠不知道蒙艺的安排,自然不能靠得太近,眼瞅着唐总理从楼里出来,向汽车走去,心说老蒙你这次没有合理地利用好资源啊,老唐打个招呼的话,这算多大事?

    腹诽归腹诽,他肯定不能冲上去拦住一字眉,蒙书记不利用这个机会,肯定有其用意(book.www.uu234.com),事实上陈太忠承认,别看他是仙人,单纯玩手段和心眼的话,随便一个厅级以上的干部,都能甩出他两条街……以上。

    就在唐总理即将上车之际,他身边的一个随员眼睛扫到了陈太忠,于是抬手一指,又走到首长身边嘀咕一句。

    唐总理听到这句话,登时停下脚步,目光也扫向这个方向,然后微微一颔首。

    众目睽睽之下,那随员一路跑到陈太忠面前,“陈太忠同志,首长要您过去。”

    事实上,在场的绝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这个高大的年轻人是谁,眼见首长的随员主动跑过去喊人,大家禁不住扫视一眼别人的反应,却发现诸多人都是目光平静不见异样。

    那就是大家都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了,否则不会表现得如此平静,一时间有人心里暗暗惊讶——碧空还有这么年轻的猛人?更有人心里暗暗地记住了这个年轻人的样貌。

    也有人猜测,是首长真的认识这个年轻人,还是蒙书记做了什么介绍?

    事实证明,唐总理确实认识此人,年轻人跑到首长面前,才说了一句首长您好,副总理就点点头发问,“你这是……调到碧空了?”

    果然,此人不是土生土长的碧空人!很多人心里生出这么个想法。

    “没有调到碧空,”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来首都办事,有点想念您和蒙书记这样的老领导,就过来了。”

    他这话说得真是滑头,在奉承首长的同时,一点口风没漏,进可攻退可守,严格来说,他主要是不知道蒙艺跟老唐说了点什么——他倒不怕惹恼唐总理,但是万一害得老蒙被动,那就太没意思了。

    “小陈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像七老八十,有点锐气行不行?”唐总理笑着指一指他,“我印象里,你是响应国家号召,去了老少边穷地区,具体是哪里?”

    首长很平易近人,扯着小干部拉家常,旁边大大小小的官员、媒体记者,也只能站在那里干看着,还得面带笑容以示支持——面无表情,那可就有闹情绪的嫌疑。

    “恒北阳州的北崇区,”陈太忠恭恭敬敬地回答,然后微微地展开一下,“条件确实是比较艰苦,但是同志们的干劲儿很足,我们有信心改变落后的局面。”

    “光有信心可不行,还要有科学的方法论,苦干实干加巧干,才能有显著成果,”唐总理的套话也是张嘴就来,可偏偏地,他的话说得异常地语重心长。

    首长对这个年轻人很和蔼啊,旁边的人才心生感慨,不成想在下一刻,首长说出了更和蔼的话,“现在的年轻干部,就应该倡导扎根基层、脚踏实地做事的精神,如果需要一些政策性的支持,及时向上级部门反映,只要是涉及发展的问题……直接找我也行。”

    老蒙这次可真够意思,陈太忠听到这话,怎么可能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于是他微微一笑,“现在,正有个问题,想要请您指示。”

    “你说,”唐总理不动声色地回答。

    陈太忠马上就端出了娃娃鱼养殖项目,有蒙书记做主,他也不怕碧空有人截了他的胡,简单介绍两句之后,他将自己的手包打开,拿出一份文字资料交给副总理的随员。

    “嗯,我是鼓励吃螃蟹精神的,”唐总理接过资料,随手翻看两眼,就递给了身边的人,很干脆地表态,“文件没有问题的话,我会帮你问一下。”

    我艹……围观的众人听到这话,基本上都石化了,有没有搞错啊,一个项目,就当着这么多代表的面,被首长轻而易举地敲定了?

    当然,首长说了,得“文件没有问题”,才可以帮忙,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拿上来的文件,就算有问题……它能有多大的问题?

    尤其让大家难以忍受的是,这不是碧空的项目,而是恒北的项目。

    恒北一个小小的县区——还是老少边穷的那种,在碧空的代表团面前,堂而皇之地跑项目,这真的让人无语……莫非这个年轻人,是蒙老大的私生子?

    唐总理上车走了,蒙书记走到陈太忠面前,淡淡地说一句,“好了,你走吧,还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

    我这样就可以走了?陈太忠一时又有点意外,他这次来北京之后,遇到的莫名其妙的事儿真的太多了,参加个会议,基本上跟他无关——可他就偏偏练了一次长跑。

    而这次唐总理看望碧空代表团,更是跟他无关了,可是他被边缘了差不多俩小时,最后又很奇怪升格为主角了——起码是主要配角了,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不过纳闷归纳闷,他心里也明白,这是老蒙的人情——这人情确实不小,在碧空代表团面前,居然有人替恒北争取了一个项目,简直可以用诡异来形容了。

    蒙书记现在撵人了,他就只能乖乖地离开,虽然他来去匆匆,没来得及跟老蒙说一句话。

    要不说这蒙艺的手段,真的比杜毅高,他把陈太忠叫来晾了好一阵,然后挥之即去,对方还要感恩戴德,戏法人人会变,巧妙各有不同,这个跟天赋有关,但是说白了——两人在陈太忠身上,下的辛苦不一样。

    蒙艺当初也没怎么重视陈太忠,但是因缘巧合之下,一件件一桩桩积累起来,他愿意琢磨一下,怎么帮这个小家伙一把,但是杜毅因为此人身上的烙印,不管是蒙系的还是黄系的,他就不可能去关注这么一个小人物。

    像今天的事情也是如此,蒙书记跟唐总理打个招呼,说小陈想找你反应点事情,结果跑到我这儿来等你了,为他一亩三分地儿的事,这样的小事,我也不好撵他走。

    能让你张嘴的事情,小事我也要当大事办啊,唐总理非常明白,蒙艺的前途很好,就算这一届进不了政治局,下一届也是铁铁的,资历就在那里摆着。

    尤其是在碧空代表团的面前,帮外省人争取事情,这个态度……很坚决啊。

    蒙艺做这种事情,也不会跟陈太忠打招呼——该打的招呼我已经打了,成不成的,就看自己的悟性了,我只是给你搭建一个桥梁。

    不成想陈太忠还真有几分章法,说几句话是点滴不露,蒙书记在旁边听得就心里有数:这个事情还真的能成——唐总理就是这么个性格,喜欢就事论事。

    反正总理级别的人物,关心一下民间疾苦,那都是正常的——今天的事情很正常,而蒙艺也有强势的一面,他谈都不谈今天的事,一省老大,就是这么个派头。

    所以说陈太忠今天这个事情办成了,成的是非常蹊跷,但同时又是顺理成章。

    可陈区长……他不这么认为,离开碧空驻京办之后,他就开始琢磨:今天蒙老大他啥话都不说,就这么简单地办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不管怎么说,蒙艺帮他的心思,是个人都看得清楚——在碧空代表团面前谈恒北的项目,一般人真的接受不了。

    我还是得谢一谢蒙老大,陈太忠心里明白这个理,于是在回去的路上,反手打个电话给蒙艺——是蒙艺的电话号码。

    不过接电话的,还是那帕里,那厅在那边干笑,“陈区长有什么新的指示?”

    “咱不开玩笑了,”陈太忠正色回答,“今天这个事情,真的是麻烦蒙老板了,但是他没跟我交谈……说话不算话啊。”

    “老板最近的事儿真的多,那我把电话给他,”那帕里这家伙,真是挑通眉眼的,一听是这样的口气,直接就把电话给了蒙艺。

    “嗯,你说,”短短的几个字,不带任何情绪,简短而有力,这就是省委书记的做派。

    “今天的事情,我非常感谢,”陈太忠也不矫情,“我都准备好了汇报施政经过……今天没来得及汇报,现在想起来,您好像很重视这个。”

    不是没来得及汇报,而是蒙艺就没给这个机会,可有些话……真的没办法说得太明白。

    3564章得失之间(下)“明天晚上吧,”蒙艺的回答依旧简单,但是多少轻快了一点,“准备得翔实一点……我挺想听一听你的施政经过,别让我失望。”

    “我不会让领导失望,只会让竞争对手绝望,”陈太忠轻笑一声,“老板,唐总理答应的事情……应该没问题吧?”

    “你觉得呢?”蒙书记淡淡地反问一句。

    要是有问题,那我明天就跟周瑞说了,这个事情不能耽误了,陈太忠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嘴上却是很恭敬,“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改。”

    “行了,你也不用矫情了,”蒙艺很不客气地哼一声,“我时间紧,其他的话见面说。”

    尼玛,哥们儿跟你见面,也没说过一句话啊,陈太忠对着手机呲牙咧嘴。

    第二天上午,陈太忠从粉臂**中爬出来,收拾一下早餐,九点钟的时候,赶到了易网公司的楼下。

    荆紫菱已经到了——事实上她晚上都是在公司睡的,敏感时刻她必须注意,意外之所以被称之为意外,那就是具有太高的不确定性,谁也赌不起。

    上车之后,她打着哈欠发牢骚,“昨天又封了七家ICP,警告四十二家,还有两家报纸的电子版,这日子没法过了,我都想考虑移民了。”

    “那随便你了,”陈太忠现在已经不想就此类事情争辩了,“不过你要敢找外国男朋友……我就灭了那个国家。”

    “灭国……你真的行吗?”荆紫菱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你就不该在意这种小道的,陈太忠真的很想说这么一句,不过到最后,千言万语化作重重的一叹,“信不信的,随便你了。”

    两人抵达黄家门口,不过是九点四十,门口没有排队,但是周边的车辆,是黑压压的一片,很多人坐在车里张头张脑。

    门口有几个人在登记,他俩走过来的时候,男人高大女人漂亮,很是吸引眼球,要知道,这是黄老的家门,这是换届的时刻。

    “我陈太忠,这是我女友,荆老的孙女,”陈太忠大喇喇地发话,“跟周主任预约好了。”

    “您稍等,”门卫见这位谈吐不凡,又扯上了周瑞,自然要多加一份小心,说是宰相门房七品官,也要看来客可欺不可欺。

    不过饶是如此,两人等了大约也有四十分钟,才被叫进去,黄老精神矍铄,虽然身子都不太坐得直了,依旧是目光炯炯,“小紫菱……你爷爷现在,身体还好?”

    “他一顿饭还能吃半只鸡,一碗青菜一碗米,挺不错,”荆紫菱笑着回答,“看起来跟黄爷爷您这身体差不多。”

    “唉,你直接说他身体比我好就行了嘛,”黄老哼一声,倒也是能直接面对现状,“不过我肯定比他活得久,他现在连字儿都不能写了,我还能参与国家决策。”

    你现在还参与国家决策,那叫乱命,陈太忠心里暗暗嘀咕一句,有一天没一天,脑瓜都未必好用了。

    事实上黄老还没那么不堪,尤其是经过那次危机,吃了他的药之后,身体机能一直维持得不错,非常稳定,当然,越来越老这也是必然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

    这只是他的怨气罢了,陈区长感觉到了,自己不在天南之后,见了黄老都没什么话可说了,他可以说恒北发生的事情,但是人家黄老听省长和省委书记的汇报都多了去了,需要听一个小小的区长的汇报?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今天带了小紫菱过来,心说我就是过来看望一下你老人家,如果你觉得没啥可说的,可以跟她说。

    果不其然,黄老跟小紫菱说起话来,真是兴致盎然,基本上就把他无视了,哪怕小荆总抱怨说现在审查太严,我都有移民的想法了,他也不着恼。

    正经是,黄老还跟荆紫菱解释(book.www.uu234.com)两句,说目前这国际大气候,是难得的发展良机,国内已经落后太久了,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稳定和发展,是当前至关重要的。

    “至于说审查,逐步会放开的,但是实际不成熟,”黄老一边说,一边看一眼陈太忠,“小陈抓的精神文明建设,也会逐步强调。”

    “嗯,”年轻的区长点点头,“我所在的北崇,面临的也是两个文明的建设。”

    “打赌算哪个文明?”黄老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谈了有十分钟,他才终于将谈话目标对准这个年轻人。

    “我也是逼上梁山,”陈太忠对这个话题,倒没有多惊讶,他不认为这点小事都应该被黄老关注,但当时何雨朦可是在场,“本来都不想比的……到最后也没赚了钱。”

    “吃了兴奋剂,就要认嘛,有错不怕,改了就好,”黄老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接着又微微一笑,“不过你赢得也不错,这是全民健身运动的结果。”

    陈太忠听得才刚刚高兴一下,不成想老人家又发话了,“别跟奥组委要钱,大家都在支持北、京办奥运……你这成什么体统?”

    “我的……我的分管副区长都在路上了,”陈太忠犹豫一下,硬着头皮回答,他确实是安排谭胜利进京了,“就是想趁我在首都的时候,把他引见给奥组委的人。”

    “让人回去,”黄老用不容辩驳的语气发话,他怒视着敢跟自己顶嘴的年轻人,“两百多万,你也能看在眼里?”

    “我一分钱都能看在眼里,”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您真想不到,北崇到底落后到什么样的程度,而且我这个钱是要用在九年义务教育上的,已经跟奥组委强调过了。”

    “告诉你不许要了,”黄老冷哼一声,真是霸气十足,“教育重要?教育当然重要……重要的不仅仅是教育!”

    陈太忠这就不满意了,他还待再说两句,猛地看到周瑞冲自己暗暗使个眼色,于是微笑着点点头,“行,我都听您的……现在就打电话。”

    看他伸手跟荆紫菱要手机,黄老一摆手,“行,你出去打吧,今天就这样了。”

    见到他俩走出院门,他才哼一声,“小周去送一下,刚才又做小动作了吧?”

    “呵呵,”周瑞嘿嘿一笑,“他年轻不知道好歹,但是医生再三说了……首长您的心情最重要,没必要为这小毛孩子生气。”

    “神圣的奥运会,被他这么折腾,搞得不伦不类的,”黄老哼一声,“你了解一下,北崇到底有多穷。”

    周大秘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出去,他其实很清楚首长的心态,就是老话说的老小孩,总觉得自己正确,见不得别人逆了他的意,尤其才两百多万,屁大一点事。

    所以他才敢这么暗示一下陈太忠,等老首长缓过这份儿心气,你随便张一张嘴,所得到的,绝对比你这两百多万多得多。

    陈太忠在门口领自己的包,有一个小小的耽搁——荆紫菱在这点上混得比他强,天才美少女得了特批,进黄老家不需要交包。

    这一耽搁,周瑞就出来了,他笑着发话,“小陈你这也太拗了,得让荆老给你写个‘忍’字才行,首长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很重要。”

    “周叔说得很对,但是……孩子们苦啊,”陈区长轻喟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首长吩咐了,送你到门口,”周瑞知道,这小子如此说,是要落实自己的那个眼色,所以他就很痛快地表示,黄老让我送你到门口,这个意思……你不会不懂吧?

    更别说老首长要他了解一下,北崇到底有多穷,这就是说北崇真的非常穷的话,他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帮一帮小陈。

    黄老不会说,这是小陈让步的交换——老小孩最烦提这个了,提了要翻脸的,周瑞也不能点,反正有这两个暗示,他就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

    陈太忠也听得明白,让黄老的贴身秘书把人送到门口,基本上得是杜毅那个级别了,想一想门外的那些小车,想必这个信号,能比较快地传出去。

    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年轻的区长很清楚现状,他目前人在恒北,再怎么造势,声明是黄家重点培养的新秀,也没有多大意思,反倒是有点讽刺的味道。

    他想要的,只是单纯的、某些事情上的支持,比如说小白的进步,不过此刻他身边跟着正牌的女友,这个话他不能说,于是只得微微一笑,“总还是有点心疼。”

    “你不是个吃亏的,”周瑞白他一眼,这话就说得更明白了,他不能说我要帮你,那样太没水平也太不可控了——你不吃亏,那肯定要借这个由头,找回点什么东西来。

    至于说你找过来的事情合适不合适,那就不是你说了算了,不靠谱的我肯定要拒绝。

    “得好好琢磨怎么找回来,”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即将走出院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外走来了杜毅和蒋世方。

    杜书记的目光从陈太忠身上扫过,不做任何的停留,他冲周瑞笑一笑,“周主任你好,我来向老首长汇报天南的工作来了……”

    (未完待续)

3565-3566 蒋世方点头

    杜毅不理会陈太忠,陈太忠自然也就当没看见他,倒是蒋世方不管杜书记的想法,冲着他点点头,“哈,小陈也来了?好巧。”

    这就是公然跟杜毅唱对台戏了,杜书记微笑着看着周瑞,就只当没听见了,周秘书微微一笑,“几位请稍等一下,我把人送出去就回来。”

    这话一出口,杜书记和和蒋省长心里齐齐地一惊,周瑞如此行径,绝对不会是个人行为——这陈太忠是又做了什么事情?

    年轻的区长这时候才有资格发言,他冲蒋世方点头笑一下,“很久不见老省长,您是越发地精神了。”

    “老啦,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蒋省长微笑着摇摇头,也不再多说。

    这场偶遇让陈太忠的心情好了不少,杜毅的无视固然令他恼怒,但是同时,他也无视了杜毅不是?一个堂堂的省委书记,被一个小正处无视,滋味怎么样?

    中午的时候,他和荆紫菱赶到荆涛的古玩字画店吃火锅,大荆总的小店去年就说要拆了,今年却还依旧没拆了,据说是拆迁条件谈不拢。

    用过餐之后,天才美少女是雷打不动的午觉,陈区长就觉得有点无聊,晚上他才能见到蒙艺,而下午的时候,他基本上就没什么事儿干了。

    他正闲得慌,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陈区长你好,我是穆海波。”

    “穆厅你好,请问有什么指示?”陈太忠干笑一声回答,两人的恩恩怨怨,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而且现在也不在一个地方,基本上不存在任何的利害冲突。

    “我哪儿有什么指示,”穆海波也笑一笑,“蒋老板刚才说,好久不见你了,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没有?”

    “今天晚上还真有安排了,”陈太忠苦笑,就算拼桌,也不能把蒋世方和蒙艺拼到一块吧?他知道穆大秘这是代老蒋邀请,那么说得明白一点,也不怕有什么后果,“如果老省长下午有时间的话,我倒是没什么事儿。”

    “哦,那我知道了,”穆海波不置可否地挂了电话。

    蒋世方还真是有心跟陈太忠坐一坐,下午四点的时候,他在天南大厦的套房里接待了陈区长,严格来说,此刻两人也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了。

    蒋省长时不时地提两句天南的发展,尤其是小陈曾经经手的那些事情,比如说干部家属调查表,又比如说文明县区评选,还有素凤手机的发展以及聚碳酸酯项目的建设。

    而陈区长则是向老省长汇报一下自己在北崇的发展,又感慨在这样的地方做事太难。

    反正两人聊得非常随意,除了聊这些,还聊一聊下一步的社会发展方向,探讨政府工作的相通性——虽然一个是省长,一个是区长,但是毫无疑问,这俩都是政府一把手。

    这样漫无目的的聊天,时间过得非常快,眨眼间四十分钟就过去了,区政府一把手琢磨着,我是不是该告辞了——咱俩谁也没空闲到这种蛋疼的地步不是?

    不成想省政府一把手发话了,“小陈你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省里有什么放不下的,也可以找我来……我也在外省工作过,很能理解游子对家乡的关怀。”

    “这个嘛……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陈太忠想说的事儿真的多了,他过年回家一趟,看到自己搞的一些东西被改得莫名其妙,实在是有点恼怒,更别说,他还光膀子出马,亲手痛打了科委新来的副主任。

    但是这些事,又没办法明说,那殷放可是蒋系人马,驻欧办和曲阳黄也说不得,至于说文明办的外联办,那又不是老蒋能管得到的。

    所以他沉吟一阵——这个耽搁是必须的,然后才发话,“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的老书记吴言……能力很强,省里要是能给她加一点担子就好了。”

    “吴言,”蒋世方沉吟了起来,说实话,陈太忠提的这个要求,让他有点意外,也有点不满——组织人事上的事情,你也敢说?我跟杜毅说这个,都要做好博一把的准备。

    然后他就想起来了,这个吴言是章尧东的人,而且是艳名在外——他不确定吴言和章尧东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但是他确定,这个女人是天南省数一数二年轻的实职副厅。

    你小子跟吴言,又是什么关系呢?蒋省长禁不住要暗暗地走一个小私。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太忠前期的沉吟,还是起到了该有的作用,过年时候凤凰发生的事情,传到了蒋省长的耳朵里,必须指出的是,这个事情不是殷放说的,殷市长也没脸说。

    但是蒋省长在天南的底蕴很深厚,这样的小事都能传到耳中——好吧,事实的真相大概是,蒋系人马里,也有人看殷放不顺眼的。

    所以蒋世方就觉得,陈太忠的沉吟,或者是表示有些话不便说,就提个不是很高的要求——丫要是提出调走殷放,蒋省长肯定不能答应不是?但是不答应……这就惹人了。

    所以提拔吴言这件事,虽然听起来不靠谱,但是难度还真不是很高,他沉默良久才说一句,“潘剑屏好像有意推荐她出任凤凰常务副。”

    “常务副啊……”陈太忠迟疑着点点头,状似有点意外的样子——看起来不太能接受,接着他微微一笑,“吴市长的能力,被很多人认可。”

    只是潘剑屏提名的,跟你无关吗?蒋世方淡淡地看他一眼,摸出一盒烟来,丢给陈太忠一根,又享受了北崇区区长的点火,默默地抽起烟来。

    潘剑屏是老派人,不好意思说自己这个提名,是受人所托——尤其是受曾经的下属所托,反正他决定提名了,其他因素也就没必要说了。

    蒋世方以前也没在意,但是听到这话,就不得不联想一下,这个提名是不是陈太忠授意的——吴言是他的老书记,潘剑屏可也是他的老部长,应该不是巧合吧?

