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0-3291 强势区长
3290章强势区长(上)
周庆一听这话,脸登时就白得不能再白了,不过这时候这场合,也不合适辩解,他只得苦笑一声,“区长,您先去医院看一看吧……万一铁砂有毒就糟糕了。”
“有毒也死不了人,”陈区长背着双手,嘴巴冲着门外的人一努,“现在你告诉我,多长时间能恢复了政府的办公秩序?”
“马上,马上,”周局长频频点头,根本顾不得周边旁观者的目光,接着一转头,面皮就是一翻,他冷着脸大喊一声,“封锁现场,不许放跑一个!”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嗓子下去,人群登时炸锅了,这时候谁要还想着硬挺,那真是自找没趣,阳州人彪悍不假,但是这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副区长差一点就被猎枪爆头,这性质之严重,简直无法形容。
而两辆警车的警察,就想封锁住现场六七百号人,这玩意儿真的……太不科学了,只听得人群里传出一声呐喊,“跑啊……”
眨眼之间,二百多名讨薪者就跑了个精光,有人一开始还想着,这事儿不是我们安排的,没必要跑,可是大家都跑,那种恐怖气氛的传染,再坚定的信念,也会被冲得七零八落。
不过警察们还是抓住了几个人,一边还有政府工作人员也帮着抓人,就连廖大宝都紧追几步,一个虎扑死死地压住一个小个子。
小个子个头虽小,可力气却着实不小,一拱一拱的,差点把小廖拱翻,这时候李红星看出了便宜,上前搭把手,两人终于将此人制服。
“我啥也没干,凭啥抓我?”小个子一边挣扎,一边用方言大声抗议。
“你啥也没干,那跑啥跑?”李红星大声地驳斥他,那嗓门大得半条街都能听到,尤其难得的是——他是用普通话说出来的,其用心真是昭然若揭。
“别人都跑,我为什么不跑?”小个子大声地反驳,好像声音越大,越能证明他的无辜似的——类似的场景在不断地上演,两辆车七个警察,一共擒获四人,加上区政府之类的其他人帮忙,也一共才抓了八个人,其中两个还是警民协作抓获的。
警察总是姗姗来迟,两分钟之后,才又有警车呼啸而至,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区政府门口足足停了九辆警车。
虽然这九辆车里,有六辆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微型面包车,又有一辆是破破烂烂的中型面包车,可也让人禁不住生出怀疑之心——这是那个贫穷的北崇吗?
还真是那个北崇,来的警察五花八门,有的是分局的,好还有是区政府驻地城关派出所的,更有其他隔壁派出所来援——就连区委所在的明诚派出所,都派人过来帮忙。
可就算是这样,区政府门口依旧还汇集着一百多号人,北崇人不但胆气超群,而且也实在闲得无聊,这样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敢留下来围观。
事实上,心里有鬼和没鬼,就体现在这里了,来闹饷的一见形势不对,哪怕明知道跟自己无关,那也得跑,但是真正围观的人,就没有多少这样的压力。
有些围观的人也发现形势不对了,但他们可以转过身去,慢悠悠地离开,一点都不怕被人查——住得近的,区政府的人都可能直接认识;而住得远的人,他们路过此地,也总有理由。
折腾来折腾去,十分钟之后,除了先期抓获的八个人,大家又在围观的人群里找到三人,当然,其间发生了一些误会,无辜的人做了理由充分的辩解,而这三人,却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YY小说害死人啊。
周局长想将目前的情况跟陈区长做个汇报,然而陈区长直接指示一句,此事是葛区长负责的,你跟她商量去吧,我只要求抓住元凶,顺便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book.www.uu234.com)——更深层的话他也没说,也无须刻意去说:如果不能让我满意,那么,你就要考虑兑现承诺了。
当然,陈太忠很清楚,这件事里,葛区长和周局长之间,肯定存在着一些默契,但是他不怕让他俩细细地商量对策,不管怎么商量,你们总要让某些人出来买单——别的不说,哥们儿堂堂的北崇区委副书记、代区长,脸上这一道子……白划了吗?
对于这两个人,他真的是恨不得全部换掉,但就是前文说的那些……将一个人一撸到底,和成功地敲打一个人,令其口服心服——两者相较而言,哪一种手段更考验人的情商?
以前,陈某人从来没有做过正职,那些野鸡正职就别提了,还不够丢人的,所以他想做类似的试验,也没有合适的副本供他来体会。
而现在他做了正职,不是行局正职而是政府正职——这种难得的体验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说白了,他想找这两个人的麻烦,真的很简单,但是他不会去那么做,因为真的是……实在太简单了,还不如换个难度高一点的——比如说尝试控制住他们。
事实上,还有其他原因,让陈区长做出如此选择,那就是他没有亲眼看到葛周二人的恶处——周庆跟徐波的死,理论上有关,但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显示,两者存在必然联系。
而葛宝玲也是这样,这女人可恨不可恨?真的可恨,但是她也仅仅是想维系旧有的体制格局罢了,起码人一多,她就要铁青着脸建议,要叫警察来。
这些矛盾,其实微不足道,哥们儿是宰相肚量,年轻的区长安慰自己,咱初来乍到的,让地方上各种人才和助力做到物尽其用,那才是真正的水平,一来就放倒一大片的话,另一个问题就扑面而来了——接下来该谁上?
所以他把手边的事情交代完,就带着廖大宝直奔北崇宾馆而去——中午居然也有羊揪子?这真是幸福的一刻。
而幸福往往也只是短暂的一刻,就在陈太忠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我是市政府办公室巨中华,找一下陈太忠区长。”
你能更扫兴(book.www.uu234.com)一点吗?陈区长真是要多无语有多无语了,他接起电话来,淡淡地哼一声,“嗯,我是陈太忠,你说!”
他不是不知道,巨中华是李强的秘书,但是尼玛……你也就仅仅是个秘书嘛。
你让我说?巨主任一时间有点讶异,他还真的没遇到过这么桀骜不驯的正处级干部,巨主任是谁?是堂堂的市政府老大的秘书,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区长了,就连北崇的区委书记隋彪,虽然不是李市长一系的,见了他也要微笑着点头。
不过对方的回答,大致还在现有答案的范围内,不是太过分,他不能计较,还是正事要紧,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发话,“李市长说,这两天北崇……好像治安不太好?”
“非常不太好,”陈太忠也不客气,很直接地回答了,北崇这边怎么回事,你别说了解得还不如我多吧?“感谢李市长的关心。”
“目前大好的安定局面来之不易,希望北崇区政府能够好好珍惜……”对巨中华来说,态度传递到就足够了——市里对北崇有点关注。
“这也叫安定局面?”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我脸上还有伤口呢,要不……我也送你这么一个安定局面?”
你会不会说话啊?巨中华真的有点恼了,不过他是心有城府的主儿,只是淡淡地哼一声,“这是市里的关心,你明白的……”
“我明白个……”陈太忠气得还要说脏话,对面却是挂了电话,他放下电话冷哼一声,“怂恿别人围堵区政府,还有理了?”
这个电话因何而来,他想都不用想,无非就是金城交通开发公司知道了枪击案,王少明有点着急了,所以托人来打个关照……
哥们儿当然知道你是无辜的,你要是肯上门来认真解释(book.www.uu234.com),那也不是不能商量,毕竟在一段时间内,你是收不到工程款了,但是你这个态度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到这里,他抬手就给周庆打个电话,再次叮嘱一遍,“那些讨薪的人,都是可怜人……不要给他们上手段,最重要的是,要挖出的是煽动者和幕后指使者。”
你让我怎么挖呢?搁了这个电话之后,周局长郁闷地叹口气,区长大人猜得不错,分局正打算对那些讨薪者上手段——这么大的事情,掘地三尺是必须的,说得更难听一点,就算屈打成招,也要弄到两个顶缸的。
但是陈区长这么一个电话,让周庆越发地苦恼了,幕后指使者什么的不好说,但是煽动者……可不就是那么几个人吗?
3291章强势区长(下)
陈太忠猜得一点都不错,周庆早就知道,今天有人要来讨薪,对周局长而言,停止拨付欠款什么的,跟警察分局关系不大,张区长在的时候,该给分局的款项,都不怎么拖,临走之前还把拖欠的全部补足了。
既然是这样,今天的讨薪他没理由支持,但是也不好阻止,道桥公司背靠市交通局,那金城的王少明跟李市长关系也不错,更别说他如果主动驱散人群的话,那就是把自己放到其他副区长的对立面上了,还可能招致隋彪的不喜。
总之一句话,这个新来的区长值得不值得他大力支持,那还是两说呢,所以他打的算盘就是两不相帮,如果新区长勒令他前来,他就带队来,如果是别人指使,他就要视情况决定:要不要请示新区长之后,然后派人前往。
事实上,周局长手上那个杀人案,就够他忙前忙后头大如斗了,而新区长又相当重视此案,那么——讨薪算多大点事儿?
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现场居然有人对陈太忠开枪了,这个事件的恶劣程度,还要超过昨天的枪击案,周庆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尽快破案,否则辖区里连续出现三起枪击案,他别说升迁了,能保住现在的位子都要偷笑了。
所以陈区长的这个电话,真的令他无所适从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一般的农民工,他不合适再上手段了——否则的话,只陈区长的叫真,他就承受不起,李强都保不住他。
一边琢磨着,他一边恶狠狠地划拉完手里的饭,才站起身去指示一下,对被裹挟的农民兄弟,千万不要动粗——挑事的就不能放过了。
办完此事之后,他才托人跟那俩公司的领导招呼一声,陈太忠查到你们唆使闹事是必然了,有什么误会,最好当面去跟陈区长解释(book.www.uu234.com),你们要是搞不定陈区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金城的老总王少明赶到了北崇区政府,这么大的事情不敢不来,他必须面见陈区长解释(book.www.uu234.com)清楚。
大约是两点半的时候,道桥公司的老总郝向阳也到了,他跟王少明是素识,两人虽然不怎么对劲,但是云淡风清地聊两句,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总,早来了啊?”看到王少明坐在银白色的沙漠王里抽烟,郝总推门下车,心说我这辆五年的帕杰罗得换一换了。
“郝总您有官身,我可不行啊,”王总一见是他,苦笑着推门下车,顺手还递一根烟过去,“听说这边有意外,肯定得第一时间来。”
“刚扔了,不抽了,”郝向阳不动声色地摆一摆手,才低声问一句,“没见着人?”
“人家要开区长办公会,”王少明的嘴角抽动一下,又轻叹一声,“唉……这事儿闹的。”
“谁说不是呢?”郝总也跟着叹口气,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站在那里,谁也没再说话——这时候能说啥呢?
区长办公会定的是下午两点半,不过王少明求见的时候,陈太忠直接就让廖大宝把人堵在门外——就说我没空见他。
你一个小小的商人,纵容施工队闹事不说,出了事之后,还想通过巨中华表示点什么,先冷静一下,端正自己的态度吧。
下午两点半,北崇区长办公会准时召开,区委副书记、代区长陈太忠同志主持会议,与会人员除了葛宝玲、白凤鸣、徐瑞麟和谭胜利四个副区长外,还有区政协副主席林桓,人大副主任郑林生和区政府秘书长李红星,区政协助理调研员刘海芳列席会议。
虽然人不少,但是区政府第二号人物、常务副区长赵海峰没来,陈区长提前一分钟进入了会场,扫视一眼在场的人,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剩下的一分钟,就是在一片寂静中度过的,按说一般区长办公会,不会这么严肃,更别说陈区长还是初来乍到的小年轻,不过,上午发生在区政府的一幕,已经在政府里传开了,大家不得不正视这个出名强硬的年轻区长。
陈某人不擅长搞这种形式主义,但他还是静静待了一分钟,才轻咳一声,“我现在宣布,会议正式开始,李主任去把门关上。”
“在进入议题之前,我要先说件小事,”陈太忠见李红星将大门关了,就轻描淡写地发话了,“赵海峰副区长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也赞成他静养,他帮区里分管的财税系统,我先抓起来,以免影响政府工作的进行。”
这话出口,寂静的现场变得更加安静了,大家都知道,陈区长已经放出风去了,说是要接管赵区长的摊子,不过调整分管的事情,往日里见得真不多,而且就算调整,一般也就是调整一两个口子,哪里有把别人的分管全取消了的?
尤其是常务副区长,这不但是区委常委,更是能跟区长抗衡的存在,区长把常务副的分管内容接管过来——就算你做得出来,别人也得能看得过去呢。
想到这话是李红星传出来的,大家就认为,这不过陈区长逼迫赵区长与会的手段而已。
不成想,眼下这话,还真就从年轻的区长嘴里蹦出来了,大家听到之后,先是微微地惊讶一下,然后就有人拿眼去瞟那紧闭的大门,心里却是哀叹——赵海峰你也真是的,争一时的闲气,却丢了自己分管的口子。
就这么丢了?没错,就这么丢了,要知道,这是区里的一把手,在区长办公会上宣布的,就算有人想反弹,陈区长也绝对不会答应,要不然区长的威信何在?
想一想这年轻的区长做事极其强硬,大家绝对相信,他定然会坚持下去。
静了一静之后,人大副主任郑林生举手,表示自己要发言,陈太忠有点不喜,心说你个打酱油的也要说话?不过他还是点点头,“郑主任有话请说。”
“赵海峰同志……不仅仅是副区长,他还是常务副,”郑主任谨慎地措辞着,“这么调整分工,会不会对政府工作产生不利影响?”
“只是调整分工,他还是常务副嘛,”陈区长不动声色地回答,你人大还真的以为能监督政府工作了?不过对方这话,也给了他一个解释(book.www.uu234.com)的机会,“赵区长身体不好,他分管的部门找不到可以负责的领导,这才会对政府工作产生不利的影响。”
“我的问题完了,”郑主任扫视一眼在座的几个副区长,点点头不再说话——陈太忠能不讲理地拿走赵海峰分管的口子,自然也能拿走你们的,不过,这就是你们自己考虑的了。
说白了,郑林生是欠赵海峰点人情,现在率先开口就算还上人情了,至于说接下来的发展,他真的没能力左右。
不过很显然,没有哪个副区长想去趟这趟浑水,若是没有上午的事情,葛宝玲倒是可能偏帮一两句,但是看着陈区长脸上那一道血痕,她真的没胆子往外跳。
事实上,葛区长心里正在奇怪,徐瑞麟和白凤鸣不出头也就算了,为什么谭胜利也不跳出来呢?陈太忠最开始拒绝的,可是谭区长。
“那就正式进入议题,”陈太忠可不会等他们,“关于明年的政府工作规划……那位同志先来说一说?”
“我先说两句吧,”白凤鸣非常果断地举手了,就在这短短的半天内,他发动自己的关系,了解了一下油页岩,才愕然地发现,那东西确实能发电,而且他的人现在都已经带着样品上了飞机。
这是一个非常靠谱、非常果决的班长,白区长决定抓住这次机会,“我主要说的是两个方面,明年的城市建设和工业发展的规划……”
白凤鸣会谈城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但是他想谈工业……在座的人齐齐一愣,我们没有听错吧,你是说——在北崇搞工业规划?
他们还真的没听错,关于城镇建设,白区长讲的不多,很多还是在建的的项目——陈区长不会为前任补窟窿,但是现有的项目该不该继续下去,这个还是要说的,合适的项目,陈区长还是打算认那些账。
至于说明年城建的规划,那可不是区政府关上门说起来算的,先得过了常委会,区里再谈都不迟——没错,今天谈的只是规划,不是具体实施。
所以,白区长谈城建不多,接下来他还真的谈起了工业,而且他在谈之前,还向在座的人每人分发了一叠材料,以示他要大谈特谈。
要说白区长这次,准备的是相当充分,他不但谈起了要建六十万吨的水泥厂,还提出要做大型板材厂、饲料加工厂和……卷烟厂,没错,大家没有看错,确实是卷烟厂。
他这些规划并不是空想,都有详尽的资料说明,在座的在北崇工作得也都不短了,哪里产些什么,谁还不清楚?
葛宝玲听完之后坐不住了,她一举手,很恭敬地发话,“班长,我有话要说。”
“嗯,”陈太忠点点头,你说。
“凤鸣同志的规划很翔实,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但是……”她微微吸一口气,“我想问一句,这几千万的拨款……从哪儿来?”
兹事体大,她不能不问清楚,城建和交通一向是支出大头,拨款要是全进了工业,她的交通跟哪儿要钱去?
你们脑子里面,怎么从来想的都是拨款呢?班长大人嘴角微微抽动一下,漫不经心地回答,“未必要拨款,可以招商引资……只要项目好,钱不是问题。”
(未完待续)
3292-3293 大棒胡萝卜
“钱不是问题”,短短的五个字,直震得整个会议室一片寂静。
在座的都是见过钱的——就算个人没钱,也经手过不少钱,但是在北崇这种顾头顾不了腚的穷县区,敢这么说的领导,不是脑子有问题,那就是……就是脑子确实有问题。
不过,说这话的人是年轻气壮的新任区长,大家心里多少还是生出了点期待。
葛宝玲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白凤鸣会义无反顾地扎进陈太忠的怀抱,敢情是某人许下了巨额的空头支票。
你早说你有支票嘛,我葛某人铁定支持你的工作,葛区长禁不住暗暗地抱怨,事实上她心里清楚得很,新区长挥舞的支票不会是空的。
这倒不是她多么相信新来的区长,而是她对白区长有信心。
两人共事多年,她太知道白凤鸣是什么样的主儿了,那家伙就是肚里做文章的主儿,眼里不揉沙子,虽然偶尔也装傻充愣,但是关键时刻,绝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想从他身上占小便宜都难,占大便宜,那真是做梦。
应该就是在昨天,两人谈妥了交换条件吧?葛宝玲很无奈地想着,紧接着,她心中又生出了莫名的怒火,为什么你选择了白凤鸣,而不是我?
在她想来,新区长来到北崇之后,拉一批打一批,那是必然的,但是令她感到不平衡的是,我和姓白的相差真的仿佛,你拉拢他,又是因为我是女性吗?
她这么想真的正常,诸多副区长里,除了第一副赵海峰,也就是她和白凤鸣争第二了,徐瑞麟和谭胜利真是要差一点。
甚至她认为,自己比白凤鸣更能干,姓白的只会谋定而后动,但是我敢打敢冲,又有群众基础,姓陈的你初来乍到,就算选刀,也该选一把锋利点的吧?
而身为女性干部,又是相貌不佳的这种,葛宝玲在过去的官场生涯中,真的遇到了太多的性别歧视,所以她下意识地认为,陈太忠对自己有偏见——你真的做过深入了解的话,就会知道我才是勇于任事的。
不过她却是没有想到,陈某人除了对白凤鸣点拨过,也曾经试图对她“以德服人”,只不过白区长抓住了那个机会,而她陷入了经验主义中,以为那不过是口说无凭的套话,硬生生地将机会错过去了。
当然,其实这跟白区长分管的内容不无关系,北崇的工业再是不堪一提,但是工业的基础是电力——在陈某人的蓝图上,电力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所以白区长虽然一开始也不想配合,奈何……他有第二次选择机会,这运气实在太好了。
这些就扯得远了,话说回来,葛宝玲心中虽然诸多不满,可她还是不敢发作,没办法,上午那步棋,她走得实在是太臭了。
这个时候,出人意料的,徐瑞麟举手了,在经得陈区长同意后,他缓缓发话,“凤鸣区长的规划很有发展的眼光,也很有气魄,我拾遗补缺一下,北崇想要发展工业,电力一定要协调好——电力是工业之母。”
“我会配合区长,把电力协调好的,”白凤鸣不动声色地发话,陈区长能帮他挡住关于资金的置疑,但是大部分的问题,还是需要他来直接面对,要不然就真成笑柄了——没那个能力,就别坐那个位子。
不过,他肯定不会把油页岩发电的事情拿来说,这个必须牢牢地捂住——没有商量。
接下来,就是大家对白区长的规划,做出适当的置疑和点评,这个过程并不长,只有十来分钟,一个是因为,这只是规划会议而不是决策会议——决策都在常委会呢,没必要为那些虚幻的事情争得太厉害,其次就是……陈区长明确表示,要从经济角度扶持白凤鸣的规划。
了解白凤鸣的,并不仅仅是葛宝玲,就算不了解的人,也能闻出来点味儿,比如说区政协的助理调研员刘海芳,她是从阳州发配下来的,但是她也明白,一个新区长敢做“钱不是问题”的承诺,那意味着什么。
一个一把手在领导层会议上的承诺,如果不能兑现的话,那会令其威严扫地,这个说法一点都不夸张,这并不是说一把手一定要一言九鼎,一定要有担当——这是错误的认识,务虚的话,说得再多都无所谓。
这个说法的真相是:如果没有把握做到的实事,一把手就不该当众把话说得太满,否则是自取其辱。
大家又随便补充几句,白区长再解释(book.www.uu234.com)两句,接下来会议室又是一片寂静,陈区长等了一阵之后,缓缓发话,“下面……哪个同志再说一下?”
“我……”徐瑞麟才吐出一个字来,就发现谭胜利举起了手,他犹豫一下才表态,“那……谭区长先说吧。”
“在说这个区里规划之前,我想先说一说区政府的布局规划,”谭胜利清一清嗓子,缓缓发话,“区长在前两天指示过,说是政府布局不合理……”
“到现在为止,我依旧认为不合理,”陈区长微笑着点头,他身为裁判,插一两句嘴,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同意。
“但是今天上午的事情说明,我的坚持是有道理的,”谭区长正色回答,“区政府中枢,离得院门太近,非常不安全,一旦遇到突发的、不讲理的事件,诸如美国911之类的,中枢瘫痪的话,后果不堪想像。”
你倒是真敢比喻,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撇一下嘴,同时又故意瞥一眼葛宝玲,“这种极端例子,不合适来做普遍性的推论。”
葛区长却是被这一眼瞪得心中哇凉哇凉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么多区长,陈某人唯一的对手,就是葛区长,警钟必须长鸣……上午的事儿,可不算完。
白凤鸣不摸底细,总觉得你这谭胜利跳出来,啥都没说,先说区长指示不对,这可不是好作风,于是他举起手来,经过班长允许之后,他发言了。
“胜利区长说得对,这个危险,确实是增加了一点,这是客观存在的,我自己也害怕这个危险,大家不要笑……但是陈区长上午表现教育了我,邪不胜正,**人死都不怕,能够更好地为人民服务的话,一点危险算什么?”
我是民盟,比不上你们**,行了吧?谭胜利真是有点无语了,你地图炮不要开得太舒爽,先搞清楚一下敌我双方阵营好不好?误伤友军,真的是很值得骄傲的吗?
不过他也知道,白凤鸣不可能清楚自己跟陈区长后来的交涉,于是微微一笑,“嗯,凤鸣区长说得很对,我要汇报的第一件事就是……相关单位我动员过了,正在出搬迁规划,嘿,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嘛。”
这话说得含糊,但是在座诸人谁不知道?离正门最近的小楼,就是科教文卫的楼,搬迁与否,还真就在谭区长的配合上了。
不过说良心话,把区政府搬到前面小楼,有太多的人不情愿了,区政府这栋楼相对较大,办公设施较为先进,环境也相对舒适,很多人舍不得搬。
其次就是一些说不出口的理由了,比如说,区政府这栋楼,位于院子的中心地带,平日里少受人打扰,比较安静——找政府组成部门办事的人,在外围就把事情办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找政府的人办事,需要产生一些费用的,像警察局、工商税务、交通局、建委、水利局、卫生局之类已经搬出区政府大院的行局,就不用提了,那些没搬出去的,要接受各种业务。
这些业务,发生在区政府的外围就挺好的,而区政府一旦挪移,总是要带来这样那样的不便——嗯,大家都懂的。
“这个事情,可以慢慢商量,”陈区长出言调解他俩的争吵,他点点头,似笑非笑地发话,“谭区长建议的建设新的政府办公大楼,我也在积极地考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大家真是有点看不明白了,不过不需要别人看明白,谭胜利就拿出几张纸来,有板有眼地念了起来——纸就那么几张,但是谭区长的解释(book.www.uu234.com),就太多了。
说白了,谭胜利也算为这个会议做了认真准备的,公道自在人心——区区几张纸不算什么,但是人家的解释(book.www.uu234.com)和旁白,真的是言之有物。
真要说起来,科教文卫真的没什么可嚼谷的,最多说一个咱教委要如何如何努力,科委今年要出些什么样的成绩,文体局要总结第九届全运会,展望第十届啥的。
唯一有点亮点的,是卫生局,其实卫生局也扯淡,不过北崇还有个区医院,院长由局长兼任,有这么个医院,卫生局基本上能护得住自家的温饱。
谭胜利的主要着眼点,也是在区医院,他说这个医院负担了十八万父老乡亲期望,现在医院的设备和就诊条件,都已经到了非调整不可的时候了——别的不说,B超是该买一台了,你服务不好民众,那民众就都跑到市里去了。
如此一来,贫者愈贫富者愈富,区医院再没有发展的机会,就有陷入死循环的嫌疑。
3293章大棒胡萝卜(下)
谭区长的报告并没有多充实,除了旁白之外,大部分是相对空泛的措辞,跟白凤鸣的精心准备相比,就逊色很多,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他分管的口子也要钱。
而且他开口也不小,除了学校建设、区医院之外,他还希望区里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能多支持科委一些,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科委不但是无底洞,而且区政府的科委……在凤凰的存在感都不强。
不过这也是常见现象了,既然谈规划,总是要大张嘴的,谭胜利谈完之后,众人评说两句,有些常规项目大家能支持,有些项目就不能支持了。
像科委这事,白凤鸣就认为,没有必要把高新技术的发展,下放到一个科级的行局去操作——这任务有点重,还是区里来搞吧。
徐瑞麟和葛宝玲也附议,没办法,谭区长这一块不能招商引资,只能吃财政,你这嘴张这么大,别人吃什么?
吵来吵去,最后还是陈区长拍板,看明年的发展情况,如果财政允许的话,可以让科委有针对性地监管一些项目——决定权肯定还是要放在区里的。
如此一来,谭区长的报告也完了,也许是上午的事情给他提了醒,他居然再没提拖欠教师工资款项一事,旁人看得也是心有戚戚焉。
跟白凤鸣和葛宝玲不同的是,谭胜利分管的口子,从来都是拨款不能及时到位,也没有年末大结算的规矩,前前后后的欠款,是越来越多,而眼下新区长明确表示不认旧账——那可是积年的旧账啊,一笔就这么抹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年轻的区长打破常规,又说几句题外话,这表明他对会场能够充分地掌控,不过这时候,再挑剔的人,都不会计较此人的强势了,因为他们被这几句话惊呆了。
“对了,想起个事儿来,阳州市移动有意点对点帮扶一下教育事业,我帮着争取到咱们区了,谭区长你也不用哭丧个脸。”
“那太谢谢区长了,”谭胜利惊喜万分地站起身来,一脸的笑容,“我代表广大教师和孩子们……感谢区长,感谢政府的关心。”
切……演技太差!这一刻,是个人就反应过来了,为什么谭区长在讲话之前,要先强调说,正在规划搬办公室,这是给新区长面子——哪怕是乱命。
那么,新区长就要给谭区长里子,你那儿教育系统揭不开锅了?那我帮你想办法,没错,窟窿我是不认的,但是……我能帮你找钱不是?
这正职和副职在区长办公会议上,一唱一和地公然演起了双簧,旁人看得面面相觑,却又不能说什么,陈区长这是**裸地表态了——只要你听话,那就有好处。
葛宝玲刚才就在奇怪,谭区长为什么不帮赵海峰问一句,谭胜利这个人没什么势力,但人家是民主党派,有些党内人士不合适说的话,他这个异端倒是能说两句。
眼下见到这一幕,她不但明白了,更是悔得连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听话就能得好处的话,我何苦来哉跟你作对呢?
“没什么,八十万够了吧?”陈区长随便挥一挥手,看起来风轻云淡,实则心内得意不已,切,让你们看一看哥们儿的手段,“下面谁来说?”
“移动会给这么多?”白凤鸣听得眼登时就直了,然后他才举一下手,“区长,这是每个县区都有的?”
“只有咱们区,你们别说出去啊,”陈区长点点头,开始点将,“刚才我看到,瑞麟同志要发言?”
“我觉得自己准备得……好像还是不够充分,”徐瑞麟苦笑一声,现在局面已经很明确了,陈区长通过种种手段,将白凤鸣和谭胜利绑上了战车,而他徐某人只是对这个年轻的区长不反感而已。
由于最近心情不好,他就是随便做了一个规划,待看到上午那一幕,他才决定充实一下报告——需要大力支持一下新区长,博得其好感之后,再歪嘴说一说警察局这些人的小话。
然而仅仅是一个中午,他能把报告充实成什么样子?别说跟白凤鸣比了,比谭胜利都要差不少——那俩是早得了消息的。
殊不知,他这是有点冤枉谭胜利了,谭区长也是今天早上,早早地赶到区长办公室,死缠烂打地要钱,这次,他多了一个理由——您卡住白区长和葛区长的钱了,手头多少能宽松点吧?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啊。
而且,他又抛出个诚意来,说下午办公会上,我会提出两栋楼互换的建议——您看,您一张嘴,我就积极地张罗了。
陈太忠的心是极硬的,但是对方态度这么端正,理由也很充分,而好死不死的是,郭伟答应拨两百万过来——这是陈某人用个人魅力张罗到的赞助,那自然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所以说,谭区长并不比徐区长多出多少准备时间。
徐瑞麟不知道这因果,不过他最近过得本来就是浑浑噩噩的,现在眼见陈区长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看着自己手里薄薄的两张纸,他真是有点惭愧。
“既然是这样,那我先说吧,”葛宝玲坐不住了,她为这个办公会,也做了准备——再不满意都要准备,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不是?
