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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风笑     官仙txt下载     官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662-2663意外

    2662章意外(上)

    正牌中纪委的人办事,跟假的绝对不是一回事,来人不但请来了集团公司的副总,而且也没说当下就要把人带走。

    他们只是简单地问了几件事,然后通知胡睿,说你准备一下,下午——最迟不能晚于明天这个时候,去某个地方报到,到时候我们会进行更深一步的调查了解。

    看看,人家通知对方,都是给你机会反抗的,在这段时间内,你可以安排一下,不但可以向后台求助,更是可以毁灭一些证据,当然,有胆子的话,你也可以跑路。

    黄家人做事,就是这么牛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不入流的伎俩,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当然,必要的技巧还是要有的,比如说胡睿就很清楚,对方问自己的几件事,虽然是那种看起来有点问题的——事实上也有点问题,但是显然,这只是一个引子,人家盯着的绝对不会是这点小事,原因很简单,这点事情就引不来中纪委的关注。

    倒是没问的问题,很可能是比较致命的,凭良心说,有些事情胡总并未得利,只不过是知情,但是一个知情就足以令他陷入万丈深渊了——中纪委找上门,就绝对不会有简单事儿。

    至于说跑路?那真不可能,先别说跑得了跑不了,胡睿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触及了什么事儿,怎么可能会跑?

    不过他也有猜测——前天被那些骗子带走,他在不知情的时候,就仔细琢磨过,中纪委盯上我,到底是为什么呢?

    涉及争西门子手机代工项目的可能,他是想到了,当天就是他带的队,后来普林斯传出话,说定不下来,先请大家吃工作餐,胡总这才离开,去找领导谈别的事儿。

    然而,吃饭的时候他虽然不在现场,却听说了天南人的嚣张,人家那么嚣张,自然是有人家的底气的。

    会是因为这件事吗?胡睿不能断定,不过他总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当然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说实话,类似这种拿不准的事情,他心里不知道装了多少,所以面对中纪委的人,他一头雾水也是必然的。

    我的时间不够!胡总知道自己应该多争取点时间,起码要在打听清楚缘由之后,才能找人说情,于是他吞吞吐吐地表示,明天厂里要来领导视察,我能不能晚一点再去你们说的这个地方?

    “不能!”对方斩钉截铁地回答,真没听说过,接受调查的人,还敢跟中纪委讨价还价,“你可以指定分管的副总来负责……还有别的要求吗?”

    就算还有,你们也不可能答应啊,胡睿将庞总等人送到门口,回来之后找个相对安全的电话,开始疯狂地打电话——甚至,他的午饭只是点了一碗面条,一边吃还在一边打。

    大概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他基本上能确定,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栽了——牛司长很明确地告诉他,西门子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了,你根本想不到对方来头有多大。

    又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胡总搞清楚了天南人的来头,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艹,合着那俩领队都是衙内级别的,团队里更藏着黄家人赏识的年轻干部?

    他倒是没后悔自己来争这个项目,公平竞争嘛,做为曾经的部属企业,他见过太多为了争取拨款,不择手段抢项目的例子了。

    然而同时,他也承认,自己这次是做差了,起码是在抢项目之前,没有了解清对手的来历,就匆忙地出手,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要是别的势力也就算了,黄家……可是国内政坛顶尖的势力,真真正正的巨无霸。

    只能找叶部长帮忙了,胡睿拿定主意之后,马上拨个电话给叶琳,将自己的分析和判断说一下,“……就是个代工单子,唉,就搞成这样了。”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胡总还不是很清楚,此事是不是天南人发动的,他只是猜测而已,但是叶琳已经能确定,此事绝对是黄家所为了。

    叶部长这两天也没闲着,她为了狠抽井部长一下,不但拉蒙艺来做同盟,而且更是找到西门子通信的中国公司,跟他们了解整个事件的前前后后。

    她这个要求,德国人不得不满足,什么“一等洋人二等官”之类的民谚,并不是特别精确,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洋人也知道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信产部的领导,可就管着通讯口呢,想赚钱就不要迷信这民谚。

    于是叶琳就知道,此事原本就是天南人发起的,心里这个恨就没办法说了,而且,她也非常清楚黄家的强势,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听胡睿说的话,她就明白这是来自黄家的反击,黄家人蛮横惯了,等闲就不肯吃亏,更别说被人抢了单子——人家这是直接暴力报复了。

    “你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就不要担心,”叶部长做出了指示,中纪委只是要你配合调查,你慌里慌张的搞什么?“这是**的天下,不是家族企业。”

    所谓的羞刀难入鞘,就是指叶琳现在的心情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再说什么后悔的话也晚了,所以她只能给对方打气,“你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就不好帮你说话了,”

    说白了,她只是希望胡睿挺住,所谓的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其实是指你最好不要说不该说的话——这年头的干部,谁还没做过那么一两件不该做的事儿?

    再正直的人,身处这么一个环境中,想要独善其身,也是非常难的,个人的道德修养再高,总是抵不过大环境——不能融入其中,那必然是要遭到排斥。

    就在这个时候,天南的三个正处正坐在天南省驻京办喝茶,蒋君蓉的情绪不是很高,她终于能确定,信产部那边不打算买自己老爹的账了,“信产部还真的很牛嘛。”

    正说着呢,许纯良接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之后,他很讶异地看了陈太忠一眼,“最新消息,中纪委带着通地的一个副总,去九零三厂了,太忠……这是你干的?”

    “有些人是不能随便欺负的,”陈太忠微微一笑,也不做正面回答,“我脾气好,但总是有人脾气不好……人间自有正义在啊。”

    蒋君蓉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叹一口气,“还是你厉害啊,”这次她是真的口服心服了,凭良心说,她不认为中纪委的人有多难请,但是能这么快地请动人,并且雷霆一般地出手,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别说,他们很可能并没有掌握什么证据。

    蒋主任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主儿,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保持那份做作的雍容,未免就有点可笑了,不过她还是不想太助长这家伙的气焰,于是话题一转,“你们说,我现在给西门子的人打个电话,催一下好不好?咱们关心结果嘛。”

    “好呀,”陈太忠还没来得及说话,许纯良先点头了,“说实话,来北京时间不短了,凤凰那边还一大摊子事儿呢,蒋主任,展现你个人魅力的时候到了。”

    “是个人能力,”蒋君蓉狠狠地瞪他一眼,状若不满实则是暗喜,接着她就拿起了桌上的手机,当着这二位直接拨打电话。

    事实上,大家都已经很清楚结果了,眼下打个电话,无非就是在形式上走一下,敲定的话就可以冠冕堂皇地进入下一步了。

    电话从接线生一直到舒泽先生,经过了好几道关卡,最后传来的是意料之中的好消息,“经过临时会议的表决,我们决定同贵公司合作……哦,这个抱歉,下午草签意向是不可能的,最快也得是明天上午了。”

    蒋君蓉自然要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说,我们是外地来的,单位里事情也很多,而且为了表示诚意,我们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全来了,反正……你们尽快吧。

    对西门子这种大公司来说,这要求稍嫌过分,不过也算合理,于是舒泽先生解释(book.www.uu234.com)说,我只是副总裁,这种事情必须得霍夫曼总裁出面,而总裁今天的行程都安排满了,我只能说尽量帮你们争取明天上午签意向——你们等我的通知吧。

    事实上,陈太忠三人并不是很在意西门子这边的反应,对他们来说,这个渠道早就顺畅了,他们更在意的是,信产部不要从中阻挠,否则的话,接下单子交不了货,那可就太闹心了。

    然而这年头的事情,还就是这么怪,偏偏是大家觉得万无一失的环节,出现了纰漏,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舒泽给蒋君蓉打来了电话,说是霍夫曼总裁最近会很忙,嗯,非常忙的那种……三五个月之内,是抽不出来时间谈这个事儿了。

    总算还好,蒋君蓉一直在搞招商引资工作,见识过不少临阵变卦的事情——事实上,在干部任命的时候,这种现象也屡见不鲜。

    所以她也没有着恼,只是淡淡地问一句,“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2663章意外(下)

    其实,舒泽的心里也挺恼火的,日耳曼民族的性格,本来就是以爱叫真和刻板著称,答应下的事儿了,要翻悔,真的是很丢人。

    所以他就吞吞吐吐地暗示说,沃达丰知道了我们选择中国人代工,有点不放心把合同交到我们手上,这真的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沃达丰和西门子之间,已经达成了意向,但是合同并没有最终敲定,西门子在完善了自身所有环节之后,交上去相关报告,才能真正地获得这个合同。

    “这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嘛,”放了电话之后,蒋君蓉破口大骂,她很清楚,这里面一定是出现了什么问题,然而以她的能力,搞清楚这个并不是很容易。

    所以,她只能再次联系陈太忠,将这个变故转述一下——自打上午的电话之后,陈主任只当事情已经摆平,于是就脱离组织单独活动了。

    不怪他这么想,西门子这边已经表态了,而那可能作祟的九零三厂,已经有中纪委的人盯上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接到这个电话,就算是以陈太忠的傲气,都禁不住惊讶地感叹一声,“咦,西门子居然要出尔反尔?好了,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吧。”

    放下电话之后,陈太忠反手拨一个电话,打到了普林斯公司老总那里,“说好的单子,西门子居然要变卦,这是个什么意思?”

    凯瑟琳一听这问题,也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不会吧?这样,太忠,你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问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人打听消息不易,但是她打听消息不存在任何的问题,事实上,西门子只是不便向天南人解释(book.www.uu234.com)罢了——有人打招呼了,你们要参与某些通信系统统一采购的话,手机代工那个项目,就放一放吧。

    西门子通信做的可并不只是终端,他们还参与一些核心项目的竞争,那些项目不但大,而且附加值特别高,不是手机这种大众产品的利润率能相比的。

    尤其是,前文说过,西门子通信产品的竞争力并不是很强,所以他们能参与某些大项目,就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因素——比如说供求的平衡性。

    就像素波移动一样,无线模块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凤凰科委产的,但是……必须还要有其他的供应商,以保证供求双方的利益平衡,这是属于策略层面的东西,以陈太忠在天南的强势,也做不到包圆拿下。

    策略层面要考虑的内容,并不仅仅是这一点,西门子竞争力不强,所以他们现在并不是受策略约束的一方,反倒是受惠一方,这就让他们不得不对某些暗示心生忌惮。

    凭良心说,这个单子对西门子来说,也不是可有可无的,几千万欧元的项目呢,但是他们能有别的选择吗?

    “知道是谁打的招呼吗?”陈太忠一听,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有些人操蛋就操蛋在这里了,不知道积极地引进项目,反倒是热衷于抢成绩,抢成绩不成就抽后腿,听她的口气,要不是西门子坚持的话,没准这个单子直接就转移到国外,连拖一拖都没机会了。

    我做不成,那就大家都不要做成——这都是什么混蛋心态,有这种精神头,把心思放到引进项目上不好吗?

    “这个,人家就不可能告诉我了,”凯瑟琳自然也不是万能的,西门子能跟她说出原因来,但是点名的话——实在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如果你可以等一等,我或许能问出来。”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陈太忠叹口气,微笑着挂了电话,他的怒火真的无法克制,合同被阻就挺令人生气了,更别说自己人的内斗,还被外国人看了热闹去。

    这看热闹的,不仅仅是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还有德国人,甚至……还可能有英国人,这一刻,他打算使用一些非正常手段了。

    挂掉这个电话之后,他给许纯良和蒋君蓉分别打了电话,说了事情的最新进展,顺便就要求他们,大家一起努力,尽快调查清楚,是什么人给西门子施加了压力。

    那两位惊闻这样的变化,也是禁不住破口大骂,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许纯良登时就咬牙切齿地发誓,“我费了多大劲儿,就这临门一脚被拦住了,千万不要让我打听到是谁干的。”

    蒋君蓉也气得尖叫,“好端端的合同,就被他们折腾成这样,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不起他们玩……好了,我马上就去问。”

    通知完这二位,陈太忠沉吟一下,又给黄汉祥打个电话,下午时候,黄总的电话惯例是打不通的,不过这次还好,等了五分钟之后,黄二伯把电话打了回来,“有事儿?”

    等他听陈太忠抱怨完,沉默了差不多五秒钟,才冷笑一声,“嗯,敢这么干的人可是没几个,好了,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抱歉了,黄二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陈太忠明确地表态,“这让我丢人丢大发了,您要是确定了是谁干的,麻烦您跟我说一声。”

    “你丢人,我好像不丢人似的,”黄汉祥的声音也提高了一点,听得出来,他也是恼怒异常,上午刚把中纪委的人派去天津,这下午人家就狠狠地一记还了回来——你要收拾人,好啊,那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好了。

    “我要确切消息,”陈太忠坚持,“您有您的处理方式,我有我的方式……就是这样。”

    “你……你别乱来啊,”黄汉祥听这家伙呲牙咧嘴的,居然后背上泛起了点凉意,“我跟你说,你既然在这个圈子里,那做什么事情就都要讲个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我没说我不打算讲规矩啊,”陈太忠笑一笑,事实上,他这会儿还笑得出来,那绝对是铁下心思下重手了,“我怀恨在心,回头慢慢收拾他们还不行吗?”

    “嗯……我看情况吧,反正这件事处理不好,我都不会答应,”黄汉祥轻描淡写地哼一声,压了电话。

    按理来说,这个人是很好查的,就是黄总那句话,敢这么不知道死活的主儿就没几个,不买黄家账的人,那是海了去啦,但是能有几个人,有胆子上杆子跟黄家掐?

    更别说跟西门子有业务往来的,也没几个口子,西门子的业务很广泛,这个不假,但是汇总起来就是那么几块,又能在采购中做主的,能有几个人?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许纯良先打了电话过来,他在通地集团都有消息渠道,那么速度快一点是很正常的,他怀疑的是外事司某副司长,这个人别看官不大也不起眼,正经是起了承上启下的作用,而且——这人有点背景,平日里做事比较嚣张。

    蒋君蓉的电话,也在不久之后打了过来,她在京城的势力要差一些,她怀疑是信产部秘书长干的,因为这个人做事一向护犊子,有好事愿意先往部里的企业划拉,本位主义比较强。

    这可是有点头大,陈太忠没想到,这俩打听的结果,居然是如此地大相径庭,他心一横,就琢磨着俩就俩吧,就算搞错一个,那也算他倒霉了。

    他正要咬牙切齿地发狠,猛地手边电话响了,却是韦明河打来的电话,说你这厮来了北京,也不知道找我来坐一坐。

    你小子不是出国了吗?陈太忠还他一句,才想解释(book.www.uu234.com)说,自己今天情绪不好改天坐一坐吧,转念一想,咦,我不是还能跟他打听消息吗?

    他将事情一说,韦处长就是一愣,“不是吧,这才多大的单子,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好了,我帮你问一问,你跟其他人也打听一下。”

    那是自然!陈太忠既然开了这个头,少不得又打电话给邵国立,到最后索性心一横,将电话打到了南宫毛毛那里——这帮人的消息,是相当灵通的。

    这一下,他就算把事情搞大了,按说这是很犯忌讳的事儿,不过他不在乎,哥们儿都被你们欺负成这样,还不能发一下飙?

    是的,他不怕别人知道自己要报复,黄家人做事敢那么霸气,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还不如一介凡人——官场里打滚是锻炼情商的,但要是把血性都磨没了的话,这个屁官……当不当吧。

    广泛撒网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几个人的消息都指向了一个人,通信研究院的院长、党组书记尹杰义——这个人的官也不大,但是在信产部说话很有份量。

    关键是,他跟几个大型的跨国通讯公司关系密切,而他的妻子是蓝家的外甥女儿,他跟外事司那副司长走得也很近。

    “又是专家,”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心里真是有点无奈,当权力和专家捆绑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不合理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这个难度,真的有点大!陈某人从来不愁收拾人的手段,但是想将一个顶尖的权威专家堂堂正正地打落尘埃……这个得好好谋划一下才行……

    (未完待续)

2664-2665章断桥

    2664章断桥(上)

    “陈太忠已经打听到人了,”阴京华挂了电话之后,冲黄汉祥苦笑一声,“他锁定了尹杰义,不过没说下一步要干什么。”

    他是黄总的贴心人儿,遇到打听或者验证消息的事儿,也是要跑前跑后,黄总不会全依靠他,但起码算一个很重要的补充。

    南宫毛毛等人接了陈太忠的电话,本来还犹豫着该不该跟老阴说一声呢,结果他打了电话过去,了解同样的事情,那就是藏也藏不住了。

    “姓尹的不是重点,姓雷的才是重点,”黄汉祥叹口气,他嘴里的姓雷的,是外事司的副司长,黄总眼里没有小人物,但是这个雷司长身后的人物,是一点都不简单,他叹一口气,“这是那两家联手试探,看我家对电信拆分的兴趣大不大啊。”

    尹院长算是蓝家阵营的人,按说这背景不算小了,不过话说回来,蓝家在信产部的势力,就是小猫小狗三两只,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倒是黄家在这一行说话有点份量。

    当然,蓝家要是铁下心思挺进信产行业,也不是做不到,那么眼下的放纵,或者……会开一个坏头,助长某些人的气焰?

    话不是这么说的,信息产业这一行,是不少人都看好的,而且国家有倾斜性的政策支持,盯着这一块的人真的不少,蓝家不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是得不到这一块的。

    就像那个外事司的雷司长,按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厅,但是他背后的人,是黄汉祥都要顾忌的,为什么?因为人家也盯着这一块呢。

    自打某些首长去欧洲转了一趟,回来就觉得这邮电太庞大了,所以拆分为了邮政和电信,紧接着,不但成立了联通,又将电信拆分为移动和电信。

    一个企业,拆分为两个级别相当的企业,会提供相当的领导岗位——打个比方说,以前三十个正厅的大企业,一拆分就可以提供六十个正厅的岗位。

    这仅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行业一旦拆分,新诞生的单位必然会出现相应的短板,想要补齐这些不足,就得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是编制和拨款的问题。

    有人从这些拆分里看到了甜头,那么就积极地鼓动再次拆分了,移动通信方面,中国移动和联通算得上竞争对手——哪怕双方的实力相当地不平衡,但是固定电话方面……还是电信一家独大。

    黄家在信产部,多少有点势力,起码大部长跟黄家就有旧,而常务副井泓更是黄家捧上来的,所以这个拆分,黄家一直没怎么表态,别人心里难免就有点揣测。

    雷司长就是代表了某一方觊觎此事的势力,正是因为如此,在黄汉祥眼中,这姓雷的比姓尹的更重要一点——当然,这不是说尹杰义背后的蓝家可以轻慢,主要是说蓝家就算是巨无霸,想踏足这个行业,一时半会儿不太可能。

    所以说有人授意西门子暂停代工项目,黄汉祥一开始真的很恼火,但是调查之后,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未必是真要抽黄家的脸,更多的是可能要看一看,黄家对信产部的掌握,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以决定下一步的行止。

    一件事情,涉及多个势力的合作,这种情况黄汉祥也见识过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纠纷,分分合合连横合纵,不过是利益使然。

    但是同时,他也很明白,遇到这一对多的情况,找准正主是很有必要的,否则的话不但惹人耻笑,也容易引起那些涉足不深者的强力反击。

    “这种情况,那是不能冲动,”阴京华小心地建议,他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面对这样的大局面,他的任何想法都是次要的,他所能做的,就是提醒黄总,多考虑一下。

    “不冲动我也要搞这个姓雷的,姓尹的都可以放一放,”黄汉祥冷哼一声,此次事情,出头的是姓尹的,但是幕后授意的,则是雷司长,黄家要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必须搞掉姓雷的——同时搞两个人的话,难度有点大,尤其是,九零三的胡睿已经被黄家动了。

    “但是太忠现在,更恨的是尹杰义,”阴京华不得不提醒自己的老板,“他这人比较倔,思想工作很难做的。”

    “他想扳倒那个家伙,还是要找我的,”黄汉祥胸有成竹地笑一笑,尹杰义是蓝家的外甥女婿,又是搞学问的,小陈想折腾此人,除了找黄家,还真找不到什么人敢下手的,“我先拖一拖他,对了京华,你也帮我做一做工作。”

    刚说到这儿,阴京华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一眼,苦笑着接起了电话,“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太忠,怎么样……你打听清楚是谁干的了吗?”

    “正落实呢,”陈太忠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我找你是问一件事,那天晚上在我门口转悠的那个家伙,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这个,我后来就没注意了,嗯……行,我帮你问一下,”阴京华挂了电话之后,冲黄总一摊手,“这家伙问吴田省路桥那档子事儿呢,看来是要剑走偏锋了。”

    “偏锋啊……那走就走吧,”黄汉祥沉吟一下,终于是点点头,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恶心人了,他也有点不能忍受,“你告诉他,你是背着我偷偷跟他说的……别在北京折腾……”

    韩伟觉得最近自己的运气,是越来越不好了,他原本是乌法省交通规划勘测设计院设计二室的主任,现在却是落得一个停职的下场。

    要说起来,他也没做什么坏事,无非就是介绍相熟的施工队,转包了一段高速路,活儿干完了,发包方拖欠着钱不给,施工队就把状告到了他这里——韩主任,您可不能坐视啊。

    韩伟帮人介绍活儿,肯定不是白介绍的,他要收取一定的好处才肯开口,眼下人家求上门,他觉得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就找到发包方的总工,说谁谁是我朋友,活儿干的也不错,人家是小本儿买卖,你们就不要拖欠了。

    这哪是我一个总工能做得了主的?那边是绝对不答应这事儿,我说老韩,你也是搞技术的,不要瞎操这些闲心好不好?

    合着你也知道我是搞技术的?韩伟一听这话,就生气了,王总啊,你们这个路是怎么修的,我也清楚,我朋友施工的时候,工序比你们还要严谨一些,至于说材料嘛,那个……咳咳,有些话你等我说出来,可不就没意思了?

    你真的要坚持?当时总工问这句话时,脸上的诡异表情,韩伟至今记忆犹新。

    接下来的事儿,那也就不用说了,韩主任被停职了,这年头行家多了,真的不差你一个,倒是敢胡说八道威胁人的,还就是只有你一个。

    韩伟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停职了,然后他闹到省里,又闹到北京,说是要揭穿一些黑幕,不过以蓝家的强势和影响力,谁会理他?

    原本,人家都不待理他的,也就是他最近折腾得实在厉害,乌法省派出人来,要将他捉回去,好让他认清事实。

    这就已经很倒霉了,不成想躲进一个小区避祸的时候,又被京城另一拨权贵直接拿下,足足问了两天,才将他放出去,而且,人家并不关心发生在乌法省的事情,人家关心的,是他是否别有用心。

    “一丘之貉,这个国家没救了,”他愤愤地想着,走进路边一家饺子馆,“一瓶红星二锅头,半斤猪肉大葱的,半斤羊肉胡萝卜的。”

    京城的饺子,还是很有名的,他最近也喜欢上了这个,不过,就在服务员端来饺子的时候,腾腾的热气中,对面猛地多出一个人来。

    “韩伟?”高大的年轻人笑吟吟地发问了。

    “是我,”韩主任也不看对方,夹起一个饺子,慢慢地吹气,饺子很烫,在秋末北京的寒意中热气蒸腾,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头脑的冷静——来人的口音,似乎不是乌法省的?

    “你好像有一点麻烦,”年轻人的笑容不变,“请恕我直言,这件事情你自己有责任,设计人员,他就应该是设计人员,参与施工……这是不合理的。”

    “国家干部贪污受贿,以次充好……也是不合理的,”韩伟冷笑一声,将筷子上的饺子在醋酱里一蘸,就丢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咝哈地吸着凉气,“你别跟我说了,大道理我比你懂,等我吃完,咱们再说行不行?”

    “不行,你现在就得跟我走,”陈太忠微微一笑,这里只是个小小的饺子馆,周围还坐了不少人,有些话真的不合适说,“想吃什么饺子,咱们打电话,让他送。”

    “我还有可能吃到这样的饺子吗?”韩伟惨笑一声。

    “那是当然,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陈太忠点点头,一脸的郑重,“羊肉饺子是吧?如果你愿意的话,过两天咱们东来顺涮羊肉……但是,我现在找你有事。”

    “好像……我又遇到贵人了?”韩伟听得出对方的语气,但是他实在有点不敢相信,“你知道我招惹的是什么人吗?”

    “你知道坐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吗?”陈太忠冷笑。

    2665章断桥(下)

    陈太忠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从韩伟的嘴里掏出了他想要的东西。

    韩主任是搞道桥设计的,在这一方面有极深的造诣,没错,做为一个设计人员,插手施工建设,是他的不对,但是这并不是说,他在专业方面有所欠缺——事实上,中国从来不缺乏人才,大家缺乏的,只是在设计图纸上签字的资格。

    韩伟是个有能力的人,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具备这样的能力,错非如此,他也不敢威胁吴田路桥建筑集团,告诉他们:你们很多地方做得都不太合适。

    不过这一刻,他在庆幸:还好,我真的是个有能力的人,对方问我的问题,我都一一答上来了,那么,就有人去查那些该死的家伙了吧?

    “光靠说的,是没用的,”陈太忠摇摇头,粉碎了他的侥幸,“有文字性的东西吗,要是有图纸这些,就更好了。”

    “没图纸,就不可能有图纸,你知道图纸会有多少吗?十个你都抱不起来,”韩伟冷笑一声,“图纸是不会出问题的,出问题的是材料和工序。”

    “那么就是说,你说的全是臆测?”陈太忠冷笑一声,他对这话有点失望,原本他是想着,拿上图纸之后,找人去鉴定一下——他不是一个喜欢盲从的人,就算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他也需要亲自验证,才能决定行止。

    自打他听凯瑟琳说,乌法省是蓝家的地盘的时候,他就把这个人放在了心上,琢磨着哪天要敲打蓝家,就要找此人弄点材料。

    不过陈太忠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跟蓝家撞上了,通信研究院的院长尹杰义让他非常生气,但是他仔细想一想,发现实在没有正面对付对方的手段。

    专家的权威,不是一天培养出来的,那么他们的影响,也不是一天就可以消弭的,当然,陈某人自己没这能力,并不是说,不可以请来别的专家跟这厮打对台——甚至,请外国专家来,也不是很难办到。

    然而,这里就又出现问题了,尹院长如果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像眼前这个韩伟一般,那么请人过来,将他的权威打落尘埃,是不难办到的,可非常遗憾的是,这厮是有组织的。

    有组织的人,比没组织的难对付很多,那么打对台大辩论的结果,很可能影响不了对方,反倒成全了姓尹的,让他的声望达到另一个高度——毕竟这年头流行一个词,叫“炒作”。

    所谓专家,就是这么令人头疼,陈太忠可以想办法把尹杰义从院长的位子上拉下来,但是你拉下来人家之后,人家还可以用专业人士的面孔出现——好歹这是背靠蓝家的主儿,很难一下打死。

    意识到这个现状,陈太忠不得不另辟蹊径,考虑从别的地方下手,打击蓝家,而前两天出现在他门口的中年人,似乎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打了电话给阴京华,阴总在了解了情况之后,反手打电话告诉他,这个人早晨才放出来,目前在某个地方——放人出来还要观察两天,这也是惯例了。

    阴京华告诉他的,不仅仅是这么一点,他还简单地说了两句,“这吴田省的路桥集团,在很多省承揽了大量工程,不止是在乌法省有活儿……这家的背景,我也就不多说了,总之,你要小心一点。”

    这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陈太忠也非常清楚这一点,若不是跟蓝家有关系,怎么可能接下这么多活儿来?

    遗憾的是,这个韩伟提供的情报,也不是很有用,没有文字性的材料,操作起来未免就太麻烦了——关键是,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投入太多的精力。

    也许,应该换个目标?

    他正胡思乱想着,韩伟却是冷哼一声,“臆测……我为个臆测就去告状,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不怕告诉你,有一座建成两年的桥,因为不均匀沉陷,桥体上已经出现了裂缝……不止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肉眼可见?”陈太忠听得也吓一跳,这个是可以做一做文章的。

    “大裂缝填充处理过了,”韩伟笑一笑,很不屑的样子,“两三厘米的裂缝不好处理,应该还有一些,你去看就能看到。”

    “这个桥,设计使用寿命多少年?”陈太忠沉吟一下,缓缓发问。

    “一百年,抗震七级,但是你知道,这不可能达到,我觉得也就二三十年,或者更短,”韩伟叹口气,“好桥都可以炸了重修,何况这种桥?这也是他们敢糊弄人的原因。”

    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这个说法很对,三年前段卫华就跟他说过——你把路修得那么好,让别人怎么挣钱?

    “你还掌握了些什么?就像这种特别明显的问题,”他继续发问。

    我是不是该找出一个专家,来对这些现象诊断一下呢?他开始胡思乱想,这次他被这些专家恶心到了,就下意识地想以牙还牙一下……

    晚上九点,《天南商报》的记者刘晓莉正躺在上海的宾馆里看电视,她接了一个商务会议报道的邀请,领导将她派了过来,活儿已经干完了,她打算在上海呆两天,好好地玩一玩。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陈太忠,“有个大活儿,敢不敢接?”

    “您让我接我就接,”刘晓莉一听这话,心里就禁不住一阵乱跳,能让陈主任都觉得大的活儿,并且郑重发问的,怎么简单得了?她深深地吸一口气,“我现在在上海。”

    “那最好了,”陈太忠一听说,她居然还不在天南,“租辆车,买个照相机,连夜动身往乌法省走吧,去了那儿之后……”

    挂了电话之后,他沉吟一下,还是按下了给许纯良打电话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表现得太怪异的好。

    不过他并不知道,现在有人正远远地盯着这栋别墅,约莫十点的时候,黄汉祥正要去泡澡,有人走过来汇报,“陈太忠开了一辆本田车,刚刚上了高速。”

    “啧,”黄总一听这话,就伸出双手,使劲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沉吟片刻才发话,“你跟小王说一声……再去把那个韩伟抓起来,问一问他跟陈太忠说了什么,嗯,不要太粗暴。”

    第二天上午,许纯良给陈太忠打电话,却是死活打不通,说不得他又联系一下蒋君蓉,“你知道陈太忠去哪儿了吗?”