    不过……这也不重要,蒋省长发现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了,就算潘剑屏说了,是受了陈太忠的委托,那又怎么样?而且那样说——就真的代表,老潘一定是受了陈太忠的委托?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官场里真真假假这一套,蒋世方见得真的太多了——虚张声势是常见,借力打力也正常,假道伐虢……那也不是没有。

    所以有的时候想得太多,不如不想,反正是潘剑屏提名了,陈太忠敲边鼓了——而且听起来,这货对吴言出任常务副,似乎还有点不满足。

    “嗯,你说的这个事情,我知道了,”蒋世方点点头,“党务的事情,主要是杜毅在管,我只能尽量争取……常务副应该问题不大。”

    陈太忠听到前面的话,真的是有点恼火了,尼玛连你也要推?听到后面峰回路转,才微微一笑,“那我就谢谢老省长了,本来还想着在部委里活动个司长。”

    你不要太猖狂好不好?蒋世方听得还真的有点无语,不过这人性就是这样,趋炎附势欺软怕硬,换任何一个处长敢说这话,蒋省长绝对就不动声色地直接撒手了——去尼玛的,老子不管了,你去活动司长吧。

    但是陈太忠说这话,他就不敢这么看,反倒是觉得对方有底气,才敢这么说,至于说这话有点没大没小——谁还没有年轻气盛过?

    气场,是个很微妙的东西,他认定陈太忠有这种能力,就不觉得对方是在夸口——周瑞亲自把这厮送到门口,可是他亲眼所见,这个做不了假的。

    正经是他在不久的将来,要大大地用黄家一下,这也是他着急见陈太忠的理由,好不容易在北、京碰到了,那必须要见一面,他堂堂的一个省长,总不能专程跑到恒北省阳州市北崇区,去见那里的区长吧?

    在蒋省长的心目中,小陈或者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敲一敲边鼓应该还是很有效的,所以他决意交好此人——对于他要谋取的东西,区区的一个常务副市长,真的不足挂齿。

    至于说小陈觉得常务副小了,那我起码给你弄个常务副——只要能做到这一步,你要是还不满意,那我就直接把包袱扔给潘剑屏了,反正是他提名的。

    其他的事情,你跟你的老部长说去吧。

    正是因为有这番算计,他想生气都生不起来,于是微微一笑,“看来小吴能力,大家都很认可,那最好还是留在当地,造福咱天南的老百姓吧。”

    这话一出,就相当于打包票了——当然,意外情况肯定是存在的,蒋省长也不可能说死,不过在他想来,吴言可是章尧东的人,许绍辉不可能毫无立场,这件事真不难办。

    蒋世方心机再深沉,也想不到陈太忠和许纯良分道扬镳了,不过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很在意,本来嘛,副厅以上的干部任命,关你们这些小正处什么事?

    3566章蒋世方点头(下)

    既然蒋世方都打包票了,陈太忠自然也就放下一块大石头,他最近可是为这件事情下了不少的功夫,于是又聊两句之后,他起身告辞。

    蒋省长留客,说自己没什么事,于是大家又聊了五六分钟,陈区长站起身,表示说自己真的不能不走了。

    这次,蒋世方就没有再留了——再留也就不成体统了,他亲自将陈区长送到……房间外,低声地嘀咕一句,“当时君蓉说过,想留你,我也想留你,杜毅态度太坚决,唉。”

    “呵呵,”陈太忠微微一笑,扫一眼等在门外的诸多人——这也叫没什么事?他大声地回答,“老省长请您留步,不敢再送了,小陈我太诚惶诚恐了。”

    一省之长将一个小正处送出门外,哪怕是房间的门外,也是相当了不起的事,体制内的人,谁不清楚“等级森严”四个字怎么写?

    更别说,外面等着的人,不少人都认识陈太忠,在这一刻,大家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陈太忠也没有更多的举动,走下楼开上车,离开天南大厦之后,才摇摇头,哭笑不得地叹口气,“还真是这样啊。”

    今天蒋省长约他见面,他就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说法,想来想去他就决定狐假虎威一把——陈某人不愿意因人成事,但是现在小白的事情,真的令他苦恼。

    他不是找不到说话的人了,真要拉下脸皮,他还是能求到一些人,可这非他本心所愿——他宁可选择把所有的候选人都自杀了,也不想太低三下四地求人。

    所以他就陷入了这么个奇怪的困境,更别说许纯良也那样了。

    不过,想到蒋世方可能是因为看到周瑞送自己出门,才上杆子约见,他就又有了一个计划,也许能通过老蒋,彻底搞定此事。

    至于说一些措辞,他是借鉴了邵国立等衙内的心态,陈某人原本也不缺这桀骜之心,但是在体制呆了这么久,他又有意压抑自我提高情商——说实话,部委里活动个司长之类的话,他真是比照着邵国立的思路说的。

    殊不料,这番说辞,还真的镇住老蒋了,他禁不住就要琢磨一下,其实在体制里,一味低调……似乎也不是很对,偶尔还是要露一下牙齿才好。

    陈区长这个总结,应该说是没错的,但是他却忘了,他往日的行事,哪里跟“低调”二字沾得上边?目前他想的高调,是在省部级干部面前高调——这样的正处能有几个?

    “总是哥们儿的运气不错,”陈太忠又叹一口气,为了小白的进步,他先后走了潘剑屏、邓健东和许纯良的门路,而蒋世方这一关,他始终没有打通。

    按说,他能托蒋君蓉关说一下,两人亦敌亦友,托付点事情也未必就办不了,但是这俩一个是凤凰官场第一美女,一个是素波官场第一美女,想到传说中蒋主任还有“集邮”的爱好,这个托付显然缺少成立条件。

    可是没想到,周瑞把自己送到门口,事情就稀里糊涂(book.www.uu234.com)地成了,陈太忠也禁不住要感慨一声,要不说首都是政治中心呢?果然如此——在下面省市跑个常务副,得跑得吐血,在首都的话,让人往家门口送一送,事情就成了。

    他正沾沾自喜呢,手机响了,看一看是许纯良的电话,登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前天不给我打电话,昨天不给我打电话,今天才打?晚了!

    不过拒绝之后,他心里也不是很舒服,索性开车去了徐瑞麟所在的宾馆,“瑞麟区长,杀两盘?”

    徐瑞麟也处于闲得蛋疼的状态,走是不敢走,呆着又没什么意思,闲得没事,只能电话遥控指挥工作,顺便再跟两个女儿煲一下电话粥——虽然她俩到现在为止,连头都抬不起来,只会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地叫。

    见到区长进来,他也有一点微微的错愕,“你不是在外面办事吗?”

    “京师里的事情,太难办了,办到现在头晕眼花,”陈太忠一边推门,一边冲外面喊一声,“服务员,拿副象棋过来。”

    他是寻消遣来了,徐瑞麟也是心不在焉,下了几步之后发问,“我现在一个人住一个套间,本来就有点浪费了,谭胜利来了怎么办?”

    “他……来不了啦,”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这个回答真的有点没面子。

    “哦,”徐瑞麟点点头,随手卒三进一,“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区长你太要强了。”

    “有时候我特别想掀棋盘,”陈区长升炮二巡河,心里烦躁到不得了,“瑞麟区长,这个棋我其实下不到心里,就放松一下了……你得允许我悔棋。”

    “那咱们下围棋吧,”徐瑞麟停手建议,“我刚跟荆俊伟订了一副围棋,六千块……昨天才到手的。”

    “围棋更不行了,”陈太忠摇摇头,他下围棋的水平比象棋还要臭,这个跟智商无关,主要是他没时间琢磨那些玩意儿。

    想到大荆总靠着自己的关系,也很是卖给北崇人一点东西,他又有一点微微的走神——老蒙似乎也挺喜欢下围棋,要不要送他一副?

    陈太忠想到就做,站起身招呼一声,开车去荆俊伟那里拿了一副围棋,至于工艺棋盘就免了,太惹眼,能折叠的木头棋盘就不错。

    首都实在是太大了,就这么一来一回,一个小时花在了路上,来到碧空大酒店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了。

    哥们儿这态度,是不是有点不太端正?陈太忠皱着眉头将车停在院门口,正待出示工作证,远处快步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笑着打招呼,“太忠区长来了?”

    “你认识我?”陈区长还真没防到这一招,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很陌生。

    住在碧空大酒店的,差不多都认识你了!中年男人微微笑一笑,“那主任安排了,他和蒙书记要八点左右才能回来,您先进来吃点吧?”

    “那谢谢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对方不做自我介绍,他也就不问了。

    锁好车门走进酒店,中年男子将他领进一个小包间,又请他点菜,陈区长眼见此人如此地殷勤,心说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坐下一块儿吃吧,还没请教……你是?”

    “周纪纲,碧空省委办公厅的,”中年男子赔着笑脸回答。

    不多时,酒菜就上来了,吃了没几口,许纯良的电话又打过来,陈太忠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许主任好。”

    “你这么称呼就没意思了,”许纯良的不满,隔着电话就传了过来,他有气无力地发话,“不就是情绪不好吗?以前你情绪不好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

    “唉,”陈太忠叹口气,这货不是来道歉的,反倒是一肚子不满,他一时也没了脾气,尤其他听得出来,这厮现在的情绪都不是很好,却还耐着性子打电话过来。

    所以他也就没办法再计较了,“事儿太多,压力太大,春天嘛,咱俩都火气上头。”

    “我跟我三爷爷说了,吴言这次要是上不去,一两年内把她活动到中央宣教部,”许纯良的声音,依旧是有气无力,“这你可以来了吧?”

    “算了,蒋老板已经许了我,下午见他了,”陈太忠看一眼旁边的周纪纲,“怎么能不来呢?你也是奇怪,明明是个大喜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总是不自在吧,挂了,”许纯良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

    这家伙的心性……好像确实不太合适在官场发展,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收起电话之后,他的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接下来他喝酒就喝得很痛快,难得的是,这叫周纪纲的家伙很能喝,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他是省委办公厅下面的一个处长,一顿饭下来,两人喝了三瓶白酒,陈区长没事,周处长酒气虽然不小,言谈举止也没有问题。

    蒙艺是八点过五分回来的,回来之后,吩咐那帕里将陈太忠带进办公室。

    蒙书记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见到他进来之后,主动笑着发话,“坐,主政一方的感觉怎么样?”

    “呵呵,一言难尽呐,”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别看小小的一个区,忙得我焦头烂额,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偶尔能搞个一言堂。”

    “这是你的成长过程里很重要的一步,”蒙书记不动声色地指点他,“不要怕麻烦,县区一把手的任职经历非常宝贵,嗯……也要学会抓大放小。”

    “我现在是眉毛胡子一把抓,那里太穷太落后了,”陈太忠笑着回答,“抓大放小……这个结构我正在捋顺。”

    “把大致经过说一说,”蒙书记随口吩咐一句,抓起桌上的杯子喝水。

    “首先,上任之前,我先去下面乡镇摸了几天,发现下面太穷了,寅吃卯粮现象比比皆是,也看不到什么发展的面子,”陈太忠很自豪地拿出自己的第一个成绩,“所以我一上任,先是把以前的欠账全部停了。”

    “嘿,”蒙艺听得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么做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在那种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下,也就是你能做出来。

    (未完待续)

3567-3568 来来往往

    蒙艺对陈太忠下县区的经历,真的是非常感兴趣,有问有答地说了七八分钟,才轻叹一声,“这个区长,当得还真是不容易。”

    “穷,太穷了,”陈区长也轻叹一声,有些现象他不能跟别人说,但是跟老蒙还是敢说的,“看到村民们穷到去种罂粟,我这个区长……心里真的揪心。”

    “罂粟?”蒙艺听得一扬眉毛,他可是没想到,这小子连这事情都敢说出来。

    “反正今年不会让他们种了,过去的事情……也就过去吧,”陈太忠的心情比较沉重。

    这是明显的徇私舞弊,而且种植罂粟行为是国家严厉打击绝不手软的,蒙艺真的是宁可没听过这件事,不过小陈能说出来,是对他的信任,他也不便让对方失望。

    小陈要禁绝的事情,那应该是做得到,下一刻他转移了话题,“说一说经济规划。”

    陈太忠一说,就又是七八分钟过去了,除了油页岩没说,其他他都说了,“本来这个娃娃鱼养殖的项目最不好拿,幸亏有老书记的支持,接下来就是开足马力往前冲了。”

    “你其他的项目,不见得比娃娃鱼项目差,”蒙艺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如此细细地问陈太忠,并不是真的对北崇有多大兴趣,而是想了解一下小家伙的执政经过。

    在蒙书记眼里,小陈跟一般的干部不太一样,此人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有一个长处,是多数干部不具备,那就是做事的时候,非常具备想象力,也非常善于变通。

    大家看到的,仅仅是陈太忠敢放手做事,蒙艺看到的却是此人还敢想事,不管是精神文明建设还是物质文明建设,这家伙做事都很有一套——做人可能差一点。

    所以他跟小陈了解下面的情况,固然是要体察民情增广见闻,更是要听取一下小家伙的思路,以及相应的做事手段。

    陈太忠也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地融入了当地环境,几个或大或小的项目被引进了,还整顿了一些秩序——这就意味着,基本上已经掌控了区政府。

    要是换个人,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能做到这些,就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了,不过蒙书记认为,这样的的成绩放在小陈身上,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的表现。

    于是,他并不吝惜指点对方,“这个娃娃鱼,终究是高端养殖业,这可以成为特色产业,但是不可能成为支柱产业,要让我说,你搞的那个苎麻项目比这个不知道好多少,就算大棚种植,意义也比它大得多……这些都是面向广大农民的,具有很强的推广基础。”

    “这个优势,是娃娃鱼项目所不具备的……帕里,你怎么看?”

    “老板,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帕里本来不想介入这俩的谈话,听到老板点名,只能笑着回答,“以太忠的能力,养好娃娃鱼问题不大,这产量一上去了,单价就要下滑。”

    “这娃娃鱼只是奢侈品,市场不大,养得多了必然会导致利润的滑坡,可是想形成规模,成为日常消耗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太忠,我说得没错吧?”

    他倒是回答得滑头,虽然是支持老板,却也不得罪兄弟,就是捡了其中一个不重要的环节强调一下,谨慎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关于这个,我有一些想法,”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一句,却也不细说,而是反客为主问一句,“老板,唐首长昨天,算是答应了吧?”

    “嗯,”蒙艺点点头,他本来不想多说的,看到那双狐疑的眼睛,禁不住就要哼一声,“他为什么答应呢?因为你这个事儿足够小,稍微大一点那就不好说了。”

    蒙书记这话本来是带刺的,你小子手上就没大事——堂堂的副总理,当那么多人答应了你,可能出尔反尔吗?

    当然,当时唐总理并没有敲定此事,这就意味着变数,他不需要翻悔,将事情拖一拖就行了——说句不客气的,这种当众赞许,然后没了下文的事情,在副国级的领导身上也发生过。

    但是这也要看具体情况而定,首先,陈太忠求的确实是一桩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了,连拨款都不要,只要给个试点的政策,就自筹资金建设了。

    其次,唐总理应承的地方,是在碧空大酒店,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围观的百十号人不算什么,可此事终究是蒙艺出面打招呼的,这个面子不是一般人能扫的。

    事实上蒙老板心里很清楚,唐首长这届要下了,临下之前做点顺水人情,也是为子女和部下多争取一点余荫——尤其是这个娃娃鱼养殖,将来可能成长为一个特色项目,那就又是首长曾经的高瞻远瞩了。

    总之,蒙艺认为,这是一个花花轿子人抬人的事儿,唐总理最近也比较热衷于做这种扶人一把的事情,更别说陈太忠身上可是还有黄家的印记——首长在位的时候,要避讳这个,但是快下的时候,是恰恰相反。

    而事情的发展经过,跟他猜的也类似,首长给了小陈一个机会,而小陈抓住了这个机会。

    不过像这些话,他就没必要跟小陈说了,有些东西真的不宜多说——过个一年半载的,你看一下形势,自己就想通了。

    可陈太忠没觉得话里有刺,因为他自己都认为,这确实是个小事,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够级别的领导打个招呼而已,这个招呼可能几千万都买不到,但……它依旧是个小项目。

    于是他笑一笑,“对首长来说这是小事,对我一个区政府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了,反正将来的发展,您就看好了……这是一点意大利松露,拿破仑吃了它才生的儿子,壮阳的。”

    “你觉得我……需要这种玩意儿?”蒙艺冷冷地看着他,你这也太没大没小了吧?

    “您岁数在这儿摆着呢,”陈太忠嘿嘿一笑,也不以为然,“您和尚阿姨还都年轻,但是……也要强调生活质量,这是食补,没有副作用的。”

    “你真是……”蒙艺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不过男人嘛……尤其是五十出头的这种,也不好拒绝这种诱惑,于是他直接岔开话题,“你对这个娃娃鱼养殖项目,还有别的想法。”

    “这个……一点点变通手段而已,”陈太忠干笑着回答,老蒙说得这么肯定,他实在无法回避——你都是省委书记了,说话含蓄点不可以吗?

    “说,”蒙艺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根本不给他绕弯子的机会。

    “我搞的这个娃娃鱼项目……最后是要散养的,”陈区长犹豫一下,终于叹口气,无可奈何地回答,“散养到普通农户家,所以说在区里,也是有推广基础的。”

    “嗯?”蒙艺看他一眼,不容易啊,我听了一晚上,也就听出来这么点新意——事实上,这是他对某人的要求太高了,换个别人,能把前面那些做出来,就绝对是成绩优异了。

    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妥,蒙书记对娃娃鱼这个项目的了解,基本上是一片空白,但他这么些年官场生涯不是白熬的,就是那么几句简介,他就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于是他不满意地点一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是吧?”

    这话直指核心,换一个人来,蒙艺以省委书记之尊,未必会这么直接猜测——毕竟还存在一定概率的失误,但是对陈太忠,他无须客套。

    “这个……我们只是摸着石头过河,”陈太忠见老蒙指的这么明白,只能干笑着解释(book.www.uu234.com)。

    前文就说过,北崇不到林业总局跑娃娃鱼项目,也能先把项目搞起来,只要能搞好做出成绩,在既成事实面前,获得国家同意,搞一纸批文,那真是随便找个人打个招呼就行,很多事情都是这么做的——反正他们不需要国家在资金上的支持。

    陈太忠也想过这么搞,但是仔细想一想,他就发现了,这么搞有两个很大的短板。

    一个是没有国家的批文,他的娃娃鱼养殖就是不合法的,不但容易引发事端,更会严重影响销售——销售价就差多了,林桓买一条五斤重的娃娃鱼,三千块都算对得起乡亲。

    更要命的缺点是,养殖中心就没手续,再往外散养,那就是乱上加乱,北崇也不好控制养殖户,到最后,家养的野生的……这真的说不清了。

    说到底,是保证不了养殖户的合法权益,这种事,陈太忠不可能去做。

    但是能批下来这个项目,那就又不同了,养殖中心是合法的,散养是非法的,这个可控制性就强多了——大不了说这是区里搞的一个试行政策。

    陈太忠看得很明白,想先入为主造成既成事实的话,不经允许直接搞养殖中心是可以的——他也扛得住可能的刁难,但是想在建养殖中心的同时,把散养也搞起来,就太不现实了。

    可北崇已经穷得太久了,也等不得了,所以他必须跑下来这个项目。

    不过他真是没想到,蒙艺的眼睛居然有这么毒,一句话就点中了要害。

    3568章来来往往(下)听到“摸着石头过河”六个字,蒙艺自然知道自己猜中了,他不以为然地微微摇头,“小陈你这做事,太不留后路了,万一有什么不妥……首长那边我能帮你解释(book.www.uu234.com),但是这样的高端养殖,你考虑过风险没有?”

    “鱼苗我们出了,”陈太忠傲然回答,他对自己这个灵机一动的反应,很是引以为傲。

    “还有呢,”蒙艺不以为然地问一句,苗种确实是关键,不管从成本还是从产业化的角度上将,真的很关键,但是他认为只考虑到这一点的话,绝对不够。

    “还有就是我们负责回购,散养的苗种做好编号和记录,”陈太忠并没有跟徐瑞麟做过类似的沟通,但是两个人的想法出奇地一致,“这样一来,农户也不发愁自己的产品卖不出去……我们只是委托他们代养。”

    “所有权不变,委托建设,”蒙艺轻声嘀咕一句,这个模式似乎让他想到了点别的,然后他又点点头,“不错,算是有点新意,嗯……还有什么事情吗?”

