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2-2633破家处长
2632章破家处长(上)
陈太忠在稽查办开的这个小会,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人汇报给了潘剑屏。
潘部长一听,也有点纳闷,心说我就是让你传一句话嘛,怎么就惹出来你这样的反应了呢?所幸的是接下来他又接了两个电话,知道小陈确实是把话传到了。
不过,他对陈太忠的行为还是有点好奇,反正他已经决定,放开手支持小家伙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在门口正好碰上陈太忠,于是点点头,“小陈你来一下。”
这个动作,被宣教部很多人看到了。
陈太忠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找潘部长汇报工作呢,听到领导召唤,那自然就跟过来了,不成想一进门,领导就很直接地问了一句不搭界的问题,“听说你最近打算出去?”
“嗯,目前素波开发区和凤凰科委在合作一个手机项目,”陈太忠愣一愣之后点点头,“外商是我帮着介绍的,蒋省长和段市长都挺重视……现在这个项目,也要到关键时刻了。”
你这……潘剑屏听到这家伙居然是如此地不务正业,还真是有点无语了,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这家伙在邪门歪道的事情上下了不少功夫,文明办的很多政策和措施,下面地市也就未必肯配合。
甚至他都知道,凃阳市能第一个把干部家属调查表交上来,就是因为小陈帮着引见了几个投资商过去——涂阳招商办的人,到文明办找陈太忠都不止一次了,还有堂堂的大市长刘东来,潘部长就算想不知道都难。
所以,搁给别人算是不务正业的事儿,他还就不好多说什么,反倒是他听说有这么个项目,禁不住出声问一句,“手机?你跟我细说一下……”
潘剑屏是管宣教和意识形态的,不过他的眼光不可能仅仅局限在这么一点方寸之地,就拿手机为例子,他就很清楚眼下国产手机市场的混乱。
当然,天南若是能自己制造手机,并且成功地冲出重围打造辉煌……这个意义,潘部长也是很清楚的,最最起码天南要出成绩的话,宣传口的配合那也得跟上吧,所以他这一问不算多管闲事。
他愿意问,陈太忠自然也愿意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沃达丰的定制机和阿尔卡特代工的单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现在沃达丰有意把单子给了西门子,目前这还是商业机密,我要赶紧去找西门子活动……这事儿其他人插不上手。”
这个回答,只听得潘剑屏有短暂的失神——我知道你很能干,不过,你不要这么太能干行不行,精神文明建设和物质文明建设全是你抓了,别的干部还不得羞愧死?
“原来凤凰科委的手机,已经跟素波高新区开始合作了,嗯,强强联手,不错,我个人表示支持,”潘部长点点头,凤凰科委的手机前期宣传并不少,他也有耳闻。
甚至,他对沃达丰都有一定了解,老潘还是很注重信息收集的,“据说沃达丰要花上百亿买3G的牌照,能不能接点3G的定制机回来?太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不能只盯在2G上,那是小富即安,我不提倡这个。”
噗,陈太忠听得,好悬没一口血喷出去,领导你……好吧,你高瞻远瞩是好的,“3G目前还有点技术上的问题……张州那边的曝光,我希望能得到窦部长的支持。”
这个省略号转折得实在有点生硬,前面的话又有欲言又止的味道,潘部长一听就知道,自己这眼光有点超前了,于是心里暗暗记住了——现在谈3G手机有点早,所以就笑一笑,“窦部长那里,我帮你打招呼吧。”
说完这句话,潘部长才猛地反应过来,说不得看小家伙一眼,心说你小子有一套啊,借着我的失误,顺便就塞点私货过来?
两人所说的窦部长就是宣教部副部长窦革命,兼着日报社的社长,这人可是宣教部的老字号了,今年五十八岁,勉强混了一个正厅待遇。
要说窦部长,也是宣教部里的一号人物,你别看他还有两年就退,但是已经提前预定了——这是离休干部!
说起来真的挺匪夷所思的,按照最新规定,49年10月1日以前参加革命工作的,那就是离休干部,不过在49年的时候,窦革命才虚岁八岁。
八岁能不能参加工作?搁在现在的法律来看,那就是童工,铁铁的,但是窦部长8岁的时候,还真的就参加革命了,他自小双亲亡故,跟着二伯一家过日子,他二伯原本是国民党一边的,不过在北方的时候,跟着长官起义了。
起义啦,这就是自己人了,等到解放素波的时候,解放军的弹药运不上去,就召集民工支前,这支前虽说是自愿的,但是……大家都明白啦。
窦家出了一个国民党军官……当然,现在是解放军了,反正窦家四辆大车不可能不用,四辆车起码得四个人赶,其中短工一个,军队上来了一个,剩下俩指标要窦家出。
所以,窦革命就算了一个,八岁的孩子就能赶车了,比他大八岁的堂兄怕死,让他先走,他也不想那么多就走了,刚卸货的时候又遇到一个濒死的团长,他赶着车又把人拉到了医院,按了一个手指头印儿,那天是九月三十号——这就是窦部长参加工作的时间。
他的堂兄晚走了半天,把货送到的时候,就是十月一号了,这半天之差,让他堂兄惦记了整整一辈子——就算不救那个团长,靠着他老爹,他把粮食弹药送到了,这也就算是参加工作了,但是他偏偏就差了半天。
窦革命也没觉得自己提前一天按手印,就好到什么地方了,不过他救的那个团长活过来了,虽然这团长跟他二伯一样,也都没活了多大岁数,但是当时团长就介绍他进育红小学了。
团长还说,这孩子参加革命的时间太早,学业荒芜了,要多学点文化课——好好学习,叔还等着看你解放全世界的劳苦大众呢。
不管咋说,这窦革命算是根正苗红的,连名字都叫“革命”,遗憾的是,在文革的时候,有人拿他这个名字做文章——窦革命……斗革命,你这是反动派,一定是保皇党。
按传承的脉络来说,算他保皇党不为过,但是窦革命为了表示他的觉悟,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最终还就是站错队了。
以他的资历,原本能走得更远,他的二伯不说,连他的大伯、大姨夫都不是简单人物,但是站错了队,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年少轻狂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在天南宣教部里,他虽然比潘剑屏级别低,年纪也轻一点,但真要说起来还确实是老字号了,他干处长的时候,潘剑屏只是个副处待遇的科长,多少年下来,他还是处长,潘剑屏已经是宣教部副部长了。
他资格实在是太老了,一般人的面子根本不希的买,老子就算是个副厅,你这副省啥的也别跟我呲牙咧嘴——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一阵儿天南日报屡屡出事,别人不敢去接这个社长,他就接了。
说来说去,窦社长的头其实很不好剃,上面的命令,有道理的话他就执行了,没道理的,那该顶就顶了,没有啥可商量的——纯粹的老派人的作风。
潘剑屏的性格,也趋近于老派人,倒是能理解他这种作风,干革命工作就是要求同存异嘛,但是潘部长就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简单地展望了一下3G,然后就是……老窦的工作应该是我负责了?
这真的有点冤枉!
事实上他也知道,张州那边早晚是要出事的,抓一抓也不错,正好宣教部起个风向标的作用,而他指示窦部长的工作,也没什么难度,他只是觉得这个承诺的过程,太莫名其妙了一点。
陈太忠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从部长办公室里出来之后,回文明办呆了一阵之后,就去了西城法院,今天王从的故意杀人案开庭。
短短的一个月内,陈某人已经是第二次来西城法院了,上一次是《新华北报》的记者杨姗收受他人财物,恶毒攻击政府案,杨记者写了认罪书,自认受贿,然后判三缓四了。
至于天讯公司的李忠和李总,也是判了三年却是没有缓刑,这时候他想再补交违约金都晚了,市移动的副总张馨不要钱,就是要判他。
这是移动公司对假冒伪劣产品的态度——没错,做人当留三分余地,但是姓李的你借着聂启明狐假虎威的时候,理直气壮用旧货以次充好的时候,给我张某人留余地了吗?
事实上,饶是如此,李忠和也没少花了钱,诉讼费啥的不说,光是法官那边也花费不少,当然,张馨没得一分钱好处,她也不会稀罕这点好处。
今天的这一起案子,要比前面一起严重得多,不过为了不受外界因素的骚扰,庭审不对外公开,除了相关人等,其他人不许旁听。
但是陈太忠必须来,他是公诉方指定的证人,而同时他又是主抓这件典型不文明案例的领导,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讲,他都要来——不如此也不能表示出重视。
2633章破家处长(下)
陈主任不但来了,还带了两拨媒体人来,一个是《天南商报》的记者刘晓莉,一个是素波台的摄影师燕辉。
按说这个庭审是不对外的,但是陈主任说了,天南商报和素波台的记者们,都是有大局感的,他们来不是为了马上出报道,而是积攒素材,反正他是省委宣教部的,有资格这么说。
由于有陈太忠一手遮天,庭审进行得波澜不惊,双方都进行了陈述和辩论,死去的男孩的母亲更是义愤填膺地证明,王从家人试图用八十万来收买她——人死不能复生了,你也不富裕,弄点钱养老是正经。
但是身为母亲,孩子寄托了她全部的希望,更别说死得那么惨,从她的口气中,陈太忠隐隐地听出——如果孩子是一下就被撞死的话,这当妈的也不会气成这样。
其实国人的思路,大抵都是如此的,真要是意外,大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关键还是在于肇事方做错事之后,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恶心人还是出现了,孩子的老爸冒头了,这位抛弃了发妻的成功人士表示,这个案子的性质实在太恶劣了,起码要判赔两百万,至于死刑啥的,倒是可以商榷。
这位也不是说就不惜子,关键他是明白人——他活得实在太明白了,太现实了,儿子已经死了怎么都救不过来了,与其逼死肇事者,咱还不如再捞一笔。
这个表态真的太恶心人了,当然,这两口子是离婚了,孩子也判给母亲了,但是这血缘关系就连法院也改不了,做为孩子的父亲,他虽然不是监护人,但是他有权说话不是?
孩子他妈登时就不干了,冲过去就要抓挠这个男人,当然,她肯定是被法警们制止了,可是男人见她这种表现,就越发地恼火了,“你他妈的有脸打我?老子没给你俩生活费吗……你还苦逼兮兮地上你妈逼啥班,儿子不出来等你,会出事吗?”
“你知道现在进八中,要花多少钱,小升初就要三万……你知道单亲家庭的孩子的自卑不知道?你管过儿子没有?”女人站在那里跳脚,却是被法警拦得死死的,“老娘不出去挣钱,能择校吗?”
男人不跟她一般计较,转头看向法官,“就我个人而言,愿意接受调解,毕竟这是车祸,人死不能复生……当然,肇事者应该充分地表示出他的歉意,以最大的诚意来安慰我们死者家属。”
“这个案子是老子抓的,”陈太忠终于受不了啦,他沉着脸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到对方面前,一副随时打算动手的架势。
按道理来说,这时候法警就该出来制止了,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省委的领导,于是就选择性地视而不见了,反正旁听席上也没几个人,有俩记者吧,还是陈主任带进来的。
陈主任不是打算动手,而是当场就动手了,他走过去之后,一把将男人拽起来,噼里啪啦就是十几个耳光,男人想反抗来的,但是怎么及得上他的力气?
“死了个儿子就牛逼?”某省委领导将男人拖倒在地,就在法庭上,当着法官、审判员和一干法警,就是恶狠狠地几脚,“大家都不管,今天死的是你儿子,明天死的可能就是法官的儿子,我打你个混蛋!”
“咳咳,肃静,肃静,”法官狠狠地咳嗽两声,心说我儿子招你惹你了,你这么咒人,他敲一下法槌,“陈主任,请您冷静一点,咱们……这是法庭啊,我这脑袋上,有国徽呢。”
“我这不是怕你心软吗?”陈太忠微微一笑,抬腿又踹几脚,真真是痞气十足,实在没个国家干部的样子,他一边踹,还一边问这男人,“小子,你说我要是把你撞死的话,赔多少钱就够了?”
按说,陈某人现在是领导了,该有个领导的样子,但是在西城法院这一亩三分地儿,他还真不用顾忌那么多,法院院长出来也就是个科级干部——了不得是副处……待遇。
他在省委大院里得夹着尾巴做人,但是到了下面县区,确实不用考虑那么多,他还真不信别人能反应上去,我艹,你不过是个区法院,带种的,你说一说领导的坏话?
关键是这个男人太贱皮子,不打不解气,而陈主任铁下心要把案子办成铁案,这混蛋出来坏事——我艹,社会风气就是你这种明白人带坏的。
“陈主任,您给个面子,给个面子,”法官坐在国徽下面,脑袋上还顶着国徽,不住地苦笑着冲他拱手,“我这不是……没宣判呢?”
“你告诉我,这孙子是哪个单位的?”陈太忠一指脚底下踩着的这位,“有点钱就牛逼了?我随便张一张嘴,信不信整得你倾家荡产。”
“不管他是哪个单位的,您这当庭打人,真的不合适,”法官冲他使个眼色——陈主任,这么多人呢,回头我告诉您他是哪个单位的。
“你这话说的不对,我打的这算是人吗?”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收回了脚,“这么冷酷无情,真的是枉为人父,这混蛋压根儿就是禽兽。”
“陈主任!”见他松开了脚,早有准备的燕辉将机器交给副手,冲上来死死地抱住了他,一脸正气地劝诫,“不要再打了……是非曲直都在大家心里呢,跟这种人计较,您**份。”
“我**份算个啥?我是人民公仆,自然要为人民做主,”陈太忠冷笑一声,心说燕辉你这机灵劲儿,一点不比段天涯差——混得差一点,估计差的是运气了,“这种民愤极大的事情,我不可能坐视,要不……大家要骂娘的!”
看到有人抱住他,马上就又过来一个法警,轻手轻脚地拽他,“陈主任,您息怒、息怒,坐坐坐。”
那男人却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法庭上撒野,而且还是堂堂的国家干部,所幸的是,陈太忠只是为了羞辱他,顺便敲打一下某些人,所以看着是拳脚相加,其实并没有用多少力道。
他一个翻身爬起来,擦抹一下嘴角沁出的鲜血,气得手指陈太忠,“好你个国家干部,居然当庭打人,我跟你说……”
“你跟我说个毛线!”陈太忠一抬手,狠狠地拍一下面前的桌子,抬手一指对方,“你再跟我逼逼半个字,我在整个天南赶绝你……你有钱?呸,在我眼里你算个什么东西!”
陈主任其实并不喜欢“赶绝”这两个字,但是眼下这个场合,还就是用这两个字来骂人比较解气,结果倒好,经他这么一闹,别说男孩儿的父亲了,就是肇事司机王从的家人,也不敢再叽歪什么了。
大约是在十点半捎过一点的时候,法庭宣布一审休庭,死刑须谨慎,今天肯定是判不了,陈太忠也没去安慰那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伴着刘晓莉和燕辉等人,施施然地向停车场走去。
走着走着,他觉得背后有点诡异的气机,说不得扭头一看,发现两个中年女人跟在自己身后,禁不住冷笑一声,“怎么,还想盯梢?”
一个女人怒视着他,另一个却是深吸一口气,看得出来,她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陈主任,我们姐妹俩的两个家庭,算是毁在你手里了,破家的处长啊。”
陈太忠一听“姐妹俩”三字就明白了,估计这位是李强的老婆,怒视他的女人,他刚才就知道是王从的老婆——要说这姐妹俩的老公,确实挺惨,一个被他整得纪检委喝茶了,另一个他更是一定要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
不过,陈主任却没有半点歉疚之心,他冷哼一声,“那是自作自受……我差一点都被撞伤,法律从来都是公平的。”
说完这个,他扭头继续走,却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叹息,“您真的就这么心硬?”
这年头的人,咋就只会看见自己的委屈呢?他心里暗哼,头也不回地答一句,“知道我心硬,就别再跟着了,我不但会打男人,女人和小孩我也会打。”
他的话说得挺硬,但是上车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难免有点悻悻,麻痹的是你们的老公犯罪了,我就是主持一下公道,这也能怪到我头上……要不是看你俩老公都进去了,哥们儿我大耳光子抽你们!
刘晓莉不比燕辉,她没车,就只能蹭陈主任的车,见他神色不豫,她就出声安慰,“您今天做的是大快人心的事,何必跟她们计较?”
“我是有点感慨,她们居然好意思埋怨我,”陈太忠叹口气打着了车,“你说现在人的廉耻之心,都到哪儿去了?”
“这是你们干部们没有起好带头作用!”刘晓莉白他一眼,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这话呛得陈主任直翻白眼,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电话那边冯局长压低了声音,“陈主任,这善林公司……啧,怕是麻烦大了。”
(未完待续)
2634-2635事不离身
2634章事不离身(上)
善林公司又有麻烦了?陈太忠听得脑袋忽悠悠地大了起来,“你别着急,慢慢说,什么样的麻烦?”
“这个公司的粮食来源……有问题,”冯局长继续压低了声音,“可能要涉及……”
“哦,这个啊,你不用操心,”陈太忠听得登时松了一口气,你这家伙说话真是一惊一乍的,不过老冯这份警惕心,还是值得表扬的,“你不用吭声,那些人知道怎么做。”
冯局长打这个电话,还真是被吓到了,他知道陈太忠想从经济上对这家公司动手,可是这账查了还不到一天,经侦支队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我艹,这不是偷税漏税、行贿受贿、以次充好那么简单的事儿,善林公司经手了大量来历不明的粮食!
是的,是大量——上万吨来历不明的粮食,冯局长本来还琢磨着,陈主任整这个公司,估计是想出口气,之外再搜刮一点,不成想得到这么一个惊天消息,麻痹的,随便一查就是上万吨的粮食,再细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到了这个时候,只要是脑子没进水的人,都猜得到这粮食是从哪儿来的了,而且能挪用如此数量的粮食,绝对不会是个小官,于是冯局长就又想起一件事来,就在陈主任被人堵住打算殴打的那天,王珊琳好像还让人打了粮食厅的一个处长。
事情要大发了!老冯马上做出了判断,当然,他并不认为陈主任就一定斗不过粮食厅,但是,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的话,没准要弄个措手不及,所以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领导。
等听到陈太忠这么回答,他就放心了,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要加一句,“在医院的那个……我要不要采取点什么措施?”
人家早跑出省去了,还什么“在医院”?陈主任听得真是有点哭笑不得,老冯你这话有点多,真的太冒失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人家的初衷是好的,是为领导着想,这也亏的是张峰跑得快,跑得慢一点,可不就被人盯上了?
所以,他这做领导的也就不能叫真,只是笑一笑,“支队接管了的事儿,老冯你就省省心,有些人有些事,该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他这话说得算是很掏心窝子了,可是冯局长在那边听得登时就冒汗了,与此同时,他脑子里冒出大大的两个字——倾轧!
这是陈主任跟粮食厅的某些人斗法呢,我还傻不啦叽地冒头出来,劝陈主任注意这个小心那个的,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他很明白这一点,于是干笑一声,“我这不是担心领导被蒙蔽,赶紧跟您汇报一声吗?”
“这我当然知道,多操点心总是好的,”陈太忠微微一笑,他不能因此而迁怒下面人,要不然以后就没人给他通风报信了,“有什么发现你尽管说。”
这话说得有点早了,他的电话撂了没两分钟,又有电话打了进来,真是有什么发现尽管说了,“是陈主任吧……你好你好,我经侦支队的老胡啊,在调查善林公司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向,觉得需要您指示一下我们的工作……”
胡支队也不是傻瓜,报表、账本和出入库清单一查,里面问题是明摆着的,下面具体检查的人,能感觉出来不妥,但是上面汇总情况的人,就知道毛病出在哪里了——信息面不同,导致了判断能力的不同。
他也是发现,自己主抓的案子怕是碰上大鱼了,面临鱼死网破的局面,是该鱼死还是该网破抑或鱼和网相安无事,他需要提前跟领导请示一下。
“孙局长知道吗?”陈太忠听完,这么问一句,待听说对方还没有向孙正平汇报,他哼一声,“那你继续,只要别人没通知你停下来,你就不用停……当然,查你该查的就行了,其他的不要管。”
这个电话挂了没多久,钟胤天的电话打了多来,市工商局检查的人里,有一个是他的朋友,也是听税务那边说,这善林公司要出大漏子了,就赶紧背着领导联系一下——不但能卖陈主任个面子,搞不好没准能落点啥,这年头的人,都聪明着呢。
“他跟他们领导说了吗?”陈太忠都有点哭笑不得了,这年头有心计的人,也太多了一点吧?
“没有,怎么可能说呢?”听到这问题,钟胤天就有点愤愤不平了,人家知道我认识你,才让我通知你一声,虽然人情未必有多大,也是一番心意吧?
想到这厮是自己的便宜妹夫,钟科长心里就越发地不是滋味了,麻痹的你都给不了我妹子一个交待,我现在告你个消息,也算对得住你了。
“你朋友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跟他说一声,做好本职工作,不要信谣传谣,”陈太忠一听说消息没传出去,就不在意了。
事实上,由于张峰走得早,现在消息传出去都无所谓了,当然,还是那句话,人情他得领,“中纪委那边,我打过招呼了,有多大个就抓多大个儿,要你朋友安心工作。”
说这些话的功夫,就到了经贸委大院门口,《天南商报》报社就在里面,不过刘晓莉没急着下车,而是讶异地看他一眼,“你跟中纪委打招呼……什么案子?”
“我扯虎皮吓唬人呢,”陈太忠嘿然一笑,不过,想到这刘记者跟雷蕾、田甜的都惯熟,为了避免这话传到钟韵秋耳朵里,他又微微一笑,“不过,中纪委也没那么了不起,着了急我照样叫过来了——这是钟韵秋的哥哥。”
他这话真不是吹牛,虽然他认识的人里,明确表态跟中纪委有关系的,只有蒙艺一个人,但是老蒙跟他,那是啥交情?
况且,真惹得急了,他还有非寻常的手段,比如说半夜来个“剃发寄书”什么的,同样的匿名信,送到中纪委门房和送到中纪委领导的床头,效果也不会相同——那差距肯定还会相当地明显。
说完这话,他升起窗户,在四溅的水花中,奥迪车缓缓离开,可是刘晓莉站在略带寒意的秋雨中,一时间居然就失神了……蕾姐何幸,能拥有这样优秀的男人?
刘记者没有嫉恨雷蕾的理由,没有蕾姐出头,没准她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呆着呢,但是同时,她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陈太忠的私生活到底有多么糜烂的女性之一。
虽然嘴上不说,她心里一直在为蕾姐抱不平:为了这么一个花心的男人,你居然放弃了家庭和尊严,甚至不介意同别人分享他?
但是今天陈太忠的一句话,让她彻底明白了这个男人的霸气——钟韵秋只是他诸多女人中不怎么起眼的一个……似乎喜欢穿黑色丝袜的,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他不怕去中纪委找人。
再理智的女人,也是感性动物,刘晓莉站在雨中,一任那雨水打湿她的头发,自下颌和耳根处流淌下来,若是有来生,定要生个能匹配得上他的容貌,哪怕同别人分享,也在所不惜了,男人是树女人是藤,她渴望一棵依靠,已经很久很久了……
陈太忠不知道,自己又挑起了一个女人的情火——虽然不算美女,他缓缓地开着车,脑子里却是在琢磨:该啥时候走呢?
他要离开天南,就是要选中央文明办的人来的那几天,走得早了不合适,毕竟他要离开的天数,是有限的,晚了的话……那是想走都走不了啦,但是偏偏地,他不合适问潘剑屏,这文明办的人啥时候能到。
车里有点憋闷,他又放下了窗户,萧瑟的雨丝,带来了一点秋的凉意,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开车,一边漫步目的地扫视着街面,却是在不经意间,猛地看到一个凹凸有致的身材,打着一把小伞在走着。
这身材真的不错,他心里评价一下,虽然就这么短短的几秒钟,他已经把车开过去了,但是还禁不住要从倒车镜里望上一眼——男人嘛,这个本能大家都明白。
倒车镜上水渍斑斑,其实也看不出个长短,但是陈主任瞟一眼,总觉得这女人似曾相识,他犹豫一下,终于是减慢车速,放下车窗,侧着身子探手去擦一下副驾驶那边的倒车镜……咦,是小可乐?
小可乐叫啥,他已经忘了,关键是她的身材就像个小可乐瓶子,那真的是圆润无比,却又不是无节制的丰满,给人印象深刻——要是叫大可乐的,那倒不用说了。
她不但是荆紫菱的舍友,更是老马的女儿,这大雨天的也不坐车,陈太忠没撞见也就算了,撞见了肯定要问一声,于是他将车缓缓停下,按两声喇叭。
小可乐心里挺奇怪的,就侧头看一眼司机,接着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哈,太忠,是你啊……打算捎我一程?”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笑着推开车门,“说吧,去哪儿?”
2635章事不离身(下)
小可乐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她来这里是找个师姐,弄点注册会计师的书回去看,师姐家她来过一次,肯定就住在这一片,不过上次她来是在夜里,这大白天的就有点路盲。
可是她还不好意思打电话问,说师姐我记不得你家在哪儿了——事实上她也有点把握自己能找到,所以就在附近溜达。
“那就慢慢找吧,”陈太忠见她的白色丝袜上溅了几个污点,也不好说我很忙之类的话,于是就开着车溜达,不过小可乐的记性还不错,找了大约五六分钟,就认出了一栋楼,是一栋很老旧的四层楼,“就是这儿了,刚才雨伞遮着,我没看清楚。”
陈主任自然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西天啦,将车开到单元门口,小可乐拎着滴滴哒哒淌水的雨伞才要下车,琢磨一下又回头看他,“太忠,能不能等我一下?这大雨天书容易淋湿,又难打车……我跟紫菱可是好姐妹。”
“我跟你爸还是好朋友呢,”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摆一摆手,“快去快回吧。”
“要不这样,你跟我上去一起坐一坐吧?”这就叫人心没尽,不过对女人来说,也是正常了,想她来师姐家拿书,拿上书啥话不说就走,也不合适,毕了业很少见的——她现在被老爸押回了青旺,来素波的次数也不多。
“算,我再拿点小礼物得了,”就这几分钟,他已经知道她来这儿的目的了,心说哥们儿好歹是紫菱的男朋友,进别人家也得用这个面目。
不过他跟这家人压根儿不认识,所以就是停下车,从后备箱里拎出两坛曲阳黄来——这玩意儿不值钱,但又是特产,符合他这个陌生人的身份,又不给紫菱掉面子。
这楼真的挺老了,还是一梯四户长走廊的结构,小可乐这师姐家在二楼,她一进门就介绍,“燕子,来,我给你介绍,这就是美少女的男朋友,今天蹭他的车来的。”
这女人长得确实挺像燕子,起码肤色挺像,黑黢黢的,不过待人挺热情,先给陈太忠递烟,见他不抽,又拿出茶来给他冲茶。
陈主任一见她家的茶叶,就有点头疼,又是乌龙茶,看起来还不是很好,偏偏那燕子要往杯子里搁,他一见赶忙拦住,“那个……给我来杯白水吧。”
他要这个白水,不但是觉得那茶没意思,更是不想多呆的意思,不成想那燕子倒是给他倒了一杯白水,可是扯上小可乐说个没完了。
这燕子毕了业以后,也没找到什么好干的,倒是考了一个注册会计师,靠这个证儿,挂在某个会计师事务所,每个月赚点散碎银两,不用去单位点卯,倒也清净自在。
不过据她说,前一阵事务所审计个什么东西,里面有猫腻,老板让她签字,她死活不签——签了要负责任的。
这老板是她天大的师兄,也不好说什么,但是燕子觉得挺受伤的,主动提出我把我的证儿拿走,你的钱我不赚啦,师兄还挺不乐意呢,毕竟这年头注册会计师也不多,少个证儿就要影响事务所的形象。
也不知道马小雅的公司,需要不需要这么一个会计?陈太忠听她们白活得无聊,脑子里面就这么转一下,不过转念一想,我可是荆紫菱的男友,她过去之后,知道我跟小雅和凯瑟琳的关系了,紫菱面子上岂不是要挂不住?
他正胡思乱想呢,猛地听到砸门声——没错,不是敲门声,是砸门声,“嗵嗵”的大响,门框子都被震得一抖一抖的,“开门!”
“咦?”陈太忠奇怪了,进别人家咋能这样呢?麻痹比我当年在仙界还横呢,倒是燕子反应平淡,一开始她想站起来,可是听到这个敲门声就又坐下了,“不要理他们,拆迁公司的。”
“你家要拆啦?”小可乐讶然发问。
不止燕子家要拆,附近一片一片都要拆,然后打造商业圈啦,高级住宅楼什么的,这块儿原本就是经贸委的地皮,燕子家在的楼,是本地原住户被拆了平房以后补偿的。
这里要拆的多了,还有拿广告跟袁望抵账的人民饭店,以及经贸委的宿舍楼——这宿舍楼里,有一套房子还是雷蕾跟他老公的,陈某人曾经在那间房子里,面对夫妻俩的婚纱照,任由女主人在自己身上驰骋,汁液横流。
天南商报搬迁,也是迟早的事情。
砸门的人砸了半天不开门,却是不肯离开,嘴里还嚷嚷着我们知道家里有人什么的,燕子却是纹丝不动,“……房子拆了的话,我家就没地方住了。”
“你们可以回迁的吧?”陈太忠实在忍不住了,就这么问一句,“大不了超出面积的部分补差价嘛。”
“他们收的面积按每平米两千五的价格算,超出部分每平米三千二……回迁?难着呢,”燕子冷笑一声,“而且他不跟你谈回迁,就是要收房子。”
“这又是为什么呢?”小可乐表示不解,“不谈回迁的话,他们得有信心这房子卖得出去吧?卖不出去可就砸手里了。”
这还是两千年,她有这个思路是很正常的,而且……青旺的房子没有素波这么俏。
“小户型也有,反正就是现有平米数以下的房子,你想超标买,人家未必愿意跟你谈,”燕子苦笑一声,看一眼自己的家,“我家这满打满算四十二平米,还是建筑面积,这房子卖了没几个钱,但是……有更小的房子让我们住吗?”