凭良心说,葛区长的规划都是现成的,不过有白凤鸣和谭胜利珠玉在先,她自然也不甘落后,索性站起身子,走到会议室墙边,指着墙上挂着的一比十万的阳州地图说了起来。
这些道路规划,都装在她的脑子里,要不说葛宝玲的自信非是无因,一条一条的道路说过来,她甚至还能介绍这条道路边,哪些村子有哪些特产——至于说这些道路,在公路网中的各种必要性和重大意义,那根本不是问题。
如此一来,光交通她就说了一个小时,民政和劳动什么的……有必要说吗?
说完这些之后,她才苦笑一声,“这还只是建设,有些道路都有二十年没有修过了,咱北崇地广人稀,分布也不均匀,交通建设的任务非常重……今年都十五第一年了,咱们还在补九五的规划,徐区长说电力是工业之母,我要说的是,没有路,无法致富。”
这女人还是有两把刷子!陈太忠心里明白,葛区长在变相地向自己解释(book.www.uu234.com)——我找你要钱,不是难为领导,而是说交通口子上的压力,非常重。
她这话一说出来,别人都不好说什么了,北崇的情况谁不清楚?不过穷地方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该办的事情很多,但是……钱呢?没钱啊。
关键时刻,还是那个民主党派的异端发话了,谭区长微笑着举手,获得允许之后他表示,“公路建设是非常重要,但是我不认为电力、教育、城市建设和农业就比它差,咱们身为区领导,要充分地综合考虑,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这才不辜负人民群众对咱们的信任。”
谭胜利刚才吃几个副区长逼迫,心里有小账,而且他这一番话说出来,顺便就拽上了白凤鸣和徐瑞麟——反正你姓葛的跟陈区长不对付了,不怕说你两句。
你唱高调唱得很过分啊,葛宝玲冷冷地看他一眼,才八十万就把你收买了,“谭区长,我这么问一句吧……孩子们走泥路上学好,还是走公路上学好?”
“你知道吗?很多民办教师的工资才五六十块……还发不下来!多亏了陈区长的支持,才能让他们有钱过年!”谭胜利沉声发话,他不是个强势的性子,但是异端自有异端的优势,而且他背靠陈区长。
“反正公路建设总是砍来砍去的,我也习惯了,”葛宝玲撇一撇嘴,这种争论,其实毫无意义,她扭头看向新来的区长,“区长,我会服从区里的安排,只有一个小要求,明年能把九五规划的三条路修了就行。”
“谭区长那句话讲得很好,用最小的代价,办最多的事,”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如果大家能做到这一点,明年的发展……你们不用担心。”
这话的味道就多了,“最少的钱”和“最小的代价”并不完全是一回事,大家都不是当官一年两年了,公路建设里面是怎么回事,谁能不清楚?
不过在敲打的同时,年轻的区长又画一张大大的饼出来——你们安心负责地规划和实施,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这个表态就太牛气了,若是没有那一场双簧,谁都不可能相信,陈某人会有那么大的能力,但是眼前,却由不得大家不信——初来乍到没几天,就跟阳州移动那里化到缘了。
反正听话的人,总是好果子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葛区长讲的不少,但是大家对她的发言争论不多——哪条路该建哪条路不该建,肯定是由强势的区长做主了,咱们没必要咸吃萝卜淡操心。
接下来,就该是准备不够充分的徐瑞麟发言了,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徐区长琢磨了一下,猛地丢出个炸弹来,“我觉得该考虑电力供应的问题了,跟海角共用的清阳河段……水利资源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利用……”
(未完待续)
3294-3295初见王书记
徐瑞麟分管的就是农林水,现在说水资源,实在是很正常的,不过白凤鸣听得嘴角就是一抽,尤其是徐区长说这话的时候,居然有意无意地扫他一眼。
这一下,白区长就有点不淡定了,考虑到陈区长不吭不哈地就搞定了谭胜利,他有点怀疑老徐说话的动机。
好在徐区长只是这么提了一下,然后他又举了两个合适搞小水电的地方,说这一块资源,以前区里重视得不够。
再然后,他就讲述一些其他规划,跟前面几人不一样的是,虽然准备不充分,但是农林水三个大方向,他都有一定的计划。
农牧业不用说,就是扩大副业生产加强特色养殖,这个东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一点都不容易——这个问题早就分析过了,不再赘述。
林业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徐区长一直在联系观赏林木的销售,还有一个经济林的推广,再有就是速生木材的种植,这个东西在田间、地头和院落里都可以种植——如果白区长计划中的板材厂开张的话,本地就消化了。
水利能说的,就是灌溉、养殖和发电了,北崇的山多,水资源也不少,尤其是这里基本没什么工业,很多水质不错,只不过由于山地多,对水利设施的建设,要求也比较迫切。
说到最后,徐瑞麟又丢出个炸弹,“国家林业局现正在考虑制定退耕还林政策,在这一方面,咱北崇很合适做试点……不过这个事情不好办,仅仅是一条思路。”
“国家林业局……”陈太忠脸上的表情,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了。
徐区长原本是随口一说,证明自己也做了规划,连这种可能都考虑到了,猛地发现年轻的区长脸上不对劲,他也跟着傻眼了,“这个……我是说,到了省厅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那我帮你问一下吧,”年轻的区长神智恍惚地点点头,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是第一个回答了徐区长的发言——他的心思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引偏了。
不怪陈太忠如此失态,国家林业局这五个字,对他来说真的太熟悉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天南省林业厅副厅长瑞根搞“土生油”项目的时候,陈某人就戏弄过从那里下来视察的司长,把满大街都搞得臭烘烘的。
后来他也跟他们打过交道,尤其是唐总理视察过“春天里”树葬陵园之后,国家林业局由于当时没人跟下去,特意派了机关报《中国绿化报》去采访。
陈主任也接受了《中国绿化报》的采访,不过那前来采访的记者有点不晓事——起码是马屁拍得不对,居然说陈主任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树葬办主任”。
这话说得陈某人好悬当场翻脸,可是如今想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可就是这么一问一答,再度令大家石化了,合着国家林业局那里,区长也是随便进?麻烦你说一下,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好不好?
有了这个震惊之后,别人都没兴趣再点评徐区长的规划了——就算谈出花儿来,也不过就是区里的这点事儿,徐区长的眼光,都盯到国务院去了。
这是实实在在的好高骛远,搁在平日,真的就有人反驳了,不过徐瑞麟刚痛失爱子,谁也不愿意过分刺激,更有人能想到,徐区长这么说,没准是得了陈区长的授意——对于这个年轻的新区长,此刻没有一个人敢小看。
“陈区长你不能厚此薄彼啊,”沉寂了好一阵,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徐区长的想法,你就支持,交通道路上的事情,我听说……你也能跟交通部说得上话的。”
陈太忠抬眼看去,却发现说话的是区政协副主席林桓,一时间他心里好奇无比,怎么这北崇的区长办公会,有这么多打酱油的人插话呢?
林桓今年五十八岁,是前北崇的区委副书记,**界别的政协副主席,这些陈区长都知道,但是……你已经二线了明白不?
不愧是走出了九个将军的地区啊,斗争**强烈,年轻的区长心里暗叹,脸上却是带着笑容,“部里……那是以讹传讹,而且,区里离部里,真的很远。”
“嘿,还是渠道不通畅啊,”林主席轻喟一声,不再说话,刚才徐瑞麟说什么退耕还林,听起来虽然离谱,但是人家保证了,政策只要能下到省厅,剩下的就交给徐某人了——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非同小可的能力。
够不着之类的,陈太忠是经常抱怨的,事实上官场里这么抱怨的干部,绝对不止一个两个,林主席也是如此,他其实也算得上一个可以通天的主儿——要不然他不会知道,陈太忠在交通部也有关系。
但是再通天的关系,接不到地气的话,也只能徒呼奈何,对林桓来说也一样,他从上面能弄下来钱,但是这钱经过省里和市里,到达区里之后,通常要损失七成甚至九成。
当然,他可以向上面反应,说戴帽子下来的钱,到了我这里,连头皮都被刮掉了——戴帽子的钱,就是专款专用,任何人不能挪用的。
他的反应会奏效的——通天渠道那不是白说的,但是偷他帽子的主儿敢这么做,也有自家的仗恃……这个无需解释(book.www.uu234.com)。
久而久之,林主席发现自己改造家乡的心愿,便宜了别人,他索性就不动用自己的能量了,去球,我不管了行不行?
古时圣贤道,谷贱伤民,殊不知官贱也伤民,父母官不作为的话,纵是乡有遗贤,也不会积极地出谋划策。
不过饶是如此,对上这样的年轻人,他还是要争上一下,小伙子很强势,但同时也是个愿意做事的,他是老人了,不怕倚老卖老多说两句,“陈区长,听说你不想帮前任补窟窿,我很理解也很支持,补窟窿不是个好的传统,但是……”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身为一把手,你得一碗水端平了,我们阳州都是些粗人,就讲个公道……你把旧账卡住不发,我没意见,可是你凭什么能赞助谭胜利,就不愿意体谅一下白凤鸣和葛宝玲?”
我用得着你抱不平吗?白凤鸣的眼角不受控制地、狠狠地抽动两下,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他也知道,林桓这老领导就是一根筋,不平则鸣的性子,学历又不行,所以上不去,要不然以他的资历和人脉……一个正厅还是有保障的。
“这就是不公道?”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根本都不屑回答,你就是个政治协商的角色,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年轻的区长略略沉吟一下,缓缓发话,“这个……徐区长的规划,大家也议一议。”
徐区长的规划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无非是有点狮子大张嘴罢了,在场的各个副区长,谁没有这么做?
严格来说,徐瑞麟的规划只有两点值得怀疑,其一就是那个水电站,令白区长有所疑惑,但是白区长不会明说,他可绝对是沉得住气的那种人。
其二就是那个退耕还林的试点了,这个话题,大家可以置疑,但是也没什么值得探讨的地方——此事能不能成,就是看陈区长和徐区长的操作了,两人各有所长嘛。
“那么……”陈太忠看一看表,才六点半,倒是到了吃饭时间了——不过哥们儿头一次区长办公会,才四个小时,有点没面子,“那么大家自由讨论吧,北崇的现状,真的是令人触目惊心,必须要拿出点方案了……谁饿了,可以去宾馆吃饭。”
再饿的人,这会儿也不会走,这种热闹场面下走掉,再回来就指不定耽误了什么事儿,倒是陈区长这么说话和做事,有点不靠谱。
你真考虑到有人饿了,该安排大家现场吃饭,粗陋点都无所谓,但是没有现场安排,就是没诚意——区长办公会,跟书记办公会和常委会不一样,没有异议,定下就是定下了。
至于说投票什么的,那真是胡扯,区长办公会基本没有投票,就是区长一言堂,投票是党委的事——党委抓宏观的嘛。
不过说党委的宏观,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关键在于事先的通气,基本是书记会上就能定了大部分的事,常委会就是个举手机构——真要说起来,陈太忠在区长办公会之前,也吹了不少风,这才是开会之前正经的办事方式。
做为一个区长,他的责任尽到了。
于是,大家讨论得很热烈,但是触及实际内容的,并不是很多,无非就是随意聊天而已,涉及到核心利益的事情,不可能摆在这个地方谈。
比如说白区长,就很想知道徐瑞麟的水电计划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场合……合适问吗?不过他也有合适问的,“徐区长,你打算推广的速生木材,有哪些是合适做板材的?”
3295章初见王书记(下)天很晚了,会议室里依旧灯火通明,今天的区长办公会一开始是有板有眼,但是随着年轻的区长不断抛出的惊喜,大家都振奋了起来。
尤其难得的是,陈区长不但事先做了文章,在会议中也很干脆地答应了一些事情,这让大家越发地兴奋了,以前的一些设想纷纷提出,而且也谈到了相互之间的配合之类。
就连葛宝玲也积极地发表了一些意见和建议——她倒也不全是因为上午的事情,葛区长只是看明白了一点:新来的区长不但强势,也相当能干,这种人做顶头上司,她只能配合。
如若不然,赵海峰的例子就在那里摆着,常务副的财权都收得走,把交通局从葛区长手里拿走,岂不也是一句话的事?
“区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林主席看得感触颇深,轻声嘀咕一句。
谭胜利听到了这一句,心思就微微动一下,他非常明白,眼前的热闹只是暂时的,这些人嘴上说得好,心里怎么想的,那还真难说。
陈区长做出的承诺不少,但正是因为承诺太多,难免要让人生出疑心——这人是在吹牛呢,还是真那么有本事?
我帮一下他吧,谭区长做出了决定,新区长虽然脾气不好,但是那八十万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于是他出声发问,“区长,您答应的八十万……什么时候能到账?”
“一两天就到了,”陈太忠略带一点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用意(book.www.uu234.com),于是他又说一句,“一共两百万,都是走的教育帮扶,但是只能给你八十万,剩下的一百多万,教委就担个虚名……认了吧。”
“这八十万是今年欠的啊,”谭区长一听就着急了,他只知道陈区长答应从移动化缘,补上今年的款子,却没想到新区长一伸手,就能弄到这么多钱。
但是,剩下的钱不但不给教委,教委还得承担名义,一时间,他也顾不得暴露(book.www.uu234.com)出两人串通的真相,“可是去年前年,还都有欠的。”
“以后不会欠了,”陈区长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然后又扭头扫一眼葛宝玲和白凤鸣,“我并不是把教师和农民工区别对待了,施工方面,我们只针对乙方,对施工队没有责任……如果乙方还想继续承揽工程,该垫付的,他们就要考虑垫付。”
“明白,”白区长点点头,初听这消息,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再想一想工业的大饼,那只能认了,而且区长现在的解释(book.www.uu234.com),也合情合理。
是教师没有来闹事吧?果然是顺昌逆亡的风格!葛宝玲看问题,跟他人又不同,不过人家的解释(book.www.uu234.com)确实站得住脚,于是她缓缓点头——这是给了解释(book.www.uu234.com),不给解释(book.www.uu234.com)她还不是得认?
你这个解释(book.www.uu234.com),是开了口子了!徐瑞麟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第一个开口争取资金,“那剩下的钱……您有计划吗?”
“视情况而定,”陈太忠不做正面回答,心说这点钱你们也看在眼里,唉……真是穷啊,“我再强调一遍,这个消息一定要保密,否则会给阳州移动带去一些被动。”
会议一直进行到七点,也没有完结的意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七、八个人走了进来。
陈太忠很恼火地一扭头,还没看清楚来人呢,不成想桌边的人齐齐地站了起来,他仔细分辨一下,带头的应该是阳州市委书记……王什么来的?
不管怎么说,隋彪都老老实实地跟在此人身后,应该就是王啥啥了,他愣得一愣之后,缓缓站起身,“王书记好。”
一边说,他一边迎上前,伸出双手跟对方握一握,笑着解释(book.www.uu234.com),“正在开会,没有远迎,实在对不住领导。”
王宁沪身材也算高大,个头有一米七八左右,他用力地跟对方握一下手,眼睛盯住了对方颧骨处的血痕,“这就是枪打的?”
“擦了一下,”陈太忠微笑着回答,他有点不喜欢这种感觉,哥们儿关起门来做老大,正舒服呢,你这破门而入不说,还是气势汹汹——区长还是官儿太小了啊。
“案件进展如何?”王书记沉着脸发问。
“警察局正在调查,”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因为他不爽,就没有邀请市委书记先坐下来再谈,这么一来,就算两人谈的事情很紧要,但是看在有心人眼里,也多少有点无礼。
不过这年头,总有眼尖的主儿,某个獐头鼠目大龅牙的家伙,就端了一张椅子凑过来,王书记扫他一眼,不引人注目地微皱一下眉头,“先坐下再说吧。”
然后,自然是市委书记抢了陈区长的宝座,这一行人里,还有两个也坐下了,其中一个是区委书记隋彪,另一个……陈区长不认识。
“对今天上午发生在区政府的枪击案,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王书记坐下之后,郑重表态,“性质太恶劣了,太忠同志如果需要市委的帮助,尽管提出来。”
“好的,”陈太忠点点头,“我会督促警察分局,尽快破案。”
王宁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沉声发话,“出了这种恶性案件,你不召开区委常委扩大会议,反而关上门开区长办公会?”
“这是我的失职,”隋彪一听,赶紧接话,召开区委常委扩大会议,可不属于陈某人的权力,“我一直在忙着了解情况,然后向上级领导汇报,等我联系太忠同志的时候,他已经在开会了。”
你俩不用在我面前这样唱双簧吧?陈太忠有点恼火了,他不动声色地回答,“这是安排好的会议,已经有警察局在调查了……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尽快抓住凶手。”
王宁沪眼中的恼怒一掠而过,他可是不喜欢这种刺头干部,我来看望你,你给我软钉子吃?他扫一眼两旁的干部,“北崇的治安已经糟糕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谁是徐瑞麟?”
“是我,”站在一边的徐瑞麟举一下手,心说王书记你应该对我有点印象吧?
“听说你的儿子在前一段时间不幸被害,节哀,”王宁沪点一下头,又扭头去看陈太忠,“连着三起枪击案,小陈你倒是很坐得住啊。”
我初来乍到的,有什么坐得住坐不住的?陈太忠觉得这话有点莫名其妙,于是他面无表情地解释(book.www.uu234.com),“我来北崇不到一周,而且我认为,地方上大部分的同志,还是值得信赖的。”
你顺着我的话说两句会死吗?王沪宁还真是有点恼火了,不过他不会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只是心里暗暗地记一笔……这小子是个不好调教的。
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不认识的那位发话了,一开口也是浓浓的官腔,“太忠同志来的时间不长,你觉得这起恶**件,是偶然还是必然?”
合着你们来一趟,是要搞人啊,陈区长一听这诱导性极强的话,心里就明白了,不过他哪里是任人使唤的主儿?他沉吟一下,方始苦笑着回答,“这个我说不好,还是等警察局调查完之后……让事实说话吧。”
你连我都不认识?这位一听就明白了,要不然你肯定该称呼我官职的嘛,然而,想到这厮是从省里直接下来,市里走了一个过场就被塞到北崇,他也勉强……勉强能理解。
反正,小家伙对王书记都有欠恭敬,他一时也懒得叫真,于是沉声发问,“这一起案件已经惊动了省厅,你打算限期几天破案?”
“本来想着是四十八小时……不过没直接说,”陈太忠说到这里,又看一眼王沪宁,“如果市委有指示,我们坚决服从。”
“那就四十八小时,”王书记微微颔首,然后侧头看一眼隋彪,“破不了案的话,警察分局局长要换人……好好的北崇,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我们坚决服从市委的指示,”隋彪刷地就站了起来,大声地回答,陈区长见状,也只能利索地站起来,心说你表态不用这么过分吧?
这么想着,他也大声地发话,“在市委的领导和正确指示下,在区委的支持下,我有信心在短期内,让北崇的面貌焕然一新!”
“那好,你们继续开会,”王宁沪点点头,干脆利索地站起身就向外走,隋彪和陈太忠齐齐表示,说您吃了饭再走吧,王书记果断地表示——我还要回市里。
那大家就只能把王书记送到楼下,目送着车队离开,当然,区委书记隋彪肯定是要坐车跟随,将市委书记送到区界的。
这可真是来去如风,陈太忠微微摇一下头,然后转身上楼,这时葛宝玲紧走两步追上来,她察言观色,发现了些事情,“区长,您不认识张秘书长?”
“原来是他啊,”陈区长并不掩饰自己的孤陋寡闻,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其余几人听到这话,禁不住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能从旁人眼中看到惊讶,白凤鸣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别人一上任,都是先四处拉关系拜码头,这年轻的区长倒好……油页岩都被你找出来了,居然还不认识市委秘书长……
(未完待续)
3296-3297 爱人以德
“王宁沪亲自去了北崇?”阳州市市长李强正在看《新闻联播》,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脸色一下就变了。
李市长对发生在北崇区政府门口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不过……怎么说呢?北崇就是那么个地方,乱得不成体统,调解纠纷的都是混混而不是警察。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李市长对年轻的区长的来路非常清楚,而李强本人跟的线儿,跟黄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而陈某人此次被交流过来,明显是发配性质,没必要重视。
其三就是,当时闹事的道桥公司和金城公司,跟李市长都有关系,像道桥的老总郝向阳,居然在不久之后把求助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李叔,您得帮着做主啊,这个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这三个原因的作用下,尤其是第三个原因,李市长不能太高调地关注此事——别人都还没说什么,你先跳出来,这是做贼心虚呢,还是傻到主动授人以柄?
所幸的是,北崇警察分局的周庆,是李强提起来的,有此人通风报信,他就知道,陈太忠虽然对这件事非常震怒,但还是交给警察局去处理了。
你既然愿意守规矩,那我就不担心了,李市长分外清楚,这年轻人不讲理的口碑在外,眼下愿意按程序来,那还真没什么了。
至于常言说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倒是也常见,不过李强认为,陈太忠做不出来这种事儿,他不是相信陈某人的人品,而是说这里是恒北不是天南——小家伙你就算玩阴的,找得到人帮你吗?
这也存在个够得着够不着的问题,陈太忠在北京可能认识一点人,但是想隔过省里直接插手到阳州,那真的不太可能。
枪击案是不假,但是你陈某人没死,只擦破点油皮,而且现场乱哄哄的,人数有六七百,那摩托车又开得飞快,谁能确保那枪手是冲着你去的?
所以,既然是够不着,那么这个案子的性质,就可以是有人枪击区人民政府大门,最多是加个括号:导致一人轻微擦伤。
当然,枪击政府的性质,也是很恶劣,但是少了对干部的针对性,这就不算多大事了,李强对这些因果,都算得明明白白,他甚至都想好了,先淡化处理,两三天内,自己“路过”一下北崇,顺便过问一下——也就够了吧?
所以他才授意自己的秘书给陈太忠打个电话,一来是谈一谈对方口风,二来也有意压一压这个事情——市里很重视,但是同时呢,要强调一下一个安定团结的局面来之不易。
所以说,陈太忠对巨中华的电话来意,猜的一点都不靠谱——这跟王少明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多少跟郝向阳扯得上一点。
而陈区长在电话里的反应,虽然是态度恶劣了一点,而唯其恶劣,正说明有火无处发,那么这点恶劣,李强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成想就在这个时候,王宁沪居然亲自去了一趟北崇,这让李市长有掀桌子的冲动——我艹尼玛的,姓王的你想干啥?
其实李市长很清楚,自己跟王书记的关系,还没有到了针尖对麦芒的地步,而北崇出了这种事,上面要叫真的话,市长书记都有责任。
姓王的就是想借此机会,打压我一下,李强觉得自己的猜测不会很离谱,所以他才越发地愤懑:王宁沪你搞一搞清楚,有些牌不能随便翻动——就算你能害了我,对你自己也未必有利,何苦呢?
他正恼怒呢,北崇那边又传来了消息,不过这次是好消息:陈太忠顶住了王宁沪的压力,坚持先让警察局办案,并且没有判定,此事是偶然现象还是必然现象。
拒绝判定,这很正常,因为判定是偶然的话,这一枪基本上是白挨了,但若是判定必然——那就将嫌疑直指道桥和金城。
这个嫌疑不是不能指,但是这么一折腾,李市长就要难免被动,这容易引起某些阴谋论。
事实上真正到了这个位置的人,都知道李市长想收拾陈区长,有太多的手段可以选择了,将其折腾得生不如死,是轻轻松松的——**毁灭个国家干部,不但太危险,也未必解气。
但是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要判定是必然的话,李强也难免被动——要知道,这可是市委书记亲自过去了,等同于表示“我替你撑腰”。
王宁沪这货真的太坏,张近江那也不是个好东西,李强对市委大管家也是非常痛恨——居然能说出诱导性那么强的话,行,这笔账我记下了。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能当场硬扛着市委书记加秘书长,这令李市长也叹服不已——其实年轻的区长没有硬顶什么,他只是面对两个市委常委,做到了不卑不亢。
不过能做到这一点,就殊为不易了,更别说李市长还因此摆脱了某些被动。
“君子当爱人以德,”李强轻声嘟囔一句,然后他开始琢磨,“这个陈太忠……在北崇只有隋彪这一个对手吗?”
区委书记和区长,那是天生的对头,协调不过来的矛盾,这个无需多言,而隋彪背后也有人,他在市里的靠山早退了,但是他将恒水一个少将的遗孀看护多年,送终了,少将之女回来表态,跟我走吧,我答应了你的,把我妈照顾好,部委里我安排你。
少将的女儿发展得也一般,就是国企副处,勉强算个正处待遇,而那个时候,隋彪是阳州市的民政局局长,不过还是那句话,少将们多半都是有山头的。
地市的民政局真的很扯淡,尤其是偏远地区的,而正处这个级别去了北京,也不一定能有多好,但是不出事儿的话,一辈子的安逸,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隋彪选择了留下来,而少将的女婿,这两年在部委里混上了副司长,两家走动得也不算勤快,但是谁想动隋书记的话,还是要考虑这层原因。
简而言之,隋彪的阵营是偏王宁沪的,再加上这层背景,李强也不想动他,但是今天这个事儿,王宁沪做的有点不地道——事情没做错,但是不地道。
所以李市长想打个反击,严格地来说,这个反击不打不行,本来可大可小的事儿,姓王的你有意借搞大的机会,阴我一把,莫非你觉得我脑门上顶了个“孙”字?
反击隋彪的话,那是有点吃力,也有点着相,不够举重若轻,他正沉吟呢,不远处巨中华提示一句,“市长,下午北崇的区长办公会,常务副赵海峰抱病没有出席,据说……陈太忠早就表态要把他分管的口子收了,下午是正式表态了。”
“哦,”李强点点头,脑子里开始搜索赵海峰的资料,赵海峰也是北崇的本土干部,跟隋彪是一回事儿,这次有意拿下这个区长——但是这不现实。
本地人不能当本地一把手,这已经是回避原则里讲明白的了,更别说此人跟隋彪关系紧密,这就铁铁地不能升职了——区长和区委书记搞到一起,这个区就有失控的危险,这不符合制衡的原则,上级党组织不会坐视的。
事实上,北崇区前一任区长就比较强势,张区长是李市长的嫡系,虽然被赵区长和隋书记的组合架到了半空,连财权都拿不到手里,但是张区长手上握着警察系统,如臂使指——周庆是李市长的人。
而在北崇这种民风彪悍的地方,掌握住暴力机关的意义尤为重大,所以张区长在北崇执政的时候,也没受了多少委屈。
所以,赵海峰就算想当区长,也得瞄着别的地方,交换过去当个一把手,一门心思盯着自己的老家,指望组织网开一面,这不现实。
但正是因为不现实,他还坚持,就给别人提供了不少猜测的机会——那么,这黑炮到底是谁找的,也就很难说了……巨中华说的话不能再明白了,李强也很清楚这一点,“你跟王少明说一声,赵海峰身体欠佳,不足以支撑正常工作,市政府支持北崇区政府的决定。”
他之所以选择王少明而不是郝向阳,绝对不是因为王少明更可靠,而仅仅是因为,此人只是商人,没有太多的纠缠——李市长跟王少明的交情,起源于他的老爸王筝。
其时李强到阳州不久,王筝发动了地方势力支持,后来又出资两百万,缓解了政府资金压力不提,更是让李市长获得了一些私人收益,所以维系下了这一层关系。
而郝向阳则不同,他的姐夫是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的处长,随时能上副厅的主儿,官虽然不大,但是不宜随便得罪。
李市长这么吩咐,不过是因为王少明出面,性质比较纯粹——牺牲了也不可惜。
3297章爱人以德(下)在王书记来过之后,北崇区政府这边的办公会,很快也告一段落了。
刚才能谈到这么晚,主要是大家都在兴头上,王书记一到场,直接就扫兴(book.www.uu234.com)了,气氛再也找不着,说了两句之后散会。
这时候就七点半了,大家去北崇宾馆吃喝,必须指出的是,这种现象在区里实在很罕见,一个正职带着几乎所有的副职一起吃饭,也只有是在会议结束时,才会见到这样的盛况。
所以这吃饭也仅仅是吃饭,宾馆老总马媛媛已经接到通知,安排好了饭局,大家随意吃一阵之后,助理调研员刘海芳先站起身告辞。
再然后就是人大副主任郑林生,再然后是徐瑞麟,最后,连葛宝玲也离开了,倒是政协副主席林桓没走,老头是个能喝的,酒桌上也爱说。
他们在这里闲聊不表,葛宝玲出来之后,才一开机,就接到了王少明的电话,“葛区长,陈区长他们还在吃饭?”
“你不要害人好不好?”葛宝玲听得只想大骂,陈区长中枪一事,都引得王宁沪书记亲自前来探视了,“事情越来越严重,你想找他,自己去找。”
“我有好事找他,”王少明赶紧解释(book.www.uu234.com),“真的是好事,你能帮我递个话吗?”
“王总,我真没那个胆子,你放过我吧,”葛区长轻叹一声,挂了电话,王少明这个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懂事的,虽然是李市长的关系,平日做事也很有分寸,起码不是特别张扬,对自己和县交通局长也算恭敬。
有鉴于此,葛宝玲也不便开罪于他,她只是被张近江秘书长诱导的话吓到了——陈太忠能听出来,别人也能听出来,她甚至想像得到,王宁沪挥刀的对象,是市长李强。
这种大事她哪里敢掺乎?李市长或者不容易倒,但是扯几个人出来祭刀,也是很正常的,而葛区长前期还撺掇了一下,这个时候,她只能是有多远躲多远。
陈太忠也没可着劲儿地一直喝,眼见林主席还要喝酒,就笑着站了起来,“不能再喝了,我要回去了。”
“区长你这……没到量呢,”林桓歪着头看他,“我也还能喝,难得今天高兴……这个会开得很成功,该庆祝一下。”
“这万里长征只走完了一小步,”年轻的区长苦笑着摇摇头,他这不是装逼,而是切切实实的大实话,只规划了一下,离落实还早着呢——至于说效果,那就更往后排了。
眼见他如此坚持,旁人也不好拦着,白凤鸣见状,则是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跟上去,然后还有李红星和廖大宝,只剩下谭胜利和林桓了。
陈太忠走到宾馆门口的时候,前面一个人缓缓走过来,大张着双手,姿势有点怪异,“陈区长你好。”
李红星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是他的狗腿倒是快,身子一晃就挡在了区长的前面,“站住,干什么的?”