    “还有个七八十亿的项目,”陈太忠终于心一横,打算说出油页岩了,“也很有……”

    “小那你安排人送他回去,”蒙艺一挥手,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还得去政协那边看一看,七八十亿……碧空多少这样的项目还等着我牵线。”

    陈太忠见老蒙强行送客,也就没脸再呆着了,不过在临出门的时候,他再次落实一下,“老书记……娃娃鱼没问题,那我就先张罗了?”

    蒙艺本不待理他了,入耳老书记三个字,又是有点无奈,说不得冷哼一声,“根本不是他分管的内容,你还担什么心?”

    “那厅,这个话,我有点听不懂啊,”陈太忠在门外跟那帕里低声嘀咕,“你跟老板这么久了,得指点我一下。”

    “唐总理分管的是科教文卫,农林水不归他管,”那厅长迟疑着做出了指点,眉头却是紧皱,似乎也是有什么问题想不通。

    “那我就想不清楚,我为什么不用担心,”陈太忠觉得,这样的逻辑有点混淆自己的认知,但是他不认为是蒙艺说错了——想必总有一点我不懂的东西在里面。

    “明白了,”直到来到停车场,那帕里才狠狠一拍双手,“你这个事情真的太小了。”

    “重点,你说重点,”陈太忠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尼玛,我知道我的事情不大,但是……你没必要一遍又一遍的强调吧?

    “因为实在太小了,所以……怎么说呢?隔着分管内容他也能打招呼,别人不买帐,他还可以再催一下,”看起来,那帕里真的是体会到了什么,他眉飞色舞地回答,“但是搁在他分管的内容里,这个事情小到他不便问第二次。”

    “还真是太小了啊,”陈太忠苦笑一声,不再言语,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木盒子,“这是我给领导捎的一副围棋,你带上去吧。”

    “也就是你,换了别人是这样,我掉头就走,”那主任笑一笑,也不伸手去接,“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你真要送,东西得充公了。”

    “充公吧,蒙老板知道我的心意就行,”陈太忠不介意地一摆手,区区几千块钱的东西,也就是表示一下心意,随便你怎么处理。

    第二天一大早,陈区长和徐区长来到了国家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司,综合处的人一听是这种事,想也不想不想就把他们推到了动管处——这个事情不归我们管。

    动管处的人一听,也是待理不待理的,表示这个事情应该让综合处来协调。

    综合处让我们来这里的,陈太忠也是有点无奈,部委里面从下往上办事,就是这种效率,没有人打招呼的话,处室里的人就胡乱糊弄你。

    娃娃鱼养殖,现在不是我们能批的,动管处的人还是往外推,这个管控得很严,先去跟我们司长联系一下吧,领导说能收,我们才能收。

    那司长办公室怎么走呢?陈太忠又问,反正折腾了好一阵,动管处的人最后表示了,你最好通过其他途径找一下司长,现在马上两会了,这些工作都暂停受理了。

    我们这也是挂个号,递个文件存档,你行个方便,陈区长终于忍受不住了,上面万一有首长过问下来,证明我们来过了。

    “哪位首长会过问?”动管处的人扯了半天皮,也觉得对方有点不对劲,敢惦记这样项目的,还不听人劝的,不是傻瓜就是多少有点来路,他们也不愿意得罪。

    而且两会召开在即,各路豪杰云集首都,这种情况下,他们虽然不担心对方闹事,却也不想平白地招惹来麻烦,所以这个问题算中规中矩。

    “你确定要知道?”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他还真是没想到,总局的人会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来。

    “你说明白了,我们也就知道怎么处理了,”这边的回答却是理直气壮,“咱们都是事情很多的人,没必要打这个马虎眼,还影响工作效率。”

    “唐首长会过问,国务院那个,”陈太忠见对方这么说,也就报出字号,“说实话,我们过来就是先挂个号,接下来走程序。”

    “你早说嘛,”接待的这位拿过文件资料,顺手从旁边扯下一张便笺贴上去,拿笔写上“国唐”两个字,然后放到手边,“也不至于耽误这么长时间。”

    “一来就打首长旗号的话,我那还叫走程序吗?”陈太忠笑着问一句。

    “好了,你有理,”这位哭笑不得地摆一下手,心说北崇这小地方的人,做事也算有章法——有首长关照,却还知道规规矩矩走程序,也不拿乔。

    这个项目立了的话,想必对方也不是不懂事,“你走吧,我给你归类,等首长关注。”

    两人就此离开,在车上,徐瑞麟感慨一句,“这首长的名字,真是好用。”

    “有时候也未必那么好用,”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老唐要主动过问的话,这件事好办,若是等动管处的人递上去——那根本不要指望。

    徐瑞麟笑一笑,也不做声,心说这话也就是你敢说,他并不知道,陈区长是怎么请动唐总理的,不过对于区长的大能,他现在已经有点麻木了,于是他说起了另一件事,“隋彪跟着恒北代表团,前天晚上到了。”

    “有事你跟他联系吧,我就不联系了,”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我马上得回去。”

    他出来这么久,本来也就该回去了,更别说现在的北崇,不但政府一把手不在,党委一把手也不在,更有甚者……北崇的区政府里,居然没有常务副。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给海角省委书记郑文彬的秘书谢思仁打个电话,想知道郑书记这两天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他想拜会一下。

    “老板这两天可不是一般的忙,”谢大秘轻声回答,“你要是有事,我可以帮你转告一下。”

    “倒也没什么大事,”陈区长笑一笑,心说没事我怎么可能随便打电话?只不过眼下会议是大事,他也不再多说,“就是拜会一下郑书记,忙就算了。”

    “过几天没准有空闲,”谢大秘也不想让他误解,就建议一下,“开会嘛,会头会尾比较忙,中间问题不大。”

    “我可不开会,再不走,区里要瘫痪了,”陈太忠干笑一声挂了电话。

    他这次来首都的两大任务,就都算是敲定了,剩下的只是时间和程序问题,想一想周瑞那儿还能办点事情,又有一点犹豫。

    不过想来想去,油页岩的事情怕是有点大,他一时又找不到更合适的项目,不得不悻悻离开,心里却是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尽快找个项目——这种人情拖得久了,味道就淡了。

    陈区长紧赶慢赶,终于在五号凌晨的四点钟赶回了北崇,随便洗个澡眯一会儿,就到了凌晨六点半,王媛媛送上来早餐的时候,卧室门还紧关着。

    小王犹豫一下,还是走上前轻轻叩一叩门,隔一阵又叩两声,可是里面死活没有反应,她又等了半分钟,终于心一横,轻轻推开了卧室门。

    陈区长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这次他又是钻进行李舱才赶上最后一趟飞机,身心疲惫得很,睡得迷迷糊糊的,猛地觉得有人轻推自己,闻一闻是女子身上的体香,说不得伸手一揽。

    王媛媛可是没有想到,区长会来这么一下,措不及防之下,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床上,她穿的是紧身的保暖秋裤,只觉得自己的大腿下,有个东西硬硬地,很硌人。

    陈区长是习惯了各种晨练,尤其是这次在京城,沉迷在粉臂玉股之间流连忘返,他一探手,就奔此女的胸前而去,不过下一刻,他就是一怔——这是谁啊,怎么还穿着衣服?

    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是王媛媛倒在床上,她的腿还压着昂扬的小太忠,陈太忠先是一错愕,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来了,说不得哼一声,“怎么你又进来了?”

    “今天开大会……您醒得晚了,”王媛媛的脸红红的……

    (未完待续)

3569-3570 见微防着

    开会啊,陈太忠反应过来了,他紧赶紧地往回跑,可不就是要回来组织大家观看人大会?

    看来是起得晚了,陈区长摆一摆手,要王媛媛出去,然后才起床穿衣,嘴里轻声嘟囔着,“这种形式主义,真是耽误工夫。”

    抱怨归抱怨,该做的还是得做,约莫是七点钟整,陈区长来到区政府,了解一下准备工作,然后又去区党委走一遭,至于区人大他就不去了——他这个区长,是区党委第一副书记,跟人大可是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

    隋彪在离开之前,已经布置下去了不少工作,不过同时他也跟陈太忠说了,希望我不在的时候,陈区长你能把党委的工作抓起来。

    按道理来说,这个工作,陈太忠可以抓也可以不抓,不抓的话,区党委在这十来天里,就是党群书记赵根正说了算——隋书记和赵书记很不对眼,所以他宁可邀请陈区长来坐镇。

    但是陈太忠哪是一般人能忖度的?他知道隋彪做出这个决定,算是一定程度上对自己的让步,可是这样的让步,陈区长还真的不稀罕——哥们儿现在主要的心思,都是放在政府事务上,那些人事上的事……暂时没必要争。

    所以他来到干部培训中心转一转,发现布置得井井有条,就叫来了赵根正,“赵书记,会场秩序的维护,就交给你了,我只强调一点,学习的心得……大家一定要用心写,要态度端正言之有物。”

    指望那些小干部言之有物……这真是扯淡,赵书记有点哭笑不得,这种学习,照猫画虎地借鉴才是王道,不过他也没想到,陈区长居然把担子直接丢给自己了。

    所以他有点犹豫,停得一停方始发话,“班长不在,还得靠您来掌舵。”

    “我政府那边还有一摊呢,这里就交给你了,”陈区长不以为然地一挥手,又低声嘀咕一句,“这种务虚的事情,你还担心什么?”

    合着你也知道,这是务虚的事情啊?赵根正对自家的区长真是无语了,明明是走个过场,你偏偏让大家言之有物,咱不能这么考验自己的同志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区长能放开这个权力的口子,赵书记没理由不接,党委一把手不在的时候,政府一把手插手党委是天经地义,陈区长这个姿态很高。

    这是拉拢我一起对付隋彪?赵根正不能不这么想,可是再想一想,他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陈区长虽然只来了北崇三个月,却是搞得风生水起。

    现在走到北崇街上问一声,不管是在干部还是在群众眼中,陈区长的名头比隋书记响亮得多,虽然这优势尚未化作胜势,但北崇早晚要迎来个陈太忠时代,只是时间问题。

    这还是陈太忠无心党务,否则隋彪的日子更难过——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隋书记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跟陈区长叫真的念头,所以党委和政府,目前能相安无事。

    陈太忠不需要拉拢我,也能把隋彪干掉,赵根正很清楚这一点,而他往日里被隋彪压得比较死,自然也愿意借这个机会,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

    所以他又请示一句,“那么,对那些没有到场的同志……该怎么处理?”

    “这种事情,也敢有人无故不到场?”陈太忠听得冷哼一声,连哥们儿这堂堂的区长,都是赶时间爬飞机轱辘回来的,谁敢不到场?

    “我只是未雨绸缪,”赵书记不动声色地回答,他太清楚隋彪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那厮对势力范围看重得很,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不容别人染指,之所以没有跟新来的区长发生大摩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陈区长对人事方面是彻底撒手的,否则真的难说。

    不过这个话,他不能随便说,所以他只能摆一摆事实,“隋书记去年开会的时候,张区长代为主持工作,出现过几个人临时请假的情况。”

    在他看来,隋彪玩两个小花样来恶心人,那是一定的——别说我赵某人主持了,陈区长你来坐镇,依旧会有意外发生。

    “这些心思……用在什么上面不行呢?”年轻的区长听明白了,说不得低声嘀咕一句,然后才又指示,“不来的,挨个查明原因……只要你愿意查,我就支持你。”

    这不是单纯的支持与否的问题,更重要的是陈区长表态了,他不收回决定,工作就是你主持了——查不查的,决定权在你。

    “那我要向大家强调一下,区党委和政府,都非常重视大家学习会议精神的态度,”赵根正见自己说完小话,区长还是这么个态度,那索性把区政府也扯进来。

    至于他这么做,是扯虎皮做幌子,还是真的尊敬陈区长,那就不好分辨了。

    不过陈太忠也不在意:你区党委的人,就该态度端正一点,连务虚的事情都做不好,凭什么敢惦记指导政府?

    上午的学习很快就过去了,中午区政府设宴,招待前来参观学习会议的同志们,本来嘛,举国欢庆的盛事,不能仅仅体现在首都。

    刚从京师回来的陈区长,就受到了与会同志们的追捧,大家都说陈区长刚从那里回来,肯定学习到了更多的精神,希望您不吝地贯彻一下,我们也好进一步地领悟。

    一个两个这样说,陈太忠无所谓,但是架不住每个人进包厢,都是这样说,尤其是大家都知道,陈区长亲民——乡镇的党政一把手,都敢贸然敲门进来敬一杯。

    “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敬陪末座的李红星见领导如此受辱,他就不干了,“咋乡镇的干部,都敢跑过来敬酒了?”

    这话说得其实是没错的,乡领导跟区长的级别差得太远,平常汇报工作还得排队,这时候主动上门敬酒,就有点不敬,尤其进来的人,都还要咧咧几句,实在不成个体统。

    陈太忠本来也有点烦不胜烦,但是听他这么说,就又有点不乐意了,“李红星你这个服务群众的意识太差,乡领导……怎么就不能来敬酒了?”

    他真的看不起李红星这个只认官本位,其他都不知道的主儿,一时撤不了这丫,那也要经常敲打,“你又比乡领导能高到什么地方去?”

    这话就说得很重了,一时间没人接话,过一阵白凤鸣才笑一声,“区长,他也是觉得你事务繁忙,要是妇联的人也来敬酒的话……“白区长,妇联的人怎么了?”下一刻门被推开,一个面目姣好的美妇在门口发话,却是区妇联主任田空。

    这田空也是有点根脚的,她的二爷爷就是北崇的三个少将之一,只不过这个少将授勋没几年就死了,后来还牵扯到一系列的事情,而她的爷爷是阳州师范的老师,文革时期因为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对待自杀了。

    她这点背景微不足道,但是谁也不敢欺负她太狠了,她爷爷桃李遍恒北,她二爷爷更是战友遍天下,而她本人也是嫁给了阳州固城区的一个副区长,不过……副区长两年前在朝田跟人抢车位,直接被人一刀扎穿了肝脏,死了。

    “随便说一说,就你毛病多,”陈太忠才不管她的背景,毫不客气地给她一句,“区领导吃饭呢,你跑进来干啥?”

    “我们也在学习两会精神,想请陈区长过去指示一下,”田空笑着回答,“这里都是些大老爷们儿,有啥说的?我们妇联可全都是女人。”

    “那是逼着我犯错误,不去,”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答,本来的,田主任这话也就是玩笑居多,是调戏区领导的,谁要当真,那可真是傻逼了。

    不过在县区里,有时候工作就得这么开展,一味孤高,只会让基层的干部认为是摆架子,不好相处,“我这么年轻有为的,怎么也得去电视台指导一下工作。”

    “区长,城关镇小学明天开学,”谭胜利借机发话,“一小想请您去讲两句话。”

    “我不讲话,他照样要开学,”陈太忠摇摇头,北崇的区委区政府,就是在城关镇,这里是整个北崇的精华地带,小学分城关一小、二小和三小。

    城关一小就是以前的城关小学,三小则是北崇纺织厂的子弟小学,这个二小是一小的一个副校长搞出来的,带点民营的性质,花钱才能上,算是北崇的贵族小学了。

    以前区委区政府的子弟,都是要上一小的,有条件的话就送到市里上小学,但是二小虽然地方不大,招的人也不多,但这两年的成绩着实不错。

    所以很多领导,就把孩子送到二小去了,花点钱,但是省心……师资力量也很强大。

    不过陈太忠没兴趣掺乎到这种事情里,“胜利,赶紧把学校需要改造的清单报上来。”

    “清单我有了,但是……恐怕三百万都打不住,”谭胜利苦笑一声回答,“你跟我说个三十万,我都急急忙忙地赶路,可死活不赶趟啊。”

    这三十万不是人民币,是美元,陈太忠在京城赛跑赢的赌注,他怕奥组委耍赖,所以要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区长连夜往首都赶,却不成想——奥组委没耍赖,黄老直接就否了。

    谭区长没命地奔波,又不得不折返,这份郁闷可想而知。

    3570章见微防着(下)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也是腻歪,“行了,白跑就白跑一趟吧,我还百跑了一万米呢……有些时候没道理可讲。”

    “那您下午去妇联?”田空笑吟吟地端着酒杯过来了。

    “下午还有别的安排,”陈区长淡淡地笑一笑,去哪儿我也不能去妇联。

    中午打个小盹,陈太忠醒来之后琢磨一下,还是去福利院走一趟——全国都喜迎两会了,老弱妇孺,也该当如此吧?

    他没有跟葛宝玲打招呼,就是想着直接去了,不成想一拉开门,面前出现一个坐着轮椅的中年男人,身上穿得十分厚实,腿上还盖着毛毯——在北崇坐轮椅的不多见,下肢不利索,一般都是拄双拐了。

    “你这是干什么?”陈区长身后的小廖见状,抢上前发问。

    “陈区长,我谢谢您了,”那男子见了两人之后,双臂微微一抬,露出满是纱布的两只手,“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客气个啥,”陈区长摆一摆手,示意小廖不要紧张,“不过……你是谁啊?”

    “我……我是杨伯明,”男子的身子艰难地动一动,“就是您在地北救的那个木匠。”

    “那你得感谢那个包工头,他给你垫付的钱,”陈区长的眉头微微一皱,又随意地摆一下手,“拆线了么?这才几天,不要到处乱跑”

    “呜呜,”不远处传来一阵呜咽,他扭头看去,却发现大妮儿骑在她奶奶的脖子上,捂着双眼,泪水顺着她的双手汩汩流下。

    “大妮儿你跑这儿来干什么?”陈区长冲她微微一笑,“这两天按时吃药了吗?”

    杨紫萱放下手点点头,眼睛里还满是泪水,却是不说话。

    “叔叔现在有事,过两天吃完药了,让奶奶来叫叔叔,”陈太忠走上前,抬手捏一捏她的左腿,“嗯,恢复得不错……好了,跟叔叔再见。”

    大妮儿身子一侧,双手抱住了他的手,搞得身子一歪,差点掉下来,她也不说话,双手却是很用力。

    “听话,叔叔有事呢,”陈太忠脸上还在笑,心里却有点无奈了,他四下扫两眼,想找个托付的对象,但终究是没有如愿,“老杨家的,把孙女儿招呼好。”

    “这孩子,”大妮儿的奶奶也是有点无奈,强行把她的手掰开,“已经见到陈叔叔了,就该回家了,再这样,下次奶奶不带你出来了啊。”

    他好不容易才把哭闹的杨大妮儿拉住,陈区长快步离去,走远了才摇摇头,“好好的孩子,被那些人贩子折腾成什么样了。”

    “这孩子这两天总过来,”廖大宝在一边低声回答,“好像她以为您不回来了。”

    “莫名其妙,”陈太忠摇摇头,“去开车,我在门口等你。”

    福利院之行倒是波澜不惊,陈区长陪着老人和孩子在活动室看一看电视,然后又四下走一走,大约是葛宝玲安排过了,房间里都换了新的床单和被褥。

    厨房很简陋,不过难得的是,一个破旧的冰柜里,居然还放着点猪肉,一些丸子,他问一句才得知,过年要买一只猪,这是福利院不知道多少年前定下的规矩。

    晚上回到小院,赵根正过来汇报工作,说今天大家学习的积极性都挺高,不过……党委里还是有几个人没来,尤其是纪检书记陈铁人,本来人都到了,见是赵书记主持学习,借口说身体不舒服,转身走人了。

    这陈铁人也太不知道好歹了,陈区长对自己这个本家也很是着恼,你再闹意见,也不能这么不着调,面对赵书记的抱怨,他淡淡地表示一句,“他这个心态不改,是要出事的。”

    “嗯,”赵根正点点头,他和陈铁人也是不睦,尤其是去年的时候,陈书记觉得区长有望,两人小小地碰撞过几次,今天看到是赵书记主持学习,他心里肯定不平衡。

    所以陈书记离场了,反正以他的级别,像这种事情,赵根正想找其麻烦也不容易,当然,赵书记也很明白这一点,他只能表示,“其他人查明无故未到的,我会让他们写检查。”

    “最好先放出风去,”陈区长微笑着点一下。

    “嗯,”赵根正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他的本意,是要搞突然袭击,以彰显他的存在,不过陈区长的指示,也不无道理,毕竟是两会,总是有人缺席的话,传出去不好听,“希望他们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吧。”

    上面一开两会,各种工作就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北崇这里也是,所以又过了两天,陈太忠才收到消息,说西王庄乡关于退耕还林的统计,出现了争议。

    早在五六天前,国家林业局已经圈定了阳州的退耕还林范围,阳州市下了口头通知,北崇这边也通知到了乡镇,而且进度不算慢——毕竟北崇比其他县区更多了点自主权。

    总局的拨款还没有到,不过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乡镇就发动要退耕的村民动起来,统计一下青苗,把附着物铲除,准备种树,至于青苗费的赔偿,就是区财政负担了。

    当然,划的一大片退耕还林区域中,有个别地方是根本没办法种庄稼的,不过区里既然争取来了,大家了不得在那里种上树——退耕还林的钱也就拿到手了。

    结果西王庄乡就出现一个很奇葩的事情,他们那里有个老营村,村子也是背靠着山的,有一大片山地非常贫瘠,乡里发动大家种树的时候,老营村的郭村长找到乡里,说那片地也要青苗赔偿费。

    乡长卢旺骂了他一顿,说你少跟我扯那个几巴蛋,那儿也能有了青苗?