凭良心说,这个位置的房子,两千五一平米收,价格是不算低了,起码跟现在类似地段的新房价格相差无几,但是2000年那会儿,开发商就不做小房子的业务。
“这可是好算盘,”小可乐也听明白了,“收房子按两千五收,人家要是折抵面积,就卖不出去三千二的价钱了,嘿,怪不得不让你们回购。”
没有这么小气的开发商吧?陈太忠整天跟房地产人打交道,可是知道这个,四十多平米,每平米省七百,也就三万块钱,谁会把这点钱看在眼里?
“不止这个,”果不其然,那黑黑的燕子摇摇头,被拆迁的人总会算到这样那样的账,这是亲历者的心态决定的,“答应回迁的话,他们还要承担我们在外面租房子的费用,像现在,直接给了钱就不用走了。”
“影响捂地!”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于开发商捂地的心态和行为,他已经是非常了解了,这块地的房子,现在就敢琢磨卖三千二一平米,捂上四五年,岂不是还要涨?
如果答应拆迁户回迁,别说捂地的这几年要多付出很多房租,就算成功地把房价等上去,那也是帮拆迁户捂地,亏的慌不是?
他的声音有点大,结果,门口本来都已经没声儿了,听到他这一声,又开始哐哐地砸门了,“里面有人,你躲也躲不过去。”
“这帮人特别野蛮,从来不肯好好说话,”燕子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似乎对这种情形已经熟视无睹了,“我爸妈不在,不要理他们。”
“你去把门打开,”陈太忠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别的不说,只说人家都要走了,却被自己一嗓子叫住了,他就觉得必须要插手了,“我还不信,真没王法了。”
“他们……很凶的,”燕子犹豫一下,看他一眼之后,又去看小可乐,年轻人高高大大的,估计力气不会小,但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混混。
“他更凶,没事,”小可乐笑了起来,她可是知道陈太忠的本事,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想请他出面,不过她更知道,太忠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动的。
当然,说白了这终究是她师姐的事,要是她的事,她倒也不怕张一张嘴,现在人家主动张嘴,她就赶紧撺掇,“快去开门啊,燕子,陈主任肯帮你,什么事都好说。”
燕子听她这么说,犹豫一下就去开门了,门才一打开,外面就呼啦啦地冲进七八个人,带头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家伙,他冷哼一声,“躲啊,你怎么不接着躲了?”
燕子终归是女人,往日里这种场面,也都是她父母亲来应对了,眼见这家伙满脸横肉,站没个站像,一看就是“我是坏蛋”那种造型,一时间就有点心虚,说不得回头看一眼屋里的男人。
高大男人却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低头看着桌面的那杯白水,仿佛那水里有美女裸泳一般,那神情叫个专注。
“呦,还叫了别人来呢?”横肉冷哼一声,“你叫谁也没用,现在,赶紧给你老子打电话,把他叫回来签协议。”
“这个协议,我家是不会签的,”别看燕子柔柔弱弱的,着了急也敢说话,“我们要回迁,你也看到了,我父母不在,现在请你们出去!”
“嘿,我还就不走了,”横肉大大咧咧地往屋里走去,“你们这些穷鬼,三千二一平米的房子,买得起吗?老实地给我签协议,要不然,小心出点什么意外。”
“嗯?”陈太忠终于抬起了头,他好像才发现屋里进来人一样,“那麻烦你跟我说一说,能出些什么意外?”
(未完待续)
2636-2637给我跪好
2636章给我跪好(上)
陈太忠一开始不接话,自然不是害怕,他只是想看一看,这帮拆迁公司的人,是不是真的像燕子说的那么操蛋,做为领导,要懂得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而陈主任又自命讲究人,更愿意以德服人,在没有合适的契机的时候,他不会强行出头,直到对方贻了他的口实,他才肯出声。
“什么意外?”横肉哼一声,这才侧头打量他一眼,不屑地扯一下嘴角,“你算干什么的,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我在朋友家里坐着,没说话的份儿,反倒是你这种不请自来的恶客,有说话的份儿了?”陈太忠淡淡地反问,他听出来了,来的人虽然气势汹汹,但做事也不是全无章法。
像对上燕子,他们就敢怒斥其为“穷鬼”,可是对上他这个陌生人,虽然话也很冲,却是没有脏字,那么,陈主任自然也要有样学样,不吐脏字。
不过,他不骂脏字,对方反倒是觉得他好欺了——这是一个短暂的相互试探的过程,横肉看觉得这也不过是个耍嘴皮子的家伙,于是冷笑一声,“你明白自己是客人就好,我们跟主人说话,关你屁事?再看……信不信老子抽你?”
他这话一出口,身后刷刷地就挤过来三四条大汉,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年轻人,“小子,咋跟我们二哥说话呢……活腻外了?”
一边说,一个异常粗壮的汉子胳膊一抬,看样子就是要给陈太忠来一下,横肉哼一声,“算了老五,大白天的……注意点影响。”
眨眼间,这帮气势汹汹的家伙就占了上风头,而且这帮家伙不动手的理由都很强大——现在是大白天,真要搁在晚上……信不信我整死你?
“你给我当老子?”陈太忠却是不为所动,他冲那二哥微微一笑,笑容灿烂异常,“孙子……不怕告诉你,你麻烦大了!”
“装,你继续装,”横肉冷笑一声,接着一扬下巴,话说到这个地步就只能动手了,“给我狠狠揍这混蛋……让他长一长记性!”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太忠就先出手了,他一脚踹出去,就将一个家伙踹到了墙壁上,接着身子往起一站,一拳击出去,将另一个家伙直接砸到墙角,墙角的冰箱轰然倒地,砸在了他身上。
这时候,那叫做老五的粗壮汉子伸出双臂,从他身后牢牢地抱住了他,而那横肉向前一迈腿,狠狠一拳砸向陈太忠的胸口,这一拳要是砸实了,能把人打得背过气去,不小心砸断剑突扎进心脏的话,当场死亡也不是不可能的。
陈太忠头往后重重一仰,嗵的一声大响,老五脸上就开花了,趁着他吃痛,陈太忠崩开他的双臂,抬手一拳,又是正中横肉的面部。
眨眼之间,四个人就被他打得东倒西歪,这还是燕子家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要不然都不会坏了这么多家什。
就在那二哥身子向后飞出的当口,陈太忠一转身,又扭向身后,他的身后是那个箍着他的老五,也就是刚才要打他的那个。
老五被他脑门狠狠地一撞,正中鼻梁,鼻血在瞬间就流了出来,而整个人也被撞得晕晕乎乎的,身子在那里打晃。
陈太忠心恨这家伙敢跟自己呲牙,想也不想一把薅住对方的头发,四下扫视一眼,发现这厮身后正是一个二十一寸的彩电,于是拽着他的头发,猛地一发力,“嗵”地一声大响,老五的脑袋直接就扎进了电视机里。
好死不死的是,陈太忠和小可乐进来之前,燕子一个人在家挺无聊,外面又下着雨,她正开着电视机看节目呢,也就是因为校友来了,才临时用遥控关了电视,却是没关电源,更别说插线板的开关了。
于是这一撞,热闹可就大了,要知道这年头的电视可全是电子管的——带着高压包的那种。这位一撞进去,就只听得“滋啦啦啦”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接着砰的一声大响,电视机后壳冒烟了。
电视是遭罪了,人更遭罪,这老五按说也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是你再粗壮,薄薄的面皮撞进真空的显像管,又撞进高压包,那也真的是只有全身痉挛的份儿了。
电视机的后壳在冒烟,,老五的后脑壳也冒出一股烟来,隐约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焦臭味,是烧羊毛的味道——其实就是蛋白质燃烧时产生的怪味。
“这太不成体统了,一进家就打砸,”陈太忠拍拍手,面对剩下的三个人冷哼一声,“你们给我出来,你们说的这个意外……我还是没有听懂。”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得又是嗵地一声大响,门口处电弧一闪,燕子见状,一个激灵从目瞪口呆中反应了过来,“坏了,掉闸了。”
“都给我出来,”陈太忠走到那个叫二哥的家伙面前,手一伸直接抓住那家伙的后颈皮,拎着他就往外走。
别说,这里还真是一个神秘的部位,看上去薄弱,可是猫啊狗啊的,一叼小崽子都是叼这里,也叼不出问题,陈主任一把薅住这里,那位也是呲牙咧嘴,直着脖子踮着脚尖,抽着凉气就跟出来了。
他是头儿,一出来别人就跟着出来了,陈太忠也不管那么多,拽着他跌跌撞撞走下来,接着抬腿一脚,就把他踹倒在雨地上。
后面的人一看就不干了,燕子家里小,对陈太忠来说是活动不开,对他们来说更是活动不开,人多打人少,肯定地方宽敞一点好。
不成想他们才待一哄而上,只见那年轻人手一抬,“嘀”的一声轻响,雨中一辆黑色的轿车后盖翻起,大家看得就是一愣:我艹,这家伙还开了辆车来?
等大家看清楚,这家伙开的还是一辆奥迪的时候,这心里就越发地虚了,就这个时候,陈太忠已经回转,手里拎着一根警棍,抬手就冲那二哥狠狠地一棍子,正正砸在对方肩上,“给老子跪下!”
这一棍子劲儿就大了,只听得卡啦一声,那二哥登时就尖叫了起来,陈太忠却是恨他敢给自己当老子,走上前又是一脚,直接将人踹翻在泥水里。
一边还有人想上去搀扶,不成想手拿警棍的年轻人眼睛一瞪,“你们,统统都给我跪下……不跪下的,我打到你跪下!”
这话是相当地侮辱人,这些人吃的就是拆迁这碗饭,而这一栋楼里又全是拆迁户,要是眼下跪下,那可真就是没办法再混了,于是大家相互看一眼,齐齐一声呐喊,撒腿就四散逃跑。
不过,想从陈太忠面前溜走,那是得有相当的运气,眼下能站立自如的不过是五个人,到最后只跑掉一个,其他人被陈太忠一顿拳打脚踢按在地上。
一开始是没人肯跪,宁可躺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也没人肯跪,但是架不住陈太忠真打啊,躺在地上的照打,一定要他们直起身子跪在那里。
有一个特顽强的家伙,直接被打断了双腿,疼得在地上来回地打滚,其他人见这厮太过悍勇,心中纵然有万般不甘心,也只能乖乖地跪在地上。
不过,六月债还得快,这些人跪在地上还不到两分钟,跑了的那位就带着一大帮人冲了过来——拆迁公司来,就不可能只来这么几个人,不过其他人是在给别的拆迁户“做工作”,接到同伴的报信,匆匆赶来。
这次来的人,就不仅仅是空手了,有人拿着铁棒木棍啥的,也有拎着临时捡来的砖头,都动开手了,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可是这点人,又怎么能看到陈太忠眼睛里?只见蒙蒙地雨丝中,一条高大的身影来回穿梭,伴随着的是“乒乓”“哎呦”之类的声音,不多时,地上就躺满了人。
其中有一个家伙,居然拿着一把匕首,对这样的人,陈太忠根本不待客气的,拎着他的脖领一转,手一抬,就将人扔向了自己的奥迪车,紧接着哐当一声大响,那位倒地昏迷了,手里的匕首却是深深地扎进了车体。
刚搞定这些人,陈太忠正勒令他们挨个跪在地上呢,只听得警笛声大作,两辆警车风驰电掣一般闯了过来,不等车挺稳,车上就跳下几个人来,“怎么回事……是谁打人?”
“小子你给我滚一边去啊,”陈太忠脸一沉,手里的警棍一指对方,自打在法庭上撒过野之后,他就猛地发现,自己在省委里固然是要低调,但是到了基层,基本上就不用忌讳这些了——啥叫省委领导,不敢在基层撒野的,也叫省委领导吗?
被他指着的警察脸登时就是一沉,一含胸就待往上冲,旁边一个年纪大一点的拉住了他,这位上下打量陈太忠一眼,犹豫一下方始沉声发问,“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我文明办陈太忠,就是这么说话了,”陈太忠又一指对方,冷笑一声,“怎么,看起来你有点不服气?”
2637给我跪好(下)
原本,陈太忠是不用报字号的,这帮警察来得这么快,偏向性这么强,肯定是跟开发公司有所勾结的,他要叫真的话,这么多人都打了,也不差多打两个警察。
然而有一个问题,是要考虑的,这块地方是东城的,还跟西城交界,西城的冯局长和东城的高局长,刚刚跟陈主任合作,捏住了善林公司的小辫子,他不知道来的这帮警察的来历,那么,打狗也要看主人,于是就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这位一听对方这样报字号,登时就犹豫一下,他正愣神呢,被他拽住的那位反倒是反应过来了,大嘴登时张开,“您……您是陈主任?”
“是我,”陈太忠点点头。
“嗐,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这家伙反应倒是快,脸上登时堆起个笑容来,“我们是东城刑警大队的,这是接到有人报警了,就过来看一看……昨天跟高局吃饭还说起您呢。”
扯淡吧,你这就不是110出警的速度,陈太忠心里敞亮着呢,不过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而且他真的不认为,这家伙有跟高局长吃饭的资格。
“嗯,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打我一个,幸亏雨大,我一一将他们制服,”他开始信口胡说,接着又晃一晃手里的警棍,“这个东西,我有手续……要不你看一下?”
他就算不说,这位也不敢验看,更别说他在强调的同时,还斜睥对方一眼,于是这位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个不用……您怎么会来这儿呢?”
“我有个朋友在这里住,”陈太忠正色回答,不过他这个答案,直听得这位眼皮子突突直跳——你居然有朋友在这里住?这广厦房地产还真要出点血了。
调整一下心情,他就听到陈主任在继续解释(book.www.uu234.com),“……在剧烈地砸门之后,燕子把门打开了,结果一个家伙,一头就向我撞过来,我一闪,他就把屋主的电视撞坏了,还搞得房间都跳闸了……”
“然后你们没说了点啥?”这位不关心细节,别说拿头撞电视的了,拿脸没命抽鞋底儿的他也听说过,他关心的是,这件事能不能善了,素波警方知道陈太忠的还不是太多,但是只要知道这个人的,就明白此人的破坏能力。
“也没说别的,那家伙中午喝多了,想当我老子,”陈太忠冲某个人微微一扬下巴,“我让他在雨地里跪一跪,清醒(book.www.uu234.com)一下,你可能不知道,我打小就特别崇拜我的父亲……嗯,你们还有事儿吗?”
“没有,既然是入室行凶,那就应该接受惩罚,”这位摇摇头,又瞥一眼站在楼梯口那位凹凸有致的女孩儿,心说你们惹上了陈太忠的女人,那是活该倒霉了,“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那儿还有把刀,插在我的车上,”陈太忠又扬一扬下巴,“你们取个证吧,小心别蹭掉指纹……对了,你叫什么?”
只许警察拿一把刀走,别的什么都不说,这要求真的是有点彪悍,这个案子立没立,是不是民事调解,过程又是怎样的,他什么都没交待——只要求把刀拿走,留好指纹。
但是偏偏地,这位还就认账,丑恶见得多了,就无所谓丑恶了,特权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习以为常了,正经场面大家要讲个程序啥的,但是对上明白人,再拿程序来说事,那就是故意恶心人了——只说他帮着广厦摆平的事情,也不止一起两起了,那一起见官了?
更别说,大名鼎鼎的陈主任还问起名字了,这摆明是做好了找后帐的准备,他只得微微笑一笑,“我是刑警队王建军……您忙,我安排他们收取证物。”
这帮警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临走的时候,有人轻声嘀咕了,说是这一帮人躺的躺倒的倒,咱来了不能视而不见吧?
那年长警察却是得了王建军的消息,低声呵斥,“就当没看见,走人了,咱是刑警队,不是广厦的保安队。”
警察们来得快去得也快,五分钟内大家就拔脚走人了,陈太忠拎个警棍,继续一一地打落水狗,要他们跪在雨地里,有一个动作慢一点,登时又被他打得满地乱滚。
这通响动,整个一栋楼的人都被惊动了,院子里这帮人是什么人,他们都是清楚的,不止三五家受到过类似的骚扰,看到这帮恶人被人摧残成这样,真的是心怀大悦。
现在原本是上班时间,但三个单元的楼梯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可见这些人做的事情有多么不得人心了,只是,大约碍于某些人的淫威,大家只是站在远处探头探脑地张望,不过脸上兴奋的表情,真是挡也挡不住。
“这个人,真的很厉害啊,”燕子简单收拾一下屋子,也跑到了楼下,扯着小可乐嘀嘀咕咕,“小紫菱找了这么一个生猛的男朋友?”
“他可不光是打架厉害,没看见警察来了又走了?”小可乐微微一笑,“你放心吧,你家被砸坏的东西,有人赔的……”
没过多久,又是一大一小两辆面包车来到了现场,其中金杯车里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三十多岁看起来精神得很,身后还有人帮他撑着雨伞。
他下来之后,稀里哗啦又下来十五、六个人,陈太忠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右手抬起警棍,轻轻地敲打着左手的手心,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帮人。
这帮人下车的时候,也是气势汹汹的,但是见到这高大的年轻人毫不在意地迎着大家的目光,心里那份勉强壮起来的胆子,登时就不见了去向——其实,这会儿来的人,已经知道动手者的来历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拆迁的工作必须要做,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西装男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沉声发问,“请问,你能告诉我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都给我跪好!”陈太忠见自己身后的人有些躁动,说不得厉喝一声,才接着转头看对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一句,“你是干什么的?”
“小姓吴,是广厦房地产公司动迁部的负责人……”这位的姿态倒不是很高。
“滚,”陈太忠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不高却是干脆无比,接着他一抬手里的警棍,顶到了对方的胸口,轻轻一戳,“你这种杂鱼,没资格跟我说话,再不走我连你一起打!”
这位吃他这么一句,脸色登时就白了,嘴角也抽动两下,有心说点什么吧,却又没那胆子,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只见对面的年轻人冷哼一声,抬腿缓缓向前走一步,“既然你不想走……那就不要走……”
“哎呦,这是怎么闹的,”就在这时候,路边匆匆走过一个人来,连伞都没打,被淋得湿漉漉的,“老班长你有事儿,找我说一声不就行了?”
陈太忠侧头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贸易厅的官场新星董瑜亮董处长,他打着哈哈走了过来,“太忠你这是……咋回事儿?”
“没啥,我在朋友家坐着呢,有人砸开门冲进来就要打人,”陈太忠笑一笑,“老董你别告诉我说,你是来说情的。”
“啧,你听我说,”董瑜亮叹口气,把他往旁边拽两步,“这广厦开发公司的老板,跟我们老大和陈省长都说得上话,我也是让人逼着来的。”
“我管他跟谁说得上话呢?”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接着又一指那西装革履,将声音就放大了,“就这种杂鱼,也敢问我为什么……这广厦公司很牛逼嘛。”
“太忠,形象……形象,”董瑜亮拽他一把,将声音提高些许,“你不能太糟蹋自己的身份,你要见他老总是吧……交给我了,五分钟……对了,这些人先让他们起来吧?”
“他们老总啥时候来,啥时候再往起站!”陈太忠冷哼一声,又一指那姓吴的中年人,“怎么,还不走,信不信我打得你也跪下?”
那位正打电话呢,见状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这姓陈的太牛逼了,董瑜亮出头都不顶用,他还留在这里,等着自取其辱不成?
没过两分钟,就驶过一辆奥迪车,车挺稳之后,下来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家伙,此人不算太胖,却是挺着老大一个肚子,未曾开口先送上一副笑容,“哈,董处……这是陈主任吧?都是弟兄我的不对,下面人胡乱来,我这是道歉来了。”
“你又是哪根葱啊?”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发话,他今天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了,说话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哪怕是当着董瑜亮。
“小姓裴,裴建勋,开这么个小公司,”中年人笑着搓一搓双手,态度极为端正,“有啥冒犯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太忠,这裴总就是九华的老板……”董瑜亮指一指身后,“人我给你叫过来了,这些人能起来了吧?”
“嗯,”陈太忠点一点头,侧头看一眼那裴建勋,“我要是说你下面人办事太操蛋,你肯定不服气……来,我让你看现场。”
“我这……服气着呢,”裴总笑一笑,不过,见到陈主任转身向单元门走去,他犹豫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未完待续)
2638-2639谁之过
2638章谁之过(上)
一场架,将燕子家里砸得七零八落,她虽然收拾了一下,却也不过是将砸碎的瓶瓶罐罐扫到一边,由于心系陈太忠的安危,锁了门就出去观战了。
现在再一进来,那真是满地狼藉不堪入目,尤其是那破碎的电视和倒地的冰箱,冰箱已经被撞得变了形,里面的食物撒得满地都是,还有打碎的芝麻酱、腐乳,红一片黄一片还夹杂着玻璃渣子……
“这是入室行凶的现场,”陈太忠手一摆,“连我这个做客的人都不放过,裴老板这哪里是小本买卖?是敢要人命的公司呢。”
这是一个普通人家!裴建勋一眼扫过去,就没发现什么像样的物件儿,登时就做出了判断,他心里很清楚:对这样的人家,搞拆迁的那帮家伙绝对不会手软。
都说搞拆迁的野蛮,其实这野蛮的针对性非常强,如果户主是个小官,那就绝对不一样,哪怕是混混,只要你能表现出一定的战斗力,又不是狮子大张嘴的话,房地产公司这边,也不是不能商量。
裴总非常明白,自己的人对这家人可能是什么态度,而且这态度不能说是错的,但是撞到陈太忠在这里做客,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损坏的东西,我们赔了,”他也不做分辨,抬手招过来一个小年轻,带着年轻人走到燕子旁边,“你就是屋主吧,你把你的损失点一下,广厦双倍赔你。”
燕子点点头不做声,但是小可乐不干了,她师姐家境普通,觉得能双倍赔偿就不错了,但是她的家庭条件好,这点钱并不放在心上,她要讲个是非曲直,而且,她才是陈太忠的朋友,比燕子底气足多了。
“不用你赔双倍,我们不差这点钱,你给我讲清楚,谈拆迁为啥要进门打人?”她一边说,一边看一眼陈太忠,“太忠,你说是吧?”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燕子也真没见过世面,赔你三倍又能怎么样?先把理占住了,二十倍咱也敢惦记,还是小可乐明白事儿。
咋就跳出来你这么一号呢?听到她这话,裴建勋也是有点头大,凭良心说,做为堂堂的广厦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他今天能过来,都算是相当自降身份了。
广厦房地产在天南算是后起之秀,但是能拿下贸易厅这块地的主儿,怎么可能简单得了,这里开发成功的话,销售额比素纺那块地都差不了多少。
当然,这不是说广厦的盘子就比京华还要大,从绝对数量上讲,素纺的地比这里大多了,但是这里相对又靠近市中心,价钱能起来。
不过,虽然是价钱能起来,这里的开发成本却是也很高,撇开这些散户不提,贸易厅要回迁的压力,那就强大得很——他们不但要回迁,还要讲究个办公环境,容积率不能太高,绿地这些都要考虑。
所以说没点好牙口的公司,真的啃不动这一块,拆迁户回迁之后,能剩下多少楼卖呢?
广厦能啃下这一块,可不是简单地玩一玩资金,他们的利润也能保障,不过这个保障的形式,是通过贸易厅等单位巨额的住房补贴等来实现的。
市场价三千二一平米的房子,贸易厅可以每平米补贴两千五嘛——这是职工福利,剩下的七百由职工自己出,这种情况下,广厦甚至可以将售价卖到每平米四千。
到时候单位出两千五,职工出一千五就行了,不管怎么说还是比外人低,这超出三千二的每平米八百的费用——也是弟兄们拿来分的。
至于说这个价格可能有点高于市场价了,倒也不是没有理由解释(book.www.uu234.com)的,比如说……咱容积率低,还有绿地、花园啥的,比附近的住户强,居住环境好,人活这一辈子,活得可不就是一个生活质量?
理由都是在人嘴上的,随便怎么说都行,关键是广厦搞定了某些人,别的房地产公司搞不定,所以这一片轮到他们开发,跟素纺这大肥肉不同——广厦开发这里就能吃肉,换一家来开发,没准就要崩牙。
所以这裴建勋裴总,一向都是很傲气的,跟拆迁户打交道这种小事,他从来都不屑过问,他只过问进度——上面一群婆婆他还招呼不过来呢,哪里顾得上这些小老百姓,再说了……也跌份儿不是?
不过今天陈太忠过来了,还动手打人了,他就不能不来了,其实他也不怎么把陈太忠放在心上,他放在心上的是,我拆迁的人,被姓陈的拎着在雨里跪着呢。
而且那个动迁部的吴姓经理也不是一般人,他是东城区建委主任的小舅子,别看那家伙西服革履,其实早年也没学好,在社会上打过滚,现在摇身一变,流氓变白领了。
要说吴经理在黑道混得有多好,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但是打过滚和没打过滚总是不一样,现在的社会,讲的是谁腰包鼓谁才气粗,所以好些以前拳头比他大的主儿,纷纷依附过来,他的人气才爆棚的。
小吴说了,这边我搞不定,就得老板你来了,要不然影响了进度您不能怪我。
裴建勋是真的认识陈洁,但是这个认识不代表亲近度有多高——省部级领导不会随便为一个阿猫阿狗出头,他能确定,陈太忠若是有意找广厦的麻烦,自己跑到陈省长那里哭诉一下,那估计还是能有点效果。
但是这个前提是,陈太忠无故刁难广厦,裴总才可能用得动陈省长,眼下是他自己人做差了,想告状那是自取其辱——他甚至知道陈省长跟陈主任关系也不错。
所以这个状是不能随便告的,他倒是能坐视陈太忠折腾,等对方玩出火的时候,再去找陈洁——我已经忍他很久了,但是这家伙欺人太甚啊。
可是吴经理说了,那边跪倒一大片了,警察也吓回去了,老板你再不想办法,我是扛不住了,刁民会因此而增多,于是,他不得不来了,心里却还有点委屈,老子进过的人家,电视就没有小于二十九寸的,你这二十一寸的电视,坏就坏了嘛。
所以他对小可乐的插话,真的挺不满的,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咱就得先考虑把问题处理了,“这个小姑娘,双倍是我的心意,权当压惊了,我这是有解决问题的诚意。”
一边说,他一边看她一眼,这小丫头的相貌尚可,这身材……啧,火爆啊,想到这女孩有资格管陈主任叫“太忠”,他心里又多了一份重视,这个女孩儿……我得多尊重一点。
“有诚意的话,他们怎么不好好谈呢?”小可乐还没说话,陈太忠不满意了,“门没进呢,就开始砸门,你看……这门框旁边墙皮都有缝儿了……然后一进来,二话不说,说什么穷鬼买不起房子,就不让你回迁,态度极为恶劣……”
“……姓裴的你要是不信,去看我的奥迪车,现在上面还有一个刀子扎出来的洞呢,”陈主任抓细节,那也是好手,“那刀子东城分局的拿走了,我心里还真就不明白了,你们是来谈合作谈拆迁的,工作该做到位,这么搞,这是拆迁公司还是强盗?”
“我这……”裴建勋苦笑一声,他也有委屈啊,于是就看一眼董瑜亮,董处长东瞅西看的,假装看不到他的眼神,抬手扣一扣墙皮,又下脚搓一搓地板,就是不看他。
“我的人办事差劲,这个我认,但是有些拆迁户的素质太低,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裴建勋继续苦着脸分辨……
他既然敢分辨,自然也有他的道理,他的道理就是说:我拆迁公司的人太好说话的话,这些老百姓……他妈的偏爱得寸进尺,我广厦的人好好说话,对方就要狮子大张嘴了!
陈太忠就一直没搞明白,广厦公司的人,对拆迁户的态度为啥会这么恶劣,这种要是发生在下面在乡里或者县里,那倒是不足为奇,但是在省会城市的市区里,出现这种情况,还真的是少见——你们是来做生意,不是来打劫的!
就算是政府动迁,也要跟拆迁户把工作做到,意义讲明,补偿也要公道——这些都做到之后,拆迁户还是冥顽不灵,那么……再考虑其他方法也不迟。
没错,素波市虽然是省会,也是老百姓居多,下情不能上达是可能的,但是在拆迁工作过程中,你们就堂而皇之地剥夺拆迁户这样那样的权力,真的不合适。
然而裴建勋的解释(book.www.uu234.com),让他真的明白了,为什么拆迁办的人态度会恶劣,一个是拆迁的进度需求决定的,广厦的人认为,挨家挨户地做工作讲道理,就要影响速度。
另外一个理由,就更强大了,“我软他硬,我硬他就软,我好好地说话,这些拆迁户就以为我怕了他,啥要求都敢提……这年头,贱皮子太多。”
“你他妈的放屁!”陈太忠一拍桌子,怒视着裴总,嘴里脏话再度出口,“麻痹的你觉得无利可图,这买卖可以别做嘛,谁求着你拆迁了?”
2639章谁之过(下)
陈太忠不是对裴总有意见,而是对这个认知有意见——合着你做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别人就都是小市民,你要是软的话,人家就是要为自家赚一笔横财,有意刁难你?
扯淡了,其实你也是想赚钱,想多赚一点钱,才这么挤兑老百姓嘛,让你贴钱接这个单子,你肯接吗?
裴建勋嘴里这样的小市民有没有?有,而且还不会少,陈太忠很确定这一点,他虽然是“省委领导”,但还真不缺跟小市民打交道的经验——几年的官场生涯,导致他不缺乏跟任何人打交道的经验,这一世他遇到的琐事实在太多了。
人民群众的道德水平有待提高,这是一定的——更别说现在整个社会的道德水准是在急剧下降,但是,这不能成为你心安理得强取豪夺的理由。
你有贸易厅这个关系那是你的优势,想赚这个钱也正常,别人赚不了嘛,但是在赚钱过程中你要考虑到,不能激起太大的民愤!
广厦以这个理由粗暴地对待拆迁户,有没有道理?凭良心说真有一定的道理,往日里比较老实的老百姓,没准就捏着鼻子认了——这道理是用来欺负老实人的。
不服气的,还就接着不服气了,能上面沟通的,就上层沟通了,所以这一手,看来是为了加快拆迁进度,其实本质还是为了欺负老实人。
当然,要是签了协议的人多了,对那些刺头也会产生点威慑力——不过这威慑力几近于无,人家都决定要做刺头了,还会在乎剩下三十户还是剩下三户?