“我没有恶意,”王少明很苦恼地摊着双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能理解对方的谨慎,毕竟上午才出现那么一档子事儿,“我有要紧事要向您汇报。”
“你让开,”陈太忠抬手一拨李红星,原本他不想理这个王少明,但是李主任这么一折腾,反倒好像暗示他在怕什么,“你是谁?”
“他是金城交通开发公司的老总王少明,”廖大宝在一边接话,然后他冲对方说一句,“好了王总,领导刚喝了酒,要谈事等明天吧。”
“我真有要紧事,而且只能跟陈区长一个人说,”王总站在那里苦笑,“几位体谅一下,我这也有名有姓的,跑不了。”
“要钱的话,免谈,”陈区长其实早认出他了,刚才那么一问,只不过是领导的架子而已——哥们儿我工作繁忙,不记小人物。
“不是钱的事儿,钱能解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王少明微笑着回答,“就是有点小发现,想跟您单独汇报一下。”
“那行,你们等我一下,”陈太忠叮嘱身边的人一句,小廖嘴巴动一动才要说话,不成想领导看他一眼,“他要是动坏心思,也得考虑能打得过我……”
于是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两人走到不远处,低声交谈几句,偶尔有摇头,又有点头,看起来确实是在商量什么。
商量了差不多两分钟,陈区长走了回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别人倒是想问两句,可是今天的种种事情都非常敏感,谁敢乱问?
事实上,还真有人敢问,不过那是这四位离开之后的事情了,王少明走到远处一辆车旁,车里下来个矮胖子,正是道桥公司的郝向阳,“王总,怎么样?”
“钱是不用指望了,”王少明苦笑着回答。
“你这不是废话吗?”郝总很不满意地哼一声,搁在往日里,他也不会这么无礼,但是今天这么大的事情,李市长居然不让他出面协调,而是要这个体制外的王少明出头,他心里多少有点不满意,“钱可以慢慢地说,他怎么表态?”
“我代咱们两个公司一起解释(book.www.uu234.com)了,他说没有证据证明是咱们干的,”王总却是不生气,他笑眯眯地回答,“这就足够了,郝总你说是不是?”
“嗯,”郝向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脑子里却是在琢磨……也不知道李市长私下交待了点啥,丫挺的口风倒是挺紧,一点都不泄露。
陈太忠回到住宿的小院,才发现不但李红星和廖大宝,甚至连白凤鸣都跟了进来,“咦……你们不回去休息?”
“今天周末嘛,”白区长笑着回答,“对了,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东西送到你说的地方了。”
“唔,”陈太忠点点头,当着李红星,他也不想多说,“回头我安排吧……这日子过得真快,对了小廖,你不用回家筹备一下婚事,见见女朋友?”
“明天还要去看房间的装修呢,明晚走也不迟,”廖大宝嘴里回答着,手上却不慢,转眼就将两件啤酒抱过来,“你们先喝着,我去冲茶。”
白凤鸣此番跟过来,也是表明态度,要跟着陈区长博一把了,不过李红星这个厌物儿死活不走,他只能倒上一杯啤酒慢慢抿着,没话找话地唠叨,“区长,今天你说的跟移动的合作……很难不泄露出去。”
在他看来,这是区长有点年轻气盛,你说了那八十万唱双簧也就算了,还要告诉大家,说化来二百万的缘,在场的人那么多,这个秘密怎么守得住?
消息一旦传开,阳州移动那边肯定要被动——就是您说的那样,白区长做为副职,肯定不好直接指责正职,于是就婉转地提示一下:您得考虑亡羊补牢了。
“哦,”年轻的区长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拿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了起来,灌了差不多一半,才放下手里的酒瓶,长长地打个酒嗝,漫不经心地回答,“希望大家都能有以北崇为家的觉悟吧。”
你还能更不着调一点儿吗?白区长又被这话刺激到了,他有点怀疑,自己跟着这个年轻人干,会不会是这辈子最大的错误选择。
然而下一刻,他就有了新的猜测,每当我认为新区长不着调的时候,人家接着就会给我来个惊喜,此事莫非……别有说法?
他正想着呢,陈区长的手机就响了,区长大人笑眯眯地接起电话来,“哈,郭总,请问有什么指示?”
那个郭总在那边不知道说了点什么,陈区长在这边微笑着回答,“嗐,不过是区区的两百万,怎么可能让你被动?点对点的教育帮扶,给是人情不给是本分……别的县区,它凭什么跟你要?”
这就是阳州移动的郭伟了吧?白凤鸣拿起啤酒杯,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轻啜啤酒,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李红星正在斜睥着自己。
郭总又说了一句,陈区长却是冷哼一声,“省公司找你麻烦?不是我说句大话,你帮了我北崇,谁要查你……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果然在这儿等着呢!白凤鸣禁不住微微点头,心说这新区长就是霸道,说是害怕泄露出去,其实人家心里根本就不怕。
短短一瞬的工夫,白区长就理清了头绪,为什么是移动赞助北崇?这不仅仅是因为移动有钱,更是因为人家是央企是条管的,陈区长在省内不行,但是省移动可是总公司直管——有这么个底子,郭伟赞助北崇一点很正常……两百万都不算多。
但是……下一个问题跟着来了,既然是这样,陈区长为什么还要强调保密?白凤鸣猛地觉得身上有点发冷——这绝对不是喝了啤酒的缘故。
果不其然,郭总又讲几句之后,年轻的区长笑眯眯地发话了,“好说好说,都交给我了,不过郭总,麻烦您个事儿……您能不能了解一下,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听到这里,白凤鸣都不敢再继续低头了——否则有肚里做文章之嫌,他面无表情地看一眼李红星,却发现那厌物儿也在正视着自己。
这新区长做事,真的有水平啊,白区长正感叹呢,猛地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陈区长让我听到这个电话……会不会也别有目的呢?
这个时候,白凤鸣早就将区长的年轻抛到了脑后……
(未完待续)
3298-3299一举五得
精通算计的干部,白凤鸣见过不少,而且他对自己的算计能力也很自信,但是猛然之间,他发现新来的区长,才是真正的算计高手(book.www.uu234.com)。
当然,算无遗策还谈不上,但是陈太忠行事的老辣,不输于他见过的任何厅级干部——甚至还要强出不少。
至于说上一任的张区长,别说做事的魄力和能力了,哪怕只说布局的周密和算计,给陈区长提鞋都不配,人和人就差这么多——若不是有李强支持着,姓张的早就渣都不剩了。
陈太忠走一步算三步的能力,白凤鸣真的是越琢磨越心惊,再想到自己还提醒过陈区长,油页岩的事情不能乱说,他禁不住又生出一点猜测来。
陈区长不在乎油页岩泄密,那岂不是说泄密了也不怕?再想一想电力也是条管部门,白区长的想象力开始插上了翅膀,只不过……他飞得有点胆战心惊。
陈太忠当着他俩接这个电话,肯定也是有点威慑的意思,不过这也是赶上了,谁知道郭伟会这会儿来电话?老白你又坐着不走。
威慑过后,他就展现自己和煦的一面——对待自己的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于是挂了电话之后,他笑着发话,“其实这个泄密的人,我也不是一定要揪出来,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做事没有公心……只要有公心,犯点小错误不怕,只有不做事的人,才不会犯错误。”
“啪啪啪,”李红星狠狠地鼓起掌来,一边鼓掌,他一边笑眯眯地点头,“区长这话说得太好了,‘不做事的人才不犯错’,实在太精辟了,指示得也太及时了……以后我也不能因为怕犯错误,就不去做事。”
“你今天的椅子搬得就不错,”陈太忠看他一眼,抬手又去拿啤酒,你是我的大管家,我都没指示呢,你就给王宁沪搬椅子,考虑过我的想法没有?
李红星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又是一笑,做为为领导服务的人,这些逻辑他真的太清楚了,领导骂你,并不是多糟糕的事——起码还有挽回的机会。
等领导骂都懒得骂你,直接无视的时候,那说再多也没用了。
所以李主任呲牙一笑,“当时只是想着帮区长拾遗补缺了,就没想到,我的身份根本不合适,感谢区长让我认清了自己,类似的错误,我再也不会犯了。”
你能再无耻一点吗?陈太忠是真的无语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哥们儿很清楚,你的脑子里面,官本位的认识根深蒂固。
你根本就不是忘了身份,而是想借机爬高枝儿,偏偏地,你能把如此龌龊的心思,诠释得如此自然坦荡,见过无耻的,真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
陈区长心里有本帐,不过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懒得跟这货叫真,于是看一眼白凤鸣,“白区长的提醒就很好,你是为区里考虑的,而且方式得当。”
真是眼里不揉沙子啊,白凤鸣不得不再次感慨,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很多,敢明白地点出来的,真的不多。
而陈太忠点出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单纯地点出关窍,而是说哪怕点错,人家也是堂堂正正地碾压过来,你要想狡辩,须得防对方还有后手,没准会弄出更大的笑话。
正面威压,再加上超强的算计能力,真的让人生不出抵抗的心思——古人所说的“天下事尽在掌握”,大约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既然你用阳谋,那我也堂堂正正地对待好了,白区长属于那种未虑胜先虑败的主儿,不过葛区长对他的评价,是等闲不肯吃亏,那就说明他的骨子里,也是有傲气的,反正你说的,只要为区里好,就是负责的工作态度,白凤鸣看一眼李红星,索性心一横,“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区长。”
“嗯,你说,”陈区长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表态,然后又看一眼李红星,“我说,白区长都看你了,就不知道回避一下……去给弄一锅羊揪子汤来,有新鲜黄瓜的话,弄两根过来。”
李主任自然是站起身就走了,白区长这才问一句,“区长,徐瑞麟说的小水电,是您的意思吗?”
“不是,”陈太忠坚决地摇摇头,下面人明确地发问,他就明确地回答,“我都要搞火电了,还搞什么的水电,不过他积极拓展思路,这个态度是可取的。”
“真的不是?”白凤鸣略带一点狐疑地看着年轻的区长——好吧,区长并不年轻,根本就是个老狐狸,只是披了一张年轻的皮。
“你这是什么表情,”陈区长不满意了,脸也沉了下来,不过想一想之后,他又笑一声,“其实,徐瑞麟意思还是那个,要你小心供电不足。”
“那就是我胡思乱想了,”白凤鸣微微一笑,他虽然心机深沉,但是关键时刻也拿得起放得下,“我还当徐瑞麟真想搞清阳河水电站呢。”
你是担心我私下跟徐瑞麟协商,背着你搞这个!陈太忠听得明明白白的,不过他也懒得解释(book.www.uu234.com),正经是想到这个可能,他倒是有点疑惑了。
于是他皱着眉头发问,“清阳河不过是一条小河,那个流量……也最多就是上两台六千千瓦的机组吧?咱北崇在用电高峰的时候,这个还弥补不了缺口。”
陈太忠在两次暗访的时候,去看过清阳河,河床挺宽,却是比尿大不了多少的水流,再想一想,他所接触的资料里,没有谁说清阳河水力资源丰富的,于是就这么认为。
反正他是暗访,有些权威资料真的搞不到手,而李红星提供给他文件里,也有关于清阳河的资料,但是光说每秒径流,是看不出发电潜力的,再加上宽度和落差还差不多。
但是加上宽度和落差之后,陈某人还是算不出来,毕竟这东西不是他的专业。
你是故意的吧?白凤鸣已经有点习惯陈区长装迷糊了,不过他也不在乎,你要实实在在地说,我就实实在在地说,“清阳河水流不小落差极高,早在五十年代,就有专家来考察,八十年代末还有武水的研究生来做毕业设计,推算出这里能装总容量四到八万千瓦的机组。”
“四万到八万?”陈太忠觉得这个弹性……未免有点太大了。
“河流有丰水期和枯水期,这个四万是略略低于平均值,高于枯水期,反正到时候要建水库,这么算很正常,八万就是……洪峰的时候,”白凤鸣很坦然地回答,“学生们都希望祖国强盛,他们的导师也是这么希望。”
这都是什么逻辑?陈太忠真是感觉有点无语,不过他还是就事论事,“也就是说,这个清阳河,一小时能给咱带来四万度电?”
“就算没有四万千瓦,两台一万八千千瓦的机组,是有保障的,那就是三万六千千瓦,”白凤鸣苦笑一声,“但是前两天我就说了,这个电站建不起来。”
“我有印象,是海角那边有阻力,”陈太忠点点头,“那边具体的阻力是什么?”
“您真要建这个电站?”白凤鸣禁不住大惊失色,拜托,咱要建两台五万的油页岩机组,一台机组供整个北崇都没问题了……你还建水电?
“电多了不是坏事,可以往外卖,你卖不了,我来卖,”陈太忠毫不犹豫地表态,“海角不买,我卖到天南去,水电成本这么低,你怕个什么?”
“我怕你砍了火电,”白凤鸣虽然是心里做文章的主儿,但是领导既然提倡畅所欲言,那他就实话实说——起码这样一来,他的心里压力要小很多,什么事咱都实打实地说,就少了很多提心吊胆,“其实那个水电就搞不成。”
“为什么搞不成?”陈太忠是真的不知道里面的关窍。
“因为清阳河再往下,就流进海角了,”白凤鸣重重地叹口气,然后跟班长细细解说。
清阳河是海角和恒北的界线,所以这界河的重要性,真的是不言而喻,你恒北想建电站,得问一问海角答应不答应。
然而事情的关键,还不仅仅限于此,想建电站,你总得先建水库吧?但是清阳河的下游是海角,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只要是水库,一定要承担防涝抗旱的职能,上游建起水库,这一旦有个旱情,海角一定会倒霉——没水库的话,水就下来了,可是要有了水库,恒北人就可以把水抽走。
这个水库,对海角人就太残忍了,他们不能答应,而且有了汛情,海角也没多大便宜可沾,没错,水库是有蓄水防洪的功能,但是水太大的话,一排水……还是排到海角境内了。
所以这个水电站,海角死活不同意建——要建可以,我们海角出资,电也归海角。
至于你们恒北能得到的,就是天旱的时候,保证你们能从水库抽取相应的水资源。
恒北当然不干了,我们抽水,需要你们允许吗?直接从河里抽就完了,不稀罕多抽那一点半点——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他们确实不稀罕。
因为这一段省界,恒北就没有多少人烟,水抽多抽少都无所谓。
这段因果,就一直这么僵持下来了,没有人破得了局。
3299章一举五得(下)“倒是有点意思,”陈太忠听得点点头,“这就是两家谁都不同意对方建……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是,”白凤鸣点点头,“其实海角更想搞这个水电站,因为这一段水流的落差大,再往下走,搞电站也没什么意思了。”
“那就是说,咱北崇人耍赖,不让人家搞?”陈区长这话,直接拷问本心。
“也不完全是,”白凤鸣有点忍不住了,区长,不带这么埋汰自己人的,于是他说明一下,“他建电站可以,只要能保证咱们的灌溉用水,把发的电卖给咱北崇就行啊……可气的是,它的电也要自己用。”
“这就过分了,”陈区长点点头,“省界建这么个电站,光想着自己……哪儿能建得起来?应该考虑双赢,这个水力资源,浪费得有点可惜。”
“可惜也没用,两个省的事情,除非国家出面,”白凤鸣苦笑一声,继续实话实说,“省际之间,真的太难协调了,而且这资源不大,要是资源很大,能惊动国家也算。”
“确实很难协调,”陈太忠点点头,类似的情况,可以参照永蒙旅游圈,一个省两个相邻的县,就是因为分属不同的地区,这个旅游圈死活打造不出来,后来还都是因为许纯良、高云风和田强这样的衙内出马,再加上普雅的外资背景,才勉强地将这个资源整合。
那省和省之间的配合,就更难把握了,念及此处,陈区长越发地奇怪了,“那你还想这个事儿的可能性……是不是有什么路子?”
我哪儿有什么路子,是怕您有路子,白凤鸣笑一笑,“我真没能力,还以为徐区长那儿有办法呢……其实再想一想,清阳河能利用起来,也是好事,电这个东西,是永远不嫌多的,不过水电站的建设周期,真的是有点长,短期内,不符合咱北崇的经济发展需求。”
“不过这也是一条发展的道路,不能因为周期长就不做了,”陈区长不动声色地表示。
遇上您这种不认前任账的主,周期长还真就不一定能做了!白凤鸣心里暗暗反驳一句,却是笑嘻嘻地点点头,“您说得太对了,建设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可持续性发展……”
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几个人终于离开了这里,新任的北崇区长终于得以放松一下,“没想到自己给自己一枪,能带来这么大的好处。”
陈太忠当初制造那一起事件,纯粹是心血来潮,他手里真不缺应急办法,只不过当时觉得,在葛区长的纵容之下,外面人有点多,不太保险了,才如此处理。
事实上,这也跟周庆的坐视不无关系,总之,事情就是那么发生了,而讨薪者没有借混乱冲击区政府——这是必然的,那么危机自然就化解了。
在陈某人看来,这起码是一举四得的手段,要钱的不敢要了;葛宝玲不敢再玩小花样了;周庆那边压力更重了;自己在区政府里的形象也高大了,下一步工作就好开展了。
他是没想到,居然在算计之外,他还有一得,那就是王少明跟他暗示:北崇的情况很严重,市里领导很重视。
当时谈的时候,陈太忠就恼了,表示说……重视?我知道啊,巨中华给我打电话了,我建议换他来挨这一枪,怎么,你要替他捱这一枪?
王总是玲珑心肠,一听这话不对劲儿,就说我真不知道这个,我跟巨大秘关系也就那么回事,而我只是一个小商人,遇上这种天大的事儿,哪敢请政府的人来压您?
这话就直接把郝向阳卖了,不过他没直接说,这也不算把柄,然后王总径自抛出了自己的分析:我踅摸着,赵海峰好像不是很支持您的工作,这个人呐……就怕走极端。
陈太忠一听,好悬没乐出声来,他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于是他就表示,你这么踅摸……有点不负责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都说了,你自己只是个小商人。
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嘛,王少明小心翼翼地暗示,市里领导真的很重视北崇,市委书记来了,市政府主要领导肯定也是非常愿意支持您的工作。
这就暗示到没法再说了,陈太忠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王宁沪亲自来了北崇,李强那边扛不住了——这种事情,必须要揪出几只替罪羊来。
而闹事的两家公司,都跟李市长沾得上边,王书记一亮刀,李市长不着急才怪。
不过还有个可能,就是王少明打着幌子来骗我,陈区长躺在床上,骗了我之后,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一来,哥们儿出洋相了;二来就是赵海峰可以借此发力,抢夺财权——这财权再有反复,我在办公会上的规划就要受到影响。
这个可能性不大,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陈太忠终于沉沉睡去……第二天一大早,陈区长起来洗漱之后,想在前面的政府大院里跑几圈,锻炼一下身体,不成想一推开院门,发现门口停着一辆警车。
他一出来,周庆就一开车门,从警车里跳了出来,周局长的双眼满是血丝,身上的烟味儿隔着好几米就能闻到,“区长,我把破案的进展,跟您汇报一下。”
你能有了进展?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其实自打他冲着自己开了一枪之后,姓周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你丫根本就抓不到凶手,官帽子肯定没了。
正是因为如此,陈某人不着急逼迫他,也没必要跟徐瑞麟说,做事也讲个顺其自然,太刻意的话未免有点着相,也容易拉仇恨——姓周的你就不明不白地挂了算了。
“那行,进屋说吧,”陈区长不动声色地转身,心说你这也是自找的,要是你昨天记得到区政府维持一下秩序的话,至于发展到眼下这步吗?
进屋之后,陈区长带着周局长走进厨房,一进去就是香气扑鼻的肉汤味,“没吃饭吧?这儿有熬了一晚上的羊揪子汤……自己舀吧。”
这就是有人奉承的便利,李红星昨晚上不但弄来一大锅汤,还带了一个紫砂锅电饭煲,随吃随舀,新鲜**,不愧是寒冬里的首选。
周局长哪里敢让区长动手?他舀了两碗,递给区长一碗,然后各人加香菜葱花什么的,将汤端到旁边的小餐厅。
陈区长正自己掰饼子呢,猛地听到一句话,吃惊得差点把手上的饼子扔出去,“什么?你们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没错,”周局长心不在焉地掰着饼子,红红的眼睛却是盯着区长,眼中有欣喜的神色,“经过同志们半天一夜的奋战,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以李进山为首的犯罪分子做的案。”
这是杀良冒功吧?陈太忠脑子里居然蹦出这么个词来,不过他也没表示出什么意外,而是淡淡地点头,继续慢条斯理地掰饼子,“同志们辛苦了,先吃,吃完再说。”
周庆倒也不客气,这可是在区长家吃饭呢,两个人“咝咝哈哈”地埋头开动,不到十分钟,两大碗热腾腾的羊揪子就被两人送下了肚。
“痛快,”周局长吃完之后,将饭碗往桌上一放,抹一把头上的汗,“事情还是要从摩托车被窃说起……”
被窃的摩托车被发现丢在了小巷中,而失主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只停了不到十分钟,车就丢了,想一想这个偷车速度,再看一看车锁基本没有被破坏——很显然,这是惯偷所为。
而李进山就是这么一个人,此人会配钥匙是家传手艺,人又肯琢磨,五年前轰动朝田的摩托车盗窃案,就是此人的团伙所为。
这个团伙在朝田疯狂作案,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他们窃取了六百多辆摩托车,一天一辆还有多,而且这个十余人的团伙,基本上形成了踩点、望风、偷窃、销赃一条龙的规模。
然后,他们就被镇压了,不过李进山及两名嫌犯漏网,后在广东偷窃摩托时,遭遇警察,双方发生枪战,击伤警察一名后逃窜。
然后在他偷偷溜回阳州后,朝田阳州警方布下天罗地网,不成想一番枪战之后,他丢下一名受伤的同伴,和另外一人再度逃脱。
“因为同伴落网,他还持枪袭击某警员的家门,”合着周局长的判断,就是因为此人盗窃摩托是老手,并且身边有枪,不过他也不忘强调,“此人极端仇视社会……非常危险。”
真能扯淡了,陈区长听得哭笑不得,不管案子能不能破,反正人家先找了一只替罪羊,但是对他来说,这也不算坏事——有个虚拟的元凶,总是要好过灵异事件。
不知道这人跟赵海峰扯得上关系不?陈区长很想这么问一句,不过这不现实,于是他微微点头,“这个人在北崇有熟人吗?”
“他是市区人,跟北崇没什么来往,”周局长红着眼睛回答,“不过……他跟悦宾楼的老板有过冲突。”
你能再无耻一点吗?陈太忠听得真是无语了……
(未完待续)
3300-3301 初进市政府
3300章初进市政府(上)“幸亏没有跟徐瑞麟暗示,不会放过周庆,”陈太忠开着一辆普桑车,轻声嘀咕着。
这普桑车号为“恒M-68002”,是北崇区区长的标配车,恒M是阳州市的序列,68是北崇的车牌序列,002就是区里二号人物,001是隋彪的座驾。
这辆车的车钥匙,是昨天李红星送过来的,说移交之前检修了一下,陈区长倒也不在意,就这么收下了。
刚才让周庆离开之后,年轻的区长就来到车库,打着车试一试,发现车况还不错,寻思一下就给李强打个电话。
那边接电话的是巨中华,陈太忠第一时间就听出了他的声音,对于这个人,他是相当地不待见,所以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就发话,“我陈太忠,找李市长。”
“请问你有什么事?”巨中华倒是好城府,居然还用个请字。
“跟你说了,你能做主吗?”陈太忠冷冷一笑,小子你昨天居然敢跟哥们儿指手画脚,而且还敢早早地压电话,以后都不要指望我对你客气了。
“稍等,”巨中华说完这俩字的时候,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身为市政府第一秘,他何曾遇到过这种怠慢?尤其令他恼怒的是,陈某人问的是“你能做主吗”?
对秘书一系来说,这个问题几近于打脸,秘书能做主的话,要领导干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敢计较,说领导在忙之类的,他非常清楚,李市长从昨天就等上这个电话了,于是只能忍气吞声地将电话递给领导,“陈太忠。”
“小陈你好啊,上任之后,你的时间抓得很紧,”李强接过电话之后,慢条斯理地发话,“不过有空的时候,也该来市里走一走,埋头拉车的同时,抬头看路也很有必要……多熟悉一下市里的行局委办,回头办事也方便,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老李你真是被逼急了啊,陈太忠太明白官场里这些路数了,一个是市长,一个是区长,中间横跨若干等级,李市长这话说得实在是……太热情洋溢了。
地位相差如此悬殊的两个人,这样的热情真的连组织关怀都无法解释(book.www.uu234.com),两人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又不是一个阵营的,所以就是四个字——被逼无奈。
可是再想一想,李市长说“回头办事也方便”,莫非是也知道了,我没认出张近江来?陈区长禁不住要暗叹一口气,官场里真的是……没有秘密可言吖。
不过不管怎么说,李市长盛情邀请,陈太忠也只能表示,您这个指示太及时了,我们昨天正好刚开了一个区长办公会,正想去跟市里汇报一下,考虑到今天是周六,也不知道您……方便不?
过来吧,直接来市政府,李市长一点都不带犹豫的,他犹豫不起——夜长梦多啊。
陈太忠开车上了路,才开始琢磨,周庆随手点出的人,会不会影响自己放倒赵海峰的计划,心里也禁不住抱怨——这官场里的变数,也实在太多了一点吧。
赵区长跟李进山没仇恨,这大致能保证,陈区长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过这年头的事儿,也真的说不好,比如说周庆明明是必无幸理了,但是这货硬是能厚颜无耻地找出个替死鬼来,还是一脸“我们辛苦了”的样子。
要不说这官场里,人为因素导致的变故真的是太多了,大到干部选拔,小到日常事务,要知道,陈太忠差一点向就徐瑞麟保证了:周庆肯定过不了这一关。
也就是他不好跟徐区长讲述内中缘由,才按捺下了这份卖弄的心思——他总不能说警察局肯定抓不到人不是?
不成想那一时的难以启齿,眼下看来,反倒是老成持重之举了。
所以说这年头,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开口时就越要小心,这跟架子什么的关系不大,关键是,官越大管得人也就越多,而诸般事务中,最容易生出变数的,便是人了。
一路看着地图,陈太忠来到了市政府,没错,就是看着地图找到市政府的——这尼玛真是一件荒唐事,堂堂的一区区长,上任这么些天了,才是第一次来市政府。
阳州是个穷地方,市政府的门脸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马路对面在起一幢大楼,已经建了十二层,据说那里是市政府新的办公大楼。
庙再穷,方丈总是富的,陈区长见到这差距明显的对比,禁不住再考虑一下建设区政府新大楼的必要性,不过车已经到市政府门口,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门卫还是很负责的,见他要进门就将他拦住,悲催的是,陈区长甚至连工作证都没做好,他犹豫一下,指一指车头,“你看这牌子,我是北崇区区长,李市长叫我过来的。”
“这么年轻的区长?”那位呲一下牙,却也没做出更过分的行为,只是走上前看一下车牌,略略思索一下,“这样,你给市长打个电话,可以吧?”
“你打个电话不行吗?”年轻的区长从驾驶台上摸起一根烟,慢悠悠地点上,眯着眼看着对方,“李市长大周末的在市政府工作……你不知道?”
按说,他是不该跟这些小人物叫真的,太**份,但是他不这么想,在天南的时候,陈某人一般情况下还是愿意以德服人的,否则就有仗势欺人之嫌。
可是在北崇,就又不一样了,要知道,陈太忠是赤手空拳来打天下的,也做了不少经济方面的策划,他得传出一定的口碑,让别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否则的话,工作难以开展不说,种下的树长起来,都难免被别人摘了果子去。
换个人来的话,可能要考虑怎么勾心斗角合纵连横,以谋取利益最大化,但是陈太忠来的第一天就说了——哥们儿是做事来的。
你还真牛气了啊,门卫也有点恼了,不过他不是门口的士兵——士兵看到通行证就放行了,犹豫一下之后,他还是转身回去打电话,年纪轻轻就是一区之长,这样的人,等闲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电话打通之后,果不其然,李市长那边让放人进去,说不得他站在门口冲车一摆手,勉力挤出一个笑容,“进吧。”
“麻烦问一句,李市长这办公室怎么走啊?”年轻人不着急离开,反倒是探出脑袋,笑嘻嘻地发问。
尼玛,门卫听得好悬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我说,你打个电话,不就啥都有了……陈太忠来到市长办公室,一眼看到的就是巨中华,巨中华没见过陈区长,但是陈经理见过巨大秘。
“陈区长是吧,你稍微等一下,”巨秘书见他进来,不动声色地点一下头,人就在那里坐着,连站都不肯站起来。
“市长有事?”陈太忠摸出手机,大喇喇地往门口的沙发上一坐,“那我给市委打个电话,一会儿还要去市委呢……我得等多长时间?”
算你狠,巨中华被撩拨得有点受不了,事实上这道关卡,不是他要为难陈太忠——两人隔着电话就叫上劲儿了,他已经知道,对方的性情,不是一般的乖张,他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下刁难?此事处理不好,领导要被动的。
然而好笑的是,他这么做,偏偏是出于李市长的授意,李强盛情邀请陈太忠来面谈,但是陈某人上路之后,李市长就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个陈太忠,不要狮子大张嘴吧?