    “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蒋君蓉叹口气,昨天晚些时候,她也知道了阻挠这个单子的都是些什么人,这情绪真是不高,“你俩关系这么好,你都不知道?”

    “这家伙,办事懒懒散散的,”许纯良真的很生气,要是再做不出什么反应的话,大家就得回天南了,至于以后怎么发展,都很难说了,“关键时候就掉链子,还想跟他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等一等吧,那家伙做事,还是比较靠谱的,”奇怪的是,蒋君蓉居然帮陈某人说话——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手,这话真的有点道理,“没准他跟哪个首长在一起,必须关手机。”

    陈太忠关手机,可不是跟领导在一起,他是不想让人定位了自己,就像他开了马小雅的本田车出来,只是一个掩护一样——本田车从石家庄下了高速之后,再没人见到这辆车。

    这个时候,他已经万里闲庭到了乌法省,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刘晓莉也赶了过来,她手里端着一个小DV,却是半年前买的——最近她的经济情况好转了不少。

    她让车停在路边,自己却是端着DV走上桥,东拍一拍西拍一拍,路面和桥身的一道道裂缝,真的令人触目惊心,“这桥……看上去真的是有点悬乎。”

    岂止是有点悬乎?陈太忠隐身在她旁边,暗暗叹气,他的天眼一开,填补过的地方都瞒不过他——补丁不少呢。

    桥长有两公里多,刘晓莉走到半路的时候,有人过来干涉,“我说,你拍风景就算了,闲得没事拍这桥干什么?”

    搁在往常,刘记者是不会太客气的,但是现在她不但是在外省,还知道自己要涉及一些大事,于是放下相机,乖乖地转身往回走。

    走到桥头的车旁,她才待跟司机说什么,只见那司机指着她的身后,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个桥,这个桥……它在动哎。”

    “什么?”刘晓莉惊讶地转身回望,发现桥体中间一部分,在缓缓地向下沉去,处在断面上的司机们吓得没命地加速,而即将开上去的车忙不迭地急刹,“吱吱”的刹车声此起彼伏地响着,还伴随着两声闷响——那是追尾了。

    十来秒钟之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桥体中段加速下沉,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巨响,漫天的沙尘扬起……

    (未完待续)

2666-2667没死人?

    2666章没死人?(上)

    “拍完……就离开……”刘晓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下意识地拍完这一段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虽然她很努力地想让自己站立着,但是全身真是一点劲儿都没有,所以她不得不将身子靠在车上,这时候,她才想起来昨天陈主任在电话里最后的叮嘱。

    要是我离开得慢了一点呢?她真是不敢想像这个后果,不过……也许会没事吧?

    昨天陈太忠并没有告诉她全部的安排,只是让她来乌法拍某一座桥,并且告诉她说这桥是豆腐渣工程,然后就是叮嘱她,拍完以后就离开。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应该给他打一个电话,刘记者摸出手机,卸下电池之后换上一张卡,才给陈太忠拨号——她虽然是女人,可是做为个知名的记者,对一些基本的自我保护手段,还是比较了解的。

    遗憾的是,陈主任的手机关机了,她犹豫一下,转身看向司机,这时候她身子还有点发软,但是已经不太碍事了,“你去古平市给我叫个车来,然后,你就可以回上海了。”

    她是要在这里等着做后续报道,比如说救援速度如何,有没有人死伤什么的,就眼下她的目视观察,没有车辆掉下去,但是有没有人员伤亡,那就不好说了。

    司机一听这话,就叹口气,他从上海跑过来,可是没想到能目睹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出戏,“大姐,加点吧……我这小命差点丢这儿啊,腿还软着呢。”

    “想死啊你?”就在这个时候,刘晓莉的身边,一个矮小的男人走过,嘴里还念叨着,“机子把东西都拍下来了,还留在这儿,想住精神病院吗?”

    “掉头,”刘晓莉听到这话,登时一个激灵,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力气,以远超旁人的速度蹭地窜上了车,“回古平市……哦不,回上海!”

    一边说,她一边放下车窗,探头看那矮小男人,“这个朋友,要捎你一段吗?”

    “你新换的那张卡,号码是多少?”矮小男人冲她呲牙一笑,“美女,留个电话,晚上我去找你。”

    “136,”刘晓莉笑吟吟地回答,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但是对方连住精神病院的典故都知道,肯定就是……那话儿了。

    “大姐你再说一遍?”司机都已经挂档踩油门松离合了,听到这话赶忙停下来,一边摸手机还一边瞥她一眼,“你有QQ没有?”

    “QQ没有,老公倒是有一个,”刘晓莉白他一眼,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个好东西——花心不是你的错,但是……你怎么也得混到陈太忠那一步吧?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那矮小男子还真是陈太忠的人,半个小时之后,她接到了一个电话,陌生的号码,打到了她新换的卡上,是陈太忠的声音,听起来陈主任有点恼火,“我让你用相机,你怎么带了DV过来?”

    “我除了录像,也拍照了,还可以截图……日期我都能挡住,”刘晓莉也想明白了,陈主任是不想让此事显得针对性太强——最好看起来像偶遇的那种,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搞都不算针对性强的话,那什么才算针对性强?

    但是,她还就有一股子拗劲儿,听到别人说自己做得不好,她就要辩解,“我会努力做到,让这件事显得不是刻意发生的。”

    “我这本来就是为你好,你以为我怕啊?”陈太忠哼一声,很是不领情,“好了,不跟你说那么多了,赶紧回天南,这个消息上明天的头条……这才是开始。”

    这话有点虚,其实他还是有点怕,不过他怕的不是蓝家的报复,而是担心别人从这件事里看出他的扮演的角色,那就没意思了。

    “才是开始?”刘晓莉听得登时就石化了,好半天才问一句,“下一步该是哪里?其实我想跟进这个报道……我还不知道伤亡人数呢。”

    “这个不重要啊,”陈太忠打算制造的事端,并不止这一起,所以他认为她把精力耗费在这个上面,有点划不来。

    “怎么可能不重要呢?”刘晓莉尖叫一声,示意司机停车,然后就冲出了车外,“说起捂盖子,你比我在行……没有大量的死亡人数,怎么捅得出去?”

    陈太忠登时就无语了,这话正确吗?不能说是完全正确,但是确实有道理,他还有后续手段,但是就是那句话了——没有人命的话,谁会重视?

    “嗯,这个因素……你不要考虑了,”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说句良心话,他刚才还在犯愁,怎么样避免人员的伤亡——今天不是他刻意为之的话,起码要有两辆车会冲到桥下。

    这是一座高架桥,桥下没有人家也没有河流,有的就是一点庄稼和蔬菜,还有两个小水泊,但是六七十米栽下去,不信那两辆车里的人还活得了。

    陈太忠做事,本来就比较漠视别人的感受,再听刘晓莉这么一撺掇,登时就拿定了主意,“第一时间报道这个消息,加上图片对比,就是你说的,把拍摄时间处理掉……后续的事情,你不要着急,总是要有的。”

    他既然决定罔顾别人死活了,剩下的就是定个时间,按时动作了,所以,在下午三点来钟,他居然开着那辆本田车,从石家庄施施然赶到了北京。

    手机一开机,他就先接到了许纯良的电话,“太忠你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买卖咱可以不做,但是别让自己活得太辛苦,你明白不?”

    “我手机掉水里了,没信号,”陈太忠信口回答一句,心里多少也有点暖洋洋的,“不用考虑那么多,一两天就有结果了,你跟蒋君蓉说一声……对了,我记得你在交通系统有点关系,对不对?”

    “我那两个人不够看,云风倒是认识那么一两个,”天可怜见,许主任在交通系统,有点施工能力,但是出了天南完全玩不转的,“不过有两个老伯,紧要关头,可以找他们一下……但是,你怎么想起搞这个来了?”

    “没啥,我是刚得到消息,乌法省塌了一座大桥,你不关心一下?”陈太忠干笑一声,“上午刚塌了的。”

    “乌法省?”许纯良很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想到这两天大家的困惑,他沉吟一下方始发问,“死了多少?”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现场,”陈太忠心里叹口气,得,就这纯良的家伙,也开口是问死了多少,不过不管死不死人,许家的势力打听此事,对乌法省来说,这就是压力,“你跟蒋君蓉也说一下,大家群策群力,关注一下这个事情。”

    “那好吧,”许纯良叹口气,沉吟一下,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默默地挂了电话。

    “乌法省,可是块硬骨头啊,”就在同时,黄汉祥叹口气,原本他是要去跟朋友玩牌,猛地听说乌法省有桥断了,心里登时就是一动,这不会是陈太忠干的吧?

    昨天晚上,他派人又将韩伟抓起来,抓人和被抓的都已经认识了,所以略略一问,就知道陈太忠惦记的是什么,黄汉祥就很期待那厮的表现。

    不过这次的响动,还是大了一点,黄总也没想到,这家伙会用如此极端的手段,当然,他不能确定一定是小陈干的,但他绝对是重要嫌疑人——小家伙连里昂的法国队皮划艇训练基地都敢炸,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尤其需要说明的是,黄总是刚刚收到这个消息的,那么就是距离桥断已经有将近五个小时了,这还是他知道小陈要找乌法省的麻烦,特意关注了一下那里,才会这么快地收到消息,由此可见,蓝家真是将那里经营成铜墙铁壁了。

    不过,由于他收到的消息晚了,所以更清楚现场的情况,没有死人,只有一辆车停在断面边上,车主弃车逃跑之后,桥又塌了一点,所以那辆车掉了下去。

    事实上,黄汉祥更关心另一个细节,“希望不要在废墟里找到残存的爆炸物,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把桥弄塌的。”

    “应该不是爆炸吧?”阴京华今天没乱跑,就跟着黄总,“要是爆炸的话,怎么也该先听到巨响才对,现场没听人这么说。”

    黄汉祥侧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后摇摇头,“放对位置的话,用不了多大的当量,这个你还不清楚?”

    阴京华当然清楚这个,不过,他发现黄总看自己的时候,眼中有点异样,看起来是有考校的意思,于是沉吟一下,坚定地摇摇头,“听韩伟的意思,那桥……没炸药也能塌,而且,就算半公斤七N七,那响声也不得了。”

    “唉,你还没弄明白我的意思!”黄汉祥叹口气,他是真有考校的意思,“你搞一搞清楚,没炸药的话,这是质量问题,有炸药那就是政治问题!”

    “您是说,他们可能为了撇清而……栽赃?”阴京华的眼睛,在瞬间睁得老大,“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嘿,蓝家好不容易有块地盘,为了保护一个可能成为政治局委员的人,栽个赃算什么?”黄汉祥冷哼一声,“反正乌法省都是他们说了算的,当然,他们肯定不敢在媒体上这么说。”

    2667章没死人?(下)

    所谓的栽赃,那目的不外是通过混淆视听,争取多数人的同情和理解,甚至借此打击某些看不顺眼的势力。

    但是这栽赃,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蓝家就算再强势,也不敢在媒体上公布,说这个桥是被人炸断的,他们只能在内部圈子里放风,桥是被炸断的,麻痹的我们很冤枉啊——争取民众的同情,跟争取上层圈子的同情,那不是一回事。

    “乌法就是蓝家的地盘,他们想说什么不行?”阴京华听懂这话了,于是苦笑一声,“不过目前,没人这么说。”

    “但是不能保证,以后他们也不这么说,”黄汉祥轻抚下巴,若有所思地回答,“要是小陈再来这么一次,没准他们就会反应过来,采取类似推诿的手段了……京华,以你对小陈的了解,他还会不会再来一次了?”

    “这一次也未必是他吧?”阴京华跟黄汉祥,那是真的熟惯,这话也敢说,“以我的感觉,这家伙是运气好。”

    “这你可就小看他了,他可不止靠运气,”黄汉祥知道,陈太忠在陆海省玩过千人大失踪,不过这个事情委实太过灵异了些,知道的人也都不愿意说,“有没有必要,让中央派个调查组下去……你说这家伙也真是的,好歹搞死十来八个的,咱也好师出有名。”

    “这还就说明,不是他干的,”阴京华居然就叫上这个真了,不过这是在分析问题,倒也不存在冒犯一说,“陈太忠可是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这个“别人”泛指普通人,而不是领导或者首长什么的,他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小陈屋里莺莺燕燕一大堆,大被同床,可不就是不在乎那些女人的感受?

    但是……真的是没死人啊,黄汉祥心里暗叹,这么个趁人不备的机会,没有死人,你就算回头再弄垮一座桥,人家有了防备,没准可就真的会发现“未知的爆炸物”了。

    不能派人下去,遗憾呐。

    抱怨没死人的,可不止是这几个,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蒋君蓉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那个桥塌了,可是没死人……听说乌法省那边,是决定要捂盖子了。”

    “那由他们去呗,”陈太忠冷哼一声,心说你们都觉得没死人是吧……好了,看明天死不死人吧。

    第二天一大早,乌法省的消息不见报端——错了,是不见乌法的报端,《天南商报》却是在头版发表了一篇文章,《谁之过?——乌法省古平市罗山大桥昨日坍塌,号称抗震七级,使用寿命一百年》。

    发这篇文章的,自然是刘大记者,她从一个游客的角度,讲述了发生在乌法省的事情,事实上她发这篇稿子的时候,人还没回来,不过就是那句话了,别人家的事关我什么事儿?老总一看新闻够震撼,还有图片,于是大手一挥——就是头版发了!

    刘晓莉的文字其实是比较过硬的,不过今天的报道,她总共写了五百字不到,倒是套发了三张照片,两张是桥上的裂缝,还有一张是大桥中断落地一刹那,尘埃尚未冲天,但是绝对地触目惊心。

    要说这三张照片,也真的来之不易,2000年使用电脑的那些主儿,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不知道该怎么截图,更别说从DV上截图,并且将日期裁剪掉了。

    这是刘晓莉专门找了一家婚庆公司,处理各种录像的那种,才弄出了这些照片,同时还要用电子邮件发回报社,这个时间抢得……真的很辛苦。

    但是虽然辛苦,这回报也是很丰厚的,因为是天南的报纸,所以她不怕将观点写得犀利一点,结果她人还在外地,就接到了好多同行的电话,纷纷跟她要真相——你不是说了,要持续关注此事吗?

    只有雷蕾打电话的时候,才提醒她,你不能在乌法省呆着了,录像也多备份几份——这点东西刘晓莉想得到,但是雷记者能这么提醒,才是真正的交情。

    黄汉祥知道这个消息比较晚,差不多是上午十点的时候了——《天南商报》本来就是地方性的报纸,虽然能卖到外省去,但是这年头小报如此地多,别人也得愿意买呢。

    “我就知道是这小子干的,啧,背黑锅了,”黄汉祥苦笑着摇头,陈太忠这次是没借黄家半点力,却是活生生地整出了幺蛾子,但是搁给外人,绝对不会这么看啊,天南那就是黄家的地盘,在黄家的地盘,报道乌法的糗事——除了黄家人的授意,谁会这么干?

    阴京华抓过报纸来看一看,一般情况下,他上午陪着黄总的时候比较多,下午就是打麻将干什么的——南宫那帮人上午都是睡觉呢。

    他的记性还是比较好的,尤其是有些小人物的名字,黄总不会去记,那就是他的事儿了,“我印象中……这个记者刘晓莉,应该就是陈太忠的人。”

    “这家伙的女人也太多了一点,”黄汉祥哼一声,不耐烦地皱一皱眉毛,“啧,这也没用啊,没死亡人数……不好下手。”

    以黄老的强势,没死亡人数的案子也能查,毕竟是这么大的桥塌了,但是这事儿要是发生在乌法省,那就不太现实了——有故意找碴之嫌。

    “好像那个公司建了不止一座桥,”阴京华轻声嘀咕一句,似有所指。

    “那也没办法通知小陈,”黄汉祥叹口气,将报纸往桌上一丢,眉头皱了起来,“不说他能不能再弄塌一座桥,他就算能弄塌……估计里面就有爆炸物了。”

    要说这黄家老二说话,也真够肆无忌惮的,居然就这么活生生地说起弄塌桥之后的事情,根本提都不提可能死多少人,不过阴京华听得连连点头,他知道,黄汉祥还真就是这么个性子——黄总不这么说,也卖弄不出他眼光远大不是?

    “关键是这些事情,咱还不能当作知情,”他笑一笑,“陈太忠的朋友去乌法旅游,那只是个意外,撞上这事儿了。”

    “嗯,只是巧合,”黄汉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恐怕不是巧合,”古平市的市委书记在中午的时候,惊讶地得知,自己要捂的盖子,居然没有捂住,被天南的一张小报刊登了,省里有人指示了,一定要抓住那个胡写乱报的记者——不管用软的还是硬的,总之要让她闭嘴。

    “关键是不能让这个后续报道再发下去了,”他指示站在门口的警察局长,“对流动人口,要彻底盘查一遍,再出这样的报道……你后果自负!”

    古平市这边并不是最难受的,桥塌就桥塌吧,这段路也不是古平修的,眼下最心急火燎的,是吴田省路桥建筑集团……

    “黄总,出大事了!”下午四点的时候,黄汉祥正在跟朋友玩牌,阴京华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走过来,“您……出来一下吧。”

    “汉祥,跟你打一会儿牌,真麻烦,”一个比黄汉祥年纪还大的老头气得哼一声,“昨天你就不来,今天又是这样……下午你不是不接电话的吗?”

    “估计是老爷子的,”黄汉祥笑一笑,站起了身子,心里却是非常明白,要是老爷子的电话,小阴就直接把电话递过来了。

    果不其然,等他走到一边的时候,阴总汇报了一下情况,声音虽小,可那份兴奋是无论如何压抑不住的,“秦阳市郊一座在建的高架桥坍塌,也是伍田路桥的工程,当时有个副省长正在视察工地……”

    “嘿,”黄汉祥听得噗地一声乐了,肩膀抖了半天,才咳嗽一声,“哈,那个啥……嗯,有人员伤亡没有?”

    “二十分钟之前发生的,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呢,”阴京华抿着嘴,强忍笑意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大桥掉了好一截下去,当时桥上两百多号人呢……不过那个副省长没事,听说只是撞伤了。”

    “啧,有点遗憾,”黄汉祥咂巴一下嘴巴,秦阳不比古平,那是乌法省的省会,这桥塌了还摔下去不少,那真是谁都瞒不住,不过……真的有点遗憾啊。

    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个谁……陈太忠现在在哪儿?”

    “他去看打麻将了,中午还在呢,”阴京华对陈太忠的动向了如指掌——这个节骨眼上,他甚至请南宫毛毛帮自己悄悄地盯着。

    “这家伙的能耐,是越来越大了,”黄汉祥笑着摇摇头,他沉吟一下,“你了解一下,那些人里面,有没有跟咱们挂得上钩的。”

    “我已经在安排了,”阴京华点点头,他知道这是黄总想争取充足的名分,犹豫一下他才又补充一句,“里面不少政府工作人员,据说……伤亡惨重……”

    “嘿,我得打牌了,”黄汉祥笑得直哆嗦,转身又向牌桌走去……

    (未完待续)

2668-2669非我所愿

    2668章非我所愿(上)

    “有个副省长掉下去了?”陈太忠得到消息要晚一点,虽然事情是他干的,但他只是设置好了时间而已,哪里想得到这次一坑,就坑了一个副省长?

    通知他的人是许纯良,许主任自打接了他的电话之后,就开始找人了解古平市大桥的情况,不成想打听到情况没多久,那边又主动打电话过来,说这下热闹了,秦阳市也塌了一座桥——这座更狠,是还没交工的。

    “鲁国民没掉下去,他就是摔了一下,”许纯良知道的消息晚,打听得就相对清楚一点,“不过当时天上下着小雨,大部分人反应得不够快……可笑的是,姓鲁的过去是辟谣的,真是太讽刺了……”

    通车才两年的桥就倒塌,这件事带给吴田路桥公司太大的被动了,虽然迄今为止,没有人员死亡的报告,但是不管怎么说,光天化日之下,大桥塌了。

    路桥公司倒没有怀疑有人故意破坏,那桥的质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老总马上过来危机公关——捂盖子也得体现诚意不是?不成想他才安顿得七七八八,猛地有人反应,说这件事让省外的记者报道了。

    这是谁这么不知死活啊?路桥的老总就跳脚了,不过当他听说那报纸叫《天南商报》的时候,也没什么脾气了——表面上看起来,黄家对天南的经营,远远没有蓝家对乌法经营得严密,但事实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蓝家底子还浅,对乌法经营是抓上层力量,搞的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容不得不同声音,而黄家在天南根深蒂固,甚至有那小科长都有门路把话传到黄家耳朵里,所以看似黄家对天南不怎么上心,可谁又敢在天南撒野?

    这是黄家惦记上我了?路桥的老总有点心惊,不过,他背靠的蓝家也不吃素的,足以跟黄家相颉颃,更别说在乌法这一片了。

    所以,他要辟谣要澄清,而乌法的省委书记也相当给他面子,说是现在人心惶惶,那就得领导出面辟谣。

    可是这个谣言该怎么辟呢?公开讲话那是不可能的,本来别人还不知道断了一座桥,只有少数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可乌法这边一承认却有此事,那就是大家都知道了,被动就是必然了——不说的话,只要黄家不是要跟蓝家死掐,想来也不至于揪住不放。

    公开讲话不可能,那就只能暗示了,原本这塌桥事件就封锁得很好,知道真相的只是少数人,那么关心后续结果的,也必然是这一帮人。

    于是书记打人招呼一声,负责交通的副省长鲁国民就只能去现场视察了,这就是跟大家表态了——都说吴田路桥公司的桥不可靠,但是我堂堂的副省长都敢去施工现场,希望大家能相信政府,不要信谣传谣。

    说句实话,鲁省长对吴田路桥的活儿,也不是很信得过,既然分管了某个行业,必然会对那些相关行业有适度的了解——吴田人的活儿,真的不怎么样。

    施工这个东西,里面的猫腻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就像韩伟说的那样,且不说材料上以次充好了,只说这个工序,就会对工程质量造成极大的影响。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这个搅拌混凝土,很简单的活儿吧?水泥真假先不说,这砂子要讲个含泥量,石子儿要讲究个冲洗——标准工序就是这样的,一旦要求不严格,那就会对质量造成严重影响。

    吴田路桥做过不少桥,按说“金桥银路草建筑”,做桥是最赚钱的,但是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而鲁省长知道,吴田路桥建桥的经验太丰富了——丰富到他们能确定,哪些工序可以节省,哪些材料可以偷换。

    这样的桥谁敢上?这样的现场,谁敢去视察?但是……他不去还不行,省里着急消弭影响,这是省委的任务。

    而且路桥集团的好处,鲁省长也收过,这不是他啥钱都敢赚,而是说他不敢不收——别人都收了,就他没收的话……将来出点纰漏,人家会怀疑是谁捅出去的?蓝家可不是讲理的。

    总算是路桥的老总赌咒发誓,说这座桥绝对没问题,我陪您一块儿上,他才答应下来,不过鲁国民的秘书也机灵,知道老板是要上火线呢,特意交待了陪同人员。

    这个交待,还真没交待错,当时天空下着小雨,鲁省长和路桥的老总一人一个安全帽,站在桥上指指点点,由于大家都打着雨伞,视野不够宽阔,一开始桥抖的时候,大家都没注意到。

    结果最先注意到异样的,是乌法省电视台的摄像人员——副省长视察,省台出来做节目是很正常的。

    支在桥上的三脚架发抖啦!摄影师其实也知道今天是在做什么,确认一下镜头确实抖动了,于是就喊一嗓子,“坏了,桥在抖。”

    只他这确认的功夫,就浪费了最关键的一秒多——没办法,这个场合他能把这话喊出来,那也是需要胆量的,一嗓子喊错的话,这辈子就完蛋了。

    他才喊出声,已经有敏感的主儿意识到桥可能有问题了,这时候,省长秘书的安排就起了大用,起码有四个人齐齐大喊一声,“让领导先走!”

    这一嗓子就镇住人了,然后鲁省长转身就跑,不过雨天路滑,省长大人年纪大了,腿脚不是太好,这关键时刻,斜刺里冲过来一条汉子,拖着领导撒腿就跑。

    这么大个桥,要塌下去,是需要个时间的,但是桥面一旦倾斜,那大家跑步就相当于是爬山了,再加上又下着雨,摩擦力就减低不少,更别说为了迎接领导视察,桥上刚打扫过了,干净到……基本上连个垫脚的草棍都找不到。

    就在堪堪抵达桥墩所在的断面的时候,倾斜度变大了,大家的脚下都在打滑,拽着鲁省长的汉子一咬牙,猛地一发力,直接把鲁省长扔了出去,自己却是蹬蹬后退两步,然后……就跟着桥面自由落体了。

    所以鲁国民只是撞伤,倒地之后他站起来又跑,直到跑到桥边,才蹲在地上呼呼喘气,这时候大家才发现,鲁省长的手脸等裸露之处,擦破不少地方。

    “不要管我,先救助伤员,”关键时刻,鲁国民做为分管副省长,发挥了定海神针的作用,他定一定神,不顾手脸上渗出的鲜血,镇定自若地指挥着,“迅速联系医护人员、武警、施工机械,尽快抢救……人命大于天!”

    没过多长时间,他的手机响了,却是省委一把手打来的电话,这个灾难太可怕了,第一时间就传到书记耳朵里了,“鲁国民……这就是你分管的交通行业?”

    去你妈逼的吧,鲁省长心里大骂,没水平的领导我见多了,像你这么没水平的省委书记,我还真是少见,于是倒吸一口凉气,“呃儿”地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翻起了白眼——爱是谁是谁吧,我看你有本事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于是,鲁省长就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了,他在病床上昏迷了,昏迷得昏天暗地的,谁都叫不醒,不过小秘书倒是认真负责——他紧跟在领导后面,侥幸逃得一命。

    现在,就坐在病房里,实时地向领导汇报最新情况,也不管领导听得见听不见,“高秘书长腿脚擦伤,邓仲强跑的时候摔了两个跟头,现在刚挖出来,估计……是不行了……”

    高秘书长是省政府副秘书长,协助鲁省长工作的,邓仲强是省交通厅厅长,这两位都是实打实的正厅,事发的时候,都跟鲁国民在一起,高秘书长人相对年轻腿脚快,就跑出来了,邓厅长不但年纪大了,肚子也大,虽然有人架着跑,但是他脚底下拌蒜,于是杯具了。

    “死了个厅长?”陈太忠听得目瞪口呆,哥们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应该说……还在抢救,”许纯良犹豫一下,矫正他的错误认识,“太忠,这事儿是不是你……咳咳,我是说,这事儿是不是你能利用一下?”

    “还算谨慎,”京城某个密封的房间内,一个头戴耳机的家伙点点头,跟旁边的那位嘀咕一句,“这时候他们要是再敢在电话上胡说八道,就太不给咱们面子了。”

    “凭什么就是我利用呢?”陈太忠最见不得许纯良这样了,我说,这手机是你们在搞,不是我在搞啊,“我是被你们利用的!”

    “不说了,晚上见个面吧,”许纯良这家伙说话,有时候也挺霸气的,“我现在出去一下,有厅长死了,这可是大事儿。”

    “你不是说还在抢救吗?”陈太忠讥讽他一句,不成想那厮已经挂了电话,也不知道听到这最后一句没有。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对乌法省来说,真是一场灾难,事发后一个小时,乌法省政府一把手丁刚丁省长抵达现场,冒雨指挥救援工作。

    2669章非我所愿(下)

    这个时候,网络还不算发达,所以事发后省领导的反应,大多数人都不知情——不像几年之后,事儿发了,领导不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就算态度不端正,类似的大事,搁在七、八年后,应该是省长和省委书记双双抵达现场。

    可是这个时候,丁省长能及时赶来,那就算很负责任了,他可不是蓝系人马,在乌法省也是被省委康书记架得两脚悬空,威严扫地。

    “只去了一个省长?”黄汉祥已经打完牌了,听到这样的汇报,他冷笑一声,“一个厅长的死,都换不来康麻子的关注,这个书记真的很牛逼。”

    乌法的省委书记叫康建光,脸上凹凸不平坑坑洼洼,所以有人叫他康麻子。

    “他是避嫌吧?”阴京华今天算是开眼界了,一个正厅稀里糊涂(book.www.uu234.com)地就挂了,“康建光跟吴田路桥的关系,谁不知道?”

    “你说的那个区委书记,确实是天南的交流干部?”黄汉祥沉声发问,掉下桥的,还有当地县区的区委书记,省里领导来视察,市里和区里的人,肯定是要跟着跑前跑后的。

    “那是王奕的人,交换过去九年了,”阴京华低声回答,王奕是曾经的“正林的天下”的领军人物,“整整十一年的正处,半年的县长,十年半的区委书记。”

    “问题是还在抢救,不一定死,”黄汉祥有点犹豫,正林的天下跟黄家人不算特别对付,但是郑飞跟老爷子还有交情,那个区委书记丢在外地回不来是正常的,但是黄家人想过问,那也是正常的。

    “啧,”阴京华咂一咂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见到黄总不满地看自己一眼,他才苦笑一声,“我是有点担心,会不会……塌第三座桥?”

    “这个啊……”听到这话,黄汉祥就是一声苦笑,原本他想说,一般人没胆子再搞第三次了吧?可是想一想,陈太忠那家伙纯粹就是个夯货,根本不能以常情度之。

    没有证据显示,秦阳垮塌事件跟陈太忠有关,这家伙现在还在北京呆着呢,但是黄总和阴总都能确定,就是这家伙干的——所谓脑补,是不需要讲证据的。

    “你跟他说……”黄汉祥的嘴巴张到一半,发现自己真的没法说下去了,他能说什么呢?原本他以为,离了自己的相助,小家伙是搞不出来什么事儿的,现在倒好,人家光天化日之下干掉一个厅长……

    尤其令黄总郁闷的是,他还得伪作不知,要不然不但是自打耳光,也容易被别人嚼舌头,说不得亲自拎起电话拨了过去,“小陈,这两天就在北京呆着吧,别乱跑。”

    “可是阴总说了,希望我四处多转转,”陈太忠想起来阴总前两天暗示自己不要在北京搞事,就干笑一声,“我正琢磨着晚上没事,去石家庄转一转呢。”

    他这话是挤兑人呢,其实,他也就是对那两座桥动了动手脚,其他的桥就算有心,他也抽不出来那么多时间——那趟乌法之行,赶路加动手脚,将他的仙灵之气用掉了差不多一半。

    而且第一座桥没死人,但是第二座桥……估计总要弄死那么两、三个,这都是他算计好了的,塌一座桥没事,塌两座总有事了吧?要是还没事——那再加几个死人总可以吧?