    这话一说,老营村的村民们不干了,今天上午就把乡政府堵了,说我们那里就是有青苗,卢乡长一听也恼了,带着人一去看,傻眼了……这里还真的种了青苗。

    所以卢旺马上向区里汇报,不过分管的徐瑞麟还在首都,事情就汇报到了陈区长这里。

    “多大一片地?”陈太忠觉得事情不是很大,没多少钱的话,就给你加一点。

    “地倒是不大,就是两三百亩,”卢旺苦笑着回答,“问题是这儿就种不了庄稼,结果这一夜之间,庄稼就全长出来了。”

    “嗯?”陈太忠一听,这不是那么回事啊,钱多钱少倒是次要的,关键是……不能种庄稼的地方,要我的青苗赔偿,这个毛病不能惯,“这个问题要认真对待,你控制不住场面?”

    “这个……我倒是可以跟大家商量,”卢乡长打这个电话,不光是求援,而是他身为乡长,却操着区长的心,“我认为,这个苗头不对,区里有必要高度关注。”

    “老卢你的感觉很敏锐啊,建议得很及时,”陈太忠夸奖一句,他承认自己是小看了这件事——十万亩的退耕还林,能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别的地方也能发生。

    要不说这基层工作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陈区长有了深刻的体验,所以他虽然是忙得焦头烂额,还是果断地表示,“那你们在现场等我,我现在就赶过去。”

    陈太忠赶到现场的时候,就到了中午十二点,将车停在村头,他和王媛媛走下车,四下看一看发现没人,他摸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正在这时,三个十三四岁孩子的打闹着跑了出来,两个孩子按住另一个,就去抢他头上的运动帽,嘴里还用方言喊着,“花脸猴……你也敢戴运动帽?”

    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撇一撇嘴,现在的北崇,运动帽已经是风靡一时了,不止是大人,连学校里的学生都赶这个时髦,然后就有学生不学好,抢别人的帽子,又有学生觉得这是身份的象征,看到有不顺眼的同学戴这样的帽子,就要找碴儿揍人。

    “给我住手,”陈区长喊一声,“都是一个村儿的,干什么呢?以多欺少不害臊?”

    见到有大人出面,还是很高壮的年轻人,欺负人的两个孩子马上停手,悄悄往旁边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

    “大家邻里邻居的,不许随便打架,”陈区长从口袋里摸出三个带着小挂坠的钥匙环,递给那花脸猴,自打常下基层之后,他就搜罗了一堆小礼品,放在身上备用,“不打架的话,你们三个,一人一个……谁告诉我,野鸡坡怎么走?”

    “翻过那个坡就到了,”花脸猴一指远处的山坡,又看一眼那俩孩子,将两个钥匙环丢在地上,“叔叔,我带你去。”

    小孩子走得很快,没几分钟就领着他俩翻过了山坡,陈太忠站在坡上一看,眉头又是微微一皱,“北崇闲人真多,这可是饭点儿。”

    看着远处的两三百号人,王媛媛轻声嘀咕一句,“村子里的人,除了农忙的时候……都是一天两顿饭。”

    (未完待续)

3571-3572 软硬兼施

    一天两顿饭,这个陈太忠当然知道,不过听到这话,他心里也感觉有点酸涩,于是点点头,“嗯,过去看看。”

    其实真没什么可看的,这片山坡基本上是光秃秃的,裸露的石头很多,土壤大概也只合适杂草和树木生长,绝对不适宜耕种。

    然而就是这样的山坡上,居然东一从西一绺地,长满了各种青苗,有玉米、辣椒和豆角之类的东西,有些作物,陈太忠都认不出小苗来,还得靠王媛媛解说。

    不管种的是什么,陈区长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东西种在这里,只说浇水就是个大问题,他又扫一眼,发现山上几乎没有什么灌木——这不科学。

    他俩一路走过来,卢乡长早早地就看到了,领了人迎了上来,一边走还一边吵吵,“我不跟你们抬杠……区长来了,这是能做主的。”

    “可是这地里种的不是作物?”一个面容黑黢黢的家伙发话,那面孔黑到基本看不清岁数,一边说,他一边冲陈太忠呲牙一笑,“陈区长,卢乡长他不讲理。”

    陈区长根本看都不看他,他走上山坡,四下扫两眼,来到几棵一尺来高的小苗前,弯腰轻轻一拔,小苗应手而起,而且根部都没什么泥土。

    “这是长出来的?”陈太忠将小苗丢在地上,直起身来,皱眉看着那黑黢黢的汉子,他慢条斯理地发话,“我需要你给我个解释(book.www.uu234.com)。”

    “可是它确实长在这儿,”汉子呲牙一笑,露出满嘴黑黄的牙齿,“这根儿总是在土里。”

    “郭有宝?”陈太忠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原来陈区长也认得我,那我太荣幸了,”汉子搓一搓手,干笑着回答,“乡亲们信得过我,选我做了村长,我得要做好这个下情上达的传声筒,您说是不是?”

    “屁的下情上达,根本就是你的主意,”卢旺在一边冷笑,“我还是那句话,有本事你把前天早上在村委会说的话重复一遍!”

    “卢乡长,抓贼抓赃,捉奸捉双,”郭村长嘿嘿一笑,脸色毫无变化——事实上以他的肤色,就算变脸了,旁人也看不出来,他不紧不慢地回答,“前天清早我说的话可多了,卢乡长你说我说了啥,找出见证来,我就认。”

    卢旺也不打这嘴皮子官司,他确实是从村民嘴里得到的消息,但是他不指望有人出来作证,北崇的民风一贯如此,他能得到消息就不错了,指望有人当众背叛乡亲,想都不要想。

    所以他转头看向陈区长,“郭有宝挑唆群众,说什么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这个坡上的作物,都是这两天紧急移植过来的,晚上挑着灯干,其他村子也能证明。”

    “郭有宝,”陈太忠侧头看一眼黑黢黢的汉子,面无表情地发话,“是不是这样?”

    “我是冤枉的,陈区长,”郭村长却是一脸的无辜样,他很气愤地表示,“卢乡长他也拿不出证据来,这是以讹传讹。”

    “我不说证据,”陈太忠缓缓摇头,然后将声音略略提高一点,“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事。”

    “没有,”郭有宝不为他的声音所动摇,很坚决地摇摇头、“你们村的青苗费,没有了,”陈太忠果断地一摆手,“我不跟你们讲证据,就是通知你们一声,你们爱种地爱种树,我也不管,五月底检查六月底复查……种了树保证成活的,才能享受退耕还林补助,就是这么多了。”

    “凭啥呢?”“你咋能这样呢?”“我没饭吃去你家吃,”这话一出口,可是天下大乱了,老营村的围观村民们就憋不住了。

    “不凭啥,我说了就算,”陈太忠眼睛一瞪,袖子一捋,“谁不服气的,过来练一练?”

    有几个小伙子登时就不服气了,撸胳膊挽袖子的跃跃欲试,郭有宝一看不是回事儿,忙不迭地一伸手,大声喊了起来,“老少爷们儿,听我说一句。”

    郭村长的威信还真是不低,他这么一喊,人群登时就安静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人在咧咧,“郭有宝你这不是有宝,是脑子有蛆!”

    “陈区长,这青苗费是政府答应大家的,你这说没有就没有,真的不合适,”郭村长耐心地跟陈区长讲道理,“咱人民政府为人民……要言而有信。”

    “合适不合适我说了算,”陈太忠冷冷一笑,“我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那村民们可能去市里反应情况,”郭有宝无奈地一摊双手,“这个工作我不好做。”

    “想去就去呗,大不了我把你们退耕还林的面积划掉一部分,”陈区长冷笑一声,态度是要多恶劣有多恶劣,“退耕还林怎么算,咱区里说了算,我陈太忠说了算,市里管不着……你们谁不服气,尽管去告,欢迎去告!”

    “我们当然要退耕,”一边有个老汉急吼吼地插话了,退耕还林虽然是国家采取的保护生态环境的措施,但是对村民也是有利的。

    在贫瘠的土地上种庄稼,得到的回报非常有限,而且辛苦异常,相较而言,种树比种庄稼轻松很多,收入却不差,至于说树木生长有个期限,国家却也发了补贴——十年树木,八年的退耕还林补贴,足以让普通村民撑到收获的年头。

    所以这个政策,村民们是踊跃欢迎的,眼下听说可能发生如此的变化,大家登时就不干了,“退耕还林是国家批的,你凭啥不答应?”

    “是啊,”又有人附和,“敬德那边,退耕还林都是市里划好的,县里根本没资格管。”

    “那行,当我没来,你们去市里告吧,”陈太忠一转身,又看一眼卢旺,“老卢,走了。”

    “尼玛,你们真是一群夯货,”卢乡长可不想这么离开,说不得指着村民们就骂上了。

    他虽然也很不忿,老营村出现这样的幺蛾子,但这终究是西王庄乡的地盘,有好政策享受不到,是他这个乡长的失职,所以他破口大骂,“国家林业局都是陈区长帮市里跑下来的,北崇这片,就是陈区长说了算,你们知道个球毛!”

    卢乡长暴走了,别人看得也有点发憷,不过北崇的彪悍民风不是吹出来的,也有人胆上生毛,大声地反问,“陈区长也得讲理吧?规定的青苗补偿,凭什么不给我们?”

    “青苗补偿是区里给的,”陈太忠气得喊了起来,“都不让你们种了,你们非要种……这只是象征性的补偿,我想不给就不给了!”

    这话不假,前文说了,在十来天前,陈区长就跟徐区长等人探讨过这个问题,陈太忠当时就很明确地表示,为了减少损失,退耕还林地区停止春播,直接种树。

    这个建议有点武断,林桓等人表示反对,说今年要是跑不下来退耕还林,春时就耽误了,而陈区长则果断地表示,这一年的费用,区里可以垫付——退耕还林这个项目,他志在必得,今年不成,明年也要跑下来。

    但是最终,还是有群众不太相信区政府,就在地里播种耕耘,撒几个种子要不了几个钱,万一区里答应的钱不批,那今年就白瞎了。

    有人这么想,就先手做了,旁人一见,感觉这个未雨绸缪挺好的,也就有样学样,学得多了,区里也头疼,就决定补偿大家青苗费。

    说来说去,这青苗费也是北崇自己的章法,资金的来源,就足以说明问题——这是区财政负担,跟市里无关的。

    像敬德等地,根本不管你地里有没有青苗——退耕还林就是今年开始,一共八年,你要是今年不还林,那从明年开始算,不过那样的话,就只有七年了。

    凭良心说,北崇的条件,已经很宽厚了,区里警告在先,还有青苗补偿费在后,比其他县区强出不止一点半点——但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这补偿费也只是小小的补偿,保证被补偿者不亏本而已。

    “陈区长,咱们走吧,您的话已经说到了,他们不懂得珍惜,”这个时候,卢旺接话了,“都十二点多了,您还没吃午饭吧?”

    “不许走,”旁边的人纷乱地喊了起来,拦住了他俩,更有人直接找上了主谋,“郭有宝,这主意可都是你提的,这个时候……你装什么孙子?”

    “陈区长,你听我解释(book.www.uu234.com)嘛,”郭村长跑到陈太忠面前,赔着笑脸发话,“其实野鸡坡这点青苗,也是请区里随便补偿一点……多多少少的,大家不要白忙一场。”

    “我他妈的请你们忙了?”陈区长的左腿抖一抖,终于强行按下飞出一脚的心思,“你知道区里财政负担是啥意思吗?”

    “这个……不都是公家的钱吗?”郭有宝干笑着回答。

    “你他妈的放屁,这是区里自己出的钱,”陈太忠冷冷地扫一眼,发现群众们都很惊讶,说不得冷哼一声,“区里决定了,老营村不是退耕还林区域,你们爱怎么干就怎么干。”

    他才一转身就待离去,只觉得十七八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身体,“陈区长你不能这样啊,”“你是我们的父母官啊……”

    3572章软硬兼施(下)“我就欺负你们了,你们去告我啊,”陈太忠转头冷冷一笑,又指一指郭有宝,“你不是能吗?去市里告我……我不怕跟你说一句,我陈太忠在北崇一天,你老营村就穷一天。”

    “敢讹我?我呸……小样儿,整不死你。”

    “陈区长,”郭村长一个鱼跃,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裳,“都是我不对,我不该胡乱耍小聪明,但是老营村的父老乡亲……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听了我的怂恿,错的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但是……我没有证据啊,”陈太忠笑眯眯地叹口气,“你恐怕心里不服气。”

    “我服气,我绝对服气,”郭村长点点头,“我知道我错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陈太忠一抬腿,就将他踹了出去,看也不看他一眼,“老营村的,你们都听着,这个青苗费,是区里出的,是我陈某人自己掏腰包给你们的。”

    “我欠你们的吗?我不欠你们的,老营村要是搁在敬德,敢这么算计我,我跟你们没完,但你们是北崇的,所以说你们做的这点事情虽然缺德,但是我做父母官的……忍了!”

    “现在……该散就散了,别跟我比不讲理,你们比不过我。”

    “可是我们确实把苗儿种到山上了,”有老者提出了异议,“这是我们的劳动成果。”

    “那你们村里自己解决,”陈太忠也知道,郭有宝发动这种事情,不可能全无代价,不过这些代价,他是不肯承认的,“我还没有追查你们的责任,知足吧。”

    “你都不给我们青苗钱了,我们还能有什么责任?”一个汉子高叫了起来。

    “你真是无知者无畏,”陈太忠听到这话,双手向身后一背着,微笑着摇摇头,“小王,告诉他们错误在哪。”

    “好的,老板,”王媛媛大致听领导说过因果,先点点头,然后扭头冷冷发问,“你们想骗青苗钱,这个没错吧?你们要是得逞了,别人也能看到,有样学样,这个也没错吧。”

    她并不等对方的回答,而是直接推演下去,“区里满足你们的要求问题不大,但是区里等待退耕还林的地方有多少呢……整整十万亩,你们的青苗钱要补,别人的青苗钱呢?”

    “这不是区里不讲道理,是你们欺人太甚,利用了区政府的善良。”

    “区政府搞出这个青苗钱来,是不想让大家吃亏,是为老百姓着想,你们把事态推到这个地步,就算能满足了自己的要求,对得起整个北崇吗?”

    王媛媛一句接着一句,有理有据越说越威严,到了这句反问的时候,真的很有点小领导的派头,连陈太忠看得都有点瞠目,我这是……又培养出来一个吴言?

    结束的时候,她还不忘恐吓一句,“如果区长打算认真的话,可以定你们欺诈的。”

    在场的二三百号人,居然被一个年轻女娃娃说得哑口无言。

    “好了,就这样吧,”陈太忠转身离开,嘴里淡淡地吩咐一句,“卢乡长,他们这个村的退耕还林工作,就不要搞了,他们愿意种什么就种什么,区里不管了。”

    他要带着王媛媛离开,这下郭有宝可不答应了,他两步跑上前,伸开双手就要拦住对方,旁边又跑过几个人来帮忙。

    “让开,”陈太忠抬手随意一拨,就拨得郭村长连着几个踉跄,有人上前扶他,只觉得一阵大力传来,好悬把自己都带倒了。

    这一下,是没人敢拦了,倒是卢旺追了过来,嘴里高声地喊着,“区长,这大中午的,您好不容易来一趟,随便吃点便饭再走。”

    “不用,”陈太忠头也不回一摆手,冷冷地回答,“你觉得我能有那个心情吗?”

    他俩走了,卢旺看一看在场的人,冷哼一声,也不说什么,拔脚就要赶路,郭有宝一看,登时喊一嗓子,“老少爷们儿,留客,不能再让卢乡长走了。”

    听到这句话,周围呼啦啦地就围上了二三十条汉子,卢乡长一看,气得笑了,“我说老郭,你也忒不是玩意儿了,有本事,你刚才拦住陈区长啊。”

    “他脾气太大,又能打……咱不是强调个和谐社会吗?”郭村长干笑一声,又冲周边人一努嘴,“乡领导还没用膳,咱们要把领导们招呼好。”

    卢旺是带了两个人来的,不过眼下这三位都被乡亲们紧紧地包夹着,是真正的插翅难飞,想到陈区长一个人带着一个女娃娃,能施施然地离开,自己这三个大老爷们居然被人变相地绑架,他心里真的有点无奈。

    “老郭,这个饭,吃不吃的无所谓,”卢乡长无奈地叹口气,郭有宝此人歪点子多而且不吃独食,在老营村的影响力非常大,对上领导们也是装疯卖傻嬉皮笑脸,心里却极有主见,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这个饭可是好吃难消化。

    所以他就要提前声明,“刚才陈区长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不可能违反领导的指示。”

    “指示啥的,还不是在人说?”郭村长干笑一声,“今天这个事儿呢,还是在人商量,卢乡长,我们也不让您犯错误,咱们边吃饭,边聊一聊这陈区长到底是个啥样的人……”

    陈太忠带着王媛媛往回赶,到了乡里,随便买两包方便面泡了吃,再来到区里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下午两点了。

    下午五点半,徐瑞麟回来了,一回来就找到陈区长汇报,他上午见到了保护司的一个副司长,那边表示说,局领导过问这个养殖项目了,原则上愿意支持这个试点,不过方案书还是有点粗疏,希望北崇能提供一个更详细的方案。

    说到这一点,徐区长也是有点头疼,“其实剩下的就是一些投资细节了,补齐倒是好说,就是不知道下一次能不能成,千万别一次又一次地跑。”

    陈区长也知道,老徐头疼的事情,是所有跑部的干部都要遭遇到的,一遍又一遍做方案书的事儿,真的太常见了,人家也不跟你说哪儿不合适,反正就是不合适。

    这就是在程序上卡住了,跟有没有人打招呼关系不大,但是他想一想老唐怎么也能再撑半年,就笑着安慰对方,“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关键是那谁……首长不分管这个口儿,”徐瑞麟也不敢直接说名字,他最担忧的是这个,副总、理是挺大,可直接插手其他人的领域——人家不需要硬顶,程序上卡住就行。

    “这个你就想错了,”陈太忠一听他担心的是这个,就摇摇头,高深莫测地笑一笑,“不分管才好,分管反而不好搞。”

    “嗯?”徐瑞麟听到这话,登时就是一愣,这个答案真的超出普通干部的认识,他思索一阵才点点头,“也是,要是分管的话,还要考虑别人会咬咱们。”

    你这理由……也太强大了吧?陈太忠听得有点无语,他只当自己和那帕里勘破了老蒙的话,却不想还有这样的缘故,细想一下,确实也有几分道理,分管的口子上,能开一个试点就能开两个试点——北崇的大棚养殖就是这样。

    正经是跟此事无关的人打个招呼,这边出于尊重领导开个试点,也不怕其他人攀咬。

    老蒙的话里,肯定也有这个意思,陈区长这时候才意识到,真的是什么人都不能小看,要不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于是他微微一笑,“总是要你辛苦了……对了,今天上午,西王庄乡那里出了点事儿……”

    徐瑞麟听完之后,也是苦笑着摇摇头,“老营村的郭有宝,那家伙不是一般的难缠……这件事接下来,有变动没有?”

    还是老徐你知道我啊,陈太忠心里轻喟一声,然后才笑一笑,“我已经当了恶人,现在你回来了……你来当这个好人,反正要狠狠地吓唬他们一次。”

    “这个不好,”徐瑞麟很果断地摇摇头,这一刻,他是真的佩服这年轻区长的胸襟了,“那会影响你的威望,我继续当恶人,你来当好人……那个郭有宝,不下狠手也吓唬不住。”

    “那行,”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如果能卖人情,他又何必顶个恶人的帽子去得罪人?同时他的心里,对徐区长的评价又高了一点——很知道分寸啊。

    当天晚上七点四十,陈区长看过新闻播报之后,正拿着苎麻的资料在看,王媛媛走上楼来,“区长,郭有宝在门口跪着呢。”

    “这货真是没皮没脸,”陈太忠又好气又好笑,“他不怕丢人,我更不怕丢人,随便他跪。”

    “他嘴里还嚷嚷说,知道错了,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王媛媛补充一句。

    “嗯?”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心里有些念头闪过,最终还是摇摇头,“由他嚷嚷去,你给我拿提啤酒……”

    (未完待续)

3573-3574 难看嘴脸

    3573章难看嘴脸(上)

    郭有宝在门外跪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天上窸窸窣窣地下起了小雨,王媛媛本有向领导汇报的心思,可是想一想刚才领导眼中的怪异光芒,决定就不多嘴了。

    不过郭村长的运气也不错,小雨才下了四五分钟,林桓来了,见状一把就将人拎了起来,“你少丢人现眼的……发生啥事儿了?”

    天生一物降一物,林主席这性格直爽的老资格,就是郭有宝之类的人最大的克星,问了两句之后,将他一把推到旁边,“老实站着,我问一问太忠是怎么回事。”

    林桓进了小院上了二楼,也拿起一瓶啤酒来灌,顺便就将门口的事说一下,“……好些人看着呢,现在下雨了,太忠你也不顾忌一下?”