北崇的事情,李市长沾染的因果极多,王宁沪又在一边虎视眈眈,他也愿意跟陈太忠这个当事人兼受害者达成个共识,但这个事情是阴差阳错所致,他有解决问题的诚意,但是同时,他不想做出太多的让步。
他不想让步太多的原因有二,首先是,陈太忠太年轻,年轻人初登高位,总容易忘乎所以,而此人是以嚣张跋扈出名的——小巨都吃了他的挂落,然而人的毛病,真的不能惯,开头把握不住,以后就更难了。
其次就是,他也无法让步太多,少少让步一点,那是官场争斗的手段,但是让步太多,那就难免有心虚之嫌——事儿不是你做的,那你让那么多出来,是因为什么呢?
所以他告诉自己的秘书,陈太忠来了,你得再如此如此地试探一下,咱要分析一下他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眼下又是什么样的心态。
我已经招惹了他,他不会买账啊,巨中华跟着李强也有四年了,要不是李市长这次换届可能去朝田,他要跟着走人,那就考虑外放了,所以他不怕这么说。
“多试探一下就怎么了?脚踏实地地做事,不应该吗?”李市长如是表示。
所以,巨中华很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指示——做秘书的,关键时刻,就得顶上去啊。
然而遗憾的是,陈太忠真的有那么生猛,软硬不吃,居然表示说,我还要去市委——这里面的味道,真的是昭然若揭。
3301章初进市政府(下)那我就继续顶吧,反正大不了也就是你恨我入骨,巨中华很悲哀地想着,事实上,如果有三分奈何的话,他不会选择跟这个年轻人作对。
但是他别无选择,于是他又问一句,“你去市委有事?”——多么低级的问题,可他不能不问,反正弱智的是他,不是领导。
“你觉得市委应该坐视?”年轻的区长淡淡地发问,眼神中居然有一丝怜悯……怜悯?
“我现在进去问一下市长,稍等,”巨中华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就消失在了门内,半分钟之后,李强走了出来。
“嘿,小陈来了啊,”李市长笑眯眯地伸出双手,跟陈太忠握一握,看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市长见区长,简直是区长见市长,态度比王宁沪强得太多了,一边握手,他一边笑着解释(book.www.uu234.com),“小巨做事太死板了,你不要在意,我也是在考虑明年的规划问题。”
“来北崇这么久了,一直没来市里,我自己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陈太忠微笑着回答,“年轻气盛,光想着做事了,忘了先做人了。”
“小陈你要这么讲,我就要批评你了,**人讲的就是对事不对人,”李强脸色一绷,正色回答,心里却是嘀咕一句,少说两句怪话,会死人吗?
“总之是我做得不好,”陈太忠微微一笑,心说你净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还是尽快谈事吧,“我能进屋汇报吗?”
“那我能让你在这儿汇报?”李强微微一笑,也还他一句俏皮话。
进了里面之后,陈太忠就将昨天的办公会汇报一遍,这固然是幌子,但也是难得的吹风机会——这个过程中,有些事情就算你再不想听,也得听。
“这些工厂下来,得不少钱啊,”李市长一边翻看着会议记录,一边铁青着脸发话,他看到了陈区长表示“钱好解决”的记录了,但越是这样的时候,他越要表明事情不乐观。
这个节骨眼上,真的来不得半点马虎,他甚至没兴趣了解,陈太忠打算从哪里筹钱——一句话问得不合适,人家哭诉两句,没准市里就不得不出钱了。
其实李强知道,陈太忠搞经济很有一套,也认识不少有钱人,但是这终究不是丫熟悉的天南,所以对某些莫名的麻烦,他不想沾染,就是八个字,“规划不错,市里没钱”。
“这些规划,都很站得住脚啊,”陈太忠见他这副模样,反倒生出了点调戏的心思,他微笑着发话,“市里能解决大部分的话……其他的我们就自己想办法了。”
“会议记录写明了,钱是你解决,”李强哪儿敢接这个话茬?索性是敞开了说,开什么玩笑,几千万的投资,你们一拍脑门做出决定,接着就要跟市里要钱?
“市里能表个态,做我们的坚强后盾就好,”陈太忠点点头,他也只是一时兴起调戏一下,“大家都很努力地设计和规划了,对打造一个崭新的北崇,我们很有信心。”
哥们儿我没打算指望上级领导帮忙——从小到大,从小官到大官,咱一直就没这习惯。
他是这么说的,但是李强不会这么想,想到此人不跟自己要钱,还能跟王宁沪要钱,他觉得这货的想法有点幼稚和天真了——王宁沪也不是傻瓜,你趁早打消某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所以,李市长禁不住点拨一句,“你们的工业体系有缺陷,电力你解决不了……这是瓶颈,别说你解决不了,我都解决不了,电地协调那么好说的话,要电业局干啥?”
“我们可以考虑自己发电,”陈太忠很郑重地回答——官场里相斗,讲个虚实相间,他说真话,别人未必会认为是真话。
“哦……”李市长点点头,似乎被这言辞打动了,然后他问一句,“拿什么发电呢?水电还是火电?”
“我可以从天南运煤过来,直接距离并不远,”陈太忠回答的也是实话,起码从某个角度上来说,确实是如此——油页岩不能单独发电,必须要掺杂煤粉的。
但是这么搞,你没有优势啊,电业局能同意吗?李强差一点就问出这句了,而且电厂……你以为阳州不想搞电厂?搞不起来嘛,大电厂投资不起,小电厂国家不让上。
算了,我就不提醒你了,等你碰了钉子,就知道我的建议多么宝贵了,李市长心里暗哼,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年轻人,没准真的能搞出来电厂。
反正连年轻的区长都知道要少说话了,堂堂的阳州大市长,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必要性?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于是他不再说话,埋头看记录,然后他又被一件新鲜事吸引了,“这个退耕还林示范区,你做过了解吗?”
“我没有了解过,是徐区长提出来的,”陈太忠对退耕还林不是很熟悉,他只知道,北崇的很多农作物,都是种在山上的,土壤并不肥沃,“不过他也解释(book.www.uu234.com)了,说这个主要是国家指定,我们也是尽人事听天命,总要博一下的。”
“这个事情,市政府会大力支持,”李强听得心动了,他当阳州市长这么久,虽然也是下了点功夫,也努力地去招商引资,去跟省里要钱了,但是阳州就是这么个摊子,就算请别人投资,人家一句话就能堵得人哑口无言,你那儿有什么?
阳州有好政策,有勤劳淳朴的人民,其他的……没有了,所以引来的企业,不是血汗工厂,就是有缺陷的,比如说侵权的,又比如说污染重的,但是,这能怪他李某人吗?
这个退耕还林的政策,李市长也有所耳闻,可他根本就没去惦记,打个电话就知道不行——国家林业局指定的,目前就没放开申请,上面没人,那问都不用问。
可是偏偏地,新来的北崇区长敢惦记此事,那李市长想都不用想就要支持,“不过你既然要走一趟了,把咱们整个阳州都放进去考虑吧。”
“啧,”陈太忠听得登时无语,我去化缘,是凭着这张脸,你让我把整个阳州都带上,哥们儿只是北崇区长,不是阳州市长,明白不?
李市长等了一阵之后,发现他不说话,于是抬起头来看他,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五秒钟之后,市长大人轻叹口气,低声嘀咕一句,“多说几个字的事情。”
“也是……撞大运的事情,”陈区长干笑一声,不再言语。
除去这些,会议记录上就没什么更耀眼的东西了,像从移动化缘两百万,是不可能出现在记录上的——那是彻彻底底的题外话。
李市长本来想走个过场的,不成想北崇的规划还是满有吸引力的,一不小心就多说了两句,说完之后,想到这家伙不但敢琢磨退耕还林,还能从移动弄到赞助,猛地就想到,没准……他真的能协调好电力?
哎呀,想多了,下一刻,他终于想起自己找陈太忠想说点什么,不过对方不说,他也不好主动提,于是沉声发问,“昨天的枪击案……有什么进展没有?”
“周局长早上说,已经锁定了嫌疑人,”陈太忠一说起此事来,就禁不住想笑,总算是在市长当面,他强行忍了下去,“是一个叫李进山的通缉犯。”
他的笑意隐藏得极深,不过李强很敏锐地注意到了,小家伙有点怪模怪样,事实上,周庆刚才已经打电话向他汇报过了。
李市长也觉得脸有点热,他猜到了,周庆是为了保住那个位子,才在第一时间推出个嫌疑人来,至于说是不是真凶,那还很难说。
不过陈区长不知道的是,李市长已经明确表态了,小周你要是四十八小时之内抓不住李进山,那就别怪我不管你了——我能帮你兜住那个副区长儿子的事儿,你该知足了。
看到陈太忠这副样子,李强只当是此人心有不忿,于是主动点明,“这个人我听说过,穷凶极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个我也不清楚,”陈太忠面色凝重地摇摇头,状似不满,又似极力地忍耐着什么,“对了市长,在开区长办公会的时候,常务副区长赵海峰因身体原因,缺席了……”
陈区长将这两件事串起来说,用意(book.www.uu234.com)昭然若揭,李市长听得也是暗松一口气,他沉吟一下,点点头,“那你就先抓起来财税吧,也是老同志了,没有很好地辅佐你这个新班长……”
不愧是一市之长,看人家这话说的,绝对不会说赵区长买凶杀人,但是有人堵了区政府大门,赵海峰不出面协调,反倒在发生枪击案之后,下午还是不参加会议……你让大家怎么想?
对李强来说,牺牲一个周庆这样的小科长无所谓,不过王沪宁既然有意兴风作浪,他不介意跟陈太忠暂时联手,撵走赵海峰。
姓赵的跟隋彪走得近——事实上这两人跟王书记都有点关系,反过来说就是:跟李强没啥大关系,姓王的你不是要抓替罪羊吗?区区一个周庆,不太够啊……
(未完待续)
3302-3303 钱难要
3302章钱难要(上)陈太忠是十点四十分进入李市长办公室的,于十一点二十分出来,两个人谈了整整四十分钟,出来的时候,门外已经等了两个人。
这两位见市长办公室里出来个陌生的年轻人,禁不住看他两眼,直到另一位又进去,剩下的这位才轻声发问,“巨处,出去的是谁啊?”
“一个很难说话的人,”巨中华并不掩饰自己对陈太忠的不满,当然,更过分的话他也不会说,待看到对方眼里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才又点一句,“马上十一点半了。”
这位就明白了,别看年轻人在市长办公室里呆的时间长,但是这就饭点儿了,市长没留人,证明此人不但巨大秘不待见,李市长也不待见。
这话是一点都不假,陈太忠和李强谈得真的还算投机,但是他站起身走人的时候,李市长连屁股都没欠一下,更别说挽留了,两人注定不是一个阵营的。
事实上,陈区长知道,若是自己一开始软一点,李市长未免没有收编自己的可能,但是现在他连市长的秘书都得罪狠了,李市长肯定不会再有这个念头的——某人打狗的时候,没看主人的面子。
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的,陈太忠来北崇,就是做事来的,不想过多地介入当地的因果中,而且他就算想借李强的势,李强也不会多么支持他。
其一,陈某人是外来的,不是李市长起家班底,其二,他是有自己的背景的,李市长自然也不可能放手使用他。
所以,倒不如像眼下一般,中规中矩的上下级关系,可以暂时合作,大多时候是就事论事,这也真不错,当然,不该打的主意,某些人也不要乱打,否则的话,他不介意告诉对方,“追悔莫及”四个字怎么写。
事实上,今天中午,陈太忠还是有安排的,没错,就是那个他在阳州唯一的熟人——他要请阳州移动的老总郭伟吃饭。
郭总听说他来了,马上就表示说,你来了我的地方,肯定是我请客嘛,也别去别的地方了,就来我移动食堂吧。
移动公司离市政府也不远,两千米都不到,阳州这个地方真的不大,有意思的是,在公路斜对面,移动公司也在建新的办公楼,上面“阳州移动”四个大字煞是醒目。
陈太忠来到移动的院门口的时候,郭伟已经等在那里了,旁边还站了四五个人,不过郭总的派头看起来不小,他跟陈区长把臂言欢的时候,离得最近的人,都站在两米之外。
“怎么不进新楼?”陈区长指一指马路对面,那栋楼看起来已经完工了。
“那楼想搬进去,起码还得一年半,”郭伟笑着回答,“内部装修才开始不久,而且这是通讯枢纽楼,装修完以后,线缆割接和施工协调,最少还得半年……这还是得资金跟得上。”
口口声声说没钱,我一张嘴你就给了两百万,陈区长听得又有想笑,不过这个时候笑的话,就太不厚道了,于是他低声开句玩笑,“郭总,你要是三五个月之内动了,这楼……不会烂尾吧?”
“应该不会,我们的财务和工程程序还是很严的……不过,烂就烂了,”郭伟笑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么多人看着我,省移动那么多老总,要不回来钱,那是我无能,可是钱要回来,总得找个地方花吧?”
说着话,大家就走进了食堂,市移动目前的办公场所,就是一个两栋二层楼的小院子,看着简陋得很,食堂更是几间平房。
不过进去之后才能发现,里面的装修虽然一般,但在简洁、干净之余,透着股大气,别的不说,只冲着门口的榨汁机、电磁灶和微波炉,那就不是随便一个食堂能有的——而这里是免费使用。
郭伟安排了一个小包间接待陈太忠,包间里就他俩人,不多时饭菜上来,厨子的手艺不错,起码刀工不错,能把心里美萝卜雕成几朵玫瑰。
“郭总,我过来其实是催帐来了,”陈区长几杯酒下肚,毫不掩饰地发话了,“年关了,人民教师嗷嗷待哺呢。”
“还早呢,你急个啥?”郭总可是不想这么早拿钱出去,他不是信不过陈太忠,也不是差这点钱,实在是平日里各种香烧得太多了,吃的亏也太多了。
他吃亏不是被人骗——被人骗的时候也有,但是真的不多,主要是很多时候,他把诚意拿出来了,但是对方却支支吾吾起来,这个那啥,事情不好办啊……要不,你再帮衬点?
这年头就是这样,人心没尽,起码郭总遇到的这几个人,都是这个样子,好不容易遇到个真有来历的,他也帮着办了事,结果求到门上的时候,那边却表示很疑惑——郭总,你觉得咱俩有这个交情?
我帮那个谁谁,把事情办了啊,郭伟真有点牙疼了,就您身边那个……那你找他办事嘛,那位拂袖而起,你好歹是市移动的老总了,做事靠谱一点行不行?
这就是郭伟的悲哀,他是很有诚意地找人帮忙,但是敢收他钱的,都是想着能再多弄一点的,真正能帮得上他的,那种主儿身边的人也很贪婪。
偏偏是这种主,不计较身边人的贪婪,反倒是怪他没眼色——郭伟能理解这种心情,人家眼里就没他这个角色,所以就不在乎下面人的贪婪:不为下面人着想,队伍好不好带倒是在其次,关键是面子没了。
而令人感到无奈的是,这样的人,才是有大能力的人,才是能扶郭总上位的主儿。
郭伟吃这样的亏多了,钱不钱的倒是小事,关键是气人不是?
而且他还有别的担忧,像上面举的那个例子,他忍一忍还能继续下去,但是那主儿做事,太不成个体统了,郭总觉得自己就算上进了,也很容易出问题。
那货吃相太难看,又是翻脸不认人,郭伟很怀疑上进之后,业务会被那厮垄断,他没得挣倒是小事,关键是……你倒霉之后可能会连累到我,那我之前的功夫,不是白下了?
这一桩桩的亏吃下来,他不能记吃不记打,所以他很市侩地表示,“先给你一百万,反正你只花出去八十万,剩下一百万,等手头宽松一点吧……现在盖楼都没钱。”
他市侩,陈太忠就更市侩了,年轻的区长点点头,“行,今天我就带这一百万走,剩下的一百万,我带你见了井泓之后,五天之内支付……你不跟我讲人情,那大家就是做买卖了,我也希望两不相欠,省得半夜有人敲门要账。”
我只是吃亏太多了嘛,郭伟听他这么说,反倒是有点后悔了,不过现在解释(book.www.uu234.com)这些,也有点不合时宜,于是他痛快地表示,“行,下午我派办公室主任过去,带一万张充值卡。”
神马?陈太忠正夹了一筷子铁板牛柳往嘴里送,闻言登时就是一怔,“你给我充值卡?”
“陈区长,你的牛柳掉了,”郭总提醒他一声,然后又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充值卡也是钱。”
我牛柳掉没掉,关你什么事儿呢?陈太忠脸上笑意大盛,他在那啥小白之前,有过一个著名的“牛柳掉了”的说法,眼下见到类似的场景,真是格外地敏感。
于是他嘴角抽动一下,“原来是这样啊,既然你难……我就不要了。”
“陈区长,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book.www.uu234.com),”郭伟哪里敢让他不要了?
陈太忠却是不管这些,站起身就要走人,下一刻觉得袖子有人拽着,他禁不住扭头淡淡地扫一眼,“老郭,你这有点不成体统……放手。”
“太忠你听我说完成不成?”郭伟真是怕了他了,闻言忙不迭松手,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再不松手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你说的这话,就让我没法呆,”陈太忠叹口气,他也觉得自己火气有点大,这是……身边没有女人的缘故?于是他又缓缓坐下,“来,我现在听你解释(book.www.uu234.com)。”
“其实也没啥可解释(book.www.uu234.com)的,我们的移动充值卡,现在就当人民币用呢,”郭伟微微一笑,“前两天我去朝田移动办事,有个女人给单位买一百万的充值卡,跑到市移动要回扣。”
“但是市移动明确告诉她,让两个点,就是移动的批发价了,也就是说这女人只能赚两万……她买了一百万的充值卡。”
“这女人不会搞价,”陈区长做出了判断,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太多的脑细胞,“或者说她找的渠道不对。”
“你这么想,还真的错了,对任何承销商来说,充值卡的利润,最多就是两个点……反正我没听说过,谁能挣三个点,”郭伟正色回答,“我好歹是阳州移动的老总,白送你三五千的充值卡没问题,你找我批量购买优惠三个点的充值卡,我做不到。”
“这么说,充值卡就是硬通货了?”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
“没错,超值买卖的时候都有,”郭伟点点头,“所以说我给你钱和给你充值卡,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真的是同一个性质。”
3303章钱难要(下)“超值买卖?”陈太忠听得叫一声,他真是有点好奇了,“你别告诉我,还能卖出……高于卡值的价格去吧?”
“真的可以,”郭伟缓缓点头,“阳州这地方,经济不发达,充值不方便。”
“可是你这一万张卡,那就是张张都是一百元的了,”陈太忠听得只有苦笑,“我发给教师们充值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兑现也是个问题,而且他们的收入,未必是整数……这卡,你让我怎么发?”
“你可以让老师们合伙领取嘛,”郭伟做出了回答,而且是意味深长的那种,“我点对点支持你北崇的教育,是冒了风险的……我要规避风险。”
“嗯,这么做就能规避了风险?”陈太忠点点头,淡淡地发问。
“我这就是相当于把话费送出去了,”郭伟坦荡荡地解释(book.www.uu234.com),“同时针对的是县区教师,可以算是对教育事业的支持。”
恐怕你还是完成了销售任务吧?而且有人拿上充值卡,没准还要惦记着办移动的手机号,陈区长想了一想之后,叹口气摇摇头,“嗯,还增加了移动的美誉度。”
“那你叹什么气?”郭伟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说陈老大,我移动对地方的额外开销……得有名目,这就是最好的变通手段。”
“我知道是这样,”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但是你指望我北崇的老师,拿着移动的充值卡,去买鸡蛋打酱油?还要人家找回来人民币?”
“这个你不用操心,卡发出去了,有的是人去收卡,”郭伟轻笑一声,“一百块的卡,九十四五收,转手九十七块卖,这价钱是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一百块赚个两三块,一百万,就要赚两三万了。”
这么变现,倒真是可以,陈太忠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阳州再穷,好歹也是百万人口的地方,朝田有人能一次性买下一百万的卡,阳州还消化不了这点钱?
但是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但是阳州不比朝田,我估计这个价钱收卡,不符合市场规律。”
“没错,”郭伟笑着点点头,“北崇放一百万的卡的话,估计就是满大街八十或者九十块收卡的人了。”
“我发现你笑得挺开心的,”陈太忠嘴角抽动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不过,你可以指定人收,有六七十万的周转资金就够了,”郭伟看他一眼,“能赚多少,就看你想赚多少了。”
“赚这个钱,太遭人骂了,不考虑,”陈太忠摇摇头,心说要钱真难啊,就这么一点钱还要变通来变通去,“嗯……全省通用的吧?”
“全省通用,”郭伟点点头,“你要是能把卡卖到朝田,我更欢迎,不影响未来阳州移动的营收……”
事情说通了,两人就有心思喝酒了,酒至半酣处,外面进来一人,手上拿着一个手机盒子,放下之后也不说话,转身离开。
“这就是五个九的号,才刚刚做好数据,”郭总笑眯眯地把盒子推给陈区长,“开卡还送手机,你看我们阳州的移动人,服务是多么地周到。”
“这个号……只能让通讯员拿着,”陈太忠苦笑一声,这号实在是有点扎眼,“这个号段,你再给办个0001我拿着好了,再加上以前的手机号……老天,我这得有多少部手机。”
正说着呢,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电话嗯嗯两声之后挂掉,整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古怪。
郭伟见状,也有点奇怪,不过他却很识趣地没有发问,等了十来秒钟之后,才听到对方轻叹一声,“唉,郭总……估计过不了几天,我就能跟你去北京了。”
“嗯?”郭总听得也是一愣,“年底了,也该去北京走一走了,怎么……有麻烦事?”
“是好事,不是麻烦,”陈区长再次苦笑一声,接着又一摊手,“但是现在这北崇……我离不开啊。”
你总共也没来几天,现在走……不是还有常务副吗?郭总听得有点不解——他不知道,陈区长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走了之后赵海峰又跳出来。
接下来的酒,陈太忠就喝不到心上了,喝完酒之后,接过来移动刚做出来的0001号SIM卡,不顾郭总的阻拦,他驱车直奔北崇。
到了区里,差不多就两点半了,他直接来到办公室,一个电话先将李红星喊过来,交待他联系市移动公司,准备接收一百万的充值卡。
然后他又给马媛媛打个电话,要她过来一趟,再然后又给徐瑞麟、谭胜利和白凤鸣打电话,要他们过来商量事情。
马总还没到,周庆却先来了,他再次向陈区长汇报,说案件正在紧张的侦破中——您有什么指示没有?
“李市长对这个案子也很重视,”年轻的区长还是有点不摸周局长的底,所以他无意做出任何的指示,“还有,昨天宁沪书记说的话,你听说了吧?”
“嗯,”周庆叹口气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我只要在位一分钟,就要彻查这个案子一分钟……请区长相信我。”
周局长其实也知道,李市长这次是护不住自己了——区区两天,想抓到李进山那是天方夜谭,更别说这案子到底是谁做的,还真没办法确定。
所以他积极接触新区长,积极地侦破案件,求的是自家的下场不要太悲惨,只要能将态度摆端正,获得区长的谅解,那冷冻一段时间之后,就有重出的机会。
啧,你早干什么去了?陈区长也听出了此人话里的意思,对此人的行为,他只能用“咎由自取”这个词来评价,于是他点点头,“还有一天时间……你去忙吧。”
看着他离开时萧瑟的背影,陈太忠微微地摇一摇头,对这个人,他的感觉说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悦宾楼那个毒瘤的存在,跟此人有相当关系,但是……没有周庆的话,这个毒瘤就会因此消失吗?
北崇民风彪悍,警察局长想有所作为,必须要跟当地的民众接触,再加上区委区政府的大力支持,才能扭转这股风气,但是……区委和区政府还在扯皮。
想做点事,真的是不容易,他正琢磨呢,马媛媛敲门进来了,小心翼翼地发话,“区长,我来了。”
“这样……我安排你一件事,你坐,”陈区长简单明了地指示,“你的前台,安排一个收移动充值卡的柜台,一百的充值卡,可以换九十七块。”
“移动充值卡?”马媛媛听得非常迷糊,她来之前也想过,区长绕过李红星,找自己是什么事儿,却没想到接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指示。
“是移动公司对咱们教师的帮扶,”陈太忠飞快地解释(book.www.uu234.com),他选择政府宾馆来做兑换点,是因为这里不但权威,而且可以节省费用。
这种事情若是托付给一些路边小店,小店自然恨不得兑换得越低越好,人家凭什么白忙一场?但是政府宾馆办理此事,就可以用“工作安排”来使用人。
要不说手里有点政府资源,还是比较好用的,起码端公家饭碗的主儿,不敢随便呲牙。
马媛媛听陈区长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九十七收了,九十七块五能卖出去,赚得不多倒是小事,关键是——“区长,兑换的资金从哪儿来?”
“你去想办法,”陈太忠毫不犹豫地表示,“我只能保证你不会亏本……把它当作政治任务来完成,这关系到区里的稳定。”
人工也有成本的,马总听得嘴角扯动一下,她才想叫苦,陈区长大手一挥,“服从命令,对了,出去的时候,找李红星和谭区长,三个人协商一下……你直接对我,明白吗?”
“明白,”马总听到最后一句,登时就将满脑门子心思丢到一边,这是她可以隔过李红星,直接跟区长联系了,只冲这一点,再多的麻烦她也能忍受。
她走出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句,“徐区长到了的话,先让他进来。”
徐瑞麟确实到了,不止是他,谭胜利和白凤鸣也都到了,听到区长要自己进去,他就站起身笑一笑,心里却是有点疑惑——有什么事儿,昨天不能说呢?
“老徐你坐,”年轻的区长见到他,主动绕出办公桌,走到沙发边坐下——这是对长者尊敬,“这么着急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完善一下关于退耕还林资料,尽快。”
这点事儿,电话里不能说吗?徐区长有点疑惑,不过他还是点点头,“那行,周二之前,能交上来。”
“一定要快,资料尽可能地完全,”陈区长点点头,“可能近期我会跟你走一趟北京。”
“近期……明白了,”徐瑞麟点点头,合着你把我叫过来,是想说明此事的重要性,“还需要其他的资料吗?”
“需要国务院部委批的项目,你还可以找一找,”陈区长点点头,“反正去一趟,见机行事吧……你回去就准备吧,出去的时候,请白区长进来。”
(未完待续)
3304章 好项目
见到徐瑞麟进去了,马媛媛扯了谭区长在一边嘀嘀咕咕,白凤鸣心里有点纳闷,怎么偏偏把我放在最后面?
他自认自己是最配合陈区长的,今天这般忙碌,他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希望是区长跟我谈的最多吧。
他的想法还真没错,进了办公室之后,年轻的区长冲他微微一笑,“把门关紧……”
白区长心怀兴奋地关上了门,一点都没有在意对方对自己的使唤,然后他走到沙发边,笑眯眯地坐下,“有什么好消息?”
“大好的消息,”陈太忠笑着点头,“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有报纸讨论,关于煤炭液化的问题?”
“听说了,”白凤鸣茫然地点点头,然后猛地一个激灵,眼睛也登时张大了许多,旋即倒吸一口凉气,以极低的声音发问,“您是说……咱们这个油页岩,也可以搞这一套?”
不知不觉之间,他嘴里居然蹦出了“您”这个字眼,不过,面对过于强大的领导,一般的干部都会很快地找准自己的位置。
“没错,化验结果出来了,搞电厂没问题,”年轻的区长点点头,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但是我的朋友建议了,可以申请煤炭液化项目支持。”
这个煤炭液化项目,是国内刚兴起的一个产业探讨内容,俗称“煤变油”,主要是出于石油战略安全的角度考虑。
目前国际油价高涨,而海湾地区的产油大国伊拉克,非常不受美国待见,双方剑拔弩张,说来也有意思,同样的萨达姆,以前两伊战争中,是美国的扶持对象,后来却是美国的打压目标,打过一次海湾战争不说,现在又有再打一次的趋势——真是**裸地诠释了“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永恒的只是利益”这句话。
这些就扯得远了,美国现在正忙着出兵阿富汗,找911的后账,但是他们对伊拉克的态度非常明显,而这紧张的国际形势,导致了国际油价居高不下。
中国是贫油国,而这两年的发展,导致对石油需求的大增,更有不少发达国家将油价高涨的缘故推到中国身上,说中国人用的油太多了。
这个时候,石油战略安全的因素,就被国家和社会重视了起来,万一什么时候打仗,国内又没有足够的油田——怎么办?
那就必须开发新的替代能源了,于是煤炭液化的设想被提出,必须要指出的是,煤炭液化造出的合成石油,成本比现在的石油价格还要高很多,不符合市场规律。
但是话说回来,战略安全四个字太重,就像国储粮一样,关系到民生和国家运作的保障,那是赔本都得搞,这跟市场规律无关。
不过现在这个方案,还在论证中,值不值得搞,该怎么搞,这都是要整合出一个说法来——目前国家并没有明确表态,声音大部分来自于社会。
按说这煤炭液化,跟油页岩没啥关系,但是南宫毛毛那帮人委实太能联想,这个油页岩的化验结果出来之后,南宫毛毛马上跟他建议——反正都是合成石油,你为啥不能往石油安全上靠?正经是趁着别人没反应过来,你先申请啊。
陈区长猛地得到这么个建议,心里的狂喜简直是无法按捺,可是偏偏地,他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硬撑着回到北崇,关紧门之后,再跟白区长分享这份喜悦。
白区长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震惊到了,他愣了好一阵之后,才用右拳狠狠地砸一下左手,“这个项目拿下来的话,整个北崇要大变样的!”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陈太忠点点头,“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
“这怎么可能?”白凤鸣听得就是浑身一抖,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领导,“区长,这事儿绝对得您出马,您不出面……谁认识我啊?”