陈太忠实在不欣赏这种办事风格,你要说你广厦牛,你牛得过我陈某人?没错,你认识陈洁,但是……扯淡,她是副省长,哥们儿我还是罗天上仙呢。
你看,像我这么牛逼的主儿,办事都是低调异常以德服人,你仗着一个小小的陈洁,做事就横冲直撞的——你这不是个做事的态度,是暴发户的行径。
陈某人能被众仙合力打得重生,这个性格因素占很大一部分,他眼里的对错分类很简单,不是分为比我厉害和不如我的,他眼里就是两种人:惹了我和没惹我的。
官场里历练了这么久,他的分类也多样化了,比如说:是我的女人和不是我的女人。
但是在针对具体事务上,他还是有个分类,身为讲究人,他分外注重这一点:我要看你是讲道理的,还是不讲道理的。
直到现在,这厮都没意识到,应该把人分为比我强和不如我这两种类型,所以说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裴建勋听到他这话,也是有点头大,心说跟这样的混人,我也没办法解释(book.www.uu234.com),“陈主任,这买卖也不是我说不做,就能不做的,您也知道,我是小人物,禁不住你们大人物折腾,我需要给出什么样的补偿,您直说吧。”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逼着你赚钱,不赚都不行,”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钱你赚得非常不情愿?”
裴建勋摇摇头,“没有的事儿,我唯一想的就是,尽快把事情办妥了,说实话,省里……也有点压力。”
“啧,我倒是有点想法,但是……就是怕你不太方便啊,”陈太忠继续他莫测高深的笑容,欲言又止的样子,“你可能会很难做。”
“您说,”裴建勋的回答,简短而有力度。
“想让你对拆迁户客气一点,但是……又怕影响你们的工作进程,”陈太忠正色回答,“不过你们是政府授权开发土地,一言一行也是代表政府形象的。”
“嗐……这您说的就过了,”裴总真是哭笑不得,下面人的工作态度,真的是一句话的事儿,至于说客气一点,可能会导致某些拆迁户生出不该有的侥幸心理——这个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同时,也不是无法克服的。
下面人多一点工作量,总比好过招惹陈太忠这么个对头强很多,商人都是擅长算账的,尤其是在他们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之后,“他们的工作态度很生硬,我早就想让他们改进了,只不过公司里事太多,我头上婆婆也多,还没顾上张罗。”
头上婆婆多……你这是威胁我呢,陈太忠不会认为,这话是单纯的叫苦,他哼一声,“你这下面人做事方式,不仅仅是生硬,比我们政府机关还不讲理呢。”
陈主任你少说两句怪话吧,裴建勋只觉得全身泛起一股无力感来,政府机关应该不讲理……这话也就您敢说了,他点点头,“那是,您这话一针见血……指出了我们工作中的不足,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这家房子有点小,”陈太忠站起身来,说到这里,他确实也没啥可说的了。
“哦,这个好说,我记住了,”裴总点点头,一两套房子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陈主任没将面积量化,那是给他面子,他自然也不会辜负这个信任,事实上,他还真的想攀上陈主任这棵大树,“您那车,我们也得给您处理一下,被砸坏了。”
“嘿,你觉得我会稀罕吗?”陈太忠不屑地冷哼一声,就那么扬长而去了,这次修奥迪,少不了又得花个五六千了,除了那个窟窿,还有被撞瘪的地方呢,但是就是那句话了——有的是人求着帮我买单,我何必给你这个面子,哥们儿开得起车,修不起?
正经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补充一句,“听说你认识陈省长……你做的这些事儿,肯定也是请示过她的吧?嗯,我倒是没想到,陈省长能做出这样的指示,回头我得跟她请示一下里面的精神。”
我说……你做人留三分余地好不好?裴建勋听得好悬没喷出一口血来,他很清楚陈太忠跟陈洁的关系,我的人不过是欺负了几个小老百姓,你就要向陈洁告状?
我的人唯一的错误,就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裴总还想说点什么,陈太忠和董瑜亮已经走得远了,小可乐也抓着书跟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了那个黑黢黢的大姑娘。
“嘿,这帮混蛋搞得你连睡的地方都没有了,”他收拾心情勉力笑一笑,小丫头是普通人,但是给小丫头面子,那就是给陈主任面子,“这样,我给你家在马路对面风华宾馆包个房间,你们住个十来天,这边屋里给你重装一下,家电也都换了。”
对房地产商人来说,装修真的是太简单的事儿了,别人装修家花个十万八万的,就要用十好几年,开发商装个样板房,两三年之后就推土机推了。
而且这装修,开发商不但不用花钱,还能收好处呢,有的是装修公司上杆子免费装修——还有什么样的广告,比样板房效果更好?
“都要拆了,还装修什么?”燕子犹豫一下摇摇头,她家也不算贫困户,但是节俭过日子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也就是今天小马太强势了,她不好丢了师姐的面子,否则她铁定加一句——你不如折现了。
“住一天也是住,人活在世界上,就是要讲个生活质量,”裴建勋脸一沉,就训斥她,“这都是我的心意,跟你家无关的,晚上去碧海天空吧……你爸喜欢喝曲酒还白酒?”
裴总不但赔钱还要帮着装修,搞得这么夸张,一个是讨好了这黑姑娘,就算间接讨好陈太忠,这是态度端正,再一个就是给楼里其他人看的:这家谈的条件好,是因为我广厦惹不起,确实惹不起,你们其他人,也别想着攀比哈……
陈太忠出去之后,就想先送小可乐回临铝办事处,不成想车还没启动,董瑜亮一拉车后门钻了进来,“太忠你这家伙真的太忙了,也就是有人欺负你朋友,要不我现在都见不上你。”
“董处现在连个车都没有?”陈太忠看着他就笑。
“班长你这开的,也是丁小宁的车吧?”董处长笑着回答,两人青干班结业之后,真没怎么来往,但是相互之间的关注,真的不会少了,青干班是青年干部中的佼佼者,而这二位却又是青干班的风头人物,“你都没车,我咋能有车呢?”
“贸易厅离这儿两步路,你开车不如走路快,所以没开车来,我就不信你没车,”陈太忠笑一笑,他知道这是董处的虚应故事,自然不会在意,这也是干部交际必备课之一了,“我这还真是京华的车……你连丁小宁都知道?”
“知道甯瑞远的,就没几个不知道她的,班长,我信息没落后到那种程度吧?”董瑜亮白他一眼,接着就嘿嘿地笑了起来,“我要早知道你认识丁小宁,这一块儿的开发……哪里轮得到他广厦?”
“现在还没开发呢,咱能不能想一想办法?”陈太忠沉吟一下发话,“我看那裴建勋,特别不顺眼。”
他这话自然是试探的意思居多,董瑜亮笑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太忠你这一句话,广厦的工作量就要大增了。”
陈太忠听得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叹口气,“他们的工作量就不该小!”
(未完待续)
2640-2641选点很重要
2640章选点很重要(上)
“有些事是分不出对错的,”在酒桌上,董瑜亮这么说。
他许久不见陈太忠,正好借这个机会拉着副班长坐一坐,小可乐也跟着来蹭饭,陈太忠心里没鬼,自然不怕那些。
这酒桌上就又说起来下午的事情了,董处长就认为广厦的工作方式是粗暴了一点,但是其效果是卓著的——有些人你跟他好好说话就没用。
“你这个屁股坐得不对,”陈太忠叹口气,他也不想多说什么,董瑜亮这是典型的官场中人心态,总觉得人民群众素质不高,对这一点他非常不认可。
要说陈主任有没有官场思维特权思想?他也有,而且不比别人差,但是陈某人自命讲究人,看问题就愿意讲个公道:人民群众素质不高……是谁的过错?
政府起不到教化民众,弘扬不了真善美的社会风气,把这些统统推到人民群众素质差身上,这真的是有点颠倒黑白——尤其要命的是,坏榜样往往就是先从官员开始的,就是小可乐那句话:干部没有起好带头作用。
这世界从来就不缺少聪明人,干部们做了一没事,老百姓就敢跟着做三、做四,更别说做坏事也要讲个资源,普通的老百姓,手里能有多少资源?
干群关系的紧张,根子不在老百姓身上!
当然,有干部说我也愿意跟老百姓平等沟通,怎奈我一讲平等,对方就摇身一变成为刁民了,我反倒被其他干部耻笑,落个里外不是人——这话也不能说完全没道理,但是社会风气一旦堕落,想要扭转……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陈太忠觉得,自己对这个问题还是看得很明白的,可就算以他的能力,想要扭转社会风气,也只能抱着一种“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用做了总比不做强来安慰自己。
这精神文明建设,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陈主任再次将事情划入精神文明建设范畴——从本质上讲,他认为是这样的。
这些话,他其实是可以跟董瑜亮解释(book.www.uu234.com)的,不过这样的讨论,难免就有点煞风景,而老董跟他的关系,也没近到那一步——他能感觉得到,对方很珍惜同学之情,那么就不要扫兴(book.www.uu234.com)了。
正瞎扯呢,陈太忠的手机又响,却是去了张州的李云彤打来了电话,说这里的不文明现象太普遍了,遍地都是,只要肯抓不愁找不到素材。
“这么能干啊?”陈主任对进度表示惊讶,想到李主任那傻大姐的性格,他就要细问两句,“你给我举两个例子吧?”
然而,李云彤这次还真的没谎报军情,她带人下张州之前,就分析过哪里最容易出成绩,然后她那个开出租的堂弟就指点了几处——比如说长途汽车站,你去抓吧,那里永远不会缺少不文明的素材。
所以她的人第一站就是长途汽车站,在暗访的过程中,他们不但被人强行拉客,听到了不少旅客的抱怨,也听到了车主的抱怨,嫌查获的超载客车,罚款力度多少不一。
当然,超载是不对的,就该罚,但是有人罚得多有人罚得少,这就让大伙儿心里感觉不公平,他们正抱怨呢,就有人在旁边不屑地冷笑,“罚你客车这是人家闲得慌,捎带的,那些拉煤的大卡才是重头呢……”
张州产煤,而煤炭不止是通过铁路运输的,所以,李主任一行人就又多了些可以查的内容——说句难听话,像这种目的性极强的暗访,根本就不用担心,大家更需要多考虑的是:XX事合适不合适曝光?
“那明天把稿子传回来吧,”陈主任做出了指示,“老板都跟窦部长打招呼了,你们只管查,就算我不在了,老板也绝对放行。”
李云彤知道领导要离开一阵,倒也没怎么奇怪,但是一旁的董瑜亮听得纳闷了,心说陈太忠这是又要……调整岗位了?“太忠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北京,”陈太忠一听他这么问,就知道这家伙弄出了点误会,说不得微微一笑,“头疼的是还没定下来啥时候去,随时可能走,机票……是个问题。”
董瑜亮听得点点头,他很理解这种状况,别说处长了,就算是厅长也难免遇到这种身不由己的事儿,于是他同情地发问了,“是躲人还是赶事儿?”
“是躲人,”陈太忠讶异地看他一眼,老董你这真的很明白事儿啊。
“躲人的话,有点费劲,”董瑜亮能问出这话来,自然是个清楚内幕的,赶事儿的话,那是定不下来走的时间,定下来就要拿机票,考验的是在民航的人脉——这一点其实不是特别难,类似民航这些交通工具,都有保底票的,宁可空着都不卖,能拿到这非卖品就行了。
但是躲人就费劲了,那是票在手边,随时替换的,说要走不但站起来就要走,手上还得有票据,这就要跟民航系统有很铁的关系——这一班的票废了,就要考虑换成下一班的票,这属于贴身服务,难度要大很多。
“民航这边我不行,铁路倒还行,”董瑜亮也是实话实说,“别的地方不敢说,素波站的票,随要随有……不过,你坐火车吗?”
“坐飞机快一点吧?”陈太忠并不喜欢坐火车,老董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真不喜欢,“火车到地方,得一天半。”
“飞机倒是快,往下一栽,十来分钟就到点儿了,”董瑜亮笑一笑,嘴上也是没把门儿的,当然,他这是为了陈太忠好,无非话说得难听一点,“火车是慢一点,但是……咱在车上啥也不耽误,你说是不是?”
“这个倒也是,”陈太忠听得点点头,他不喜欢火车,无非是嫌火车慢而已,但是无论如何,火车是要比飞机安全很多的,这也是事实,而且飞机上不能开手机,火车上却不存在这个问题,随时可以安排工作。
“你……要去北京?”小可乐很惊讶地看着陈太忠,嗯,那不是一般的惊讶。
“怎么,你有什么好建议吗?”陈太忠淡淡地发问,他不想让董瑜亮小看她,一点都不想,否则他脸上也不好看,更别说燕子那边没准还要生点什么事出来。
“没啥建议,就是听说,范总最近在跑八十万吨氧化铝,”小可乐冲他微微一笑,她不愧是临铝子弟,专业消息掌握得非常到位,“你去北京,不是帮她跑这个了吧?”
“这个啊……条件允许的话,我肯定要问一下的,”陈太忠打着官腔回答,但是他不觉得自己是在打官腔——这也是小可乐你问我,别人要是敢这么问我,我哪里会给他们这个面子?
当然,他是这么想的,但是同时,他进京的理由也多了一条,是的,他不仅仅是为了获得那个手机订单才进京的,他还可以为天南争取氧化铝项目。
第二天一到单位,他就得到了新的消息,李云彤虽然走了,但是单位里还有郭建阳,还有彭苗苗、宋颖,有的是人向他反应情况——听说新主任这两天就要定下来了,好像不是机关里出来的,而是下面选拔上来的。
这不是别人的消息过于灵通,而是说干部选拔过程中,偶尔会出现这种划框框的现象,省里定下是秦连成,但是这个干部任命,不是绝绝对对的,那么在选拔过程中,就要适当地放出一个风声:我们主要考虑的,是下面地市的干部——这次选拔,注重的是基层经验。
这样一来,就把候选人划了片区,下面地市的干部,你们该怎么努力就怎么努力,但是省直机关的这些人,你们就不要有啥侥幸心理了,跟你们无关。
这个划框框看起来简单,其实也不是那么很简单,无端地划一个框框出来,框框外的人就不用惦记了——通常来说,这是组织上不希望框框外出现变数。
框框内的人,按说都还有希望,大家就会一致抵制框框外的人,这也是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的意思,不过明白的人就明白了,省里基本上圈定人了……范围就是那么几个人。
按说,秦连成也是省里下去的干部,不过现在没人会把他当作省里的人,所以这个风声,真的是很贴切的。
陈太忠对这样的消息不感兴趣,他基本上已经看到了结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但是他这种淡定,看在下面人眼里,那就是陈主任手眼通天,已经知道结果了。
哪怕是——结果不如陈主任的意,陈主任也能保住这一方太平,一个雍容的态度,真的能安定太多人的心。
陈太忠对流言蜚语不在意,今天他主抓的是张州上报上来的不文明行为,大约是十点钟左右,张州那边的稿子,就从传真机里传了过来。
下张州的是两辆车,稽查办一辆调研处一辆,带队的是李云彤,不过随行的有秘书处的一个笔杆子,写这点东西,真的不在话下。
2641章选点很重要(下)
稿子写得不错,陈太忠抬手拨个电话,就将雷蕾从天南日报社拎了过来,这就是他自己的私货了,反正马勉不在了,他想怎么样,还不是由着性子来?
不但如此,等雷蕾来了之后,他又让郭建阳将罗克敌喊来,将雷记者介绍给自己的下属,“这是天南日报的雷蕾,跟咱们文明办有比较密切的合作,你们以后记得多接触。”
这一幕,跟马勉将孙朋朋介绍给他时是何其地相像?连某人自己都暗叹一声: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哥们儿手握一个部门,就能正大光明地假公济私。
“我好像见过你,”罗克敌冲雷蕾笑着点点头,他是多少年的老宣教干部了,“我记得似乎……你跟胡秀凤关系不错?”
“那是我们主任,”雷蕾点点头,也不敢多说话,得,太忠随便安排一个干部接待,都是敢直接称呼胡主任名字的,这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啊。
“哦,”罗主任笑而不语,他有点理解陈主任这妇女之友绰号的来历了,一直以来他总觉得是以讹传讹,但是随便介绍一个记者过来,都是极为美貌的成熟女人,别人就算想不说你,也不可能啊。
他能有这么个想法,说白了,还是因为陈太忠办的事儿有点犯忌讳,都是宣教口上的,谁还不认识几个记者?罗某人在日报社的熟人不算多,也有两位数。
马勉能介绍孙朋朋给陈太忠,那是因为人家是正职,而陈太忠眼下只是副职而已,更别说人家孙朋朋虽然专业不行,但好歹也是个主任,勉强拿得出手。
所以说内行就是内行,轻易就能品到外行体会不出的微妙——陈太忠来宣教口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混不知自己已经露了马脚出来,当然,罗克敌不能断定,这女人就一定跟陈主任不清不白,但是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这些也都是小事,看了张州传来的稿子之后,雷记者表示有些细节还需要润色一下,于是罗主任就很客气地将她请到楼上详细探讨——这是文明办供稿,日报社记者编辑的稿件,充分的沟通是很有必要的。
说白了,陈太忠这么安排,也有不想让文明办风头过盛的意思,否则像那个干部家属调查表的意义一般,文明办直接供稿都没问题——这次毕竟是含有敲打张州的意思,而且稿子不会只有一篇,那么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当然,明白的人自然还是会品得出来其中味道,这也无须多言。
安排完这件事,陈主任就又接到了段卫华的电话,段市长表示那个善林公司,问题真的不小,经侦支队这边表示,有点收不住手了。
这就是催我联系省纪检委呢,陈太忠明白老市长的意思,放下电话之后,就又跟许纯良联系一下,说是对李强的调查,可以加深一步了——素波警察局经侦支队那儿,好像又出来点什么线索。
“你再没动静的话,我都要忍不住了,”许纯良在那边听得就笑,可见这家伙那里的压力,也绝对不轻,不过既然是兄弟,他不会借此卖弄。
事实上,他更关心另一件事,“我说太忠,沃达丰的事儿,你赶紧了哈,蒋君蓉一天两个电话的催我。”
“那是她看上你了,”陈太忠笑了起来,“我马上就去北京……火车票都买好了。”
“火车票?”许纯良表示,自己纯良的心不能理解这么深奥的问题,“为什么不是飞机,你不会差这点钱吧?”
“肯定有原因,不跟你说,”说起这个来,陈太忠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对了,秦连成的事儿,算是定下来了吧?”
“嗯,”许纯良应一声,按说他的消息没这么灵通,秦市长虽然是找他老爸办事,但是他在凤凰呢,不可能事事都及时沟通,不过这一次,秦连成是得了陈太忠的提示,所以他也能比较快地知道消息,“都跟你说了,张州的车尽快搭。”
“你放心吧,明天就见报了,”陈太忠压了电话,心里难免要琢磨一下,蒋世方到底跟许绍辉是怎么商量的,又做出了什么样的交换,他真的挺好奇:这省部级干部讨价还价的过程,会是什么样的呢?
不过这种事,他是没办法问许纯良的——更可能纯良也不知道,反正等尘埃落定之后,看结果总是能猜出一二来。
与此同时,蒋世方正在一家会议中心的小接待室看《天南日报》,他来回翻了几下,哼一声将报纸丢在一边,嘴里轻声嘀咕一句,“给个机会你都不会用……真是。”
蒋省长最近就盯着张州呢,不过他不想轻动,心说有人动的话,他表示一下关注就行了,正好许绍辉惦记上文明办主任的位子了,于是他就含糊地表示一下——张州的问题有点严重,已经非抓不可了,省纪检委应该重视嘛。
这个暗示,他早先是想通过陈太忠表示的,遗憾的是那混小子听不懂人话,所以他又不得不通过别的渠道暗示一下——反正你惦记文明办主任的位子呢。
不过,许绍辉那边的反应,也挺有意思,说是文明办正在搞一个干部家属调查表,江川这个裸官做得——真的是世人皆知,等一下文明办的反应吧。
这一下,蒋世方就清楚了,姓许的也不想轻易地授人以柄,他想顺水推舟地拿下此事,小许也是这么想的,率先出头的事情……让别人去干吧。
一说文明办出头,别说蒋世方了,是个人就能想到,出头者必然会是陈太忠这二愣子——他们倒是想让潘剑屏出头呢,老潘可能那么傻吗?
陈太忠能出头的话,确实挺好,蒋省长马上就想到了一些关窍,弄下江川来,大家就要考虑这块肉该怎么分了,不过在天南,他蒋某人不是老大,杜毅才是老大。
而小陈这家伙,是杜书记都要头疼的主儿,他出面搞江川,那么在后续的事情上,老杜也要考虑到这个因素,如此一来,大家可以借这个势。
这正是陈太忠当初设想的那种:我未必是搭了别人的车,很可能是别人搭我的车,凭良心说,他这种不妄自菲薄的心态,很有些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别人也不是搭车,只是想让他起个头而已——堤坝破口,口子固然很关键,但是更可怕的,是滔天水势的威压,否则的话,那口子什么也不是。
于是,蒋世方就挺关心最近文明办的动向,但是今天翻一下报纸,发现还是屁都没有,说不得抬头问穆海波一声,“宣教部搞的那个干部家属调查表,期限差不多了吧?”
“我看一下,”穆大秘听领导发问,就从身边的小包里摸出个本子来,这是他记录大事的本子,按说文明办那点小事,是轮不到记在这个本子上的。
不过,干部家属摸底调查好歹也是四部委挂名,再说了,涉及陈太忠的事情,重视一点不为过,所以他很快在本子上找到了答案,“应该……昨天是最后的期限。”
“哦,”蒋世方点点头,没再说话,既然昨天是最后期限,那么明后天还可以再观察两天,这点耐心他绝对不缺,省长大人倒是有点略略的好奇,陈太忠能有多少耐心呢?
像省里发下表格限期交表,其实是很严肃的事情,需要下面高度重视,不过操办此事的是文明办的一个办公室,这多少又有点比较诡异的感觉,下面真的因为某些变故,导致表格不能按时交上来,也不算很意外——哪怕这个风是早就吹过的。
所以按蒋世方的分析,如果张州不能及时交表,姓陈的小家伙想要找江川的麻烦,也只能通过潘剑屏,或者在报纸上吹风。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张州的表在期限截止日期交上来了,江书记的爱人和孩子都在美国,这根本瞒不了人,但是江川在备注里解释(book.www.uu234.com)说,妻子身体有病,在美国养病,孩子正好也在那边留学,顺便照顾母亲。
他更没想到的事情,在第二天发生了,大概是八点半的时候,穆海波就拿着《天南日报》进来了,放报纸的时候,穆大秘信口提一句,“省文明办在张州搞调研呢。”
“嗯?”蒋世方看他一眼,拿过来报纸翻一翻,又沉吟一下,哭笑不得地摇头,“长途汽车站……嘿,倒是会选地方。”
不怪他这副表情,陈太忠这家伙做事,有的时候真不讲章法,却是偏偏能起到不错的效果——不过,总还是小道手段居多,不够大气,长途汽车站……哪个汽车站会没问题?
这个时候,陈主任也在拿着报纸看,心说窦部长也挺配合的,我该不该上门表示一下呢?没错,这件事是潘剑屏应承下来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老窦对文明办的支持,他不该认为是理所应当的。
要做事……先做人呐,然而再想一想,不去表示一下感谢那不好,去的话老潘会不会有什么意见呢?陈太忠又有点头大了,这一刻,他有点想念李云彤在身边的时候了——起码他能问一句,窦部长和潘部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领导也有听八卦的刚性需求吖~
(未完待续)
2642-2643小忙
2642章小忙(上)
李云彤不在,不过陈太忠还有别的选择,那就是找雷蕾打听,雷记者也没辜负了他的嘱托,很快就打听到了情况,“窦社长平常挺注意办事程序,讨厌不懂规矩的人,不过……我老爸刚才告诉我,说他其实看不惯那些没命钻营的人。”
“咦,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前后矛盾呢?”陈主任还真听不明白这话所指,“合着我不打招呼不好,打招呼也不好?”
“你不着急打招呼,”雷蕾的老爸跟窦革命共事多年,对此人还是相当了解的,提的建议也很直接,“反正咱们这不止一篇稿子,发了两三篇以后,你去窦社长那儿走一趟,也不用说什么,他就是看你有没有那个心……到了他这一步,还惦记什么?”
嘿,亏得我考虑到这一点了,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要是以为有老潘打招呼,就不用理会窦部长的,这就是又得罪人了——起码老窦心里要存个疙瘩,这疙瘩在将来可能发展为地雷。
这个电话才挂,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不认识的号码,但却是熟人,“陈主任你好,我侯国范,好久没见了,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我说话方便,有话你直说,”陈太忠见这家伙打个电话都是藏头藏脑,而且眼下还不到九点,一大早就要约自己坐一坐,估计又是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昨天省里来人了,”两人已经做了充分的沟通,没必要说省里什么机关,侯厅长心情沉重,“储运处的张峰……又找不到人了。”
“哦,他又失踪了?嗯……我知道了,”陈太忠波澜不惊地回答,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放跑张峰这件事,那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按说,侯国范是简泊云要保的人,他可以若有若无地暗示对方一下:这笔账我算不到你头上——也算是卖个人情。
这个人情搁在以往,他没准就卖出去了,但是张处长跑路跑得太潇洒了,前一天还说没门路,第三天就已经一骑绝尘了,而且跑到绕云才假巴意思地给他打个电话,说是我要走了。
绝对不能低估了体制里的任何一个干部!这就是陈某人在这个意外中的收获,他倒是想安慰一下侯厅长惶恐的心,但是……谁能保证张峰在跑路之前,没跟侯国范通过气呢?
“这次怕是……真的不好找到了,”侯国范在电话那边艰涩地回答一句,显然这家伙对某些事真的还是知情的——起码是有猜测。
不好找到,那你也该高兴吧?陈太忠知道,老侯是怕自己又把气儿出到他身上,说不得哼一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找到的时候。”
咦?听着对面传来的忙音,侯国范沉吟了起来,张峰这家伙是在蒙我?
陈太忠想的不错,张峰在一天前,确实给侯厅长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含含糊糊地表示,自己这也是奉旨跑路,我做的事儿我认,但是你把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儿堆到我头上的话,没准别人会改了主意抓我回去,到时候……大家都好不了。
张处长没说是什么人放他走的,但是陈太忠授意查封善林公司的消息,又没有保密,侯厅长就猜出个**分来,这次打个电话给陈主任,落实猜测那是小事,他主要是想让自己表现得态度端正。
不成想却是得到了这么一个回答,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姓陈的在忌惮什么了,于是长出一口气——我这个电话也算没白打,起码态度是端正的。
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才想起来张峰还交给自己一些材料,心说我晚上还得去纪检委一趟——这事儿已经可以操作了。
当晚的纪检委之行,可谓是波澜不惊,第二天就是周五了,纪检委那里的反应暂且不提,只说蒋省长,他一上班就是好几个会,十点半的时候,有个短暂的停顿,穆大秘趁人不备,从包里摸出一张《天南日报》来,悄悄塞给领导,“又是张州的报道。”
报纸是精心折叠过的,一眼就能看见重点——《黑雾中的张州(一)》,得,今天的报道更显过分,居然弄了个(一)出来,说的是张州只顾发展煤焦企业了,天空雾蒙蒙一片,尤其是有的焦厂不但缺少环保设施,更是排放污水,搞得附近农田绝收……
“嘿,”蒋世方哭笑不得地叹口气,“你给陈太忠打个电话,问问他这系列报道能出到几,有那么多话题吗?嗯……省政府高度关注,但是,他差不多就行了。”
敲打一下张州,这是很正常的,但是敲打得太多,省里难免都要背责任了,蒋省长的指示很明确,我让你曝光,但是你也别太痛快淋漓了。
不多时,穆海波捏着手机回来了,他将嘴巴凑到领导耳边悄声汇报,“他说目前做到第十二了,还说保证言之有物,绝对都跟精神文明建设有关。”
“这可能吗?”蒋省长听得睚眦欲裂,登时就是一拍桌子,正在专心致志念发言稿的妙德禅师吓得一哆嗦,“这个……只要资金能上去,还还还……还是可能的。”
蒋世方看他一眼,连话都懒得说,站起身就走了出去,等穆海波跟上的时候,他叹口气,“一个煤焦……就有这么多的问题?”
“不光是煤焦,这个黑雾指的不仅仅是那个,”穆大秘轻声解释(book.www.uu234.com),“像今年高考,有个女孩考上天大了,却被市委党史办一个副主任的女儿冒名顶了,到现在都没给个说法,陈太忠说的这个黑雾……其实就是黑幕!”
“啧,”蒋世方一听是这种事儿,也是一阵头大,要说这党史办是啥部门,那是个人就知道,冷宫啊——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冷宫里呆着的,那也是国家干部。
也就是市委党史办的副主任了,换个市财政局的副局长或者组织部的副部长,根本就用不着这种下作手段,人家有的是人奉承呢。
“这是咱**领导的国家,哪里有那么多黑雾?”蒋省长冷哼一声,拿定了主意,“告诉他,搞到五或者六就行了……煽动性太强的东西,不许上。”
“可是……”穆海波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蒋世方很不满意地瞪他一眼,心说海波你好歹是省政府大秘呢,这种话你不去说,难道要我去说?