    实在没啥反应,他才打算再下手,不成想领导们着急辟谣,然后……啧,就成这样了。

    “晚上找你喝酒,不许走,没我的话你不许走,”黄汉祥当机立断地吩咐一句,然后不等他回话,就挂掉了电话,嘴里还轻声嘀咕一句,“这家伙这次的顺序倒做对了。”

    “什么作对?”阴京华没听清楚这句话。

    “先是使用的,然后是在建的,这个顺序……选择得不错,”黄汉祥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一句,“对了,昨天那个桥是怎么塌的,有说法吗?”

    “好像有一个说法,二十来公里远的地方,有个石场炸山取石头,可能引发了共振,”阴京华的嘴角抽动一下,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表示不屑。

    “这解释(book.www.uu234.com)……真的很专业,可以联系《走进科学》拍一下,”黄汉祥挠一挠头,站起了身来,走到游泳池边,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他在游泳,阴京华却是在那里琢磨,这顺序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旋踵,他微微颔首,果然是顺序对了——先塌在建的,后塌使用中的话,那炸药就不在二十多公里外的石场,很可能是在桥下了。

    陈太忠的晚饭,是跟许纯良、蒋君蓉一起吃的,一帮人来北京已经一周了,却是没什么进展,大家的情绪真的不是很高,坐在一起,甚至拿筷子的兴致都没有。

    只有许纯良这家伙,最没心没肺,拿一双筷子吧嗒吧嗒地吃着,陈太忠是在灌啤酒,蒋君蓉则是抱着一盒果汁,慢慢地轻啜。

    这个沉寂足足地持续了六七分钟,许纯良才放下筷子,讶异地看一眼这二位,端起面前的啤酒,“我说,好像事情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吧?你们俩怎么这样?”

    “黎明前的黑暗,不太好熬,”陈太忠撇一撇嘴,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不知道下一步发展方向的时候,人的心情通常都比较复杂。

    “现场的人全部下了封口令,”蒋君蓉轻喟一声,“看来乌法省捂盖子的决心很大,刚才接的电话,现场死亡人数已经过了六十,还有二三十个能不能救过来,也是两说。”

    “他捂不住了,”许纯良微微一笑,轻啜一口啤酒,“连厅长都死了一个,交通部那边很重视,姓康的顶不住。”

    这肯定就是他煽动的了,不过这也正常,这种大事面前,交通部的人要是无动于衷,太容易被人做文章了。

    这样的伤亡面前,而且还涉及了不少的政府官员,盖子就不要想捂住,但是如果下来的调查组能被蓝家一手操持,这盖子就算捂住一多半了。

    “蒋主任你也不能只叹气吧?”陈太忠看她一眼,大家现在都是虎视眈眈,却偏偏都不动作,他就要挤兑她一下,“好歹你也负责个部委,行不?”

    “……”蒋君蓉沉默半天,方始叹口气,“那就建设部吧,已经在跑了,不过,本钱没你俩厚,只能敲个边鼓什么的。”

    这一刻,她终于承认,自己在京城的活动能量,实在太小了——起码比这两位是大大地不如,只是眼下,那二位根本都不希的跟她计较了。

    “你下手重一点,其实无所谓,”许纯良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谁也担心蓝家找后账,但是他认为她不该担心,蒋省长本来就偏黄家一系,这次又被蓝家阻挠手机代工,暴走一小下又何妨?

    “康建光见了我老爸,还能点个头呢,他又没阻拦咱们的手机,”蒋君蓉白他一眼,这就是说两家还有点小交情,官场里的关系,有的时候真的是太复杂了。

    他俩没问陈太忠你打算找谁,但是也不需要问,黄蓝两家真的太不对付了,而且陈主任的折腾劲儿,谁会怀疑?

    “康麻子居然不去现场,”果不其然,某人轻声嘀咕一句,话里殊无任何敬意,“他还真沉得住气了。”

    康建光终于还是去了现场,不过那是第二天上午的事儿了,康书记强势到都不稀罕作秀,在现场他只待了五分钟,就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干部和群众。

    他第一个要看的,自然是鲁国民,书记带着一帮人驾到,鲁省长终于幽幽醒转,面对照相机和摄像机,他精神萎靡声音低沉,“不一定是桥的问题,关键是上去的人太多了,又连阴了几天雨,行程安排有误。”

    “国民同志辛苦了,好好养伤,不要太自责,你的岗位很重要,省里的同志们等着你早日回来,”康书记这话似威胁又似宽心,味道实在有点怪异。

    不过,鲁省长的大局感很好,这一点,在场的同志们都是心知肚明,宁肯自己受委屈,也要维护政府形象,对这样的好同志,康建光必须做出表示。

    接下来,康书记又去看了其他受伤的同志——由于伤者众多,很是花了他一点时间,所以他出来的时候,被闻风赶到的记者们堵住了。

    这记者有新华社的,还有港澳的,书记大人虽然有警卫,又在自己地盘上,却也不好动粗,“请让一让,我还要去看望死者家属。”

    “既然您要去看死者家属,那么请问康书记,这次事故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多少人呢?”有个香港女记者大声地发问了。

    “下午会有省政府的人跟你们沟通的,”康建光不耐烦地皱一皱眉头,“现在,不要挡我的路!”

    康书记一言既出,下午省政府还真的派了一个办公室副主任来沟通,是沟通,不是新闻发布会——乌法省只是表示,愿意跟媒体们保持联系交换信息。

    不过,大家也不能小看这副主任,有些真话,他还是敢说的,像那个女记者又提出上午的问题,面对这个康书记都不回答的难题,他犹豫一下,沉声发话,“到目前为止,死亡……三十五人!”

    (未完待续)

2670-2671大手笔

    2670章大手笔(上)

    乌法省的强势,招致了不少人的不满,不过康建光不在乎,不满那你们就不满吧,只要蓝家没说不满意,那就无所谓,什么叫站队?这就叫站队!

    康书记这份自信,跟他的位置很有关系,这不是一省的老大那么简单的问题,而是说数遍全国,只有乌法省是牢牢地掌握在蓝家手里的——蓝家人不会坐视丢失这唯一的一块地盘,这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有这碗酒垫底,什么媒体啦,交通部、建设部啦,统统都不在他眼里,随便你们怎么吵,爷不在乎——着了急就把丁刚拽出来顶缸了。

    康书记能想到的,丁省长自然也能想到,甚至,由于他处在夹缝中,所能想到内容,比康建光还要丰富——逆境总是会让人思考得更多。

    丁刚认为,蓝家未必会像康建光想像的那般重视乌法省,道理在那儿摆着呢,蓝家走的从来都是上层路线,活动范围是中央,玩的是行业,地方势力对蓝家来说,真的不怎么重要。

    换一种解释(book.www.uu234.com)方法,就是说蓝家不便在地方上发展太大的势力——这么说吧,蓝家的贪渎在高层是有名的,但是为什么大家都能容忍呢?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在军方没有势力。

    军方没有势力,那就是没有实质性的威胁,对整个势力结构形不成太大的冲击,这就真不算什么,不就是点钱吗?

    同理,培养地方势力,也是高层中比较犯忌讳的行为,“枪杆子里出政权”固然是真理,而藩镇割据也很可怕——以黄老的身份,都要忌惮。

    蓝家无须忌惮这个,因为他们在地方上是一点根基都没有,所以,他们现在有了根基,固然是应该在意,但是太在意的话……形成地方势力,那就有自寻死路的嫌疑了。

    所以丁刚认为,上面没有太多的理由,来强行捂这个盖子,走个康建光,来个刘建光,还不一样是蓝家的天下?

    然而,想让康建光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起码真要算起责任来,他这个省长可能要背负得更多——说得直白一点,没道理老康倒在他前面。

    那现在就是我的位子危险了,丁刚想明白了,然后就不答应了,一定要追究秦阳市市委书记王杰的责任,王书记是康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这就算打康书记的脸呢。

    至于说外界传说的死亡人数指标跟市委领导位置挂钩,那真是比较扯淡的说法,无非是个保险绳的意思,执行力度还远不如“三年两岗”这红线,死十几个人就下台的市委书记,丁省长见得多了——无非还是看有没有人搞你,有没有人保你。

    但是他这个想法跟康书记碰一下,康建光就不干了,凭啥呢?这秦阳外环工程是省里的重点项目,王杰是市委书记,但他还是得尊重交通厅的意见——这是省里的工程!

    听起来,康建光是要把责任推到死去的交通厅厅长邓仲强身上,但是丁刚不这么看,你连个王杰都舍不得牺牲,那么被牺牲的,肯定就是我们这些非蓝系啦。

    当天下午的时候,省政府办公厅办公室的副主任继续跟记者们扯皮,有记者就问了,既然这个桥的质量没有问题,为什么断面内会出现啤酒罐呢?

    这是某个无良仙人的恶作剧,喝完啤酒的罐子加穿墙术,顺手为之的事情——目的是证实这个路桥公司施工质量确实不过关。

    但是副主任不知道啊,原本他是要否认来的,但是见到对方出示了照片,一个铝制的啤酒罐扎扎实实地埋在断面内,只得表示,他需要跟专家联系一下——事实上他更想了解的是:麻痹的,这样的照片怎么能让别人拍到呢?

    不管怎么说,照片已经被人拍了,那么他也只能就此现象,给出一个答案,“混凝土这个东西,它存在个热胀冷缩的问题……这个自然常识,你应该知道吧?”

    “那么在施工中,我们就要考虑到留有足够的空隙,以防夏天温度过高,导致热效应损害了桥体结构,嗯,适当的间隙来做缓冲是必要的,而且这啤酒罐是金属的,韧性、导热性和延展性,应该超过其他材料。”

    发问的记者登时就泣不成声了,多久没听到过这么专业的回答了?不过好久之后,她觉得这个答案有点离谱,自己好像被忽悠了,说不得又问一句,“那么按王主任你的意思,这混凝土中出现啤酒罐,是正常现象了?”

    “我们的工程师是这么解释(book.www.uu234.com)的,”王主任笑一笑,“这可能是变通措施,但绝对是正常现象,这一点信不信由你,但是……我信!”

    这样的解释(book.www.uu234.com)都出台了,丁刚实在有点按捺不住心里的恐慌,索性心一横,直接一个电话打给磐石省的黄书记,“和祥,我丁刚啊,我这儿有点小麻烦……有人欺人太甚了。”

    黄和祥跟丁刚,也是点头之交,不过对方都说这么明白了,他也不好装作没听到,“一个班的同学,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大麻烦我拿不准,小麻烦还是没问题的。”

    这俩人的年纪,差了差不多十岁,但是这同学不是妄攀的,两人确实同班过,不过由于背景不一样,也仅仅是点头之交。

    丁省长这么做,也是真的急了,尤其是古平的大桥塌了,第一时间报道的就是天南的报纸,而随着秦阳这边大桥的倒塌,黄家这边反倒是偃旗息鼓了。

    拳头没打出去的时候,是最吓人的,要是黄家人在搅风搅雨,丁刚还不会太害怕,他可以琢磨着见招拆招,但是人家根本没有任何的声音,那他就要防着被人阴了。

    所以他明明白白地打个电话,既是表态也是求助,我对黄家是有善意的,你们要是想动康建光,我这边愿意大力支持。

    这并不是什么投靠,只是谋求一个短期内松散的联合,在有效保护自己的同时,最大程度地打击自己的对手。

    黄和祥也分外明白这个道理,他接了电话不久,就将电话又打了回来,这次他没再说路桥的事儿,而是问了问乌法省今年的经济情况和一些指数。

    丁刚对省里的经济发展,还是比较清楚的,他略略解说两句之后,黄书记在那边叹口气,“唉,还是你们发展得快啊,磐石这边就差多了。”

    “磐石的经济,可是比乌法强很多呢,”丁刚笑眯眯地回答,心里却是在不住地盘算,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磐石和乌法,是半斤八两,都是中等偏上的省份。

    “还是你们的势头好,我这儿几个大国企,想上市都上不去,没资金,谈何发展?”黄和祥说话也直接,就差**裸地指着丁刚的鼻子说:我知道你丫在证监会有人!

    不过黄家人做事,从来就不缺霸气,而且仅从身份的角度讲,两人的位置也不对等,没错,这俩都是正省部级,但是一个是省长,一个是省委书记,这中间就差着多呢。

    更别说丁刚是有求于黄和祥,而两人又是同学,这种情况下,黄书记说话直接一点,也是同学情谊的体现。

    丁省长听到这话,却是不怒反喜,小黄你跟我提条件了?那可是好事儿!

    提了条件,就是**裸的交换——没好处,别人谁愿意帮你?而黄和祥提出条件,就是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我对你没别的想法,只是一场交易。

    按说,黄和祥做事不该这么急吼吼的,一省的书记,该有一省书记的城府,虽然有句势利话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但是并不适用于他们这个层面,让丁刚欠个人情不好吗?

    这么想的人自然没错,可这个想法并不适用于眼下,黄和祥这么说,不但是表明立场——我要帮你,更是表明态度——咱就是交易,你既不要顾忌,也不要打别的念头。

    说穿了,这跟丁刚的前途有关,丁省长的前途,了不得就是再干一任省委书记,顶天了退休享受个副国待遇,黄和祥这么做,就是亲近之余保持一定距离,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事实上丁省长都知道,黄家在证监会也有人,人家黄和祥手里的企业,未必就上不了市,不过既然是办事,都要付出点成本,比如说人情啦资金啦什么的,人家不过是把成本甩给他了。

    “具体是什么企业?”丁刚笑着发话了,也不说什么“我试试看”之类的话,那么说真的没意思——能答应的他会答应,不能答应的他会让对方换一家,小黄既然是一副对同学的态度,那他有些话,也不怕直接说……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乌法已经发生了如许的变故,不过就在上午,他已经收获了喜悦,信产部常务副部长井泓跟西门子的人说了:中国手机产业的发展,需要各国朋友们无私的支持,嗯……你们的支持,是会获得我们的友谊的。

    换句话说,那就是你们若是不支持,老子就不跟你讲友谊了!

    2671章大手笔(下)

    井部长的表态非同小可,一般的外国人,未必搞得清楚中国官场的权力结构,但是西门子是最早进入中国的外国公司之一,西门子通信又是一直公关相关部门,自然知道此人身后的背景。

    不过饶是如此,西门子的人还是跟普林斯的老总联系了一下,想了解点情况,凯瑟琳倒也没藏着掖着,“井部长是在替天南人说话,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择吧。”

    这又是站队了,不过这种情况,不仅仅出现在中国,国外也到处是这样的例子,利益所及之处,争斗是必然的,在非此即彼的情况下,西门子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方。

    那就做呗,德国人心里,也不想丢这个单子,更别说井部长身后有雄厚的背景,那尹杰义再怎么威胁,也不过是个耍嘴皮子的——这就是专家的短板所在,他们有表达意见的权力,但是没有决定权,一旦当权者有了决定,那说再多也是白搭。

    所以就在当天上午,蒋君蓉就接到了来自西门子的电话,说是希望下午天南人能来中国公司一趟,敲定一下细节——毕竟是周末了,下午再不行的话,那就得推到下周了。

    要是这一周能将一些问题协调好,那么下一周西门子就可以安排人下去考察了,蒋主任自然就答应了下来——事实上,来北京办事一等就是一周多的情况,也不算罕见。

    蒋许两位主任盛情邀请陈主任同去,陈太忠哪里肯再背这种糊糊事儿,于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哥们儿又不欠你们的,我在北京已经待了俩星期了,知道不?

    更何况,下午他也确实有事,上午得到消息之后,他就打电话给阴京华,正好阴总陪了黄总几天之后,又有空闲了,说是要找南宫去转悠,“见面再说吧。”

    下午三点,陈太忠赶到的时候,阴总正在牌桌上鏖战,见他来了就站起身,小赌只是怡情用的,大事面前孰重孰轻,那是不用说的。

    他一站起来,于总发话了,“南宫来顶阴老板的缺吧。”

    咦?陈太忠原本没在意肥羊是哪一只,听到这话,就奇怪地看一眼,这才发现生面孔是个黑肤微胖的家伙,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是三十出头,不过他身后站着的两个女人,倒是都极为漂亮,难得的是这俩女人个头都极高,一米八还冒头——这也不知道穿了多高的高跟鞋?

    见他的目光扫过来,黑肤青年冲他微笑着点点头,陈太忠却是没心思理他,眼皮子微微下垂一下,这就算回应了——这跟傲慢关系不大,关键是来北京办事的主,都是特别缠人的,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再揽什么事儿。

    “这人谁呀?能用得动南宫?”两人大大咧咧地走进南宫的办公室坐下,一边有服务员眼疾手快地给沏上茶,陈太忠这才发问。

    “他想包点工程,估计是军方的活儿,先抻一抻他,”阴京华不以为意地笑一笑,“太忠你这是要回了吧?”

    “是得回了,”陈太忠点点头,接着他就抛出了自己的来意,“西门子那边已经在谈了,京华老哥,你说我该不该去面谢一下井部长?”

    “这个啊,还是等下回吧,我把你的意思带到,”阴京华说南宫的事儿时候,含含糊糊的,说自家事的时候,却是很明白,“他现在也不是很方便见你。”

    陈太忠狐疑地看着他,表示不解,阴京华却是想错了,以为小陈怀疑自己从中间卡着,说不得苦笑一声,“其实这次坏事儿的,主要是外事司那姓牛的,还没处理了他呢。”

    “嗯?”陈太忠一听就来兴趣了,他在地方上,栽赃、下绊子、抽后腿的事儿干得多了,但是还真有点不明白这机关里该怎么整人,“井部长不分管外事这一块吧?”

    “常务副嘛,那就是啥也能管,不过,确实不分管这一块,”阴京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那他怎么能搞掉这个姓牛的?”陈太忠继续发问,以他对办公室政治的了解,井部长想搞掉那个姓牛的,似乎只有一个可能,“无中生有地找点碴儿?”

    “你这手段太温和,也太慢了,”阴京华笑一笑,“小辫子揪起来多麻烦,他不犯错误,给他制造点错误不就完了?”

    “比如说呢?”陈太忠越听,就越是有兴趣——阴人的点子,哥们儿喜欢。

    “比如说他们分管的护照丢失,办公室起火什么的,”阴京华懒洋洋地回答,他对这样的话题实在兴趣不大,“只要井部长撞上了,这就是大事……其实办公室照片流传出去,都可以找碴,泄密嘛,这性质还不是在人说?”

    “明白了,怪不得井部长不合适见我,”陈太忠点点头,井泓要跟他接触的话,一旦被人观察到,姓牛的那边就要提高警惕了——虽然井部长不在乎别人提高警惕,但总是多加了一点不方便。

    “反正栽赃这种事,你不是也拿手吗?”阴京华笑着看他一眼,“乌法省那边折腾得那么厉害,本来老板想先动姓牛的呢,都得给你让路。”

    “京华老哥,熟归熟,你这无中生有,小心我告你诽谤啊,”陈太忠笑着摇头,坚决不肯承认乌法省的事儿是自己搞的,“有些人吃相太贪,老天都看不过眼。”

    唉,阴京华心里暗叹一声,他揣摩过了,小陈手里肯定掌握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力量,而且黄汉祥对这个力量非常感兴趣,只不过黄总不好表示出来罢了——当然,也可能老板都已经试探过了,被人顶了,发现小陈不可能对自家造成什么伤害,就听之任之了。

    但是,黄汉祥不说,阴总可以帮他惦记不是?所以他就要冒头试探,果不其然,小陈这家伙……果然是藏得很紧。

    意识到这一点,阴京华有点意兴索然,他叹口气,“是啊,人做事不能太过,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接下来的那些事情,陈太忠就管不了也没心思管了,周六的时候,他飞回了素波,一下飞机,他自然是先去拜望自家的新老板老主任。

    秦连成在自己家里见了他,秦主任住的是团省委家属院,楼也比较老旧,看起来足有十来年,家也不大,倒是三室一厅,不过那个厅比厕所大不了多少,标准的老式结构。

    秦主任的妻子长得瘦瘦小小的,倒是挺爱说话,一见陈太忠手里拎着的水果,就是脸一沉,“小陈你这不是见外吗?”

    “行了,你做饭去吧,”秦主任把老婆撵到一边,请陈太忠进了一间最大的房间——客厅太小,他就将这里改为了客厅。

    “这次北京的事儿……”陈太忠还待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秦连成笑着摆一摆手,“好了,不说那些了,我跟小良一天好几个电话呢,反正你是辛苦了。”

    “关键是老主任上任,我没在场,真是……太不礼貌了,”陈某人坚持道歉,他现在已经搞明白了,当领导说不介意的时候,你一定要介意,这才是端正的态度。

    “别跟我说这个,你回来就好,”秦主任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是真没想到,文明办现在居然有这么多事儿,强烈地感觉到人手不够用。”

    “那帮副主任……还算听话吧?”陈太忠这话问得,就是相当地不见外了,当然,这还是表示立场。

    “还行吧,”说起这个来,秦连成的神色就严肃了许多,语速也慢了下来,“宣教部的人,觉悟还算高,素质比下面地市的人也要强一些,我打算给大家谋点福利。”

    “什么福利?”陈太忠讶异地发问了。

    “贾主任在视察的时候说了,咱天南的精神文明建设搞得不错,”秦连成口中的贾主任,就是陈太忠故意要躲的中央文明办的贾自明,“不过我觉得这个办公级别有点低,目前还是个副厅……其他省都是正厅了。”

    陈太忠嘿然不语,这个级别一提上去,哥们儿岂不是副厅了?这个……升得这么快,多不好意思啊?

    秦连成看他不言语,沉吟一下又发话,“我这其实是为大家着想,我个人……嘿,这一提,咱们多了多少处级干部出来?”

    “您跟潘部长沟通过了吗?”陈太忠犹豫着发问,他有点奇怪,老秦你跟我说这个,目的是什么呢?

    “大致提过一下,他没表态,”秦连成笑一笑,他说这话,当然是有他的目的,“不过,这也要看下面的同志,愿意不愿意大力配合了,工作完成得不好,我也不好操作这个事儿。”

    你这……好大的手笔啊!陈太忠心里暗叹,老秦这意思就很明白了,做为外系统来的一把手,他最不好降伏的,就是那两个副厅级的副主任——人家都是宣教部的老人,而且都能直接跟潘剑屏说上话。

    所以秦连成要强调一下,他个人的正厅很好解决,我这就是拉文明办大部分人一把,当然,这年头没有活雷锋,那么前提就是:那俩副厅暂且不说,处室的人都搞明白了,我能让你们升半级的。

    (未完待续)

2672-2673磨刀霍霍

    2672章磨刀霍霍(上)

    秦连成这话听起来有点夸大,但是陈太忠知道,这件事还真不是那么难办,秦主任倚仗的都不是身后的许绍辉,他是要借中央文明办的势。

    在这个大势面前,连杜毅都没法拦——换个副厅来操作,或者杜书记还能上下其手一下,而秦主任背靠许书记,不缺通天的途径。

    唯一能给秦连成造成点困惑的,就是一个潘剑屏,宣教部毕竟是文明办的主管部门,潘部长要是觉得主弱副强而有意阻挠的话,这道坎就有点难迈。

    然而话说回来,潘部长就算想阻挠,也不好放到明面上,这涉及了太多干部的级别提拔,影响甚至不仅仅限于省文明办——省文明办升格为正厅级了,下面地市的文明办,自然就可以升为正处级。

    所以,老潘就算想阻拦,都要偷偷摸摸的,然而以陈太忠对潘剑屏的了解,他觉得老潘不应该是那么一个人——潘部长做事,或者比较黏糊比较稳重,但是跟卑鄙应该不沾边。

    而且秦连成也跟潘剑屏提过了,老潘没表态,这也很正常,起码人家没明确表示反对,秦主任当然就可以琢磨操作此事,他总不能指望潘部长双手支持。

    文明办没有在马勉的任上完成升格,却是在许绍辉的人手上实现了这一步,对潘剑屏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那么,反应平淡才是常态。

    想了十来秒,陈太忠终于捋清了头绪,于是干咳一声,“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能极大程度地调动大家的积极性,秦主任您打算什么时候跟大家说一声?还是……已经说了?”

    这个小滑头,秦连成一听就知道,这厮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他可由不得他坐视,少不得笑一笑,“这个风,我不着急放,就是跟你通个气……当然,你信得过的人,也能说一说。”

    还是要让我帮你吹风啊?陈太忠听得暗暗叹气,这个风,秦连成不着急放是有道理的,放得急了,就太强势了,也太着痕迹落了下乘,背后的味道很不好——你们要跟我秦某人不一条心的话,我吃撑着了,去帮你们提级别,领导的面子要不要了?

    秦主任打的主意就是“听话的孩子有糖吃”,但是他又不合适去放风,所以就要找个人去放风,而他陈某人还就正合适。

    他不但是秦主任的老部下,在文明办也有影响力了,尤其是他脑门上还顶着“黄系”二字,那么在这种大事面前,他放风的权威性,比旁人高出不止一点半点。

    那么秦连成说的,“信得过的人能说一说”,就是很明显的提示,每个人都有基本信得过的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吹风的时候,注意故作神秘就行了。

    “您的工作,我肯定会支持的,”陈太忠点点头,想一想自己即将副厅了,他的工作热情真的很高,这个风不但要吹……还要狠狠地吹。

    “嗯……”秦连成看出他的情绪了,于是鼻子里发个长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却是久久地不肯说话,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难以启齿。

    陈太忠狐疑地回望,眼中满是疑问,不过,他也不出声,只是他的眼神已经表明了态度:老主任您有话直说,咱俩是谁跟谁?

    秦连成确实有点头大,有个问题,原本他是要忽略不提的,但是见到小陈这么兴高采烈,他就猛地反应过来:小陈对这个副厅,很有期待啊。

    他真的不想谈这个问题,因为谈这个可能会影响到小陈的积极性,可是眼下不谈,将来有尴尬事发生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他有误导之嫌。

    对一个正厅来说,误导一个正处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像陈太忠这样的正处——好吧,谁敢真的把这厮当作一个正处来看待?

    所以,他沉吟半天之后,终于把原本要推后说明的事情,提前点了出来,“不过这个……太忠我给你提前招呼一声,难听话说在前面,就算升格了,你的级别可不好动,要知道,你是挂职干部。”

    “什么?”陈太忠一听这话,眼皮子就连跳好几下,好半天他才勉力一笑,“我就是配合秦主任您工作呢,我的级别……哈,我真没想那么多。”

    老主任都变成秦主任了,你还说“没想那么多”?秦连成心里明白啊,但是他敢琢磨把文明办升为正厅级单位,却是不敢答应陈太忠这一点——这个提拔可是要杜毅点头才行的。

    所以,他只能苦笑一声,“太忠,我跟你说句明白话,学历、年龄、资历啥的,都不是问题,但是有些规矩是要讲的,你知道张汇吧?你狠狠收拾过的那家伙。”

    “知道,前省委副秘书长,”陈太忠点点头,他跟杜毅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因为张汇,他狠狠地给杜老板来了一下,导致两人关系恶化——老杜肯定也记得这档子事儿呢。

    “他是省政府调到省委的,在他调动之前,省政府办公厅已经升为副省级了,但是张汇做为副秘书长,只是副厅,他的级别,是在调到省委之后才提起来的。”

    秦连成不厌其烦地解释(book.www.uu234.com),那意思很明显,因为资历尚浅,杜毅的体己人儿想要破格提拔,都不可能,你……还琢磨啥呢?不是我不忙你,是天下事都要讲个规矩。

    这个例子可是新鲜**,也令人服气,尤其是陈太忠也明白,他确实是过来挂职的,这个级别真的不是那么好提的,目前他算省里关注的市管干部,提为副厅的话,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省管干部了,其间还要通过不少手续。

    不过,想到文明办就算升格为正厅级单位,自己这个副主任还得是正处,他心里就有点……那啥,“那我这职务后面,就得打个括号啦……说实话,感觉有点没面子。”

    “这是你正处第一站,”秦连成听到这厮连没面子这话都说出来了,就知道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地沟通了,“升得太快对你不好,你现在机关工作的经验是有了,但是将来,总还要独挡一面,才能再往上走,你现在缺乏的……是要沉得下去。”

    我这个年纪,哪可能独当一面?陈太忠听得暗暗撇嘴,不过他对官场的起起落落,原本就兴趣不大,老主任既然能提前把话说明白,那他就不会计较。

    所以他微微一笑,“沉也不好沉下去,我这年纪和级别,也只能藏在省委里,放出去要吓坏人的,您放心,这个风儿我会帮您放的。”

    秦连成仔细看他半天,也没觉察出什么异样来,于是点点头,“反正是委屈你了,太忠,嗯,不过咱们来日方长。”

    “呵呵,”陈太忠笑一笑,心说我就挂职一年,然后就回去了,一时升不了副厅,那估计很久都够呛了,不过现在他也不想纠缠这个细节,留给别人一个官迷的印象就没意思了,“老主任您对下一步的工作有什么想法?”

    “想法什么的,还没理清呢,我正林的工作都还没来得及移交,”秦连成微微一笑,他火急火燎地来文明办上任,是为了配合副部级的贾主任的检查工作,仓促一点在所难免。

    所以他就要强调一下,“我是真想为文明办办点好事,说良心话,我是真心希望大家好好配合,精神文明建设,可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办公室里。”

    “我也一样,”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老秦这人也有小毛病,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个愿意干工作的主儿,“在老主任的领导下,我有信心把精神文明建设工作做得更好。”

    “行了,你都知道是老主任,就别唱那些高调了,”秦连成笑着摇摇头,“康楼电和洪涛这两个,都是什么性格?”