“分工不同嘛,开始的时候,我带你跑一下部委,把门路给你走通,”年轻的区长摇摇头,“到了后期,就是你负责了……这么大的北崇,我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
“再大的事情,能有这件事大?”白凤鸣这次是坚决不同意领导的指派,事实上,他在部分了解了油页岩之后,对这个东西有了初步印象,“这样的项目,怎么也得有十几个亿吧?我这身子骨,绝对顶不住。”
“倒还真是这么回事,”陈太忠这才想到,这个项目对他来说不算大,但是足以引起阳州甚至整个恒北震动了,这样的压力,白凤鸣一个小小的副区长,是绝对顶不住的。
事实上,连他这个大区长,怕是也够呛挡得住别人觊觎的目光——在天南的话问题不大,大不了分蒋君蓉一块,在恒北……真是不乐观。
这一闷棍,足以让他躁动的心情平静下来,于是他皱着眉头点点头,“老白你这个建议很及时,唉……要是在天南,算多大点事儿?”
白凤鸣叹口气,他心里的感触很多,但是令他最为感慨的就是:陈区长居然会考虑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自己这个分管副区长。
且不说这项目里涉及多少的利益,只说陈区长考虑带着他熟悉部委,这就是太罕见的事情了——那可是部委的关系,谁有了这种关系,还不是自己藏着掖着?
这些关系就算用不上,但总是一个储备,介绍给同事……谁吃傻逼了,才会这么做吧?
这才是真正做事的人啊,白区长精于算计,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钦佩一心做事的人。
他正心里感慨呢,冷不丁区长又喃喃自语一句,“看来,还得搞成……国家重点项目?”
这句话入耳,白凤鸣对陈区长的观感,直接从敬佩升华为崇拜了——尼玛,见过能干的,没见过这么能干的,您还敢惦记国家重点项目?
“算了,这个问题然后再考虑,”陈太忠琢磨半天之后,发现自己这么杞人忧天也没有意义,“大不了就是见招拆招……老白,咱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该做些什么准备。”
“准备……”白区长沉吟好一阵,才苦笑着摇摇头,“不敢准备啊,一旦准备就不好保密了,您打算去那个部门拿下这个项目?计划委吗?”
“科技部,”陈太忠很果断地回答,计划委他能找到人,但是科技部更直接——这是陈某人半个娘家,“立项之后,要拨款也方便。”
“科技部立项的话,咱们什么都不用准备,多带样品就行了,”白凤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咱北崇什么技术都没有,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他是想冷静下来,但是他不可能真的冷静,起码措辞就出现了偏差,这在白区长近些年的官场生涯中,也是极其罕见的,“骗别人可以,骗科技部太难,反正这是个慢活儿……关键是先挂上号,挂不上号,准备再多也没用。”
“我当然知道先挂号,但是现在,你看我走得开吗?”陈太忠苦笑一声,无奈地一摊双手,“年底了,区里这么多事,我要是一走开……赵海峰可是常务副。”
李强已经向他暗示,要调整赵海峰了,而且他也表示收回赵区长签字的权力了,但是李市长那边还没有做出决定,他这么一走,姓赵的有隋彪支持,乱来的话,别人也扛不住。
“常务副怎么了?”白凤鸣不屑地哼一声,他知道这问题的症结,所以就积极地出谋划策,“您担心哪个行局不稳,就把一把手带走……比如说杨孟春。”
“这倒是个主意,”陈太忠听得点点头,杨孟春是财政局局长,跟隋彪走得很近,此人若是跟赵海峰联手的话,陈区长真的不可能放心地离开。
但是把此人也带到北京,那赵海峰再想搞什么大动作,也是不可能的了——区长是常务副区长,局长是财政局常务副局长,这样的搭子,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这种手段,赵海峰常用,”白凤鸣笑一笑,心说陈区长果然是上面下来的,不知道下面这些人做事,有时候非常肆无忌惮。
“他分管财税,指派下面行局的局长出差、开会,就是一句话的事,后来还是周庆抓到财政局一个副局长嫖娼,李市长直接捅到了市纪检委,赵海峰才老实了一点……张区长要批钱,基本上也能找到局长或者常务副了。”
短短一段话,真是有太多的基层为官技巧,也有太多的八卦,陈太忠听得也有点咋舌,“原来赵海峰还真的……这么嚣张过。”
“只要把杨孟春带走,就出不了大事,”白凤鸣信心满满地回答,他为自己能给区长提出合理化建议而感到骄傲,“赵海峰要还不识趣,收拾他就有理由了。”
我已经要收拾他了,连理由都找好了,陈区长笑一笑,然后才微微一怔,接着就叹口气,“要是再加上他的话,来回的飞机票也得不少钱呢……”
(未完待续)
3305-3306 暗流交替
白凤鸣听到这话,登时就是一愣,然后才惊讶地发话,“去的人很多吗?哦……徐瑞麟是要跟着去的,您顺便带他跑国家林业局了。”
跟着去的,岂止徐瑞麟啊,陈太忠微微一笑,郭伟我也得带过去吧?还好,郭总的机票,不用咱北崇负担,他叹一口气,“咱三个一走,区政府瘫了一半……可是我短期内,没有再去北京的计划了。”
“是啊,国家林业局那边,您不亲自去,老徐也办不成事,”白凤鸣感触颇深地叹口气,要是搁在往日的话,他还未必能深切地体会到其中的难处,因为离得真的太远——去部委活动,不是县区里的干部该考虑的。
但是经过油页岩一事,他算是明白了,撇开这个油页岩的立项,可能带来十几个亿的拨款,随之会产生种种压力不提,只说跑这个立项,以白凤鸣奇高的自视,也不认为自己就能办得下来——有陈区长的介绍都没用。
真的没用,没错,陈太忠在部委里的能量很强,但是人家认的是陈某人本人,别人再怎么打旗号,陈太忠再怎么打招呼,没用——就得他本人去办,才能有点便利。
国务院的部委,那是什么样的存在?求他们的人海了去啦,说句不客气的,别说陈区长电话打招呼了,本人去了都未必管用。
白凤鸣刚才就切实地推算过,自己要想离开陈区长单独去办事,相关的关键人物,陈区长起码要带他引见过两次,才有这个可能,这不是陈太忠份量太轻,而是说北京城的那帮人,真的就有这么牛逼——帮谁办事不是办?陈太忠你既然不盯着,我们也就偷个小懒。
“你赶紧准备样品去吧,”陈太忠听到这话,禁不住苦笑一声,“所以我希望你们这些副手,能尽快地独当一面,我也知道油页岩的项目大,但我是区长,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你知道不知道,咱们区里,还有人种罂粟?”
“种……罂粟?”白凤鸣听得有点傻眼,他觉得这个话题的跳跃性有点大,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我听人说起过,不这年头说风就是雨的,没落实过。”
“我亲眼见到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沉默良久之后,他重重地一拍茶几,“我艹,我儿子种罂粟,我这个当爹的,心里该怎么想……”
“抓他吗?我不会抓他,但是我这个爹,当得失败啊,”陈区长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老白,一区之长这个父母官,不是那么好当的,在我的任期内,我不能容忍第二茬罂粟长起来……你明白吗?”
“明白,”白凤鸣轻吸一口气,明确地表态,“所以这些日常事务,我们该帮班长挑起来……您该做的,是审核我们的工作成绩。”
“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你跟那厅很像,”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货已经是副厅了,你好好干,争取超过他。”
我我我……我超过副厅?白区长觉得自己的脑瓜有点转不动了,连说都不会话了,于是他赔着笑脸回答,“这个那厅……有时间一定要见一见。”
“要看机会了,”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既然你是官迷,那哥们儿我给你画大饼,真的毫无压力,“好高骛远也不好,做好本职工作吧。”
这通谈话,对白凤鸣来说,真的是太难忘了,他其实很清楚班长的来历——天南黄的红人,发配来恒北的,按说……想打开局面不是很容易。
但是同时,基层很多干部,太缺少通天的途径了,只要能上进,谁还会在意傍的是什么大腿?白区长就很清楚,自己这辈子能升到副厅,那就无憾了——当然,正厅更好。
“那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安排人去采集样品,”白凤鸣点点头,对上这样以做事为首选的领导,相信任何人,都会这么决定吧?“区长还有什么指示?”
陈太忠的嘴巴微动,还没来得及说话,有人敲门,正在密谈中的两个人齐齐地恼火,不过,这里是陈区长的地盘,所以也只能由区长发话,“进来!”
“区长,我来晚了,”廖大宝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上午……家里装修。”
“我知道你家里装修,也没让你来,”陈太忠真是有点无语了,“休息时间你尽管忙去……我也有车了。”
“您在工作,我肯定要工作,”廖大宝干笑一声,“我来了才二十分钟,刚才碰到葛区长了,她想知道区里有什么工作,是需要她配合的。”
“葛宝玲来了?”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哥们儿今天没叫她啊。
“这女人爱认死理儿,”白区长真的太清楚葛区长了,于是在一边解释(book.www.uu234.com),“她经手的事情都是没问题的,背着她说的事情,都是有内幕的……就是那么个人。”
她经手的事情,没问题才怪!陈太忠很清楚这一点,最多不过是少贪了一点吧?他轻喟一声,“小廖你告诉她,今天的议事内容跟她无关,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葛宝玲听到领导这么说,也不敢再在这里呆着,但是让她离开,她还有点不甘心,于是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边拨几个电话,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屋外。
猛然间,窗外缓缓驶来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面包车身上写着“中国移动”四个字,紧接着,就是谭胜利、李红星和马媛媛走了出来。
这是送钱来的?马媛媛又为什么在场呢?葛宝玲心里的奇怪就大了,她想也不想,站起身就走了出去——对她而言,这是女性干部唯一的优势了:在必要的时候,她可以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
她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搬一个个的小塑料箱子,旁边还有人警惕地四下扫视,见状她就站在那里不动,见箱子全部搬进了李红星的办公室,她才跟了过去。
李主任将他办公室的保险柜打开,开始验收每个箱子,不过移动的充值卡都是十张一联,十联又是一个大的塑胶密封装,一个小箱子里就是十万的充值卡,点数其实很好点的,至于说里面的真伪,随便抽查几联就行。
“会是充值卡?”葛宝玲好奇之下,走到马媛媛身边轻声发问,“怎么你也在?”
“陈区长说,宾馆里要设充值卡兑换点,”马总见是副区长发问,也不能不解释(book.www.uu234.com),“我是过来看一下卡样,一会儿还有两个孩子要过来看。”
一边的谭胜利却是跃跃欲试,“红星,我今天能提走八十万吧?”
“这个……程序总得要走一下,”李红星表示自己有点为难,“而且你也没个安全地方可放……我说马媛媛,你还不赶紧筹款去?”
“我要等两个孩子过来,看一下这个卡,”马媛媛转身向外走,嘴里淡淡地解释(book.www.uu234.com),“我不在场,她们不好进门。”
马总这绵里藏针的回答,葛宝玲没在意,她在意的是——陈太忠不但说到做到,还这么快就把钱要来了?
至于说移动送来的是充值卡,而不是支票或者现金,这真的不是什么事情,葛区长转身默默地离开,心里暗暗感慨,这样的班长果然是只能跟随,就算不跟随,也不能去力敌。
当初我为什么就选择了跟他作对呢?这一刻,葛宝玲的心里,真的乱糟糟的。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有个人比她还要郁闷,那就是常务副区长赵海峰,赵区长对新来的区长,有强烈的抵触情绪,所以他不但没有去拜会,更是放风要缺席第二天的区长办公会。
赵海峰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是积年的老人了,又是北崇本地人,跟隋彪的关系不错,那么,面对这个空降下来的区长,为什么不能硬气一点?
说白了,他就是想给陈太忠一个下马威,就算拱不翻对方,也要让那年轻人知道,北崇人不是好惹的,你要觉得自己是正职,可以为所欲为,对不起了,真的不是那么回事。
事实上,他和隋彪联手,架得前任区长都极为难受,赵海峰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那还是李市长的人呢,那么,对于这个新区长,他甚至想得到更多——起码不能不如以前。
葛宝玲撺掇交建口的人闹事,赵区长也有所耳闻,他一点都不奇怪,北崇就有这个传统,等听说新区长要收他权的时候,他只是冷冷一笑,在办公会的前一天晚上,他直接去朝田了——我去看病,区长办公会我确实参加不了。
所以说李强埋怨赵区长不知道在发生枪击案的时候配合,也有点不太合适,工人讨薪……赵海峰绝对不会管,但是枪响的时候,赵海峰还在朝田,没命赶都赶不回来。
事实上,发生枪击案之后,赵区长也没兴趣回来,坐蜡的是周庆,跟他没什么关系,不过当时他就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事态有失去控制的可能。
不过,姓陈的应该针对葛宝玲吧?赵海峰心存侥幸,新区长不摸北崇,但是那个丧家之犬李红星对北崇却熟得很,他认为姓陈的不会找错目标。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太不着调了,不但是区长办公会按时召开,陈某人一开场,就是表态要拿走他的权——郑林生借出去上厕所的机会,悄悄拨通了他的电话。
真的失控了!赵海峰若是此时还在北崇,倒也能赶回去,但是赶不回去,这事情就不好挽回了——好狠的年轻人啊。
3306章暗流交替(下)在这个周末,区政府里一片忙碌,赵海峰却是面色铁青地坐在家里,他已经知道了,仅仅一个办公会,陈太忠就策反了大多数人。
区里很热闹,但是跟他这个常务副无关,尤其令他气愤的是,姓陈的还真的从阳州移动弄到了钱——你不这么能干会死吗?
事实上,赵海峰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要是当初没有顶得那么强硬,现在就有机会来挽回。
但是再想一想,当初不卖新区长面子的人海了去啦,谭胜利和白凤鸣高调叫苦,葛宝玲更是暗自出刀,他这个常务副这么顶一下,真的谈不上什么危险。
谁想到还不到短短半天,就大变样了呢?说来说去,还是那一枪太诡异了,导致事件发生了根本转变,想到这个因果,赵海峰轻叹一口气,非战之罪啊。
这么看来,以后不得不低调一段时间了,赵区长如是想……第二天是周日,中午的时候,陈太忠接到了隋彪的电话,“太忠区长,据我了解,最近的几起枪击案,依旧没有进展,宁沪书记很重视此事。”
“我没有去刻意了解,”陈区长不动声色地回答,“据周庆说,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哦,您是说,是时间到了?”
“嗯,你该跟他谈一下话了,”隋书记轻轻一掌,将问题推了过来。
有点意思啊,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笑着摇摇头,这隋彪也是会搞事,明明是王宁沪做出的决定,却让我去宣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的意思。
总之,这样的谈话,多少总要拉点仇恨,所以说隋书记交出这个权力,没存了什么好心,这是让周局长意识到,我是因此人下台的。
二来还隐隐有另一层意思,区委做这么个决定,也是让你这政府一把手出气——既然是你拉下来的人,任命新局长的话,你就要尊重我这个书记的意见。
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陈太忠懒得去想,不管新任的警察局长是谁,反正跟他一点关系没有——其实更可能是市警察局直接派人下来。
陈区长还是那个态度,他是来做事的,新来的只要不捣蛋就无所谓,真要捣蛋,他也不会在乎对方是谁的人。
于是他直接拨个电话给周庆,“周局长,刚才隋书记给我打电话了,让我跟你谈话……嗯,时间卡得很准,这个话,不用谈了吧?”
“我正在写辞职报告,”周局长有气无力地回答,“陈区长,希望北崇能在你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我就知道,周庆会把目标对准谁,陈太忠放了电话之后,琢磨一下,给徐瑞麟拨个电话,“徐区长,周庆已经开始在写辞职报告了。”
“他早就该辞职了,”徐区长淡淡地回答,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然后他话锋一转,“区长,我又找到一点可做的,去北京能联系上农科院的专家吧?”
“没问题,”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他沉吟一下,才又发话,“闪金的苎麻布和苎麻布制品,你可以准备一些。”
“嗯,这个项目我也是在犹豫,”徐瑞麟一听,果断地应承了下来,“如果操作得好,闪金也能重现昔日的辉煌。”
放下电话,陈太忠抬手看一看时间,发现已经是十二点了,他站起身走出办公室,信步向北崇宾馆走去,小廖回了关南的家,他一个人倒也自在清闲。
来到宾馆之后,他并没有直接进饭店,而是到宾馆的前台转一圈,发现兑换点已经设立起来了,玻璃柜台里,摆了一张充值卡的样品,柜台后,两个服务员正在那里挂横幅。
他刚想问一句,这充值卡怎么换,一个服务员一扭头,却是他第一天入住时见过的服务员小苗,她红着脸笑着打个招呼,“区长来了?”
“马经理告诉过你们,兑换比例是多少吧?”得,陈区长没办法暗访,就只能明着问了。
“一张……九十七块,”小苗低声回答,看起来还是有点害羞。
这就好,陈太忠点点头,转身走出去来到饭店,不过他坐进包间还没两分钟,马媛媛就敲门进来了,“区长,怎么不点酒啊?”
“一个人吃饭,还喝什么酒?”年轻的区长摇摇头,“大中午的,要喝酒也是回去喝,在政府饭店喝酒,成什么体统?嗯,马经理不错,动作很迅速。”
“我还去信用社换了五万的零钞,”马媛媛笑着回答,她做出点成绩,就一定要让领导知道,“今天周日啊,中午喝酒没事吧?”
“当了区长,就没有星期天这么一说了,”陈区长感触颇深地叹口气,接着他又想起一点不便,“回头我能不能电话点菜,你们把饭菜送到家里?”
“这个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对马媛媛来说,能这么服务领导,她真是巴不得,“不过,送过去饭菜有点凉……要不给您安排个厨师?”
“没必要,”陈区长摇摇头,正好这时,他点的菜已经端上来了,说不得他让一下,“一起吃点?”
马经理二话不说就坐下了,又吩咐服务员一句,“拿瓶五粮液。”
你这何必呢?陈太忠有点不以为然,不过旁人刻意巴结,他也不好拒绝,于是也吩咐服务员一句,“把饭也给我端上来。”
这是他学自段卫华的做派——其实蒙艺也是这样,先把肚子吃饱,到时候随便喝两杯,就可以走人了,领导就应该这样。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马媛媛殷勤地倒酒,也很痛快地陪着喝,不知不觉,一瓶五粮液被两人喝个精光,年轻的区长敏感地发现,喝到后来,马经理好像……有点放浪了。
但是你四十多岁的人了,哥们儿像这么饥不择食的吗?陈区长拒绝了喝第二瓶的建议,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向自己的小院走去,心里悻悻地想着。
不过这么久没碰女人了,这日子也难熬啊,不知不觉间,陈太忠又想起了远在天南和北京的诸多女人,要不……看她们谁有空,能去北京转一转?
想到这个,他就猛地又想起一件事,区里电视台的播音员,普通话说得不是特别标准——起码是不如田甜和马小雅,这个……推广普通话很重要啊。
自打工作展开之后,他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忙着,就忘了自己来北崇,最先抱怨的就是听不懂,这个现象要抓一抓。
当然,他不是要撤换掉那个播音员,人家普通话说得还算标准,他是想撤掉夜场的配音说明——每天夜里,北崇台要播两部电影,这版权什么的不说,关键是这个电影介绍的时候,用的是北崇话,跟阳州市区的方言,还有一定的差别。
于是一觉起来之后,他给谭胜利打个电话,说是你安排一下,什么时候方便,我去电视台视察一圈——广电这个口儿,也是谭区长负责的。
谭胜利听到这话,出乎意料地沉吟了好一阵,“过一段时间……行吗?”
“有什么为难的吗?”陈区长奇怪了,于是他直接发问。
“最近区里……有点关于您不好的传言,”要不说这异端终是异端,别人都不敢说的话,他敢说,“说您是因为作风问题,才来了恒北。”
“哈,”陈太忠气得乐了,这尼玛……谁这么缺德?天南省委那边说我是妇女之友,明白的人都知道是胡说,哥们儿是私生活是糜烂了一点,但都是你情我愿的,而且我没结婚,有几个女朋友算什么?傻大姐跟我在一起一年多,我愣是没下嘴。
这个玩笑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笑,他冷哼一声发问,“我还不知道……电视台美女很多。”
别人胡说也就算了,老谭你就这么相信了?
“电视台总共就五个正式编制,”谭胜利苦笑着解释(book.www.uu234.com),“加上合同工,也就十一二个人,关键是这个部门太小,您视察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儿的话……某些人就更抓住机会了。”
“这个传言从哪儿来的?”陈太忠想一想中午马媛媛的样子,觉得她可能就是受到传言的影响了,可是他真的委屈啊,“我不听托词,老谭……我要听实话。”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这种捕风捉影的东西,”谭胜利在电话那边叹口气,“真要我说的话,我觉得……赵海峰嫌疑比较大。”
这县区的干部,斗争手段也太龌龊了一点,陈太忠悻悻地压了电话,他是赞成这个猜测的,受益最大者嫌疑最大——姓赵的你等着,有你小子哭的时候!
(未完待续)
3307-3308 交手
初来乍到,名声就被败坏成这样……年轻的区长心里真是有点不痛快。
抹黑对手,是常见的政治手段,不过那赵海峰已经是要倒霉了,陈太忠倒也不着急跟那厮算账,等回头没人注意了,再狠狠地落井下石——你喜欢玩阴的,哥们儿也喜欢。
现在的问题是,作风不好的话,会不会影响下一步工作的展开?他考虑的是这个。
经过了天涯科委成克己一事,他已经明白天下官场虽然是一样的,但是各地官场的环境,还是不一样——成主任他们可是公然带着小嫂子,参加各种应酬。
这个性质,他真的需要搞清楚,要不然会影响以后的工作,想到这里,他拿过手机就想给小廖拨号,但是下一刻,他的手就僵在了那里——这个电话打给廖大宝,合适吗?
没准廖大宝和李红星都早已经知道这个传闻了,只不过没胆子跟他反应——这个可能性不但客观存在,而且概率极高。
因为这两位都很清楚,陈某人来了北崇这么些天,基本就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接触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他俩怎么敢把这种不靠谱的传言反应上来?
那找这俩了解情况,就不合适了,找白凤鸣?也不合适,老白已经跟他走得很近了,再近的话没准就到了“不逊”的距离,这个不好,官场里保持距离还是很有必要的。
更别说白凤鸣目前依靠于他,万一因此分析得偏颇或者含糊一点,他总不能再去细问,那样有传言成真的嫌疑——你既然不是那种人,问那么细……是怎么个意思?
想来想去,他实在想不出问谁最合适,唉,这还是手里没人啊,亏得谭胜利是民盟的人,要不然这个传言,哥们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说……嗯?民主党派的人?
下一刻,他抓起一边的号码本,翻得两翻,就找到了林桓的电话号码,“林主席你好,我陈太忠,下午没什么事儿,想找你聊一聊……有空吗?”
“陈区长找我,没空也得有空了,”林副主席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老资格嘛,就是这样摆的,“区长你住哪个院儿?我去找你。”
“肯定是我登门拜访嘛,这大冷天的,”陈区长的态度很端正,并不认为自己是政府一把手,就能对老同志呼来喝去,“您在家吧?”
“嗯,在家,”林桓放下电话之后,才轻哼一声,“算你小子有眼色……”
林主席当然知道,自己是副职对方是正职,而现在的年轻干部也确实不太尊重老人,所以他虽然心里抱怨,说我一儿一女哪个不比你大,但也不想触怒这个年轻人。
可陈区长这个态度,让他心里很满意,到了他这个岁数,注重的也就是那点面子了,谈话和用心谈话,那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他让妻子准备了热茶,而面对年轻区长的问题,他居然幸灾乐祸地笑一声,“哈,你今天才知道?我两天前就听说了。”
“所以我有鬼子进村的感觉,”陈太忠悻悻地叹口气,老林这么说话虽然有点刻薄,但正经是胸怀坦荡的那种,所以他不怕直说,“但是事实上,我来北崇之后,除了上山下乡,就是组织各种工作,我觉得自己有点冤。”
“你找我说这个……我也不顶用啊,”林主席听得有点迷瞪,“我这二线了,影响力也就那么回事了,而且这年头,说干部好的,没几个人愿意传,说点干部的花边新闻,只要一天,整个县城就都知道了。”
“我是找您取经来的,”陈太忠听得真是有点无奈,要不说这老派人也有老派人的不好,说话稍微艺术一点,他们就回不过来这个味儿——这情商,比哥们儿没进官场之前,也高不到哪儿去,怪不得你只是个政协副主席。
所以他只能明明白白地说了,“其实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是不想在意这点传言,可是……咱北崇开放程度不高,万一影响了工作,那就不好了。”
“开放程度还不高?十五六的小丫头就出去做小姐了,”林桓听得很不满意地哼一声,然后他似乎才回过来这个味道,说不得打量陈太忠两眼,缓缓点头,“你这是问我,咱北崇人对作风问题怎么看……是吧?”
“没错,我就不是那种人,也不怕闲言碎语,”陈太忠郑重地点点头,“很多地方都不怎么看重干部的作风问题了,但是咱北崇情况特殊……应该叫真的话,我肯定要叫真。”
“……”林桓登时就沉默了,好半天他才抬手抚弄一下额头,“七、八、九……十,十个,从八十年代严打到现在,不到二十年,咱北崇因为作风问题,倒了十个副县级以上的干部,你说得没错,咱这里相对还是封闭。”
“那看来……还是要叫真了,”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有人嫌日子太安稳,那大家都不要过安稳日子了。
“没必要,就那么几个下作玩意儿,他就指着你乱自己的阵脚呢,”林主席冷笑一声摇摇头,要不说这姜还是老的辣,年轻的区长只是态度端正,就引出一段中肯的点评。
要说这北崇的官场,跟其他地方的官场,并无太大的区别,卖妻求荣者有之,也不乏鬻女谋进者,作风问题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北崇虽然落后,但是北崇的官场并不落后。
但是北崇也有它的特殊性,这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更是宣传不得的,这里民风彪悍,宗族势力也强。
一个谋上进的干部,一旦传出是靠妻女上位的,他能忍,他的宗族也不能忍,就算没什么宗族,他的街坊邻居也可以指着他的鼻子骂——局长了?爷就是看不起你这种小人,咋的?
所以常言说的作风问题不是问题,在北崇相对还是个问题,关键是看有没有人做文章,有人兴风作浪的话,单单的作风问题,也能把干部掀翻。
以林主席的话来说,县里就有这么一小撮人,很愿意拿着这个帽子乱扣,被中伤的干部知道北崇的情况之后,一着急,难免要进退失据——这时候机会就来了。
一旦被这种卑鄙的谣言套住,首先是不能着急,着急就会自乱阵脚;其次是不能不着急,你要是不着急,别的干部一定会对你退避三尺——谁家没有妻女?谁不怕谣言缠身?
“这里面的分寸,一定要把握好了,”林桓很认真地建议,“不过,现在的社会越来越开放,容忍度也越来越高,我要是你,就宁可沉默以对……区长,你是不是有点不服气?”
“肯定嘛,”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心里却是郁闷难耐,憋了好一阵之后,才悻悻地哼一声,“关键是我啥都没干,干了……也就不怕人说了,那是活该嘛。”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想的是,不管是谁,敢这么埋汰我,我回头还真要……做你家的妇女之友,切,咱们走着瞧。
不过,林桓是脑子里少根弦儿的那种主,根本听不出来他的情绪,他笑着开导年轻的区长,“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其实……他们这么搞,本质上是因为怕了,对你来说是好事。”
林主席家之行,对陈太忠来说,也算小有收获,既然搞清了这一桩事情,他的下一个目标就很明确了——区委宿舍。
隋彪对新来的区长,印象真的不是很好,你好歹来一个星期了,没有踏进区委的门一步,也不知道来拜访我这个区委一把手——态度实在太不端正。
这就跟陈太忠在区政府呆了好几天,赵海峰一直没有登门拜见,是一个性质的,眼里没有上级啊。
当然,严格来说,陈区长这个性质,比赵海峰还要略微轻一点,隋彪是区委一把手,陈太忠却也是区政府一把手,两人一个管党务一个管政府,有分庭抗礼的道理——两人真的要太和谐,上面还不答应呢。
而赵海峰,远远没有达到能跟区长分庭抗礼的资格,一个是一把手,一个是常务副,这有得比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区长来北崇这么久了,不来拜会一下隋书记,态度真的很不端正,隋彪虽然并不愿意看到他出现在区委里——这意味着区委有异声了,但是一次都不来,隋书记……心里也很不舒服。
隋书记心里有遗憾,嘴上不能说出来,这周日的晚上,他难得地清闲一下,躺在家里看恒北台的《恒北直通车》,猛地手机响起,来电话的却是阳州老大王宁沪,“你那个警察局长的事情,处理了没有?”
“我交待给陈太忠了,应该没问题,”隋彪恭敬地回答,心里却是有点小小的吃惊,堂堂的市委书记揪着一个小科长,却是不过问案情,这是有说法的吧?
事实上隋书记心里,也有关于警察局长的人选,不过面对王书记,他只能收拾起这份心思,“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赵海峰在这件突发事件中……表现得不太好,”王宁沪不动声色地发话,“你给他做一做工作……明白吧?”
“咝,”隋彪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何须明白“吧”?他简直太明白了,下午的时候,他就是如此交待陈太忠的,“这个……我的工作要做得彻底一点吗?”