“可是他说,这只是这两天内收集到的素材,真要一直搞下来的话……”穆海波犹豫一下,换了个腔调。
听得出来,他是在模仿陈太忠的声音,“这个系列能做多长,我也不知道,不过,超过《还珠格格》是没有问题的,估计跟《我爱我家》差不多吧。”
“《还珠格格》……这个清宫弱智戏,有多少集?”蒋世方不看这东西,但是他爱人、爱女和小保姆都爱看,尤其蒋君蓉,买了录像带还买碟——她打小就这样,喜欢自己被阿哥们包围的感觉。
“还珠格格不算续集只有二十四集,但是我爱我家……有一百二十集,”穆海波翻个白眼,按说在领导面前,做这个动作是很不礼貌的,但是他想向领导表示,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懑。
“这才扯淡,天南日报又不是他家的,”蒋省长气得脏话都出来了,不过下一刻,他就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算了,这个事儿你不用管了,回头我跟他说吧。”
领导做出类似的决定,实在是秘书的耻辱,不过蒋世方和穆海波都清楚,穆大秘在同陈太忠的角力中,从来没有赢过一局,那么有这么个决定,两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天下午,陈太忠的办公室来了稀客,省纪检委的人,大家虽然都在一个大院办公,但是彼此之间真没什么联系,就应了老子那句话——“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纪检委来人,是打听张峰的事儿的,今天上午,李强正式被双规了,由于昨天晚上收到了点莫名其妙的东西,那就要调查张峰的去向,知道张峰在此之前跟文明办的陈主任有过接触,大家就过来问一问——这是程序,不得不走的。
陈太忠并不否认他见过张峰,但是再多的话也就没有了,而来的人也识趣,确认陈主任和张处长只是谈了谈曲阳黄的量产和粮食储存的结构问题,就站起身来告辞。
没人愿意和这家伙打交道,不说陈主任和许书记的儿子是众所周知的好搭档,只说蔡书记在的时候,监察一室的任长锁抓了这家伙一次,最后的结果是任主任精神失常——这个例子足以让所有人提高警觉。
粮食厅的事儿到了这一步,就算纳入正轨了,等到周一下午的时候,文明办的主任也定了下来,就是秦连成,与此同时,陈太忠接到了通知:周四上午,中央文明办有副主任带队下来考察,这是副省部级的领导。
接到通知的那一刻,他就为难地叹口气,“赵主任,我是晚上的票,要去北京办事。”
这赵主任就是潘剑屏的秘书赵丹青。
2643章小忙(下)
素波去北京的火车,是下午五点四十的,陈太忠觉得还有时间,就去日报社见了一下窦革命,窦社长对他很客气,但也仅仅是客气,再多也就没有了。
陈太忠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今天他动身都有点晚了,从日报社出来,少不得捏个万里闲庭的法诀,赶到火车站,结果那边都开始检票了。
董瑜亮出面搞的票,肯定是软卧了,陈太忠进去的时候空无一人,他闲得无聊,拎出两扎啤酒放在手边,拿了几张报纸翻看了起来。
车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一个乘务员领着个十**岁的小年轻走了进来,年轻人背着一个电脑包,还拖着一个行李箱。
这时候,陈太忠已经在桌上摆上了炸鸡腿、牛肉、花生米之类的,边吃边喝了,他侧头看一眼年轻人,也没说话——小毛孩子嘛,有啥可说的?
不成想,这乘务员正安排年轻人放包裹的时候,门开了,又进来一个乘务员,后来的这位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瘦高打扮得挺漂亮,陈太忠换票的时候见过她——应该是负责这一节软卧的。
“喂,你把人安排到这儿,不合适,”后来的这位一进门,就不客气地发话了,“这是预留车厢,到前面找个空位。”
“我弟弟睡觉轻,”先来的这赔着笑解释(book.www.uu234.com),后来的这位却是不答应,“都跟你说了这是预留车厢,你懂不懂规矩啊?”
那位一看不是回事儿,带着她弟弟走了,这位却是就势坐了下来,冲陈太忠笑一笑,“那是新人不懂规矩,你别介意啊。”
“哦,没事,”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然后冲小桌一努嘴,“一起吃点?”
“我看看有水没有了,先给您打一壶,”乘务员猫腰去晃一晃暖瓶,还是满的,于是站起身来,冲他一笑,“我去拿一下杯子。”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不但拿了杯子来,还拿了饭缸过来,倒是不客气地边吃边聊,事实上,她挺好奇陈太忠的身份,“能进这个车厢可不是一般人……你家大人干什么的?”
陈太忠怪怪地看她一眼,犹豫一下还是笑着回答,“我家大人都是工人,这个车厢的票,是别人帮我买的。”
“那你身份一定不简单,”乘务员看着他就笑,她跑车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年头家长是工人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而这个年轻人就能大大方方说出来,这份底气并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一般吧,就是个小公务员,”陈太忠微微一笑,这女人的妆画得不算浓,一眼就能看出来底版不错,遇上美女,男人们都爱聊两句。
“真是公务员?”美女乘务员听得吓了一跳,她负责这一节车厢,当然知道预留车厢是给什么人准备的,要是领导家属也就罢了,若是公务员的话,怎么也得是个处长——或者实打实权力肥美的科长,“你这么年轻,就是处长了?”
“嘿,你们这等级分得倒是明白,”陈太忠听得就笑,他不想再谈这个了,于是就换个话题,“刚才那个乘务员,我看是有三十多了,怎么会是才跑车的新人?”
“这个啊,我们乘务组外包了一部分,”她犹豫一下,终是开口实话实说,“现在好多乘务员,根本就不是铁路职工……”
说起来这个,她是有点自豪也有点无奈,原来铁路系统这几年也是负担沉重,虽然人们说起来还是铁老大,工资和待遇也不错,但离退休人员越来越多,新招的正式工待遇也降不下去,所以铁路局领导就决定了……减负!
像这列车员改革就是一块,已经是正式工的,那就不用说了,但是不新招列车员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几个乘务工长发包。
也就是说一列客车,除了正式职工外,乘务员缺多少,直接跟工长要人——这工长其实就是中介人,不过是专吃铁路这一块的。
当然,这些干乘务员的也都是经过培训的,干得久了,一般乘客也感觉不出来其中差异,但是正式职工心里都明白,谁是正式的谁是临时的。
像刚才那个临时的,干的时间也不短了,所以才能安排了她弟弟坐软卧——天南的经济不是特别发达,除了春运学生潮啥的,软卧一般都是卖不完的。
但是她安排她弟弟坐预留车厢,这就是美女乘务员无法忍受的了,我让你坐个软卧,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咋能跑到领导车厢来给我折腾呢?
不过,陈太忠可不知道后面的因果,于是听得就笑,“你俩关系不错嘛,对个临时工,你都能给她挤个软卧出来。”
“这哪儿是我的意思?列车长的意思,”美女乘务员悻悻地撇一撇嘴,看得出来,应该是还有点内情,不过她是不想说了,“我去洗一下饭盆,有空再过来……”
这一“有空”就到了晚上八点半,乘务员才推门走了进来,这个时候,陈太忠正在跟唐亦萱煲电话粥,他实在是很难有这么轻松的时候。
见她进来,他悻悻地挂了电话,心中对这女人就多了点怨念,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阻止了闲杂人等的入内,他也不好太过当真。
乘务员也不是空手来的,端了一饭盆洗净的鹌鹑蛋大小的果子,是她刚才在站台上买的,“这种小沙果,就是现在这节令最好吃,再早再晚也就没意思了。”
果子的卖相不是很好,不过这些列车员整天东跑西跑,知道什么东西好吃,陈太忠倒是觉得,人家不想白吃自己的炸鸡腿和牛肉,就买了这东西来偿还,于是也不推辞。
小沙果的味道确实不错,又甜又沙还带一点微酸,两人边吃边聊,陈主任终于知道,女人叫董飞燕,一家人都是在铁路系统,不过遗憾的是,她姐姐的女儿,怕是进不了铁路系统了——系统在减负。
他打问明白了,乘务员可是不干了,一定要让他说出来他是在什么地方上班,他支吾一下,“我现在在省委。”
“是省委的领导啊,”董飞燕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这样,我姐姐的女儿学计算机应用的,现在没个干的,能不能给她介绍个工作?”
“省委哪儿是那么好进的?”陈太忠倒是有点佩服她的自来熟了,不过有些顺手的小忙,帮也就帮了,“让她去远望电脑公司去应聘吧,那是私营公司,老总是我的朋友。”
“那你给写个条儿吧,”得,这董飞燕还真是不客气。
陈太忠从包里摸出纸笔,先写下袁望的电话号码,又写上“同等情况优先录用”八个字,再签上自己的名儿,那就是齐活儿了。
董飞燕接过条子看一看,看得出来她还是有点疑问,不过对方答应得这么利索,她也不好意思再问了,于是冲他微微一笑,“谢谢啊。”
“客气了,”陈太忠摆一下手,“火车上能撞见,也是缘分。”
拿了这个条子,董飞燕也是有点坐卧不安,借口出去给别人添水,站起来就走了,到了乘务室之后,才打个电话给自己的姐姐,她知道沿途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却是不知道这远望电脑公司算不算有名。
她不知道,但是她的外甥女儿却知道这家公司,一听就叫了起来,“这家公司可是厉害,前一阵我去应聘,初审就让淘汰了……我们系另一个班有个人被招进去了,工资挺高。”
“哦,那你跟你们同学问一下,他们老总的手机,是不是这个号,”董飞燕跑车多年,深知道火车上什么人都有,虽然说预留车厢里的应该身份都没问题,但是这年头骗子的骗术,可也高着呢……
听说女儿的工作有望,连她姐夫都接过电话,跟她聊起了起来,待听说她是从预留车厢一位乘客那儿拿了个条子,也是觉得有点不靠谱,“哎呀,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省委陈太忠,你说他是陈太忠?!”
“是啊,”董飞燕听得有点奇怪,她姐夫原本是乘警,因伤早早内休了,不过在局里人脉还行,实在是生了一个姑娘,要是小子的话,安排进铁路系统还是不难的,“你听说过这个人?”
“你们啊……就不看报纸,”做姐夫的苦笑一声,却是难掩激动的心情,“要真是陈太忠,去个私人公司算多大的事儿?天南省最年轻的处长……正处!安排萍萍去政府也是一句话。”
“但是,这是我今天才认识的!”董飞燕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姐夫,人家跟我真的没啥交情,我就是请人家吃了两块钱的小沙果。”
“贵人,这绝对是贵人,”做姐夫的语重心长地发话了,“燕子,抓住这个机会……老天这也算开眼了。”
“老爸,我同学说了,袁总的手机,就是这个号,”一边,一个清脆的女声发话了。
(未完待续)
2644-2645夜话
2644章夜话(上)
贵人,董飞燕见得多了,她负责的主要就是软卧包厢,别说处级干部,厅级干部她也见过不少,不过她承认,陈太忠确实当得起贵人二字。
她所见过的处级以上的干部,哪个不是身边一堆人围着,呼来喝去的?有些小跟班命令起她这个列车员来,也是趾高气昂的。
不过董飞燕也不吃这一套,只要不是系统内的领导,她不高兴就不买帐了,反正别人也奈何她不得,还有些领导,晚上喝了酒之后,愿意找她谈一谈人生啊理想啊什么的,更有甚者就借着酒劲儿动手动脚了。
所以对这些领导,她看得很清楚,刚开始跟软卧车的时候,她还琢磨着没准能借此认识个大款高官什么的,不成想跑得时间越长,就越发现,这男人其实就没什么好东西——尤其是那些当领导的。
领导分好色不好色两种,好色的那不用说了,不好色的却多半都不好接近——人家身边有人服侍,而那些没人服侍的,多半都低调得很,人家不说自己是领导的话,别人都感觉不出来。
像陈太忠的表现,那就是典型的例子,包间里进人了,人家无所谓,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个小公务员,错非她姐夫在家养病,没事就翻各种报纸看,谁又能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看起来像邻家男孩儿的小伙子,居然是天南最年轻的正处?
时至今日,董飞燕是不怎么奢望遇到贵人了,但是人活着就总要有点念想,尤其这是通过惯例安排进预留包厢的乘客,她照拂一二,也不是就一定存了要得到什么的意思。
看开了人就是这样,别说是天南最年轻的正处了,就算最年轻的正厅,人家要拒人千里之外不好接近,那也是无缘。
不想陈太忠不但没什么架子,而且很随意地就帮她写了一个条子,这就让董飞燕心里感激不已,不好色的领导我倒是见过,随手就愿意帮人的领导,我这还真是头一次见。
至于说陈主任只是介绍了一个私人公司,不但没将人介绍进企事业单位,还要注明“同等条件优先录用”,她真是一点都不在意——这才是真的随手帮人,要是条件再高一点,那肯定就是存了什么心思了。
所以她挂了电话之后,拎着茶壶给各个包厢加满水,就又回到了陈太忠的包厢,由于心情极好,她也没掩饰自己私下打听的事儿,“嘿,真没想到你这么有名,天南最年轻的正处,连我姐夫都知道你。”
陈太忠一听说她打听自己,心里就有点不满意,不过再听说她是听她姐夫说的,那不满登时就转变为了自得——人家通知孩子的家长,这倒也是正常,于是他不以为意地笑一笑,“起得早不一定身体好,最年轻能代表什么?”
“年龄是个宝,文凭不可少,现在的官场,提拔快的可不就是‘无知下流少女’吗?”董飞燕笑吟吟地答他,她整天跑车啥人都接触,这种半荤不素的话,那是张嘴就来,“陈主任你这起码沾一个‘少’字。”
无党派人士、知识分子、下过基层的干部、留洋回来的、少数民族、女性干部——简称无知下流少女,这都是时下干部选拔中重要的加分因素。
不过,这话从一个成熟美女的口中说出,多少就带了一点暧昧的味道,尤其这车厢里还是孤男寡女,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少是少数民族,不是年轻干部。”
“我姐和我姐夫,都特别感谢你,”董飞燕眼珠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要不这样,晚上我住这儿吧?”
“啧,”陈太忠真是被她的豪放吓到了,心说你咋能这么随便呢?哥们儿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下次吧,今天挺累的啦。”
“我住这儿,跟你累不累有啥关系呢?”董飞燕眨巴眨巴眼睛,哈地一声笑了,“没想到你这么坏,我是说我睡你对面!”
“可是我这人……”陈太忠想说自己自制力太差,可是转念一想,这话一出口,那就是十足十的调笑了,人家真要说不介意,可就要玩火了,那时候他要退缩,那还算男人吗?
其实一个人孤身在外,他也不介意玩一把火,生活总是需要各种调剂品点缀的,但是对方这么豪放,万一是公共汽车就恶心人了,再说他帮人忙,不过是顺手人情,又何必搞成交易的形式?
更别说他也不知道这人的心性,于是干笑一声,“我这人睡觉的时候,打呼噜特响。”
“哈哈,”董飞燕笑了起来,直笑得娇躯乱颤,身上的铁路制服不住地抖动着,“好了,不开玩笑,晚上在这儿眯一阵,夜里还有站呢,我的铺卖了……”
她对陈太忠极有好感,又有意套近乎,就解释(book.www.uu234.com)说,其实倒数第二节车厢,就是乘务员、乘警之类的休息车,不过为了创收,有的乘务员把自己的休息铺都卖出去了。
按说这种情况是不允许的,但是现在运力紧张,尤其是客运高峰的时候,想在餐车找个座位趴着眯一晚上,都得出二十块钱,特别紧张的时候,有人二十块趴半晚上,又在后半夜转手三十卖出座位——说明人民群众有这个刚性需求。
像晚上那个临时工,就是把她的休息铺卖了加铺,到时候收入就是她和列车长分收入——要不然的话,她的弟弟睡她的铺就行,至于她嘛,哪里不能挤一下?
由于收入不高,她做这种事很多次了,列车长时常也就愿意照顾她一下,她卖了自己的硬卧休息铺,反倒能帮她弟弟张罗个免费的软卧。
这事儿看起来有点不合理,但是跟列车长处好关系的话,那就都是合理的,对很多乘客来说,多花五块再补上差价弄个硬卧,真的不是太大的问题,而且有些站,给的卧铺数量很少。
但是补个软卧,那就是问题了,毕竟这个消费太高档了一点,起码对素波—北京这趟线来说,软卧一般坐不满人,硬卧一般不会有空。
所以董飞燕说,她的铺也卖了,末了还补充一句,“今天人特多,乘务员室睡着太不舒服,我个子又高,反正这儿就你一个人……你别想歪了啊。”
这个女人,应该是比较容易到手的……但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个随便的人,陈太忠决定,不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但是,啧,一个美女在眼前晃悠,尤其是这美女还对你有意,这对一个年轻男人的自持力,也是很大的挑战。
于是他就想办法找一个话题,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个乘务工作外包,不会哪一天这火车司机……也外包了吧??”
“司机外包,也正常啊,”董飞燕冷笑一声,“做司机看得懂信号灯就行了,铁路上的事情,大多时候跟他们无关……别说调度,就是扳道工避免的事故,都比司机多得多了。”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陈太忠摇摇头,他深知,有些岗位的不平凡处,在一个人的生命中只经历那么一两回,但是并不代表这个岗位不重要,“反正飞行员比空姐挣的多,这个我知道。”
“飞行员的技术,肯定比火车司机强啊,”董飞燕心里还记着,要跟这个家伙套近乎,但是这不代表她能无条件接受对方的看法,“飞行的时候,大多是自动操纵,但是遇到紧急情况,就要看飞行员的应变能力和基本功了,我们的司机,就是拉个闸,你就别要求他紧急升空了,让他拐个弯给我看看?”
“这个……倒也是,”陈太忠点点头,“但是火车司机挣得,应该比列车员多。”
“这才是不公平的,”董飞燕伸手拍一下桌子,这正是她不平衡的地方,只说工资的话,司机确实比乘务员挣得多——至于说外快,那就是各有各的路子了,“其实那个岗位,外包真的是可能的。”
“这么搞,有点不负责任吧?”陈太忠表示自己还是不太能够理解,他心里的感觉就像他说的那样,司机比乘务员重要多了——虽然乘务员可能比司机要辛苦,但是关键时刻,能拯救了一车人性命的,只可能是司机,乘务员嘛,最多也就是影响一下服务质量和乘客的心情。
“有啥不负责任的?”董飞燕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内行跟外行辩论,那结果根本不用问,“别说司机了,地北和海角,都已经开通了省内特快专线,列车运营都由私人承包了,有谁说什么了吗?”
“列车运营……私人承包?”陈太忠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个不可能通过部里审批的吧?你说司机和乘务员都是私人招聘的?”
“机务的话,哪方面的都有,但是连乘警都有一半是保安,”董飞燕苦笑着一摊手,“为什么要部里审批?省内的专线啊。”
2645章夜话(下)
“那票务……票怎么卖?”陈太忠继续探询细节,火车票可都是在售票大厅擦擦擦打出来的,“是电脑票还是小硬卡片?”
“承包的……车站是要负责出票的,电脑票,”董飞燕干这一行的,那真是张嘴就来,“都是私人买的豪华车,票价贵着呢……像地北省,沙州到平城,四百公里也就四个小时,路上总共停三站。”
“倒也是改革,”陈太忠点点头,他对国企的效率低下深有体会,“四百公里四个小时,一改革就提速了,方便大家出行。”
“你也觉得铁路系统改革好?”董飞燕怪怪地看他一眼,那眼神里居然有几分……不屑?
“我觉得吧,国企改革是势在必行,但是这个力度要控制好,政策要有连贯性,”陈太忠白活两句废话之后,才回答她的问题,“铁路系统我不是很了解,但是现在不是负担沉重,连年亏损吗?”
董飞燕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淡淡一笑,“你看问题的角度不对,我就问你一句,如果铁路局年年大赚的话,什么人的意见最大?”
“这个……”陈太忠被问住了,不是他想不到这个答案,而是这个答案太好想到了,铁路系统大赚,那必然是以大幅提高客运和货运的价钱为手段。
如此一来,最要跳脚骂娘的,肯定是广大人民群众,这不但是出行的费用涨了,而且不少涉及长途运输的生活物资,肯定也要涨。
所以这外行和内行辩,真是没有意义,董乘务员天天琢磨的就是这些,陈主任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过,他还可以抵挡一二,“关键是国企的效率,很容易被人诟病,你看现在乘务员都外包了,这样就能减下来好大一块负担。”
“铁路从来就没有亏损过,垄断企业怎么可能亏损?”董飞燕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你眼睛光看到离退休人员那点工资了……根子不在那个上面,都在领导身上。”
“那放一点民营企业进来经营铁路,看来也是很有必要,”陈太忠点点头,“有竞争才能有进步……哎呀,不对!”
“想到不对了?”董飞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很显然,她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你让我想一想,”陈太忠眉头一皱,开始细细分析,民营企业一旦进入铁路行业,那还真是天大的麻烦,首先可以确定的是,铁老大绝对竞争不过这些民企——就像乘务员外包一样,私企能用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
这么来说,放开竞争是件好事,但事实上则不然,资本的天性是逐利的,还是董飞燕举的例子,地北省和海角省的民营线路,票价远高于其他同类车票——这就是旁证,铁老大都能保本的票价,私企比它还要高。
当然不能否认的是,人家提供了更好的服务,速度快停站少,符合一些人的需求,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讲,它又无视了很多需求——四百公里只有三站,那些小站的人怎么办?
这些还都是前期可能发生的事情,后期才会更可怕,国企被民企打得步步后退之后,等民企占了绝对优势,那定价权……就不在国家手上了!
这个年代,还没出现什么温州炒房团,也没有房地产公司既得利益链条捆绑中央的说法,但是陈太忠对这一点,却有清醒(book.www.uu234.com)的认知。
关于这一点的认识,他还要感谢粮食厅的张峰,自从在粮食厅发难之后,陈主任就研究起了储备粮的问题——粮食可是战略物资。
但是偏偏地,在时下的粮食系统,有这么一种认识,说这个储备粮新粮高进陈粮低出,粮库维护还要花费大量的资金,纯粹贴钱的东西——或者说是国家指导价脱离实际,不考虑粮食品种优劣,优质品种粮食受打击,挫伤农民积极性,根本不符合经济规律。
陈太忠也不记得后世发生的“蒜你狠、豆你玩”的事件了,但是他知道的是,提这样建议的人,都是包藏祸心的,跟后世某个专家说“十八亿亩耕地的红线很没必要”是一个道理。
耕地红线没必要吗?那是因为你有红线,所以就保证产量了,你有产量,所以别人不敢欺负你,等你没红线的时候,等着看国际粮价坐火箭一样往上升吧——俄罗斯又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事实上,早在春秋时期,大名鼎鼎的齐国国相管仲就玩过这样的花样。
这些都是题外话,反正陈太忠研究粮食厅的问题的时候,就注意到过这种言论,他觉得这些人真的都是别有用心。
比如说言者最典型的例子,某地大米有A和B两种,A是新产品,口感和营养好,B就是产量高一点,国家不分品种,征收时就是一个指导价——这就导致种A米的农民经济受损失了,成本高,收益还不如种B米。
大家都知道,陈某人看问题都是比较极端的,他就觉得这是再扯淡不过的一个理由了:什么叫粮食安全?保证老百姓在荒年能买到平价粮,这才叫粮食安全,就算全收了B种米又怎么样呢?关键是大家能填饱肚子——搁给哥们儿,着急了大米都不收,只收玉米!
至于说A种米是相对优质米,那就是很无所谓的事儿了,荒年了,它爱涨成啥样呢。
你说A种米难卖,挫伤农民引进新品种的积极性?这个话没错,但是你可以选择卖给粮商不是?什么,粮商低价收?我艹,当时是谁推荐这个新品种的?
县里推荐,你县里有责任帮着联系买家,市里推荐市里有责任——这不光是粮食厅的事儿,引导职能,可不是说引来就不管了。
粮食是涉及民生的大事,所以储备粮的意义重大,但是陈太忠此刻猛地反应过来,这铁路可也是关系民生的大事,一旦被民企所掌控,后果恐怕也是不堪设想。
资本的天性是逐利——在这个道德缺失的年代,一旦有资本控制了涉及民生的垄断行业,那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而且铁路同公路和航空相比,性质还是不一样,哪怕民企争的只是运输经营权,而不是铁路所有权,但是这个交通系统通常只有一个车道,对调度系统有高度的依赖性——还是董飞燕那句话,你让司机拐个弯给我看看?
所以说,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可以琢磨经营这个,能拿到进场证的不会有几家,这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这里,陈太忠居然猛地想起,海潮集团似乎也是有自己的车皮,而且还是跨省搞货运,禁不住轻声嘀咕一句,“这一套好像民企货运早就在搞了。”
“货运发车是抽空子,岔道避让是常事,还可以加挂,客运有时刻要求,没法比,”董飞燕对这一套,还真的是门儿清,不愧是一家的铁路系统。
陈太忠听得嘿然不语,他觉得这个话题的复杂程度,远远地超过了他的想象力,搁给任何一个理智一点的人看,都会觉得铁老大尾大不掉,效率低下,不改革是不行的。
但是改革的话,全包出去或者像某些人做的那样,卖光……这样就好了吗?资本逐利的天性,如何去限制?
算了不想了,他摇摇头,将这份纠结抛在脑后,反正哥们儿跟铁路也无关,“你觉得铁路运营的业务,可能包出去吗?”
“只要领导们愿意,什么包不出去呢?”董飞燕很随意地回答,接着她又微微一笑,“不过你要有朋友想包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见一些领导……保证赚钱。”
说着话,列车就减速了,她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帽子,“云山要到了,好了,过了这一站,就可以休息到两点了。”
你能帮我引见铁路领导?陈太忠笑着撇一撇嘴,又拎起一罐啤酒来打开,他倒是相信对方能认识铁路局的一些领导,不过也就是哥们儿的身份,你才敢说这个话,连外甥女的工作都安排不了,换个人来你敢直接领到领导面前吗?
由于没有人打扰,刚才的话题情不自禁地又涌上了他的脑海:国企固然弊端多,换了私企经营会好吗?《新华北报》那可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为利益集团所左右,比国家干部堕落的速度还要快得多。
可是这么搞,不是比烂吗?下一刻,他又开始迷惑了……
不知不觉,一瓶啤酒又喝完了,他抬手又去拿啤酒,就在这个时候,门一声轻响,董飞燕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四瓶啤酒,不成想她才一进来,后面就跟进来一个乘警,年约三十多岁,他嬉皮笑脸地发问,“小董你这……啤酒给我买的吗?”
“给我朋友买的,他的酒快喝完了,”董飞燕不动声色地回答。
“匀一瓶嘛,大家一起喝,”这位倒是真不见外,他打量一下包厢,又斜睥一眼陈太忠,“小伙子你不会介意吧?”
陈太忠看着他足愣了有十秒钟,才微微一笑,“我跟你不熟!”
(未完待续)
2646-2647结局已定
2646章结局已定(上)
“嘿,”听到陈太忠话,那乘警就笑了,一边笑,一边将向前走一步,嘴里散发出浓烈的酒味儿,“小伙子你脾气不小……咦?”
看到陈太忠身边胡乱堆放的百威啤酒空筒,他登时就愣住了,这年轻人喝了不少酒啊,而且车上也没卖百威啤酒的,这……这是个什么状况?
“我说,这是预留车厢,这是省委陈主任,”董飞燕有点不耐烦了,“你喝多了,进来瞎掺乎什么?快走快走。”
“飞燕……这是你朋友?”乘警呆呆地发问,一副脑袋瓜转不过来的样子。
“啊,火车上碰见了,不行吗?”董飞燕放下啤酒之后,抬手往外推他,“走走走,好好的一个人,喝了酒怎么这样?”
“真不是你家亲戚啥的?我还说少见你喝酒呢,”那位踉踉跄跄地被她推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我说你别推,我自己会走……”
“你以为我是你,上班时候喝酒?”直到把他推出去关上门,董飞燕才回头解释(book.www.uu234.com),“这家伙肯定以为你是蹭车的,特别缠人的一个混蛋。”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好像跟你关系不错。”
“他跟很多乘务员关系不错,”董飞燕冷笑一声,很不屑的样子,“我是懒得跟他计较,都是一个单位的,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成年不着家,有人倒腾点特产,像衣服水果这些,赚点小钱,同事之间也得帮着相互遮掩一下。”
“嗯,”陈太忠点点头,表示理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是这样了,铁路工作人员常年奔波在各个城市之间,倒腾点东西补贴家用,也是很正常的,别影响了本职工作就行。
倒是她连这些都毫不忌讳地说出来,估计就是那张字条的作用了,某人心里很清楚,不过他却没想到,她接下来的话更那啥。
“这男男女女的在一起,久而久之,难免就有点乱,”董飞燕又是一笑,拿个启瓶器打开一瓶啤酒,哗哗倒进她的饭盆半杯,“这家伙就特别色,没事儿就缠着这个那个。”
“看得出来,他在你这儿还没得手,”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猛地冒出这么一句来,连他自己都是微微一惊——接下来可不能这么说话了。
其实他对那乘警也没什么反感的,男人嘛,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关键是知道进退,不要色令智昏,懂得把握轻重就行。
“就他?”董飞燕笑一笑,脸上满是不屑,她有这个自信的资本——既是铁路子弟,又是容貌艳丽,更别说守着的是软卧,哪里看得上一个小乘警?“我可没必要怕他,他也有求我的时候……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
一边说,她一边别有意味地看他一眼,脸上的笑容里,就多了一丝暧昧,“不过这些过来人的心理,你应该不懂吧?陈主任你今天……多大了?”
我比你懂得还多,你知道啥叫名器吗?陈太忠听得翻一翻眼皮,他很是不忿这女人撩拨自己,可是偏偏地,心里还有一点微微的受用,当然,飞燕同志若是长得歪瓜裂枣的,他估计就要大怒了,说不得,他微微一笑,“我是不懂,你……教一教我?”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女人虽然说话直截了当,对同事也是毫不掩饰喜恶之情,但是骨子里还是一个比较守规矩的女人——起码她说了,上班时间不会喝酒。
“教一教你……这地方可是不合适,”董飞燕笑得娇躯乱颤,接着面容一整,端起了自己的饭盆,“来,陈主任,初次相见,您就写这么个条子……小董我也见识过几个领导,像您这么痛快的真是绝无仅有,替我姐和我姐夫敬您一个。”
“你上班时间不是不喝酒的吗?”陈太忠抬手跟她碰一下,讶然发问。
“是啊,上下车检票换票,要给旅客们服务,还要查票防盗,没准还有老人、孩子和病人有突发事件,事儿多,喝酒就太不负责了……而且这酒,我就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喜欢喝。”
一边说,她一边皱着鼻子闻一下自己的饭盆,看起来是有点微微的厌恶,不过下一刻她就一笑,“不过我知道你一个人喝酒没意思,陪你喝一点……反正两点半才能到桐河。”
“这是享受,你搞得跟上刑场一样,我就算被陪,也没意思啊,”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一看她就不是一个喝酒的人,啤酒都倒进缸子里喝,连汽儿都没了还喝个啥意思?