    “这俩啊……”陈太忠沉吟一下,心说我来文明办也不过比您早三四个月,他俩什么性格,我还真的没摸透,要说张勇敢或者刘爱兰,我倒是能跟您嚼谷一下。

    不过他一点不回答也不合适——尤其是在知道他升不了副厅的时候,这沉默未免有点撂挑子的意思,还好,下一刻他脑中灵光一闪,“正林的常务副定下来了没有?”

    “没有呢,常务副肯定要优先照顾本地干部,空降的可能性不太大,”秦连成随口回答一句,接着眼睛一亮,“你是说……扔一个下去做副市长?”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帮厅级干部,真是个顶个的人精啊,我提个头,他就想到后面了,“康主任和洪主任在省委工作这么久,也该接触一下下面了,潘部长争取一个挂职锻炼的机会……应该不难吧?”

    2673章磨刀霍霍(下)

    这个建议太好了!秦连成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丢个挂职名额出去,不但体现出了他对那俩副厅的善意,也能造成那俩的竞争——万一能留在正林本地,实打实地往上走,可不是比在省委呆着强多了?

    如此一来,他讨好了潘部长,同时也分化瓦解了洪涛和康楼电,有个人能下去的话,剩下的那个也不敢跟他炸刺了——谁能下去这是潘剑屏说了算的,剩下的这个,你要是对我不满意,那就是对潘部长的安排不满意了。

    这里,就要说一下挂职锻炼的意义了,丰富任职经历那些都是不用再解释(book.www.uu234.com)了,要解释(book.www.uu234.com)的是,陈太忠在省委党校青干班的同学,大部分都是担心下去回不来,而到了正处以上的级别,那就是担心下去之后还得回来。

    青干班的同学都年轻,能成为年轻干部中的佼佼者,都是在本系统内有根脚的,回不来的话,在下面可能就蹉跎了——在自家的系统内,刷经验涨级别多方便?

    但是到了正处以上,那所图就又不一样了,这个时候,经验已经刷不动了,上进也不容易了,大家追求的就都是独当一面,下去回不来那是好事儿,基层工作经验,那也是有附魔效果的,上面再有人的话,这就是青云路了。

    不过遗憾的是,这种级别的挂职干部,期满后一般都会被撵回来,这种档次的位子实在是太少了,你占了,别人就上不来了。

    当然,真要有办法的,下去之后就赖着不走,也是正常现象。

    秦连成觉得陈太忠这个建议确实太好了,以前他没往这里想,是因为……他真的不敢这么想,事实上,他现在还是有些许的困惑,“潘部长的工作好做,不过,其他省委的干部,未必会答应吧?”

    这是给潘部长长脸的事儿,工作自然好做,但是一个副市长的挂职锻炼名额,是一个区区的宣教部该琢磨、敢琢磨的吗?其他省委领导会买账吗?

    “反正许书记肯定会支持的,”陈太忠微微一笑,却是又提起了另一段公案,“对了,老主任,现在张州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张州……”秦连成犹豫一下,他原本要隐瞒情况不想直说,可是想一想这家伙跟许家关系也不是一般的近,终于还是直说了,“江川必须走了,要不然他想走都走不了啦。”

    “这不就结了?”陈太忠扬一下眉毛,又笑一声,“那是市委书记呢,不比一个小小的挂职锻炼的副市长值钱多了?”

    “嗯,”秦连成沉吟一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既是官场中人,谁还能不谙交换之道?以前他不过是没往这方面琢磨罢了,下一刻,他猛地发现,自己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态度,有点见外了。

    于是秦主任站起身,去另一个房间噼里啪啦地翻腾半天,再过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瓶酒,“今天就喝这个了,八二年的汾酒……”

    秦主任的爱人,做的菜倒是挺香,虽然所有的菜都加糖,这让陈太忠有点不适应,不过两人喝酒的重点,是在谈工作上,饭菜什么的倒也在其次了……

    周一的时候,陈太忠出现在文明办,郭建阳和李云彤第一时间赶过来,向领导汇报这两周发生的事情。

    这里面最重要的,自然是贾自明的考察了,不过贾主任下来,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接触的也是潘剑屏、郑泽民或者秦连成这样的干部,下面人离得还是有点远。

    其他也没多大的事情,李云彤汇报了一下张州之行的结果,现在张州的官场上,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江川的位子不稳了,这一点文明办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省报上连篇累牍地报导张州的不文明现象,居然没什么人表示不满。

    好笑的是,甚至有人到李云彤这里来打听情况,了解张州官场未来的走向,江川是要走了,但是谁会来任书记呢?或者是只走一个江川,还是要再捎带两个干部?

    李主任性子是直,却是没直率到傻瓜那一步,她当然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事实上她也就不知道,“反正张州现在人心惶惶的。”

    他们人心惶惶,关咱们什么事儿?陈太忠对这个实在兴趣不大,江川下了,要上的十有**是杜毅的人,这个他没必要关心,“那个干部家属调查,罗克敌开始搞分级体系了吗?”

    “才整理个差不多,”李云彤叹口气,这次收到的表,涉及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其间又有贾主任的考察,据说林震和报备科的一干人累得差点吐血,才勉强把数据库建好了,“不过我听李大龙的意思,他是想先把资料过一遍,不提倡马上建立二级体系。”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冲旁边的郭建阳一努嘴,“去叫一下罗克敌过来。”

    郭建阳走了,李云彤才说她自己的分析,李大龙是纪检委派驻过来的副主任,本来是沉默寡言的一个人,不过最近接的举报信实在太多了,其中有实名举报并且言之有物的,还有些明显有问题的。

    以傻大姐的眼光来看,这就是李大龙也有点不甘寂寞,打算发出点声音了,当然,她认为这是好事——毕竟这也是想把稽查办的工作抓上去不是?

    两人说着话,罗克敌敲一敲门进来了,“陈主任您找我?”

    “是想了解一下,干部家属调查结果出来了,下一步你们有些什么想法?”陈太忠沉声发话,现在的他,已经有点领导风范了。

    罗克敌看一眼李云彤,就将情况说了一遍,他倾向于支持李大龙的建议,“我觉得分级体系先放一下的好,既然有群众举报,查实了之后,再搞这个分级,要不然这个报备制度……恐怕要煮成夹生饭。”

    他的意思很明显,省文明办调查之后,不追究某些干部欺骗组织的行为的话,那市文明办就更不要指望了,这年头,你上梁要是敢不正,下梁就敢歪到姥姥家去,“当然,这只是我们的建议,具体下一步的工作,还是要请陈主任您指示。”

    陈太忠听得就沉吟了起来,以他一开始的想法,搞这个干部家属调查,只是形成一个报备制度,就算查出来有谁的家属入籍国外,他也没想着就要大做文章——就是登记一下嘛。

    而且事实的发展,也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有将近百分之五的干部家属,以各种名义在国外,这人数实在太多,他计较不过来——陈某人一想到“众怒”二字,就有点头大。

    但是眼下表已经都收上来了,他要执意找个把人的后账,那也不是不可以——做领导的,就有权力出尔反尔。

    不过陈主任自命讲究人,他还是没打算这么搞,直到听罗克敌说起来,他才发现,不计较都不行了——我没打算对付你们,但是你们拿假资料来骗我,那我操持的这个制度,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恶意欺瞒组织……哼,”陈太忠马上就为自己的想法找到了借口,还是很强大的那种,你们不给我面子,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们里子了,“克敌,我支持你们核实资料……不过你和李大龙都要做好准备,准备面对各种压力。”

    “有您的支持,我们不怕压力!”罗克敌正色回答,这可不是马屁,这是大大的实话,没陈太忠的支持,再给他和李大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搞。

    “只要你们做事能出于公心,严格讲程序,我支持你们到底!”陈太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走,去你那儿开个短会,统一一下认识。”

    陈主任开会,确实很短,五分钟就讲完了他要说的,临走还把李大龙叫走了,“你确认了的、有问题的调查表,有几份?”

    “三份,”李大龙的回答,是相当保守的,“可能有问题的,有十几份。”

    陈太忠坐在办公桌后面,盯着李主任不出声,直盯得对方有些发毛的时候,他才沉声发问,“你怎么忽然想起来坚持核实了?”

    “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李大龙的回答,那是相当地标准,不过,看到领导还是盯着自己不言语,于是沉吟一下,又补充一句,“前两天纪检委在调查一个干部的时候,粮食厅有个处长潜逃出国了,这证明搞这个报备制度,很有必要。”

    “张峰是吧?你们那儿还来人找我了解过情况,”陈太忠点点头,心说本来哥们儿想借这个势的,不成想李大龙你先惦记上了,不过这也好,省得事事都要我来出头。

    既然了解李大龙变化的根源,他就不再琢磨了,至于说此人怎么能从省纪检委得知这个消息,身后是不是有什么背景,他也懒得考虑——只要你好好干不胡来,我不管你是谁的人。

    当然,必要的戒备心理,他还是生出了一点,这家伙身为一个科级干部,能得知这样的消息,估计不会太简单了。

    事实证明,他还是少算了一点,时近中午要吃饭的时候,李云彤又撞上了他,看看左右没人,她就低声问一句,“陈主任,听说您跟秦主任关系很好?”

    秦连成是许绍辉的人嘛,陈太忠终于明白李大龙为什么敢胆上生毛了,合着人家李主任真的是有恃无恐!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正经是秦许的这一层关系,会给文明办带来极大的帮助……潘部长能选择秦连成,应该也是想到这一层了吧?

    (未完待续)

2674-2675再下通德

    2674章再下通德(上)

    没有人的成功是幸致的!听到李云彤的问话,陈太忠禁不住再次感叹,他发现自己再次把领导们想得简单了——潘剑屏未必是“仓促”地选中了秦连成,人家也许只是想让别人这么认为罢了。

    再想一想李大龙,不过是一个副处待遇的科级干部,就能惦记通过他陈某人,攀上秦连成,然后再迂回到许绍辉那里,也真是敢想——要是搁在省纪检委,许书记绝对连瞄此人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但是李主任偏偏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搁给别人看,从陈太忠到秦连成再到许绍辉,这个圈子绕得实在太远了,但是真正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却是知道这个圈子……其实绕得不远。

    陈太忠倒是没感慨李大龙的心机,再愚笨的人,一旦设计起自己的前途来,那也是旁人不能及的,他只是感慨:这官场还真是一张大网,繁复到你绞尽脑汁,都未必能算到所有的变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每个人都是一个变数!

    对这张网认识得越深刻,无力感也就越强,陈太忠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他真的无法想像,连李大龙这种小卒子,都有**积极地参与他的布局。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好事,下一刻,他就将这份纠结丢在了脑后,本质上讲,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事态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多的什么心?

    所以,他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于是侧头看一眼李云彤,“你少打听一点领导的八卦,把心思多用在工作上不行吗?”

    “我是说……”李云彤张口就要说话,不过看他横眉冷对的样子,终于是悻悻地撇撇嘴,“我又不是帮我问的,算了,不问就不问吧。”

    “你这……”陈太忠见她撇嘴的样子,看起来煞是委屈,心里顿时又有点不忍,反正傻大姐就是这样一个人,跟她计较也没啥意思,好歹也算自己人来的不是?“那你是帮谁问的?”

    “我……我是判断一下,怎么对待秦主任的指示嘛,”李云彤眼珠子转一转,“大家都说那是您的老主任,可是您今天上班,我也没见他跟您接触。”

    你这也真是……陈太忠再度地无语了,他有心不理吧,想一想回头还要帮秦连成放风,那么,也不能让别人乱猜自己跟秦主任的关系,说不得笑一笑,淡淡地解释(book.www.uu234.com),“我前天就去他家了……需要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亲密,那算真的亲密吗?”

    “这样啊,”李云彤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紧接着她就来一句,“我其实是看建阳挺可怜,休息的时间,都用在路上了,要是能调过来就好了。”

    你这也真是缺弦儿,陈太忠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冷冷地一哼,“是郭建阳让你问的?”

    “没有啊,是我自己想的,”李云彤当然明白这个问题的份量,赶忙声明,“我就是看他一个人租房子,周末还要往永泰赶,挺辛苦的。”

    “你俩……没啥吧?”陈太忠听到这里,就停下了脚步,狐疑地看她一眼,傻大姐风韵犹存,郭建阳也是白面书生气质不错,一个身在外地一个家庭不睦,别给我整点幺蛾子出来,“要给我丢人,小心我翻脸!”

    “我俩能有啥?”李云彤登时脸就涨得通红,“他要找资料,还是我让张强帮忙的呢……我的意思是说,秦主任要是能一来就解决了建阳的关系,那别人不也就明白你俩的关系了?秦主任的工作也就好展开了。”

    这个……似乎有点道理,陈太忠沉吟一下,不得不说,李云彤虽然说话很少经大脑,但是直率人也能提出来好点子,“建阳要也有这个想法,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事实上,他也有帮郭建阳解决关系的想法,不过此人是他一手带进来的,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习惯,他脸上可挂不住,所以他打算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不过傻大姐的建议,也真的有道理,那么就这么处理吧。

    下午的时候,郭建阳果真过来,吞吞吐吐地表示,我真的想进文明办——其实也是想跟着陈主任,跟着您办事……痛快!

    “跟着我办事,不许掉链子,拿不准的事就多请示,”陈太忠少不得又要叮嘱一遍,他这种婆婆妈妈的行为,不但不符合他的性格,在领导里也算是比较罕见的。

    不过这也没办法,陈某人一向以爱护短著称,不管谁要欺负他的人,他都不肯答应,这名声逐渐已经形成了口碑,那么他就要强调一下自律问题——我给你们充当保护伞,但是你们不能给我掉链子,要不然用不着别人收拾你,我就收拾你了!

    “您放心,我这人其实正义感特强,”郭建阳嬉皮笑脸地回答,他对主任的了解,远比主任对他的了解要多,知道领导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自然能理解这个吩咐。

    看着他如释重负地离开,陈太忠心里也禁不住暗暗地感慨,权力的魅力就在这里了,虽然他不过是个正处,但是他脑中一个念头,足以影响一个正科的命运——若不是李云彤的求情,他就想不起来去帮郭建阳解决关系……起码现在不可能。

    而现在他帮郭建阳解决了关系的话,没准郭科长还能赶上文明办升级,那么就能再往上走半级——人和人的运气,就差这么多,赶对了点儿的话,那就是天壤之别。

    秦连成也确实给陈太忠面子,下午下班之前,陈主任去秦主任办公室转一趟,邀请新领导跟稽查办的同志们坐一坐,秦主任当即表示没问题——未来一段时间内,稽查办的工作,会是文明办的重中之重,我肯定要支持!

    临出办公室的时候,秦连成不忘表示一句,“太忠你昨天的建议不错,上午我见部长了,他也表示,宣教部的同志理论基础是有了,但确实是缺乏实践经验,应该多争取一些挂职锻炼的机会。”

    他开始说私房话,陈太忠自然就跟着说起来了,“老主任,我有个通讯员,永泰借调过来的,你看能不能把他的关系办一下?别人一看,也知道是马主任没办了的事情……您帮着办了!”

    “嗯?”秦连成听得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你说的是那个小郭吧?”

    “嗯,就是他,”陈太忠点点头,心说我不能说得再明白了,你帮我,其实就是在帮你自己,你要连这一点都拎不清,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帮你就是帮我嘛,这个没问题,”得,秦主任不但拎得清,甚至都毫不犹豫地点出来,也真是不见外了,“他是借调吧?嗯……给他个实职?”

    有一点,两人心里都清楚,却是都没说——秦连成在惦记着将文明办升为正厅级单位,可偏偏地没办法把陈太忠提成副厅,这一点上,秦主任有愧于陈主任。

    基于这一点,陈太忠提个要求,秦连成不可能拒绝,这种微妙的感觉,两人心里都有,但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有数就好了。

    更别说陈太忠这个要求,那就是彰显两人的关系好于以前的马陈搭档,有助于秦连成快速融入文明办,他怎么会不答应呢?

    “有个实职当然好了,等回头单位级别上去了,他又能上进半步,”陈太忠听得就笑,然而,宣教部虽然是个混级别的地方,但是这里的干部委实太多了一点,他也不想让老主任为难,“不过这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也不容易,您看机会吧……多观察一下小郭也好。”

    饭桌上,稽查办来的也就是一正四副五个主任,大家一见陈主任一回来就把秦主任请出来了,心里就明白,陈主任跟秦主任的关系,还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么好。

    有新主任在场,大家就略略地拘束了一点,陈太忠见状,索性就说起了大家短会上讨论的内容,“……对于这种恶意欺瞒组织的行为,同志们都认为,应该严惩。”

    “你们这个想法我支持,”秦连成很干脆地表示,“只是搞一个调查,他们应该积极响应,这点觉悟都没有,一旦传出去,咱们受蒙蔽被人笑话倒不要紧,可是别人会怎么看咱们天南的干部?”

    “那明天开始,我们就张罗这件事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有秦主任的支持,大家胆气更壮了,信心也就更足了……就是李玉和去赴鸠山的宴,有这碗酒垫底,那是什么都不怕了。”

    这个玩笑在下面开,那是无所谓的,在省委这样的机关,就有点不太稳重,秦连成笑一笑,不介意地摇摇头,“没想到你这个年纪,还知道《红灯记》……我是支持,但同时要强调合理性,程序要正确证据要充分。”

    陈太忠看李大龙一眼,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发话了,“目前嫌疑极大的有三人,等明天上班……我给您把资料拿过去,秦主任您帮着甄选一下?”

    这就是下面人对领导的尊重了,第一个被查的,肯定是倒霉蛋儿,所以把这个决定交到领导手里,是应该的——不过他没打招呼这么做,李大龙心里,估计多少会有点不好受。

    2675章再下通德(下)

    秦连成是何许人?他肯定不会答应陈太忠的请求,于是微微一笑,“这是小陈你分管的,是稽查办主抓的,既然让你们办事,我就放这个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估计你是不敢看这个资料吧?某人心里暗暗腹诽一句,要知道调查表上都是省管干部,最差最差也是正处,基本上是副厅,于是他看一眼李大龙,“大龙,听见了吧?主任表态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主任的信任。”

    “这话可不行,”秦连成开口了,这次他脸上的神色,就肃穆了很多,“太忠,一开始这几个调查,我希望你亲自去抓,开头是很关键的,会造成深远影响。”

    “主任的指示很英明,”罗克敌立马伸出双手鼓掌,李大龙紧随其后——他不是不会鼓掌,实在是他的地位,没资格第一个鼓掌。

    “那饭后,大龙把选好的第一个人选资料给我,”陈太忠点点头,秦连成都不愿意干涉谁该排第一,谁该排第二,他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个选择权掌握在你李大龙手里了,怎么样……我对你还算信任吧?

    别说,这个李大龙,还真对得起陈太忠的信任,吃完饭之后,直接就先扔了一个重磅炸弹过来,通德市委党群副书记王志君的女儿曹彦,拥有美国绿卡。

    党群副书记,一般来说是市里的三把手,但是这个无所谓,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事儿是……出在通德,这真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情。

    通德的李书记明年就退了,目前在通德做主的,就是市长臧华,这个人……真的是令陈太忠头疼。

    臧市长不但是杜毅青睐的人,关键是陈太忠最近就没少找人家麻烦,而每一次交锋,臧华都表现得进退有据,在不丧失原则的同时,也不仗势欺人——尤其是臧市长勇于接手赵喜才留下的烂摊子,现在他在通德的官声,不知道比赵市长强多少倍。

    陈某人不怕别人不讲理,关键是遇上这种讲理的口碑又不错的,他就有点头疼,这总让他心里有点发虚,更别说人家还是有组织的。

    当然,臧华跟王志君未必是一块儿的,找王书记的麻烦,并不意味着找臧市长的麻烦,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是通德的事儿,只是“通德”两个字儿,象征意义就太明显了——省委书记的脸不是那么好打的,何况是一而再再而三呢?

    “这个李大龙,还真是会选啊,”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不过,他既然已经表态,让李主任选出头一个调查对象了,那再说什么后悔的话也没用了,先看一看这王志君到底是什么路数吧。

    王志君,女,今年五十三岁,通德市浊江县人,她的女儿曹彦二十七岁,调查表上说,小曹在南方某外资企业上班,但是实名举报的这位,提供了曹彦的绿卡照片和出入境大致时间。

    这个人举报人,李大龙核实过了,是曹彦在大学里的师兄,比她高一届,两人读书的时候是恋人,现在此人在素波打工。

    这孩子是海角省一个小县城出来的,本来算是个幸运儿,大学毕业的时候正赶上最后一届包分配,他为了自己的爱情,放弃了回海角的机会,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天南,为此,他不惜四下求人,终于进了上谷市一个效益极差的军工企业。

    年轻的冲动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惩罚也是可期的,接下来的一年里,两人天各一方,关系自然也就没那么紧密了,王志君也是强烈反对这一门婚事。

    反正到最后,就是悲剧了,年轻人为自己的爱情付出了代价——原本领导还是比较看重他的,但是这厮爱得死去活来不好好上班,到最后更是停薪留职出来干了。

    按说这就足够因爱成仇了,但是小伙还念着那么点旧情,心说是我瞎眼我认倒霉,到最后他知道,合着这女孩儿在他离校之后,就跟别人好上了,他就再也无法忍受了——分手是缘分已尽,背叛却是罪不可逭。

    这些情况,当天晚上陈太忠就知道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给通德宣教部打个电话,说是要找王志君了解点事情,请你们这边安排一下,接着就带了李大龙和林震,直奔通德而去。

    在通德市领导中,宣教部长的排名还在王志君之后,他哪里敢参与这种事情?说不得将情况汇报给李书记,于是臧华也知道了。

    说起来,陈太忠头疼臧华,臧华何尝不头疼他?甚至两个人的理由都是相近的——臧市长不怕人不讲理,但是一般而言,姓陈的都是先礼后兵的。

    很多人说陈某人跋扈蛮横啥的,臧华也是这么认为,但是他更注意到,这厮做事从来都能站在理上,也就是说人家不讲理是一种手段,可同时绝对不缺乏大义——如若不是这样,就算他身后有黄家,杜老板伸个指头出来也就碾死了,还能由得他一次又一次地蹦跶?

    有杜毅支持,臧华不怕别人跟他耍横,可遇上这种愿意先讲理的主儿,他也有点一筹莫展,咂巴一下嘴巴,他索性下去视察了。

    等陈太忠赶到通德的时候,就快上午十一点了,通德市委文明办的主任在高速路口迎接,这级别倒也是对等的,态度也非常端正。

    通德的宣教部长姓孟,孟部长在办公楼外面迎接省委的领导,然后将陈太忠一行人请进自己的办公室,就问他们找王志君有什么事儿。

    “有些情况,需要跟王书记了解一下,”不需要陈太忠出面,李大龙先站出来了,“孟部长您现在能安排吗?”

    “她排名还在我前面,我怎么安排?”孟部长也不掩饰,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我带你们过去,看她在不在吧?”

    陈太忠也不愿意先找宣教部的人,不过就是秦连成那句话了,要保证程序正确,给省文明办交调查表的是通德文明办,他自然得先按着程序来。

    王书记不在!问旁边的人,也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陈太忠琢磨一下,还是放弃了给李书记打电话的想法——他是来核实情况的,给老李打电话,有故意把事情闹大的嫌疑。

    “去你办公室等着吧,”陈主任做出了决定,回了办公室之后,孟部长给王书记打个电话,得知她正在滨湖区检查党建工作。

    事实上,早晨接了省文明办的电话之后,他就跟王志君通过气,王书记也没说什么,只说一个知道了就放下了电话,那么现在她在外面视察,可能是事先早安排好的行程,但是用这个态度对省委下来的人,多少也是有点不敬。

    “问她中午能不能回来,”陈太忠听到这里,就有点恼了,没错,你是党群副书记官比我大,但是我是代表文明办、代表省委宣教部过来的。

    王志君在电话那边表示,还要体验一下基层的党员生活,所以中午就要在区委食堂吃饭,“大概下午三点,我就有空了。”

    这就是摆明态度不买帐了,陈太忠真的很生气,可偏偏他还发作不得,人家是差一步的正厅,单从级别上讲,人家有理由傲慢。

    要是通德不是臧华的地盘,那我还真要发飙了,陈主任气得站起身就走,孟部长紧跟在身后,要挽留他中午吃便饭,不过他冷冰冰地回一句,“我们自己解决了,这次我们来是办事的……下午三点,我再过来。”

    大家都知道,陈某人真正生气的时候,反倒是要发笑的,所以他这冷冰冰的态度,无非是想让孟部长明白——省委来的领导很生气!

    出了宣教部之后,大家也没个啥好去处,所以随便找个宾馆入住,就到饭点儿了,当然,这些事都是其他人忙乎的,陈太忠则是给通玉的县委书记徐自强打个电话,“徐书记,我是陈太忠,想跟你了解一下,王志君这个人你熟不熟?”

    在他想来,自己过来随便落实点情况,姓王的居然敢这么硬顶着来,那她应该是有点背景的,否则,谁敢触他的霉头?

    “王……书记?”徐自强听得吓一大跳,他是县委书记,王志君分管的就是党群工作,这个话他怎么敢乱说?“陈主任您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这个人很牛气嘛,对省委的工作不是很配合,”陈太忠哼一声,“我这不是跟你熟吗?所以找你问一问。”

    “太忠,你这就是为难我了,她最近一直挺配合臧市长工作的,”徐书记在那边叹口气,他早早地从太忠这里得了消息,跟臧华跟得很紧,所以蒙艺一调走,他就算臧市长眼里立场坚定的主儿了,而陈太忠这么问,真的让他为难。

    不过他也不敢得罪陈太忠,于是沉吟一下,“其实,这个人在通德很有名,你问曹小宝就能问出个差不离来。”

    (未完待续)

2676-2677地头蛇

    2676章地头蛇(上)

    这曹小宝就是刘望男的姐夫,现在是通德交通局的局长,算是陈太忠的便宜连襟,他是在通玉的王二华事件之后,被徐自强一手提上来的。

    这就是徐书记说了,太忠啊,有些话我不合适跟你讲,但是曹小宝没这个忌讳——人在官场,有时候有些形式,是要讲一下的。

    曹局长这两天有点小郁闷,眼瞅着就年底了,交通局给县里干的这些活迟迟收不到钱,而包工队和供货商那里催得却是越来越紧。

    要说这交通局,还真是比其他行局肥美多了,但是曹小宝本是个司机,新官上任没啥根脚,自然不敢乱来,有那旧时的狐朋狗友也跟他说过,小宝你富贵了,得带挈大家共同致富啊,曹局长只是摇头,表示自己要夹着尾巴做人。

    事实上,撇开陈太忠对他的警告不提,刘望男也不止一次地跟自己的姐姐表示:你要缺钱用,尽管跟我说,不过姐夫要是乱来,给太忠丢了面子,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所以曹小宝上任以来,很少碰工程这一块,他知道自己的富贵来自于哪里,正经是,他现在正在报名上今年新出来的市委党校业余函授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咱不能让学历成为上进的绊脚石!

    那么他接手交通局之后,就是沿用前局长的那一套,该谁供货谁接着供货,该谁施工,谁接着施工,也就是说——现在催他付款的主儿,都是有来路的,他不能无视。

    曹小宝算是徐书记的人,而分管经济的常务副县长算是徐书记在县里的盟友,属于一个阵营的,冯县长不会有意刁难他,但是……财政上确实没钱啊。

    政府的财政,啥时候都是紧缺的,关键还是看关系的远近了,曹局长心里清楚,自己要不上钱,跟撵走某个机械工程公司不无联系。

    这公司拥有挖机、压路机、推土机、吊车和卡车若干,资产逾千万,老板是冯县长的初中同学,更有人传言说,这公司冯县长是入了好汉股的,不过这真实性,就有待考究了。

    该公司财大气粗实力雄厚,眼里未免就没有曹局长这小干部,施工的时候,六点让它赶早来,它八点都到不了,来了以后司机还要吃顿早饭才干活。

    曹小宝这下就不答应了,这一把手能镇得住场子,无非就是靠个钱袋子抓个权把子,老子不跟你们抢钱,是图个前程,可不是没这胆子,于是,警告几次未果之后,他直接把这家公司撵走了——滚蛋吧,上杆子想接政府工程的人多了,当老子稀罕吗?

    他做了这件事以后,徐自强都让秘书郭亮转述一下意见:小曹你这么做就对了嘛,你好歹是我的人,年纪轻轻地没点血性,那还叫年轻人吗?

    当然,徐书记的意思,肯定不仅仅限于此,不过曹局长也体会不出更深的意思了——或者书记是要表现立场讨好陈太忠,更或者徐书记是想敲打冯县长,这谁又说得清楚呢?

    反正曹小宝认为,这冯县长不给钱,没准就是涉及到这档子事儿了,可是偏偏地,冯县长笑嘻嘻地表示,说就是财政困难。

    这两天,曹局长频频地跟冯县长沟通,今天上午更是去冯县长办公室磨了整整一上午,好不容易才把冯县长请出来,去财政局的定点饭店“通海酒家”吃饭。

    几个人才坐下,曹局长的手机就响了,他摸出手机一看,脸色登时就是一变,冲桌上的人点点头,二话不说转身就冲了出去。

    冯县长眨巴眨巴眼睛,死活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他有心思拍桌子一走了之,却是又有点奇怪曹小宝接了什么人的电话——万一是个大人物的电话,那这么走了岂不是不好?

    事实上,曹小宝接任交通局长之后,虽然外面人众说纷纭,都是鄙薄这司机局长,而曹局长上任之后,也没怎么乱伸手,看着倒也好说话,但是冯县长心里知道,这家伙是有底气的。

    合力汽修那次在通玉的折腾,真的是轰动一时,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曹小宝又是徐自强提拔起来的,冯洪虽然是常务副,也不敢对曹小宝掉以轻心。

    不多时,曹局长笑眯眯地回来了,冯县长看他这副模样,就要试探一下,“小宝,谁的电话啊,连句话都没有,就出去了?”

    “哦,省里来个朋友,现在在市里呢,”曹小宝笑着地回答,“本来想跟冯县长您不醉无归,不过……我得马上走了。”

    麻痹你也就是个司机的角色了,看看你都是咋说话呢?冯县长暗自腹诽,脸上也微微一沉,“小宝,你朋友就是我朋友,咱派车接他过来嘛……到底是谁啊?”