3308章交手(下)王宁沪听到这个问题,也是沉吟了起来,说句实话,他也觉得李强的要求有点过分。
但是这个枪击区政府,性质真的有点太恶劣,上面默认阳州市捂住,可如果北崇区想不通的话,那就是麻烦。
此事尤其是要看当事人的态度,陈太忠再是交流干部,再是外地人,再是没根脚的,他也是党的干部,这个事情处理不好,人家捅到中央都没问题。
当事人把状告到李强那儿了,倒是没说怀疑赵海峰啥的,但是赵区长不配合新区长的工作,这是铁铁的,那些不太和谐的现象,不能不让人生出一点相关的联想来。
总之,李市长的意思是说,咱要想安抚好那个年轻人,这个赵海峰是要动一下的——这是陈太忠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王书记真的是有点不满,我去北崇的时候,你啥都不说,反倒跑到李强那儿去告状,你也真是个不识好歹的。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也知道指望陈太忠当时点出赵海峰的话,实在太不现实,不说他跟赵海峰关系尚可,也不说王书记当时就可以批评这种不正确的想法,只说在场那么多人,姓陈的就不可能那么说话。
——对某些同志有看法、有想法,还是先私下交流一下,才是负责任的态度,搞这个突然袭击的话,姓陈的就别无选择了,而他王某人也失去了转寰的余地。
总之,李市长是这么通气了,他也没说要撸掉赵海峰,只是说陈太忠对其不满意,怎么取舍,还是班长你拿主意吧。
我特么的有取舍的余地吗?王宁沪很是无语,仅仅是你的意思的话,我倒是不怕,但是姓陈的那货,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我能打压他,但是这种大事面前,我不敢打压他。
想到隋彪还在那里等待指示,他无奈地哼一声,“你点一下就行,关键是……注意距离。”
赵海峰是真的完了,挂了电话之后,隋书记心里拔凉拔凉的,王书记说得轻松,但是他非常明白,赵海峰躲不过这一关了。
王宁沪并没有说几句话,但是表达出了很多意思,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拿下赵海峰,是陈太忠的意思——姓陈的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区长的位置,以其眼力和手腕,不可能放弃这种借刀杀人的好机会。
其次就是说,王书记其实不想动赵海峰,但也别无选择了,说得难听一点:这么大的事情,区里不掉个领导,也有点交待不过去,周庆的小肩膀真的扛不起来。
不过王沪宁此人,做事并不是特别心狠,隋彪很清楚这一点,王书记只要他点一下赵海峰,那就是希望赵区长能积极自救,但是隋书记更清楚的是,姓赵的就没自救的能力——王书记不伸手,那就死定了。
尤其是王书记还记得提醒他“保持距离”,可见书记大人的心眼,真的不错,但同时也是暗示他——小心你把自己都折进去。
一种淡淡的、叫做“兔死狐悲”的哀伤,涌上了隋书记的脑中:陈太忠没来区委就没事,赵海峰没参加区长办公会,就悲剧了。
感叹归感叹,他也明白,目前他是不宜有大动作,起码得等这阵风过去之后,再跟那年轻的区长慢慢计较。
他正在家里盘算,猛地老妻走了进来,“老隋,陈太忠在外面叫门。”
“嗯……我出去,”隋书记吸一口气,他住的地方,其实跟陈太忠的小院离得不远,也就是五六百米的模样,是老县委大院,新的区委大院只有办公楼,还没盖宿舍楼。
只不过,就这么一点距离,两人却根本没有来往过,眼下听得对方登门,他勉力收拾一下心情,才主动迎出去。
“隋书记亲自出来了?”年轻的区长脸上泛着热情的笑容,“真是不敢当……这几天一直在熟悉工作,今天才有点时间,马上来见班长。”
“嗯,”隋彪微笑着点点头,笑得非常地客套和矜持,他把人让进院门之后,关上大门,“进来说吧。”
这种笑容,陈区长也见得多了,倒是不以为意,跟着隋彪走进屋坐下之后,他就笑着发话,“我来有四件事,第一,是向班长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来得有点晚了;第二就是汇报一下前天的区长办公会……”
区长办公会的细节,隋彪早就听说了,大致情况也了解了,现在小陈讲得也很简单,他听完之后微微点头,淡淡地表态,“规划不错……资金能保障吗?”
“我努力吧,”陈太忠笑着回答,“当然,这需要班长的大力支持。”
“唔,”隋书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看起来有答应的意思,但其实只是表示“我知道了”,他顿一顿之后发话,“第三件是?”
“第三件,就是我要在近期去一趟北京,帮区里活动几个项目,”陈太忠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我希望……杨孟春能跟我一起走。”
“唔,那你跟他协商吧,我没意见,”隋彪点点头,这种手段在北崇很常见,他知道对方的意思,这是通知自己一声。
陈区长直接就能带走杨局长,不过那个时候,杨局长真要拿隋书记做挡箭牌,对区政府来说,也是个麻烦,所以陈太忠直接提出来,并且不怕告诉对方,我知道他是你的人。
我能不答应吗?这种感觉,让隋书记很不舒服,他倒是宁愿姓陈的先找杨孟春说话,自己最后卖个人情,还显得事态尽在掌握——他目前确实没有为难陈太忠的可能,说穿了,还是一个掌控力道的问题,新区长直接上门谈事,固然是尊重他这个班长,但是同时,人家隐隐就摆出了打擂台的架势。
不过……慢着,你说你要去北京?隋书记又开始怀疑这家伙说这话的动机了,是想暗示什么吗?于是他又问一句,“要跑哪些项目?”
“农林水方面的吧,”陈太忠沉吟一下,决定事情只说一半,他不太有把握徐瑞麟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但是白凤鸣肯定嘴紧——那油页岩的干系,实在是太重大了,“成不成还是两可,就不跟班长吹牛了。”
“那你也叫上徐区长吧,”隋彪适时地提出建议,这不是他的支持,而是他的表示——我党委管宏观的,有权指导你。
“有这个考虑,”陈太忠点点头,含含糊糊地回答,然后他话题一转,“第四件事,就是请示一下班长,区委这边……我能做些什么?”
尼玛你这堂堂正正地就逼过来了啊,隋彪开始有点挠头了,要说官场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对手,现在这个场面他倒是镇得住,但是将来有什么不同意见,二把手一旦占理,肯定敢跟他这一把手叫板。
“区委这边,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隋书记轻描淡写地回答,“你现在要做的,还是尽快熟悉政府工作,年底了,很忙的。”
“年底了,有些项目不得不跑了,”陈太忠笑着回答,“我才来北崇,但是已经喜欢上了这里……会努力为大家服务的。”
你高调唱得倒是不错,隋彪觉得这货上门说的这些话,真是有点欺负人,说不得抛出个话题来试探对方,“最近有些干部岗位有调整需求,有了大致人选,我会跟你碰一下。”
这就是他说了,不给陈太忠提名的机会,而这些干部岗位调整需求,其实是八省干部大交流产生的后续影响——有位子空出来了,就有正科提副处了,副科也就有提正科的机会了。
而且换届在即,部分干部调整一下也是很正常的,说完之后,隋书记淡淡地看着年轻的区长,要看他怎么表态。
“碰不碰都无所谓,通知我一声就行了,”陈太忠果然不是好惹的,直接正话反说了。
“这不好吧?”隋书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小伙子,阳谋这东西,不仅仅是你会玩,我这党委一把手玩阳谋,比你这政府一把手具有太多的先天优势。
“没什么不好的,我才来北崇,不认识几个人,”事实上,陈区长并不是正话反说,他只是做事很有性格,“关于人事任命,常委会上表决,我也会投弃权票的,我要对自己的一票负责。”
尼玛,隋书记禁不住暗骂一句,生瓜蛋子我见过,还真没见过这么生的瓜,行,你玩性格我陪你,于是他缓缓点头,“党员该有负责的觉悟,也该有服从组织决定的觉悟。”
陈太忠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半天之后才微微一笑,“班长指示得很正确,我还是那句话,来北崇,我是做事来的。”
人事权之类的,哥们儿不会争得太多,现在更是一点都不争,希望你也别伸手太长……
(未完待续)
3309-3310 飞北京
周一,陈区长开始新的一周的办公,这时候前来汇报的人就多了起来,有行局的领导,也有乡镇的领导,新来的区长在办公会上的表现,已经传了出去。
官场里说什么阵营也好,势力也罢,说来说去不外乎是利益二字,很多人听说新区长搞钱有一套,登时就抛开了观望的心态,手快有手慢无,谁再呆着谁就是傻瓜——二百万里面,有八十万已经被谭胜利弄走了。
有意思的是,办公会上有个细节,被传得变形了,关于新区长为什么给教委钱,而不给交通局钱,事实上陈太忠已经解释(book.www.uu234.com)得很明白了,政府对包工队没有义务,对教师有义务。
但是传到下面,就成了葛区长不能很好地控制交通口儿,发生了那么激烈的事情,陈区长恼怒之下表示,一分钱都不会给,而谭区长听话,就得到了八十万。
这其实只是真相的一部分,但是到了下面人嘴里,这就是真相的全部——这才是大家眼中真实的官场,应该的真相。
结果这区区的一百二十万,让陈区长直接从早上忙到了下午下班,甚至连午饭,都是跟下面乡镇领导吃的——临云乡的书记和乡长同时来了,而且还是退休的乡党委副书记王鸿领头。
王书记一见小廖,就抱怨他不仗义,说你这个娃娃年纪轻轻,太坏了啊,我现在要插个队——区长在我家住了一晚上,你都不告诉我他是谁!
旁人一听说临云乡这种破地方来的人,都要插队,眼中齐齐就冒出了火来,不过听到最后一句,登时就偃旗息鼓了——合着陈区长在老王家住过?
有那思想不健康的主儿,由此就想到了传说中区长是“妇女之友”来的,莫非区长在老王家看到了美妇,然后就……那啥了?
不过这个猜测,很快就被他们自己推翻了,王鸿这人虽然也有点势利,但是不知道区长的身份之前,肯定不可能太自甘堕落了。
倒是新区长一来,就能跑到临云乡私下考察,那还真有点做事的模样。
廖大宝请示了一下领导,才很遗憾地对王书记表示,说区长不许你们插队,王书记正要捶胸顿足以示苦恼,不成想小廖同学话锋一转:不过区长说了,上次喝了王书记家不少好酒,中午他请您喝酒。
其实廖大宝非常清楚,领导为什么要请临云乡的人喝酒,油页岩的事情,实在泄露不得,领导再三强调过保密,事实上,到了后期,他都不知道区长跟白区长谈了些什么——因为他籍贯是云中的,而云中县也有油页岩。
不过小廖同学的觉悟,那也是不用怀疑的,他虽然籍贯云中,落户关南,都是花城三角的一部分,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来自于何处。
家乡……他也想帮家乡一把,但是这不现实,北崇和云中是天然的竞争关系。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舍得辜负陈区长的信任,将消息泄露给云中,云中那边愿意相信吗?哪怕相信了,功劳会算到他的头上吗?这年头冒领别人功劳的事情,真的海了去啦——廖某人离开陈区长这大腿,真的什么都不是,别人吃傻逼了,不抢这现成功劳?
撇开这些所有的问题不谈,假设云中相信了,也把他当成第一功臣了,那么请出下一个问题:区区的云中,能筹得出来开发油页岩的钱吗?
廖大宝不是不爱他的家乡,他是别无选择——就像邢建中也很爱家乡,却选择了扎根凤凰,人生在世,真的有太多的不得已。
陈太忠请客的目的,也确实如此,临云乡的乡长和书记,真不够看的,加上王鸿的面子,他也就只能安排插个队,能让他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饭的原因,就是油页岩。
首先,陈区长要考虑保密的因素,其次就是要考虑的就是,将来的油页岩电厂也好,油页岩液化技术也罢,临云乡的石头,是重要的原材料。
所以临云乡三个人得到的消息就是:陈区长觉得,这里还有打出石油的潜力,想去北京活动一下,不一定能行,但是也要保密。
要是有油的话,那这个油田可是联通着的,油是液体,是可以流动的,万一敬德县知道消息打了井,咱临云可就损失了。
油田这个说法,可是比油页岩狠得多,山不会动水会动,就算有人有点外心,这个节骨眼上也绝对不能含糊,王书记甚至笑着点一句,“小廖,我记得你是云中的,可得以北崇为家啊,睡觉都不许说梦话。”
“我马上就要在北崇成家了,”廖大宝不服气地顶一句,“房子都买了。”
其实敬德并不是北崇最大的对手,最大的对手是云中,这个无须多言,王鸿能撂出这话来,肯定也是一门心思走到黑了。
陈区长正说临云乡这边应该是稳住了,冷不丁王书记又来一句,“成家是好事啊,先把新媳妇带过来给我们看一看……样貌不过关的话,我们可不答应,小廖你实实在在的全日制大学毕业,区长又这么信任你,前途无量啊。”
“那个啥……”廖大宝顿了一顿之后,才苦笑一声,“那是我中学同学,苦等我十五年,是个好女孩儿,相貌倒是一般。”
他这顿一顿不要紧,陈区长看得这叫个火大——那是别人问你媳妇漂亮不漂亮,又不是我问的,尼玛你用眼角的余光瞟我一眼……是个啥意思呢?
劳资的私生活再糜烂,也从来不吃窝边草的……赵海峰你给我等着!
这就是陈区长的午餐,下午的事情也不用赘述了,到六点的时候,他才说忙完了,不成想谭胜利又登门求见,“下午的时候,充值卡就从教委开始往下发了,大家一致反应说,区长这么高度重视教育事业,教师们非常感激,心里有底了,工作积极性也更足了。”
“本来就是该发的,感激个什么?”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反正钱都发下去了,他说两句漂亮话毫无压力,不过有些事,他还是要点一下,“那个啥,老谭啊,听说有些教师让人顶岗,这可是有点辜负我的高度信任。”
“存在即合理,”要不说这货是个异端呢?真的是异端,他表示自己知情,而且他还有自己的见解,“真正优秀的教师,咱北崇留不住,出了成绩就要被人挖走,一般的教师,能力未必就比顶岗的民办教师强……能力差不多,他不爱这份工作,还不如让民办教师来做。”
“我不是说民办教师就一定多么热爱这份工作,但是他们需要这份工作,其中有些人,确实也是热爱教育事业的……孩子出了一点成绩,那种成就感真的无法形容,区长,你没有干过教育事业,可能体会不到那份欣喜。”
“而需要这份工作的人,他们也需要成绩,没有成绩,工作就不能保证,而有了成绩,自身的价值就可以得到提高,所以我认为……顶岗不是马上必须追究的,咱们要做的是,培养出或者吸引到,足够数量、足够优秀的教师。”
“说得不错,”陈区长点点头,接着就哭笑不得地叹口气,“然后你打算告诉我,这需要一点资金,是吧?”
“一点资金可能不太够,”这谭区长也是个奇葩,居然会如此说话,不过下一刻,他就转入了官场的市侩,“教委选出了两个优秀教师代表,想跟区长深入交流一下。”
“优秀教师?”陈太忠已经能猜出那优秀教师是怎么回事了,想必是相貌很优秀,体位……走位很风骚,专门刷“妇女之友”这种BOSS的选手吧?“有什么优秀的成绩吗?”
“这个……工作很优秀,”谭胜利被这句话问得有点无地自容,陈区长的口碑已经传得众所周知了,有人自告奋勇,那真的很正常。
谭区长可以确定,这两个女教师确实很漂亮,其中一个还跟他有过深入的交流,彼此交换了体液——真的是人间尤物,他还有点舍不得,实在是薪水和外快太微薄,养不起!
“没成绩就不见了,总不能让她们从我身上找到成绩,”陈区长大喇喇地发话,他已经有点明白,谭胜利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所以不怕把话点到位,“如果谁能培养出阳州……培养出北崇的文科状元和理科状元,这种我愿意见一下,我是唯成绩论的。”
然而,异端的思维,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下一刻,谭区长就理直气壮地发话了,“区长,电视台的水深,这两个优秀教师,我保证没问题。”
合着你塞给我俩没负担的村姑?陈太忠心里冷冷一笑,哥们儿啥都怕,就是不怕水深。
不过这份自负,也只能埋在心间了,不能兑现,某人是不吃窝边草的。
于是他轻喟一声,“老谭,你要觉得我去电视台是想干啥,那你跟我去北京吧,让你看看我的正牌女友,和一些交往得比较近的女孩儿……北崇电视台?切,那种小姑娘,我想捧红多少,就能捧红多少,我会稀罕吗?”
“那你去电视台,是想指示什么呢?”谭胜利表示自己十分不理解。
“我只是觉得,推广普通话很重要,”陈太忠才待细细解说,不成想手边电话响起,来电话的是廖大宝,“区长,白区长找您。”
“让他进来吧,”陈区长淡淡地吩咐一声。
3310章飞北京(下)
“区长,对不起了,我没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白凤鸣一边说,一边就大喇喇地推门进来,然后才很夸张地讶异一下,“呀,谭区长也在?”
“嗯,区长给了点钱,下面的同志们觉得区长很关心教育事业,非常感动,”谭胜利淡淡地解释(book.www.uu234.com),“我来反应一下同志们的情绪。”
“区长要是把钱给了建委,我们的同志也会很感动,”白凤鸣似笑非笑地回答一句,“老谭,你都八十万到手了,不要瞎折腾了,我两百多万都没着落呢。”
“我怎么瞎折腾了?”谭胜利不满意地嘀咕一句,一边嘀咕一边起身,“本来要请区长吃晚饭呢,你看看你自己选的时间。”
“我没完成区长安排的任务,汇报一下……就错了,也要看时间?”白凤鸣眼睛一瞪。
尼玛,看这架势,你这比完成区长的指示还牛逼呢,谁敢说你错了?谭胜利虽然是异端,终是民主党派,底气不是很足,“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任务。”
我不知道你没完成的是什么任务,但是失败了还这么趾高气昂的,还真是罕见。
他这个想法是没有错的,失败者理应夹起尾巴做人,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今天白区长汇报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另类事件——他去阳州要电了。
要电不成,按说也是个悲催的事情,但是不管是从陈区长,还是从白区长的角度上来说,这只是代表一个程序的完结——同时也代表另一个程序的开始。
所以白凤鸣虽然工作失败,却是兴高采烈地回来汇报。
“凤鸣是核实明年的工业用电的发展去了,”陈区长适时地出声解释(book.www.uu234.com),“老谭,你反应的情况我清楚了,接下来我跟凤鸣谈一谈,晚饭不请你了。”
说完之后,他侧头看一眼白凤鸣,微微沉一下脸,“居然要不到电,我很失望啊,你是不是跟人家电业局态度不够端正?”
“我态度很端正啊,八点半就赶到了电业局,赶上人家开调度会,”白凤鸣心情不错,于是就多解释(book.www.uu234.com)几句。
一个调度会就开了一个上午,中午白凤鸣提出,说要请电业局的局长吃饭,结果办公室主任说,局长在陪省里来的领导,下午办公的时候你来吧。
结果下午来了,局长还是不见他,他就坐在办公室等,办公室主任跟他聊两句,知道了他的来意之后,就说你说的这事儿根本不可能,别说你是个副区长,你们区委书记来了都不顶用——想保证北崇的电,李市长出面还差不多,不过阳州还缺电呢。
白凤鸣横下一条心,是一定要见这个局长,等到快五点的时候,局长要出去办事,被白区长拦住了,说我想跟您谈一下明年的供电。
这个没法谈,电业局局长轻描淡写一句话,就算对白副区长整天蹲守的一个交待:这种事情我们市电业局都做不了主,你找省里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区长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也有点微微的糟糕,“区长您说……这算什么事?我等他一整天,就撂给我这么一句话。”
“电业局本来就很牛的嘛,”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一句,然后微微一笑,“好了,他们既然要踢皮球,那咱们也就理直气壮了。”
这是一个很自然的皮球,阳州电业局可以踢到省局,省局还可以把皮球踢回市局——换句话说就是,其实不管是哪一边,愿意负责的话,都可以解决了北崇的电力问题。
阳州市局就算权力小一点,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倾斜性地支持一个县区,还是不成问题的,起码保证重点地区的电力,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比如说对北崇区委区政府的供电。
所以这市局局长的回答,真的是太不负责任,也太欺负人了,白区长要是真的听了他的去省里,少不得又得被人撵回来。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门去,结果一抬眼,发现一个人正坐在小廖旁边的沙发上,而廖大宝正端坐在小办公桌边,埋头写着什么。
陈区长淡淡地扫自己的通讯员一眼,抬脚向外走去,“可以下班了,去弄几个菜,送到我屋里……我跟白区长还有工作要谈。”
“陈区长,”被无视的那位沉着脸站了起来,“我有点工作,想单独地向你汇报一下。”
“你先安心养病吧,”陈区长头也不回地回一句,就跟白凤鸣走掉了。
廖大宝不声不响地收起面前的纸笔,就呆呆地坐在那里,头都不带抬的,赵海峰好歹是常务副区长,他怎么可能出声撵人?他只能默默地用行动来表示——您该走了。
“哼,”赵区长气得哼一声,又侧头看一眼旁边低头正襟危坐的小年轻,犹豫一下,转身还是走掉了。
隋彪想的一点都没错,赵海峰猛地听说陈太忠要对付他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驱车直奔阳州,不成想他在联系王书记时,书记的秘书在电话里不带任何语气地回答,“王书记最近很忙,没时间见你,你先养病吧。”
赵海峰登时就傻眼了,然后他又联系隋彪,隋彪避而不见,这个时候他要是还猜不出来结果,那就愧对这个常务副的位子了。
然而就是那句话,这两位一撒手,赵区长登时就抓瞎了,他想一想,王宁沪和隋彪也没说什么狠话,只是躲避自己,那就证明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怎么挽回?他没办法挽回,要是陈太忠在阳州呆了很久,赵区长还能通过一些中间人递话,但是姓陈的初来乍到,就只认识那么几个人。
赵海峰是非常不想上门解释(book.www.uu234.com)的,他是蛮横惯了的,他心里一直就非常抵触这个年轻的区长——说白了,这是他不想丧失手里已经的权力,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权力”二字的魔力,比鸦片也毫不逊色,一旦尝过其美妙滋味之后,想要再丢弃,那真的是太难了。
事实上,陈太忠这个“妇女之友”的称号,还真是他找人散布出去的——隋彪不可能闲得无聊去干这种事,而其他副区长,也没必要去了解这么多事,知道和不知道,区别很大吗?
也只有赵区长,处在这么个位置,才会做这种事。
但不去还是不行,起码这是个态度问题,所以赵海峰才在下班之后,来到陈太忠的办公室,一来此时少人看到,二来就是,如果谈得还算将就,那么剩下的事情,可以在酒桌上谈。
可是陈太忠的反应,实在令他不能容忍,当着白凤鸣的面,视他这堂堂的常务副区长如无物,他都主动说要汇报工作了,那混蛋居然头都不回地来一句。
这是**裸的侮辱,就算前任区长,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侮辱他这个常务副,赵海峰走出办公室之后,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姓陈的你欺人太甚!
陈太忠却是不把此人放在心上,他跟白凤鸣一路走一路聊,进了自己的小院之后,白区长才突如其来地说一句,“赵海峰这个人,格局不够。”
“阴损小人,”陈区长简单地吐出四个字,接着又微微一笑,“我已经跟隋彪说了,去北京的时候带上杨孟春。”
“先跟隋书记打个招呼……确实不错,”白凤鸣笑着点点头,眼神却是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是心细之人,自然听出了些味道,这新区长确实牛啊,都打算硬碰隋彪了。
“样品采好了,明天就坐火车先走吧,”陈区长点点头,“反正咱们的飞机快,赶过去之后,正好两不耽误。”
周二,白凤鸣的人就坐了火车走了,而陈区长一行人,坐的是周三的飞机。
这次陈太忠办事,可是带了一大票人,白凤鸣、徐瑞麟、郭伟以及他们的秘书,不过陈区长没带自己的通讯员,一来他需要廖大宝通报一些情况,二来就是……廖大宝是云中人,活动油页岩的一些渠道,能不让他知道,还是不要令其知晓的好。
当然,随行的也少不了杨孟春,杨局长已经得了隋书记的提示,要他跟赵海峰保持一定距离,这个提示意味着什么,财政局局长心里非常明白。
所以面对陈区长的通知,他果断地答应了,不但答应了,还随身携带了二十万的现金——去北京,不得花钱吗?
周三下午四时许,飞机落地,一行人走出机场,远远地看到有人打着横幅,上书“陈太忠”三个字。
横幅前方,是一个身高腿长的绝美女孩儿,她身着米黄色的风衣,修长的脖颈上,系着一条带有粉色斑点的白丝巾,清纯脱俗到令人震撼,一阵寒风吹来,风衣和丝巾在风中飞舞,宛若仙女下凡……
(未完待续)
3311-3312 区长的女友
北京机场进进出出的俊男美女绝对不少,但是路过那女孩儿的每个人,都要禁不住侧头看两眼,若不是女孩儿身边带着七、八个明显是跟班的主儿,铁定不止十来八个人上前搭讪。
北崇这帮人也看直了眼,虽然知道区长说,北京这边都安排好了,但是看到接待者居然是如此倾国倾城的美女,连徐瑞麟这样沉得住气的主儿,都禁不住侧头看陈区长一眼。
这不会就是陈区长女朋友吧?白区长心里念叨一句,不过这个问题,他现在不合适问,只是默默地跟了过去。
陈区长感受到了别人的惊讶,虽然知道天才美少女出场,必然会有类似的效果,他还是禁不住略带一点得意地向大家介绍,“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荆紫菱,别看她年轻,可是很能干的……自己在北京开了公司。”
至于介绍北崇这拨人,他就简单多了,“这是白区长,这是徐区长,这是阳州移动郭总,”至于杨孟春,他根本就没介绍……你丫还不配跟我家小紫菱握手呢。
小荆总跟这三位握手,白区长轻描淡写地赞了一句漂亮,徐区长没说什么,只有郭伟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不放,“早就听说荆总的大名了,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得到您一张名片?”
还有这样公然剃眼眉的吗?有那沉不住气的小秘书,悄悄地瞟一眼北崇区政府的老大,却发现区长大人淡然地笑着,不见丝毫恼怒的样子。
“郭总客气了,担当不起,”荆紫菱微微一笑,手一伸,旁边已经有人双手捧着名片盒递过来——砖头大的雕花檀木盒子,古香古色。
荆总这两年在京城也不是白呆的,不但人成熟了一些,做派也养出来了,乍看是清纯异常,但是做这些的时候,又有一份逼人的雍容。
交换完名片,她才又恢复了那份纯真,冲着大家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诸位请上考斯特吧,我要劫持你们的区长一会儿。”
对这句俏皮话,众人报之以会心的微笑,就连徐瑞麟都笑了起来——好可爱的小丫头。
荆总此来,带了三辆车,一辆是她的座驾奔驰500,一辆是她的副手们乘坐的七座克莱斯勒商务车,一辆是十七座的考斯特,用来接送客人。
“这女孩儿……真配得上咱区长,”上车之后落座,第一个出声点评的,居然是徐区长。
“什么,那男的才是个区长?”司机听得禁不住插句嘴,他这车是荆紫菱租来的,司机本人也是车主,地道的北京土著,也是特别能说的,“这美女老板可是坐S五百的主儿。”
一边说,他一边咂着嘴巴摇摇头,看样子很是为某人不值。
“二十四岁的正处区长,你见过吗?”郭伟的秘书不服气地跟他抬杠。
“二十来岁的正处,北京多了去啦,”司机不以为意地哼一声,听着这群人说话带有比较重的口音,他也不怕卖弄一下京城人的优越感,“骑自行车的厅局级,满大街都是,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啊。”
“二十四岁主政一个县区的正处,你给举个例子出来,车费我付你双倍,”白凤鸣不屑地顶他一句,然后又瞟一眼郭伟,“郭总,你跟荆老板挺熟?”
“也不熟,耳闻而已……人家做的是大买卖,”郭伟干笑一声,犹豫一下,他又点一句,“那是荆以远荆老的孙女儿,你们不知道?”
“荆老的孙女儿?”徐瑞麟讶异地重复一遍,荆大师跟黄老能共称“天南两宝”,那影响力绝不仅仅限于天南,事实上,知道荆老的人里,多数人并不知道他是天南人。
沉吟一下之后,他点点头,嘴里轻声嘟囔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赚的,跟荆老无关,”郭伟原本不想再说了,听他这么说,赶紧补充一下,心说早知道这么费劲,就不坐你们的车,直接安排北京的朋友接待了——不过他来北京是跑官的,不好四下张扬,所以才有如此选择。
反正现在他必须说清楚,只管放火不管救火的话,传到陈区长耳朵里可不得了,“她从事的就不是传统文化,搞传媒的。”
“这要演个电影,得迷倒多少人?”白凤鸣听他们说得热闹,也插句嘴,“不过她做老板的,也不好亲自上场。”
“小荆总搞的是新传媒,是网络,”郭伟不得不再细细地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千百度搜索引擎……就是她的公司搞的。”
网络啊……在座的都是北崇那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又都是四十来岁的人了,接触网络不是很多,对网络公司的认识比较空泛,那玩意儿能赚钱,不过好像烧钱更厉害,而且……互联网泡沫不是刚碎了?
倒是那开车的司机手微微一抖,讶异地发问了,“哥哥你说什么?那美女老板……就是千百度的老总?”
“哇塞,千百度,”跟车的女孩儿也惊叫一声,“那不是身家好几十个亿吗?”
白凤鸣闻言,斜睥自己的秘书一眼——小家伙常玩网络的,还代自家的老妻炒股,秘书见老板看自己,微微地点头:没错,那公司就是有那么强大。
在座的登时就都不做声了,虽然他们心里,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了,却是没人敢就此评头论足——司机可以说,干部不能说,秘书不敢说,尤其这是咱区政府的老大,经济方面的东西,说来说去没准就犯错误了。
好半天之后,徐区长才轻喟一声,“凤鸣,看来陈区长说的钱不是问题……还真是这样。”
“要是那漂亮姐姐是千百度的老板的话,那你们老板的来头可是大了,”司机也被车里的诡异气氛吓到了,好半天没敢吱声,听到有人这么说,他才接口,“千百度的老板,能量可是大,信产部、文化部这些地方……她平趟啊。”
听到这话,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了郭伟,心里就明白,刚才郭总为什么会那么热情了,郭总两眼望着车顶篷,心里也是有着几分无奈:尼玛,北京不光是的哥嘴多啊。
“郭总春风得意之后,别忘了咱区里一帮苦哈哈,可不能光帮扶教育啊,”白凤鸣笑着发话,他不怕打趣郭总——移动是条管的,跟阳州的官场不沾边,这真是凑趣的话。
“你们老板已经敲诈了我那么多了,”郭伟苦笑一声回答,“白大哥,你放我一码吧……帮着给说两句好话。”
哈,车里的人闻言就笑了起来,不过可以想像得到,每个人笑的原因不尽相同……
陈太忠坐上奔驰车的后座之后,悄悄一探手,就抓住了小紫菱的小手,柔若无骨却又细腻冰凉,这么些天没有碰过女人,他登时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小紫菱微微地抖了一下,就不再挣动,手腕微微转动一下,同他十指紧紧相扣,然后指尖没命地发力狠攥一下,无限的幽怨,就表达在这狠狠一攥之中了。
奈何陈某人皮糙肉厚,根本不在乎这点小动作,反倒是体会出了她深深的孤寂,于是柔声发话,“大冷天让你来接机……辛苦了啊,冷不冷?”