“你有意思没意思我不管,这是我的心意,”董飞燕端起饭盆来,咕咚咕咚连喝两大口,“我这人呢,粗人,不会说话也不会来事……你帮了我,我觉得那点沙果诚意不够,看你酒少了,在站台上帮你买几瓶,呃……她们说,餐车的青岛啤酒都是过期的。”
“站台上的青岛,也不一定就……那啥,谁想退货,车票也是麻烦,要考虑成本,”陈太忠真是服了这个董飞燕了,真是啥话都敢说。
“车里就没有好货,月台上是有真有假,”董飞燕微微一笑,抬手拍一拍自己的肩膀,一股傲然之气油然而生,“我穿着制服呢,他们不敢骗我。”
制服诱惑啊,陈太忠只觉得刷地一下,热血上头精虫上脑,“我发现有点喜欢你了,你有过几个男人?”
“两个,一个是我老公,一个是我们领导,本来我不答应,他说提我组长……就是列车长,我艹他妈的,他说话不算数,”董飞燕抬手又灌一口啤酒,又苦笑一声,“害得我婚也离了,你要帮我收拾了他,今天我真陪你了。”
“没准……我说话也不算数,”陈太忠这一时冲动过后,不住地自责,这不是处级干部的城府……情商越练越回去了,不应该啊。
“不算数我也陪你了,我就难得碰到个实诚男人,”董飞燕狠狠一拍桌子,眼中满是红丝,看得出来,她确实不能喝酒,“明天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回头要买个啥票的,你给董姐打电话。”
“喝酒喝酒,”陈太忠见她这副光棍样子,一时也不好说啥了,这女人身上的草莽气息,比丁小宁差一点,却也不遑多让,“喝了睡一会儿,两点半你还要下车呢。”
“你别看不上我,打我主意的人真的太多了,”董飞燕又灌两口酒,“我就是看你顺眼,我姐夫说了,你安排萍萍……我外甥女儿进机关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但是我不求你这个,你觉得我这人能处,那以后再说,不能处,那就是这一晚上。”
“我这人,其实……其实不喜欢女人太主动,”陈太忠撇一撇嘴,脑子里却是在拼命地琢磨,这事儿咋就突然间……发展成这样了呢?还是制服诱惑惹的祸啊!
“那算了,我也不喜欢主动,也就是喝多了,胡说八道,”董飞燕微微一笑,又端起了杯子,“再来……呀,没酒了。”
董飞燕一共买了四瓶酒,自己一个人就喝了一瓶半,不过她是真的不能喝,喝完之后躺倒就呼呼大睡,陈太忠怕她不能按时起来,还特意在两点十来分的时候,下床推了她两把。
不成想那边蹭地就坐起来了,虽然是哈欠连天,一看时间,嘟哝一声,还是穿上衣服戴上帽子,拿起手电和票本,迷迷糊糊走了出去,过不久车停下来,陈太忠从车窗向月台上一望,发现她的帽子戴的都有点歪,影响形象。
夜里停的都是大站,不过这样也没用了多长时间,十分钟后火车慢慢启动,又过一阵,董飞燕推开门走进来,反搭上了门。
接着就是窸窸窣窣一阵轻响,陈太忠微微张开眼睛一看,发现她在脱衣服,火车还未彻底驶出桐河站,车厢里虽然关了灯,远处昏暗的街灯透过车窗射进来,白色的**隐约可见,玲珑起伏曼妙无比——嗯,是白色紧身羊毛衫……
算了,睡吧,陈某人强令自己闭上了眼睛,没事言语上撩拨一下,那叫风流,每次都要剑及屦及图个痛快,那就难免有下流的嫌疑了……我说你怎么还没脱完?
这次他也不睁眼了,打开天眼一看,却发现她正在弯腰在床上折叠制服,这个姿势让她越发显得双腿修长,臀部挺翘。
接着,她居然就冲他走了过来,然后轻轻地……将制服放到了他的上铺,而且还站着抚弄了大约有一分钟,陈某人非常确定,只要自己伸出胳膊轻轻一划拉,这个夜晚将不再寂寞。
我嫌麻烦、下一次再坐火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床铺太窄不好折腾,陈太忠给自己找了若干个理由,终于是……一宿无话。
说是一宿无话也不对,大约是在四点多的时候,董飞燕又爬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不多时不远处想起敲门声,“合州的,出来换票了……”
这也真不容易啊,陈某人心里感慨两句,再次沉沉睡去,再一睁眼,就是六点四十了,天已经大亮,董飞燕正在弯腰往小桌上放脸盆,上身依旧是白色羊毛衫,下身是制服裤子,依旧是……嗯,修长和挺翘。
“后悔了,昨天怎么睡得那么死呢?”他闷声嘀咕一句,又打个哈欠。
“你少撩拨我,”董飞燕回头白他一眼,眼里却有隐约的血丝——一晚上没睡好的都这样,“洗脸水给你打好了,你的牙缸呢?”
“这脸盆干净不干净?”陈太忠皱一皱眉,他可是听说,有些乘客素质低下,晚上懒得出去起夜,直接在脸盆里解决了。
“这是我的脸盆!”董飞燕又白他一眼。
2647章结局已定(下)
有人贴身照顾,这还就是不一样,陈太忠终于有点能理解,为什么领导们都喜欢前呼后拥了,尤其身边服侍自己的,是一个美貌女性。
由于董飞燕是夜里的班,白天就可以歇着了,所以一有空,她就往陈太忠这里跑,而且在包厢里坐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陈主任这人厉害。
道理在那儿摆着呢,从八点钟开始,陈主任的手机就没有停过,打电话来的不是“老主任”“老市长”,就是“董处”“关厅”啥的,当然,更多的是颐指气使的口气,“老宋,这你也要问我?我的意思是先停他们一个月的广告,吊他一吊……承包了就大?”
真正的牛逼,那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确实有那么牛逼,现在就算有人说,这陈主任的确是个骗子,董飞燕都不会相信了。
更别说在十点来钟的时候,她姐姐又打来电话,说远望公司的电话打通了,袁总说了,既然有陈主任的条子,拿上条子来上班吧,不过关于去哪个部门……还是要看一看张萍的能力,才能决定。
董飞燕她姐姐肯定不能抱怨,人家直接答应要你了,工资待遇啥的,还不得看看你的能力?袁总是开公司的,不是慈善机构。
她倒是叮嘱自己的妹妹,要她跟陈主任处好关系,这不是晚上八点才能到北京呢?多聊一聊呗——都是吃铁路饭的,做姐姐的也很清楚火车班次这些。
董飞燕也正有此意,于是就赖在包厢里不走了,那态度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一个制服美女在你面前曲意奉承,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一般人真的想像不出来。
她这里的响动,甚至惊动了列车长,十点来钟,列车长带着两个乘警来查票了,查到这个车厢,还故意让陈太忠出示一下身份证。
列车长拿着身份证,跟陈太忠比较了一下,才诡异地一笑,“二十二岁啊,这个领导可是厉害,小董你招呼好了……跟小李说一下,这个车厢不要进人了。”
知道我是领导了,你还看我身份证?陈太忠觉得,对方有调戏自己的嫌疑,不过这事儿……怎么说呢?按董飞燕的话,都是一个单位的,而且是国企,基本上是一辈子的同事,成年累月在外,大家逮个八卦聊一聊,也符合国企人的心态。
中午的时候,董飞燕从隔壁的餐车抱过来八瓶青岛啤酒——都还冒着冷气的那种,“我买的,让他们给我冰了,弄几个啥菜?咱在这儿单点,让他们往过送,我请客。”
“用得着你请吗?”列车长又冒了出来,这是一个年过四十的矮胖女人,眼神中透着精明,她笑嘻嘻地接话了,“算我的了。”
软卧车里,处级干部常见,但是这么平易近人的处级不常见,更别说这还是小董的朋友,她不会放弃这么一个接触领导的机会——铁路是相对独立的小王国,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在外面就碰不到什么事情。
“我这人不习惯占别人便宜,”陈太忠微微一笑,手向旁边的包里一摸,再拿出来的时候,就捏了两个罐装啤酒大小的纸筒,“地道的明前狮峰龙井,花钱买不到……送你俩了。”
要说这世界上的稀罕物儿,那是多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分辨出来的,别说是不是真正的狮峰龙井了,能喝出明前雨前的,那都是绝绝对对的茶中老饕。
不过有些东西的真假,不是通过对物品的鉴定实现的,而是通过对这个东西主人的身份鉴定实现的,就像《项链》中的马蒂尔德一般,从没想过佛来思节太太借给她的项链,居然会是假的。
陈主任出手,也是对这个茶叶的背书,不管大家是不是能喝得出来,反正是由不得人不信,不过董飞燕却还偏偏要问一句,“那陈主任你从哪儿弄的?”
“前一阵儿,去了个老首长家,给了我点烟酒啥的,”陈太忠微微一笑,“我说我喜欢喝茶,就又混了点茶。”
“烟酒啊,有大熊猫没有?”列车长说话倒也直接,直接开口要了,倒也是个爽快人的性情,“我家老头子,总惦记着从北京弄两盒给他……说是从来没抽过。”
“嘿,我这顿饭吃得贵了,”陈太忠听得就笑,手一伸,又从包里摸出四盒烟来,一人散两盒,“带的不多,就给你俩了,别传出去了。”
列车长也不喝酒,吃了一阵之后,有乘务员过来说,等着补票的人排了不少了,请您过去处理一下,于是她站起身走了。
走出车厢门不多远,她就拆开一包烟,这东西上面啥都没写,邪行得很,她也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倒是没觉得这烟是假的,但总还是要拆开看一看,“这是……”
“赵姐你也抽烟?”迎面过来个乘警,嬉皮笑脸的,要是陈太忠在的话,能辨识出来这就是昨天的那位,“还抽的是外烟,这是什么烟……熊猫?”
“你给我一边呆着去,”列车长瞪他一眼,乘务员和乘警分属不同体系,倒是没有直接的统属关系,不过列车长是领导,被人求的时候多,所以不怕他,“这是给你姐夫的烟,你小子看一眼就行了。”
“赵姐您这怎么说的,就给一根嘛,”乘警腆着脸硬要,“我帮姐夫鉴定一下真假。”
“你姐夫自己会鉴别真假,”列车长把烟揣进口袋,那是一根烟的面子都不给,不过国企职工之间,做事不会太绝,起码能互通消息,“要烟找董飞燕去,我从她朋友那儿混的烟。”
“那个小白脸?”乘警嘴角抽动两下,终于叹口气,“去他妈的,我不抽了行不行?”
下午陈太忠的电话依旧忙碌,终于在六点出头的时候,董飞燕正要张罗晚饭,听到了更大个领导的称呼,“省长您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蒋世方打来电话,却是专门为了张州的事情——你们文明办这个曝光强度,可以考虑减慢一点了,要不就难免影响到省里各项工作的开展,最后他很关心地问一句,“中央要下来人了,你怎么倒是出去了?”
“还是那个手机的事儿,有点变数,需要尽快落实一下,”陈太忠的回答,让蒋省长听得有点汗颜。
了电话之后,陈主任表示说晚饭不吃了,北京有朋友等着呢,董飞燕表示了一下遗憾,顺势跟他要手机号,某人愣了一愣之后,还是用他的手机给乘务员拨个电话。
列车准点到达了北京,来接站的是韦明河的跟班小涛,“明河跟领导吃饭呢,他说了,把您送到地方以后,这辆车您先开着……要不然在北京也没个车用,不方便。”
“嗐,早说一声,你都不用过来,我再联系别人嘛,”陈太忠笑一笑,“车你开着,我有车呢。”
他在北京认识的人不少,但是合适让人接站又把他送到五棵松别墅的人,还真没几个,其中马小雅现在在天南,而凯瑟琳正和伊丽莎白参加个酒会。
所以他也没去五棵松,直接去马小雅的别墅取了那辆宝马车,这才折返,等他回来的时候,屋里的灯光已经亮了。
凯瑟琳正兴奋地跟伊利莎白说着什么,待听到他进门,从楼上向下看一眼,“怎么才过来,不是八点半的车吗,又晚点了?”
这都是什么嘛,陈太忠听那个“又”字挺刺耳,又看她脸上的浓妆,不满意地撇一撇嘴,一边换鞋一边嘀咕,“去马小雅那儿取了一下车,我说你都知道我要来,脸上还画得乱七八糟的,打算吓唬谁呢?”
“我这不是刚参加完晚会吗?”凯瑟琳悻悻地还句嘴,“正说要去洗呢,你就进来了……对了,明天我介绍西门子的中国区总裁给你认识,然后你们把意向签了吧?”
“能签意向了?”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
“上周就谈妥了,我就是不告诉你,”凯瑟琳乐得咯咯直笑,得意非常,“要不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北京看我。”
“呀,那我现在可以走了,”陈太忠假巴意思地转身,紧接着身子一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了二楼,伸手就去抱她,“不过先得把你洗洗白,蹂躏一下。”
“啧,有外人在呢,”凯瑟琳挣动一下,冲他身后努一努嘴。
“切,哄谁呢?”陈太忠不上当。
“请问您是谁?”他的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伦敦口音的英语。
(未完待续)
2648-2649微恙
2648章微恙(上)
“找了一个管家?”陈太忠看着面前的女人,有点目瞪口呆,女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倒不算胖,气质也不错,就是看不出多少岁,大约三十到五十岁左右吧?
见他扭头,这唤作露丝的女人冲他笑着点一下头,幅度大且时间长,一看就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原来是陈先生,您好。”
“好了露丝太太,去拿啤酒来,在楼下的酒柜里,”凯瑟琳淡淡地吩咐一句,见她下楼,才转头冲陈太忠微微一笑,“你先喝酒,我去卸妆。”
“喂喂,你等一下,”陈太忠一把拽住她,低声发问,“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就算想给我介绍女人,也得介绍个素质高一点的吧?”
“她只是管家,你的别墅这么乱,我觉得需要这么一个人整理,”凯瑟琳笑着一耸肩,趁他发呆的时候,挣脱了他跑掉了。
“这只是老板的管家,”伊丽莎白见他瞠目结舌的样子,笑着在旁边解释(book.www.uu234.com)了起来。
敢情露丝是凯瑟琳从美国请来的管家,原本她在美国的时候,生活就挺优渥,只是来了中国好几年,都没打下基础,也就没心思张罗这些。
现在她站稳了脚跟,平日里接触的一帮太子党们也都是前呼后拥的,尤其是她家里现在常举办小沙龙小酒会,没个使唤人确实不方便。
今天陈太忠过来,凯瑟琳是想让他去自己的房子,可是陈太忠拒绝了,她就叫管家过来帮着收拾一下房间,顺便吓唬他一下。
“这才叫莫名其妙,”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他不去凯瑟琳那里,是因为她在国内越来越活跃了,难免被有心人关注,他得注意避嫌,至于这里的房子,可是黄汉祥曾经长期居住过的,而且老黄现在都经常上门,倒也不怕有人惦记。
“这家伙还真不知道什么叫谨慎,”他悻悻地嘀咕一句,正好露丝拎着啤酒走了上来,看着这中年妇女笔直的腰板和刻板的姿态,他脑子里猛地冒出个念头:这家伙是经过礼仪培训的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对这个突兀出现在自己家的女人,还是有着相当的戒备心理,等凯瑟琳卸了妆回来之后,他就凑到她耳边发问,“我说,你这个管家可靠吗?我可不想咱俩的交往,被登到国外的什么小报上。”
“你们身边那么多跟班,可靠吗?”凯瑟琳不答反问。
“中国是官本位社会,只要我们能保持足够的势力,有的是愿意守口如瓶的人,”陈太忠不以为然地一笑,“他们知道泄密的代价。”
“我们是金钱至上,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她会考虑违约的后果,”凯瑟琳还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好了,露丝已经陪了我十几年……这样你满意了吗?”
这家伙吓唬人,从来都不带打草稿的,陈太忠真是拿她没办法,于是咧一咧嘴,“说正事吧,西门子那边是怎么谈的?”
“那需要怎么谈?它不让代工,我就支持爱立信,”凯瑟琳不以为意地笑一笑,“而且沃达丰的价钱压得很低,德国本土无法生产。”
陈太忠知道,她说的看起来轻松,但是还真的未必轻松,天底下从来没有那么多顺理成章的事情,国内是如此,国外同样是如此,而且此番事情能成,多半还是沃达丰将价钱压得太低,导致西门子无利可图,才不得不外包。
所以他感激地轻搂她的肩膀,“辛苦你了,对了……多少台?”
“一万台,”凯瑟琳笑着回答,这真是一个令人吐血的答案,不过,当她看到他无动于衷的时候,知道自己的伎俩被识破了,于是接着补充,“……的样机,四个款式,样机过关的话,暂定一百二十万台。”
“哦,我想,你该让你的管家离开了,”陈太忠一听就高兴了,“这应该是一个狂欢的夜晚……属于年轻人的,难道不是吗?”
“我并不介意你把露丝也算上,她其实只有四十八岁,”凯瑟琳白他一眼。
“但是我介意,是的,我非常介意,”陈太忠点点头,“我想,她还是早一点离开的好……请你不要置疑我的审美观点。”
“我已经为她安排了房间,她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出现和消失……唔,你先洗个澡好吗,不要啦……”
按说,陈太忠得了这个回复之后,来北京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多半,不过这次来京,他还有些应酬,比如说去看蒙勤勤和杨倩倩。
蒙勤勤他是见到了,但是杨倩倩在学习的最后几天,跟着培训班的同学去天津考察了。
按说北京和天津离得非常近,不过某人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高中的文艺委员,踌躇再三,他终于安慰自己——电话我是打了,但是没机会见面,那也就只能遗憾地错过了。
除了这些琐碎的应酬,他还应该找黄老去汇报工作,所谓这关系,就是走动出来的,他现在见黄老不算太难,自然要把最近做的事情说一说。
不成想他一联系周秘书,那边给了他一个软软的钉子,“小陈,黄老最近的身体不是特别好,你看,要不你先联系一下……黄二哥?”
这是嫌我短了黄汉祥的路?不能吧,父子之间还有这种说法?陈太忠说不得给黄汉祥拨个电话,不成想电话才一拨通,那边就接起来了,“太忠你这电话来得正好,你那药能连吃两个吗?”
“年轻人绝对不行,越老弱的人,越可以试一试,劲儿太大了……不过太老弱的也不行,虚不受补,”陈太忠这么解释(book.www.uu234.com),“我听周秘书说,老人家最近不太好?”
“犯糊涂(book.www.uu234.com)了,能扛过去就扛过去了,扛不过去就麻烦了,”黄汉祥在电话那边叹口气,“这是第二次了,能扛过去又能安生一两年。”
人老了就是这毛病,不知道生理学上该怎么解释(book.www.uu234.com),反正随着体内器官机能的老化,反应就渐渐迟钝直至糊涂(book.www.uu234.com),好端端的人要是犯了糊涂(book.www.uu234.com),这就没多长时间可熬了,然后就是糊涂(book.www.uu234.com)的时间越来越长,到最后猛地清醒(book.www.uu234.com)一下,那叫回光返照。
但是能从这糊涂(book.www.uu234.com)的过程中慢慢清醒(book.www.uu234.com)过来,这就是过了一关,有点类似于体内产生抗体的效果,能清醒(book.www.uu234.com)十来八个月到一两年不等,甚至有能撑过三五年的,然后再慢慢陷入糊涂(book.www.uu234.com)。
要不老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请自己去”,或者还有“男怕初一女怕十五”什么的,虽然是带有浓重的迷信色彩,其实说的就是这道坎,捱过去了就还能活,捱不过去那就给母欧窝。
“不应该啊,”陈太忠听得就拉个长音儿,他那药丸虽然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拼凑的,但里面的仙力可是货真价实,“才吃了多久……这药顶五年没问题。”
“这是遇到事儿了,我大哥的孙女遭人打劫了,扎了好几刀,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黄汉祥在电话那边长叹一声,“老爷子一听说消息,就糊涂(book.www.uu234.com)了……”
“啧,那你报仇啊,”陈太忠听得就恼了,他知道黄家三兄弟里,黄老最疼小儿子,但是对大儿子歉疚最多——黄家老大受父亲连累,文革中被打成了残废,儿子也死在自己面前,于是文革一结束,他就携着妻子和儿子遗腹生下的孙女远渡重洋,发誓绝不再回来。
大家都知道,黄和祥大气稳重,深得黄老喜爱,但是陈太忠却知道,黄老说了:你能把我大儿子那个半疯半傻的毛病治好,有生之年,我保你个中央委员!
黄和祥现在,也不过才是个中央委员。
倒是黄汉祥,没吃了大哥的苦,行事又跳脱,不怎么招老爷子待见,在三兄弟里排名最后,当然,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
“报仇……我用得着你说?”黄汉祥哼一声,“我已经跟人说了,找见人的话,给弄到北京来,要活的!”
黄家老二往日里嘻嘻哈哈没个形象,很多事情也不怎么注意,但是事实上,他的脾气大得很,尤其是一些涉及了底线的事情。
“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不用吃那些药,养一养就好了,”陈太忠叹口气,“还想见一见黄老,汇报一下工作呢。”
“那明天我带你去吧,他也不是一直糊涂(book.www.uu234.com),就是一阵清醒(book.www.uu234.com)一阵迷糊,不是特别严重,”黄汉祥听他这么说,就放下了心,“这次来北京呆几天?”
“怎么也得四五天,”陈太忠笑一笑,“给凤凰的手机找一个出路,对了……临铝那边想上个氧化铝,您能不能帮着想一想办法?”
“这范如霜也真是能折腾,”黄汉祥听得哼一声,“我看她是琢磨着拆分以后的中国铝业呢,到时候还不知道给谁做了嫁衣……这个事儿你等一等,谈好手机的事儿你就回吧。”
陈太忠听得叹一口气,“手机都谈好了,不过贾自明要去天南文明办检查工作,我先躲一阵儿吧。”
这贾自明就是中央文明办副主任,黄汉祥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于是笑一笑,“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见一见他也无所谓,不过,来了就来了,也不着急回去。”
2649章微恙(下)
第二天上午,陈太忠跟着黄汉祥去看黄老,老人家的状态确实不是很好,耳朵背得厉害,目光也有点呆滞,不过用天眼看去,体内的生机还是比较强的。
这就是受了刺激了,陈太忠看得出来,所以他也不管对方听得见听不见,就是缓缓地将自己在文明办做的工作娓娓道来,语调平和声音适中。
黄汉祥在来之前就告诉他了,你只有十分钟,老爷子身体最近不太好,见的人又挺多——当然,来的人里也不乏打听消息或者看热闹的,反正没多少时间给你。
但是陈太忠不管这些,慢慢地介绍文明办发生的各种事情,他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严格地来说,是不文明现象实在太多了,眼瞅着十分钟已经到了,他的嘴皮兀自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看起来离说完还早着呢。
周秘书在一边就有点坐不住了,他知道小家伙挺得黄老待见,所以对小家伙说老首长听这种局面,没有做太多的干涉,但是见他还在一个劲儿地说,就觉得过了——老首长最近身体不好,你说了半天,首长根本没啥反应嘛。
“小陈,说得简练一点,十分钟……差不多了,”捡个间歇的时候,他终于出声提醒,“外面还有两拨人呢,首长不能久坐。”
他这是语出公心,提醒得也挺婉转的,真的是很给这个小家伙面子了,不成想他的话才说完,只听得老首长发话了,“小周你让他说,这个叫王从的……现在判了死刑没有?”
周秘书一时大惊,讶然地侧头看去,最近一阵老首长的状况,他非常明白,咋突然地说话这么明白,声音这么洪亮了呢?
他的耳朵没有欺骗他,目光所及之处,黄老眼神清亮,放射着睿智的光芒,再没有这两天的浑浊和茫然,“老首长……您今天精神不错啊。”
“那是,一见小陈,我这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刷地就好了,”黄老微微一笑,“刚才脑袋瓜还有点迷糊,越听他说话,就脑袋瓜越清楚……我估摸着,是老天还要我多活几年,整顿一下不文明现象。”
这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按理说是不信苍天和鬼神的,但是活到这个岁数,再不信的,心里多少都要存个疑了,所以老人的话里,就带出了点迷信色彩——在座的人也不可能传出去的,他不怕说。
“这王从的死刑还没判,”陈太忠苦笑一声,“别说司法解释(book.www.uu234.com)了,连指导性案例都没有,反正我说了,文明办高度关注,他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就应该这么做,”黄老一伸手,重重地一拍面前的木桌,“居然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手……小周,回头把这个办一下,应该形成共识和司法解释(book.www.uu234.com),这种情况,就是故意杀人!”
“那是,”周秘书点点头,又看陈太忠一眼,“小陈,你再陪首长聊一阵,我去打个电话,把这个事儿安排一下。”
“痛快点儿,”黄老一摆手,让他去了,黄汉祥在一边看得明白,老大的重外孙子没了,对老爷子打击很大,第五代里第一个小辈儿,就这么没了,所以听到这种事儿,那个王从必须要死了——而且要上升到司法解释(book.www.uu234.com)了。
老爷子为类似小事震怒过没有?震怒过,但是近二十来年基本上是见不到,人的阅历和层次不同了,关心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但是像黄老这些人,就算再高高在上,他们也希望下面人把基层的事情搞好,他顾不上关心,那是应该的,但是下面人不关心,那就是不对的——各司其职嘛。
但是,老爷子今天居然表示出了严重关注,甚至不惜为类似行为定罪,那显然是老大的事情引发的——黄汉祥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老爷子今天的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那显然是小陈说到点儿上了,念及此处,他笑着发话,“太忠,我老爸爱听这些,你就多说一点,咱不着急。”
“那是,后面的人,让他们等一等,”黄老点点头,又看一眼陈太忠,“你一来我就感觉好多了,你这也算是福将啊。”
哪里是福将那么简单?我隔着老远给你传仙灵之气呢,陈太忠笑一笑,“精神文明建设,真的是非抓不可了,但是在操作过程中,遇到的阻力也很大……”
他哇啦哇啦地又说了十来分钟,周秘书早打电话回来了,不过看到老首长精神极好,听得也是有滋有味,他当然不会再提醒时间了。
“下面做点事,确实也不容易,”黄老听他说完之后,微微点头,“以后多来北京看看,有什么新鲜事,也跟我老头子讲一讲,小周你安排一下。”
“好的,”周秘书笑着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过陈太忠倒是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就这么不长时间里,黄老的精神又有点萎靡,声音也低了些许,不应该啊,说不得奇怪地看他一眼。
“嗯?”黄老关注到了他这一眼,眼中亮了一下之后,才微微一笑,眼神又恢复了浑浊,含含糊糊地回答,“老了,这确实是不能久坐了,你走吧……剩下两拨人都叫进来。”
“走啦小陈,”黄汉祥招呼一声,径自先站起了身子,他见小陈懵懵懂懂地跟着站起来,不由得微微一笑,“好了,不用瞎操心。”
“你这小子,还不如个外人,知道关心我,”黄老有气无力地哼一声。
“但是我了解您,嘿,”黄汉祥冲他老爸微微一笑,很有点没大没小的样子,接着他眉头一皱,冲陈太忠叹口气,“老首长这身体,确实不好,咱们俩都挺担心的……走吧。”
陈太忠就算再迷糊,也反应过来了,黄老这是好了点,却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也亏得是黄汉祥这种性子,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提示他,换个别人来,暗示得晦涩一点,他还真的未必能马上听懂。
两个人皱着眉头往外走,穿过一进小院,看到正好有人从旁边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脸膛走过来,笑嘻嘻地跟黄汉祥打个招呼,“二叔,老人家好点了吧?”
一边问,他一边还看看陈太忠,看得很仔细,像是要记住什么似的。
“就那样吧,”黄汉祥不冷不热地答一句,连步子都没停,继续向外走去,走出大门才冷哼一声,“妈的,这是都等不及了?”
陈太忠皱着眉头,也是一脸愁苦的样子,嘴里却是发问了,“这是谁呀?这么年轻,有资格来见老人家?”
“他爷爷是个烈士,现在不学好,”黄汉祥低声回答他,“本来老爷子把他放到基层,也是锻炼管教他一下的意思,这家伙……啧。”
这货跟赵晨有点类似啊,陈太忠想到这个,猛地就问一句,“跟了蓝家?”
“嗯?”黄汉祥讶异地看他一眼,也不回答,而是冲车一努嘴,嘴皮微动,“上车再说吧,没准有人看着呢。”
黄老身体有微恙,不知道牵动了多少人的关注,黄老二平日里行事跳脱,无法无天的,但是这个时候也不敢玩个性——万一哪个角落藏个会读唇语的,那不是抓瞎了?
所以,直到上车之后,他才问一句,“你怎么会这么想?”
“算是一种感觉吧,”陈太忠扬一扬眉毛。
“差不多吧,他们大事上走得近,”黄汉祥点点头,吩咐司机一句,“开车……我说你这还真是福将,老爷子没说错。”
他知道小陈有点能耐,却也没想到有人能不跟病人接触就治病的,老爷子的精神头今天是大好了,他心情也爽快,也就是老头子示意,不许大家声张,他才会这么规矩。
福将啥的,陈太忠并不在意,他倒是有点奇怪黄老今天的授意,“最近有人折腾得厉害?”
“哼,上次就有人折腾,”黄汉祥脸一沉,接着侧头看一下他,“你最近折腾张州,是什么个意思?”
“没啥意思,蒋世方要搞张州,我打个前站借个东风,”陈太忠嘴角扯动一下,“我的工作阻力挺大的,不过,总不能事事都给您打电话吧?”