    搁在平常,冯洪是不会这么说话的,但是今天他能出来吃饭,是给曹小宝面子了——他相信曹小宝也很清楚这一点,这种情况下,这厮还要离开自己去市里,那么那个朋友的身份,就很值得琢磨一下了。

    “是省文明办陈主任,”曹小宝不无得意地回答,他知道做人要夹着尾巴,但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有点按捺不住——姓冯的你搞一搞清楚,是陈主任……主动给我打电话的!

    通玉县里是个人都知道,他虽然号称是徐书记的人,但是真正的靠山在省里——若没有省里贵人的扶持,徐书记眼里哪里会有个小司机?

    事实上,大部分的干部都知道,他就是沾了连襟的光,毕竟上一次合力汽修在通玉折腾得太狠了,不但扳倒了王二华哥俩这地头蛇,更是满大街地秋后算账,市里得到消息了,都不敢吱声。

    更有消息灵通者,知道他的连襟是靠着蒙艺的,这种似是而非的消息,在蒙书记走后,多少带给了曹小宝一点困惑,但是大家看到徐书记不但没有因此而轻慢他,反倒将其提拔为交通局长,自是又多了点无端的猜测。

    冯洪的消息比别人又要灵通一点,他甚至知道,曹小宝的靠山是陈太忠,陈太忠此人是蒙系铁杆,在蒙艺走后略略地沉寂了一段时间,现在又炙手可热了——有消息说,此人成为了黄家的红人。

    不过,陈太忠跟曹小宝的联系,并不是很紧密,而眼下通德又是臧华当道,徐书记也算是臧市长的人,冯县长就觉得,这个人轻慢也就轻慢了。

    但是耳听得陈太忠来之后,主动给曹小宝打电话,他心里登时就是一揪,“小宝,咱先吃点,吃完了一块儿去,现在十二点了,你赶到市里也就小两点了,陈主任不能一直等你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就是点私事,”曹小宝笑一笑,心说麻痹的你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啥去了?“反正这顿饭,我们局买单了,冯县长您可得给我这个面子。”

    “你这说的啥话呢?”冯县长不高兴地把嘴一撇,旋即微微一笑,“快去吧,对了……你那个款子,我再给你想一想办法,努力挤出来一点。”

    这不是“努力挤一点”的问题,而是常务副表态了,小子你在陈太忠跟前管好你这张嘴,我就给你弄点,你要是敢歪嘴,这事儿可就……嗯,你懂的。

    曹小宝也清楚这一点,而且他也不怕冯洪忽悠自己,往日里冯县长是死活不开口,要是开了口敢不给……哼哼,我曹某人也不是没组织的。

    不过,曹局长在走出楼之后,得意的同时,也不无感慨: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随便接一个陈太忠的电话,就顶得过他跑十来趟县政府,人生不可一日无权啊……

    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也有点发懵,合着这王志君,跟管书记是一路的?

    管老书记就是那差点强奸了丁小宁的王家兄弟的后台,以前通德的地委书记,上次被蒙艺一句“我的车牌有两副”,说得掩面而走的那位。

    管书记的资格真的老,他经常跟别人说——若是我当年去了省里,最少一个省委常委跑不了,现在绝对正部级待遇离休。

    这话不算吹牛,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现在都进了省人大做副主任——没错,跟在他屁股后面混的小鬼,现在都副省了。

    而王志君能走到现在这一步,靠着的就是省人大的那位副主任,她跟管书记的关系也不差,平日里对老书记也是颇多照顾。

    上次陈太忠来折腾了一番走人了,其时蒙艺还在天南,连臧华都不敢说一个字儿,那王志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书记受辱——两人关系比较近,却远没近到能硬扛省委书记的地步。

    正经是她还想找人搭陈太忠的门路呢,不过那个时候,陈主任在通德是四面树敌,就连现在处得不错的徐自强,当时也是战战兢兢地考虑,怎么才能保住县委书记的位子。

    再然后,蒙艺走了,王志君果断地转向支持臧华,由于她乖巧识做又没什么魄力,臧市长也愿意接纳她——不管怎么说,王书记是通德本地人,背后又有庞大的管老书记这一系的人马支持,臧市长也乐于得到本土势力的支持。

    2677章地头蛇(下)

    以上这些内容,曹小宝说了一些,也有一些没说,不过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上一次姓管的受辱了,现在老蒙又不在了,尤其是现在王志君又搭上了臧华,新仇旧怨之下,自然不会在乎他这个小小的正处了。

    来得有点大意了,陈主任检讨了一下,他原本是想着规规矩矩按程序来,不成想这边出现了如此的变数,既然有这样的恩怨,那对方很可能存在顽抗到底的决心。

    得安排点应对措施了,他一抬头,看见李大龙正坐在那里发呆,说不得抬手招呼他一下,“大龙过来,给你布置个任务。”

    这个任务也简单,陈太忠想到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资料核实,那么就要考虑保护举报人的人身安全了,而这个举报人,李大龙应该是熟悉的。

    李主任领了任务开始打电话安排,然后饭菜上桌大家胡吃海塞一气,大约在一点钟的时候,李主任的手机响起:举报人找到了,对方愿意配合。

    到目前为止,事情办得很顺利,但是陈主任还是不能休息,因为曹小宝正在赶来的路上,曹局长说了——他还有些别的情况,要面见领导反应。

    一点半的时候,他赶到了,曹局长这么做,并不仅仅因为他要面见陈主任以套近乎,事实上有些话,还真只合适面谈——这就是徐自强说的,王志君在通德,名气极大。

    这个名气,跟她的官声无关,而是跟她的升迁速度和敛财能力有关,十五年前,三十八岁的王志君还仅仅是火葬场一个临时工,而今却爬到了通德市党群副书记的位置。

    升迁速度只是一方面,她的敛财能力更是令人啧啧称奇,从九三年到九七年,短短的四年内,她将通德最大的蔬菜肉食批发市场私有化,让市建筑公司破产改制,并且成功地将市物资公司拆分卖出。

    目前,以她妹妹为法人代表的房地产公司,正在市里大肆圈地,通德的经济在全省排名中游靠下,目前房价还不算高,不过再等几年,那可就不好说了。

    “这个人这样折腾,没人管吗?”陈太忠听得大为惊讶,按曹小宝这么说,王志君这是**裸地将国有资产掠夺为私人财产,不但吃相难看,更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最难得的是,她居然不知道收敛一下。

    “要不都知道她能干呢?”曹小宝只能苦笑了,事实上,通德市关于这个女书记风流韵事的传说真的不少,不过那些传言虽是有鼻子有眼,但也没听说谁就真的有证据。

    所以这些话,他就没必要说了,倒是关于王志君的其他事,他还能再说一点,王书记原本就是通德人,在这里亲朋好友众多,背景又雄厚,一般人根本不敢招惹。

    尤其是她很明智地不得罪那些大人物,赵喜才在的时候,她听赵喜才的,臧华来了听臧华的,而且像拆分卖出市物资公司的时候,正符合了赵市长压缩财政支出的原则。

    甚至有传言说,在赵喜才被调走的时候,她还打过市长这位子的主意,不过其时蔡莉刚刚失利,蒙艺和杜毅一手把持了局面,她根本无机可乘——不过,有这个传言,就足以证明这女人的厉害了,要知道她可是通德本地人,居然敢惦记政府一把手。

    原本臧华来的时候,她还不是特别地配合,但是随着蒙艺的调离,杜毅出任省委书记,她马上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臧华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没有任何的主见——有人说,这是王书记已经看透了,不想再在官场上有所作为了,只是想安生地捞钱。

    “原来是地头蛇,”陈太忠点点头,这种官员确实不好对付,尤其是想在地方上打开口子,那真的不容易,不过,“哼,越难啃的骨头,越有挑战性……对了,你这么过来,不怕被人传到王志君耳朵里?”

    “她又不敢找徐书记的麻烦,”曹小宝哼一声,王书记是半路靠上臧华的,徐书记靠得要早一点,她不敢胡来,尤其难得的是,市委一把手李书记是凤凰系的,跟通德的正林系不对路——也就是李书记性子偏软,要不然她得瑟不成这样。

    “山高皇帝远啊,”陈太忠叹一口气,结束了这场对话,看一看时间,也两点四十了。

    三点钟整,省文明办的一行四人来到了市委宣教部,孟部长一听说,马上从办公室里出来,笑着招呼,“王书记现在就在办公室等着呢,我带你们过去。”

    “你让她过来,”陈太忠沉着脸回答,一边说,他一边就走进了孟部长的办公室,“我已经去找过她一趟了……请她配合一下省委的工作。”

    果然是来者不善啊,孟部长叹口气,犹豫一下向外走去,得,你们不去,那我也只有自己去请了,看看这事儿闹的。

    他想自己去请,陈太忠还不答应呢,陈主任瞟一眼李大龙,别看李主任平时沉默寡言,但绝对不少眼力价,说不得默默地转身跟了上去。

    干纪检的对这一套,那真是都熟,这个举动一来是防人跑了,二来,也能听一听对方是否商量了什么,抑或言辞、表情之间泄露了什么。

    孟部长见跟来一个人,侧头看一眼,脚步有那么微小的一个停顿,接着就继续向前走。

    两人来到王志君办公室,王书记正在跟人谈话,见孟部长径自走进来,说不得眼睛往他身边瞅一眼,眉头微微一蹙,“孟部长,这位是……”

    她知道这不是陈太忠,所以就没站起身来,事实上,今天一大早接到孟部长的电话,知道省文明办要来人,她就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不过她猜的有点偏差,王书记最怕省里查的,是她妹妹和弟弟占有的那几个公司,这次干部家属调查表上,她什么犯忌的都没写——这年头就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事实上她还是有点底气的,禁止干部家属经商,大家默认的是直系亲属,旁系啦姻亲这些,没有个明确的说法。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拒不交待了,这次干部调查的范围是如此之广,她就不信自己能倒霉成这样,而且通德是臧华的天下,省文明办再怎么想做事,总不能拿杜老板的地盘开刀吧?

    其实,她也托人到文明办打听过,想知道这个调查表完了之后,还不会有什么后续措施,当然,她不会花大力气去打听——涉及这么多干部呢,她表现太积极的话,那就是自讨没趣了。

    这时候,稽查办这个新部门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大家来自不同的机关部门,彼此都还没磨合好,相互之间不便打听,当然就不会有多少有用的东西泄露出来——事实上,陈太忠分管这一块儿,也给了稽查办的同志很大的压力:陈主任可不是个脾气好的。

    接到宣教部的电话之后,王志君就决定硬挺了,于是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再说她也知道,臧华跟陈太忠有点小小的不对付,文明办你想从我这儿打开口子,那是做梦!

    其实,王书记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第一个被瞄上的对象,要不说这年头,不合适的事情做多了,猛地被人算计,她一时都找不出正主来。

    听到王志君发问,孟部长微微错愕一下,侧头看一眼李大龙,他也不知道这位是谁,李主任见状,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是稽查办副主任李大龙。”

    “嗯?”王志君奇怪地看一眼孟部长,你不是说陈太忠要来吗?

    宣教部长面无表情地发话了,“王书记,陈主任在我的办公室等你,他说……希望您配合一下省委的工作。”

    王志君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她沉吟一下,方始慢慢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又看一眼李大龙,犹豫一下然后发问,“李主任分管什么科室?”

    “我分管纪检监察,”李大龙不动声色地回答。

    “嗯?”王志君听得大奇,她猛地止住了脚步,扭头直视着他,好半天才微微吸一口气,“你们纪检监察……不是对内的?”

    “有好几重领导,”李大龙又恢复了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人家这副厅问他,他不可能不回答,但是指望他回答得明明白白,那也不现实。

    王志君听完他这话,再迈步时,就有点慢了,不过走了几步之后,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正常的节奏。

    走进孟部长办公室,她一眼就认出了陈太忠,偏偏地,宣教部长还要介绍一下,“这是文明办陈主任,陈主任,这是我们王书记,你们……先谈着?”

    陈太忠站起身来,冲孟部长点点头,部长大人见状,转身就走出了门:你们爱怎么折腾,随便,别扯上我就行!

    就在他关门的时候,听到陈主任沉声发话,“王志君同志,我这次来,是代表省委文明办,跟你了解一点事情……”

    (未完待续)

2678-2679极品对对碰

    2678章极品对对碰(上)

    王志君个头中等,肤白微胖,尤其是双颊肥嘟嘟的,一看就是那种有“福气相”的女人,看起来也不像五十三岁,说是四十三倒差不多。

    见这帮人连座都不知道让一下,王书记沉着脸走到沙发边,慢吞吞地坐下之后,方始开口,也是不怒而威的样子,“问吧。”

    “这张干部家属调查表,是你填的吗?”随着陈太忠的发问,林震从包里拿出一张调查表,递给对方——是原件而非复印件。

    果然是为了这事儿,王志君接过表格,细细地看了差不多五分钟,又翻过来看看背面,才将表格向茶几上随手一放,“是我填的。”

    “是你亲手填的吗?”陈太忠继续发问,“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很重要,请你仔细考虑之后,再做回答。”

    “是我亲手填的,”王志君对这些还是很熟悉的,她就算说是秘书填的,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类似这样的表格,应该是由被调查的干部亲自来填——这是个态度问题。

    果不其然,对方马上就跟着确认一下,“也就是说,你对上面所填写的一切东西负责,不存在任何不确定的细节?”

    “没错,”王志君点点头,她非常清楚,随着这个点头,战斗终于开始了。

    “你确定不需要任何的更正了?”陈太忠继续给她施加压力,他没干过纪检工作,但是被省纪检委审查过,更是看过警察审案,所以不缺这点小技巧。

    “我确定,不需要更正了,”王志君眉头一皱,她知道对方的用意(book.www.uu234.com),但是自打她从政以来,还没被人这么拎着脖子问过话,一时间真的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我说,就是一个家庭情况调查表,这辈子我不知道填了多少了,我家是什么样的,难道我不知道?”

    “这是组织调查,请你严肃一点,我是代表组织在问你,”陈太忠的脸也是一沉,“欺骗组织是什么性质的行为,不用我向你这党群书记解释(book.www.uu234.com)吧?”

    “我确定,我填写的信息,没有任何问题,”王志君吃他这么一声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于是强压着怒火回答。

    不过她真的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往日这种咄咄逼人的局面,往往都是下面职工挑衅,或者是刁民闹事,所以她下意识地冷哼一声,“原来文明办还负责替组织部核实情况,这个我倒是真的不知道。”

    “我就是省委组织部派驻文明办的,”林震憋不住了,直接来了这么一句,他一直想表现得稳重一点,而且初来稽查办的时候,他给大家也确实是这种印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跳脱还是被大家关注到了——不过,年轻人嘛,可以理解的。

    这话他说得挺解气,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又抢领导的话了,虽是帮腔却难免冒昧之嫌,说不得不动声色地补充一句,“这个调查活动是五部委共同发起的,王书记不会不清楚这个吧?”

    凭良心说,他的表现要远逊于李大龙,都是省委的部门,一个是真稳重一个是伪装的稳重,不过怎么说呢?他今天的表现,也算是单骑救主之意,可以理解的。

    他的话音才落,陈太忠随手就拍出了几张照片,这叫有急有缓,过门弹过了,该密集轰炸的时候,就要步步紧逼了,“这就是你说的,你的女儿曹彦,只是在外资公司打工吗?”

    他拍出的照片,赫然就是曹彦的绿卡照片——这是那被遗弃的小伙子费尽心机搞到的,当然,小曹同学的警惕也略略差了一点,这很正常。

    “嗯?”王志君的眉头猛地一皱,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惊讶,还是故意的做作,她拿起几张照片来看一下,照片拍得很到位,正反两面都有,怎么看也看不出伪造的痕迹。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她在3C公司上班,也许是为了工作方便?”王书记将照片放下,坦然地看着陈太忠,“她已经过了十八岁,她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且……我不能确认,这个照片一定是真的。”

    陈太忠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大义凛然状的女人,好半天,才微微一笑,“通德市大部分的党员干部、人民群众都过了十八岁,你……也没有权力管他们,这是你的逻辑,对吧?”

    “这是我的职责,请陈主任你搞清楚,”王志君冷哼一声,“我管通德人民,是组织赋予我的权力,但是我的女儿已经成人,我管不了她!”

    “你放屁!”陈太忠抬手一拍茶几,“你管不了她,她也是你的直系亲属……你凭什么就敢写,她只是在外资企业上班?”

    “你给我闭住你那张臭嘴!”王志君也狠狠地一拍茶几,她在通德蛮横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虽然她这行为,真的配不上这副厅的身份,“老娘就是不知情,你咬我啊?”

    “去你妈的,你给谁当老娘?”陈太忠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狠狠地将她抽到在地上,“刚才谁牛逼哄哄地说,能对自己写的东西负责,我操……李大龙你小子再拽我?”

    陈太忠一记耳光将王志君抽在了地上,但是他不解气啊,就要上前再踹两脚,李大龙一见,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就赶忙上前拽住自家主任,不成想陈主任对着自己都要翻脸了。

    “头儿,这这这……这是在市委啊,”李主任苦着脸劝说,“有话您好好说,她素质低下,咱是省委的,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划不来啊。”

    “我的字典里,就没有‘划不来’三个字,”陈太忠一侧身子,又狠狠地踹一脚王志君,“麻痹的……吞吃了那么多的民脂民膏,你还敢给我当老娘?我的老娘没这么缺德。”

    “杀人啦,”王志君尖叫一声,事实上,她听到陈太忠说自己“吞吃”民脂民膏,已经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她最担心的事要发生啦,说不得只能撒泼打滚了,“有人在市委行凶啦。”

    可笑吗?一点都不可笑,虽说是体制森严,但是这种奇葩的事情,并不仅仅在一个城市上演过,只不过某仙人不能真正地“杀人”便是了,恼羞成怒之后的图穷匕见,哪里没有呢?

    孟部长第一个冲了进来,见到王书记满地打滚,登时也傻眼了,“那个啥……陈主任,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屋里四男一女,四个男人全是省委文明办来的,唯一一个女人是本地人,正躺在地上,却是满屋子级别最高的,堂堂的宣教部长真是欲哭无泪:我知道你们是省委的,但是……好歹给我们市里留点面子好不好?

    “我们刚才有记录的,”陈太忠一指第四个小伙子,那是稽查办行政科的副科长,稽查办的副主任邱振东,是文明办秘书处提上来的,正经的笔杆子出身,而行政科正是邱主任分管,来的人搞个记录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当然,像录音录像之类的手段,有点村俗了,不合适出现在类似的场面,就是笔头子记录了——有本事你别在记录上签字。

    “王书记……情绪有点激动,”陈太忠一指王志君,面无表情地发话了,事实上她的反应,让他心里生出点了不屑——这种人真的是扶不上墙。

    你要跟我讲官场规矩,我没准还要怵你几分,跟我比撒泼打滚耍无赖——嘿,不怕告诉你,你还真的选错对象了!

    “他动手打人,”王志君一见有人进来了,坐在地上大声地喊了起来,“警卫呢?叫警卫来……我怀疑他们是骗子!”

    你个老娘们跟谁耍横,也别跟陈太忠耍啊,孟部长都有点欲哭无泪了,他也听说了,王书记发泼起来很有一套,不过那是她在下面的时候,自打进了市委之后,也没见过她这样啊。

    “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他皱一皱眉头,这是在市委呢,王志君你这么撒泼打滚的,以后再怎么指挥别人?领导的面子要不要了?

    王志君可不是这么想的,领导的面子都是次要的了,扛不过这一关,那就什么都不是了,还顾得了那么多?

    刚才她是没按捺住脾气,不成想姓陈的上来就拳打脚踢,在羞怒之余,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个契机,如果借此把事情搞大,没准就能转移了别人的注意力——省里来人在市委殴打副书记,尤其是这副书记还是女性,无论如何,传出去都能让省里被动。

    要说政治智慧,王志君并没有多少,但是说起抓把柄要挟人,这可是她的强项,要不然她也不会只用了十五年,就走到眼下这一步。

    于是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直哭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有那好事者远远地在走廊边上张头张脑,却是被孟部长安排了两个人,远远地挡开。

    “这是个草包,”林震轻声嘀咕一句,脸上满是不屑,这个副厅太让人不耻了,“有本事你跟陈主任对打,我还佩服你几分。”

    他的声音不算高,但是陈太忠还是听见了,说不得扭头冷冷看他一眼,“林震你怎么说话呢,你哪只眼我打她了?”

    2679章极品对对碰(下)

    折腾到最后,宣教部长也烦了,也顾不得计较尊卑了,“我说王书记,你要想哭,回你办公室痛痛快快哭去,我这儿是宣教部……是要注意影响的。”

    孟部长不愧是搞宣教工作的,脑门子都快气得冒烟了,偏偏还按捺得住,当然,说话间夹枪带棒,那就死在所难免了。

    “王书记!”就在此刻,一个年约三十许的女人冲了进来,此女虽然戴了一副眼镜,却是长得黑粗高壮,她怒视着在场的五个男人,“你们都干了什么?”

    陈太忠后来才知道,此女是王书记的秘书,一个小秘书能在这种情况下,质问其他领导,倒也算得上忠心护主了。

    “小张,这里没你说话的……”孟部长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王志君打断了,她用凄厉的声音尖叫着,“小张,给臧市长打电话,说有人冒充省委领导在市委行凶。”

    “为什么一定要给臧市长打电话呢?”一个声音在门外慢悠悠地响起,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瘦高的中年人背着双手走了进来,此人的身高接近一米九,比陈太忠还高那么一截,他冷冷地扫视一圈现场,“难道我不算市委领导?”

    “书记,”孟部长强笑着打个招呼,心说我这里今天还真够热闹的,“没想到把您都惊动了。”

    来人正是通德的市委书记李继白,扫视一眼过后,他冷冷地看着还坐在地上的王志君,“小王书记,麻烦你注意点形象。”

    “他们打人,”王志君居然还坐着,她一指陈太忠,又一指自己的脸,“你看,我的脸还肿着呢。”

    “你们是……”李书记扭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四个人——没错,就是饶有兴致,一点愤怒的样子都没有。

    “李书记您好,我是省文明办副主任陈太忠,”陈太忠走上前,笑眯眯跟对方握一握手,“总在电视里见您,是我们年轻人敬仰的标杆。”

    “你最近在电视里露脸,好像次数比我还多吧?”李继白嘴角扯动一下,看起来是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当然,在通德电视台,你不如我……不过现在,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也不知道,”陈太忠一摊手,脸上挂着无奈的微笑,“我代表省文明办问她几个问题,然后……她就这样了,真是奇怪。”

    “你动手打人!”王志君尖叫一声。

    “你给我闭嘴!”李继白厉喝一声,他在通德的存在感并不是很强,但好歹是市委书记,“站起来说话,成什么样子!”

    这一嗓子下去,王志君登时就噤声了,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凭良心说,李书记一般都是比较和蔼,如此严厉的时候并不多见。

    见她这个模样,李书记心里多少舒服了一点,他沉吟一阵,才在一片沉寂中扭头看向陈太忠,“你打她了?”

    “没有的事儿,”陈太忠摇摇头,回头看一看自己三个属下,“这不是有证人在呢?你问他们……我打她了?”

    这都是你带来的人,怎么可能作证呢?李书记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侧头看一眼宣教部长,孟部长的头以极小的幅度微微摇一下——我真没看见。

    “你敢这么说?我身上还有你的脚印!”王志君气得再次尖叫,却是再次被李书记一眼瞪了过去,不得不委委屈屈地住嘴。

    李继白也是有点恼火,他知道这王志君是个什么货色,媚上欺下,对下面人动辄就是呵斥不已,这还是来了市委多少收敛了一些,据说以前在下面的时候,更是蛮横得厉害。

    “脚印?”他又看一眼陈太忠。

    “这是她跪着跟我求情,抱我的大腿,我一时冲动,推搡几下,然后就这样了,”陈太忠微笑着胡说八道,就是那句话,陈某人最不怕别人跟他不讲道理了——跟我耍蛮横?你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一边说,他一边就弯腰拿起一张纸,递给面前的李书记,也不管旁边气得发抖的王志君,“这是我们的谈话记录,请李书记过目。”

    李书记接过纸来,细细地看了起来,倒是孟部长识趣,见状悄悄退后两步——不管上面写的是什么,我都绝对不会去看。

    看着看着,李继白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知道今天省文明办的人来找王志君,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儿,他不是很清楚,不过上次通玉的事儿,李书记通过陈洁跟陈太忠沟通过,所以他也不是很在乎——双方的沟通渠道很畅通。

    事实上,李书记都认为,自己跟小陈是有渊源的,他好歹算是凤凰系的人马,而小陈跟凤凰系的关系也近,跟正林系更是不搭调——那么,就算有点小问题,应该是摆得平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一开始没露面,但是听说王志君在宣教部发泼了,他马上就赶了过来,一个是因为这种事发生在市委,真的很恶劣,二来就是这个时候他要不来,没准就要开罪陈太忠了。

    所以李书记很高调地出现了,而且不加掩饰地偏向陈太忠,他原本就跟王志君不搭调,撇开阵营的问题不谈,姓王的那素质能坐到党群副书记的位置,也真是令他不耻。

    等他看完手里的笔录,又低头扫一下桌上的照片,林震眼疾手快,将照片拿起来,双手递过去——李书记的个头太高了,低头很辛苦。

    李继白将照片翻两下,随手递还林震,他已经知道陈太忠的目的了,而且,他很敏锐地意识到,也许这只是文明办的第一站,所以人家有意快刀斩乱麻,以起到最大的威慑作用。

    至于说省文明办是只查绿卡的问题,还是要查别的问题,李书记没兴趣考虑,他也没兴趣琢磨文明办该不该有这样的职能——他只需要知道,陈太忠存了必得之心就是了。

    因为跟陈洁关系密切,他比大多数人都更清楚陈某人的实力,他甚至猜得到臧华今天为什么下去视察了,那么,眼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就不用说了。

    看着李书记若有所思的模样,王志君着急了,她赶忙指一指自己大腿上淡淡的脚印发话,“书记您看,这就是他踹的我!”

    李继白无奈地看她一眼,都到这个时候了,人家踹你没有,纠纷的原因……那都不重要了,你居然还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拜托,不要把别人都想得像你那么白痴好不好?

    “这个笔录,你认可吗?”他淡淡地发问。

    王志君登时就愣住了,她可是做梦都没想到,以往老好人一般的李书记,居然在这个时候表现了立场出来,她气得哆里哆嗦地一指李书记,“好,好,你就是这么管理党委的?有人行凶打人,你就当没看见?”

    “够了,”李继白厌恶地皱一皱眉头,又看一眼陈太忠,“陈主任,我就不耽误你的工作了,省里的调查,我是支持的……”

    “让她签字,”陈太忠扬一扬下巴,他也不想再呆下去了——手里的牌已经用了,再调查也没内容了,反倒容易被这女人抓住打人的事儿大做文章。

    林震拿着记录纸,走向王志君,王书记却是扭头就向外走去,嘴里大声地叫着,“这个字我是绝对不会签的,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听着她的声音消失在门外,屋里的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满是匪夷所思:这个女人疯了吧?

    “这种素质的干部……”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再瞥一眼愣在一边的李继白,“说实话,简直是闻所未闻,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小子的名声,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吧?李书记看他一眼,苦笑着叹口气,“下面地市,肯定比不了省里……陈主任,有什么需要我们党委配合的吗?”

    “需要您支持的地方多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接着皱起眉头叹口气,“不过,发生了这种变数,我得先跟领导汇报一下,再做决定。”

    “那好吧,”李继白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心说这小子说话做事,倒也不是完全离谱。

    他的话说得很客气,但是只要智商够的主儿,就知道现在陈太忠不该跟他谈什么配合,眼下不但气氛尴尬,也有拉人下水的嫌疑——起码臧华听说了就会不舒服。

    陈太忠走出宣教部,站在车边就拨通了秦连成的电话,秦主任听他说完之后,好半天才轻声嘀咕一句,“不是吧,市委里还有这么极品的干部?”

    “关键是她拒不配合组织调查,”陈太忠叹口气,“工作没办法开展下去了,您看怎么办?”

    “啧,”秦连成也头大,他沉吟一下方始做出决定,“你要是能找出她一点其他问题,我全力支持你!”

    “我试一试吧,”陈太忠叹口气挂了电话,呆呆地看着车窗外,好久才撇一撇嘴,“这也是副厅?”

    林震和李大龙交换一个眼神:您这敢在市委打人,而且才打了就不认账,也不像个正处该做的吧……

    (未完待续)

2680-2681有心人

    2680章有心人(上)

    陈太忠并不发愁自己找不到王志君的把柄,事实上,他都无须找到太翔实的证据,就是大家的那个道理:有能耐生事的人,不需要讲理。

    不过,既然秦连成想要他拿证据,而这王书记身后也有势力支持,那他多少要弄点差不多的东西出来,于是他侧头看一眼林震等人,“走,先回宾馆。”

    回到宾馆之后,陈主任召集大家在自己的套间开个小会,“秦主任的意思,是速战速决,这个女人的猖狂,你们也都看到了……现在呢,我要求大家动员自己信得过的、在通德的朋友,尽快地发掘出一点线索,要是有物证是最好的,同时,还要注意保密原则。”

    那三位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是行政科负责速记的这位发话了,“可是陈主任……我在通德没熟人,拐弯抹角的朋友,倒是能找两个,这个?”

    “那你就歇着,咱宁肯不问人,也不找那不可靠的,”陈太忠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大家也不要有什么压力,咱们只是想……把事情做得完美一点,你们能理解吧?”