“以后都是我接机,对吧?”天才美少女淡淡问一句,然后嘴角慢慢地开始上翘,到最后弯成一个极为美妙的弧形,“哈,我觉得,你去恒北是件好事。”
“不是好事,真的,”陈太忠摇摇头,他知道她在抱怨什么,因为在天南留情太多,所以小紫菱这正牌女友,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她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肯定不舒服。
这次接机,他就要她来,他在北京能使唤的人很多,但是不管谁来,都不如天才美少女合适,马小雅、凯瑟琳不合适,范如霜、韦明河也不合适,何振华、阴京华依旧不合适。
更别说他“妇女之友”的名声,已经传到了恒北,及时展现一下自己漂亮的女朋友,那是非常有必要的。
天才美少女本来还不想接,说你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朋友,他们整天无所事事,我这边正事多着呢。
陈太忠知道她有点不开心,就说以后我去北京,都是你们公司接了——总得让那些副区长们,认识一下区长漂亮的女朋友吧?
小紫菱这才转怒为喜,答应来接人,不过她表明,我就是接你的,只打你的名字。
在北京机场打个什么北崇区政府,还不够砢碜的呢,陈太忠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而眼下听她说,她喜欢自己在恒北,心里又是微微一揪——往常胡天胡帝的时候,太忽略这正牌女友的感受了,需要的时候,才拽她出来打个幌子。
哥们儿这事儿,做得有点不地道,虽然他也知道,若是离了自己的支持,以小紫菱的财力和势力,都不足以支持易网公司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更可能被人金屋藏娇甚至始乱终弃,但是此刻,他的心里真的是揪了一下。
其实小紫菱对他的要求也不高,很多事情,她都是知情的,比如说易网的资金,很多时候就是丁小宁的京华房地产直接打过来的,她可能对那个曾经的问题少女不知情吗?
这些事情,真的纠缠不清楚的,此刻,看到她欣慰的笑容,他这才知道,她一直还是在意这个正牌身份的,只是……哥们儿一直都忽略了。
3312章区长的女友(下)
看着如花的笑靥,紧扣着冰凉的小手,陈太忠猛地发现,自己被群仙轰杀到重生,其实这个……嗯,也不能全部怪他们。
不过还是那句话,陈某人是心肠极硬的,下一刻他就解释(book.www.uu234.com),“去了北崇,我很循规蹈矩的,可区长的工作真的太多了,我愿意多陪你一些,但是……忙不过来啊。”
“忙不过来,总比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荆紫菱微微一笑——有些东西,她不能说得太明白,接着她眼珠一转,笑吟吟地发问,“我今天这个装扮怎么样……没有给你丢人吧?你看我的发型,前面是不是应该再分一点?”
一边说,她一边抬手掠一下自己的前额,只是她的右手被他攥着,只能用左手左右摆弄两下,“但是我担心额头会显得比较大。”
这个……我真的不懂啊,陈太忠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小紫菱以前可是信心满满的,从来不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现在怎么就这样了呢?
不过,陈某人自诩已经是情场老手了,于是微微一笑,“不管这发型怎么变,你在我心里都是最清纯最漂亮的……没有之一。”
前面的女司机本来开得正稳当,听到这话之后,禁不住望一眼后视镜,那眼神的意思太过明显了——我说这个男人……这种小儿科的甜言蜜语,也想骗过我们老总?
“我当然是最漂亮的,但是我想更漂亮,”小紫菱娇嗔着白他一眼,一如既往的骄傲和自信,更难得的是,在他面前,她依旧口无遮拦,“女为悦己者容,我只是想让别人更羡慕你一点,换个人我还不稀罕问呢……你说嘛,这个头发是不是该再往后掠一点?”
“虚荣心有点强了啊,”陈太忠有点挠头,他可是没想到,小紫菱来京城这几年,养出这么个毛病来,“那个啥……其实你是美貌和智慧并重的,天才美少女,天才可是在前面,光强调美貌,嗯,舍本逐末。”
“那我成为天才黄脸婆的话,就会有危机感了,”天才美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你五十岁的时候,你正部级了,正是男人最吸引女人的时候,而我人老珠黄,只能用智慧吸引你了,我不甘心……我一定要用美貌吸引你。”
你跟我在一起,需要考虑衰老吗?陈太忠无奈地笑一笑,“那个啥,小家伙,你这想法太古怪了,我相信八十岁的你,都足以用美貌吸引我。”
“咳,”女司机重重地咳嗽一声,尼玛你不要太肉麻好不好?
荆紫菱一抬手,一道玻璃缓缓升起,将车前座和后座隔绝开来,“你看,我的司机都觉得你说得不合适,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说我脖子长,我今天特意扎上了丝巾,就是怕丢了你的面子……对了,你觉得这个丝巾和风衣的色泽,配不配啊?”
那个啥……咱能说点有用的吗?陈太忠满脑门子部委的事儿,现在被人揪着说丝巾和风衣的搭配,这令他痛苦得直想撞墙,“小紫菱,我的品位……真的不是很高。”
“品位不高……所以你选择了我?”天才美少女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
你讲点道理行不行啊?陈太忠真的是无话可说,他狠一狠心,用力地想了一想,才提出个建议,“我觉得呢,你身上的服装,就应该以白色、鹅黄、雪青、浅棕四种颜色为基调,最多再加个浅灰,要穿就穿一身,中间点缀的,就是应该是以黑色为主。”
“这个……”天才美少女乍一听到这样的建议,还真是愣了一愣,然后她仔细地想一想,提出了她的意义,“这样的话,色泽不是太单调了?而且,没有色泽,就没有花纹了,我一直还想穿一穿豹纹裤之类的。”
“没有花纹,可以用款式来弥补嘛,天底下有太多的衣服款式了,”陈某人不愧是狠狠地想了一想,所以他也有理由解释(book.www.uu234.com)自己的话。
“豹纹裤你永远都没必要穿,因为那不合你的气质,穿衣服,要穿出属于你自己的味道,哪怕色彩单调了一点……本来是天上谪仙,何必沾染人间的污秽?”
幸亏是摇起了窗户,要不然前面的司机听到,没准要丧心病狂地闯红灯了吧?
他这话真的是信口说出来的,但是荆紫菱听得眼睛却是一亮,她想了一想之后,缓缓点头,“太忠哥你说得太对了,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活出自己的个性就行了,何必试穿那么多衣服呢?穿出我自己的气质就好。”
“顿悟嘛,好得很,跟在别人后面,哪有自己引导潮流更有成绩感?”陈太忠点点头,“像沙县小吃,那么多人喜欢吃,可我就不喜欢,所以没兴趣去尝试,而同样级别的兰州拉面,我很喜欢……对口味嘛。”
“对了你的口味,兰州拉面……未来几年没准会涨价呢,”荆紫菱轻笑一声,“虽然那是大众食品,但是我对太忠哥你有信心。”
“我就是那么个比喻嘛,”陈太忠干笑一声。
“你说的事儿,通常都会成为现实的,”荆紫菱微微一笑,又抬手掠一掠头发,“你跟我说一下嘛,这两个发型……哪个更好一点?”
我觉得这俩,真的没啥区别啊,陈太忠嘴角扯动一下,终于发现自己的欲念……好像消退不少,“这个嘛,由于你系了丝巾,头发掠上去一点,也显得挺生动……”
车队在离易网公司不远的一家酒店停下,下得车来之后,有细心的人发现,陈区长的脸色有点发白,禁不住要猜测一下,车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一家跟易网有合作协议的酒店,荆紫菱在这里安排了房间,三间标准套一间单人间——白区长、徐区长、郭总及其秘书住套间,杨孟春住单间,典型的等级森严。
不过这些人都是在官场里混的,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就连杨局长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规矩就是规矩。
“我们区长住哪儿啊?”白凤鸣打趣地问小荆总。
“晚上就是他活动的时候,”小紫菱笑着回答,然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于是她的两颊,微微地泛起了一点粉色,“他能不花钱住的地方多了,我得给公司省点。”
“这个钱我出了,”郭伟大大咧咧地发话,他是阳州移动一把手,这点费用算什么?
“郭总,我本来不想说你,”白凤鸣面无表情地指一指他,“非要逼得我们区长跟咱们住一起……你有没有年轻过?”
“我现在还挺年轻呢,”郭伟白他一眼,转头笑眯眯地看向荆紫菱,“我说的是我们几个的费用,没包括陈区长,他必须不能住在这儿……你们俩都年轻。”
这帮处级干部,调戏小姑娘那是一等一的拿手,几句话说得荆紫菱就受不了啦,偏远地区来的干部,真的没规矩,而且是调戏自家老大的媳妇,没命地凑趣就好了。
“紫菱你先回公司吧,我安排点事儿,”陈太忠笑眯眯地打岔,“把那辆克莱斯勒给我留下,回头要出去办事。”
“不先休息一天?”荆紫菱红着脸发话,“这次来,打算呆多久?”
“要办的事儿太多,”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这次来北京,要办的事情还真的不少,不过第一站已经定了,就是南宫毛毛那里。
大家在宾馆简单歇一歇,陈区长带着众人就驱车直奔东四,当然,郭伟和他的秘书留下了——车只能坐七个人,而郭总的事情,不是放在这里处理的。
车到宾馆之后,陈太忠下车锁门,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嘴里吩咐一句,“跟着我,不让你们说的时候,都不要说话。”
白区长和徐区长交换个眼神,又打量一下院子,很平常的院子和宾馆,因为区长的一句话,就带给了大家无限的猜测——京城就是京城,这么不起眼的地方,也是神秘兮兮的。
脑子里这么想着,他们的脚步却是不慢,紧跟着区长大步走过去,在走廊里转了几个弯之后,一抬手推开了一扇门,只听到里面传出啪的一声脆响,“三条!”
这是传说中的麻将送钱?大家正猜测呢,就听到区长轻笑一声,“南宫也上场了?”
“哈,三缺一嘛,”一个黑矮的胖子站起身,抬手招过一个人来,自己就往外走,“小姜帮我打着……太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下飞机,就来拜见领导了,”陈区长笑眯眯地发言。
“大哥你饶我这一遭吧,”南宫毛毛笑着回答,他扫一眼陈太忠身边的人,向房间外走去,“你是我领导……”
(未完待续)
3313-3314 翻脸比翻书快
一行人来到南宫毛毛的总经理办公室,南宫也不客气,径自走到一个单人沙发前坐下,一指隔着小圆茶几的另一个单人沙发,“坐。”
“你们也都坐吧,”陈太忠扭头吩咐一声,才看一下南宫,笑眯眯地发话,“最近买卖……看起来不错啊。”
“年底了嘛,”南宫笑眯眯地点头,“你这不是也来了?”
“是啊,来找门路,我去的那个区,真的是什么都没有,要多惨有多惨,”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而且民风彪悍,意识也比较落后。”
这话说得在座的北崇干部一脸的赧然,不过再想一想,在皇城根儿的人面前,如此形容一个老少边穷地区,也确实再正常不过了。
比如说这个黑矮的胖子,虽然对陈区长还算客气,但是直接就无视了他们这帮明显是干部的主儿,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扫一眼,这种不经意间的傲慢,才是真正的有底气。
不过还好,区长大人说话也是不卑不亢,这让所有北崇人心里都相对舒坦了一些——领导在上层,果然手段通天,咱北崇有这样的区长,还真是幸事。
也不知道这个胖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
众人正心里暗暗猜测,就听得叫南宫的家伙又笑着发话了,“这个区不需要有什么,有太忠你就够了,民风彪悍……谁敢在你面前说彪悍俩字?”
“事儿总得一点一点做啊,”陈太忠不吃这一套,“南宫,这次我是组团找项目来了。”
“哦,原来都是你们区的啊,”南宫这才又扫一眼那边或坐或站的五人,笑眯眯地点点头,“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找好了,小紫菱帮安排的,易网公司的接待宾馆,”陈区长很干脆地回答。
“住我这儿不就完了?”南宫毛毛笑嘻嘻地回答,“还麻烦人家小荆,有点买卖也不知道照顾一下兄弟。”
“我们最大的就是正处,你这儿最小的都是副厅,怕拉低了你这宾馆的档次,”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话,“好了,不说那些了,这次要跑的部委真的不少。”
这话一说,白凤鸣和徐瑞麟又交换个眼神,就这么个小破地方,处级都不好意思住进来?果然是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多啊。
其实南宫的宾馆也不算小,这九层的宾馆,搁到北崇也是耀眼的建筑了,不过针对北京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这里就是不起眼的存在了。
“能帮的,我自然会帮你,”南宫毛毛听他这么说,就正色表态,“不过……既然不是你私人的事儿,那有些事情,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规矩我懂,”陈太忠点点头,人家南宫吃的就是这口饭,私人的事儿好协商,但是公家的事指望别人破例,就有点不上路了。
事实上,他现在坚持把话说清楚,也是在向自己的人表示,京城里很多事情,不是知道门路就能办得下来的,交情什么的,就更不管用了,“不过,事情完了再算可以吧?”
“别人不行,太忠你可是金字招牌,信谁还信不过你?”南宫毛毛笑眯眯地回答,“其实大家都还希望你欠下人情呢,不过想一想,估计你也不能答应。”
要不说这些主儿玩嘴皮子,那是一等一的溜,真真假假的,就把态度表明了。
这还不算完,南宫看一看白区长等人,感触颇深地发话,“你们可是真的遇上好领导了,刚才跟我打麻将的,两个地方上的厅级,别说办事了,先输一点再说吧,你们陈区长,可是办完事才结算的……也就是他,才有这行情,你们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南宫老总也是多面手,他不吝啬对陈太忠赞美的同时,也不怕**裸地表示点傲慢出来,虽然他仅仅是个商人,但是偏远县区的处级干部,真的不值得他重视——厅级干部想跟他打麻将,还得排队呢。
而这么说话,在卖弄的同时,又抬高了陈区长的地位,正是花花轿子人抬人。
事实上,他说这些话,根本就没跟陈太忠沟通过,察言观色一阵就说出来了,还是严丝合缝效果极佳,所以说有些职业看着简单,但是能成为其中佼佼者的,都不会是简单人——成功从来不是靠幸致。
“行了,不用说那么多,农科院和国家林业局,帮着联系一下,”陈太忠发话了,“其他的部委不找你了,就这两家。”
“农科院这个……先说一下林业部是什么事儿?”南宫毛毛知道林业部改国家林业局了,但是他偏要用老称呼,一个是能少说俩字,省事,另一个就是……这才是老北京的范儿。
“我那个区,山地太多,想着搞一下退耕还林,”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林业部现在不是在搞试点吗?我们也想搞一片。”
“这个不好搞,试点都已经划完了,中央财政补贴,谁不喜欢?”要不说,吃这碗饭的,就没个简单的,南宫毛毛一听这话,就直接点出了要害——国家的诸多政策和法规,就在他脑子里装着呢,他甚至还点出了一些因果和现象。
“退耕还林99年开始试行,去年这个时候,两千年底,有人找我说这个事儿,他们省内自己搞了退耕还林,既成事实了,想让国家承认一下,先上车后补票嘛,这种事多了,尤其退耕还林涉及到的,不是一省的利益……你猜最后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什么?”陈太忠有点好奇——其实在座的诸位都很好奇。
“他们想着,没多总有少吧?结果部里人说了,国家试点是国家试点,省里试点是省里的试点,”南宫毛毛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奇怪,“既然能互相借鉴……中央财政就不方便补贴,那样容易搞得地方失去特色、”
“嘿,”几个人听得就是会心一笑,地方用既成事实绑架中央的事情,见得多了,有绑架成功的,但也有撞上铁板的,这一家显然就是撞上铁板了。
陈太忠也是干笑一声,心里却是微微一沉,“那这个事情,是办不成了?”
“倒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南宫毛毛从茶几上拿起一盒软中华,自顾自地点上——太忠不抽烟的嘛,他轻轻地吸一口,才淡淡地发话,“没拿条例说事……那是上面有意见,有意刁难,真拿条条框框来说的话,那起码要请出一个政治局委员,才能破例。”
陈太忠见他抽得高兴,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自顾自地点上,猛吸一口这才发话,“看你这话说的,有那么不值钱的政治局委员吗?”
“太忠你不是不抽烟吗?”南宫毛毛登时傻眼,目光落到烟盒上,眼角又禁不住抽一下,“大熊猫,这序号……应该是特供国务院的,谁给你这烟,你找他不就完了吗?”
合着这不是老蒙的福利啊,陈太忠拿这烟招摇撞骗好些日子了,现在才知道了根脚,要不说北京这帮人,真的有眼力价,他淡淡地吸一口,才回答,“我是认识国务院门口传达室的主任,顺了两盒。”
“我说,你厉害,国务院传达室的主任你都认识?”看南宫毛毛那震惊的样子,这个主任似乎真的很了不起。
“国务院门口的传达室真有主任?”陈太忠登时傻眼,他这话是随便调侃的。
“有分管的主任,哈,”南宫毛毛登时笑了起来,北京土著撩拨外地人,真的有太多手段了,别的不说,部委里的门路,人家都门儿清。
“哦,合着南宫你拿我开涮,”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那行,就当我今天没来,南宫老板,打扰了啊。”
一边说,他就一边站起了身子,此时正好有服务员端过来茶水,他身子微微一让,径自向门外走去,嘴里招呼一声大家,“走了,咱们赶下一个场。”
“太忠,你留步……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南宫毛毛真的傻眼了,他真的是想开个玩笑,却是没想到对方暴躁若斯。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敢跟我开玩笑?”陈太忠真的留步了,他扭头微微一笑,“整天被厅级干部捧着……忘了自己是老几了吧?我给你几分面子,真当我是给你的?”
“呃……”南宫毛毛登时语塞,他好歹也是这个小圈子的头面,平时待人接物也很是圆滑,今天偶尔开个玩笑,却是没考虑到,玩笑开得稍稍过了一点,而对方又是个生瓜蛋子。
要说陈太忠初次进京的时候,那真是什么都不懂,只有站在范如霜身后,看别人打牌的份儿,那时候,南宫就是这个宾馆的老总了。
到了现在,南宫依旧是这个宾馆的老总,但是陈某人已经成长起来了,他不但入了黄家人的法眼,也在北京有了广泛的交际,更是跟南宫的后台孙姐,都有了直接的接触。
要不说这体制里的人发展,走对了路的话,碾压一些帮闲真的是毫无压力——帮闲不是万能的,世事变迁白云苍狗,大家时刻都得找准自己的位子。
3314章翻脸比翻书快(下)陈太忠认南宫毛毛,不仅仅是因为马小雅是这个圈子的,更关键的是,他认为南宫做事挺靠谱,有点事情要办,咱就走程序了……规矩这东西,无处不在,他也愿意遵守。
但是当着自己这么多下属,南宫很无厘头地开出这么一个玩笑,那就是他不能忍的了——这种玩笑,咱哥俩私下在一起的时候,你随便开,今天我的副区长没命地调戏小紫菱,我还不是得忍着?
可这种情况下的这种玩笑,他不能忍,劳资是边远地区的,那怎么了?我不熟悉京城,那又怎么了?这个玩笑别说你了,你的老板孙姐敢这么戏弄我,我照样翻脸。
其实说白了,这次真的是南宫毛毛玩得有点大了,别说他了,就算阴京华来了,也不敢跟陈太忠这么开玩笑——跟小陈开玩笑简单,但是小陈带着一票人呢。
这国内官场,虽然讲究利益,可也讲究面子,不客气地讲,陈某人真要翻脸的话,就是孙姐也要掂量一下——为这点小事大张旗鼓,胜负什么的不说,先问四个字:值不值啊?
很短的时间内,南宫毛毛就反应过来了这一点,于是他上前一把就拽住了陈太忠,“太忠,你人这啥都好,就是爱认个死理儿……我南宫是那种人吗?”
京城这帮帮闲,真的是不简单啊,陈太忠心里微微一叹,这跟风转向的能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类似的饭碗……我还真的端不起。
“你办不了的事儿,我不找你办,这还不行?”他冷哼一声,“我找别人说话……你别这么拽着我,伤着你了也不好。”
“那个……咱说农科院的事儿好不好?”南宫毛毛马上退而求其次,他信誓旦旦地表示,“林业部帮不上你,农科院我平趟……有啥要求你只管说,费用都是我的。”
农科院确实相对好对付一些,那个地方有拨款的能力,但是大部分时候,他们在化缘,不但在向中央化缘,也向下面各个省市化缘——做有针对性的课题,一定要有资金保证。
“这就对了嘛,办正经事呢,玩笑什么时候不能开?”陈太忠白他一眼,点点头,“费用不用你管,我不差这一点。”
一边说,他一边就走到徐瑞麟旁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分管农林水的副区长徐瑞麟,是我的得力助手……徐区长你跟他说。”
直到此刻,他才介绍自己随员里的第一个人,由此可见他做事的章法,但是围观了N久的北崇众,居然没有人心生不满。
原因很简单,这个南宫老总看起来牛皮哄哄,大家虽然是偏远地方来的,可心里多少也要不服气地嘀咕一句:帝都的人真的就该天生牛逼?
事实上,不是体制内的人,真的想不出那些人对北京的崇拜,没错,就是崇拜,没有缘由的崇拜——那可是中国的政治中心,套一句俗话,没去过的北京的……也算干部?
能在京城兴风作浪的人,身上总是要打一些神秘的标签,所以大家虽然很不服气,但也只能将这份不满放在心里。
可陈区长的反应,真的就太牛气了,这个视厅级干部如无物的南宫,一开始牛逼得很,但一句话惹得区长不高兴了,领导就直接一脚踩过去了——我不跟你玩儿了,爱谁是谁吧。
摊上这么一个区长,北崇何其地荣幸啊?
南宫毛毛吃陈太忠这么一训,也搞清楚了状况,而且他本来就是玲珑剔透的主儿,知道确实是自己做得差了,就主动走过来,伸出双手。
“徐区长是吧?怠慢了啊,自我介绍一下,南宫毛毛,开了这么个小宾馆,主要是让朋友们想玩的时候,有个清净点的地方……你叫我南宫就行了。”
“客气了,”徐瑞麟做人还是有几分风度的,事实上,他也知道这矮胖子的尊敬,是从哪里来的,所以站起身同对方握一握双手,不卑不亢的样子。
“想问点什么,你尽管说,”南宫毛毛笑眯眯地发话,他并不介意自己放下身段,地方上的干部,终究是会回去的,影响不了他在北京圈子里的身份。
徐瑞麟也早有准备,他手一伸,站在身后的秘书就递过一份文件来,他双手递给对方,“就是这些疑问。”
“双孢菇、草菇……草生菌的养殖技术、反季节草莓……”南宫毛毛随便看了两眼,微微一笑,“这都不是问题,费用也不是问题,人家去手把手教你们的时候,接待好就行了。”
“该给的费用要给,”陈太忠站在一边发话了,“技术转让没有费用的话,研发新技术的资金哪里来?”
“太忠你真是……”南宫毛毛无奈地笑着摇头,他真没想到,陈太忠找过来是为了这点事儿,不是跑项目、要指标的事儿,那真的不算什么,像纸上的这些农副产品的种植和养殖技术,随便找上几个专家——其实专家的弟子就把这些事儿干了。
今天一个不经心的笑话,反倒是闹得陈太忠跟自己生分了,南宫心里也是暗暗地懊恼,有时候这玩笑,真不是能随便开的。
“好了,饭点儿了,一起吃点吧?”他主动出声邀请。
“不打扰你了,你们吃饭也不是这个点钟,”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还得继续干活呢,这一两天之内,麻烦你帮着联系一下……我们呆不了几天。”
“那行,交给我了,”南宫毛毛笑着点点头,将一行人送到了车上。
“区长,你太厉害了,”上车之后,杨孟春才叹口气,事实上,这是每个人心里都想说的,一个偏远县区的干部,敢在京城跟地头蛇呲牙,这是怎样的一种牛掰?
“他们就是……穿针引线的人?”徐瑞麟沉吟着发问,“早听说北京城里有人专做这种买卖,今天是第一次见。”
“存在即合理,”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又摸出手机,“这些人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背后的人……嗯,韦处,我到了诶,饭局安排在哪儿?”
他嗯嗯啊啊几句之后,放下电话驱车出门,这时候白凤鸣凑趣了,“区长……您那国务院的大熊猫,给来一根儿吧?”
“没那么稀罕,”陈区长掏出烟来,漫不经心地递给他,“大家散一圈吧。”
这样的烟散一圈,可是没人不接,车里登时乌烟瘴气了起来,陈太忠有点受不了这个空气,放下了驾驶座一侧的车窗。
十二月的北京是很冷了,刺骨的寒风钻进车窗的时候,大家禁不住打个寒战,徐瑞麟这才有点好奇地发问了,“那个……区长,你以前不抽烟?”
“到了北崇才抽上的,”陈太忠很漠然地回答,“现在也没瘾,就是烦心事多的时候,点上一根,感觉会好一点。”
这话一出口,车里顿时一片寂静,直到此刻大家才意识到,年轻的区长不但强势和果断,而他要面对的问题,也实在太多了。
一个没有烟瘾、背景深厚的年轻干部,下了县区没有几天,竟然硬生生地学会了抽烟,我们看得到的,是新区长的蛮横和不讲人情,但是他背负的那份沉甸甸的重担,以及一颗要把辖区建设好的责任心……又有谁看到了?
“那个南宫说得没错,”好一阵之后,徐瑞麟才轻喟一声,“咱北崇啥也没有,有陈区长就够了……而且,北崇也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了。”
这话出自他的口,就是很高的评价了,陈区长却不能这么生受了,他微微一笑,“我一个人可扛不下这么重的担子,大家同心协力吧……我说老白,你怎么就揣起来了?”
“这烟少见嘛,”白凤鸣笑眯眯地回答,“反正你也不会抽……多浪费?”
徐瑞麟和杨孟春听他这么说,心里就生出一股怪怪的感觉,这个出名不好打交道的白区长,怎么突然之间,就跟新来的区长这么惯了呢?
杨局长心里更是暗暗思忖,白凤鸣可从来都是很注意排名,刚才在那个南宫面前,新区长介绍了徐瑞麟,却是提都不提他,此人竟然不着恼?
因为建委也是区政府的的支出大头,财政局长跟白凤鸣的关系尚算可以,所以他深知白区长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也不知道陈区长跟他许了什么?
韦明河定下的请客地方,是希尔顿大酒店,陈太忠带着大家进来的时候,韦处长已经到了,还有一个就是他的老跟班小涛。
对上韦明河,陈区长就随意多了,不但将他介绍给了自己的下属,还将两个副区长和财政局长介绍给了韦处长。
于是大家就琢磨着,这个韦处长虽然年纪轻轻就是正处了,但是似乎……也不是要紧人物,虽然这个请客的地方,是很不错的。
殊不料,陈区长刚刚落座,就开口相询,“明河,我让你帮打听的退耕还林的事儿,打听得怎么样了?”
众人听得心里又是齐齐地一惊:敢在这个话题上做文章的,就不可能是简单人,看不出来这个客客气气的年轻人,也是大有来头啊
(未完待续)
3315-3316大忙人
事实上,韦明河没有大家想的那么有办法,他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苦笑一声表示,“这个事情,你提得晚了两年,两年前还好说一点,现在……那真是没可能了。”
“那就再说吧,”陈太忠也没对他寄予太大的希望,端起酒杯来表示,“难得来一趟北京,下一次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来,咱们一醉方休。”
“怎么能醉呢?”韦明河闻言笑了起来,他扫一眼在座的其他人,“太忠你都带着你的班子来了,我肯定要尽了这个地主之谊,饭后还有节目呢,都安排好了,我兄弟的场子,我必须撑起来……这没话说。”
“晚上还有别的安排呢,”陈太忠一听,脸就苦了起来,“这次来北京,紧赶紧的,要办的事儿真的太多了……要不这样,你带他们玩一玩?”
“那怎么能行?”韦明河很坚决地摇摇头,又扫一眼在座的众人,微笑着发话,“大家说一说,当班长的就能不参加集体活动……搞特殊化吗?”
“那是不应该,”众人轰然大笑了起来。
白凤鸣等人一开始还比较拘谨,但是韦处长不摆什么架子,虽然也偶尔冒出一两句张扬的话来,可总体上,给大家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并不是很难打交道。
到后来大家听说韦处长也下过基层啥的,心里就明白了,估计这又是谁家的孩子,心里在叹服区长交游广阔之余。也禁不住感慨一下,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是客观存在的。
真要说起来,南宫毛毛表现出来的待人接物的能力,比韦明河强出不少,但是哪怕韦处长嘴里时不时要蹦出两个脏字,却更能让大家生出亲近之心。
于是,当天晚上陈某人私会小紫菱的计划,被韦处长无情地扼杀了,九点之后,荆俊伟是一定会把妹子带回家的,而一帮北崇人是在夜里十一点,才回到宾馆的。
陈区长把车停在宾馆,人却转身离开,当然,他没有解释(book.www.uu234.com)自己要去哪里,别人也不可能问他去哪里。
陈太忠去的是五棵松的别墅,张馨已经知道他要来北京,天南的女人,他也只告诉了她一人,要她跟别人商量,看谁有时间过来——这不是他偏心张经理,而是说某些事情存在一些惯性,像在这幢别墅里,张馨的存在感极强,连黄汉祥都认可她。
不过令陈区长惊讶的是,他推门进去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钟韵秋,再然后才是刘望男、李凯琳这种比较闲的主儿,田甜、丁小宁、蒙晓艳和任娇那样的忙人,并没有过来。
当然,京城里的三位都到了,比如说凯瑟琳,就正端着一杯红酒跟刘望男低声说着什么,而伊丽莎白正在跟汤丽萍……下棋?