    “我恨不得全区都知道他在我门口跪着,”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做了这种缺德事儿,区里以后想帮村民们做实事,都要考虑被人讹。”

    “这家伙就爱玩个小聪明,”林桓不屑地哼一声,这就是本地干部的长处,谁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徐区长知道郭有宝,林主席也知道。

    不过林桓的脾气,也是有一说一,“他不地道,但是这退耕还林,你说取消就取消,也有些拿政府工作当儿戏了,太忠你还是要注意影响。”

    “我也就是吓唬他们一下,”陈太忠笑了起来,“本来想让徐瑞麟当好人的,结果他坚持做恶人,哈,最后好人还得是我来当。”

    “你这个好人,直接把人晾到雨地里,”林桓也笑了,不过基层工作就是这么点事儿,两句话说完,他已经了解了陈区长的意思,“我说嘛,你自命父母官,肯定不会坐视自己的儿女贫困下去。”

    “这种刁民,要是搁在其他的地方,看我不整出他们的尿来,”陈太忠闻言,大生知己之感,他抬手一拍桌子,苦恼地叹一口气,“但是他们在北崇……唉,下不了狠手啊。”

    “那我去把郭有宝叫进来?”林桓笑眯眯地发问。

    陈太忠微微迟疑一下,还是点点头,“行,不过你别给他好脸色,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

    “这点事该怎么做,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林桓哈地笑一声,走了下去。

    不多时,他又上来了,又过十来秒钟,郭有宝也上来了,林主席坐在那里喝酒看电视,陈太忠则是拿着一张报纸在翻看,两人都没理他。

    郭村长站了一阵,就想蹭着坐到沙发上,他装疯卖傻习惯了,林桓冷冷地看他一眼,“站着,你这全身湿乎乎的,坐脏了沙发咋办?”

    我身上总共也没淋几滴雨,郭有宝心里这个憋屈,也就不用提了,不过他真不敢发作,惹不起陈区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林书记不讲理起来,可是比他还过分。

    接下来,陈区长继续看他的报纸,林主席继续看电视,直接就把郭村长当作透明的了,到了这个节骨眼,郭有宝索性也就放下心思了,不就是想侮辱我吗?尽情地来蹂躏吧。

    “老林你看,”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太忠拿着报纸给林桓,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精神文明建设……这可是强调了,你政协应该把这个事情抓起来。”

    “这个你得跟黎珏说啊,”林桓干笑一声,他是政协副主席,虽然在北崇气场挺足,但终究黎珏才是正职。

    “他?”陈太忠哼一声,虽然只是淡淡的一个字,却带出了浓浓的不屑。

    “区长,精神文明建设,可以从我们老营村做起啊,”郭有宝在一边不管不顾出声了。

    这时候插话真的很没礼貌,也有点无视上下尊卑,但是村干部是官场里很特殊的存在,他们不一定素质肯定低下,但是真摆出素质低下的样子,别人也不好计较。

    所以说这个郭村长真的难斗,他居然敢假装不知道区长在晾自己,“村里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是精神文明建设得不够好……用区长您的话来说,是我们的道德缺失了,”

    嘿,你还知道道德缺失啊?陈太忠淡淡地扫他一眼,“我让你说话了吗?”

    “您没有,我就是发现自己错了,情不自禁地要检讨一下,”郭村长立马承认自己的错误,“其实这一整天,我都在深深地自责……辜负了区里的信任。”

    “你真是算个没皮没脸的,”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村干部他接触过,但是这么难缠的村干部,他还真的很少接触,但是陈某人不是任人摆弄的主儿,“闭嘴,一边呆着。”

    又晾了郭村长七八分钟,他才发话,这个节奏必须掌握在他手里,“知道错了?”

    “知道了,”郭村长点点头,也不多说,看起来态度很诚恳。

    “打算怎么改?”陈区长很直接地发问,县区的一把手,难做就难在这里,太亲民了,下面要没大没小,太孤高了,下面就觉得你脱离群众,不配合你工作,必须得宽严相济——有时候太多的弯弯绕,反倒影响领导的威严。

    “我们这个……野鸡坡的青苗费不要了,村委会班子,向上级部门写出书面检讨,”郭有宝异常沉重地回答,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我们不是有意讹钱……实在是,村里穷得太久了。”

    “你少跟我扯这个淡,”陈太忠冷哼一声,“村里穷,就全是上级领导的事?你这个村长干什么吃的?我要是到你老营村,最多五年,能博个全国百强村,你信不信?”

    “是我这个村长太没能力了,”郭有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知道自己没能力就好,小聪明不是大智慧,”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你们欺骗组织,我只是划了你们退耕还林的面积,你应该知足了。”

    “不敢啊,陈区长,”郭有宝双膝一屈,又跪在了地上。

    “老林你把他弄走,”陈太忠厌恶地一皱眉,“我就最烦这没骨头的。”

    “郭有宝,你别装疯卖傻,”林桓站了起来,“陈区长不吃你这一套,来点实际的,要不然……信不信我让你在外面淋一夜雨,撒泼撒到我林某人身上了?”

    郭有宝也真的忌惮林桓,天生一物降一物,闻言他就站起身,“我也没别的要求,村里的退耕还林不能收回去,至于我犯的错误,我认,区里挂牌游街都行。”

    “你就是个混蛋,我帮着说情,也就是看着你平常做事还有点良心,”林桓不耐烦地摆一摆手,“但是你这次做的事情,真的寒了陈区长的心……你他妈的根本屁都不懂,拿点实际的东西出来吧。”

    “不用扯那么多了,”陈太忠摆一摆手,又打个哈欠,“郭有宝……你知道错了?”

    “我知道了,”郭有宝点点头,“请您给我一个挽救的机会。”

    “那你知道我为啥看你跪在门口吗?”陈太忠懒洋洋地发话,“不是林主席帮着说话,你现在还在门口跪着……我才不管下不下雨。”

    “因为,这个……您问心无愧,”郭有宝中规中矩地回答,“错的是我。”

    “你要这么想,继续到门口跪着吧,我跟你没话,”陈太忠觉得自己跟这货说话,真的曲高和寡了。

    “你脑子里全是糨糊吗?”林桓看不过眼了,说不得出声指点,“多少个乡镇要退耕还林?你胡来……区长要让大家看到,胡来的后果!”

    “区长……你真是这意思?”郭有宝的眉毛一扬,眼睛也亮了起来,他真不怕挨骂,挨骂之后能走对路就行。

    “你跪在我门口,总不是我奖励你做得对,”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心说还是老林懂我。

    “那我积极改正,向大家说明,”郭有宝总算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那你就去做吧,”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挥手,“整个北崇,你把工作做到,我就原谅老营村这一次,区里的钱不是那么好骗的。”

    “好的,我一定做到,”郭有宝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一点点莫名的悻悻——陈区长还是强调,我老营村是在骗钱啊。

    而且,这个任务也艰巨了一点,郭村长自是知道,自己在区政府下跪,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当时他以为,这是在挤兑年轻的区长,但是现在看来,传得越多,他的名声就越糟糕。

    而他现在,还得向其他乡镇的村长说明,退耕还林一事,区政府非常重视,你们不能耍小聪明胡来,当以我为鉴——这是陈区长开出的底牌。

    然而,想要做到这些的话,不但很费时费力,也有很多尴尬无以避免,但是问题是……他还有得选择吗?

    看着郭村长离去,林桓点点头,“陈区长你这么搞,我是真的支持,农村就得这么做,防微杜渐……真的没那么多道理可讲。”

    “我其实是想为他们好的,”陈太忠很郁闷地发话,事情处理了,他却高兴不起来。

    “我知道,”林桓笑眯眯地回答,“其实这点事儿,也不算个啥。”

    3574章难看嘴脸(下)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去了趟杨豆腐家,大妮儿吃的“药”已经完成了一个疗程,他又得过去帮着推拿按摩了,小女孩儿表现得挺乖,也很配合。

    到了上午十点,朱奋起打来了电话,张一元吐出了条线索,张总被省厅的警察蹂躏了二十多天,终于无法坚持下去了——那两个杀害徐波的凶手,来北崇大概是收鸦片的。

    省厅马上给北崇来了电话,要分局彻查当地什么地方种植了罂粟。

    朱局长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忧心忡忡,所以他打电话给区长,一来是汇报案情,二来是想获得区政府的支持,这么大的北崇,能种罂粟的地方真的太多了。

    “那就查吧,”陈太忠立刻就想到了石门村的那片山地,心里又生出一点无奈来,“分局先安排查,过两天我在会上强调一下,要下面各个乡镇积极配合……冯家兄弟偷大牲口案子,审理得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交待了将近二十起,其中北崇四起,”朱奋起很平淡地回答,案子见得多了,不平之心也就少了,起码是没那么情绪化,“他们还有侥幸心理,应该还有案子。”

    “那个孩子,取保了吧,保证金先赔付了咱北崇的农户,”陈区长指示一句,冯家兄弟的案子,到此也就该告一段落了,先把钱争取到手再说。

    至于说将来的审判和执行什么的,面对那么多民事赔偿,这弟兄俩家产再多也不够用,像李大嘎子的奶牛,卖肉能挣个四、五千,可李家要求赔付的是一万。

    挂了电话,陈太忠又把廖大宝叫进来,安排他写一篇稿子,关于严禁罂粟种植——关键是坦白从宽,既往不咎,以后要严打。

    廖主任一听,心里就明白了,石门村种植的罂粟,区长和自己是亲眼所见,眼下领导这么吩咐,大约是要让自己此事烂在肚子里了。

    两会还在继续,徐瑞麟在家里呆了三天之后,再次飞往京城,而谭胜利则是去了朝田,区医院已经将采购B超和CT机的计划报了上来,谭区长是去各医院考察。

    白凤鸣奔波于各个工地之间,葛宝玲除了安排道路施工,还要着手准备福利院和长途汽车站的新建工作,就连林桓也被陈太忠抓丁,去监督苎麻厂的建设。

    三月初的北崇,生机勃勃,区政府的领导们各个忙得东奔西走,这时,就连政府里神经最麻木的人,也嗅出了一丝味道——今年的北崇,真的不一样了。

    这一天,汤丽萍又来了北崇,陈区长上午参加了植树活动,下午安排汤总和白区长签了投资建水泥厂的协议。

    这相当于是区政府的招商引资项目,享受三免两减半的政策,而且投资协议上写得明白,区里新建的建筑工程,同等情况下,优先选用“金汤”集团生产的水泥。

    狄健做为股东之一,也参加了签约仪式,而且在台上露脸了,此人相貌堂堂风度不错,看上去很有点成功企业家的派头,陈太忠却是看得撇一撇嘴,“混混们都学会洗白了。”

    小汤这次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不过上次的两个同学都没来,她带的是两女一男,那男子是她的一个什么堂兄,两个女孩儿一是同学一是同事。

    圆规腿同学此来,就是要将手续之类的都办下来,并且确定临时的办公地点,狄老二本来都物色好房子了,不过最终,她还是听了陈区长的劝,租了北崇宾馆后楼的两间房子办公。

    协议签订之后,当天晚上区里摆酒庆祝,原本只有陈区长和白区长参加,不料想吃到一半,林主席也跑了过来。

    事实上,林桓此来还有别的目的,酒席散场之后,他陪着陈太忠回小院,走在半路的时候问一句,“太忠,零三厂的钱……好像还没给吧?”

    “嗯?”陈区长侧头看他一眼,想一想才微微点头,“印象中是没签过。”

    “老朋友托我跟你打个招呼,”林主席叹口气,“那厂子也挺不容易的,本来说先付一半就行,结果焰火放完这么久,先付的那一半还见不到。”

    “啧,”陈太忠面无表情的咂巴一下嘴巴,然后才淡淡地问一句,“要钱的人在吗?”

    “人在交通局招待所住好几天了,”林桓不动声色地回答。

    “让他现在来小院找我,”陈区长很随意地答一句,又从口袋里摸出香烟,递给林主席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破事真多。”

    “嘿,”林桓干笑一声,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很随意地回答,“终究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廖大宝在后方不远处跟着,听到这简短的对话之后,心里禁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

    陈区长回了房间,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吩咐一句,“小廖你回吧,小王……有零三厂的人找我的话,让他在楼下等着。”

    廖大宝闻言也不敢多说,转身就离开了,他跟李红星是摆明车马的不对付,这时候主动插嘴,很容易让领导形成一些不好的看法。

    陈太忠走上楼,才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然后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不多时,王媛媛上来汇报,说零三厂的人到了,陈区长站起身走下来,然后微微地一怔,眼前是一男一女,“怎么催帐还要两个人?”

    两个人催帐是常见的,但是一男一女搭配的,就不多见了,开房间都得开俩,零三厂穷成那样,不可能这么奢侈。

    “这是我小舅,”女人站起身来回答,“陈区长你好,这么晚来打扰你,真的非常抱歉,我是零三厂多经公司的小刘。”

    “嗯,坐,小王倒水,”陈区长面无表情地吩咐一句,自己也走到一个沙发前坐下,细细地打量那小刘两眼,这个女人大约二十七八,脸盘稍微大了一点,但是双眼皮大眼睛,小巧的嘴巴,长得很不错,身材虽然略略丰满了一点,却也凹凸有致,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由于心情不太好,陈太忠也懒得迂回,“李红星为什么不给你们钱?”

    小刘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区长说话这么直接,她看一眼自己的舅舅,男人见状犹豫一下,站起身走出了屋子,当然,对于王媛媛,她就没能力指使了。

    见那个女孩儿不回避,她也只能低声回答,“李主任本来答应给的……我是财务上的人,过来要钱,结果他就说手续很麻烦,要等一等。”

    “是他跟你提什么要求了吧?”陈太忠直勾勾地看着她,问得非常坦率,一边的王媛媛听到是这话题,放下水杯转身离开——她太清楚李红星有多恶心了。

    小刘却是被她的离开吓了一跳,她对这个区长的作风,也是略有耳闻,甚至知道这个区长的家里,还有一个年轻女孩,所以她来的时候,才喊上了自己的舅舅。

    原本她以为,陈区长能当着小舅的面,直接点出李红星的因素,问题就该很好解决,不成想舅舅一离开,他就又问这么一句,而且那女孩儿也走人了。

    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回避,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是有丈夫的人,他胡乱说的那些,我不可能答应。”

    “这个混蛋,”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在看到小刘的时候,他就猜到是这么回事了,可是听她直接承认,心里还是有点恼火。

    他沉吟一下,才又问一句,“你们把焰火销售过来,给了他多少好处?”

    “这个我不知道,那是销售上的事情,”小刘茫然地摇摇头,“不过我听他们说,李主任好像胃口挺大。”

    “小王,”陈太忠喊一声,“给李红星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就是现在!”

    说完之后,他就上楼去了,约莫过了六七分钟,李红星到了,一见屋子里坐着的女人,他脸色就是一变,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低声恶狠狠地发问,“你怎么来了?”

    “我让她来的,”陈区长一边说,一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笑眯眯地发话,“李主任你挺厉害的嘛,在我的地方大呼小叫,想不想干了?”

    “区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李红星赔着笑脸回答,“您也知道,最近区里资金挺紧张,就拖一拖,结果她不识好歹,非要跑到您这儿告状。”

    “合着你是为我、为区里着想了?”陈区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我,”李红星是真不敢再狡辩了,他也逐渐摸清了区长的脾气,区长生气并不可怕,笑起来的时候才更加危险,所以他只能干笑着站在那里。

    “你真让我恶心,”陈太忠冷哼一声,“不要脸到极点了……长得砢碜成这样,还满肚子坏水,你长得英俊点也算,纯粹是败坏北崇的形象。”

    “我这……明天就给她办,明天就办,”李主任尴尬地笑着。

    “滚!”陈区长转身上楼,“要是有下一次,我绝对把你送进看守所!”

    李红星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走了好远才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你睡女人就是提升北崇形象?我艹……抢我的女人,还抢出脾气来了?”

    (未完待续)

3575-3576 钱财动人心()

    骂跑了李红星之后,陈太忠才説坐下喝点啤酒,不成想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侧头一看,却是那小刘走了上来,他也不説话,且看她要干什么。

    她走到他前面,弯腰深深鞠一个躬,“陈区长,感谢您为我們零三厂做主。”

    “没必要谢,你們提供合格产品,我們支付费用,都是天经地义的事,”陈区长随意地摆一摆手,你还算懂礼貌,知道专门上来谢我一谢,“正经是我该道歉,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对了,我都帮你办成事了,就提个小要求。”

    小刘的身子明显一僵,然后才勉强笑一笑,“您请讲。”

    她有点后悔自己跟上楼了,刚才陈区长就事説事,处理得很果断,也不借机纠缠她,就连等人的时候都上楼来,她就觉得,传言未必真实,所以她才上来道谢。

    可眼下对方要提要求,她心里就有点打鼓,再想一想他刚才説的——“你长得英俊点也算”,更是隐隐生出了些悔意,不该执意上楼道谢。

    陈区长比李主任,可是帅气了不止一条街——这算是暗示吗?

    出乎她意料的是,陈区长闻言微微一笑,“我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处理好了,你就不要跟别人説了……好吗?”

    听到这话,小刘先是微微一错愕,接着就捂着嘴笑了起来,“原来你是要我帮你捂盖子。”

    “这算哪门子捂盖子?”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抬手灌一口啤酒,“他就是一粒老鼠屎,我是不想让他坏了这北崇的一锅汤。”

    “那你为什么不撤了他?”小刘本来是想着道个谢就走,可见年轻的区长做派洒脱谈吐不凡,而且她也是被李红星恶心到不得了,于是就再问一句。

    “撤他……哪里有你説的那么简单?”陈太忠又笑着摇头,心説你当我不想?

    “你可是区长哎,他以权谋私,你不能处理他吗?而且那个人的长相……真的很影响北崇的形象,”小刘説到这里,眼珠一转,“这个人后台很硬?”

    “你的好奇心也太重了,”陈太忠不耐烦地摆一下手,以权谋私从来都只能是借口,不可能成为理由,“官场里的事情,不是你們这些小毛孩能搞得懂的。”

    “你好像年纪还没我大吧?”小刘这下是真的不服气了。

    “行了,不早了,你走吧,”陈区长从桌上摸起一根烟来点上,“你小舅还在下面等你……零三厂剩下的四十万,换个人来要钱。”

    小刘都打算转身下楼了,听到最后一句,她先是眼珠一转,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为什么我不能来?”

    “所以我説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陈太忠轻轻吐两个烟圈,很直接地回答,“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来求人办事,本身就一种暗示……李红星很不是玩意儿,但是让你来的人也有责任。”

    “我是回来看姥姥,顺便要钱,”小刘很不服气地看着他,“女人漂亮也是错?”

    陈太忠白她一眼,很随意地一摆手,连话都懒得説了——不是他装逼,实在是这女人确实啥都不懂,跟这样的人辩论,纯属自己给自己找虐,就算你长得还算将就,但哥們儿也没帮你科普的义务不是?

    小刘被这番无视气到了,可是她还不好説什么,到最后才气哼哼地説一句,“下次我还要来,谁找我麻烦,我再来找你。”

    你当我欠你的?陈太忠越发懒得接话了,抬手拿遥控器去换台,赶紧地走吧,哥們儿还着急着会去小汤呢。

    他还没想出怎么去找汤丽萍合适,不成想汤总直接来敲门了,她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小刘出门,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有个小小的碰撞。

    出门之后,小刘轻声哼了一声,“这陈太忠……也不是什么好人,算了,总是欠他个人情,回头让销售上给他点回扣,他們根本就没找对正主。”

    “陈太忠怕是看不上零三厂那两个钱,”小舅摇摇头,他是固城区的,不过他的爱人是北崇的,此次为了陪外甥女办事,来北崇住几天,他对陈太忠的名头略有耳闻,“他一谈都是几个亿的买卖,你能给他多少回扣?”

    小刘登时语塞,顿了一顿之后才説,“北崇今年的业务很多,我們多经公司可不仅仅是做焰火,弄上个几百万的单子……单位里也有面子,自己也落实惠。”

    “那你刚才不跟他好好説一説,”做舅舅的见识也有限得很,不过他却是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儿真的很漂亮,如果你上楼之后稍微那啥一点……呸,我这是做舅舅的,想什么呢?

    “他心红眼热不知道惦记什么呢,才没心思跟我説话……见到刚才进门那女孩儿了吧?”小刘想到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孩儿,心里没的就是一揪——我比她差吗?

    理智地讲,她知道自己比那个女孩略略地不如,没有人家那种华贵大方的气质——八成是富二代,她也赶不上人家身上所具备的年轻气息,但是……我才是真正成熟的女人。

    这姓陈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她心里恨恨地想着,然后她又禁不住胡乱猜测一下:这两个人……晚上要在一起吧?

    “我今天不方便,”与此同时,汤丽萍坐在陈太忠怀里撒娇,“就是过来看一看你,説一説话,躺在你怀里歇一歇……你要是真忍不住,我让小班过来陪你?”