    “以这个女人的素质,平时应该有很多漏洞的,”林震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他是组织部的,虽然不便结交外藩,但总是认识那么一半个人,而且找几个要好的同事帮忙,也不是难事——比如说花华之类的,“我尽快去问。”

    李大龙就悲剧得多了,他们这一行更不便结交外藩,偶有两个相识的,却是一见面恨不得吃了对方的那种,不过还好,他多少也认识一两个人,对这个要求不至于全无章法,“我大姨家就是通德的,等一下我去她家走一趟。”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你现在就去吧,亲戚见面,难免还要聊点家常,晚饭都不用回来……不管干什么,记得开票。”

    这就是实报实销的意思了,但是李大龙非但没有高兴,反倒是心里猛地一揪——陈主任这一眼虽然是淡淡的,但是看到他眼里,还真的有点心虚。

    事实上,李主任把第一个目标定为王志君,肯定有他的缘故的,收到这么一眼,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对方看了一个通通透透,无处遁形。

    所以,他只能干笑一声,“通德的消费可不高,陈主任您这话要是能晚两天说就好了,过两天我姨夫一家要去素波玩呢。”

    “素波就素波,”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挥手,对上聪明人,没必要说得太多,李大龙居然敢得寸进尺地要求报销素波的费用,那绝对不会是在乎这点钱——丫只是想通过这个貌似有点冒失的要求,掩饰或者试探什么。

    试探什么?陈主任很清楚——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他要求下面报个名单上来,李大龙就规规矩矩地把名单报上来了,王志君排在第一。

    你小子能把她排在第一位,肯定是有说法的!陈太忠现在学会以己度人了,所以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一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临时开了这么个会。

    陈主任以前搞风搞雨,都是亲力亲为,现在手底下有人,他开个会集思广益,倒也没觉得如何没面子,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个会——百分之八十就是冲着李大龙去的。

    李大龙也感觉到了,陈主任猜出了自己的小算盘,所以才这么掩饰一下,见领导如此回答,他就站起身来,“那我走了,争取尽快找到点线索。”

    “你都有亲戚在这儿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呵呵,光有线索那就不够了,你得找到证据,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

    记录员听得云山雾罩的,眨巴眨巴眼睛,看林震一眼——他想不通陈主任为什么这么不通情理,李主任就算在这儿有亲戚……也未必就能找到证据吧?

    倒是林震听出了点名堂,看着李大龙站起来离开的背影,眉头微微地皱着,不过他终究是有点怀疑,所以又看自家领导一眼,眼中是浓浓的疑惑:这会是巧合吗?

    怎么可能是巧合?陈太忠根本都不希的去看他,知道啥叫无言的默契吗?这就是了!——对方智商够高,我的智商也够高,双方又能充分相信对方,才能有这个效果。

    这一刻,他真的有点理解,什么叫搭子磨合了,蒙艺曾经说过,天南省最了解他的就是杜毅,陈某人现在的心里,多少也有点感慨,说不得叹一声,“林震啊,你还要跟大龙多学一学,你有优点,但是大龙……很让人放心。”

    当然,李大龙再让人放心,某人也不会死等着这一条线索,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主儿——做为一个领导,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心态,但是同时,这是一个合理的心态。

    遣散了一干人等之后,他打一个电话,就将曹小宝叫了过来——曹局长并没有走远,就在自己的车上歇着呢,他非常明白,自己现在的一切,来自于什么地方。

    “想查王志君,真的太简单了,”他听了陈主任的话之后,不屑地笑一笑,“我马上就能给你找出十个以上的证人。”

    “你……停一下,”陈太忠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回答,于是狠狠地咳嗽一声,“我说的不是人证,是要实打实的物证。”

    ——其实对他来说,只要有人证,证明不是虚妄的就够了,他这么说,无非是觉得曹局长这么说,未免有点这个……不负责任。

    “还要啥物证呢?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她了,”曹小宝不屑地哼一声——果然,有些人民群众,法律意识是比较淡薄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曹小宝体现出了一个能与县局局长相匹配的智商,他冷笑一声,“人证物证都是证据,要物证的话也好办,只要上面有人管,什么都不是问题……王志君能横行这么久,就是没人跟她作对……”

    “老百姓没资格跟她作对,有能力跟她作对的,又没兴趣为这点事难为她,就是这样。”

    这种人,天南还得有多少?陈太忠听了这话,没有如释重负,反倒是觉得……心里沉重异常,他不是不相信这个话,而是因为太相信了,所以才会生出这种无力感来。

    错非是此次干部家属调查表引出这么一号人,他也断断不会关注到这里,由此可以想到,老百姓申告无门的现象,确实是存在的——如此极品的干部,他居然压根没有听说过!

    他没有听说过也就算了,可是偏偏地,在下面的地市里,这样的干部就能升到半只脚跨入正厅的地步,而大家都熟视无睹……在通德居然都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臧华你眉毛下面长得,那是不是眼睛!

    “那这么说,我想扳倒她,就是没问题了?”陈太忠再跟曹小宝确认一下。

    “您要收拾她,那还真是一句话的事儿,”曹小宝点点头,当然,他既然来就不是带了一张嘴来的,“缺啥我给您整啥。”

    “你这……”陈太忠觉得这话有点夸张,好歹一市委副书记呢,哪里来的那么多把柄给你们抓?也就是小地方的人以讹传讹,拿点小道消息就当宝了——副厅是那么好扳倒的吗?

    “我这什么?”曹小宝听得就叫了起来,他起于草莽,最是见不得别人不相信自己的权威,尤其是自己的靠儿不相信自己,那就是危机了,而且,他确实是不服气。

    “不就是王志君那点糊糊事儿吗?交给我了,”他不屑地笑一笑,通德不比别处,屁大一点的城市,想知道的话,什么东西知道不了?

    有些时候还真是这样,小心谨慎的领导干部,可是张扬跋扈的也不少,不说别人,陈太忠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多少人都知道这厮私生活糜烂,他的女人里,也有不少资金来历不明的,更别说他老爹还明目张胆承揽了疾风电动车的电机供货。

    仅仅这些理由,一般来说是整不倒他,但若是真有大能人物要查他,只凭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就足够双开他了。

    当然,有能力这么不讲理地整他的主儿,在天南是没有的,只要他没有违背了某些大方向,或者阻挡了某些足够大的利益,那么他就是安全的。

    同理,在天南能整了王志君的,也没几个人,所以她才会活得这么张扬和肆无忌惮,错非不得已,陈太忠估计也不会正义感爆棚去找她的麻烦,伤敌一千还自损八百呢——当然,陈太忠不太可能受伤,但是因此欠下的人情……总得还吧?

    但是现在,王书记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挡路了,成为了陈太忠推行干部家属档案备案政策的绊脚石,这种不进则退的局面下,陈主任想放过她都没有理由。

    事实证明,王志君确实不怎么招人待见,大约是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李继白亲自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小陈你晚上走不走?”

    “走不了,”陈太忠很明确地表态,“如果就这么回去,接下来的工作就没办法干了,怎么也得呆一两天。”

    2681章有心人(下)

    “拼命三郎啊,陈省长说,你调进文明办之后,就没在素波呆几天,要注意身体,”李书记笑一笑,先把渊源摆一摆,接着才说正事,“晚上有时间吗,坐一坐吧?”

    “那我可是求之不得,早就有这个想法,就是担心您没空,”陈太忠听得就笑,以老李下午那态度,能主动打电话过来肯定是好事,不过……陈洁是不是嫌我很久没去看她了?

    这小子说话,也挺肉麻的啊,嗯,算是个懂事的,李继白听得心怀大慰,他这市委书记自是不缺人奉承,但是这奉承话,也得看什么人来说不是?

    他的性格原本就不喜欢争斗,这两年身体又不太好,在通德的存在感很差,奉承他的人也就是那些小猫小狗,像陈太忠这种红得发紫的正处,不但来自省委更是出名的不讲理,能跟他这么说话,他心里真的很舒坦,“那就这么说了,六点半,如意居的后院……这地方很好打听的,进后院的时候说我的名字就行了。”

    “我这边还有几个人,合适一起过去吗?”陈太忠跟一般的干部不一样,该讲神秘的时候,他自然会讲神秘,但是一般情况下,他愿意带挈一下身边的人,并不是特别吝惜自己的高级资源——我可以带你们见领导,有什么机缘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这个性情,大抵还算是草莽气息,不过用来收买人心也是极好的,谁不喜欢一个愿意为自己创造机会的领导?

    “那就一起过来吧,”李书记的回答,听不出喜怒来,当然,也许对他来说,这原本就是无所谓的……

    他表现出了无所谓,那陈太忠就只会更加地得寸进尺,他带了三个人前去——李大龙是看他的大姨了,但是文明办来的人里……不是还有司机吗?

    犹有可气的是,在陈太忠和李继白私下聊天的时候,曹小宝又打个电话过来,于是通玉县交通局的曹局长也赶了过来,敬了市委书记一杯酒——当然,他也只有敬一杯酒的资格,然后就退走了,这里压根没他说话的份儿。

    然而,这就是创造机缘,曹小宝跟通德的老大见面了,虽然这老大当不了多久了,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老大——这跛鸭书记的滋味,也就是李继白心里清楚。

    如意居是李继白的定点饭店,原因无他,条件够好而且离市委很近,七点多钟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黑,李书记招呼陈太忠一声,“去院里走一走,消消食儿?”

    这里也是通德比较有名的酒店,三栋三层小楼加一个大院,很有点闹中取静的感觉,不过,由于通德的消费水平上不去,眼下三栋楼只有一栋半是对外营业的,剩下的半栋住了员工什么的,只有最后的一栋,是酒店办公的场所,和几间招待贵客用的房间。

    两人走在深秋的院子里,昏暗的灯光下,周遭的小灌木影影绰绰,看上去倒还算茂盛,但是头顶偶尔飘落的法国梧桐的大叶子,却提醒人们:冬天就要到了。

    李继白慢慢地踱着步,陈太忠跟在他身后,两个高大的身影就那么不声不响地走着,好半天李书记才轻喟一声,“唉,叶子掉得差不多了。”

    “嗯,”陈太忠不知道这话何指,说不得很随意地点点头,沉吟一下又补充一句,“春节快到了,手上的活儿真的太多了。”

    “那是你们年轻人的活儿多,”李书记微微一笑,言语中感触无限,“我这老头子就不关心了,明年该去政协了。”

    陈太忠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才笑了起来,“呵呵,您这老当益壮,去了政协也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未来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李书记停下脚步,伸手拍一拍他的肩头,“小陈努力吧,我看好你。”

    你想不看好我,那也没用啊,陈太忠心里不以为然地回一句,不过美人迟暮英雄白头总是世间憾事,老李说得又有点动情,他也不好计较,“回头您去了省城,咱们还成邻居了呢。”

    “真的要动王志君?”李书记这瞬移能力也不差,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一米九的身材,脊背显得微微有点佝偻。

    “是她欺骗组织在先,我也别无选择,”陈太忠苦笑一声,他已经猜到了,老李大概会给自己一点帮助,“我的时间不多,可能手段不会太平和。”

    “她的传言虽然多,可是证据并不多,”李继白笑着摇摇头,接着话题一转,道出了来意,“你还年轻,不要采取太激烈的行动……我帮你提供一些。”

    “嗯?”陈太忠直视着他,老李个子比他还高,偏偏地两人离得还挺近,这让他有点微微的不适应,好半天之后之后,他笑了起来,“哈,非常感谢李书记的帮助,以后您有什么事情,能帮忙的我绝对不会推辞。”

    “我还能有什么事情?”李继白笑一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也就是两个孩子放不下,有事的时候帮着招呼一下就行了。”

    “没问题,”陈太忠很坚决地点点头,他相信李书记也听出来自己的意思了——“能帮忙的”我才会帮你。

    李书记说得还真是不错,曹小宝牛皮吹得挺大,但是找到的资料也是推测居多,虽然上面将王志君插手的几件事记录得明明白白,时间、地点、人物什么的都不缺,符合记叙文三要素,但是……也仅仅是记叙文,细节部分难免有臆测的嫌疑。

    当然,对陈太忠来说,若是没有李继白提供的证据,这些也就足够了,可是偏偏地,在他离开如意居的时候,李书记派人递给他一个纸袋,里面不但有股权协议、银行账单等复印件,更是着意整理过的——再加上个索引,那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些资料,那就足够了,更难得的是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李大龙带着点醉意回来,包里居然装着市物资公司没拆分之前的出入库账本和凭单——是原件!

    上面有问题的,都被标注了,陈太忠随便翻一翻,就能看出这些东西都是出给某两个公司的,更有那备注栏里,索性写的就是“王市长的条子”。

    “这个东西,你都能搞到?”陈主任真是佩服死李大龙了,心说这王志君跟你大姨家有多大的仇啊?

    “我姨夫的弟弟,原来就是物资公司的,”李大龙多少喝了点酒,见领导夸奖自己,就仗着点酒意,把事情解释(book.www.uu234.com)清楚——也省得领导心里添堵。

    他姨夫的弟弟和儿子都在物资系统,一次公司聚餐的时候,王志君一杯酒泼到做老爹的脸上,然后破口大骂,做儿子的心里就记上仇了。

    正好后来物资公司拆分的时候乱得很,他趁乱偷偷地把账本和凭单弄走了——这就是新仇旧恨啊,父子俩同时下岗。

    这个东西失踪,让王志君暴跳了好一阵,不过当时确实太乱了,她发现失踪都是半年多以后的事儿了,实在说不清楚是不是有人故意的。

    她又等了一年多,发现没什么动静,才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也亏得是有这么个插曲,她才安生了一段时间,要不然她手里祸害的公司,没准还不止这些。

    李大龙的姨夫早早地就问过他,这东西我给了你,你能不能把王志君拉下马?李大龙吓得都没敢接话茬,就是告诉他,你让你弟弟把这东西藏好,千万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当时的纪检书记可是蔡莉,正林的领军人物。

    所以,这次一见有人举报王志君,李主任心里就乐开了花,这是天上掉馅饼啊,蔡书记去了政协,许书记上升势头看好,陈主任也强势——这扳倒王志君我就能出力啦。

    不过陈主任一开始抓的是干部家属绿卡的问题,表示无意将影响扩大化,李大龙当然就不敢乱说,直到陈主任要他排这个次序,他才将王志君放到了第一位——因为他知道,这女人的屁股真的不干净。

    以后这种事,要提前跟我打招呼!陈太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做领导的,把握住方向就行了,知道太多东西,只会更加地束手束脚,于是他点点头,“嗯,做得不错,不过以后做事,少牵扯私人恩怨。”

    “我只是想干好工作,”李大龙这次可不服气了,“我还有个要求,您别说这个东西是我搞到的……王志君在通德党羽太多,传出去的话,我姨夫一家就危险了。”

    “好了,别有压力,我都说你做得不错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想一想李主任未免会有点寒心,索性就顺便放个小道消息,“大龙,好好干……告诉你个小秘密,你可能马上就要副处了。”

    “我马上副处?”李大龙听得就是一愣,他现在是副处待遇,跟真正的副处,还是有差别的。

    “没准过不久还有正处待遇,”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脑子里却是琢磨,也不知道稽查办能不能升为副厅待遇——万一真要升格了,哥们儿这个正处,领导罗克敌这个副厅待遇……啧啧,真是古怪……

    (未完待续)

2682被借名2683思路广

    2682章被借名

    这次通德之行的收获,还真是不小,以陈太忠的想法,退了房连夜往回赶都行,不过想一想,这么搞真的有不体恤下属的嫌疑,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通知大家早点休息,明早七点准时动身。

    李大龙和林震是睡在同一个标间的,记录的那位跟司机睡一个标间——只有陈主任住的是套间,不过陈主任不但级别高,他的外间还兼了会议室的职能,倒也不算太脱离群众。

    李主任回房间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轻飘飘的,他很想掩饰自己的兴奋,但是这根本是盖都盖不住的,林主任马上就发现了,“老李,有啥喜事儿啊,美得合不住嘴?”

    “没啥,老婆买的股票涨停了,”李大龙随口胡说一句——陈太忠把消息告诉他,基本上是个错误的选择,这家伙的嘴非常严,根本就不可能去跟别人说什么。

    “哄谁呢?”林震不屑地哼一声,他比李大龙年轻一点,不过两人级别相当,平时说话也就不需要太注意,“是从你大姨那儿弄到材料了吧?”

    “喂喂,这你可是不能乱说,”李大龙一听就着急了,这也是他要隐瞒的事情,不过相较而言,此事保密的程度是要差一点,“王志君心狠手辣,你这话传出去,没准我大姨一家要有麻烦。”

    “你放心,我不乱说,”林主任见他这副模样,笑着点点头,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收获了,然而,在落实了这个猜测之后,他禁不住又生出点别的想法来——就算你搞到一些资料,也没必要高兴成这样吧?往常你可是很稳重的,难道说陈主任……答应了什么?

    接下来就是一宿无话了,第二天早上六点二十,大家起来洗漱收拾衣物,林主任这才惊讶地发现,李主任居然两眼满是红丝,“你这一晚上没睡?”

    “我这人睡觉,有时候认床,”李大龙有气无力地笑一笑,顺便还打个哈欠,他真是折腾了一晚上,想到那“正处待遇”,就怎么都睡不着。

    收拾齐整之后,就是六点四十了,到食堂,正好赶上刚开始摆放的早饭,十分钟匆匆解决战斗,车出宾馆的时候,不过六点五十五。

    然而,陈太忠选择的这个时候,还不是很理想,八点钟车行到半路的时候,自来水公司的王总打来了电话,“陈主任,来通德了也不说一声?”

    这位是凤凰自来水公司老总刘彬的关系,当初通德沙湖的水质问题差点被热点访谈曝光,陈太忠帮着活动了一下,算是老交情了,不过上次通玉事件里,老王没帮上忙,这关系算是不尴不尬地放在那儿了。

    “最近事儿多,通德市的好多朋友,我都没时间去看,”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回答,你小子还不算我的朋友呢,“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再有五十分钟就到素波了。”

    “走了?”王总听得就是一惊,听得出来,这是真正的惊讶,“陈主任你这不声不响就走了?”

    “那下回我从通德走,跟王总你汇报一声,”陈太忠听得这叫个火大,说不得不阴不阳地顶一句,本来咱俩就不熟,你还欠着我的人情,更别说我不但比你官大,而且我还是省委的——有你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吗?

    “唉,陈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总再迷糊,也听出陈主任的不满之意了,而且对于深谙尊卑的他来说,自己的话确实说得冒了——两人就没这交情,“我的意思是说,您好歹来一次,我怎么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不是?”

    “哦,那谢谢了,我还在开车,就这样吧,”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嘴巴撇一撇,嘿,姓王的这个电话,真有这么简单吗?

    九点半的时候,两辆车开进了省委宣教部,秦连成接了陈太忠的电话,就在办公室里等着,拿到他汇总的三方面的材料之后,信手翻一翻,轻笑一声,“看起来,没必要去核实王志君女儿的绿卡问题了?”

    “我可是查绿卡问题去的,”陈太忠听得笑一笑,“反正让省纪检委看着办吧,他们想怎么处理那随便,我只有一个要求,最后处理结果,要附加上绿卡问题,我就是想让别人看明白,她是因为不配合咱文明办的行动,才倒的霉。”

    “这就……俩了,”秦连成笑一笑,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俩厅级干部了,昨天江川递上来报告了,申请提前改非……他说不知道自己的爱人和女儿入了美国国籍,前一阵调查表填写有误,辜负了组织的信任,有愧张州人民的期待。”

    “什么?”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倒吸一口凉气,“老主任,我真的……真的是啥也没做,跟我无关的,别人想怎么收拾他,我无所谓。”

    “哈,我当然知道跟你无关了,”秦连成笑了起来,他跟小家伙真的是不见外,所以话说得非常直,“他的麻烦,比王志君多得多了,惦记他的主儿,个头都大着呢……”

    “你想啊,就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就搞定王志君了——起码也是要纪检委调查,双规也是正常的……那他的压力,得有多大?”

    但是……他可以病退啊,陈太忠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江川在申请改非之前,要整出这么个幺蛾子来,关键是,“这事儿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就算卖好……也提前通知我一声嘛。”

    “这很正常啊,他犯的这些事儿里,就是调查表这个事,他的性质是最轻的,所以他捡这个来说,”秦连成的嘴巴撇一撇,“他总不能捡性质最严重的说吧?”

    “可是前一阵,我也没给他留面子,曝光了张州很多事呢,”陈太忠的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了——我也是要收拾他的人,他不恨我就不错了,怎么就想起来帮衬我一把呢?

    就算这帮衬我一下,能换得我的不追究,可是这“不追究”三字,终是一厢情愿,这厮总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才能落实这个人情……真是古怪啊。

    “想不明白?”秦连成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就是个粗人,不明白的事儿多了,”陈太忠笑了起来,“所以请老主任给我解惑,您一定是明白了,做为领导,那就有指导我的义务。”

    “切,不是吧?”秦连成冷哼一声,沉着脸看他,“你一定是想从我这儿听到夸奖。”

    “夸……奖?”陈太忠真是一脸的茫然,您是说我……周身洋溢着王霸之气,所以江川在被我曝光之后,就屈膝跪倒纳头便拜,决定做我的小弟了?

    “哎呀,你怎么反应不过来呢?”秦连成抬手抹一抹额头,很是无奈的样子,“这第一点,他这么说的话,你是不会再追究他了,对吧?”

    “那是,他给我面子了……嗯,错了,是他配合文明办的工作了,我自然不会再追究他了,”某人继续点头。

    “其二呢,这个错误不算严重,他不需要引咎辞职,申请一下提前改非就行了……他还是舍不得眼下的待遇啊,”秦连成叹口气,“这第三点,他用这个理由申请,别人想再在他身上做别的文章,就要考虑你肯不肯答应了。”

    “什么?”陈太忠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合着哥们成了江川的保护伞啦?

    我曝光他半天,反倒成了保护伞,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他细细一想,江川这个决定,还真是不错,老秦说我想从他那儿听到夸奖,约莫就是说我在天南也有一定份量了,别人听到我插手什么事儿,想碰撞的话,也要掂量一下合适不合适——这也是,哥们儿是黄家的代言人呢。

    那厮要给别人一个“我和黄家已经达成默契”的印象,陈太忠想到这里,心里就有点恼怒,“但是我真没跟他接触过,他这是一厢情愿,我不认!”

    “可是,他确实是推动了文明办的工作,你心里也承认,”秦连成苦笑一声,接着又叹口气看向他,“而且,既然是达成默契了……别人认就行了,你认不认的,很重要吗?”

    “那是……不太重要,”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官场里讲的就是一个默契,强调的就是心领神会,尤其是有点档次的领导,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现象,他就算拿个喇叭大声嚷嚷,别人也未必就肯相信,他并没有答应江川任何事。

    可是,想到就这么帮江川顶雷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虽然,江书记确实是配合了他的工作,“这人也真会算计。”

    “关键是你不好说话,也是有名的,”秦连成叹口气,指出问题的所在,“他没胆子跟你商量,只能这么先斩后奏了……万一你不答应呢?”

    “所以……这就是两个厅级干部了?”陈太忠苦笑一声,“目前因为这个调查表倒霉的?”

    “没错,”秦主任微微点头。

    2683章思路广

    陈太忠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半天才叹口气,“老主任您看,我现在……是不是太活跃了一点?”

    “稍微静一静,也是好事……啧,我心里也矛盾呢,”秦连成也苦笑一声,手下能干这绝对是好事,但是太能干,得罪太多的话,却也是麻烦。

    尤其是这家伙连着折腾了两个厅级干部,他刚才给许绍辉打电话,说小陈可能掌握了王志君的一些线索之后,连许书记都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来了一句,“这家伙也太能干了……他不会是觉得我这儿厅级干部的指标没完成吧?”

    当然,这样的话,秦主任不会跟他说,“歇两天也好,等开始处理王志君了,别人看在眼里,知道文明办不好惹,咱的目的就达到了。”

    “还要等两天?”陈太忠听得呲牙咧嘴,他一向信奉报仇须趁早,更别说这次他还有杀鸡儆猴的想法,就觉得这两天时间都有点长,“这不是……证据确凿了吗?”

    “确凿了也得核实,账本还不得有人看?有些证据……还要验证一下真假,”秦连成苦笑着一摊手,其实他很清楚陈太忠的性格,这些东西应该不会假了——就算没有这些,小陈想收拾谁,还用得着造假吗?

    然而,程序就是程序,“纪检监察工作必须慎重,许书记也是个有原则的人,这年头像他这么注重形象的干部,不多了。”

    人家黄家也注意形象,中纪委的人说用就用上了!陈太忠心里暗暗腹诽一句,肃穆地微微点头,“也是,想办成铁案,就应该这样。”

    “铁……案?”秦连成缓缓地咀嚼一下这俩字,接着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铁不铁的……我也说不好,看许书记的意思了,而且你现在太高调了,一个省委委员就让你这么搞下来了!”

    “这跟我根本无关,”陈太忠悻悻地回一句嘴,想到许绍辉又可能用自己辛苦搜集来的资料卖人情,他心里真的太不平衡了,“我这人就没啥大局感,王志君的事情要是处理不好,我还要往上捅!”

    “啧,”秦连成无可奈何地咂巴一下嘴巴,沉吟好一阵才苦笑一声,有这么强势的手下,也真的令他困惑,“按说,绍辉是嫉恶如仇的,这种话以后你不要再说。”

    “张州谁会上?”陈太忠见老主任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逼迫,少不得就要八卦一下,“杜毅的人?”

    “这我还真不知道,”秦连成摇摇头,“反正就是杜毅和蒋世方在争了,那个地方很要命的,一般人也没胆子打那个主意。”

    是你到了文明办,许绍辉就不好再出声了吧?陈太忠心里暗笑,他可不认为许绍辉胆子有多小,不过这一拨大轮换,是以老秦为开头的,许系人马先拔了头筹,接下来的忍让也是必须的——他虽是三号人物,可不管怎么说,前两位那是正部,这就是天堑一般的差距。

    不过这次位置多多,正林那边有常务副未定,张州市委书记要提前下,通德的党群书记也是这几天的事儿了,这不仅仅是三个位置那么简单,一流转起来那是大轮换,我是不是……该跟小白好好谋划一下了?

    上次文明办马勉走人,他没跟吴言说,就被白市长好一顿抱怨,这次他就要记住了,不管能不能成,都要替小白打算一下,至于说戴复啥啥的……回头再说吧,戴主席你也不是没组织的,难道不是吗?

    打着这个主意,他恍恍惚惚地离开了秦主任办公室,却是一不小心,差一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华安,“嗯?”

    华主任最近这日子,过得才叫了个苦,自打马勉调走之后,他的行情直线下降,真要说起来,他也没有做过什么大恶事,不过往日里他仗着马主任的信任,东撩拨一下西挑逗一番,那也是常事了,尤其在必要的时候,他要出面替马主任做恶人。

    所以他在文明办的口碑,一直不是太好,不过他不在意,在华主任想来,马主任是会走到正厅之后再离开文明办,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达到的,而他有大把的时间完成角色转换。

    不成想一夜之间,马主任就高升了,不但高升,连位置都动了,直接进了中央,华安心里这个苦啊,那是没办法说了。

    秦连成来了之后,倒是暂时没动他,不过想保住这个位子,估计难度也大,所以他就常来秦主任跟前转一转,做好大管家的本分。

    按说他还有一层倚靠,那就是宣教部长潘剑屏,马勉是潘部长的爱将,他在部长面前也是挂了号的,秦连成想动他,要考虑这层因素。

    然而话不是那么说的,这是他的倚仗,但同时也是他的短板——秦主任能容忍一个跟大老板走得近的管家在自己眼前晃吗?

    “陈主任,”华主任笑眯眯地点头,“才回来就上班?您要注意身体。”

    “嗯嗯,”陈太忠点点头,走出好久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现在真是低调了好多,要说马勉调走一事损失最大的,就该是他了吧?

    走进办公室,又是一堆零碎事儿等着他处理,他想打个电话给吴言都没时间,大约在十点多的时候,李大龙红着眼睛走了进来,“陈主任……您忙不忙?”

    “咦,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昨晚没睡好?”

    “我是说……这个,我一直在琢磨您昨天的话,”李主任苦笑一声,“想来想去有点不明白,就想请您指示一下,这个正处待遇,它是怎么回事?”

    “进步了,不是好事儿吗?”陈太忠听得越发地奇怪了,他犹豫一下,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虚掩的房门碰实,随即一皱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我是想说,其实我跟罗主任,配合得一直不错,”李大龙嘴角抽动一下,他昨天一开始是兴奋,但是再一琢磨就吓坏了,副处待遇升副处也就罢了,还可能升为正处待遇,这是……罗克敌要悲剧了吗?

    “嗯?”陈太忠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的所指,禁不住笑了起来,当然,李主任的忌惮是可以理解的,要知道罗克敌可是潘剑屏点将点过来的。

    “呵呵,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他摇摇头,心说我本来是要告你个好消息,不成想搞得你心惊胆战,“我是听秦主任说,大家要是能再接再厉,让文明办上个新台阶,那他就有意争取一下,让大家都上个台阶。”

    “啊,”李大龙听得就是一愣,好半天才一个激灵,“您是说咱文明办……要升级了?”

    “是有这个可能,但是需要大家的配合,”陈太忠点点头,看着他红红的眼睛,禁不住又笑一声,“到时候不光是你进步……你不会因为这个失望吧?”

    “哪儿呢?这我就放心了,”李大龙长出一口气,本来是他一个人进步,现在是全体进步,他心里肯定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过领导肯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那也是不见外。

    事实上,他确实放下了一块心病,“这个‘正处待遇’折腾得我一晚上没睡,净是胡思乱想了,其实我们同事之间,配合也是很愉快的。”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咱们都是干工作的,同事之间尽量做到相互信任,不要抽后腿,这么一来,还愁工作上不去吗?”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你愿意跟领导交心,这是好事儿,“其实这个消息,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了。”

    “我一定守口如瓶,”李大龙不住地点头。

    “你也可以……适当地放一放风,关键是要调动大家的积极性,”陈太忠意味深长地笑一笑,他相信对方能理解自己的话里的意思——这家伙思路宽广得吓人。

    李大龙又眨巴眨巴红红的眼睛,然后笑着点点头,“您放心,保证完成领导们交给我的任务。”

    “领导们”三个字,就道尽一切了——当然,若是他理解错误,想必陈主任要纠正他的措辞,反正不管怎么说,陈主任肯让他出面放这个风,本身也是一种信任。

    这家伙心思这么灵活,放在纪检委可是可惜了,陈太忠笑着抬一抬手,示意他离开,结果他才一开门,就看到洪涛洪主任正要抬手敲门。

    “太忠忙呢?”洪主任笑嘻嘻打个招呼,“我就是路过看一看,回头有空,一起坐一坐?”