“今儿个起,你能单独上老爷子门了,”黄汉祥笑着摇摇头,“当然,小事你就不该瞎张嘴,这是锻炼你的能力呢,玉不琢不成器……刚才你见到的耿小子,就是他们惦记张州呢。”
“他们?”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他也没再问,因为他相信老黄会给自己一个解释(book.www.uu234.com)的——是你黄家授意的还是蓝家的意思?
“本来不大点儿事,懒得理他,不过这家伙把别人当傻瓜看,那可不行,”黄汉祥果然给出了解释(book.www.uu234.com),“你藏一肚子坏水儿,还指望别人跟你讲故人之情?”
“原来蒋世方搞江川,是您的意思?”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黄家又不止我一个人,我才不会对蒋省长指手画脚呢,”黄汉祥听得就笑了。
(未完待续)
2650-2651陈小扇子
2650章陈小扇子(上)
老爷子身体恢复了,黄汉祥的心情也跟着大好,陈太忠听得却是暗暗咋舌,老黄这口气还真不是一般地大,张州的煤炭能造就一个天南首富,居然被评价为“不大点儿事”。
“我应该想到,不是您授意的,”他点一点头,“要是您的意思,肯定不会让我蒙在鼓里……搞得我一开始都不想配合蒋省长。”
“其实没什么人有意授意,”黄汉祥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不过,我估计他从哪儿听到了点风声,打落水狗谁不会?反正蒋世方懂事不懂事,走着看就行了……不着急。”
这后发制人的底气,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但是他偏偏就说得自然无比,而且是轻轻一笔带过,“中午有安排没有?”
“黄二伯说话,再重要的安排,也要放到一边,”陈太忠看出来了,老黄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好,“要不我联系一下范如霜,您给她个面子?”
“啧,我就不知道你得了她多少好处,”黄汉祥闻言,狠狠地瞪他一眼,不过这凶样儿是装出来的,下一刻他就一笑,“暂时没法见面……让她低调一点,免得被别人惦记上,上次的氧化铝,就好悬被人摘了桃子。”
是电解铝!陈太忠心里暗暗纠正一句,不过黄二伯今天兴致高,他也就懒得扫兴(book.www.uu234.com)了,下一刻,他猛地反应过来一点东西,于是再次建议。
“黄二伯,没人知道黄老精神好了……这样,您见一见范如霜,谁要想对她的项目横加阻拦,黄老选个时机站出来,狠狠一记耳光,人也打了,事儿也办了,这可不就是借势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角眉梢抖动个不停,脸上的得意是盖都盖不住,若是手里再多一把鹅毛扇,那就是十足的军师形象了,“您这面子,可也就有了。”
问题是要动她的人,都跟我打招呼了,黄汉祥只能暗暗苦笑,却是无法出声解释(book.www.uu234.com),只得叹一口气。
其实打招呼的人,也不是他的死党,而且对他也是含糊地暗示了一下而已——谁想对付范如霜,肯定都要注意她身后到底有些什么人,按说黄家老二跟范董基本上没什么渊源,可上一次电解铝的立项,足以让某些人看到黄家的影子,那这个招呼是不打不行的。
但是同时,黄老二是要面子的,不打招呼不行,招呼打得太过明显,也有欺人之嫌,其中微妙,当事人最能体会得到——而黄汉祥就含含糊糊地假装没听懂了,反正是没反对,搁在一般场合,这有默认的嫌疑。
“嗯?”陈太忠却是没想到,自己的妙计居然换来一声叹息,“黄二伯您这……是个什么意思,我这是哪儿做得不对了?”
“也不能说错吧,”黄汉祥沉吟一下,整理措辞,“立项不着急,要等公司分出来以后再立,现在立项风险太大,不怕告诉你,新公司一旦成立,范如霜争取到的项目,就是导火索,直接把她自己炸没了。”
“新公司的老板定下来了?”陈太忠听得嘴巴微张,真的是很惊讶,结合这两天黄汉祥说的话,他听出来了,新老板上位肯定要推自己人,而范如霜跟这个人的关系,应该不是很铁,否则不会被人惦记上。
“嗯,”黄汉祥点点头,脸上阴晴不定,好半天才叹口气,耐心解释(book.www.uu234.com)两句,“她拿不下这个项目,还能守着她这一亩三分地儿,拿下这个项目,别人想不动她都难了。”
“啧,”陈太忠听得登时就无语了,好半天才苦笑一声,“合着这年头,不作为才是明哲保身的道理,想做点事儿自己都危险。”
“你知道什么?这里面复杂着呢,现在立项是有色批钱——起码要批一部分,回头立项是新公司的钱……还容易引发纠纷,对新公司的成立产生负面影响,”黄汉祥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你说她这么折腾,是不是犯傻啊?”
“那就等一等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就明白很多了,到最后还不忘记将老黄一军,“反正上一个项目您伸手了,别人想胡来,也得考虑您的面子。”
“呀,小子你学会挤兑人了?”黄汉祥听得登时眉头一皱,他何尝看不出这小子的小心思?按说,陈太忠的话听起来有理,但是真要计较起来,“面子”一说是不存在的,黄家赢了一波,下一波就该别人得利了——这年头吃独食是要被撑死的。
当然,黄老二有这个胃口,也不怕撑死,但是他要这么搞,是有点坏规矩——黄汉祥受不得气,但是等闲也不欺负别人。
然而话说回来,眼下……是非常时刻啊,黄汉祥太明白了,老爷子迷糊几天,就有人张头张脑,那么他现在要吃这个独食,那就不是坏规矩,而是试探人心了!
所以说,陈某人这小扇子,摇得还是不错的,黄总踌躇一下,终于还是拿定了主意,“算了,既然你开好几次口了,我也不能不管……你联系一下范如霜,中午大家一起坐一坐。”
“就跟我在张州搭车一样,利益最大化嘛,”陈太忠笑一笑,反倒是卖起了乖,“黄二伯您要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不要太勉强。”
“嗯,”黄汉祥点点头,但是接下来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你是说老爷子好不容易糊涂(book.www.uu234.com)一次,是吧?唉,我都懒得说你了……中午你别说话,看看你黄二伯是怎么办事的!”
最近有色公司的拆分,搞得系统里风声鹤唳,不少人跑到京城里试探风声——当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来,以免被人抓住马脚,但是不来也不好,起码是政治敏感度太欠缺了,所以大家来了京城之后,也都躲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里。
而范如霜还想借机拿下氧化铝项目,自然更是要来,她十成的心思,起码有七成放在京城了,不过也是不敢太过活跃,就呆在临铝办事处里。
听说黄汉祥中午有时间,范董很激动地表示,说可以推掉所有的预约,并且强烈邀请黄二叔到临铝办事处来做客——按说她比黄汉祥小了还不到十岁,但是她不敢跟人家平辈论交。
黄汉祥听说了这个要求,也是有点头大,心说跟小陈沾边的人,怎么都这么会上杆子套近乎呢?在外面吃饭和在临铝吃饭,那味道大不相同,黄家人一旦踏足那里,基本上就是算表明,这里是我罩的了。
不过黄总打算给她这个面子,都打算支持了,再加点力度也无所谓了,于是他在十二点半的时候,带着阴京华过来了。
陈太忠也早到了,他要见识一下黄汉祥的办事,不过四个人在酒桌上,就是海阔天空地胡吹两句,其中黄汉祥还不怎么说话,就是笑眯眯地轻啜啤酒,听他们掰扯——黄总在中午的时候喝酒,都是相当优雅的,晚上七点以后,他才会酗酒。
差不多吃了半个小时之后,黄汉祥将杯中酒喝完,一旁伺候着的小铁还待继续加酒,黄总微微摇一下头,“不喝了。”
要说这铁秘书,在临铝也是呼风唤雨的主儿,别说处长了,大多数副总见了也是客客气气的,可今天桌上坐了了四位,他就只有站在一边斟酒的份儿——饶是如此,他心里还暗暗欣喜,我在给黄老的儿子倒酒呢。
陈太忠见状,看他一眼,在小铁的刻意巴结之下,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范如霜也看自己的秘书一眼——阴京华肯定不会做出什么暗示,这小家伙跟他没交情。
铁秘书是玲珑心肠,见状将酒放下,倒着身子退出门去,还将门掩上,临关门之前,走廊里传来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合适,屋里隐约能听得到,他是在吩咐服务员,“都走吧,一会儿再过来。”
“你真要搞这个八十万吨的氧化铝?”客套许久了,黄汉祥终于说出了正题,“你想到过这个后果没有?”
范如霜当然想到过这个后果,还是那句话,外行终究比不上内行,黄老二在上层的消息灵通,那是没错的,但是范总深陷其中,自然更是明白自己面临了什么样的困境。
“……二叔您的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是我不折腾一下,将来也好过不了,使劲儿折腾一下,没准他们看到我这人不好打交道,又有您支持,将来还就过去了呢。”
她这话说得很明白,我就借黄家虎皮用一下了,他们知道我背后站着您,要动我的时候,怎么也要掂量一下。
但是黄汉祥是什么人?一听就知道,这女人说话有点不尽不实——你要是担心位子不保,可以直接求我保你嘛,这比我帮你争取个四五十亿的项目,要容易得多。
2651章陈小扇子(下)
官场中一向是这样,扶人上位不容易,保人就要容易得多,只要你没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儿——一个是想要获得本不该属于他的权力,一个是想将手里的权力保持下去,哪个更容易,那真是不用说的。
不过,黄汉祥也没因为这个而生气,逢人只说半句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小范这么说话,才是一个厅级干部的水平,反正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数,说出来的话,那就降档次了。
他倒是看重,范如霜这话里有明显的投靠之意,于是沉吟一下,“这个项目不小,没准我的什么朋友,也有点需求。”
“只要您的朋友满足条件,上面领导的意思,我也敢顶,”别看范如霜是个女人,她的回答光棍得很,“没二叔您的照顾,临铝就发展不到这一步。”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她心里禁不住还是要打个小鼓,没听说过黄家在项目上有多贪啊,希望……这只是黄二叔的试探吧。
黄汉祥还真是试探,他听说范如霜这个时候,还敢强调“满足条件”四个字,心说你有底线,也不枉我照顾你这么一回——凭良心说,天南省没得过黄家多少刻意的关照,而黄老在有生之年,也不可能再去天南了,但是乡情……终究是乡情。
没错,他也不希望黄家在天南落什么话把子,听她如此说,终于点点头,“你记住你说的话……你敢这么要求我,不这么要求别人的话,我可不答应。”
“我宁可破财免灾,也不会随便放不合格的东西进来,”范如霜的回答,真的令陈太忠惊讶,心说怪不得老范身为女人,却是能牢牢地把握手中的权力,成为临铝的女皇,这份担当,一般男人都没有。
我要介绍了不合适的人,你宁可赔我点钱,黄汉祥听得很明白,引申一下就是,如果我不介绍人去接单子,你也不会忘记给我留一份活动经费啥的。
黄老二不太看重这个,但是谁也不嫌钱扎手,于是就微微地一笑,“那小范啊,听我一句劝,暂时不要搞这个氧化铝了。”
嗯?范如霜愣了有两秒钟,才点点头,“哦,那我就不去争了,黄二叔您这么说,肯定是为我好,”她心里明白着呢,不管怎么说,黄汉祥今天过来了,那就没存了害她的心思。
“你现在的思维,有点误区,”黄汉祥见她乖乖的,心里也挺高兴,于是亮出他的想法,“你别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打个报告……关于兼并平城铝厂的报告。”
“兼并平铝?”范如霜愣了一愣,才微微一笑,“好的,没问题,我们早有搞临铝平城分公司的计划,完善一下的话,用不了几天。”
你们这是说啥黑话呢?陈太忠听得有点迷糊,说不得抬手将自己和阴京华面前的酒盅加满酒,“京华老哥,二伯这是啥意思啊,我听不懂。”
“我也不懂,真的,”阴京华苦笑着冲他一摊手,“要不这样,我告诉你‘四季养生汤’的配方和产地吧?我就是一个搞饮食的。”
“哼,不懂了吧?”黄汉祥很鄙视地看某人一眼,又冲范如霜扬一扬下巴,“小范,你跟他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我也看一下你理解得对不对。”
范如霜已经回味过来了,不过不得黄总允许,她不敢乱说,得了这个授意,她就能说了,而且有些比较微妙的猜想,她也需要验证一下。
要说这平城,是位于地北省的,平城铝厂倒也是有色总公司直属的,但是规模比临铝小不少,级别也比临铝低半级,很早以前,临铝有过兼并平铝的计划,不过两家离得实在有点远,管理起来不是很方便。
平铝那边的资源不算少,可是分布比较平均,没有像阴平之类这种铝土矿集中地,搞氧化铝的成本就比较高,但是总量上并不比临铝差多少。
现在国际市场氧化铝大涨,那这点成本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平铝也就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时机,最近行情蹿得很快。
说到这里,范如霜看黄汉祥一眼,才继续往下说,“能吃下平铝的话,这是布局的变化,临铝变强了,但是没增加什么新项目。”
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一次他是有点明白了,黄二伯出手吃下平铝,范如霜的权力增加了,但是平铝那块肉不一定有多肥。
没有新项目,就招惹不来多少垂涎的目光,而与此同时,黄家人支持临铝的态度,那是个人就看得到——我们不着急抢项目,我们抢地盘!
按说,这抢地盘的性质极其恶劣,一点都不比抢项目差,但是抢地盘考校的是官场影响力,而抢项目更多注重的是眼前利益——立项之后就有拨款到位,经营企业那是另一回事。
黄家人在官场里并不缺乏影响力,但是有些新生代吃相实在太难看,见到利益就死咬着不放,所以黄汉祥这个建议,充分发挥了黄家的长处,同时又避免了跟这些人的争斗——老子就是兼并个平铝而已,手上没攥着拨款。
至于说兼并了平铝之后,平城那边的领导层会动荡,那也是正常了,说句良心话,现在踏踏实实做事的人真没多少,一个企业立项,能招来无数条嗜血鲨鱼,但是想成功地经营一个企业,那就不是所有鲨鱼都能做到的了——很多鲨鱼都是抱着咬一口就走的心态。
黄家老二这个建议,真的是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当然,凭良心说,做这件事的难度,并不比找人帮忙立项轻松多少,尤其是涉及了平铝那边的反应,但是陈某人早就摇过小扇子啦:谁要是敢这会儿冲上来,那就是大耳光子抽了。
“黄二伯您这一手,还真高,”陈太忠笑眯眯地冲黄汉祥一竖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没错,黄二叔这个建议太好了,”范如霜也点点头,新公司即将组建,这个时候搞点兼并重组什么的,跟大环境相符合。
事实上就像她说的那样,临铝早就琢磨过兼并平铝,但是平铝只比这边低半级,那边强烈反对的话,此事并不好操作,但是眼下提出却正是时机,关键还是有了黄家的支持,否则的话她依旧不敢惦记——这才叫关键时候惹人。
“你肯定想过,但是不敢操作而已,”黄汉祥笑一笑,也不将这件事的功劳揽在自己头上,其实他想的比这些人还多一些。
现在支持临铝兼并平铝的话,他也算对跟自己打招呼的人的一个回应,范如霜这个人我们黄家保了,你们看着办吧,至于说当时你招呼的时候,为什么我没表示反对——切,黄家人做事,需要跟你们解释(book.www.uu234.com)吗?
正经让黄总郁闷的是,他都惹人了却是不能把实情说出去,不过这也正常了,当初他决定坐视临铝变动的时候,可也没跟小陈说。
他在这儿郁闷着,陈太忠兀自不肯干休,“黄二伯,这八十万的氧化铝,还是得上啊,好不容易迎来一个发展的契机,能给了自己人,何必便宜了别人呢?”
范如霜听他这么说,递来一个感激的目光,黄汉祥可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这个要求她是真的不敢再提了,但是对她来说,能吃下去平城铝业固然是天大的好事,然而有了这个好事,她越发地想琢磨八十万吨的事儿了。
有时候有的人一句话,真是无法用价值来衡量的,小陈能在关键时刻撂出这么一句话,范董事长就觉得,不管是暗示陈小马向陈太忠行贿,还是高云风正在操作的流水单子,她这些小付出,得到了太大的回报。
“不要人心没尽啊,你跟老爷子说去吧,”黄汉祥气得瞪他一眼,又撇一撇嘴,“消停一下,先办完眼前的事儿再说,不行吗?”
“我就是怕您觉得办完事儿了,就不说其他的了,”陈太忠听得就笑。
“太忠,话不是你这么说的,”阴京华见状,终于插嘴了,“黄总要是只管电解铝,那也就是管一下,又管了兼并平铝的话,那么……第三件事也就可以管了。”
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范如霜。
这话说得不算太晦涩,陈太忠和范如霜都听懂了,黄汉祥只管一件事,那就是顺手为之,但是连管两件事,那味道就不一样了——这地方,我黄家惦记上了!
抢地盘该怎么抢?就是这么抢,从无到有地插足,当然,由于天南是黄老的老家,黄家人不合适出手太重,就需要范如霜的配合,这也是阴总那一眼的意思:姓范的你看明白了啊。
“没准还有第四、第五件事麻烦黄总呢,您看我的表现吧,”范如霜听得就笑,她本是女强人,关键时刻也不怕说点蹬鼻子上脸的话,当然,她这其实是表态。
“你们三个就合伙气我吧,”黄汉祥撇一撇嘴,站起了身子,“走了走了,这顿饭吃得也太贵了,小范,其实你找小陈办事就行,他现在出入我老爷子那儿,跟进自己家一样。”
“您这说的,做人怎么能忘本呢?”范如霜笑着站起身,坚定地表个态,这事儿一码归一码,我认的是您黄二叔的人情,小陈的就另说了……
(未完待续)
2652-2653三个正处
2652章三个正处(上)
周四,中央文明办副主任贾自明下天南,而就在同一天,许纯良和蒋君蓉登上了去北京的飞机——陈太忠告诉他们,西门子中国公司要谈合作了。
按凯瑟琳的设计,是她将陈太忠介绍给西门子的人,再由他将德国人带到天南,不过陈某人自觉事情多多,哪里愿意这么麻烦?于是直接给许纯良打个电话,要他来北京谈。
许纯良手边的事情也多,又想着这次是素波人出钱,所以联系一下蒋主任,两人商量一下,联袂飞了过来。
飞机到港的时间就接近下午五点了,陈太忠开了马小雅的宝马车来接人,同行的还有临铝办事处的七座道奇商务车——范如霜听说小陈居中介绍,给科委又撮合了一桩手机业务,于是不由分说地把车派了过来,既然是组团过来的,你那车放不下那么些人。
天南人确实是组团来的,按中国官场的传统思维方式,人多才能表示出重视程度来,要不然就难免有不诚心的嫌疑。
凤凰来的人不多,就两个,一个是许纯良,另一个是攻关组的杨帆,据说分管副市长乔小树原本也有意来,但终究是事务繁忙不克分身。
不过,张爱国在打给领导的电话里歪嘴,说乔市长是听说素波那边蒋省长的女儿带队,吓得“缩了回去”——这种小道消息,在人民群众中永远有市场。
倒是许主任表示,他甚至连杨帆都不想带,这初期接触谈的只会是合作方式,离谈技术细节的过程,还早着呢,但是蒋君蓉表示,希望凤凰科委来个动手能力比较强的工程师——因为素波要来四个人。
其实对喜欢讲排场的蒋主任来说,四个人真的不多,除她之外,一个翻译一个专家再加一个跟班,这已经四个人了,也就是因为这次是初次接触话题不会深了,她没必要带太多人。
许纯良一听她要带三个人,心说咱们是合作单位,我们凤凰还控股呢,我一个人都不带,也太没面子不是?于是就带了杨帆来。
五点半的时候,陈太忠等到了他们,于是领着两个同事走向宝马车,至于素波人嘛——你们坐道奇吧,那车也不错。
“去天南驻京办吧,”蒋君蓉一如既往地独断专行,还没上车就开始指示了,“那儿我已经定了两个豪华套,两个标间。”
“我在北京有亲戚,不用了,”许主任可不想跟着她的指挥棒转悠,且不说许家在京城亲戚众多,许绍辉在北京也本来就有房子,更别说许纯良的爷爷还在北京。
“我给杨帆在凤凰驻京办定了房间,”陈太忠也知道,纯良在北京就不住宾馆,所以只安排了杨帆,他是不愿意跟省驻京办那帮人打交道。
得,三个年轻气盛的正处,各有各的建议,人还没上车呢,就吵了起来,真是有点乌合之众的意思。
蒋君蓉坚持去天南驻京办,那边不但条件比凤凰驻京办好,关键是她跟驻京办一把手齐主任关系也好,去了那儿自在,“陈主任,咱们是跟西门子谈判来的,要注意自身形象。”
“那咱们各自选住的地方,约好时间,明天汇合,”陈太忠才不买她的账,“飞了这么久,你们也正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准备攻坚……让这个车送你们吧,我送他俩。”
“陈太忠,你有点大局感行不行啊?”蒋君蓉是一见他这样子,就忍不住要暴走,“咱们晚上还要商量对策呢,你这是要干什么……让大家放羊?”
“我都把事儿联系得差不多了,还叫没有大局感?”陈太忠一听也恼了,“这本来不关我事的,而且我就不待见那齐主任……我说,你不要欺人太甚行不行?”
还有些话,他是不想说——晚上商量对策?有个毛的对策,全是内部交易,早就谈好的,你们来也就是走个过场,敲定负责人选罢了,你还真以为能左右了局面?
这话要说出来,就有点伤纯良的感情了,同时也有点伤蒋主任的自尊——蒋君蓉此来看似排场很大,但是凭良心说,这是一个负责的工作态度。
毕竟有很多事情,是有备之后才能无患的,就连陈某人都承认,姓蒋的这家伙虽然很不招人待见,但是人家对工作的认真程度,他都未必赶得上。
“喂喂,咱们是办事来的,”许纯良一见这俩把眼睛都瞪起来了,马上开始和稀泥,“这样吧,咱们不能给外人一个不团结的印象……太忠你肯定也不愿意,既然蒋主任要帮我省钱,那杨帆晚上去天南办事处住吧。”
“我见不得那姓齐的,那我送你们过去,”陈太忠也没话了,纯良都把这事儿上升到团结与否的高度了,他也不能再说啥了,“晚上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对策,啊?”
“太忠,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难得地,许纯良脸一沉,别说,老实人发火还真有点威力,“离了你,我们商量个屁?”
“说见不惯就是见不惯,怎么,你能把他撤了?”陈太忠眼睛一瞪,他已经知道,在官场中坚持底线的重要性,所以他不怕说出来——哥们儿是有原则的。
“我们晚上去那儿睡一觉,总行吧?现在去哪儿,你做主!”许纯良也恼了,冲他喊一嗓子,然后侧头看一眼蒋君蓉,“怎么样,蒋主任……你同意不?”
“我无所谓,”蒋君蓉微微一笑,接着又狠狠瞪某人一眼,“都是男人,怎么有人的胸襟,还不如我一个女人呢?”
“我不跟你比胸,加上海绵垫,我更不是对手了,”陈太忠冷笑一声,论嘴皮子阴损,他怕得谁来?不过在凤凰科委的同事面前,他也不好太过刻薄。
于是他沉吟一下,接上了许纯良的话题,“那个谁……你先把他们送到天南驻京办,杨帆你也跟着去,把东西放下,然后来临铝驻京办,我和许主任在这儿等你们。”
许纯良来北京,就跟回家一样,随身拎个包就过来了,其他人没这条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总是要带的,所以他就拉纯良走。
一帮人吵了半天之后,终于出发了,两辆车一前一后地绝尘而去,旁边有个五六岁的孩子,关注到了整个过程,见他们离开,才用幼稚的声音发问,“爸爸,咱们来北京不是要去宾馆住吗?为什么不去驻京办住呢?好多驻京办啊……开车的叔叔阿姨,都去驻京办。”
“乖,爸爸不是干部,”牵着孩子手的男人苦笑一声,探手去摸孩子的头,“就算住进驻京办,咱们很可能被人半路撵出来……干部经常要开会的,咱们还是住宾馆比较保险。”
“比班里的大头还欺负人,”小男孩眉头一皱,旋即坚定地点点头,他抬头望一望身边的高大男人,“爸爸,等我长大了,也要当干部,天天开会……把他们撵出去,让他们也尝一尝被人撵的滋味!”
“孩子,咱们可以回去了,”男人的眼中,泛起了一丝的雾气,“你来北京,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收获,我要让你深深地记住这一刻。”
“不行,我要去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未来的干部不被这样的表情所欺骗。
“你要真当了干部,可以在咱市里修个长城……”
临铝办事处的人可没想到,借出去辆车,却是拉回来七个人,不过既然是陈主任打头,那就一切都好说,而且七个人坐了没多久,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也赶了过来。
对上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蒋君蓉和许纯良都没啥好办法,人家就只认陈太忠,他俩想叫真,别人也得买账呢。
凯瑟琳已经约好西门子的人了,明天上午十点去普林斯见面——在这一点上,她充分地显示出了自己的强势,西门子你再是大公司,想说事儿也得来我的地盘,天南人也是一样。
许蒋两位主任自然是无所谓的,倒是陈太忠有点不甘心,觉得国家干部被一个外商使唤得团团乱转,有点那啥,“嗯……天南驻京办的多功能厅,其实也不错。”
这个时候,他就放下了跟天南驻京办的恩怨,要不说这陈某人的小集体主义的倾向,又是还真是挺强的。
“西门子谈外包,不会只跟一家谈,那样的话他们无法跟股东交待,”凯瑟琳笑着摇摇头,“在我的公司谈是最好的……当然,我是想说,明天你们可能遇到一些对手。”
“哦?我能知道对手的名单吗?”蒋君蓉是最早反应过来的,她冷冷地扫陈太忠一眼,眼中是无法抑制的轻蔑:你还是不行,对吧?
撇开她这个眼神不提,凭良心说,她这个要求确实能证明她的工作态度,蒋主任傲慢归傲慢,风骚归风骚,但是为工作的事情,她不怕碰钉子。
“没那个必要,”陈太忠被她这一眼惹恼了,于是摇摇头冷笑一声,“做好自己就行了,不需要害怕别人,也不需要无条件让步……凯瑟琳,我说得对不对啊?”
“但是……有一个天津的厂家,很强势,”凯瑟琳犹豫一下,认真地回答。
2653章三个正处(下)
陈太忠就只当没听到凯瑟琳的话一样,伸出手抓个螃蟹过来,慢条斯理地把壳掰开,“这个节令吃螃蟹最好了,壳很硬,其实不堪一击……老天,这是一只公蟹。”
他在这里胡说八道,别人就得顶上了,关键时刻,许纯良体现出了红色子弟的傲气,他微微一笑,“但是,谈判是在你的公司进行的,你肯定有办法的,对吧?”
“啧,”凯瑟琳叹口气,斜睥一眼陈太忠,“办法我是没有,我能做的,就是再加大一点影响力,可是,陈主任不领情,反倒给我很大的压力,我非常地……束手束脚。”
“嗯,他就是个粗人,你不要在意,”许纯良点点头,同时很不屑地看一眼正在嚼着蟹腿的某人,“我是正职,他是副职,有话你可以直说……我是他的领导,对他下行政命令,那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嗯?”某人嘴角还叼着螃蟹腿,却是很不满意地抬头看一眼:我说纯良,你小子越来越会埋汰人了啊。
“看什么看,我是正职!”许纯良瞪他一眼,眼神中味道复杂——太忠,你先委屈一下。
“我再找个母的,”陈太忠探手再去抓螃蟹。
“你身边还少母的?”蒋君蓉看许纯良都能埋汰他,说不得插句嘴,却是讥讽味儿十足,“早说啊,回头我给你整一筐,反正你爱吃母的,大家都知道。”
你这是笑话我是妇女之友吧?陈太忠狠狠地瞪她一眼,嘴角泛起个冷笑,有些玩笑纯良开得,你可是开不得,“我这人挑食儿,自己爬到盘子里的都未必会要,横行的不一定是螃蟹,也许是蟛蜞呢。”
“什么是蟛蜞?”这一下,连凯瑟琳都好奇了,她来中国许久了,但是多在北方转悠,没听说过这么个东西——听起来,跟螃蟹挺像?
“就是小一点的螃蟹,”许纯良家里有相关的亲戚,知道这个,于是笑着回答,“你没吃过吗?过两天我请你吃。”
“那谢谢你了,”凯瑟琳笑着点点头,像她这小小年纪,就周游了几大洲的,对美食还是很感兴趣的,不过她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许,我非常乐意为你们效劳,但是希望你们能在合适的时候,帮我一点小忙。”
“这个是应该的,”许纯良和蒋君蓉齐齐点头,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既然要合作了,说那么多不是见外吗?
一对傻货!陈太忠恨不得把手里的螃蟹腿甩到这两位脸上,凯瑟琳的要求要是那么容易答应,那还会是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吗?
人蠢不要紧,关键是你不要随便答应别人的要求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凯瑟琳也是他的女人,他是看明白了,但却不方便提示,只能希望这两位不要太傻,不要累及他本人。
不过这世界上也有这么个说法,好的不灵坏的灵,他越是这么想,事情还越就找上门了,只听那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幽幽一叹,“我想要拿到临河铝厂的氧化铝项目,陈太忠说……你俩能实现我的愿望。”
“什么?”许纯良讶异地低呼一声,而蒋君蓉的反应就更不堪了,她尖叫一声,“你说的是那个三十八亿的项目?”
“他说你俩能帮到我,”凯瑟琳的眼中,满是纯真的光芒,“条件就是……我帮他拿下西门子的代工单子,他没有骗我,对不对?”