    小班便是她的同学,身材相貌都要比她差一筹,不过只看脸蛋,也勉强看得过去,陈区长闻言哼一声,“我真想找女人,还愁吗?刚才刚出去的那个女人……只要我愿意,勾一勾手指头,她今天晚上就住这儿了。”

    这倒不是吹牛,他有一种直觉,那女人有丈夫什么的不假,但是不肯答应李红星的根本原因,应该还是李主任的长相太让人恶心了,陈某人官职够高,相貌身材也都不差——她在楼上呆了好一阵,哥們儿不撵的话,她还不走呢。

    “那你为什么不勾一勾手指头?”圆规腿眼波流转,甜甜地笑着,“我见她了……长得挺不错的,比小班强,不过跟我比,还是有点差距。”

    “我从来不利用权力,吃拿卡要,”陈区长的大手悄悄地钻入了她的保暖秋衣内,轻车熟路地捂上了那略带一点凉意的山峰,恣意地玩弄着山峰上那棵熟悉的消息树,手指在树冠上来回地掠过,同时还笑着发话,“是李红星那个王八蛋刁难她……他刁难过你没有?”

    “你这个办公室主任,真的得换一换了,”汤丽萍听到这个问题,禁不住就要吹一吹枕边风,她扭一扭身子,“别弄,痒……他不敢惹我,但是他跟小班要电话了。”

    “搁在凤凰科委,十个他我也撤下来了,”陈太忠郁闷地叹口气,“但是我来北崇时间不长,正是缺人的时候,我又没有什么熟悉的干部……想换都没人换。”

    这是实情,李红星再怎么不堪,但是对政府工作的流程非常熟悉,仓促间找个替代者也不容易,“而且他的毛病在表面,是个人都看得到,我把他弄下去,换个心里做文章的上来,还不如让他姑且这么呆着。”

    “你这是比烂,比烂是不对的,”汤丽萍很不服气地发话,“我帮人设计房间,都是跟好的比,绝对不会説什么……我們比丽家强,但是收费跟它一样的话,不是积极的人生态度。”

    “我今天就想收拾他了,”陈太忠无奈地笑一笑,小汤你也能给我做工作了?“但是小刘……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女人,她提供不了李红星受贿的资料。”

    “你可以去查嘛,”汤丽萍躺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浑身上下热热的、暖暖的,于是惬意地蜷一蜷身子,两条圆规一般的长腿,翘到了他的肩头上,两只穿了黑色棉袜的小脚,在空中静静地悬着,她懒洋洋地发话,“只要你想查,还怕找不出他的毛病?”

    “他这种毛病的干部,遍地都是,我查都查不完,”陈太忠无奈地苦笑一声,“这个风气,我得一点一点地扭转,要以德服人……咱没有证据。”

    “你要让他下,还需要证据吗?”汤丽萍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微笑着发话,“你要任何人下,都不需要证据……对不对,我生命里唯一的男人?”

    “那是,不需要证据,”陈太忠点点头,心里生出了点不祥的预感,他皱着眉头发问,“小汤你告诉我,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敢对我做什么?”汤丽萍微微一笑,“只不过……长得难看也就算了,他的表情太猥琐了,我真的很讨厌看到他。”

    “原来只是这样啊,”陈太忠轻吁一口气,他微笑着回答,“这世界,什么的人就有什么样的用途,废物都要讲个利用价值……李红星有时候咬人咬得挺狠,这条狗我目前用得着。”

    他説的是实话,姓李的就是只唯上不唯实的典型,能撒出去咬人,可陈区长又不用负责任,他何乐而不为?这是你自告奋勇地当狗腿子,而不是他要授意做什么,万一出了事,他再把李红星搞下去——物尽其用,就应该是这样的。

    官场里有些算计,真的不足为外人道,讲也讲不清楚,所以他也不多辩解,“咱們説点愉快的吧,跟狄健谈得怎么样?”

    3576章钱财动人心(下)

    “狄健很不错,是个好人,”汤丽萍想也不想,随手就发一张好人卡,“很懂得进退,强调了要尊重我这个董事长的权力。”

    “呵呵,”陈太忠干笑一声,心説你是我的关系,狄健再不开眼,敢跟你争?惹得我火了,直接夺了他的投资,让他生死不能,“你本来就是董事长,需要他强调一下尊重?”

    “他的配合还是有用的,”汤丽萍这女孩儿虽然出身低微,但是在陈太忠的女人里,她算得上主见强的,“起码他跟我私下説了,保障初期的电力供给。”

    陈太忠一听私下俩字,就有点腻歪,这个东西蔓延开来,就説得远了——比如説林桓説李红星的小话,听起来基于义愤很正常,但是细细算的话……老林得了零三厂的好处没有?

    没办法计较,真的没有办法计较……这就是一个信任缺失的年代,信仰缺失的年代。

    不过狄健的表示,还是让他有点略略的吃惊,“他能保证了电力?”

    签协议的时候,区里已经提供了几个水泥厂的建设片区,汤丽萍选了西王庄乡的半山腰乱石沟村,这里地方清净,没有多少征地费,尤其是离山下并不远——至于説没路,修一条就是了,关键是麻烦少。

    但是电力是个问题,搞水泥厂,缺了电是玩不转的,而北崇一向就缺电,要不然陈太忠不会想着搞油页岩电厂——市里不给电。

    可是只要资金跟得上,水泥厂的建设,绝对比电厂快,那到时候就存在一个问题——水泥厂建好了,缺电转不动,就得等电厂的建设进度。

    这个矛盾是无解的,所以廖大宝在见领导第一面的时候,就提出要先解决电力的问题,陈太忠也想好了,水泥厂开工以后如果进度保证不了,那只能先买个发电机来将就了。

    他却是没想到,自己都有点头疼的事情,居然被一个混混解决了。

    “他説在市电力局有人,还説供电所的是他小弟,”汤丽萍笑着回答,“他还要我转告你,水泥厂他有股份,所以能保证了电,其他的厂子……他就爱莫能助了。”

    “能保证了水泥厂就行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对狄健的小心思,他也看得清楚得很——这个传话的味道很明确,“倒是意外之喜。”

    第二天上午,汤丽萍带着自己的人去布置办公室,采买东西,陈太忠却是招呼上农业局胡局长,专程来到高速口等待徐瑞麟回来。

    徐区长的车是十一点半下高速的,陈区长走上前去批评他,“老徐你这也真是的,让你晚点回来,黑灯瞎火地赶路,多不安全?”

    “这不是想早点把喜讯通知大家吗?”徐瑞麟笑着回答,这次他去首都,事情办得非常顺利,他把资料往上面一交,第二天晚上,保护司的副司长打电话通知他,领导説可以干了,你回去吧,正式的文件要等一等才能下发。

    不过,一个口头通知也就够了,这种事情上要是出了幺蛾子,小小的副司长要倒大霉——这可是有首长关注的项目。

    所以徐区长就回来了,他不但回来了,还通知了那些专家,説我們的项目敲定了,你們可以再来北崇了,陈区长觉得他辛苦了,才会在路口迎接。

    一行人喜气洋洋地进了区政府,就开始讨论细节问题,区里要搞一个特种养殖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就是徐区长了,副主任是胡局长。

    这个编制是要上会的,不过想来隋彪不会作梗,接下来就是办公室要下设一个公司,负责娃娃鱼养殖的集中管理,但是这些都是小事,目前最大的问题是……钱从哪儿来?

    “先走星火计划吧,”陈太忠敲定一下资金来源,“谭胜利那里有两千万,拨一千万过来,老胡你这得给区里立军令状。”

    “只要钱能到位,保证搞好,”胡局长激动得连话都不会説了,一千万啊,尼玛……一千万的星火计划,朝田也没这么大的项目。

    一千万可未必够,徐瑞麟看他一眼,却也不多説,你指望陈区长以后追加资金,那就等着挨骂吧,不过这个心情他也能理解,胡局长若是敢稍微犹豫一下,主事的没准就要换人。

    “我会帮区里把好关的,”徐区长简单地表示一下,你别太得意忘形了,那一千万可是承载着区里太多的希望——陈区长为此不惜搬出了唐总、理。

    “嗯,一定要瑞麟区长把关才行,”胡局长笑着点头,毫无芥蒂的样子,“担子太重了。”

    “接下来就是选址的问题了,”陈太忠点点头,“我强调一点,一定要放到外围乡镇去,这个玩意儿太娇气。”

    胡局长本来是想把这个把这个养殖中心放在农业局后面的山上,听到陈区长这么指示,登时就是一愣,他看一眼徐区长,却是不敢説话。

    “这样就是重新搞一摊了?”徐瑞麟却也没想到,区长会提出这么个建议,“那样的话,投入恐怕会加大。”

    “这个是必须的,”陈太忠一般还是尊重自己副手意见的,但是该坚持的时候,他根本容不得半点争议,“下一步要搞的,是北崇的城区建设,城区扩大势在必行,养殖业出现在城郊地段,不但容易造成影响,也是对文化圈和商业圈土地的极大浪费。”

    尼玛,胡局长听得登时就无语了,原来区长在下这么大一盘棋,倒是徐瑞麟没表示出多少意外,在他看来,以陈太忠的能力,这步子迈得实在不算大。

    很多有办法的人,主政一方之后,先考虑的就是修建办公楼啥的,要面子的就搞一搞城市建设,像陈区长来了之后,先抓引资和工业倒还正常,这有个GDP的问题,然后紧接着抓农业,那就是实实在在地把提高老百姓的收入摆在了第一位。

    等经济发展上去了,以陈太忠的性格,不抓城市建设才怪,所以他笑着点点头,“区长这么説,我也觉得应该……”

    话还没説完,就听得外面乒乓几声闷响,几人听得奇怪,心説这小会议室外面,怎么会有这种响动?

    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矮壮的汉子走了进来,李红星在他身后没命地拽着,这位想也不想,回头又是一拳,“你放开我。”

    “邓伯松!你干什么?”徐瑞麟厉喝一声,“谁给你权力在区政府打人的?”

    “这小子……”邓伯松指一指李红星,气呼呼地哼一声,“我让他通报一下,他説不行,我要进来,他死活拦着……你就知道我没资格参加这个会议?”

    “那也没必要动手,”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然后又一挥手,“你出去,邓局长坐。”

    这邓伯松正是北崇林业局的局长,军人出身,文化水平不算太高,他气呼呼地坐下,“陈区长,徐区长,我觉得娃娃鱼养殖项目,我們林业局也该积极地参与进来。”

    陈太忠和徐瑞麟交换一下眼神,年轻的区长下巴微扬:老徐你説吧。

    “小邓,我們在国家林业局,已经拿到了许可证,”徐区长很直白地解释(book.www.uu234.com),“目前除了农业局,还用到了科技口上的星火计划,已经是多方合作了。”

    “徐区长,老胡和我,都接受您的领导,您得一碗水端平了,”这邓局长的脾气还真不小,他又看一眼陈太忠,“陈区长,许可证是林业总局发的,不是农业部发的,不让我們林业局参与的话……我真是想不通。”

    陈太忠淡淡地看着他,説实话,看到李红星挨打,他挺开心的——那货也确实该打,让你通报一声,你自作主张不报,这又不是多重要的会议。

    但是不管怎么説,这个李红星是政府的办公室主任,邓局长这么出手打人,他也不能表示支持,他沉吟一下,缓缓发问,“这是帮助农民脱贫的星火计划,你觉得林业局能参与哪一部分?”

    “起码吧,我們能证明这娃娃鱼的来路清白,”邓局长早就知道,区里在琢磨娃娃鱼项目,那么多专家到处考察,他要不知道才叫怪了。

    然后邓伯松就觉得,这个项目下来,我林业局肯定可以参与的,刚才他得到消息,説徐区长从首都回来了,已经把项目跑下来了,正跟农业局的人坐在一起商谈细节,他立刻就坐不住了——这个时候再不争,那可就晚了。

    至于説林业局能在这个项目里做点什么,他还真没细细考虑——谁能想到,这种性质的项目,区里居然眨眼间就跑下来了?

    所以他这个回答,虽然是理直气壮的,但也比较空泛。

    (未完待续)

3577-3578 强插成功

    3577章强插成功(上)

    证明清白?你这压根就是没准备,陈太忠听得明白,只是想着分一块,说不得侧头看一眼徐瑞麟:老徐,还是你来吧。

    “你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项目,就急匆匆地来了,”徐区长很不客气地指出这一点,而且当着陈区长的面,在没有充分的沟通之前,他不可能做出任何的决定。

    没错,他是分管农林水的,但是用更准确的措辞来说,是“协助区长陈太忠管理农林水方面的政府事务”,所以他也不把话说死,“你这不是个负责的工作态度。”

    “再不赶,就没我们的事儿了,”邓伯松苦笑着一摊双手,“陈区长和您,说话都是一言九鼎,我首先要争取个发言的机会,至于说细节……区里的方案我都没看过,也不能乱说,先把方案给我看看,行吗?”

    这次,轮到徐区长看陈区长了,陈太忠略略点一下头,嘴上却是笑着回答,“哈,老徐你分管的可是农林水,这养娃娃鱼还得有水不是?这倒热闹了。”

    这话就未免有点尖刻了,不过邓伯松为了强闯会议室,居然挥拳打人,在座的两个区长心里,肯定也有点不高兴,这还是陈区长看在这货说自己“一言九鼎”的份上,要不然,他还能说出更难听的话。

    邓局长也是被说得脸一红,徐瑞麟却是不管这个,看到区长点头,他就哼一声,随手推一份资料过去,“这是资料,回去以后开动脑筋集思广益,最迟明天上午,拿出你们能完善的内容……直接向陈区长汇报。”

    邓伯松双手接过资料,就坐在那里看了起来,也不着急带回去发动群众的智慧,事实上,他是在竖着耳朵,听别人在说什么,资料什么时候都能看,会议内容却是不容错过,

    他这么一搞,别人谈话的心情都受到影响了,徐区长不能再说什么了,胡局长恨得暗暗咬牙,陈区长本来还想谈一谈选址的问题,可是看到邓局长对这个项目如此敏感,心说这种事情……还是先保密吧。

    “先吃饭吧,这十二点多了,”徐瑞麟眼见谈不成什么了,就笑着发话,然后又看一眼邓伯松,“你回吧,抓紧时间。”

    “两位领导,去我们食堂吃吧,蛇肉、娃娃鱼和穿山甲,随便吃,”邓局长笑着发出了邀请,“都是有罚没手续的……来路绝对没问题。”

    “不要搞这个,”徐瑞麟断然拒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你们参与这个项目的理由,陈区长是我见过的最公正的领导,只要你说得有理,绝对会支持你,没理的话……你拿出大熊猫肉来也白搭。”

    邓局长悻悻地走了,胡局长少不得要说句小话,他哼一声,“以前也没听说,他们罚没了那么多野生动物,现在倒都有了,真是巧。”

    陈区长和徐区长根本就不接他的话茬,只当是没听见了,走进包间北崇宾馆的包间之后,陈太忠才哼一声,“老邓这人,火气挺大啊。”

    “他俩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徐瑞麟微笑着回答,也没继续说,不过这短短的一句,不是解释(book.www.uu234.com)却胜过解释(book.www.uu234.com)。

    这倒也是,陈太忠想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邓伯松那脾气,火爆到能当着两个区长的面动手,而李红星则是只知道唯上的猥琐小人,以前李主任身为张区长的大管家,对下嚣张跋扈是必然的,两人有积怨,真的太正常了。

    所以他就将此事丢在了脑后,“老徐你倾向把养殖中心建在哪里?”

    “单就地利来说,我认为东岔子镇比较合适,运输方便,而且那里没什么工业,”徐瑞麟倒也不怕说,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我不赞成建在武水乡,虽然那里的娃娃鱼最多,但是地方太偏僻,运输不便基础设施落后,而且……那个位置,不利于向周边辐射。”

    “看来还得像电厂一样,广泛听取一下意见了,”陈太忠做事,一向是拿基调,具体细节还真的不怎么干涉,不过,环绕区政府的话,基本框架也就确定了。

    像电厂一样?胡局长听得眼珠一转,他才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耳边猛地响起一个声音,“老胡,信用社的小额助农贷款,你联系得怎么样了?”

    “我联系了,但是……沟通起来很难,”他苦笑着回答,眼见陈区长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马上就抛开了所有的客套话,“大棚种植的贷款,相对容易一点,因为区里主推这个……但也要联保才能贷,娃娃鱼的风险太大,我的面子不够。”

    银行从来都不是慈善机构,有钱赚的地方,他们才肯下注——起码要能让大家看得到赚钱的希望,像这个大棚种植,在北崇就很值得一搞。

    有人说了,这大棚种植也可能失败,就像北崇早期种的猕猴桃一般,都说是好项目,结果坑了农民无数,也坑了几个领导,银行也被坑了一些——谁能保证这大棚种植不是下一个猕猴桃项目呢?

    这个东西还真的能保证,这年头银行贷款,不光看项目分析可行性,也要看执行的人,还要看这个人的成长指标。

    具体到大棚种植上,大家都看得到,北崇区政府对此事很认真,大把撒出资金,积极地联系专家培养技术人员,更是对将来的销售有着长远的规划。

    再考虑到陈太忠能把苎麻卖到国外——苎麻跟大棚种植不相干,但是这充分说明,陈区长非常注意落实市场,而大棚里种的那些东西虽然是大路货,但只要能有足够的重视,绝对卖得了,没错,大路货才更容易卖出去,只要你重视了。

    所以眼下在北崇,贷款搞大棚的话,是个很好的项目,而且这个贷款不需要抵押物,有保证人就行,不过一个保证人不够,要两人以上的联保。

    可这娃娃鱼就是另一说了,批得下来批不下来都不好说,其间风险也太高了,而且……销售绝对是个问题——对银行来说,最好是有人尝试了,大家跟进。

    你这个主观能动性,发挥得不好啊,陈太忠听得心里暗自叹气,说不得冷哼一声,“看来你也没做多少工作。”

    我就做不起这种工作啊,胡局长听得真是郁闷了,“区长,我真的是努力了,关键是这信用社不是我一个小局长撬得动的,您要是肯出马的话,我看差不多。”

    “行了,上菜了,大家开动吧,”陈太忠也不想就这个问题再深究下去,下面人无能,确实很令领导扼腕捶地,但是真要说起来,大家都要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关键还是领导要起好带头作用。

    陈区长首先要起好这个作用,给下面的乡镇领导、行局干部做好表率,才能要求他们不让下面群众失望——他先要做好的是自己。

    下午的时候,葛宝玲来到了区长办公室,她也听说了,区里跑下来了娃娃鱼养殖项目,别看她分管交通局这个肥差,但是一千万的项目也令她眼红。

    尤其是她知道,双寨乡是纳入了陈区长眼帘的,这是比较合适娃娃鱼繁衍的地方之一,“区长,双寨乡穷得太久了,我们那里山清水秀,需要这么个项目。”

    “你能贷来一千万,这个项目我就做主给你了,”陈区长干笑一声,“这不是你擅长的基础设施建设,要深入农户去做工作。”

    “一千万……”葛宝玲登时就石化了,她分管的项目,一年到头下来能参与的一千万都到不了,今年强一点,也到不了两千万,哪里去找这么多贷款?

    当天晚些时候,南宫毛毛也打来了电话,“太忠,恭喜了啊,你又开一个前所未有的试点,需要绷场面的时候,你说一声。”

    “以讹传讹,八字没一撇呢,”陈区长笑吟吟地回答,心说南宫这是又惦记上什么了?“没有红头文件,动都不敢动,真的……今天区里还查散播谣言的呢。”

    “矫情,你跟我矫情呢,真的没意思,”南宫在电话那边笑,“咱兄弟一场,我要求不高,你一个月给我二十条娃娃鱼就行,一天都不到一条……这点面子不能不给吧?

    “养得活养不活还两说,”陈太忠一听是这点小事,也就放下了心来,“而且,真的批文没下来,建设也是八字没一撇,南宫你别难为我……真要有了,我一个月供你两百条也没问题,咱哥们儿谁跟谁?”

    “两百条啊,这是你说的,太忠你是爷们儿,一个唾沫一个坑,大家信得过的,”南宫毛毛笑着发话,“我现在就给你打定金……京城独家吧?”

    “独家……那不能,”陈太忠笑着回答,“真的不可能,总得有点竞争因素,要不我怕你收购价太低。”

    “你怎么定价,我怎么收嘛,”南宫毛毛很随意地回答,“你这定价也是独家的,垄断的,我就求你只供我,不供别人,咱哥们儿还差这点收购差价吗?”

    “那真的是不差,”陈太忠笑着回答,“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亏。”

    3578章强插成功(下)

    两人的这番谈话,基本也相当于资本和权贵的碰撞,南宫毛毛看重娃娃鱼买卖的唯一性,所以提前投资,要把京城娃娃鱼的市场垄断在手。

    到了那个时候,他多少钱收的鱼,那真的无所谓了,货源都在他手里,想卖多少卖多少,关键的是,只有他自己有货,能赚取不菲的差价。

    但是这差价,倒不是他重点追求的,到了南宫这个层次,赚多赚少就是一个数字了,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孙子和重孙子的抚养费都挣出来了,他再怎么努力,也超不过会投胎的。

    他在意的是这个唯一,别人买不到娃娃鱼——手续清白的,他能。

    所以钱什么的,真的很扯淡,他求的就是垄断,就是这个面子——人活一辈子,吃穿不愁了,还不就是活个面子?