    “一定一定,”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过这几天怕是够呛,一大堆事儿等着呢,有空的话,我给您打电话。”

    他一直忙到中午十一点半,才得以偷空给吴言打个电话,响了两声之后果断地挂掉,不成想那边反手就将电话打了回来,“嗯……我正在去素波的路上,什么事儿?”

    “那就见面再说吧,”陈太忠挂了电话,脑子里浮现出小白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可能的激情反应,禁不住摸着下巴淫笑一声,不成想就在这个时候,李云彤推门进来,见到他这个表情,登时就吓了一跳,“陈主任您这笑容,很……那啥。”

    这门庭若市的,我还能不能有点**了?陈主任有些悲愤……

    (未完待续)

2684-2685闻风而动

    2684章闻风而动(上)

    事实证明,陈太忠在通德市委放肆的事儿,真的是不招人待见,李云彤都听说了此事,当然,她不是从稽查办听说的,跟着去的那四位都是守口如瓶——就算人家会私下议论,谁还敢让她听见?

    她的消息来自部里,宣教部女人本来就比较多,说起来陈主任在市委里打女人,她们就认为不应该——那女人再怎么不对,你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能动手呢?

    李云彤在部里也有好姐妹,那边传来消息,据说通德的党群书记发话了,要来省里告状,省里不管的话她就要去中央——比如说全国妇联啥的。

    “那就是个二货,”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有心劝李云彤一句,你不要这么八卦了,可是转念一想,这就是女人的天性,她也是一心为自己好,而做领导的也需要有一定的耳目,于是笑一笑,“你不要理她,过两天她就去省纪检委喝茶了……这话不许跟别人说啊。”

    “不该说的,我从来不说,”傻大姐郑重地点点头,当然,这话的真实性,只能留待让历史去考证了,然后她嘴巴动一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该说的,你尽管说,”陈太忠无奈地撇撇嘴,自己的阵营里多了这么一个活宝,也真是让人……权当是赏心悦目的代价吧。

    “张强的领导,省图的贺馆长,想跟您坐一坐,”李云彤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发话了,“嗯,其实我就是传个话。”

    “我是让你说‘该说的’,这不该说的你说个啥?”陈太忠听得翻一翻眼皮,张强虽然是李云彤的老公,但是他对此人的印象非常不好,所以就不肯留面子,“省图的馆长……嘿,想见我,自己来宣教部排队。”

    “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李云彤对自己的老公,也是相当地不满意,见领导回了自己,这心里就更郁闷了,少不得出言辩解,“他非要让我试一试,唉。”

    “这种男人……嘿,”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说到坐一坐,他却是猛地想起另一件事来,“洪涛是不是最近总在我这儿晃悠?”

    李云彤想一想,最终是摇摇头,“没有吧?”

    没有就好,陈太忠叹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洪涛知道了正林有干部挂职锻炼的机会,来找自己关说——拜托,那是潘部长拍板的事儿,跟我无关。

    他对现今干部们的嗅觉,已经佩服到不能再佩服了,洪主任就算路过一下,他也要生出种种警惕的心理。

    按下葫芦浮起瓢,陈太忠的事儿实在太多了,下午的时候,他接到了陈洁的电话,大致是说青旺那边有个希望小学落成,是北京容总捐助的五十所小学之一,下周一你去参加一下仪式吧。

    这容总就是当初想拐了葛瑞丝和贝拉走的那厮,后来陈太忠出面,逼着疯狗赵晨剁了中间人的手,容总也得了命令,在天南建五十所希望小学才能获得原谅——你可以不建,但是后果自负。

    按说容总是没能力在这么短时间内建起希望小学的,但是希望工程的款项从来都结的不利索,有人就说了,你认了这个在建的学校前面的账,那荣誉就归你了。

    容迪克本来对此兴趣不大,但是这转让方诚意十足,说你别担心我们坑你,到目前为止,建这个学校我们花了七万五,现在你只需要出七万,这些就全算到你的头上了……我们真的是被拖欠怕了!

    可是这七万,还是达不到陈太忠要求的最少十万带图书馆的地步,容总灵机一动,天南的冬天也很冷,我给学校上一套供暖设施吧。

    供暖设施……暖气是不可能了,那玩意儿一上,就铁铁地超出预算了,于是容总在每个教室里安个灶台,可以生火取暖,还可以烧个水热热饭啥的。

    陈洁说这属于精神文明建设,陈太忠却是坚决不去,“这是教育系统的事儿,我就是引见这么个人过去,真要参加什么仪式……不合适!”

    他现在是怕了各种莫名其妙的仪式了,这仪式后面不定藏着什么味道呢,江川能被他“感化”,李大龙能想到罗克敌可能“出事”,这个官场……真的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惊喜。

    当然,他带给小白的惊喜,应该是实实在在的。

    吴言来素波,下午参加一个省里组织的农副产品结构研讨会,半官方性质的,不甚重要,在开完会之后,她甚至不想参加最后的会餐,说自己还有事就要离场。

    举办方当然不舍得让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市长就这么走掉,不过吴市长早已见惯了类似的场面,面无表情地坚持一下就行了,换个别的副市长,对方大概还能再纠缠一下,但是如此美艳的女市长,那还真不方便纠缠了。

    她腾出了时间,陈太忠却是没空了,天涯科技厅的人来省科技厅交流,办公室主任成克己也来了,点名要见陈主任,陈某人就算再忙,陪一顿饭总是必须的,饭后他一个电话把田强喊过来,要田公子帮自己招呼好成主任——人在官场,就是这样那样的身不由己。

    所以陈太忠见到吴言的时候,就是晚上七点半了,两人坐在宾馆套房里,说起了最近天南的事情,钟秘书在一边端茶倒水,倒也没什么避讳。

    小白静静地听他说完之后,就皱着眉头琢磨了起来,好半天才遗憾地叹口气,“啧,也没有我合适去的地方啊。”

    “这么多位子,居然你没有看得上眼的?”陈太忠听得真是相当地无语了,连文明办主任你都能看上,现在这是……挑花眼了吧?

    吴市长沉吟半天,才干脆地点出了其中的要害,“要是来省里没问题,去别的地方,工作真的不好开展,除非给个常委,要不然……女性干部真的很难。”

    她在进入官场之初,是吃过亏的,也就是侥幸被章尧东看中,才开始了她的腾飞之路,到后来得了陈太忠的帮助,那就是如虎添翼了。

    进省里的话,她还能得到陈太忠的襄助,陈某人在省里的能量那不是吹的,但是去别的市做个副市长什么的,就不太保险了——尤其是,她还是如此年轻貌美。

    说穿了是她也明白,自己这三十二岁的副市长已经是顶天了,想再加个市委常委都得再等那么一两年——去别的地市,若是能给她一个常委会举手的权力,那她就多了一项自保的法门,没有的话真的没意思。

    倒是在凤凰市,就算章尧东上进走了,吴市长也无所畏惧,她在这里势力雄厚,而且凤凰还是陈太忠的大本营,谁敢欺负她?

    你这进取心……有点不足,陈太忠听得煞是无趣,不过他也承认,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女性干部在官场中,优点和缺点都是相当明显,“看来又让你白高兴一场了。”

    “现在我也挺高兴啊,”吴言听得就笑,很开心的那种,“知道你这么能干,连江川都要打你的旗号退居二线,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是啊,”钟韵秋忙完了在旁边坐下,笑着点点头,“太忠,凤凰市大部分干部,哪里看得到吴市长这种笑容?也就是你有这个眼福。”

    她听这一番话,也是听得心惊肉跳,倒不是说她惊讶陈太忠的能力,这只是一方面,吴言不想离开凤凰,她是更不想让吴市长走,而且,就算吴市长能带走她,去别的地市,条件也不会比凤凰好——除非那个城市是素波。

    “你觉得江川下了的话,谁能上?”其实,吴言对推演这种事儿,也是很感兴趣,尤其是她从陈太忠这儿得到的消息,不但比别人早,而且也全面,她甚至有种感觉,自己是站在蒋世方或者杜毅的角度来看这一盘棋的。

    “我可没兴趣琢磨这个,”然而,总是有煞风景的人的,陈太忠探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十有**是杜毅的人,蒋世方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要是能从省委下去人,吴市长可以考虑一下那个人的位子吧?”钟韵秋问一句,由于担心犯了常识性错误,她的声音非常地低。

    “这个不可能,”陈太忠笑着摇头,“省委要下去人的话,绝对是闫昱坤之类的资深正厅,小白哪里干得了组织部常务副部长?”

    “再乱叫,翻脸了啊,”吴言白他一眼,眼神中却满是宜嗔宜喜的风情,“那我可以干个普通副部长不是?”

    “想那么多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陈太忠苦笑一声,他自然听得出,小白不是真的要干组织部副部长,她只是表示,这位子一旦轮转起来,没准就有合适她的角色了,然而——这种变幻连杜毅都不敢计算,他吃多了撑的去琢磨?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白市长的情绪不错,居然不肯放他回湖滨小区,缠绵了半宿之后,还要钻在他怀里入睡,“不许走,你个没良心的……多久没有回凤凰了?”

    2685章闻风而动(下)

    第二天是周四,陈太忠才一上班,许纯良就打电话过来,说是下午西门子的舒泽先生要来素波,“接人不用你,但是晚饭你得作陪。”

    “有没有搞错?没空!”陈太忠很坚决地拒绝了,“你要是想找我聊天,八点半以后去湖滨小区,西门子就很大吗?”

    “我说,你用省纪检委用得很方便嘛,”许纯良气得在那边喊了起来,“你知道不?粮食厅的事儿,都扯出来侯国范了,替你压这点破事儿,容易吗?”

    粮食厅办公室主任李强就抖搂出来不少事,查储备粮的问题时,张峰确实是跑了,但是只查王珊琳的善林公司,也查出不少问题来,要说侯国范没有点领导责任,那真是傻瓜都不相信——起码侯大勇就被人提起好多次。

    当然,查厅级干部要慎重,可是侯厅长坐得稳稳的,根本不在省纪检委的活动——事实上,这是一个正确的态度,有简泊云作保,陈太忠也表示放过他了,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尽量低调,再四处求人的话,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许绍辉也能理解这样的心态,毕竟是招呼打到了,但是下面人请示的时候,他还得做出相应的暗示,对许书记来说,这肯定算是送人情嘛。

    “不容易也得压,你早答应过我的,”陈太忠哪里肯吃他这一套?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更何况许纯良这厮早就远离了君子,“一个人情你要卖几次?纯良你是越来越不纯良了。”

    “是蒋君蓉的意思,”许纯良终于扛不住,说了实话,“她说你要是能露面,开发区就多拨两亩出来,给咱凤凰人拿来办公和住宿用……你看着办吧。”

    开发区用于手机生产的土地和配套设施,是早就商量好的,折抵的费用已经是固定数字了,不过开发区位于市郊,多给两亩地也不过就是二十万左右,陈太忠一时气结,“我说纯良,为了二十来万,你就把兄弟卖了?”

    “加上配套设施,就是小三十万了,买你个露脸嘛,”许纯良回答得理直气壮,“你总不能看着咱凤凰人租房子住吧?”

    “我记得什么玉女派掌门,跟别人吃个饭,要一百多万呢,”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这国家干部的身价,低了点。”

    “那是炒作,而且,你早就不清纯了!”许纯良气得啪地一声压了电话。

    “素质,素质啊,”陈太忠对着手机,无语地摇摇头,哥们儿不是拿乔,是真的忙,你咋就不知道体谅一下呢?

    他确实忙,下一刻他的手机就又响了,来电话的是林业厅厅长李无锋,他热情地寒暄了两句之后,就单刀直入,“我昨天听陈省长说,你去了一趟通德,我想冒昧地问你一句……这个王志君,你打算怎么处理?”

    头疼啊,陈太忠一听是他关心此事,真是有点头大,李无锋能上位,跟蒙艺和陈洁的交换有关,不过不管怎么说,帮自己的同学求情也好,是帮忙引见小白也罢,李厅长都是给足了陈某人面子——这固然是看在陈洁的份儿上,但也是老李的人情。

    可是,我想扳倒王志君,是获得了李继白支持的,而这李继白跟陈洁关系也好,李无锋你这么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怎么处理……这我也不好说,反正她欺骗组织了,”陈主任沉吟一下,婉转地表示,“对她的处理,还在讨论中,我一个小正处,左右不了局面。”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李无锋笑一笑,说话还真的直接,“你们有决定了之后,你跟我说一声,可以吗?”

    “这个没问题,”陈太忠笑一笑,挂了电话之后,脑子又在不住地转悠了,李厅长这个电话打得没头没脑的,又是个什么状况?

    官场混得越久,越觉得智商不够啊,陈主任叹口气,捋一捋脑子里的思路,抬手又给罗克敌拨个电话,“老罗,跟省旅游局联系一下,看看他们副局长杨滨什么时候在,说咱文明办有点事情要跟他了解。”

    这个杨滨也是被人实名举报的,举报者是外地一家做酒店用品的公司,这公司的人也真是大能,寄来的居然是刻录的光盘——光盘里有几张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一手持绿卡一手作个“V”的造型,笑得阳光灿烂,身后背景是纽约自由女神像,上面还有时间日期什么的。

    举报信上说,这年轻人是杨滨的儿子杨爱华——这有其他照片为证,还说他们手里还有大量的照片,不过想来……这个就够了吧?

    绿卡其实很小,但是遗憾的是,这是数码相机拍的,而这机子的像素还不低,局部放大的话,可以隐约看得出,那确实是张绿卡——他也没必要拿个别的东西站在哪里照相不是?

    严格地来说,杨滨还不算在那三个“证据充分”的里面,不过排前五是够了,陈太忠得了秦连成的叮嘱,知道自己现在不合适再下去搞风搞雨,但是省旅游局就在素波,问一下总没什么问题吧?

    罗克敌欣然地接受了任务,大概是半个小时之后,他过来汇报,“罗局长说,刘局长应该是下午有时间,他会安排的……我能跟您一起去吗?”

    这省旅游局是二级局结构,局长罗玉树也不过是个副厅,那杨滨也就是个正处,罗主任面对此人毫无压力,看来是想跟着领导威风一把。

    “嗯……行,再让邱主任派个人跟着就行了,”陈太忠点点头,秦连成有指示了,那他索性连林震和李大龙都不带了,“我也就带你们了解几个人,以后的担子,还得你独立承担。”

    “我也是这么想的,”罗主任笑眯眯地点点头。

    陈主任计划得倒是不错,下午去趟旅游局,晚上接待西门子,不成想就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高云风带着一个男人,走进了他办公室。

    杨滨?陈太忠的眼睛登时就是一眯,他没见过杨滨,不过,他手里有照片不是?所以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于是不满意地瞪一眼高云风,“你这……挺会大包大揽的啊。”

    “太忠,给个面子,”高云风笑一笑,又冲杨滨努一努嘴,杨局长倒是不端架子,轻手轻脚地将门虚掩上。

    “这是杨局长吧?”陈太忠冲抬手指一指杨滨,接着不耐烦地叹口气,“我说云风……你知道你在掺乎什么吗?”

    杨滨却是没想到,陈主任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他嘴角抽动一下,勉力挤出个笑容,走上前来伸出双手,也顾不得计较对方是坐着的,“陈主任您好,久仰了……一直想拜会您,只不过没找到机会。”

    陈太忠伸出一只手,很随意地同对方握一下,然后一指面前的沙发,“坐下说话。”

    杨局长倒退着身子,小心地坐到了沙发上,陈主任却是随手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也不理眼前这二位,就这么晾着——这不但是他要表现自己的权威,也是变相地表示不满。

    高云风对这一套不熟,心说以咱俩这关系,你这么搞是什么意思,他犹豫一下,身子一动才待说话,不成想杨滨拉他一把,微微摇一下头。

    陈主任看报纸看了差不多两分来钟,华安推门进来了,一看这场面,二话不说就退出了房间——我咋总来不对时候呢?

    陈太忠足足看了五分钟的报纸,才抬起头来,“杨局长你不是下午才有时间吗?”

    “我提前从会场退会啦,”杨滨苦笑一声,“我哪能等着让您上门找我谈话?”

    陈太忠也不接口,只是微微地点一下头,要看对方如何说话。

    他这么一搞,杨滨可是卡壳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又不敢问“您找我要谈什么”,只能苦着脸看一眼高云风。

    其实杨局长上午就没事,有个会也是可去可不去的——细说起来,还要从旅游局一把手罗局长那儿说起。

    罗玉树是许绍辉在的时候提拔起来的,今天他一听说文明办的人要约见杨滨,心里就有点拿不准——最近文明办的风头很劲,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还好,文明办新任主任秦连成是铁杆许系人马,罗局长跟秦主任不是很熟,但是他跟许书记熟,就打个电话请示一下,老省长你看,省文明办的稽查办要找我的一个副局长谈话,我这边需要怎么配合吗?

    啧,许绍辉一听就明白了,于是告诉他,文明办前天去了一趟通德市委,我纪检委这儿就多了点材料,很要命的材料,你……嗯,尽量配合吧。

    罗局长得到这个答案,二话不说就先指示办公室,把文明办的约见拖到下午,然后才开始了解事情经过。

    通德市委的事儿闹得挺大,不多时他就了解到了情况,心里就明白了——陈太忠不但当场动手,还整了王志君的黑材料,“很要命”的那种。

    那么,杨滨你自求多福吧,罗局长跟杨局长关系一般,不过这好歹是他旅游局的人,不管是为了形象还是为了解除隐患,他略略提醒一下总是应该的。

    (未完待续)

2686章挡者披靡

    事实上,杨滨也一直在担心,自己那张表填得是否合适——在这次调查中,大多数心里有鬼的干部,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心态。

    稽查办,这可是一个新鲜**的部门,下一步会发展成什么样,那是谁也说不准,有些人注意到了,杜老板对这个部门不怎么感冒——接受调查的多是厅级干部,消息灵通一点是很正常的。

    但是就算杜书记不感冒,这个部门也是成立了,这个味道,足够很多人细细琢磨了。

    杨滨觉得,自己的儿子在美国获得绿卡的事情,还算比较低调,起码杨局长自己的嘴是很严的,儿子虽然有点喜欢卖弄,可是他拎着耳朵提醒过好多次。

    那么,持观望态度的他,填表的时候自然就不承认儿子有绿卡,这个东西谁主动交待,那就是自找没趣。

    可是,接到罗局长的电话之后,他的心在一瞬间就沉了下去,根本不需要罗玉树解释(book.www.uu234.com),他就猜到了文明办找自己是什么事儿,一时间就生出了些许的无力感:这年头还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更要命的是,罗局长还暗示了一下,文明办的陈主任是很不讲理的,不配合的人通常下场都会很惨——“这是有先例的”。

    陈太忠的蛮横,哪里还用罗玉树强调?杨滨自己就很清楚,不过听说还有一句“陈主任很关注稽查办的工作”,他好悬没吓瘫了。

    于是杨局长马上联系田强,要田公子帮自己关说一下——目前永蒙公路已经开始动工了,交通厅看在高胜利的面子上,帮衬了一点钱,而高省长又分管旅游局,局里也出了点钱。

    就是从这条公路开始,田强才跟上高云风混的,高公子眼高,跟杨滨基本上没啥来往——毕竟罗玉树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

    但是田强具体负责此事,就跟杨局长有交集了,杨局长知道这是田市长的儿子,自然也是着力巴结,所以两人的关系倒还算不错——两人还正在商量一些合作。

    可是田强一听说是陈太忠找杨滨的麻烦,而且为的还是绿卡的事儿,脸登时就绿了,“这个事儿我没办法帮你说,你找高云风吧。”

    高云风听说了也不想管,毕竟他知道,连田强的绿卡都被陈太忠收走了,但是他还没办法不管,撇开这永蒙路需要旅游局配合,旅游口儿也是他老爸分管的——这个面子,高某人也是要争一下的。

    见到杨滨转头看向自己,高云风微微一笑,“太忠,那个蒙永旅游圈,也是你帮着搞起来的,还有永蒙路,老杨都一直挺支持的。”

    啧,听到这话,陈太忠实在是没脾气了,他也知道高省长分管旅游局,更别说罗玉树还是许绍辉的人,而永蒙旅游圈的投资者,还是马小雅和凯瑟琳。

    他沉默半天,方才叹一口气,“既然都不是外人,杨局长你应该猜得到,我找你要了解的,是什么事儿吧?”

    “是爱华办绿卡的事儿,”杨滨叹口气,陈主任的强势真不是吹的,连高云风的面子都不怎么顶用,不过还好,人家终于是松口了,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个……是我一开始没有充分认识到调查表的重要性,这是个错误。”

    啧,这话说得漂亮啊,陈太忠真的是服气这些人的语言艺术了,杨局长道歉了,很诚恳,但是人家解释(book.www.uu234.com)得含糊,不说是以前不知道孩子有绿卡,还是有意不填——反正就是没认识到重要性。

    “我都通知了罗主任,下午一起去了,”他沉吟一下,正视着对方,“你也没早让云风跟我打招呼,这事儿……你看怎么解决?”

    我吃傻逼了,早早打招呼,告诉你们我的儿子有美国绿卡?杨滨郁闷得好悬没吐血出来,要是敢这么打招呼,我还不如直接填上算了——反正他又没有外国国籍。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眼下他要考虑的是,陈主任问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说不得,杨局长又看一眼高云风——这话只能小高说。

    “不去不就行了?”高云风笑着发问,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那啥,说不得又加一句,“太忠你方便不?”

    “下面人都知道要去了,然后又不去了,”陈太忠笑一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云风啊,高省长没让你走官场这条路……是对的。”

    “那就跟田强一样,让你孩子把绿卡交了吧?”高云风看一眼杨滨,“老杨,田强的绿卡他都收了……你家孩子叫什么来着?”

    “杨爱华,”陈太忠沉声接话,姓杨的我不怕告诉你,我真的是惦记着呢,而且你孩子居然叫“爱华”,也真是够讽刺的。

    “他还在上学,”杨滨沉吟一下,抬头看陈太忠,“反正这辈子我也不指望什么了……我改一下表,行不行?”

    “没人说你孩子有绿卡,就一定影响你的进步,那不是我操心的事儿,我只管摸底调查!”陈太忠看他一眼,你丫说这么可怜,是挤兑谁呢?

    不过,总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他清一清嗓子,“表是不能改的,你写个文字性的东西吧,就说你才知道孩子拿了绿卡了,赶紧过来补报……反正我们还没去呢不是?”

    “这个倒也是,”杨滨笑着点点头,陈主任这么说,算是给高云风面子了,他伸手就往包里摸,“我现在就写。”

    “去四楼,”陈太忠一指头顶,“找稽查办的罗克敌罗主任,让他给你安排。”

    这个让步,是在他的容忍范围内的,还是那句话,他搞这个表不是为了整人用的,杨滨虽然也是欺骗组织了,但是这种人……真的太多了,他计较不过来。

    再加上高云风的面子,以及马小雅和凯瑟琳的投资,他不得不小小地变通一下,这也就是他几年官场历练下来,培养出的心态。

    杨滨站起来离开了,高云风却是稳坐在那里不动,好半天才叹口气,“太忠,现在像你这么爱叫真的人,真的不多了。”

    “我这都是给你面子了!”陈太忠气得翻个白眼,“你也知道田强怎么回事,我搞这个调查表,杨滨不好好配合,更要命的是……他还被人抓住了,不处理他,我的工作还干不干了?”

    “被人抓住了?”高云风听得有点傻眼。

    “你当我那么无聊,挨个儿找厅级干部谈话?那不是嫌自己活得长了?”陈太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被人举报,我能不管吗?”

    “纯良他老爹那儿,接到的举报多了去啦,”高云风低声嘀咕一句,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于是笑一笑,“不是旅游局内部人举报的吧?”

    陈太忠才要开口,手边的电话响了,来电话的是罗克敌,罗主任惊见杨局长主动找上门了,这个请示电话是一定要打的。

    陈主任沉吟一下,终于还是明确表态,“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处理吧,毕竟是他主动找上来了……以后的事情,也这么办吧。”

    罗主任原本是有点郁闷,他可是打算好要去旅游局了,领导随便一卖人情,他就错失了一次表现的机会——其实陈太忠承认不承认都无所谓,杨滨上来的时候,就打出陈主任的旗号了。

    不过,当罗克敌听到,陈主任电话里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无奈,根本不像那个意气风发,敢随便在通德市委动手打人的主儿,他也只能撇撇嘴放下电话,现在官场的大环境,很多原则真的是没办法彻底坚持。

    跟他俩想的不同的是林震,林主任将杨滨的补充说明归档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感慨一下,“陈主任真的牛啊,随便打个电话,这副局长就乖乖地过来写说明了,人和人果然不能比。”

    “人和人,果然是不能比啊,”半天之后,许纯良低声地蒋君蓉抱怨。

    这次西门子不是单独来的,同行的还有信产部的几个人,其中外事司来了一个王副司长,饭后就热情地将陈太忠拉走了,许蒋二位主任猜,估计是牛司长的事儿。

    所以他才有了这个感叹,当初在北京,咱们三个可是一块折腾的,凭啥别人就只认你呢?要知道这单子一旦开干,就没太忠你啥事儿了嘛。

    其实,陈太忠也不愿意跟这位走,他也以为这姓王的是替牛司长说情啥的,反正信产部那点事儿,他也管不着不是?

    “确实是要紧事儿,”王副司长笑眯眯地保证一下,然后转身离去,陈主任终于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于是他也晃晃悠悠地跟了过去,果不其然,走到一片空旷地带的时候,王司长停下脚步笑着点头,“早就听说陈主任年轻有为了,现在一看,确实是这样。”

    陈太忠笑一笑,有气无力地发话了,“不知道王司长是听谁说的,不会是牛司长吧?”

    “这些事儿,我可不管,”王司长笑着摇摇头,接着轻声嘀咕一句,“黄总托我给你带句话,他手上有两个专家想进厂子,帮你们完善手机生产。”

    (未完待续)

2687-2688各有手段

    2687章各有手段(上)

    果然是那话儿!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

    要有值得介绍的专家,黄汉祥早就介绍了,而且以老黄的性子,就算临时找到俩专家,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不比什么强?

    黄二伯是怕我干脆地在电话里推了,所以才直接让人找上门,陈太忠很明白这因果,可是他真的有点不舒服,“为什么是我呢?手机生产又不归我管!”

    “那还不是因为你面子大?”王司长笑一笑,很直接地回答,“你介绍的人,别人不会随便开除。”

    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是一皱,通讯产品领域出现这类事情,他是真的能理解,更别说是给国外运营商做的定制机了,不过对方的坦率,让他有点无法忍受,“你说的这是专家呢,还是来祸害人的?”

    “外聘人员,存在朝不保夕的可能性,”王司长还在笑,“外聘人员”四个字他说得极慢,那寓意就很明显了,“所以要找一个强力一点的靠山,你放心,他们不会祸害自己的老板,更可能是……什么都不做。”

    事实上,还有些理由,是他没打算说的,那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他的朋友,不但跟西门子有合作,更是跟沃达丰有些渊源,那么就算万一出点纰漏,那两家发现“专家”引荐人是他的话,应该会相对地好说话一点。

    陈太忠没想到,还有人这么算计他,不过他还是意识到了类似的隐忧,“这个万一……这俩专家徒有虚表,技术不过关,可能会给天南的手机产业带来巨大的损失,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你要是想在手机上装后门,我无所谓,但是你这后门技术若不过关,被人发现的话,别说出口创汇了,没准都要遭索赔呢……到时候这算谁的?

    风险从来都是跟收益成正比的,没有牺牲哪来的胜利?王司长不以为然地腹诽着,却是笑着微微点头,“你的顾虑有道理,但是我保证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两人聊了半天,其实都没有明白地说内容,不过既然都是明白人,也就没必要说得那么**,然而,听到这话之后,陈太忠不干了,“王司长你能保证,那当然好了,您的地位也配得上这个保证,可是,万一出事,赔偿找您要吗?”

    他不是没有大局感,也不是不懂国家安全的重要性,可是大家都知道,陈某人是个小集体主义情结很浓的家伙,想到天南的手机产业可能受到影响,GDP可能受到影响,这他就不肯答应了。

    事实上,他是不能容忍事情砸在自己手里,没错,国家安全很重要,那么你们完全可以去找蒋君蓉谈,去找许纯良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出面呢?将来有什么问题,耻辱柱上的名字可是“陈太忠”!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陈某人不太放心有关部门的办事能力,论专业性的话,他可能远不如对方,但是做同样的事情,他敢保证自己绝对敬业,而别人能不能像他一般百分之百地投入,费尽心机维护这个局面,那就很难讲了。

    在这个社会里生存,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敬业身上,是不现实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好。

    “你想得多了,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搞清楚核心技术,而且优先寻找的是隐患,”王司长终于开始正面回答问题。

    但是他的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正是一副宾主言谈正欢的模样,“国内国际做通信产品的企业多了,你听说过国际上出现大量类似的负面新闻吗?都是有规矩和默契的。”

    陈太忠却是不被他的话所动,甚至,他很敏锐地指出,你在回避正面回答,“那么我就直说了,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万一产生相关损失,我是会找你的。”

    看到对方笑而不答,一脸雍容的模样,少不得他再强调一下,“我这人一向说到做到,说找你就一定找你,不找别人。”

    你这么搞就没意思了吧?王司长也有点恼火了,话我都给你解释(book.www.uu234.com)得明明白白的了,你非要针对我个人,这是组织上的意思,你当我闲得没事干,喜欢听一百多万部手机的墙根儿?

    你小子怪不得名声挺臭呢,他知道面前这厮在欧洲的时候,就不怎么买类似的账,所以虽是愤怒,却也能理解,“反正要变更设计的时候,你还有机会提出异议,对吧?我只是告诉你,那真的是专家,你想请都请不到的专家,对你的手机生产只有好处。”

    陈太忠被他后面强调的话说动了,于是点点头,“行,我就认王司长你了。”

    无聊不无聊啊你?王司长听到这话里还隐隐有威胁的意思,真是有点无奈,不过对他来说,装聋作哑也是强项了,于是笑一笑,“其实我的主业,还是部里的工作,有些东西不过是帮着联系一下罢了。”

    这个话,陈太忠还真的愿意相信,好歹也是副厅的干部了,有关部门的厅级干部再多,也不能到处乱铺吧?没错,信产部外事司是很敏感的地方,但是……你占一个位子,别人就少一个位子不是?