许纯良和蒋君蓉对视一眼,又齐齐地扭头,看向那始作俑者,只见那厮手持两个螃蟹腿,埋头痛啃,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嗯,他没有骗你,”许主任呲牙咧嘴地点点头,努力保持自己的镇定,可是蒋主任忍不住了,伸出晶莹小巧的拳头,在桌上狠狠一砸,“没错,他没骗你,他连我俩都骗了。”
“你这才是胡说,”陈太忠受激不过,终于再次抬头,这次他的嘴角,就是挂了俩螃蟹腿了,他淡淡地看一眼蒋君蓉,“啥时候你能相信自己的同事,比相信外国人更多一些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纯良看一眼他,临铝那边有项目,他是知道的,不过那玩意儿天南人只能干看着,就算连蒋君蓉都很明确地知道这个项目,但是,大家也只有嚼谷一下项目有多大的能力。
“我怎么知道?”陈太忠慢条斯理地拿下嘴角的螃蟹腿,却是看都不看凯瑟琳一眼,他猜得到她又是要玩什么幺蛾子了,不过凭良心说,这女人做事实在太天马行空了,以他都猜不到可能出现的事情,总算是他现在学会了一招,以不变应万变。
蒋君蓉也是玲珑剔透的主儿,见陈太忠这副表情,心里就有所领悟了,她刚才的激动,不过是积淀了无数次的不忿下意识地爆发而已,所以她微微一笑,“凯瑟琳,这两个项目的大小,不具备什么可比性吧?”
这个置疑是必然的,三十八亿的项目和投资不过亿的手机生产线,还真的没办法相提并论,数量级就不一样。
“但是,我需要你们俩的帮助,”凯瑟琳正色回答。
蒋君蓉高挑的眉毛皱一皱,才待说什么,看到许纯良没什么反应,索性不说话了,姓许的都不出头,我多的什么事儿?在她心目中,许陈二人,关系好得都跟同性恋差不多了。
许纯良等了半天,见她不说话,才开口发问,“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临铝的八十万吨氧化铝项目,要延期申请了,这对天南的经济发展,会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凯瑟琳幽幽地叹口气,看起来很有点悲天悯人,“我想,这会是一场灾难。”
“嗯?”许纯良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讶,他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再联想一下,自己现在就坐在临铝驻京办里,于是淡淡地摇摇头,“这个确实遗憾了,你还真的只有找太忠帮忙,我们无能为力。”
“确实是这么回事,”蒋君蓉也跟着点点头,她觉得这个美国女人没搞清楚国内的体系,当然,她不会认为对方是心系天南的经济,无非是想推销产品罢了,“你说的事情,我可以跟省里反应一下,但应该是无济于事。”
明白了!陈太忠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凯瑟琳想干什么了,估计她是想吹风,证明范如霜短期内不打算推动这个项目的立项,那么接下来,临铝就可以专心地去兼并平铝。
不过显然,这二位并不是很好的吹风对象,虽然都是省部级干部的子女,可是地方政府的人,又怎么能左右了中央的决策?他心里暗叹:你这么搞,还真是有点冒失了。
当然,她这么做,倒也符合她的一贯形象,外国大公司产品代理人的形象——也不知道老范跟她怎么说的,居然能让她出来吹这个风。
陈太忠心里正琢磨呢,门一响,范如霜居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冲大家笑着点点头,“呦,还有一个空位?不知道能不能加我一个?”
范如霜在天南露面的机会不多,不过陈太忠率先站了起来,大家一听说这是临铝老大范如霜,自然不能计较人家闯饭局——这就是人家的地盘。
范总是外面应酬之后回来的,倒也没动几筷子,就是摆了一杯果汁上来,听陈太忠介绍完几个人之后,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你们这三个处级干部,真是不得了啊,一个比一个厉害……年轻真好。”
她坐了没多长时间,就站起身走了,当然,这三位“了不得的处级干部”也不能说她什么,范董有这个资格,别说她是厅级干部又是本地主人,就算在天南,她也是相当超然的存在,偏偏手里又握着上百亿价值的企业。
陈太忠倒是有点好奇,她这么进来转一圈,真的只是为了打个招呼吗?再看一看凯瑟琳,他就觉得,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别是私下达成了什么交易吧?
由于凯瑟琳不说明天还有什么公司过去,于是酒桌上大家研究决定,一切都按事先准备的来——在陈太忠看来,这就是多此一举的明证,这也叫商量对策?“到时候你俩上,我只是老老实实地做个跟班。”
将这些人送到天南驻京办之后,甲壳虫和宝马车一前一后回去了,才一进房间,陈太忠就发问了,“搞那么多公司来干什么?”
“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凯瑟琳一边弯腰换鞋,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们只是陪客,这是商业惯例,想必你并不陌生吧?”
“你们美国不是倡导公平竞争的吗?”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当然,他只不过是想习惯性地斗一斗嘴。
“这天下哪里有绝对公平的事情?”凯瑟琳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绝对的公平,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嗯,”陈太忠点点头,接着他又想起刚才的狐疑来,“你跟范如霜,私下谈了点什么?”
(未完待续)
2654-2655权力压制
2654章权力压制(上)
“我跟范如霜没谈什么,”凯瑟琳一听陈太忠这么问,警觉地看他一眼,接着又微微地一笑,“就算谈了,也无所谓吧……我本来就是做这一块的。”
“肯定无所谓嘛,我只是有点好奇,”陈太忠一摊双手,他确实是不在乎,黄汉祥提出的兼并平铝的计划不错,很是别出机杼,对临铝的扩张很有帮助,但那帮助也仅仅对临铝有益,跟天南可没啥关系。
对他来说,上个氧化铝项目的话,连青旺、凤凰甚至素波都能受益,所以他更倾向于支持八十万吨氧化铝立项。
“她要我帮着吹吹风,”难得地,凯瑟琳连吹风这种术语都学会了,“省得别人认为,她既要上八十万吨,还要兼并平城铝厂……一旦产生这样的误会,她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这个我懂,”陈太忠点点头,心说果然不出我所料,范如霜不想两面树敌,“但是你觉得,你吹风的对象合适吗?”
你现在在京城的圈子里,多少有了点影响力,不在上面吹风,跑到下面去吹,这不但本末倒置,还把消息放得满天都是,太高调了。
“我当然知道临铝不归你们天南管,”凯瑟琳翻一翻眼皮,转身噔噔地向楼上走去,“但是地方政府想发展经济,可以向上面强烈要求,中央也不能完全无视这种呼声吧?”
氧化铝是国家战略物资,就不可能让地方去搞的!陈太忠愣一下,说实话,他有点搞不懂她的逻辑,“但是我们天南要是真的反应上去,范如霜这不是两面树敌了吗,这对你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向天南省的人吹风,这个要求,是范如霜提的,太忠你知道,我必须巴结她,”走上楼梯,凯瑟琳笑吟吟地坐下,“还好,这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敢情你也有怕的人啊,陈太忠白她一眼,说句实话,这女人我行我素习惯了,宁肯在中国剃两年的光头,也不肯委曲求全,能让她刻意逢迎的人,还真是没多少。
当然,甲方拿捏乙方,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他对这个也没感到意外,但是下一刻他身子一僵,眉头一皱,“是她要求你这么做的?”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若是范如霜指定这么做,那可不仅仅是吹风那么简单的事儿了,通过地方政府向上面施压,肯定还有争取同情的意思。
当然,可以确定的是,天南省对有色公司的影响有限得很,临铝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两面树敌,而且黄汉祥伸手协调的事,也不会坐视范如霜胡来。
但同时,正是因为黄汉祥伸手了,就影响了临铝的既定发展方向,那么,范董有点不甘心,又担心老黄将来未必支持,所以就早早地放出风去。
这不但算吹风,同时也是在天南找同盟呢,黄汉祥是答应得挺好的,但是他一旦受到别的因素的影响,要讲一讲大局什么的,要求临铝不再争取八十万吨,那时候,范如霜可就哭皇天都没泪了——她可还得靠黄家保她的位子呢。
没有精心策划过项目的人,或许不会理解那种感觉,但是陈某人好歹是操作过几个项目的,所以他能理解范董的不甘——自己选的项目,不但是脸面,也是自己的孩子。
这种情况下,范如霜针对天南人放风,那就是再争取一层保险的意思,她这么做或者是对黄总有点不敬,可是细想起来,多少也是有一点无奈在里面——求人不如求己,准备工作做得足一点,比什么都强。
“胡闹,”想明白这一点,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本来有色公司就够她应付的了,还要争取省内的舆论,真是自寻死路……她当别人都是雷锋,帮忙不求回报的吗?”
“她说了,地方政府,管不到央企的,”凯瑟琳眨巴眨巴眼睛,讶异地看着他,对于这些很具中国特色的东西,她并不能一一判明,“难道不是吗?”
“这世界总是充满了意外,”陈太忠微微一笑,不做正面回答,这不是他缺乏回答的诚意,而是他内心世界真实的认识。
搁在以前,他习惯把事态的发展方向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反正他有力量,就是非此即彼嘛,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人心是不能精确地量化的,那么,静观其变也不失为一种比较理智的选择。
“事实上,这个世界正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才会带给人不同的惊喜,”凯瑟琳微微一笑,她是最喜欢刺激,也最不怕玩火的,“难道不是吗?”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的时候,天南省最耀眼的三个正处出现在了普林斯公司,正像以前介绍的一样,这个公司人不多,大概就是六七个,但是办公场所非常大,甚至会让人生出“空荡荡”的感觉。
当然,现在凯瑟琳在中国的业务开始起步了,那么,她的员工也多了起来,除了招聘的还有从国外挖过来的——比如说其中有一个中年男人,长相带有明显的日耳曼人特征,陈太忠觉得,自己似乎在欧洲的什么地方见过此人。
这些是题外话,反正普林斯公司的办公场所是如此地大,所以它甚至拥有一个多功能厅,这个厅里,今天就挤满了人,足足有四十多号,全是来此跟西门子谈合作的。
四十多人分了五个阵营,天南这边七个人不用说,其他四拨人每一拨人也不少,其中人数最多的一拨,有十二三个人,这些围着一个年近五十岁的男人。
这个男人相貌儒雅衣着得体,看起来很有些气质,但是他身边只坐了两个人,其他人连坐都不敢坐,那就不仅仅是有气质这么简单了。
“这人是谁呀?”连蒋君蓉这种眼高于顶的主儿,都禁不住生出一丝讶异来,说不得回头问一下陈太忠——陈某人今天是打定主意做绿叶了,所以很规矩地躲在后面一派的“随从席”上。
搁在往常,陈太忠肯定不带理她,不过今天事情很重要,他也觉得这位的谱儿摆得挺大,于是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子,“我去问一下。”
凯瑟琳不肯告诉他今天有谁来,但是陈主任好歹也是常来普林斯公司的,别说伊丽莎白了,公司里其他的老人也还记得他。
不多时,他就打听了消息回来,只是这个消息他还不合适直接跟天南人说,“这是一个常务副市长……那边很重视这个项目啊。”
常务副市长主动上门参与谈判,那确实是诚意十足了,不过许纯良可不在意,以太忠跟凯瑟琳的关系,来个常务副省长,也未必有效,“级别没必要太高,够用就好,能办的事情咱自己办,何必还要找领导撑腰?”
“也不过比咱们高半级,”蒋君蓉冷笑一声,又扭头看陈太忠,“你倒是说明白点,哪个市的常务副市长?”
人家是松峰的常务副市长,比咱们高一级!松峰是副省级城市好不好?陈太忠微微一笑,“对咱们构不成影响,我问那么多做什么?”
听说松峰来了个常务副,他一开始还真有点奇怪,说不得找个僻静地方,悄悄地给伊丽莎白打个电话问一问,这才知道,敢情这是松峰自己的意思,而且这常务副似乎也是来北京办事的,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不管怎么说,碧空省跟普林斯公司的关系,那是众所周知的,估计这常务副市长也是因为有这碗酒垫底,才径自跑过来了。
但是同样地,因为跟蒙艺的关系密切,陈太忠真的不便点出此人的来历,没错,松峰是副省级城市,在很多事情上未必会听省里的指挥,但是他就算指出来这一点,别人也得相信不是?
要是这次被松峰人把代工单子抢了去,他就算全身是嘴,也解释(book.www.uu234.com)不清了,更别说他还不想让蒙书记说他欺负碧空人,那就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切,装神弄鬼,”蒋君蓉白他一眼,她本是冰雪聪明之辈,才不会相信他的话,你连人家是常务副都知道了,偏偏不知道是哪个城市的——拜托不要这么搞笑行不行?
不过在官场中,很多时候很多场合下,知道比不知道要好,省得不但搞得别人被动自己也被动,她很清楚这一点,更别说姓陈的小子相识遍天下——所以她很明智地不再问了。
她不问了,但是别人会说啊,不多时,凯瑟琳陪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做为东道主,美艳的女老总笑吟吟地将身边几个人介绍一下,除了西门子中国公司的执行副总裁舒泽先生之外,还有一个中国人,让在座所有的人都是眼睛一眯——信息产业部政策法规司的牛副司长。
这是很了不得的主儿,你们再怎么跟西门子谈合作,毕竟生产的是手机,只要生产手机,就绕不过信息产业部这个坎儿,当然,此人能来,也证明部里相当重视此事。
没错,一个副司长只是一个副厅,但是事情不能这么简单地看,他能走上前台坐在现场,证明身后最少要有一个正厅的授意——更可能是个副部级的领导。
2655章权力压制(下)
“百花齐放,这很好啊,”牛司长听女主人介绍他,说不得笑着点点头,“国产手机在这两年的发展,是日新月异,现在能跟西门子这样的国际大品牌合作,我们深感欣慰……”
“但是同时我代表部里,要对在座的诸位提出两点要求,第一点是质量,第二点还是质量,谁要是罔顾质量,影响了中国通信产业的发展,我们是不答应的。”
来势汹汹啊,在座的人都有同样的感觉,牛司长说的是套话,就像某些干部正在台上强调反腐倡廉的重要性,下一刻就被纪检委的冲入会场,以受贿嫌疑带走一样,大家都习惯了——领导们从来不会少说套话。
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牛司长不过是个顾问的角色,还要这么说话,那么这个表态,就颇值得人玩味了。
接下来,就是西门子的舒泽先生致辞了,其中他就提到了大家很关注的那个大牌中年人,“今天能来的,都是中国通信行业的佼佼者和领先者,比如说跟诺基亚有密切合作的天南素凤有限公司,还有政府高度支持的松峰高新区的……”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辨识人,说到松峰高新区的时候,松峰那边的人摆手示意,意思我们就是了,蒋君蓉看到这里,回头狠狠地瞪陈太忠一眼——小子,合着那是松峰的啊。
不过她这一眼,显然是瞪得有点早了,天南人真正的威胁还在后面呢,在念到天津九零三厂的时候,那边一摆手,牛司长居然很不客气地出言,打断了舒泽的话,“九零三厂现在划进通地集团了吧?”
“是,”九零三厂只来了六个人,扎堆坐在一起,听到他这么问,中间的那家伙就站起来了,“而且我们生产的手机,已经获得了部里的认证,在国内占据了相当的市场份额。”
这就纯粹是胡说八道了,天津的手机企业,现在最火爆的还是摩托罗拉的合资厂,而且在国内手机的市场中,九零三厂生产的手机,前五都排不上。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是获得部里认证了,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倚仗——国内前五的手机生产商,今天一个都没来,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信息渠道的问题。
但是人家有证儿,这就是前所未有的优势了,更别说这是通地集团的产业,要知道,通地就是从信息产业部分离出来的,本来算是部属企业的。
牛司长点点头,“你们能获得认证,很不错,但是也不能骄傲。”
这简直就是**裸地偏袒了,但是其他几家见状,也是一句话都不能说——谁说谁倒霉,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的心里,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初哥们儿代表凤凰科委投标素波公交系统一卡通的时候,交通厅的畅副厅长在投标现场,也做过类似的举动,不成想这样的遭遇,今天落到了我头上啊。
这一刻,他就算明白了,凯瑟琳为什么会认为,天津的厂家最有威胁了,不过,今天的主角不是信产部,而是德国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吧?
接下来,那就是跟各家分别谈话了,谈话的那一家去小会议室,其他四家都要在在这里等着。
所幸的是,谈话的时间都不是很长,平均一家二十分钟左右,素凤手机是最后一家,也不过十一点四十就出来了。
“我觉得有点不妙,”许纯良低声跟陈太忠嘀咕一句,“天津那个九零三,真的是来势汹汹,别出什么问题吧?”
说来说去,凤凰的手机还没获得部里的认证,批量生产更是早得很,他心里没底,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等一等看吧,”得,别看蒋君蓉是个女人,类似场面她可是经历了不少,什么输啊赢啊的,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她也不是没有输过,“西门子公司也没说让咱们就这么散了,没准今天就出结果了呢。”
西门子公司居然没通知这些人走?还真是这么回事,别看什么正厅的常务副市长,在跨国的巨无霸、大公司眼里,不值得一提——因为现场很可能就出结果了,所以暂时不通知大家,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就在十一点五十的时候,普林斯公司过来两个人,给大家一人发个打火机、钢笔和领带夹的小三件礼盒,同时通知大家说,上午是出不了结果了,公司在楼下的酒店里准备了便饭,请大家凭礼盒去用餐。
这时候谁有心思用餐呢?大家都知道,普林斯公司这边发礼物、请吃饭啥的,都是意思一下而已,表示个表面上的尊重。
松峰那帮人站起来就走了——当然,他们走不代表是放弃,也可能是求援去了,接着又走掉一家,去饭店用餐的就是三家。
由于人太多,又正是下班的时候,等了半天才等到电梯,凤凰人进电梯的时候,身后就跟了两个九零三厂的人。
蒋君蓉的傲慢,一向都是写在脸上的,尤其她个子不算低,又穿了高跟鞋,海拔就超过了一米七,她不屑地看一眼身边一个比自己还略低的男人,冷哼一声扬着下巴发话了,“也不知道西门子在搞什么,这单子还可能给了别人吗?”
许纯良看她一眼,也不说话,另一个个头较高的九零三厂的人冷冷地看她一眼,眼中满是敌视的目光。
“你们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她也不是个怕事的,直接迎上了对方的目光,似笑非笑地发话了——她这样的表情,是个人就受不了,她曾经以此成功地激怒过太多的人,包括陈太忠、许纯良、邵国立等。
“有没有希望,你说了不算,”这位估计在九零三厂也是个人物,淡淡地反驳她一句,接下来,电梯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出了电梯,又走出大厅之后,许纯良才皱着眉头轻声抱怨,“我说蒋主任,你就不能安生一点吗,偏要这个时候激化矛盾?”
“不激化矛盾,怎么逼出他们的后手,”蒋君蓉笑了起来,很是得意地样子,然后嘴巴向侧头方努一下,“你没想到,有个家伙已经打算要撒手了?”
许主任再看她一眼,眼睛眨巴两下没再说话,心里却是暗叹:果然,没有几个人的成功是幸致,这蒋主任也确实是个不含糊的主儿,起码这灵活性比大多数的干部都强,确实合适搞招商引资这一套。
他的赞叹不是没有道理的,蒋君蓉的傲慢成功地激起了九零三厂人的怒火,等他们走进餐厅之后,几个九零三的人看天南人的眼神,都不怎么对劲儿。
由于普林斯公司一开始打算的是请五十个人,所以在饭店二楼包了半个厅,提供的也是自助餐——不含酒水的那种。
这种工作餐,干部们也常吃,而且大家在意的是,吃完之后会不会等到结果,所以没人嫌简陋,就连陈太忠都没点酒水,蒋君蓉已经很高调了,哥们儿就不要再那么另类了吧?
没酒的自助餐,吃起来其实很快,差不多十来分钟就有人放下筷子了,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群人走了上来,却是凯瑟琳带着西门子和信产部的人来了,她的身后还跟了不少普林斯的员工,总共差不多有小三十号人。
“我去弄瓶酒来喝,”陈太忠站起身来,却听得旁边的许纯良也发话了,“帮我捎瓶啤酒,”“我要瓶果汁”——这是蒋君蓉。
不止他们要酒,其他人也开始纷纷要酒,为的就是呆在这里看情况,又过一阵,后来的人也吃得差不多了,牛司长和一个秘书模样的家伙站起身,端了酒开始给这三拨人敬酒。
当然,他敬的第一拨人,肯定是九零三厂的,那边站起身跟他碰杯,同时还有人冲天南人的方向说话,牛司长淡淡地扫一眼过来,又收回了目光。
第二拨是另一帮人,第三拨,牛司长才走到天南人这边,这次他连跟大家碰杯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小酒盅在桌上顿一下,又淡淡地说一句,“天南的电子工业发展得很快,这很好,但是想做好手机,入网认证这一关很不好过。”
“牛司长你这是在代表信息产业部说话,是吗?”谁都没想到,最先发飙的居然是许纯良,老实人不代表一定好欺负,而且在京城,他也有这个底气——他宁可跟这个副司长怄气,也不想回去面对可能的残破局面,该争的一定要争。
牛司长也没想到,这小年轻会这么冲,他愣了一愣之后,才微微一笑——在京城做官的,最会制怒了,“我本来就是信产部的,而且,通地集团原来就是部属企业。”
这话听起来不无威胁的意思,但事实上,三个年轻的正处已经听出来,此人已经软了——你们也别针对我,九零三厂原本就是部里的!
“是哪个领导指示的,就该前部属企业中标?”陈太忠笑眯眯地一边发问,一边伸手去摸手机,“正好我也认识信产部的领导。”
(未完待续)
2656-2657针尖麦芒
2656章针尖麦芒(上)
这帮人都是什么玩意儿啊,牛司长一听陈太忠这话,登时就恼了。
刚才选拔的时候,他对天南人还是有点印象的,最起码他记得带队的两个,一个是最先发难的这位,另一个就是那个美女——两个年轻得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的领队。
所以对许纯良的质问,他回答得很有分寸,牛司长虽然是在信产部工作,但是京城别的不多,就是官多,虽然对下面省份来的人,他可以怠慢一点,但是同时,他也知道有不少人是跑到下面镀金的——这个年轻人气势汹汹的,没准就是这么一号人。
不成想,他对这个人客气,居然就又惹出来一个更凶的,尤其令人生气的是,这家伙不但不是带队的,比那个还要年轻一些,这也真的让他恼怒不已。
瞧你说话那点水平吧,“正好我也认识信产部的领导”——小地方就是小地方的,在中央部委里你要敢这么说话,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牛司长生气了,不过这种场合下,他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他不能把自己的档次压低到对方那种水平上——你一个小屁孩不怕丢人,我还要形象呢。
于是他狐疑地看对方一眼,又笑一笑,眼中满是不屑,“你是干什么的?”
这简简单单一句问话,搞得陈太忠就挺难受的,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天南文明办的,而且今天上午自打来了普林斯公司,他一直是低调地扮演绿叶的。
不过许纯良的反应很快,事实上,许主任纯良归纯良,在很多方面,他的素质还是非常高的,“他是我的搭子,搭班子一起干活的。”
这话就是帮陈太忠撑门面了,按说两人分别是科委的正副主任,这不能叫搭子而应该叫副手,平级才叫搭子——比如说县长和县委书记。
然而,就算是搭子,牛司长也不在意,他已经注意到了那张年轻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事实上,没可能一个单位一把手是太子党,二把手也是太子党的,撇开一山能不能容二虎的问题不谈,只说……当地人能答应吗?
当然,司长的还击依旧是含而不露绵里藏针,“你这个年轻人很莫名其妙,我从没有说有领导授意我这么做,年纪轻轻的疑心这么重,对你将来的发展……并没有好处。”
“哈,都是明白人,玩这种文字游戏,真的很没必要,”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接着脸一绷,“我将来的发展,你说了不算,倒是你的发展……你姓牛,是吧?”
我艹,这碴子不是一般地硬啊,牛司长真的有点出离愤怒了,忍住,一定要忍住,他冷冷地一笑,“你是在威胁我吗,小伙子?”
“我从没有威胁过你,都年纪这么大了,疑心还这么重,”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非常灿烂的笑容,“我确定,这对你将来的发展……并没有好处。”
这就是**裸地挑衅了,直接原话还击,出人意料的是,牛司长沉吟一下,居然冷静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请问贵姓。”
“陈,”陈太忠下巴微扬,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哦,”牛司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转身走了,走得非常自然,但是很显然,这并不是说他没有在意,恰恰相反,他非常地在意:司长甚至没举起酒杯——小子,我记住你了!
“牛司长似乎没有一视同仁的意思,”蒋君蓉清亮的声音响起,她刚才真的是不敢贸然接话,她非常清楚,在京城里,许纯良可以不怕一个副司长,陈太忠也可以不怕,但是她就要考虑一下,当然,这二位都出声的话,她就不怕再加上一句了。
她这一嗓子够高的,尤其她本人还是一个等闲难得一见的美女,正在吃饭的人里,起码有三四十个人听到了这句话,大厅里登时寂静了下来。
这突然间出现的寂静煞是诡异,搞得正在跟凯瑟琳说话的舒泽都看了过来: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黑哨不仅仅出现在足球界,”陈太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招呼一下同桌的人,“大家坐吧,再站一下午,牛司长也不会放过咱们了。”
混蛋,当着这么多人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牛司长真的有扭头质问他的冲动,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咱们看谁会笑在最后。
陈太忠也不想这么不成体统,但是在他看来,这个姓牛的实在太欺负人了,要不是哥们儿帮忙,西门子能不能拿下沃达丰的单子都是两说,你们不想着饮水思源,参与进来彰显部属企业的霸道,明显有断人财路的嫌疑——以后都像你们这么搞,下面省市还会引进项目?
断人财路也就罢了,还要过来拿入网证的事儿相威胁,逼迫我们放弃这次竞争,这就是欺人太甚了,将权把子利用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不光是他这么认为,许纯良和蒋君蓉也都是这么看的,这两位都知道这个项目的来历,那是太忠的面子加凯瑟琳的能力——要不然人家西门子吃傻逼了,跑到普林斯公司来谈?
“太他妈的过分了,”蒋君蓉最先响应陈太忠的号召,坐了下来,而且还轻声嘀咕了一句,里面夹杂了脏字,很影响形象的那种。
这可是如了你的愿了,许纯良坐下来看她一眼,心里对这家伙的佩服又多了一点,如果不是她激怒了九零三的人,这牛司长也未必会这么**裸地偏袒。
而这一偏袒,又成功地把太忠拉下水了,官场里从不提倡这样当面锣对面鼓的短兵相接,但是这炸弹在将来发作的话,估计就不好得到太忠的力助了。
与其在不久的将来承受种种算计和刁难,倒还不如撕下脸皮,直接拼个你死我活——许某人事情多,些许隐患,直接扼杀在摇篮里吧。
“这么做事很让人讨厌,”他点点头,也低声嘀咕一句,“这样的人,应该给一点教训。”
“咱们三个,换个地方坐一坐?”蒋君蓉看看他,又瞥一眼陈太忠,微笑着出声建议,欺负一个副司长,她还是有胆子的,但是这个副司长后面明显还有人授意,那么……就得拉上这俩了,“好好商量一下这事儿?”
不过就在同时,她还是下意识地表现出了一贯的傲慢,蒋某人认为,能跟她坐在一起谈事的,只有许纯良和陈太忠——虽然这个认识是没有错的。
“那咱们走吧,”陈太忠率先站起身,其他人见状,纷纷跟着站起来,也不跟主人打招呼,就那么扬长而去了。
哼,先由你们狂着,他们的走,自然惊动了别人,那两家没来吃饭的也就算了,来吃饭居然敢不等领导先走,真的是狂妄至极,不过,牛司长已经顾不得计较这点小事了,他只是在心里暗暗地记了一笔。
记了一笔之后,那就要算账了,吃完饭回家略略休息片刻,下午一上班,他就来到了单位——普林斯公司那边,他确实不好置喙,正像凤凰人认为的那样,他只是个顾问罢了,所以后面的事儿跟他无关。
在办公室里批了两个文件,又审了几份稿件,想到今天是周五了,他才说要准备一下下班前的学习会议,却猛地想起了中午的受辱。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打算去见一下副部长叶琳,反应一下情况,九零三厂是叶部长蹲过两年点的地方,后来九零三厂有些班组长直接来部里,叶部长也热情接待——毕竟,她的青春曾经在那里挥洒,每个人都会有类似的情怀,多与少而已。
当然,在反应情况之前,他要了解一下,那三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道工作是他早先不甚重视的,不过这个疏忽,在一定意义上是可以理解的,允不允许生产手机,完全是信产部说了算的,而他是为了叶部长出头,那么,他需要了解那么多吗?
政策法规司真的很忙很忙的,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有必要打听个水落石出再做决定,那样的话,他一分为三都忙不过来。
然而,了解的结果,让牛司长冒出了一头冷汗,合着带队的那俩,都有一个省部级的老爸,姓陈的年轻人倒是没那么凶悍的老爹,但是人家……跟凤凰黄关系密切。
派出这样的组合,拿这么小个一个单子,这也……太凶残了一点吧?司长觉得眼角有点发酸,他能理解那三位为什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但是今天中午,他在酒店里丢的面子有点太大了,所以心里下意识地排斥“就此收手”这个想法——我的面子无所谓,可信产部的面子丢不起,下面省市都不把信产部放在眼里的话,那么下一步的工作怎么开展?
而且,姑且不论他是帮叶部长出头,只说自己是在帮曾经的部属企业争单子,也不能说就错在什么地方了,有好事不照顾自己人,难道照顾外人不成?
他正琢磨着呢,就接到了叶部长打来的电话,“小牛,听说你今天去了一家外企,帮西门子的招标甄选厂家?”
“我正要跟您汇报这事儿呢,”牛司长叹口气,“现在地方上的年轻干部,眼里太没有组织性和纪律性了,您现在有时间吗?”
2657章针尖麦芒(下)
叶琳一听就愣住了,她刚接了一个老朋友的电话,问她九零三厂要拿西门子的单子,是不是你的意思?
她跟九零三厂的关系,知道的人不是特别多,主要是集中在九零三和信产部里了,不过天南那三个正处,真的是太彪悍了一点,不但都拥有深厚的背景,而且这背景还是分属不同的圈子,打听出这点事儿,真的很简单——只要级别够肯打听,官场里没有秘密可言。
但是要说此事是叶部长执意坚持的,也不是很正确,信产部的副部长,眼光可不止这么一点,部里每年光拨款,都要往下拨几百个亿,她会在乎这种小项目吗?