    听到陈太忠不买帐,他也不以为然,“你吃亏了,要我怎么补呢?”

    “根本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南宫你太敏感了,”陈太忠干笑一声,却是又顺口了解一下,“首都,一个月能消化了两百条?”

    “看把你愁得,真要有,五百条也没问题,”南宫毛毛不屑地哼一声,“一条五万,也才两千五百万。”

    “好像广、东消化五百条,价格也要掉不少,”陈太忠一向认为,南方那个省份,没有他们不敢吃的,而且那里有钱人多,他更多琢磨的……是那个方向,而不是首都。

    “你真的不懂,真的,”南宫毛毛恨铁不成钢地教育他,“京城能卖多少条咱不说,但是南方不管卖多少,人家要从头吃到尾,这是娃娃鱼嘛。”

    “但是搁在京城,夹两筷子,剩下的……丢了,公款消费,大不了再买一条,只要有得卖就不怕贵,你说全国多少厅级干部?一个省就有几千个。”

    “一个厅级干部吃一条娃娃鱼,那得多少条?,别听什么人说,不到深、圳不知道钱多,狗屁,关在门里称大王就是了,数钱多还是首都……钱再多,谁比得上公款消费?”

    “你就是要绷个场面,我这关系民生呢,不跟你扯了,”陈太忠直接压了电话,脑子里隐约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当天晚些时候,约莫就是将近五点钟,邓局长又找到了区政府,说是要找陈区长汇报工作,结果区里的人告诉他,区长带着王媛媛下乡镇了——晚上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很难说。

    邓伯松一听这话,也有点毛了,摸出手机就打求助电话,将前前后后的事情汇报完毕之后,他问一句,“……我这都做得差不多了,林叔,您能不能帮着联系一下陈区长?”

    “你以为我真的敢随便给他打电话?”电话那头的林桓叹口气,昨天帮着零三厂关说,陈太忠已经算是给了他面子,做人须得知道,得意不可再往,做官更是如此。

    正经是林主席最近跟陈区长接触不少,他对年轻区长的思路,逐渐地摸清楚不少,“你还是先把方案拿过来,我帮你把一把关吧。”

    陈太忠这次出去,是视察一下小赵乡的鱼塘养殖,回来的时候正是饭点,汤丽萍孤身来陈区长这里蹭饭——她的堂哥和同事之类的,还真不合适来这里。

    汤总今天又遇到了点小事,电力局那边说了,你要引电上山没问题,不过要给你做一个110千伏的变电站,这个费用你得自己出。

    陈太忠对这个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吕强的凡尔登水泥厂就有这么个变电站,他和刘望男还在里面盘肠大战过,“有个变电站,这是好事啊。”

    “问题这就又得一百多万,”汤丽萍说起这个意外来,也是有点无奈,“我觉得肯定值不了这么多钱,他们就是乱开价。”

    “那也得忍着,”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又指点她一下,“你出这么多钱,变电站的所有权就是你的,将来你可以接北崇的电……电力局要想玩不讲理,咱北崇比他们更不讲理。”

    “总是投资增加了,”汤丽萍悻悻地撇一撇嘴,正好北崇宾馆的饭菜送到了,她也就不再多说。

    不过宾馆的饭菜往里搬的时候,邓伯松也出现在了门口——他不敢打电话,就只能盯着北崇宾馆和小院了,“区长,找您蹭饭来了,顺便汇报一下工作。”

    “想好你们能做什么了?”陈太忠皱着眉头看他一眼,对于这个脾气火爆的局长,他没有什么太坏的印象,不过好印象也谈不上。

    “有一些思路了,过来请示您一下,”邓局长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盒子,就要往屋里走,结果王媛媛走了过来,“邓局长,请您把东西放在门外。”

    “就是点吃的,穿山甲,”邓伯松微微一笑,耐心地向小女孩儿解释(book.www.uu234.com),一点也不见上午的暴躁样,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个捂得严严实实的陶罐,“这个肉冻了半个月,不能再放了,再放就不新鲜了,下午我就让他们炖了。”

    哥们儿现在……真是吃各种野味儿啊,陈太忠有点理解南宫的话了,他才是一个小小的区长,整天就是这样吃喝不断,那么,娃娃鱼可能没市场吗?

    “你要是能喝酒,就坐下来吃,不能喝,那就拎着东西走人,等我吃完了,你再过来汇报,”陈区长随意地吩咐他一句,又叹口气,“回家还得办公,真是忙死了。”

    “喝酒没问题,您喝多少我喝多少,”邓伯松一拍胸脯,“我当兵的出身,一定陪您尽兴。”

    “你少吹牛吧,”陈太忠也不跟他计较,他屋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也就小廖能喝点,他倒是不排斥有个酒鬼陪着自己喝。

    酒桌上谈事,这也是官场惯例,三杯酒下肚,邓局长开口发问,“区长,据我的了解,您有意把这个娃娃鱼放一批出去,给农户们散养?”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这在区里是公开的秘密,但是……拿到总局的审批资料上,肯定不可能写。

    “那我们林业局就有用武之地了,”邓伯松端起酒杯,“我再敬您一个,您听我说。”

    一杯酒下肚,邓局长开始说他的设想,要不说人的聪明程度,真的都差不多,他也认为娃娃鱼散养,一定要做好跟踪记录,这个工作量可能会很大,光靠农业局的话,怕是够呛能完成,毕竟北崇这么多乡镇,面积又这么大,如此一来,林业局就有用武之地了。

    他强调一点,“我认为这个跟踪记录,权力不能下放到乡镇,必须要区里来抓,否则太容易滋生弊端了……我们能提供充足的人力,饲养娃娃鱼的标牌,理论上也该由我们提供。”

    这个话说得,还是很有几番道理,区里不可能把这个权力下放到乡镇,陈太忠点点头之后,也不表示什么,而是埋头吃菜。

    沉默了大约两分钟,他才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缓缓发话,“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政府很多政策,一开始是好的,但是在执行过程中,因为种种人为因素,变味了,走调了,成了恶政……作恶的是个别人,背骂名的是政府。”

    说完,他侧头看一眼邓伯松,“明白吗?”

    “您是说……要保证监督的公平、公正性?”邓局长试探着发问。

    “没错,你们林业局的口碑,可是比农业局的要差一些,”陈区长淡淡地回答,跟踪记录是好事是必须的,但是有些人借这个权力吃拿卡要的话,农民们就又增加了新的负担。

    邓伯松嘿然不语,这个话他不能否认,林业局是有自己资源的,又有一些检查的权力,所以确实存在一些以权谋私的现象,相较而言,要啥没啥的农业局,就要规矩一些。

    沉吟了一阵,他才缓缓回答,“我会保证工作人员的纯洁性,同时我们林业局和农业局携手办这个事情,彼此之间也有个监督。”

    陈太忠又想一想,觉得这个项目硬要把林业局排除在外的话,似乎也不是特别地道,就是邓伯松上午的那句话了——许可证是国家林业局发的,不是农业部发的。

    于是他缓缓点头,“记住你说的,纯洁性你保证,出了问题我是不会客气的。”

    “那是,您是父母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谁敢欺负陈区长的孩子?”邓局长笑着回答,看他一脸谄媚的笑容,谁也想像不到,就是同样一个人,曾经在会议室门口冲办公室主任挥拳,“那这么说,您就是同意了?”

    “去找徐区长汇报吧,”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他主要负责此事,你得让他满意。”

    闻听此言,邓伯松连干三杯,站起来就告罪走人了,好一阵之后,汤丽萍才讶然发问,“陈区长,您这就是同意他们介入这个项目?”

    “多大一点事?他说得有道理,我就同意了,”陈区长无所谓地笑一笑。

    廖大宝虽然见惯了领导的魄力,可听到这话,还是禁不住地暗暗震惊:这可是上千万的项目,涉及多少资金来往……仅仅是因为说得有道理,您就同意了?

    (未完待续)

3579-3580 卖弄得过了

    廖大宝将自己的震惊掩饰得很好,但是陈区长还是找上了他,“邓伯松这个人……怎么会跟李红星那么大的矛盾?”

    就李红星这种主儿,跟他有矛盾的人多了去啦,廖主任心里暗暗嘀咕一句,然后才笑着回答,“两人一直就关系一般,后来好像是葛区长答应了邓局长,安置两个兵复原,结果被李红星歪了歪嘴,事儿没办成,邓局长被落了面子。”

    “哦,”陈太忠点点头,他问这个问题,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邓伯松的心性,听说有这样的因素,也就懒得再多琢磨了。

    “他估计是想收点好处,邓局长不给他,”猛地,王媛媛在旁边插一句嘴。

    陈太忠看她一眼,也不接话,好一阵才发话,却是离题十万八千里的事,“小王考虑过没有,再上学深造一下?”

    “我很想啊,”王媛媛点点头,要是有几分奈何,她当然还想上学,只不过以前一直没条件,要给弟弟挣学费,现在好不容易自由点了,位置也比较稳固,她是真想上学深造,只是不敢跟区长说,“区长你觉得,我该上什么呢?”

    “我看党校就不错,”陈区长自己上的就是党校,这个建议顺嘴就来。

    “上党校的话,得去朝田,”王媛媛皱着眉头回答,“我先了解一下,回头再向您汇报。”

    “嗯,学习使人进步,”陈区长点点头,事实上,他是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培养一个吴言出来——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试验,“经济方面有问题的话,跟我拿钱就行了。”

    “那我先谢谢您了,”王媛媛低声回答,她可是不敢说,乡里的郑书记已经表态,自己想学习深造的话,乡里可以帮着解决费用。

    其实她已经打好算盘了,上学可以,肯定不脱产,她深切地知道,自己现在的地位有多么的来之不易,她担心自己一旦脱产学习,可能就此跟陈区长无缘了,她绝对不能接受这个后果——除非陈区长肯睡了她,她才能放心离开。

    王媛媛不是个随便的女人,年少时候,她也有过对白马王子的幻想,她发誓会忠贞于自己的爱情——除非是他先背叛!

    然而少女的憧憬,最终会被现实击得粉碎,体会到区长身边人的滋味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找回那份心态了,在滔天的权势面前,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孩子眼中的童话。

    必须指出的是,这个大彻大悟的认识,来自那个尴尬的夜晚——或者说凌晨。

    弟弟需要钱,其实我也有点喜欢陈区长,她强自说服自己,心惊胆战地推开了卧室门,心里却是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哀伤——再见了,我的爱情,再见了,我的白马王子,我的忠贞,终究是没有等到你的到来。

    当她被拒绝之后,她的心里先是微微地轻松了一点,紧接着,她就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中:我不会被陈区长撵回小赵乡吧?

    那惶恐是如此地巨大,以至于让她在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忠贞什么王子,加起来也赶不上留在陈区长身边重要——安息吧,我的爱情。

    情种只生在大富之家,这话真的再正确没有了。

    要说王媛媛一开始是抱着牺牲的念头,不得不去诱惑陈区长的话,那她现在就是想奉献都没有机会,说得刻薄一点就是“卖身无门”——陈区长就不是那种人。

    这就是梦想和现实的差距!社会这所大学堂,才更能让人学到有用的东西。

    听到区长建议她深造,她心里先是一喜,接着就禁不住患得患失了起来,“我觉得还是上个函授的好,也不影响工作……您看呢?”

    一朵香远益清、不蔓不枝的白莲,终于要在这溷浊尘世随波逐流了,廖大宝低下头,默默地摸出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区长不需要他敬烟。

    “党校应该有函授班,”陈区长不置可否地回答,他总不能说我当年上的就是函授。

    那就是我不上函授脱产学习,你也无所谓了?王媛媛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跟这个汤丽萍相比,我除了没钱,哪一点比她差了?

    她并不确定区长跟汤总的关系,但是身为女人,总有一些与生俱来的直觉,她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因为傍上了陈区长,才变得有钱的——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

    反正你没强迫我脱产学习,想明白这一点,王媛媛的心里多少轻松了一点,但是下一刻,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陈区长是不是有了新的中意的人,才撵我走的?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是荒唐的,想当初区长可是问她来着,有没有耍过朋友,听说她没耍过朋友,才将她留下来的,但是现在,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要是我说耍过朋友,已经不是处女了,没准他就会要我吧?

    对男人来说,处女意味着新鲜,但同时也意味着责任。

    王媛媛非常确定一点,陈区长不是不喜欢女人——那些美艳的女投资者很能说明问题,他的生理方面也没有任何缺陷,那天早上,她隔着被子,也感觉到了他的坚硬和灼热。

    这么胡思乱想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将碗筷撤下之后,她就琢磨着,是不是要上楼洗个澡——小楼里,二楼才有热水器,一楼只有冷水淋浴。

    当然,她真的想洗澡的话,走几步路去北崇宾馆,就随便洗了,二楼的热水器,就是给领导提供方便的,她这么想,无非是想再尝试诱惑区长一下——真的不甘心被默默撇开。

    就在她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候,猛地门铃响了,她看一看时间,才八点半,心说这个时候去洗澡,确实是……早了一点。

    不过就在开门的时候,她怔住了,门外是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儿,长得一模一样的美女,身高有一点微微的差异,却也不多。

    美女身后,还有一个形象不佳的男人,起码那男人脸上的眼镜,比得上瓶子底儿了,她淡淡地发问,“你俩是哪儿的?”

    “我们是浊水的,”身材略矮的美女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回答,也是一口标准普通话,“赵乡长想找陈区长汇报工作。”

    “赵乡长我认识,我是问你俩是干什么的?”这一刻,王媛媛终于忍不住,她冷冷地发问,“也是乡政府的工作人员?”

    矮个子美女登时就是一怔,倒是那高个子的美女发话了,“我们帮赵乡长敲个门,就是这样,敲门也要身份证?”

    高个儿女孩比较难斗,王媛媛暗暗地做出了判断,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你们等着,我去跟区长汇报。”

    陈太忠听说赵印盒上门,心里也真的挺烦,我能不能有点私人空间了?他在楼下接见了赵乡长,“这大晚上的,赵乡长有话直接说,咱们都还要休息呢。”

    “我们就是想要这个娃娃鱼项目,”赵印盒一开口,眼泪就禁不住汩汩而下,“陈区长,浊水乡真的穷得太久了。”

    “北崇穷得都太久了,”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挥一挥手,“那个啥,赵乡长,你心系辖区老百姓,我心里有数……先回吧。”

    “我能先回,但是,时不我待啊,”赵印盒苦笑着回答,“您指示的,我和双梁书记商量过了,我们也认为,在短期内不搞工业,是符合浊水现状的发展道路。”

    其实我也倾向把娃娃鱼项目放在你们乡,陈区长心里暗叹,上次电厂莫名其妙地落户小赵,要说他心里没点遗憾,那绝对不可能,那么工业既然去了小赵,农业就可以去浊水了。

    而且浊水乡的位置合理,在他看来,比徐瑞麟属意的东岔子镇还要好,东岔子的交通便利,但却是处于北崇的边儿上,等发展起来,一不小心就会影响到外界,陈某人一向是胳膊肘往里拐的,才不会希望看到,北崇的致富路被外人学了去。

    不过他这份心思,不是很方便直说,谁见过上杆子追着给人项目的领导?也就是现在,在他的居所里,赵印盒表示,浊水的党委和政府都已经想通了,优先发展农业,他才可以开口表示支持。

    但是……尼玛,淡淡地扫一眼那对双胞胎女孩,陈区长心里是相当地无语,这俩相当漂亮的女孩,就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此情此景,你让我怎么把支持你的话说出口?

    “回头我们再研究一下吧,”他只能这么说了,陈某人可以留下王媛媛,他也没必要太在乎名声,可他总不愿意成为别人眼中的色中恶魔。

    然而很不幸的是,他这一眼,被人敏锐地观察到了,赵印盒高度近视,观察力却是不错,他笑着发话,“我是晚上喝了点酒,让小叶开车过来的。”

    王媛媛坐在角落,听到这话只能默默地低头,同时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区长的反应。

    “嗯,”陈区长点点头,他本来不想接话,以表示对那俩女孩儿的无视,不过能借此送客,倒也无所谓,“回去的路上,你也要注意安全。”

    3580章卖弄得过了(下)

    陈区长要送客,赵乡长偏偏不走,他索性借机介绍一下,“这小叶姐妹俩……都是浊水考出去的,是咱北崇的骄傲,叶晓慧是考上恒北大学艺术系了。”

    “陈区长好,”个头略高的女孩儿笑眯眯站起身,冲着他微微一鞠躬,显然这就是叶晓慧了,“我姐姐一个人开车有点害怕,我陪她来的。”

    要尽快学个车本了,王媛媛双手微攥,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嗯,”陈区长淡淡地点头,中视的女主播都是他的枕边人,他还会在意什么恒北大学艺术系吗?“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该早点回家了。”

    叶晓慧来的其实有点不情愿,走出北崇之后,她才意识到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相较而言,北崇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其实阳州也只是大一点的县城。

    所以她的印象里,北崇的区领导,应该是粗鄙不文之辈,不过她某个师姐,被一个县党委书记包着,吃穿用度很是大手大脚,她心里也羡慕,尤其是听说区里很多在建的项目,都是新来的区长搞出来的,她就动了心思过来看一看。

    新区长算得上阳光,做派虽然有点暮气沉沉,却也是稳重的表现,她就有心接触一下这个男人,不成想却被对方彻底无视。

    这下她是真的不服气了,于是笑着发话,“我顺便请教陈区长一件事,系里最近打算拍一些小短片,让学生们联系外景地,咱们区里……可以有什么支持吗?”

    “支持?”陈区长很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这是没话找话吧?“他们来就行了,想用什么直接说价钱就行了,还要什么支持?”

    “说价钱?”叶晓慧这次是真的奇怪了,她大大的眼睛眨巴两下,“这也是对咱北崇的宣传啊,难道不该是免费的?”

    “我这……”陈区长登时就无语了,心说你这感觉也太好了一点吧?他叹口气,“你们要是能把拍的片子放到省台去播,这个费用当然可以免,但你们不是。”

    “拍得好的话……真的可以放到省台播,”说到这个,叶晓慧来劲儿了,她们艺术系的学生,平时能有些兼职,拉广告或者做平面模特什么的,她也听说过该怎么忽悠人。

    “你当我不知道省台的运作方式?”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发话,“我在宣教口上干过一年多,管的就是各种电视台。”

    “我们不少同学,出演过一些影视剧了,也是小有名气,”叶晓慧一定要跟他叫这个真,“拍得好真能播。”

    我当然知道,偶尔可以播,但是概率太低了,陈区长也懒得再搭理她,站起身走上楼,片刻之后下来,将一叠照片放在女孩儿面前,“有没有他们有名气?”

    “瑞奇?马丁?”看到第一张照片,叶晓慧的眼就直了,再看一看瑞奇?马丁身边微笑的男人,可不就是陈区长吗?

    旁边坐着的姐姐听到她的声音,也凑过来看,看了几张之后,惊讶地一指,“咦,这不是《泰坦尼克号》的露丝吗,她这么胖?”

    “凯特?温丝莱特,”叶晓慧不愧是艺术系的,这种大名鼎鼎的人物,她张嘴就能说出名字,令她惊讶的是,这个女人……看起来跟陈区长很熟惯?

    “理查德克莱德曼,”做姐姐的又认出一个名人。

    看完这些照片之后,叶晓慧看向陈区长的眼光,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了,“原来小甜甜布兰妮,个子真的不高啊。”

    震撼了吧,颤抖了吧?让你再自我感觉好,陈区长心里暗爽,偏偏要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我都懒得跟他们照,是别人非要照……行了,时间不早,你们回吧。”

    这就是正式的送客了,这三位再也不能回避这个问题,那叶晓慧眼珠一转,微笑着发问,“陈区长,这照片能送我两张吗?”

    “随便拿,”陈区长很随意地一挥手,以表示他的不在意,不过下一刻,他看到小叶同学兴高采烈地挑选照片,嘴角禁不住微微抽动一下,坏了……卖弄得有点过了。

    等她挑好,那三位站起身告辞的时候,陈太忠终于决定,扼杀某些不好的苗头,“两个小叶先走一步,我跟赵乡长说句话。”

    两人才走出去,做姐姐的就低声抱怨一句,“晓慧,别人的照片,你拿个什么意思?想看明星,买几本杂志不就行了?”

    “这你就不懂了,他们都是跟陈区长照的,”叶晓慧笑眯眯地低声回答,下一刻她就眉飞色舞地感慨一句,“今天还真是没有白来。”

    “你……”做姐姐的本待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撇一撇嘴,她俩今天来,是帮赵印盒救急的,赵乡长说了,咱们得让陈区长看一看,浊水也是有美女的。

    至于说跟陈区长接触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赵乡长没有要求,事实上,她是冲着接下来的毕业分配去的,她也知道,妹妹有点别的心思。

    赵印盒很快就出来了,眼角眉梢似乎有点喜色,车开之后,叶晓慧才问一句,“赵乡长,陈区长跟你说什么了?”