钟韵秋也是第一个发现他进来的,她在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擦抹一张桌子,听到门响就是一抬头,“呀,你总算回来了。”
“那谁……放你假了?”陈太忠愕然地发问,在他印象里,小白管不了他的其他女人,看小钟还是看得很紧的。
“领导……也来了,”钟韵秋的嘴角扯动一下,眼睛瞟一眼某个拐角处的房间,“我们来开会,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什么,白市长也来了?陈区长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这时,李凯琳笑吟吟地喊一声,“太忠哥,你居然跟吴市长都……哈,她可是我最崇拜的人呢。”
随着她俩的发话,其他人也纷纷地发现他来了,一时间叽叽喳喳各种声音响做一片,都说三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那今天这个别墅里,怕不有三四千只鸭子,尤其还有来自美国和法国的鸭子……接下来,一宿无话。
事实上,房间整晚上都在嗯嗯啊啊咝咝哈哈的,年轻的区长更是一宿没合眼,不过上午八点半他踏出房门的时候,依旧是精神抖擞——这一下憋了十来天,适当的阴阳调剂,他甚至连脚步都是轻快的。
北崇这帮人感觉有点无所事事,区长昨天走了之后,到现在也没个音信,心说这年轻人贪恋床笫之欢,多少也得有个度不是?
他们还算好的,郭伟是更坐不住了,从昨天下午来了北京到现在,除了聚众围观一下陈区长的美貌女友,就再也不见区长的踪迹了。
他倒是不怕陈某人放自己鸽子——此人的口碑还是相当过硬的,但等待的过程,总是令人心焦的,跟北崇人一起吃完早饭之后,回到房间转一转,八点半去北崇人的房间看一看,发现那边也茫然得很。
于是他提个建议,“你们联系一下陈区长吧,看他今天是怎么安排的。”
白凤鸣等了一等,发现徐瑞麟没有接话的兴趣,那他就只能顶上了,“我们也不知道区长怎么安排的,还是郭总你打个电话问一声吧,我们都是区政府的,哪儿敢催领导?你不归他管,倒是方便问一声。”
我就知道,来北京跑官就是这个样子,郭伟其实对这一套并不陌生——地方上的干部来了京城,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想要办成事,就得硬生生地耗着,等待相关人等的指示。
其中不乏等四五天甚至半个月的主儿,到最后那边来一句,说最近不合适,过两天再来吧,大家又得乖乖地回去,然后过两天再来——哪怕地方上事情再多,都得依这么个模式。
你说你事儿多,经不起这么折腾?那你可以不来嘛,谁求你来了?
于是郭总发话,“小吴去买两副扑克……白区长、徐区长,三打一你们总会的吧?”
三打一也是一种纸牌游戏,两副牌的升级中衍化出来的,还可以带一点小彩,“咱们也不玩大的,就是一块两块的。”
阳州黑话,一块两块就是一百两百,不过处级干部这么玩,真的不算大,就是怡情。
徐区长和白区长自然会同意,其实他俩心里并不比郭伟轻松,区长带我们来跑项目,撂下一句话就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你说你着急,好像我们心里就很轻松似的。
你可以出去转悠一下,我们连房间门都不敢出啊,谁知道领导什么时候就点将了呢?想一想大家现在是在京城,都不能痛快地出去开开眼,北崇的一帮土棍们,真的是泪流满面。
那么,大家就只好打牌了,早晨九点不到,众人就支起了牌局打牌,还有三个人站在后面看——再牛的干部到了北京,也都是这个命,自己瞎玩吧,别离开有效范围就行。
郭总的牌技不错,但手气不是很好,玩了一个来小时,他输了两千多,徐瑞麟也输了点,白凤鸣略有斩获,赢了五六百,倒是杨孟春挺厉害,赢了小两千块钱。
“小杨你不愧是替北崇管钱袋子的啊,”郭伟这把赢了,美不滋滋地发牌,“只知道往口袋搂,不知道往外吐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白凤鸣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之后嗯嗯两声,就沉着脸站起身来,“这个……我得走了,老板要我马上过去。”
“那个,白大哥,你帮我问一下,我还得等多久,”郭伟的话马上就跟上了,遗憾的是,这时候白凤鸣已经走出了房间。
“拜托了啊,”郭总追着喊一嗓子,才又回到牌桌前,他扫一眼徐瑞麟了杨孟春,“这真的是三缺一了……小吴上吧。”
“其实……咱们可以斗地主,”杨孟春发话了,他并不认为,郭总的秘书有资格上场——哪怕他仅仅是一个正科,区财政局局长的正科,已经可以笑傲很多副处了,难道不是吗?
“也不知道凤鸣这次出去,能有多少的收获?”徐瑞麟低声嘀咕一句,同来的人被单独叫走,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感觉——但是,陈区长一定有他的理由。
陈太忠确实有他的理由,他今天出门之前,就联系好了张煜峰处长,严格来说,该叫张市长了,因为张煜峰不但晋升为副厅,而且马上要下放到碧空当副市长了。
张市长正在处理他在科技部的一些手尾——事实上他的任命已经下去了,只不过很多事情,都是在任命之后才开始交接的,所以他依旧留在京城。
张煜峰一接到陈太忠的电话,二话不说就应承了下来,“没问题,北京这点事儿,这几天我随叫随到,太忠只要你说话,我要是含糊了,随你处置。”
于是两人一大早,找了个地方喝早茶,陈太忠就说起,我新去的那个地方有油页岩,含油量还挺高,符合煤炭液化标准,现在想找科委扶持一下,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那最少也得是三五个亿的项目啊,张煜峰就这个口儿出身的,哪里可能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他表示说,工作能做到位的话,三五十个亿都不是问题。
“我想拿下这个项目,”北崇区区长态度很坚决,“接下来我该找谁?”
3316章大忙人(下)张煜峰在科技部这么多年,也就是个小小的综合处长,眼下升了副厅,又有了下去锻炼的机会,真的是很珍惜自己的人脉——去碧空的路子,可是他自己趟出来的。
所以对陈太忠的要求,他不能无视,于是就郑重地表示,这个事情你只能找金老板,安国超都没用——安部长只是副手,执行的时候可能有点用,但是在决策的时候,能拍板的就只有金相实。
安部长其实就是金相实这条线的人,可正职和副职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而跟金部长有关联的是谁?是蒙艺!
凤凰科委的腾飞,是凤凰人自己赚到的,蒙书记没出什么力,但是纳入安国超甚至科技部的眼中之后,那是蒙书记扶持的样板。
但凤凰科委是凤凰科委,陈太忠是陈太忠,不能混为一谈,尤其是陈某人现在已经离开凤凰——都离开天南了,科技部凭什么要追着你给项目,欠你的吗?
而且恒北并不以科技产业出名,跟部里的关系,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我是不是该先跟高新技术发展司挂个号?”陈太忠不着急找金相实,这件事缓不得也急不得,单纯地从上往下压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容易造成下面人的抵触情绪。
“你这个项目……走那里不合适,”张煜峰摇摇头,他皱着眉头琢磨半天,“还是找陶司长打个招呼,走火炬开发中心吧……油页岩含量像北崇这么高的不多,但油页岩遍地都是,先期的保密还是有必要的。”
陈区长这就听出来了,合着那高新技术发展司未必是不合适这个项目,而是那个司长恐怕跟张煜峰有点……那啥。
两人商量妥当之后,陈太忠才打个电话给白凤鸣,要他打车过来,一起去科技部办事。
白区长一头雾水地下了出租车,见区长已经和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辆京牌的普桑旁等着了,赶紧上前打招呼,“区长。”
“这是张市长,”陈太忠介绍一下,然后吩咐他,“你坐后面吧,我跟张市长聊一会儿。”
白凤鸣小心地坐到后面,这才发现张市长竟然是普桑的司机,这心里就越发地不懂了,却还不敢问,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这车一路前行,不多时到了一个大门旁,旁边是一个白底黑字的招牌——“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部”。
传说中的科技部啊,白区长微微吸一口气,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这辆普桑到门口等了一下,伸缩门自动就打开了,根本没人管也没人问——就这种安保?
陈区长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头也不回地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张市长就是科技部的人,现在在下面锻炼,咱们现在要去的是政策法规司,先见陶司长,再做决定。”
陶司长不在办公室,正在中信中心开会,不过听到是陈太忠来了,还是从会场里出来五分钟,他简单地听取了一下陈某人的来意,点点头说一句,“煜峰说得不错,小陈你先去火炬中心吧,煜峰带他过去,就说我知道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两句话,张市长就佩服得不得了,出了中信中心之后,他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太忠,还是你牛啊,你一来,司长都能从会场里出来,太给你面子了。”
白凤鸣早就被震撼到无语了,跟今天看到的相比,昨天那点见闻,真就不算什么了,区长要市长开车、进科技部如自家后院不说,还能让部里的司长从会场里暂时出来一阵——要知道,那可是司长啊。
白区长没有跑过部委,但是没跑过也听说过,去部委办事就得严格按照规矩来,别说上班下班卡着点钟,你排队排俩小时,来两个有办法的人插队,你照样得等着——然后终于轮到了,结果就……下班了,明天赶早吧。
这还是正常的现象,遇上那些素质差一点的,领导有安排,他还不告诉你,好不容易要轮到你了——嗯,领导要参加会议去了。
哪里都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部委里的人一样如此,只不过他们做得隐蔽点而已,而且说起来他们还有道理——领导的行踪,那是可以随便泄露的吗?
所以下面一般的干部,听到部委里的人在开会,转头走就是了,可是陈区长居然就找到了会场,而人家还就那么给面子,出来见了,还做出了安排。
“哪儿是给我面子?是给部长面子呢,”陈太忠微微一笑,他也很清楚陶司长的份量,若不是安国超请自己吃过饭,陶司长怕是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不过相对政策法规司的热情,火炬中心这边就有点敷衍了,接待的人是中心的办公室丁主任,他先表态说,这个东西拿到计划发展司或者重大项目办比较好一点,拿到我们这儿——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事实上,他更关心张煜峰的个人消息,“张司,听说您要动了?”
“已经动了,在办手续呢,”张煜峰不动声色地回答,“回来办点事,正好碰上老主任指示,要我把他们领过来……挂个号的意思。”
“哦,这样啊,”丁主任一听牵扯到陶司长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笑着点头,“那行,就挂个号吧,不过这个煤炭液化项目……好像强调地方要筹备部分资金。”
这就是人熟好办事了,办公室主任给个不轻不重的提醒,也算是人情,张市长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任由办公室领着他们把手续办一遍。
一套手续办下来,还不到中午十二点,张市长邀请陈区长共进午餐——他已经成功地下放了,但是……这才仅仅是开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张煜峰是不怎么喝酒的,所以酒桌上就是指点一下白凤鸣,科技部有哪些机构,相关的办事手续又是什么,白区长猛地得到这样的指点,指点者还是一个副市长,那真的是太荣幸了,说不得拿出笔和小本,唯唯诺诺地记下来。
事实上,张市长不是特别看好油页岩这个项目,他略带一点担心地发问,“地方自筹资金的话,太忠你那儿是硬伤,你的管区,真的太穷了点……其他争取煤炭液化项目的地方,手里有煤炭资源,部分资金还是能保证的。”
“这个……不要紧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现在煤炭涨价这么厉害,手里有煤炭资源的,谁又会去搞煤炭液化?”
“还是……小心为上,”张煜峰劝他一句,不过都是这个级别的干部了,有些话点到即可,别人坚持,必然就有别人坚持的理由,“这一两天我帮你催一催,看看安部长是个什么意思。”
“那可麻烦你了,”陈区长笑着点点头,安国超能帮着说两句的话,金相实那里就要好沟通一些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个什么?”张市长笑一笑之后,犹豫一下,看一眼白凤鸣之后才发问,“你打算用那谁了吗?”
“暂时不考虑,他又不是恒北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知道对方指的是蒙艺,说良心话,他真的暂时没有用蒙书记的打算,那样有不知自爱之嫌。
蒙老板是碧空的省委书记,自家还不知道想争点什么项目呢,指望人家为其他省的大项目开口——或者老蒙会答应,但是陈某人都丢不起这人。
倒是张市长这一问,好像有点别的味道在里面,他略略回味一下,就想到了其中因果,禁不住又是一笑,“煜峰市长,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呵呵,”张煜峰干笑一声,没再说话,倒是一边的白凤鸣听得一头雾水——老大不小的领导了,说什么废话呢?
白区长怎么可能懂了?陈太忠这是说了,等闲我是不会用蒙艺的,这人和人的关系不管有多么近,人情总是用一点少一点,你担心我用尽人情,将来不好为你开口?嗐,这件事情上你用心帮我,那我自然不会轻易地用蒙艺。
陈区长不是有意故弄玄虚,哪怕白凤鸣不在场,这话也没办法点明,只能这么说。
由于没怎么喝酒,吃完饭也才一点多钟,白区长正琢磨着,区长下一步会带自己去哪里,不成想区长发话了,“你先回吧,我继续在外面办事。”
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不做任何解释(book.www.uu234.com)的态度,一般来说会让人心生不忿,但是白区长根本无所谓,区长已经强大到令他生不出这种感觉的地步——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可为明证,陈区长不是四处乱跑去了,人家是积极地在为区里活动。
白区长回到宾馆之后不久,郭伟和徐瑞麟就找上门了,其中郭总有点沉不住气,“老白,上午陈老大带你干什么去了?”
“那可真是大忙人,”白凤鸣苦笑一声摇头,他不便说上午干什么去了,只能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不过,班长的能耐我是见识到了,人家司长在里面开会,他过去之后,那司长直接就出来了……太牛了,所以,郭总,我忘了帮你问了。”
(未完待续)
3317-3318 事难办
白凤鸣有点高估自家区长的思想境界了,陈太忠把他撵走,是玩乐去了。
然而话说回来,陈某人在北京,是寓工作于娱乐中,下午两点半,普林斯公司总裁办公室内异声停止,不多时,有男人的声音传出,“能不能整点油页岩的生产加工资料给我?”
“一会儿到办公室再说吧,”凯瑟琳并不想在床上讨论这个问题。
十来分钟,三人穿戴整齐,美艳的普林斯老总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之后发问了,“油页岩……你为什么要搞这个?”
“因为我的辖区内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东西还能搞一搞,”陈太忠叹口气,想到自己的子民居然贫困到要种罂粟为生,他真是有点不好受,但是碍于面子,他不可能跟凯瑟琳说那么多,家丑不可外扬啊。
“你是想拿它炼油吗?”凯瑟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炼油或者发电,”陈太忠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什么赚钱干什么,我的人民已经穷得太久了,我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发电的话,我愿意支持你,”凯瑟琳笑着点点头,接着她眼珠一转,“但是炼油的话,你知道油页岩炼出来的合成石油,成本有多么高吗?”
“我有我的想法,”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接着就是眼睛微微一眯,“奇怪,你怎么对油页岩也这么了解?”
“因为你问过我这个问题,”凯瑟琳微笑着回答。
“是吗?”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想,可那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就查资料了?“我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嗯,你查到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我本来只是想随便查一查,结果你们国家最近在讨论石油的战略储备,”凯瑟琳很遗憾地耸一耸肩膀,“你知道什么叫石油美元吗?”
“嗯?”陈太忠听得皱一皱眉头,石油对美元的重要性,那是个人就明白,不过他还是有点不解,以前没听说这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有多么爱国,眼下居然就知道维护石油的地位了,“但是资本无国界……难道不是吗?”
“我不想跟你在意识形态上争吵,因为最终的结果将会是……没有任何结论,以往的讨论已经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凯瑟琳的浓眉高高扬起,下一刻,她轻叹一口气。
“这个钱我也想挣,但是在中国有实力的美国公司,都接到了不同程度的警告,不许帮中国加快石油战略储备的节奏,除非……是跟美方合资,否则后果自负。”
“跟美方合作,怎么可能?”陈太忠哂笑一声,一个国家的基础能源跟外国合作,真是天大的笑话——确切来说,要是煤炭什么的,倒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中国的煤多,但是石油……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你们美国政府会同意中国公司去收购美国油田吗?”
“警告我的,不是政府力量,”凯瑟琳笑着摇摇头,眼中有些许说不出的味道,“正是你说的资本的力量……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是政府的意思。”
“这真是一个坏消息,”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他拿美国油页岩的加工资料,只是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却是想从她这儿弄点投资——没办法,科技部的人都说了,地方筹到部分资金,才能加快项目审批。
陈某人不是筹不到钱了,而是说从别的渠道筹钱的话,将来还款,没准就要打麻烦,油页岩的开发并不容易,建电厂利润能保证了,但是合成石油,不赔就是好的了,陈某人又不可能在北崇干一辈子区长,等他一走,剩下的钱政府不认账了,那该怎么办?
这实在是太常见的事儿了,银行的钱,政府都能拖着不给而最后核销,别的钱就更不保险了——也就是太子党的资金,还不太害怕被昧掉。
但是既然身为太子党,那能赚钱的买卖海了去啦,谁吃傻逼了,把钱投到这种几近于慈善事业的借款当中去?
外国人的钱,自然是不怕打麻烦的,但是听她这么说,年轻的区长也就死了这份心思,你借我钱搞油页岩液化,那肯定也是加快了国内石油战略储备的节奏。
这一中午的十几毫升……白辛苦一场啊,陈区长轻叹一声,“那算了,既然你为难,我想别的办法吧。”
“是想借钱吧?”凯瑟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太忠,不管怎么说,拜耳的项目,我也借给凤凰点钱,钱不多也是一个多亿的美元……如果可以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帮你?”
“但是聚碳酸酯项目,你也拿走了不少设备单子好不好?”陈太忠不吃这一套,那设备里面的利润怎么算?明明是双赢的事情,就像房地产商帮业主联系贷款银行一样,非要说得你好像做了多大贡献似的。
不过这个话题,也没啥可说的,下一刻他意识到一个问题,“怎么你能想到,我是要跟你借钱呢?”
“想跟我借钱的,又不止你一个,其中就有搞煤炭液化的,”凯瑟琳浓密的眉毛又是一扬,“也是保证用我的设备……他们甚至有发展计划委的人牵线。”
“那些傻逼只是想捞一把,”陈太忠自然而然地蹦出这么一句,然后他就后悔了,哥们儿这是……把自己也骂了?
“那为什么别人都觉得很傻的事情,你会愿意做呢?”凯瑟琳笑吟吟地看着他。
“因为煤炭比油页岩贵得多,”陈太忠撇一撇嘴,“好了,不说这个事儿了,我的辖区生产一种手感很好的布,叫苎麻布,纤维很长,是棉花的七到八倍,纯天然的,你能在美国帮忙找个经销商吗?”
“布?为什么不是成品?”凯瑟琳愕然地望着他,“把布加工为成品,这不是美国人擅长的领域……我们的成本太高,你应该去找你的法国朋友。”
“很多法国品牌的服装,都在中国找代工,”陈太忠一摊手,“我找他们有意义吗?”
我的苎麻布送到国内的服装厂,尼玛……光说结算,就是个大问题吖。
“我想……你应该先给我拿一些这样的布来,”凯瑟琳微笑着回答,“我的私人服装设计师一直在抱怨,没有让他心动的材料,或者,我可以先试用一下你的材料,相信我,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广告,前提是,它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还有专门的服装设计师?”陈太忠可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在他的印象里,凯瑟琳既不是明星,又是常穿一些低胸、露腿露腰的衣服,应该属于那种大路货,没想到居然有专门的服装设计师,真是……腐朽的资本主义。
“那是当然,美国一个,法国两个,都是专门的服装设计室,其中的迪卡大师,今年巴黎的春夏时装周,他有专场的,”凯瑟琳笑眯眯地看着他,眼波流转,“脱了这么多次我的衣服,没发现全部都是纯手工制作的吗?”
要不我再脱一次,细细地看一看?陈太忠犹豫一下,决定还是工作为先,“那行吧,我让我的人过来,给你送样品,可以吧?”
“你的油页岩,要是想搞发电的话,我可以借给你点钱,”凯瑟琳轻笑一声,顺便又用舌尖轻舔一下嘴唇,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用略带一点沙哑的声音发话,“但是配套设备得归我——那样我才有钱买手工内衣,好让你细细地看。”
“行了,不跟你说了,还要去办别的事儿,”陈太忠站起了身,他来北京,有太多的事情要办了,“那我让他们来普林斯了?”
“其实,油页岩是可以综合利用的,”凯瑟琳似是不愿意就这么放他走,笑吟吟地补充一句,“富矿炼下来的残渣,都是可以发电的。”
“这个……我想到了,不过还是谢谢你,”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的辖区里总共就这么几样值得挖掘的东西,他可能不细细琢磨吗……白凤鸣、徐瑞麟和郭伟一行人,又在开始玩三打一了,玩到下午四点多,徐瑞麟觉得没啥意思,把牌交给了自己的秘书玩,“你替我玩吧,我打几个电话……一直等着,这也不是个事儿。”
郭伟倒又输了两千多了,钱是没多少钱,但是连着输总是令人不爽,闻言他就笑着发话,“咱在这儿等着,也不比阳州办事处贵,那地方可宰人了。”
阳州在北京,也是有办事处的,不过这个办事处不是独立的,而是在恒北宾馆的侧楼包了三层楼,接待阳州人。
这种情况下,阳州人来了都觉得别扭到不得了,至于说下面县区的人去办事,还不够看眼色的,而且那地方的收费,是一点都不便宜——远高于北京普通宾馆的水平。
可是阳州的干部来了,还就愿意住那个地方,一个是报销的出处没有争议,另一个就是——万一遇上省领导呢?
郭总这话有所指,你们既然有幸跟陈太忠出来,也惦记着请示什么市委市政府了,他们那点能量真不够看的——搞个招待所比外面都要贵,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
3318章事难办(下)徐瑞麟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响了,陈区长在电话那边吩咐,“徐区长,你带着苎麻布去世纪广场……嗯,建国门的那个,出租车司机都知道,十二楼C座,美国普林斯公司,直接找找他们老总凯瑟琳,就说陈太忠安排的。”
“普林斯公司?”徐瑞麟轻声嘀咕一句,沉吟一下方始发问,“区长,这个公司是不是有一个叫陈斌的人?”
尼玛……我以为你的丧子之痛过去了呢,原来还在这儿埋伏着,陈区长一直在小心筹划,不想让徐瑞麟过早地接触普林斯公司,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联想。
但是他显然小觑了一个做父亲的悲伤,很多时候,徐区长已经表现得很正常了,可这一句话说明,悲伤只是被掩藏了,从未被遗忘。
“这个公司……只有二十几个人,但去年的营业额达到了二十亿人民币,”陈太忠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今年可能突破五十亿,我跟这个公司,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还托他们对北崇的各项资源做出各种考察,拿出最佳规划。”
这就能说明,普林斯的人为什么会早早地出现在北崇,但是陈斌这个人,陈区长是不打算认的,“他们本部就是二十来个人,我印象里没有叫陈斌的,他们很多的业务是委托出去了……不过你要是一定想找这个人的话,我一定找得到,要我帮你找吗?”
“我就是随口一问,”徐瑞麟叹口气,这确实是兴之所至,随口问一句,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回答,让他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他如果真要坚持找陈斌这个人的话,那么可能的结果是……北崇区就要改弦易辙,撒出网寻找徐区长的下落了。
没错,陈太忠的心肠,真有传说中的那么硬,他不会允许别人阻碍自己的步伐,你徐瑞麟死了儿子固然是悲惨的事儿,但是你要影响全区布局的话,我不介意你这个做老爹的,步儿子的后尘。
“我其实只是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挂了电话之后,陈区长讪讪地对何振华解释(book.www.uu234.com),他从普林斯公司出来之后,直接联系了何院长。
何振华在知道陈太忠有意搞油页岩之后,也是动了一些心思,于是就要下面的员工去了解一下,手里收集了不少资料,两人电话上就直接聊上了,一直聊到陈太忠来到研究院。
何院长并不赞成小陈搞合成石油,他认为搞油页岩电厂就不错,他甚至已经为此拿出了大致的设计思路——两台五万千瓦的油页岩发电机组。
两人为此争辩了好一阵,陈太忠说我这上了油页岩项目,同时也能搞电厂不是?两不耽误嘛,一个油页岩项目那么大,能给我北崇增加太多就业机会,地方经济能获得极大的提升。
其实何振华这么坚持,源于对陈太忠有一定的误解,他总觉得小陈太热衷于抓业绩了,而页岩油的提取和深加工,那真的是个无底洞——你就是指望国家拨款吧?
何院长认为,这时候上这个东西,是不切合实际的,尤其要命的是,你这生产出来的石油,价格比进口的还高,你卖给谁去?
这种事情,只有纯粹的国家力量才能来搞,亏损经营也无所谓,你这地方政府,还是个县区级的政府,搞这种东西纯粹是花架子,还不如一步一步地来,不过小家伙已经成长起来了,他也不好说得太明白,只能翻来覆去地暗示。
然而,陈区长现在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官僚了,何须一个技术人员来暗示?他胸中有丘壑,只是不便说出来——有些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这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提炼页岩油的资金问题,陈太忠这才想到,自己跟老何说得兴起,居然忘记了通知徐区长一声,于是,才有了那么个不靠谱的电话——没办法,实在是事情太多了一点。
放下电话之后,两人继续说事儿,不过听说普林斯公司这五个字,何振华就提示他一下,“你正好去问她一下,美国的油页岩都不开采了……成本太高。”
“我问过了,她那边我连资金都借不到,”陈太忠说得也没劲儿了,“美国人不支持咱搞油页岩,这恰恰说明了问题。”
“那发电机组可以不用她的设备,”何振华还是想把他从邪路上拉回来,“咱们的五万煤矸石小机组的发电技术,已经相对成熟了。”
“含油低一点的油页岩,还能发电吗?”陈太忠终于推出他最想问的问题,“比如说百分之七或者百分之八?”
“能,理论上超过百分之六的就可以,不过那样的话……煤炭成本要增加了,”何振华点点头,又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是说?”
“我是说页岩油提炼燃烧油,油页岩的残渣发电,”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发电成本会提高一些,但是页岩油的去向也有了。”
“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何振华有点听不明白,从石头里面榨出油来,再用油烧这个石头,还不如直接磨粉烧了就是。
“最难解决的油页岩残渣污染问题,就可以处理掉了,”陈太忠答非所问。
你直接上电厂,就不存在残渣的污染问题,何院长刚要发话,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你是说……发电成本虽然高了一点,但是有了提炼油页岩的技术储备?”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陈太忠点点头。
“咝,”何振华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小陈心思野,却也没想到这家伙的心思野成这个样子,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是这样的话,你搞这个油页岩开发确实可以。”
“没那么容易,电厂的事儿是咱们私下说的,我都没敢往科技部报,”陈太忠苦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发话,“这个东西我们也不指望立项,先干起来再说。”
“啧,”何振华遗憾地咂巴一下嘴巴,自建电厂的难度,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一个县区政府能惦记的,他支持陈太忠建电厂,是因为他确定小陈顶得住。
但是顶得住归顶得住,没干呢就先吵吵,那是自取灭亡,“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才是正确的做事态度。
要不说官场里事难办,就难在这里了,明明是争取油页岩开发项目的一大利器,却是偏偏无法示人,搞得大家不得不拼人脉资源。
当然,换个角度来看的话,那就是——如果建电厂真的可以做为理由提出来,这种事儿也轮不到陈太忠惦记,别人早就干了。
陈太忠见何振华陷入沉思,就主动告辞,他来找何院长,就是确定一下,低含量的油页岩能不能发电,得到确切答案之后,他也就没必要再呆着了。
“晚上一起吃饭吧?”何院长出声邀请,“我岳父知道你来了吗?”
“他应该……知道了吧?”陈太忠此来,并没有专门通知黄汉祥,不过南宫毛毛知道他来,阴京华应该就也知道了,“晚上约好饭局了,找个人化点缘。”
“化缘……嘿,”何振华笑着摇摇头,这个词儿他最近听得多了去啦,遗憾的是,他在这个方面没有任何的能力。
今天晚上,陈太忠约的是邵国立,邵公子手里的钱不少,他打算弄过来一点花,当然,话不能这么说,就是朋友许久不见,一起坐一坐,陈区长方面的陪客是韦处长,邵总方面的陪客,就是齐晋生齐总。
酒桌上说着说着,就说起了陈区长来京城的目的,陈太忠倒也不遮着掩着,“五个字儿,跑项目、跑钱,邵总和齐总家大业大,支持一点吧?”
“我就知道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邵国立听得就笑,“我也想支持你,都不求项目的利润了,关键是你那地方我打听过……真的是要啥没啥啊。”
“打算搞个卷烟厂,我们那儿生产的烟叶子不错,”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反正你在卖红彤彤香烟,这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这个啊,那倒可以考虑,反正花不了多少钱,”邵国立点点头,他现在眼里,没这种小钱,“三、四千万就搞定了吧?”
“估计还用不了那么多,”陈太忠点点头,其实北崇种植烟叶的面积并不大,就是那句话,那地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多。
“那小意思了,无息贷款都没问题,”邵公子很随意地摆一摆手,人家就有这个底气,“太忠将来发达了,记得提携一把就行了。”
而这不多的烟叶种植地,没准还要退耕还林,陈太忠觉得这个卷烟厂真的是意思不大,其他县区的人,可未必愿意听北崇的话,让种什么就种什么。
想到这里,他随口问一句,“对了,你在国家林业局有关系没有,我那儿有些山地,想搞退耕还林。”
“你这区长倒是事情多,”邵国立笑着摇头,接着他微微一怔,“退耕……还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