    然而,想一想这中央部委的副厅,就相当于是省里的副处——甚至还不如,他这心里又有点动摇。

    不过已经谈到了这个地步,再计较也没啥意思了,正经是有些东西,不知道要比知道了好,于是他话题一转,“对了,牛司长最近怎么样啊?”

    我都跟你说了,这跟我无关的,王司长心里有点腻歪,可是他还得回答这个问题,以表示信产部才是他的主业,“他被停职了……在一个他负责的接待会上,井部长跟他要发言稿,他居然说稿子找不见了,然后就……”

    “嘿,”陈太忠笑了起来,一时间好奇心大起,“怎么回事?王司长您给讲讲?”

    王司长很无奈地看他一眼,我说你这都是什么心态啊?当然,按说这个要求不过分,毕竟一在部委一在地方,嚼谷两句八卦无所谓,可是咱俩没那份交情吧?

    怪不得你能跟黄老二搞到一块呢,都是这副德行,他笑着摇摇头,“出来时间不短了,我要回去了,要不然就……有点失礼了。”

    失礼事小,引起些无端的猜测才划不来,陈太忠知道这道理,笑着点点头,等人走了,自己又随便拨打两个电话,才施施然回去。

    八点钟的时候他告辞离开,车在半路就拨通了黄汉祥的手机,“黄二伯,听说您给手机项目找了俩专家,有没有这回事?”

    “嗯,天南是我老家,又是涉外项目,我很重视,支援家乡建设我义不容辞,”黄汉祥打着官腔回答,听得出来,他现在又喝得差不多了。

    你现在就不避讳,就想起来天南是你老家了?陈太忠听得颇有一点无语,不过老黄用这种态度说话,他还真没什么好的应对手段,“不会搞砸了吧?”

    “我介绍的人,怎么可能砸了?嗯……砸了也有你嘛,”黄汉祥满不在乎地回答,“没准他们过不了苦日子,很快就走了呢,还有事儿吗?”

    “那索性不来不就完了?”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不过他也知道这抱怨没啥道理,“二伯,其实这一摊儿不归我管的。”

    “所以才找你嘛,”黄汉祥哼一声,理直气壮地回答,“你知道不,天津九零三的老总胡睿要下了,乌法省秦阳市的市委书记也被双规了……这面子我给得你够大了吧?”

    不归我管所以才找我,这倒……符合有关部门的行事风格,陈太忠沉吟一下,“对了,听说外事司那个牛司长……丢了一份稿子?”

    “你跟小阴说吧,”黄汉祥也不是真喝多了,他知道对付这小家伙,不能讲道理,要不然这家伙的歪理能气死人,耳听得对方扯起别的事儿了,警惕心一起,索性直接将电话给了阴京华。

    阴总跟陈太忠白活两句,听他是真的想知道信产部的事儿,说不得就跟他嚼谷两句,“其实也没啥,就是一般来说,井泓有人帮他写稿子……”

    井部长是堂堂的常务副,手底下自然不缺笔杆子,不过部委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但对下面省份、同级兄弟部门,还要对国外,没有谁就敢说什么都懂,所以有些会议的发言稿,就是要相关的下属部门来负责准备。

    井泓有准备发言稿的时候,有脱稿口述的时候,也有现场拿着别人的稿子念的时候,不过大致来说,还是他自己准备稿子的时候居多。

    牛司长也知道井部长的习惯,尤其是他所处的阵营跟井泓不怎么对付,所以类似场面,井部长根本不希的跟他要稿子,没稿子宁可脱稿说两句了。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为井部长准备了发言稿,领导的事儿就没小事,不过由于这稿子从来都是备而不用,他也就没怎么在意。

    这个没在意可是坏了,井部长过来之后,眼瞅着要发言了,就让自己的秘书去外事司要稿子,牛司长赶紧翻包包,然后发现……给井部长准备的稿子不翼而飞了!

    井泓肯定很生气,上去脱稿演说几句之后下来,说姓牛的你这也是副司局级的干部了,这点事情都考虑不到?还是说……眼里压根儿没领导啊?

    停职吧——一切就这么简单,要不说做领导的,想收拾下面一个小干部,真的太容易了。

    2688章各有手段(下)

    井泓这收拾人,真的有一套啊,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还在不住地琢磨此事。

    井部长跟牛司长不是一块儿的,这谁都知道,陈太忠自问,自己要是处在井泓的位置,收拾牛司长的手段有成千上万种,但是话说回来,能这么不着痕迹,轻轻拿下此人的手段,就未必很多了。

    陈某人收拾人,最常用的就是开外挂作弊,其次就是硬顶着上,但是利用规则合理地收拾人,这不是他擅长的——所以他很有兴趣打听此事。

    而这件事情,井泓做得确实有值得他借鉴的地方,没错,井部长没有仙力,但是人家有背景不是?直接硬碰硬地拿下牛司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么搞的话,火药味太重,落了下乘。

    其实要说非常规手段,井泓肯定也不缺——起码黄汉祥不缺这种手段,比如说搞个窃听、迎宾车队爆胎之类的,大家都有这能力。

    但是在官场里这么搞,是犯忌讳的,大抵这还都属于能理解的非常规手段,跟陈某人随随便便弄塌一座桥,那是不能比的,起码有心人一琢磨就能确定:这他妈的是人为的!

    然而官场里斗争,忌讳的就是这种非常规手段,这属于破坏规则的行为,情治机关的那一套,不该随随便便去沾染,这是常识,否则的话不但让情治机关的人被动,也会让所有的干部心生厌恶:这是搞特务政治那一套吗?

    有关部门,是为党和政府服务的,不能随随便便地凌驾在组织之上——否则的话,这个官做得还有什么安全感?

    所以井泓也没用这一套,当然,他委托人偷了那发言稿,估计也是用了点非常手段,但是这个效果,介于非常和寻常之间——谁敢保证这是有针对性的,谁又敢保证,不是外事司自己不慎遗失的?

    坑人坑到让对方无话可说,没有什么烟火气——最多就是有点诡异,这样用常规手段能达到的境界,陈太忠真是想不佩服都难。

    再然后,井部长是领导牛司长是下属,略略不讲理一点,做出停职的决定,却也是有充足的理由,外事无小事嘛,谁敢说句不对?

    第二天是周五,陈太忠一上班,惯例是去潘剑屏办公室走一趟,原本他还想着再去秦连成那里转一圈呢,不成想才出部长的门,就见到秦主任迎面走来,显然也是来报到的。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一下头,就这么擦肩而过,秦主任在经过他的时候,轻声说一句,“王志君双规,办好了。”

    回到办公室,陈太忠就给李大龙打个电话,要他了解一下情况,约莫一个小时之后,李主任过来了,“刚才那边刚开了会,认为证据充分,接下来就是调查了,工作组刚刚离开。”

    秦连成能早一步知道消息,这是正常的,有关系的人总是在组织做出决定之前就知道结果了,陈太忠琢磨一下,还是有点不确定,“没说双规啥的?”

    “程序嘛,一步一步地走,要不对下面地市的党委也不够尊重,”李大龙微微一笑,耐心地跟领导解释(book.www.uu234.com),“不过大家都说了,只要能落实部分证据,就足够了。”

    “她还想去全国妇联维权呢,”陈太忠嗤地冷笑一声,随意地扬一下下巴,“去吧。”

    李主任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陈太忠就想起一事,也不知道这家伙放风放到什么程度了,这许久也没见人过来跟自己打听,有心喊一嗓子问一下,琢磨一下又摇摇头,算了……着什么的急呢?这进步又没我的份儿。

    他不着急,可是有人急不是?临到傍晚了,秦连成把陈主任叫过去,说看起来咱们搞的那个干部调查表,有些人的认识还不是很深刻,你写点书面材料吧。

    这就是旅游局的事儿,传到秦主任耳朵里了,他觉得陈太忠能干是能干了,却也不能由着性子乱来,丫核实一个干部,“啪嗒”一下省纪检委派人下去了,又核实一个干部,人家跑到文明办写说明来了。

    按说这都是成绩,但是没有章法,小陈又不是那种讲规矩的人,秦连成希望他拿个系统点的东西出来,以后做事就有章可循——起码得有个大框框,否则搞得人人自危,这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有章法可就有漏洞了啊,陈太忠很想这么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不过老秦这个要求,也不能说就过分,毕竟他自己做事的随意性太大,于是一边琢磨,一边往办公室走,得想个什么法子,应付一下。

    快走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李云彤从里面出来,他随口吩咐一句,“你跟稽查办的主任们说一下,过来开个小会,明天可能照常上班。”

    在省委里面,不存在加班不加班的问题,领导让你来你就得来,陈太忠的意思就是说,秦主任既然你要我们出个文字性的东西,我们就统一一下认识,同志们加班来搞一下——这起码是个端正的态度。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从来没有要求过人加班,这个吩咐难免就显得怪异一点,事实上他不并喜欢要求别人加班。

    当然,就算他不要求,加班的现象也不少见,比如说林震他们完善数据库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干了两周,可那是自发的,也是对工作负责的体现。

    所以李云彤听到这吩咐,登时就是一愣,随即又脚跟脚地跟了进去,压低了声音,“咱们现在……就要开始积极表现啦?”

    “嗯?”陈太忠听得煞是纳闷,禁不住看她一眼,“表现……什么?”

    “不是说文明办要升格吗?”傻大姐压低了声音,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我早听说了,不过……不想让您觉得我不稳重,所以就没问。”

    “好好,你继续这么做,”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心说你都知道了,那么这消息离传遍文明办也不远了,“嗯,跟你问的事儿,不是一回事,你快去通知他们,这都要到点了。”

    事实上,他怀疑现在稽查办的主任们已经都知道了,因为接下来的小会,开得简短而热烈。

    陈主任先把秦主任的意思说了一遍,说是干部家属调查表的后续完善工作,有点混乱,希望咱们能出点文字性的东西,说一说以后的设想——老罗你先说两句吧?

    罗克敌眨巴眨巴眼睛,看一眼身边的邱振东,“小邱,首先吧,我觉得你们行政科得动起来,深挖一下干部家属调查表的意义。”

    罗主任这话一说出来,除了邱主任点头之外,其他人都沉寂了起来。

    不过还是林震反应快,下一刻他就出言表示,“调查表上,有大量含糊不清的内容,不能精确量化,报备科辛苦一点不要紧,但是不能真实反映情况,这就……有点对不起组织的信任了,这个书面材料我来负责完成。”

    他反应过来了,别人可也都不傻,于是李大龙紧跟着表示,现在收到的举报信、举报电话什么的太多了,他会负责把这个情况汇总一下。

    傻大姐看到大家纷纷表态,自己却是没啥可说的,眨巴眨巴大眼睛,终于硬着头皮发话,“我给大家打下手……”

    罗克敌见大家都说完了,就扭头看向陈太忠,“陈主任您还有什么指示?”——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嗯,行,大家的工作积极性都挺高的嘛,”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材料尽量丰富一点,然后罗主任你汇总一下,由我转交就行了。”

    确实是简短而热烈的会议,接着陈主任就宣布散会,明天照常上班,其他几个人心领神会地走了,傻大姐挺迷糊的,说不得留下来问陈主任一句,“陈主任,这好像……没说下一步的计划吧?”

    “为什么要说下一步的计划呢?咱交的是书面材料,”陈太忠看她一眼,“同志们都积极热情地各抒己见了……这还不够吗?”

    “原来是应付差事啊,”李云彤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可不知道,刚才会议里最关键的就是罗主任那句问话,陈主任的回答,向大家表明了态度:我就是只要资料。

    不过大家都在秦主任麾下讨生活,陈太忠再怎么目无领导,这个话实在是没办法说出口的,只能这样含含糊糊地暗示,所幸在座的都是明白人——除了傻大姐。

    其实陈主任这么选择,也是不得已,他是把制定框框的权力交给秦连成了——与其我制定了框框让别人钻漏洞,不如你制定框框我来钻漏洞。

    他相信秦主任不会制定太严谨的框框。

    “我说你怎么说话呢?这叫下情充分上达,也是必要的资料积累,”陈太忠不满意地看她一眼,正好手机响了,他也懒得再说什么,“呵呵,市长您好,有什么指示?”

    (未完待续)

2689-2690章指点江山

    2689章指点江山(上)

    来电话的可不是段卫华,而是田立平,若是段市长的话,陈太忠也不会这么含含糊糊地称呼了——傻大姐虽然是自己人,但是真的太好忽悠了,他还是慎重一点好。

    田市长也没什么事,就是说好久不见小陈了,今天好不容易从凤凰回来了,在素波呆两天,大家抽个时间小聚一下。

    老田这是又要找我办事了,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一个正厅主动给正处打电话,为的只是坐一坐,谁肯信啊?

    只是陈主任也不好推辞,想一想自己明天还想回凤凰,索性就做出了决定,“那就今天吧,不过我还有点应酬,晚一点成不?”

    陈太忠的应酬,真的不是一般的多,都是那种推都不好推的,像今天晚上就是——他要陪着徐卫东请省移动的老总聂启明吃饭。

    徐总是省移动前老总张沛林的关系,在张总还是张总工的时候,两人就认识了,张沛林去北京活动调到移动公司的事情,就是通过他来操作的,陈太忠都是因为徐卫东,才结识的张沛林,勾搭上了张馨。

    张总成了移动的老总之后,就要兑现诺言,从徐卫东那里定了一些设备——这也是当初徐总帮忙的本意,反正你移动买谁的也是买,我的价钱不要太出格不就行了?

    徐总在移动这儿做了不少单子,一年多下来,怎么也有三四千万的数目——这数额不算太小,但是平摊到天南的话,也就是一个地市两三百万,算多大点事儿?

    不过移动的结算方式,真的很令人吐血,店大欺客客大欺店这本是世间常事,而比移动更大的公司,数遍全国也没有多少,所以他们的结算不是很及时。

    徐卫东算是张沛林的铁杆关系,别人也愿意大开方便之门,但是涉及不同的部门和地区,照顾他一次两次没问题,照顾不了他十来八次。

    所以天南这边,徐总还有近千万的余款没结算,眼下却是换了领导,聂启明给钱,肯定就不会像张沛林那么痛快了——事实上,下面地市的经理也知道大老板换了,愿意念旧情的,能支付一点,可更多的人,是唯恐划不清界线呢。

    徐卫东这就生气了,他有个资深副部的老爹,知道这些人情冷暖,但是,你们不接着定我的东西也就算了,我是跟着张沛林走的嘛,可剩下的钱都不好好地给,那不是欺人太甚?

    他要了两回钱,聂启明也不予理睬——张沛林留下的账多了,想要钱?麻烦展示一下你的肌肉吧,不该欠的钱,我自然不会欠。

    于是徐卫东就问计于张沛林,说这事儿我该咋办,张总说得很轻松,找见陈太忠,什么都给你摆平了,他要是不行,你再找我。

    徐总做事儿讲究,他不找陈太忠,先找上了韦明河——这是两人的纽带,陈太忠得知消息后,问一问情况,知道徐卫东那些单子都没问题,“那让他去要钱吧,就说是我的意思。”

    撇开许纯良不算,京城的那帮衙内里,最对他胃口的就是韦明河,徐卫东给他的印象也不算坏,起码是个比较靠谱的主儿。

    徐总得了这个承诺,就去找聂启明,说陈太忠是我朋友,大家都不是外人,我这些钱也都是正当款项——聂总您宽裕的时候,就给了吧?

    聂启明现在是最听不得“陈太忠”三个字,当然,聂总也不是吓大的,于是就表示,我跟陈主任也好久没见了,大家一起出来坐一坐,这点小钱算个啥事?

    这就是聂总开出条件了,徐卫东也只能去找陈太忠,陈太忠他……能不答应吗?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是这种场面了,无论是成克己还是徐卫东,都不是陈太忠能拒绝的,虽然这俩主儿出现在天南,真的是有点莫名其妙。

    “都有些谁呢?”田立平还真不见外,这话都问得出来,等他听说移动的老总也会在,就表示一下参与的**,“在他隔壁,咱们再定个包间。”

    这是身份相若者交际时的一种方式,两个包间,你玩你的我玩我的,相互串个场子方便,说点私房话也方便,彼此还无须太买账。

    陈太忠也明白这点事儿,于是打个电话给徐卫东,要他和聂启明换个地方——韩忠的港湾大酒店就不错,你们来301吧。

    徐卫东自然是无所谓,聂总有点不情愿,却也无意反对,他可是知道,最近因为西门子的事儿,九零三的胡睿都被黄家拿下了——他也是通地集团出身,跟胡睿还打过交道呢。

    反正这些都是小插曲了,两边落座之后,相互一打听,心里就都有数了,田立平那是一市之长身份尊崇,不过聂启明虽然是企业干部,可这移动公司非同一般的企业,又是中央直属,相互也没有多明显的差距。

    徐卫东倒是放下心来了,起码他请动陈太忠了,不但陈主任来了,人家还是带着一个市长来的——陈主任的繁忙不是吹出来的,是真有那么忙,出来应承,随身都要带个市长谈事儿。

    聂启明是注定了要害怕陈太忠,不光是他要在天南这一亩三分地儿讨生活,就说信产部那边,陈主任吧嗒一下嘴巴,胡睿就悲剧了——所以他跟徐总表示,移动最近账面的钱确实紧张,不过该付的,都要给你付的,咱坑谁也不能坑了朋友……对不对?

    相较这个包间的热闹,陈太忠和田立平的包间,相对就要平静很多,陈主任很关心凤凰的经济发展,而田市长表示,太忠你对凤凰这边,最近少关照了一点啊。

    大抵还是因为相互没有戒备,很自然地,两人就谈到了天南眼下的局面,田立平顺口问一句,王志君那边,你能不能放一马?

    那不可能,走上程序的事儿了,陈太忠断然拒绝,他很清楚,田立平原本是蔡莉一系的,也就是说立场接近于正林系,毕竟蔡主席是正林的领军人物。

    而王志君这一拨人,也是出身于正林系,别的不说,管老书记就是正林系的骨干,资格甚至比蔡莉还要老,不过王志君是混合了通德当地干部的势力,还真的没怎么搭上蔡莉的线儿。

    而田立平又不一样,自打他出任了凤凰市长,就算是从蔡莉的正林系里脱离出来了,算搭上了黄系,黄系也是凤凰系的老股东之一,不过界限就没那么明显了。

    反正官场里这些派系,就没人能说的明白,眼下田立平问王志君的事儿,也不过就是那么一问,表示自己不忘本就是了。

    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泼妇!陈太忠旗帜鲜明地表态,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老田找自己坐一坐,恐怕不会是因为这种事儿——王志君离田立平,远着呢。

    他心里其实有个猜测,田立平的目标,应该是张州的市委书记,堂堂的凤凰市长,总不可能去惦记正林的常务副或者说通德的党群书记吧?

    果不其然,说着说着,就说到江川的位置不稳了——对田立平这种厅级干部来说,江川请求改任非领导职务一事,未必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老田的消息也不是很闭塞,起码他能确定,张州的那位被人惦记上了,朝不保夕了。

    “江川要下的话,那位子肯定是杜毅的人去坐,”陈太忠表示,我不明白老田你在琢磨啥,“蒋世方发起的这件事儿,他……或者会有点想法,但是希望不大。”

    “太忠,你考虑的没错,但是……未必全面,”田立平提醒他一下,还是那句话,涉及自家进步的路线图,也只有当事人最能明白——这跟智商啥的无关,切身利益使然。

    “如果我的消息不错的话,应该是上面早有人看上张州这一块了,”田立平伸手向天花板指一指,“我说得没错吧?”

    “嗯,”陈太忠点点头,想起了在黄家遇到的黑脸,那厮似乎姓耿来的,现在跟着蓝家混呢,那边似乎早就惦记上张州了,“不过在天南,他们没市场。”

    “敢说他们在天南没市场的,也就只有你了,连杜老板都没这胆子吧?”田立平微微一笑,眼中透露出玩味极深的目光。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他皱着眉头端起酒杯,放在嘴边慢慢地品着,脑子却是在不停地转动,大概琢磨了差不多五六秒,然后缓缓地点头,“明白了。”

    这次他可真是明白了,最先对江川的位置起意的,应该是姓耿的那帮人,那厮身后是蓝家,那么蓝家的目的就很明确了——他们看上张州的煤炭资源了。

    这听起来是句废话,实则不然,对蓝家来说此事意义不小,煤焦未来的这一拨行情倒是在其次,关键是他们想整合这个市场,就必须四处出击。

    前文说过,蓝家在煤焦出口方面,是独占鳌头的,大约占据了百分之七八十的市场份额,陈太忠去英国联系焦炭出口,就遇到了蓝系人马的低价冲击,那绝对不是仅仅想抢单子那么简单,人家是不希望看到别人插手这个行当。

    这也亏得是陈太忠不想被外国人看了笑话去,最终高价拿下了这个合同,如果他也是通过打价格战,吐血拿下这个单子,蓝家估计就不会这么忍气吞声——麻痹的你这是坏整个行业的行情呢。

    蓝家人做事,从来就是这么霸道,他们可以坏行情,但是别人……不行!

    2690章指点江山(下)

    张州的煤炭资源对蓝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也就不用多说了。

    但是偏偏地,那边一动作,蒋世方就品过味来了,再然后就连许家人都知道了,那杜毅肯定早也知道了,这么多地方势力虎视眈眈,蓝家人再想得手,那就是做梦了。

    不过,虽然蓝家进不了张州是铁板钉钉了,谁出面去得罪他们,这还是个问题,按说杜毅可以派自己人上任,他是省委书记嘛,但是他一旦这么搞,怕是就把仇恨度吸引到自己身上了,划得来划不来,这就不好说了。

    杜书记也是有组织的,而且蒙艺走后,他能以中央候补委员的身份升任省委书记,他身后的人能力不会太差了,不过可以肯定是,他的势力赶不上蓝家,而且蓝家是出名的护短和不讲理,为这么一个小小的正厅的位置发生冲突,真的……值得商榷。

    所以就是田立平那句话,也只有黄家人出面,蓝家才会无可奈何,这不光是蓝黄两家势力相当,更是因为天南是黄家的传统地盘——麻痹的你敢伸手进天南,老子就敢剁你的爪子。

    这个因果,其实也不是很复杂,但是陈太忠就是没想到,这主要是因为,他自己就觉得,我现在这身板儿,要是不用非常手段的话,能扶上去个厅局的正职就是极限了,市委书记啥的……哥们儿也没那么好高骛远。

    所以他根本就没往这方面去考虑,眼下吃田市长这么一点,才恍然大悟,不过再想一想,他还是有点困惑,“可是,这也是考验杜老板的能力和水平的时候啊。”

    这话也对,杜毅年纪不算大,现在才五十五岁,十年时间,够他冲到政治局委员那一步,区区这么一个小地方的恩怨,他都处理不好的话,看在上面那些大佬眼里,未免就会有点疑惑:就这么一点政治艺术,这个人值得培养吗?

    而且严格来说,张州不算天南的核心区域,甚至有人认为,目前张州的经济跟地北省挂钩得更紧密点,黄家在这里的存在感……嗯,略略要差一点。

    “这是肯定了,”田立平笑着点点头,其实他对那个位子,也没有必得之心,因为这真的有点不现实,不过该说的话,他是要点到的,那么下次有类似的机会,他就好争取了,而且这次……未始就没有翻盘的机会。

    不过有些话,他是不方便说的,说出来徒乱人意,也显得他蝇营狗苟,没有个市长的样子,反正我女儿跟你不清不楚,儿子的绿卡也被你弄走了,现在我再跟你保持接触,不信有了机会你不帮忙——你小子可是答应了我,退休的时候给个副省的。

    所以他索性放下这些,指点起了江山,“其实蒋世方的人也有机会,他毕竟是偏黄家的,杜毅要是让一步,把这个市委书记给了蒋省长的人,也能换来不少东西。”

    陈太忠想起,此事最先是蒋世方张罗的,倒也承认这个看法,不过再想一想,还是苦笑着摇摇头,“杜老板好歹是管官帽子的,上一次赵喜才下了,他没拿到素波市长的位子,已经很没面子了,这次应该不会再让了。”

    你就不知道考虑一下变通?田立平听得真是有点无语,不过官场上的事情,很多东西都是做得说不得的,再亲密的人也是如此——错非父子这种关系,才可以交心,哪怕近到夫妻这个程度,都不是很可靠。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要陈太忠多支持凤凰的经济建设,“别人都是胳膊肘往里拐,你倒好,帮了涂阳帮素波,有个手机项目,你还给弄到素波来。”

    “许纯良要这么做,我有什么办法?”陈太忠叹口气,“而且,涂阳那些项目,都是当地特色,咱凤凰既没有卷烟厂,也没有蒙岭。”

    “可是咱有童山不是?”田立平不太认可这家伙说的话,不过这种事情,也确实是强求不来的,“最近我琢磨着搞个凤凰黄酒节,你给帮忙宣传一下吧。”

    曲阳黄在欧洲那边卖得大火,尤其是主要执行者是金融掮客埃布尔,法国人做别的或者未必行,但是做包装搞贸易,绝对是他们的强项,掮客先生表示,五年之内,保证销量稳步上升,而不是成为短暂的时尚。

    五年之后,那就谁也说不好了,但是毫无疑问,如果这个势头能保持十年的话,埃布尔有信心将曲阳黄经营为老字号。

    所以,田市长有心思搞一个黄酒节出来,进一步打响曲阳黄的名气,至于说别的地方早有类似的节日,那倒也无所谓,大家各玩各的也就是了。

    “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指示好了,”陈太忠笑一笑,心说我倒是错怪老田了,他要是真惦记上了张州市委书记的位子,怕是也没心操办这种事儿了吧?

    这顿饭并没有吃多久,田立平这也是半个月来第一次回素波,在七点的时候就离开了,陈太忠又跑到隔壁的包间,跟聂启明喝了两杯之后告辞,徐卫东倒是想拽着他饭后嗨皮,不过被某人拒绝了——他还有别的应酬。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的时候,省文明办的稽查办里闹哄哄的,一干人都在忙碌,不过陈主任过来转了一圈,就大摇大摆地回了凤凰——这是领导对同志们的充分信任。

    陈太忠回凤凰,倒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关键是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了,尤其是这段时间他事务繁多,连答应唐亦萱每周三来看她的承诺,都没有完成。

    所以他下了高速之后,一挥手就将奥迪车收起,下一刻就直接万里闲庭到了三十九号。

    小萱萱正在收拾房间,她知道他今天回来,就要把屋里好好拾掇一下,还准备了一些半成品的菜肴,打算亲手做一顿午饭。

    她头上包着一块毛巾,正在擦抹电视的时候,猛然间发现身后气流有异,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到两只大手娴熟地揽住了自己的腰肢,“不要,我身上有土呢,脏。”

    “没事,我不嫌你脏,”陈太忠笑眯眯地探头,轻轻亲吻着她的脖颈,这是小萱萱的敏感部位,很容易动情,“来,让我亲亲。”

    小萱萱早就期待着他的到来了,生理机能都被调整到了最佳状态,被他这么一吻,只觉得浑身发软,“别,厨房里还熬着羊汤呢。”

    “等不及了,憋了一个多月啦,”某人信口胡说着,将她拦腰抱起,顺手将她手里的抹布扯掉扔下,抱着她昂然走进了卧室……

    等两人再出来,就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这还是唐亦萱操心那一锅羊汤,要不然两人能腻到傍晚去,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刚得到满足的小萱萱眉目全开,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肌肤甚至隐隐透出些光泽来,真正的娇艳如花,陈太忠又在她做饭的时候动手动脚,不住地撩拨,搞得寂静的三十九号风景无限。

    跟唐亦萱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快乐而短暂的,而且他无需考虑太多凡俗的事情,真正的无忧无虑。

    凤凰市基本上是没有陈太忠摆不平的事儿,回来的两天里,也有人登门求助什么的,往往就是他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也就是杨新刚的事儿,让他略略地费了点心。

    杨主任卡在义井街道办主任位子上两年多了,现在杜书记要调走了,而吴言所兼的区委书记已经被免掉,来了新的区委书记,新书记是市委秘书长魏长江的人——魏秘书长也没几年了,所以他提个自己人,算是以后也有人照顾,这个面子章尧东是要给的。

    新书记跟杨主任关系就很扯淡了,而且他好不容易到了这个位子,也得安排几个自己人不是?所以这义井街道办书记一职就没打算考虑杨新刚,而吴言也不会因此就打招呼——事实上,街道办的书记和主任,差别也不是很大。

    陈主任回来,那就好办了,他也没干别的,就是要杨新刚代自己请朱书记来家里坐一坐,毕竟现在他还住在横山区的宿舍呢,请朱书记代为关照一下,也是正常的。

    朱书记一听这话,就乖乖地过来了,没错,他背后站着魏长江,魏长江后面还有章尧东,但是人家陈太忠背后站的……是黄老啊。

    新书记在陈主任家吃了一顿午饭,这就算是建立了一点交情,陈太忠也没说别的,就是随便说笑了,反正陪客是杨新刚,厨房里做饭的是杨主任的老婆白洁。

    吃完之后,杨新刚陪着书记走了,朱书记默默地走了半天之后,抬手拍一拍杨新刚的肩膀,“新刚,好好干,别辜负了陈主任的信任。”

    这种级别的任免,陈太忠办起来真的太简单了,不过就在当天晚上,他就遇到了点无能为力的干部任免,一个“1888”的号码打到了他的手机上,林莹的声音很清亮,“陈主任,张州的书记,定下来是展涛了?”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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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介绍:
罗天上仙陈太忠,因为情商过低只知道修炼,在冲击紫府金仙的紧要关头时,被人暗算,不小心被打得穿越回了童年时代。
他痛定思痛,决定去混官场,以锻炼自己的情商。
有时痛快得过分,有时操蛋得离谱,偏偏体内还有点仙灵之气,能搞定一些无端闯出的祸事,这么一个怪胎,横冲直撞地闯进循规蹈矩的官场……
官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