    “他……”赵乡长犹豫一下,陈区长的指示很明确,你要是保证这俩女娃娃不再来找我,娃娃鱼的项目我就支持落户浊水——当然,其他区长的意见也要综合考虑。

    可是这个话,做乡长的实在没办法说,毕竟是他把人带来的,组织一下语言,他缓缓发话,“今天你们就当没来过,我安排的有问题。”

    “您这话什么意思?”叶晓慧讶然发问,她可是有满肚子文章等着做呢。

    能有什么意思?人家陈太忠就看不上你俩,赵印盒心里叹口气,传言真是害人啊。

    区里官场都说,电厂能落户小赵乡,是王媛媛在区长的床上用心了,陈区长也不避讳这些,带着小王东跑西跑,赵乡长就觉得,这叶家姐妹也不次于王媛媛,不但是姐妹俩,其中一个还是未来的演员——不信他不动心。

    到现在他才知道,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尤其是叶晓慧在见到那些照片后,表现出的热切,让区长心里都生出了不满。

    想到这个,赵印盒右手捏拳,狠狠地一砸左手手心,“小叶你也别问了,我今天安排得有误,都是我的错,你就当没见过他好了。”

    “这怎么可能当成没见过?”叶晓慧低声嘀咕一句,原本她的心里,只当那新来的区长是棵摇钱树,等她发现区长在演艺界人脉也极深的时候,她真的不能淡定了。

    演艺界是最讲论资排辈,也是最讲机会的,能抓住陈区长,她起码少奋斗十年——或者说,可以达到今天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她的目标,最多也就是成为国内知名的影星,可是你人家陈区长身边站的,可全都是国际上的大腕儿,她真的很震撼。

    “娃娃鱼项目敲定之前,你别乱来,”赵乡长冷哼一声,这种手段他也会玩,等尘埃落定了,人家小叶非要找陈区长,他也没理由拦着不是?

    有人欢喜有人愁,小叶同学心里腻歪,王媛媛心里可是高兴得很,她听到了区长最后说的话,只觉得漫天的阴霾都不见了去向,眼前是一片晴空。

    不过叶家姐妹的出现,也让她有了种紧迫感,随着北崇的建设,出现在区长身边的女性,只会越来越优秀,她想要占住这个位子,那必须要给自己充电了。

    所以她借着送照片上楼的机会,笑着向区长请示,“领导,我想去学个车本。”

    “哈,”陈太忠听得笑一声,猜到叶家姐妹让她感觉到危机了,于是微微点头,“你先找个车练手吧,这东西主要还是看上路,专门报班学习,意思也不大……等开得好了,交规背熟了,找分局的人帮忙弄个证儿就完了。”

    陈区长一般没兴趣搞特殊化,但他并不是很排斥搞特殊化,尤其是他觉得,让小王迷恋上权力的滋味,看她慢慢的成长,是件很有趣的事。

    也许,这就是那姐妹俩造访之后,唯一的好处吧?年轻的区长不无得意地想。

    不过他显然还是看轻了旁人的八卦心思,第二天下午,他在走廊里遇到了徐瑞麟,就简单地交待一句,我觉得浊水乡也比较合适娃娃鱼养殖——尤其是,昨天赵印盒来找我了,乡里定下了优先发展农业的调子。

    这就是私下的沟通和吹风了,可徐区长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很精彩,犹豫了好一阵之后,才嘴角抽动一下,“我觉得浊水也能考虑,不过区长……吹风的事情,交给我吧?”

    “你这是个什么样的表情?”陈区长眉头一皱,很不满意地看着他。

    “大家都知道,昨天浊水乡的人去你的住处了,”徐瑞麟很无奈地回答,“今天早上就有人说,这个娃娃鱼项目要定在浊水了。”

    “……”陈太忠再度无语,他的嘴巴咂巴两下,最终化作无奈的一叹,“这个传言,可能涉及到一些背后算计,我偏不收回自己的建议。”

    听到这话,轮到徐区长无语了,他承认区长所辩解的理由,存在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很多人都在猜,那双胞胎会在什么时候上你的床……

    (未完待续)

3581-3582 步履维艰

    3581章步履维艰(上)阴谋论是个好东西,陈太忠在找到这个借口之后,他猛地发现,别说是种种谣言,只要是对他不利的事情,都可以用阴谋论来解释(book.www.uu234.com),简直是官场中的万金油。

    在徐区长的吹风之后,娃娃鱼养殖项目的去向已经明朗化,紧接着,才离开不久的专家又回来了,他们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如果场馆能尽快建成,今年他们能保证提供两千尾娃娃鱼苗,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应该能提供最少五千尾。

    “两千尾,似乎有点不够,”陈区长对李专家表示,集中养殖基地的一期工程,就是按两千尾规划的,如此一来,能送到农民手里的娃娃鱼苗,就没有多少了。

    李专家便是那秃顶的家伙李瑜,心直口快不修口德,他很苦恼地表示,两千尾就是我们能提供的最大的数量了,娃娃鱼繁殖可是个技术活,“不过,你们要是现在能提供三百万的建设资金,今年我们能提供不少于三千尾娃娃鱼苗。”

    “你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陈太忠听得火了,他自觉对专家们招呼得够不错的,没想到会受到如此对待,“合着你们不是搞不出来,而是有意拿人一把?”

    “你这么说就冤枉人了,孵化设备不要钱,还是幼苗养殖不要钱?我们要上设备设施,才能扩大生产,”李专家的声音比陈区长还大,他怒气冲冲地回答。

    “你现在给钱,我们能在繁殖季节到来之前,做好扩大产量的准备工作,你当明年五千尾怎么保证?也是收了你们的苗儿钱,我们能将这一笔收入,用到设备设施投资上。”

    “那我给你们拨三百万,就在我养殖场旁边建个种苗场,”陈区长从来不会盲目相信别人,他冷哼一声,“每年产出的鱼苗,北崇包了……最少要五千尾。”

    “这儿就搞不成种苗场,有个品种退化的问题,陈区长肯定知道这个,”一边的眼镜男人见状,就笑嘻嘻地上来打圆场,他强调一点,“我们是以销定产,钱是跟你们借,将来可以从鱼苗里面冲抵。”

    “所得的产出,优先供应我们,”陈区长见他这么说,也就不为己甚,看到对方没有异议,就扭头看一眼胡局长,“老胡……”

    “计划里没这份开销,”胡局长忙不迭地摇头,不管是不是区长授意叫苦,他都必须要叫苦,这两天他已经算明白了,那一千万不过刚刚够启动,接下来维护运营的费用,还得跟区里张嘴,他哪里敢再多事?“那点钱,只是刚刚够把摊子支起来。”

    嗯,顶撞得有理,陈区长暗暗点头,心说你要敢大包大揽讨我开心的话,我就要考虑在适当的时候换人了,我要的是干才不是奴才,比奴性的话,李红星起码甩你两条街。

    “真是一点大局感都没有,”他呵斥胡局长一句,扭头冲着李专家苦笑,“不怕你笑话,区里也钱紧……我想办法帮你筹措一下,不过这么搞,我们相当于借给你鸡,让它生蛋,鱼苗的收购价,能不能降一降?”

    “已经优先供应了,还价格上……”李瑜是真不好说话,不过眼镜一抬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干笑一声,“娃娃鱼的鱼苗很娇嫩,存活率不好控制,而且好鱼苗肯定贵,价格现在说不准,我们只能答应下浮时价的一成,做为你投资的红利。”

    “下浮五成,”陈区长直接拦腰一刀,“我要的量大。”

    “这可不是自由市场,我们研发也要有投资的,”眼镜摇摇头,苦笑着回答,“没有足够的投资,怎么保证后续的研发和品种改良?一成半吧,就当你追求后续服务的让步了。”

    “两成,就这么定了,”陈区长果断拍板,他承认对方说得有道理,科技研发是需要资金支持的,但是北崇也是真的穷——两成,很给你面子了。

    “陈区长你要是去做生意,也绝对是佼佼者,”眼镜苦笑着伸出大拇指。

    “这个钱不走区里,我让京城的朋友直接跟你签合同,”陈太忠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当时跟南宫谈话,为什么会有灵光闪现——可以跟南宫融资嘛。

    不过当时他想的是,这个养殖项目,是北崇区政府委托农民代养,总不能搞成南宫毛毛委托我北崇代养,定价权不在我手里,那成什么了?

    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融来的资金,将来可以用娃娃鱼实物偿还,结算价也可以下浮两成,就是你南宫投进来的闲钱越多,将来占的便宜也就越大。

    反正南宫毛毛能闲得没事,自己盖一幢宾馆来打麻将,想来闲钱不会太少——那帮人赚的是中介的费用,压根就不靠资金吃饭,有点产业也多是花架子。

    不过现在想来,让南宫把钱投在鱼苗的预定上,其实也不错,还有额外的效果。

    果不其然,眼镜听到这话,脸色有点发白,他就是想着这个市场不透明,结算的时候稍微涨一涨价,量北崇这小地方的人也未必能知道——繁殖和饲养鱼苗的技术不好掌握,但其实利润还是相当高的,五成他都有得赚,只是他不愿意舍弃这些利润。

    可眼下听说,钱要从首都那帮人手里拿,他真是有点肉疼,那人是从什么途径找到自己的,他是一清二楚,知道那些人眼光一个比一个毒,信息量也不是北崇能比的,那么,还真是要损失一部分利润了。

    听他们在这里商议,赵印盒的脸就有点绿了,区长做事很有魄力,这是好事,但是——一两千条娃娃鱼的话,留不下几条,乡里还能张罗点钱,扶持几个农户,但是……一下多出来一千条,这可真是抓瞎了。

    这个变数压得他心里沉甸甸的,赵乡长当然知道,这一千条鱼苗是面对整个北崇发放的,但是这养殖中心可是在浊水,这样的近水楼台,他要是不能先得月,别说区里会小看他,下面的村民都会耻笑他——中心建立在浊水,放养的好事儿,都便宜了外乡人,你砢碜不?

    “双梁书记,这个一千条……有点难办啊,”捡个空子,他跟身边的乡党委书记蒋双梁嘀咕一句,今天是两个区长带着专家团看现场,乡里党政一把手都要陪着。

    “我反应一下,努努力吧,”蒋书记面无表情地回答,赵乡长头疼的事情,也是他头疼的,不过隋书记马上就回来了,他想着能不能从隋彪那里得到点支持,“豁出这张脸去,起码要争取留下三百条在乡里。”

    “五比一的话,三百条起码一百五十万,”赵乡长眉头紧皱。

    这个五比一,是农业局提出的建议,为了防止这娃娃鱼苗被浪费,投资的鱼塘和鱼苗,比例是五比一,农户想要免费得到鱼苗,得有鱼苗五倍以上的投入。

    打个比方说,一家农户想养十条娃娃鱼,一条鱼苗是一千块的话,十条就是一万块,那么这个鱼塘的投资,你起码要投五万进去,才能免费获得娃娃鱼苗。

    还是以这个例子来算,这十条娃娃鱼养两年,按官方说法,能有三斤左右,那就是三十斤娃娃鱼,一斤娃娃鱼按五千块钱算,那就是十五万。

    农户初期投资五万,两年的养殖费用也有三到五万,那么两年之后抛去成本能赚五到七万,关键是……你这基础设施的投资,还能继续使用不是?

    当然,要是养死四条,也就是堪堪保本了,全养死的话,那就只能是下一批……半价购买娃娃鱼苗了。

    农业局的这个章程定得很细,很多情况都想到了,简而言之一句话,考虑到十条娃娃鱼可能会有那么一两条的非正常死亡,基本上可以确定,投资多少钱,两年之后,收获是百分之一百五。

    这个回报率,看起来并不比奶牛的回报率高很多,李大嘎子一万零五百买的牛,两年产奶的纯利润也有九千,人家还能再卖两年奶,最后还能卖牛肉,而且……奶牛多好伺候?

    但是话不是这么说的,要是养娃娃鱼,那五万的投资,基本上就是半恒产了,以后不想再扩大的话,也就是修修补补,花不了几个钱,就算十条鱼都养死了,第二批次的十条鱼,也只需要花五千块钱,半价买回来,还可以再博一把。

    农业局规定了,成活率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话,下一批鱼苗依旧免费——这就是用心养和不用心养的差别。

    就算你不用心了好几次,接着有一次用心了,那么下一次你又能免费领十条鱼苗,没错,农业局制定的规则很细,不过说到底,就是一个原则:区政府鼓励的,是大家用心养,不鼓励的是,大家随便养,占区政府的便宜。

    其实敢惦记这个项目的,都是打算用心养的,但是用心和用心——它也不尽相同,必须有相关的政策,来保证这个项目的顺利执行。

    3582章步履维艰(下)陈区长因此,特意口头表扬了农业局,你们想到的很多,可体现的就是一个宗旨,很容易被广大的农民理解和消化——你们是站在他们的立场,完善了这些细节的,非常难得。

    而那些繁复的条款,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尽可能避免可能发生的意外,而这正是陈区长所追求的,尽可能地细化政策法规,但是同时,没必要让农民全部记熟这些。

    大家只需要弄明白一个宗旨就行了,至于哪些细节可能涉及到自己,那在灾祸降临之前,有针对性地去了解,也不算迟——所谓法律和道德的关系,可不就该是这样的吗?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赵乡长和蒋书记,目前正被这样的细节所困扰,两条以上,五条以下的娃娃鱼,农户想养殖它,得是十比一的比例。

    也就是说,谁想养两条娃娃鱼,起码要投资两万,总不能有人说,我要养一条娃娃鱼,我投资了五千,你把鱼苗给我——这个漏洞不能有,真的拿区政府的爱心当儿戏了?

    更别说这帮专家们,对五条以下娃娃鱼的专门养殖方案,也不是很热心——你懂的。

    所以浊水乡的两个领导很苦恼,一家就得出好几万,乡里真的没这么多的富户,当然,浊水乡接近两万人,一次能拿出五万的家庭,肯定也超过五十户了,但是他们不可能都对娃娃鱼养殖感兴趣,更别说有人想养娃娃鱼,还没地儿呢。

    而更遗憾的是,这并不是痛苦的终结,专家们视察了周围一圈之后,还是李瑜表态了,“这片地不错,地形地貌能这么保持下去的话,很合适养殖娃娃鱼,很清净也水质合格。”

    “不过我有个建议,一年生的娃娃鱼卖不起价钱去,最少两年甚至三年,或者四年,越大的娃娃鱼越值钱,而越大的娃娃鱼,它越容易适应生长环境,好养……当然,超过五年的,我就建议你别养了,投入产出不成比例不说,万一死了太划不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陈太忠问得很不客气,开什么玩笑,一百多亩地呢,建设安保都是钱,幸亏是在山坡上,征地用不了多少,都由浊水乡负担了。

    “我是说,你一期工程就是两千条的池子,满打满算,挤上两千四五百条,明年的鱼苗你打算怎么处理?”李瑜冷冷地发问,“打算两年出鱼的话,二期工程你得抓紧了……总不能五千条全散养吧?”

    “我今年就打算养一千条,明年再养一千条,”陈区长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又轻叹一口气,“多给农民点机会,难道不可以吗?”

    “啪”地一声轻响,赵印盒想也不想,抬手狠狠地一拍自己的额头,我艹,合着今年要散养的,是两千条娃娃鱼苗——这乡里的压力,大得没边儿了。

    “赵印盒你这动作,是要表示个什么意思?”陈区长冷冷地发问了——这货的动作,真的太大了,他想要假装看不见都不可能。

    “担子……真的有点重,”赵乡长呲牙苦笑,厚厚的瓶子底眼镜,扭曲了他的真实眼神,他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们真的很想都留在浊水。”

    “你这是做梦,”李瑜说话,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他也是五比一政策的支持者,“散养两千条的话,你乡里起码要贷给农户一千多万,你就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刺完赵乡长,他又扭头刺陈区长,“其实负责地讲,我们项目组一直都不赞成你搞这个散养,时机不成熟,积累一定经验之后,再搞散养比较合适,你这是拍脑瓜决定。”

    “你一个搞研究的,根本不知道农民的脱贫**有多么强烈,”陈区长被他说得恼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一晃,“你永远不要低估……农民的主观能动性,他们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你也许觉得,他们有点愚昧,但是真这么想的话,那愚昧的是你,”陈太忠很不屑地笑一笑,“只要你们给我足够的技术支持,我敢保证,北崇的散养一定合格……不就是养鱼吗?能难到什么地方去?”

    “其实农民的主要障碍,还是在先期的培训和投资上,”徐瑞麟终于插话了,说句实话,他虽然是分管农林水的,却也觉得陈区长的步子迈得大了一点,有点勉强了。

    陈太忠何尝不知道,自己有点勉强了?指望连养鱼都未必会的农民去养娃娃鱼,真的是操切了,他现在最稳妥的做法,是集中精力,抓一些大项目,北崇的经济能得到更好地发展,农民们自然能享受到发展的成果,他不该把心思放在这种琐碎的小事上。

    但是他心里却非常明白,这个事情他不能不抓,因为那些发展的成果对农民们而言,都是假的,他们享受不到贴身的利益——区里发展了,就能给农民们发钱了?

    那么做的不是没有,但那是村委会,不是区政府。

    陈太忠一向认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这件事情虽然在北崇最近的项目里,不算是什么大事,却是他相当重视的事——哪怕此事的繁琐程度,甚至超出了自备电厂。

    两者相较,是很不对称的投入产出比,电厂的阻力大,但是关键的阻力就是那么几个,一一对付不难解决,娃娃鱼散养的阻力小,可真的是太繁琐了——大家都知道,哪怕吃力无所谓,吃力不讨好就没意思了。

    这种局面下,不是勇于任事的人,会做出理智的取舍,但是陈太忠还就一门心思走到黑了,原因很简单:区里的发展,未必能让农户受多少益。

    关键是,要充分激发农户们的主观能动性,这个问题不解决,永远是授人以鱼。

    “培训的问题,有李专家他们解决,”面对徐区长的好意,陈区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至于说钱的问题……我来解决好了。”

    众人交换一个眼光,终于是无语,这是劝不进去了,眼看着年轻的区长拿着电话走到一边,秃顶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个钱……还真不好挣。”

    其他人则是一脸的平静,他们听得出来,专家是感慨要把很多心思用在培训上了,不过这跟他们关系不大,他们头疼的是区长的一意孤行,会带来太多的繁琐小事。

    陈区长打电话的速度不慢,说了几句之后,他挂了电话之后,面无表情地走了回来。

    赵印盒却是最为关心这钱的事,他小心观察一下,发现领导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隔了一阵,他忍不住出声发问,“区长,找到贷款了?”

    “哪有那么容易?总要谈过才知道,”陈区长微微一笑,心里却是有一丝恼怒,这银行还真是挑肥拣瘦。

    他是给市工行的苏曼妮打电话,苏行长听说是对农村的小额信贷,兴趣登时就小了一些,她表示说,这种贷款主要是走农行,或者信用社,不过呢……工行也不是不能谈,咱们还是见面说吧。

    但是对陈区长来说,这个态度就很没意思了,他想的是我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能抓住了,以后有什么好事儿,我也能照顾你,但是你现在跟我这么说话,那就是你自己不珍惜了。

    不过钱的问题,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就将这份悻悻压到了心里,而是说起了执行的问题,这里面还有太多的细节要敲定。

    所以等隋彪回来的时候,区政府也是刚刚敲定了养殖中心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动工,然后接下来就是此起彼伏的学习两会精神了。

    陈区长还是在文山会海中抽出时间跑乡镇,这天他去视察了两家大棚养殖户的成绩,又谢绝了对方的留饭,不过再回来的时候,就是晚上六点半了。

    天已经逐渐地长了,六点半也才是擦擦黑,他和王媛媛走到门口,就发现门口停着一辆越野车,走到近前一看,居然还是奔驰——外地的牌子。

    这是个什么人?陈太忠侧头看一眼,也懒得理会,正要擦身而过,前面跑过来一个人,呲着大黄牙发话,“区长您可算回来了……陆海来的王总找您。”

    “嗯,”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有什么事,白天办公室谈,你先安排王总去吃饭。”

    “陈区长,久仰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跟着走了过来,不过肚子是不小,他笑眯眯地发话,“冒昧上门打扰,还请多多原谅。”

    “王总你好,”陈太忠冲他微微一点头,也不看他伸来的手,“有什么事情,你先跟李主任说,对我来说,现在已经下班了,不是工作时间。”

    陈区长其实挺烦别人登门说事,区长也是人,也要有休息时间,不过平常来的都是下属或者熟人,而他又是一个人住,也没办法说什么。

    眼见一个素不相识的家伙——可能有点钱,居然要进自己的住所说事,我跟你有那么熟吗?更别说还是李红星引来的。

    不过他俩前脚进,李主任后脚就跟了进来,追在领导屁股后面汇报,“区长,王总是来投资的,他想见您一面了解情况……”

    “明天早上办公室见,”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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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介绍:
罗天上仙陈太忠,因为情商过低只知道修炼,在冲击紫府金仙的紧要关头时,被人暗算,不小心被打得穿越回了童年时代。
他痛定思痛,决定去混官场,以锻炼自己的情商。
有时痛快得过分,有时操蛋得离谱,偏偏体内还有点仙灵之气,能搞定一些无端闯出的祸事,这么一个怪胎,横冲直撞地闯进循规蹈矩的官场……
官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