无非是有点香火情,顺便示意一下,下面就有的是人张罗了,所以接到这个电话,她有点疑惑,就表示说,这个事情的进展,我不是很清楚,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吧。
不成想打电话给小牛,小牛的反应居然如此激烈,她沉吟一下,“嗯,你现在过来吧,一会儿我还有个会,长话短说。”
当叶部长从牛司长这里听到加油添醋的汇报时,登时就火了,下面这些小家伙,也太不成体统了吧?部里要求你们严把质量关,你们就呲牙咧嘴的,这都是些什么不正常的现象?
她不是没有想过,小牛这话可能有夸大,但是有夸大又怎么样呢?撇开我跟九零三的关系不提,那也是我们信产部的厂子,你们对中央部委……总该有起码的尊重吧?
她也知道,给自己打电话的老朋友,跟天南的省长蒋世方有交情,不过……蒋世方就怎么了,你在天南做土皇帝没人管你,到我信产部来撒野,我还就不答应了!
她点点头,“嗯,强调质量问题没有错,这本来就是咱们的职责,你去吧。”
牛司长点了点头,却是没有离开,而是犹犹豫豫地欲言又止,叶部长一看他这样,眉头微微一皱,“还有什么事?”
“天南人里面有个叫陈太忠的家伙,最猖狂了,他,他……他是凤凰人,”他小心翼翼地补充一句。
“嗯?”叶部长讶异地看他一眼,停顿了差不多有一秒钟的时间,抬手摆一下,你去吧。
直到他走出门,她才缓缓地皱起了眉头,凤凰人……是黄家的势力?要是这么回事的话,那还真要好好地盘算一下了。
叶琳跟黄家不对付,也不能说不对付,关键她是跟常务副部长井泓关系不好,小井比她年轻八岁,原本是远不如她的,但是由于有黄家的支持,蹭蹭地往上走。
按说别人有靠爬得快,那是人家的本事,她不该嫉妒,但是两个人在同一个部里,这就是争夺共同资源了,更别说她和井泓还争过常务副。
这样一来,两人关系好得了才怪,尤其是井部长这人看着不吭不哈,其实手辣得很,仗着身后有黄家,眼里就没其他副部长,说他跋扈的不止一个人——当然也有人说井部长讲原则,敢于顶住压力,无非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罢了。
而在叶部长眼里,井部长是跋扈的。
牛司长当然不敢当着她的面,点出某某是黄家的人——就连点出凤凰人都是极限了,想必这家伙也是吃了点苦头,才敢这么这样咬牙暗示的。
“想挑拨我对付天南人?”叶琳很清楚小牛的想法,说不得悻悻地撇一撇嘴,事实上她刚才打电话给小牛,是想说他两句,你既然做了裁判,就不要太明目张胆地拉偏架,搞得人家天南人把状告到我这儿来了。
但是现在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她这话就说不出口了,跟九零三厂有点香火情倒是在其次,关键是……天南人太嚣张了,她要再忍让的话,又要助长井泓的跋扈了——姓井的,入网认证这一块,可不归你管!
想明白这一点,她缓缓地拿起手边的电话,按一个键,淡淡地吩咐,“进来一下……”
这时候,陈太忠和许蒋二人已经知道,西门子的人会邀请其他厂家前来,一个是为了在股东们面前走个形式,另一个也是压制一下天南人的气焰,告诉天南人,别以为我们离了你们不行,这也是商业谈判中应有的手段。
所以,不是凯瑟琳不跟陈太忠说到底来了哪些厂家,事实上她也不是很清楚,至于她能知道天津那边厉害,是因为九零三的人跟西门子公司建议了,最好从信产部请个领导来——深谙中国官场规矩的她,非常明白这建议的含义。
不过还好,在下午晚些时候,普林斯公司传来了新的消息,西门子的舒泽先生表示,素凤公司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原则上就是它吧。
这是一个好消息,大家本来应该为此而高兴的,但是没有人高兴得起来,蒋君蓉表示,她找人跟信产部的关说,目前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许纯良这边传来消息,通地有老总发话了,九零三厂要接西门子代加工单子的话,集团会大力支持的。
至于陈太忠,他倒是打了一个电话给阴京华,不久之后阴总回了电话,说井部长也不是很好开口——毕竟你顶的是信产部的人,而跟九零三厂有点渊源的叶部长,跟井部长不是很对付,所以井部长的意思是……你要是能把事搞得大一点,能抓住对方的把柄,我才好开口。
“那就先这么搞吧,”许纯良倒是有点没心没肺,西门子定了的事情,你信产部歪嘴也没用,“咱是代工单子,没有入网证照样卖,倒是不信这个邪了。”
“但是……有隐患,”蒋君蓉也有正经的时候,她沉吟一下,郑重地表态,“而且这么不声不响地代工,打不出来素凤的牌子,打不开国内市场,那就是个死,咱总不能只吃沃达丰,谁知道人家的第二批定制机,还会不会给咱们呢?”
她还是想借助陈太忠的力量,尽快将此事完全平息,所以她一边说,一边瞟一眼他,“咱们能做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有人比咱们还不讲规矩。”
“你这是什么话?咱们本来就是很讲规矩的,”陈太忠不满意地瞪她一眼,他才不觉得糊弄股东的围标是不讲规矩,不过是不好说出口的利益交换罢了——没有这个暗箱操作,可能就是爱立信拿下沃达丰的定制机了!
这些细节,他都没兴趣跟这两位解释(book.www.uu234.com),说那么多有意思吗?所以说有些大家看上去的不公平,未必是真正的不公平——起码他陈某人做事是讲究的。
甚至他有点寒心,哥们儿做出这么多的努力,别人倒以为我是暗箱操作,这年头想做点事儿,还真是容易躺着中枪。
“那咱们也只能被动地等信产部发难,”许纯良叹口气,顺便又悄悄地冲蒋君蓉使个眼色,“我倒是想先下手为强呢,不过这么做……有点不讲理,不合规矩。”
“他们做的就合规矩吗?”蒋君蓉悻悻地嘀咕一句。
“行了,你俩别一唱一和了,”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他并不知道,这俩早就商量好了要挤兑自己,但是他又不笨,这种微妙的味道一下就抓住了,所以他瞪许纯良一眼,“你是越来越不纯良了。”
但是,感觉到了又怎么样?他还是得管,纯良都被逼得算计他了,而且他非常明白,等回了天南之后,怕是未必再能抽出来时间,到时候就得听人不住地叨叨了,他不喜欢麻烦。
“你们俩都没能力搞掉这个姓牛的?”他皱一皱眉头冷哼一声,有些牌他是不太想用的,所以还是希望这二位有点直接的手段。
这俩交换一个眼光,蒋君蓉低下了她高傲的头,许纯良则是叹一口气,低声发话,“太忠,不是谁都有能力像你一样不讲理,你有这个资格,我俩……嘿,只能被动反击。”
许家蒋家在京城都有人,但是论强势,两家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黄家,这是事实。
就冲看不到蒋君蓉你的鼻孔了,我就值回票价了,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拿起手机刚要拨号,却是有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那帕里”三个字一闪一闪的。
“那老板好兴致啊,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他笑着站起身,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房间的一角。
“是你贵人事多,死活不知道联系我,”那帕里的笑声还是那么爽朗,那大秘这人比较阴,但是对上陈太忠那是很坦率的,“我这儿还有事儿呢……问你一下,那个西门子公司的代工,是怎么回事啊?”
“没啥,我们要做啊,科委搞这个已经一年多了,”陈太忠当机立断地堵住了这家伙的嘴,没有商量,我不会让的。
“刚才信产部有个副部长打电话给老板,说是松峰这边可以加大点力度,老板不清楚怎么回事,让我问一下你。”
(未完待续)
2658-2659重视程度
2658章重视程度(上)
叶琳听说天南人的强势是仗着黄家,那真的是有点不能忍受,于是就把秘书叫进来,让他去了解一下情况。
这个情况指的不是陈太忠的背景什么的,叶部长非常确定,在这一点上,小牛还没胆子敢欺骗自己,那么她要了解的就是,上午西门子谈判的现场,都出现了些什么状况。
这倒也很容易打听,不多时秘书前来汇报,说是现场情况是如此如此的,然后她猛地就发现一个细节——松峰市也派人来了?
叶琳是认识蒙艺的,她不止认识,两人还在能源部共事了一段时间,那时候蒙书记就是叶部长的领导,后来能源部拆分,蒙艺和她就此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凭良心说,她虽然恨黄家恨得牙痒,却也知道那棵大树等闲不要去撼,别的不说,只说人家随便在信产部扶持一个人,都比她还强,那力量的悬殊真的是不言而喻。
但是她的力量太小,不代表她不能借力不是?像松峰市这里,她就能做一做文章——老领导所在的碧空都派人过来了,我再一门心思支持九零三的话,也不合适。
由于认识蒙艺,叶部长一直就比较关注蒙艺的动向,蒙书记猛地从天南跳到碧空,这一步很多人看不懂,但是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尘埃落定之后,就有闲言碎语说,蒙老大这是恶了黄老,不得不从天南走人。
这个说法听起来不太真实,但是叶琳既知道蒙艺的行事风格,又知道他所属的阵营,一分析就觉得,这应该是真相。
她惹不起黄家,但是蒙艺是堂堂的省委书记,背后也有人撑腰,黄家也奈何不了他,所以叶部长就给老领导打个电话,说我听说有这么回事……做为曾经的下属,她表示自己愿意支持碧空省电子产业的发展。
蒙书记一听,嗯,这是好事,手机产业这是个好东西——事实上,未来的十年,绝对会是通信业大发展的十年,碧空的重工业发展得还行,但是电子产业不是特别尽如人意,有点浪费诸多的高校和人才资源了。
但是同时,叶琳这个电话打得也有点蹊跷,虽然是老同事了,此番也有讨好的意思,但终究是好久不联系了,蒙艺琢磨一下,把那帕里叫过来,要他尽快私下了解一下情况——蒙老板知道,小那鬼点子多,相比小那,张沛就是有点刻板。
那帕里都不用等“尽快”,松峰市的常务副已经把情况汇报上来了,而且都传到了他耳朵里——不管怎么说,大家都知道,从普林斯公司引进德国人才,是蒙老板拍板的。
那主任知道这事儿了,给凯瑟琳打个电话之后,他甚至了解到,陈太忠出现在了现场,心说这个消息我就不跟老板说了,有挑拨嫌疑不说,而且说句实际一点的,他不认为,在凯瑟琳面前,老板好意思跟太忠争什么。
这可不是他的臆断——初开始曼内斯曼的顶尖人才,都到了碧空,但是后来的人才都去了天南,虽然品质上可能差一点,可是架不住人多,一拨又一拨的。
不过就算他不想说,老板问起来,那也是不能不说了,蒙艺一听说又是陈太忠搞出来的事儿,沉默了足足十秒钟,才咂巴一下嘴巴,“你跟他了解一下情况……这家伙不是搞精神文明建设去了吗,怎么又抓起物质文明建设了?”
所以,才有了那帕里这个电话。
陈太忠跟那主任说话,也不用遮着掩着,两边将相互了解的消息一交换,陈主任就有点恼了,“这个叶琳做事,还真的够黑的啊,居然想挑拨我和蒙老板斗。”
“原来她是想截你的胡啊,”那帕里听得就在电话那边笑,接着声音一整,“不跟你多说了,这个情况我得赶紧汇报老板。”
“这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陈太忠挂了电话,低声怒骂一句,底线了,信产部你碰到我的底线了,我没别的选择了。
他跟蒙艺的关系,在现在的天南说起来,是挺犯忌讳的一件事儿,别说老蒙离开天南就是为了躲黄家,只说上次他帮碧空引进人才,蒋世方就非常地不高兴,只差指着他鼻子骂“你小子吃里扒外”了。
这次松峰来人了,来人了不要紧,关键是蒋君蓉还知道了,这个情况下,要是让松峰人把单子抢了,那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那帕里?”这纯良的人,也有操蛋的时候,许纯良又知道某人跟蒙书记的大秘关系好,听见是那老板打来的电话,说不得就当着蒋君蓉问一句。
“你……”陈太忠一指他,真是有股撂挑子就走的冲动,沉默了差不多有五秒钟,才苦着脸叹口气转身走出房间,“我去打电话。”
“我就随口一问嘛,”许纯良嘀咕一句,他这一问多少有点挤兑人的意思,但也是他的性格所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不成想太忠这么大动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得有点差了。
“那么里?”蒋君蓉见状,一时大奇,那处长在天南做蒙书记的秘书时间太短了,要说严自励她知道,哪怕是张沛,她想一想都可能有个影子,不过这个名字,蒋主任就真的很陌生了,也就是许纯良跟高云风是同学,知道那处长的根脚。
“我就知道这家伙是自己吓唬自己,”许纯良不无委屈地低声嘟囔一句,却是不肯回答她的问题——蒋君蓉根本就不知道这人嘛。
陈太忠这次打电话,就是给黄老的秘书周瑞,老人家三番五次地要自己勤汇报一点,那就拿这件事来试一试吧。
电话打通了,周秘书挺客气,听他哇啦哇啦地抱怨完之后,略略沉吟一下,“嗯,他们做得不太合适,你希望我做点什么呢?”
这些人真是个顶个地沉得住气,陈太忠听得有点无奈,不过他也明白,自己虽然去过黄老家多次了,但是跟周瑞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人家提防自己夸大其词呢,所以就不肯直接表态——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这种情况也难免。
可是明白归明白,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太爽,“我千辛万苦协调来的项目,他们招呼都不打就要拿走,还威胁不给我们入网证,我这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所以就请示一下……”
“嗯……”周秘书沉吟一下,“我知道了,你等我电话吧。”
好多同事都在这儿等着呢,陈太忠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催他一催,不成想那边就压了电话,一阵忙音传了过来。
他不知道是,周瑞挂了电话之后,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真是,这么大点事儿,你这也太不知道珍惜机会了吧?”
对他来说,这确实是小事,一条生产线不过亿,一百多万台低端手机,了不得也才几个亿的销售额。
但是对许纯良和蒋君蓉来说,这就不是小事了,许主任是着急把这个破摊子转变为能赚钱的企业,而蒋主任想的是打响这个牌子之后,还可以做国内,成熟的手机产业,其重要意义再怎么形容都不为过——算是她所接触过的项目里一等一的大事了。
所以这两位见陈主任走进了房间,眼睛齐齐一亮,急匆匆地发问了,“怎么样?”
“尽快处理吧,”陈太忠撇一撇嘴,他也不知道该跟这两位怎么说,办事的是急得不得了,偏偏是被求的人,一个一个都稳重得很。
“看来今天是没什么事儿了,”许纯良懒洋洋地站起身子,“各回各家吧,明天周六了,休息两天,太忠去不去我家转转?”
“今天要来几个朋友,”陈太忠也站起了身子,马小雅今天飞回来,同来的还有张馨、丁小宁、李凯琳和刘望男,周末了嘛,大家来北京转一转。
陈某人这两天净吃西餐了,琢磨也得换一换口味了,众女知情识趣地组团来看望自己,他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
“什么?”蒋君蓉看着这俩,表示不能理解,她工作起来是不分休息时间的——当然,她要是工作时间休息,也没人敢管。
她有点接受不了这两位的惫懒,“我说,咱们得想办法把事情办好,然后再玩……我请客还不行吗?”
这二位交换个眼神,齐齐撇一撇嘴,最后还是陈太忠发话了,“我性子比你还急呢,关键是着急没用,你急,别人不急呀。”
他这话其实说得也不对,就在他驾车驶往机场的路上,接到了黄汉祥的电话,黄总在那边挺不高兴地发话了,“太忠,这屁大一点事儿,你也给周瑞打电话。”
“我已经跟阴总说了,这不是您这儿没反应吗?”陈太忠心说,我这下午就联系不上你,又不想等明天了。
恐怕也只有周秘书出马,才能联系得上你了。
“小阴没跟我在一起,这样,晚上我去五棵松找你,”黄汉祥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2659章重视程度(下)
接了马小雅等人之后,在去别墅的路上,陈太忠又接到了蒙艺的电话,“小陈,那个西门子的事情,你跟我细说一下,我刚才开会呢。”
这一下,陈太忠可算是逮住诉苦的地方了,哇啦哇啦地说了一路,到最后叹口气,“……要不是阿尔卡特的人有点过分,根本轮不到它西门子接这单子,现在信产部抢这个单子抢得叫个顺手,早知道就不跟素波合作,直接凤凰驻欧办牵线签单子了。”
“嗯,我确认一下……松峰跟你们合作,还有可能吗?”蒙书记也不想放弃这个单子,省委书记的眼里看不上这点东西,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
“这个可能性不大,已经是两家合作了,”陈太忠苦笑一声,“素波操作这事儿的,是蒋世方的女儿,您也知道……上次曼内斯曼的事儿,蒋省长已经训过我了。”
“嗯,那就算了,”蒙书记也是通情达理的,在什么山唱什么歌,陈太忠是天南的干部,他不能提过多不合理要求,“松峰的手机研发,起步也有点晚了。”
“给您打电话的,是叶琳吧?”陈太忠发问了。
“嗯,以前的同事,”蒙书记沉吟一下,方始长吁一声,“唉,总是有点香火情……我也没办法说她。”
“她的动机,很不简单呢,”陈太忠可不想放弃这么个歪嘴的机会,“要给我说啊,她这是用心险恶。”
切,用得着你说吗?蒙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叶琳的行为确实让他有些难受,但是怎么说呢,换个角度来理解,也不能说她全是恶意,起码这个单子真落到松峰的话,对松峰电子产业的发展,是很有帮助的。
反正这种低劣的挑拨手段,是不可能瞒得过他的——想必她也不敢那么小看我,说来说去,女人的眼界低了一点,仅此而已,总算是共事一场,他也不愿意深究,以后也没什么打交道的机会了,“一个女人家……你还有事儿吗?”
“我是想收拾政策法规司那个姓牛的,”陈太忠跟叶琳没接触,他最直接的感觉,就是那牛司长太不是玩意儿,“我记得您……中纪委有朋友来的。”
“嘿,”蒙艺登时就没话了,你当中纪委是我家开的?而且为这点小事收拾人,值得吗?“部委里面有些人,确实本位主义太强,你理解一下吧……你先找一找别人,都不方便管的话,我再帮你处理,这可以吧?”
他说的这个“别人”,指的就是黄家,小陈你现在是黄家在天南的政治新星了,你一有事,我凑上去管,这算怎么回事呢?
要是黄家那边不管,我再管那也不迟,别人一了解,也就能知道其实你还有个“前蒙系”的帽子,一来能安抚你这家伙,同时也算对黄家表示点善意。
其实蒙书记现在跟黄家,梁子已经是揭过了,那点香火情没有了,但是也说不上什么仇恨,帮一点小忙是正常的,不帮也是正常的。
还是老蒙痛快,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情不自禁地轻捶一把方向盘,他认识的这些人大人物里,黄汉祥最对他的脾气,但是论起做事来,还是蒙艺最直接。
这不是说黄二伯就不直接,关键还是两个人身处的位置不一样,蒙书记有自己的地位和局面,等闲不开口,说出话来就能做主,他也不怕做主。
而黄总恰巧相反,说话很直接,做事就不一样了,他想做主的时候,就要把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考虑到,这固然是性格使然,实则算是朝堂中人和封疆大吏的区别。
不过,估计老蒙还是不会用中纪委,想到这个,陈太忠心里有点淡淡的遗憾,没办法,人家要讲香火情——跟女同事有香火情,需要不需要……在尚彩霞面前歪歪嘴?
他没想到的是,过不多久,他还真听到中纪委这个词儿了。
当晚七点半,陈太忠为诸女准备的欢迎晚宴接近尾声的时候,黄汉祥居然提前来了,他一进门,就被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吓了一跳。
对小陈的私生活,他一般很少开口,谁没有年轻过呢?但是想到小阴说,屋里其实就俩外国女人,今天一来,猛地又多出五个来,他就有点无法忍受。
走上二楼,黄汉祥往沙发上一坐,看着匆忙收拾饭局的女人们,他冲陈太忠皱一皱眉,“我好像跟你说过,我晚上要来吧?”
“是啊,这不……我专门把张馨从天南叫过来了?”陈太忠抬手一指正在忙乎的张馨,嬉皮笑脸地回答,“刚下的飞机。”
“她坐火箭也赶不过来,”黄汉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说你也差不多一点,真要让人这个时候把你堵在这个屋里,我都要跟着你丢人。”
黄总在这屋里住过,当然会跟着丢人,不过这大抵也是玩笑话,谁会不长眼来这儿查?陈太忠抬手一指马小雅,“说实话,小雅刚从天南回来,她和凯瑟琳在蒙岭投了五千万开发旅游区,协议签了,钱也要到账了。”
“蒙岭啊,是该开发一下,永泰到那儿的路要能修好,那是最好的,”别说,黄家三兄弟里,就数黄汉祥对天南熟悉,居然连这话都说得出来。
说话间,张馨就拎过来了啤酒,她招呼黄总是很有眼色的,当然,若是素波移动分公司的员工看到,自家的美女副总这样招呼人,怕是要掉一地的眼镜。
“那个事情我了解清楚了,”黄汉祥看到凯瑟琳也不见外地坐了过来,于是抬手一指她,“西门子和沃达丰的合同,是你帮着撮合的吧?”
“小事而已,”凯瑟琳无所谓地耸耸肩,她确实认为这是小事。
“事情是不大,但是咱不受那气,”黄汉祥哼一声,大喇喇地拿起面前的啤酒,抬手咕咚咕咚灌两口,“周一,中纪委下九零三厂调查,你看怎么样?”
“那敢情好,太好了,”陈太忠点点头,“咱天南人很委屈了,从来不截别人的胡,现在他们反倒骑到头上来撒野,这不是欺负人吗?”
“没错,”黄总傲然地哼一声,“咱不欺负别人,不代表咱好欺负,他们断人财路的时候,好歹也打听一下你背后是谁嘛……小井说了,随时准备配合。”
“下午的时候……”陈太忠想说什么来的,不成想黄汉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都找上周瑞了,这层次和力度不一样了,重视的程度当然就不一样。”
这话稍嫌势利,却是事实,下午的时候是阴京华打听的,甚至不是黄总本人问的,井部长当然没必要应承太多,谁知道你打算费多大劲儿办这件事呢?
“这下,我可是连井部长也得罪了,回头得找他道歉,”陈太忠听得就只有苦笑了,这不是变相地向黄家人反应,井泓办事不利吗?同时也有仗势欺人的嫌疑——你用不动我,就把周秘书拽出来了?
“没事,你想得多了,”黄汉祥摇摇头,这种话他一听就明白,“我找的是中纪委,他只是配合,也没让他直接站出来。”
这话很明白,这次不是井部长办事,是黄家人办事,就算别人想怪都怪不到他头上——这种情况你要是不配合的话,不是让黄家人寒心吗?
“您这做事儿,真是霸气,”陈太忠笑眯眯地凑趣,搁在以前,他绝对不会这么肉麻,不过官场呆得久了,自然就会了,而且黄二伯答应的处理方式,让他心里觉得痛快。
“不是霸气,是你争气,咱占理嘛,”黄汉祥摇摇头,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显然是心情异常愉快,一边说,他又拿起啤酒灌几口,打个长长的酒嗝之后,才继续发话,“咱不占理的时候,还不知道想欺负谁呢……切,敢欺负你?”
“那是,他们太不开眼了,”陈太忠点点头,心说估计这是周秘书使上劲儿了,起码也得有老爷子的授权,黄二伯才敢这么发力——还是重视程度的问题,就像井部长一样,不是没能力管,而是不知道该不该发大力去管,“其实明天开始调查就不错,中纪委的人周末休息?”
“啧,”黄汉祥不满意地瞪他一眼,“收集材料也得两天吧?我这人做事,不喜欢罗织罪名,要让他们承认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的人多了!陈太忠笑一笑,现在的官场,没人会认为自己罪有应得,只会认为自己站错了队或者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想到这里,他一时有点意兴索然,“下午的时候,接了在法华人人权保障会的一个电话,他们觉得……有些困惑,感觉需要有人引导一下。”
“哦,荀家外面那个儿子吧?”别说,黄汉祥的记性还真好,居然还能对话痨荀德健有印象,“大使馆不顶用?”
“不需要着意引导,大使馆目标太大了,”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回答,他若是还在巴黎,绝对不会主动要求这个的,掰扯还掰扯不清呢,不过,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吗?
“嗯,”黄汉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才拿起啤酒来要喝,猛地听到门外一阵喧闹……
(未完待续)
2660-2661真和假
2660章真和假(上)
“嗯?”陈太忠听到这喧闹声,眉头一皱,这里可是所谓的高尚小区,等闲没有什么人喧哗的,说不得侧头看一下,目光所及是墙壁。
黄汉祥的眉头皱一皱,端起酒来咕咚咕咚灌两口,然后打个嗝,笑眯眯地看着他,“完了,这肯定是调查你私生活的人,我嫉恶如仇,不方便帮你。”
“嘿,”陈太忠被他逗得笑了,你也为老不尊了吧?他笑着摇摇头,“无所谓,反正到时候您也跟着没面子。”
就在这时候,阴京华从门外走了进来,快步走上楼来,“外面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我喊一声他就跑,现在被抓住了。”
“看,我说什么来着?”黄汉祥又撩拨陈太忠一下,发现这厮稳坐如山,也就懒得再开玩笑了,于是侧头看一眼阴京华,沉声发问,“就在这个屋子门口?”
“嗯,离着不远,”阴总沉着脸点点头,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不过以黄汉祥的身份,不弄明白是不可能的,虽然这不是在黄家门口,但是这栋别墅黄总曾经住过。
陈太忠稳坐如山自然有他的道理,因为他隔着墙用天眼看了一下,最要紧的是,那戴眼镜的中年人虽然带着点怨气,但是他能感觉到不是冲这个方向来的。
外面的保卫人员直接将此人制服,拽到了车上,不多时,小区的保安也到了,这边亮了两个证件,又说了几句话,保安们转身就离开了。
又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就有人过来汇报,说是这个中年人不是小区的,据说是下面地市上来反应意见的,结果被市里派来的黑社会追杀,万般无奈之下,悄悄潜入了这个小区避难。
保安过来之后证明,这不是小区的人,又见黄家这边的证件吓人,自然就走了,那位发现捉住自己的人来头奇大,马上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全说出来了,异常配合——他还指望着有人帮自己出头呢。
“带回去再问问吧,”阴京华看一眼黄汉祥,发现他没啥反应,就做主了,“把这个人的身份,落实得清楚一点。”
这就是有杀错没放过了,不过在黄汉祥的门前鬼鬼祟祟的,被人喊一嗓子还要撒腿就跑,那也是活该点背。
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黄总的谈性,他倒是对陈太忠说的在法华人人权保障会有点兴趣,说不得又问两句。
陈太忠也没啥可说的,“荀家那个儿子叫荀德健,不能认祖归宗,他心里有点不服气,我长时间不去巴黎,他就憋不住了,估计……有点小小的政治诉求,我感觉他是争口气的意思大一点。”
“愿意向组织靠拢,咱肯定欢迎嘛,”黄汉祥点点头,又瞥他一眼,“他被别人收买的可能性,大不大?我撮合的事情,可靠性不允许出问题。”
“适当引导一下就行了,”陈太忠才不会帮话痨荀背书,于是就强调一下。
“引导也会泄露国家政策走向的,你以为泄露了机密才叫间谍?”很显然,黄汉祥认为他觉悟有点低,“处级干部看的内参,泄露出去就可以判刑。”
“那就算了,当我没说,”陈太忠不想背书,也不想被人看低觉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也就是我不在巴黎,我要是在巴黎,别人想插手我都不答应。”
这个倒是,黄汉祥对这一点还是很明白的,小陈在巴黎那一阵,国安、大使馆啦之类的面子统统都不卖,还把法国情报系统的人丢进了烟囱里,让法国人出尽了洋相,更别说还拉拢了黑手党、在法华人之类的,里里外外经营得水泄不通。
想到这些,他情不自禁地感慨一句,“太忠啊,我觉得你的天地在国外,把你羁绊在国内,真的有点浪费了。”
黄汉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民族主义者,他从来是先外而后内的,所以才有这样的感慨。
“问题是,精神文明建设不抓也不行了,”陈太忠报之以苦笑,他的小集体主义倾向,比黄家老二还严重呢,“我真的是没办法分身。”
“二叔,”这时候,阴京华捏着手机走了过来,眉头微皱,“刚才那个人交待,他是乌法省的,反应的是一些路桥问题,咱们落实的时候,是不是要小心点?”
看来这乌法省不是黄家的地盘,陈太忠从细微的语气中判断了出来,而且这个省的人——起码路桥系统的,估计跟黄家不对付。
黄汉祥知道的,当然比陈太忠要多,他甚至很明白,小阴的意思并不是问是不是要小心,而是说这个调查要不要搞下去,有没有必要采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嗯,小心点,”他点点头做出了指示,等看到身边只有凯瑟琳一个外人的时候,沉吟一下又发话,“只落实他的身份就行了。”
不够,凯瑟琳在国内这么久,也不是白混日子的,等黄汉祥离去的时候,她才低声跟陈太忠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那个乌法省,可是蓝家唯一的地盘……”
蓝家的势力是不小,但终究根基太浅,大部分的力量是在中央,还有某些行业上,地方上的势力就差得太多了,跟蓝家有关的省份不少,不过能牢牢控制的,就是这么个乌法省。
怪不得老黄都说,只落实那个人的身份,陈太忠听得暗暗叹一口气,看来眼镜男人要反应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关心了。
第二天是周六,陈太忠专门陪着一帮女人逛商店,时近寒冬,正是买冬衣的时候,众女逛得兴致勃勃,陈某人觉得万花丛中一点绿,实在张扬了一点,就决定找个人陪自己。
可是这个搭子也不好找,他跟这么多女人出来,肯定得找一个嘴严信得过的,这样的人他在北京认识不少,可这些人多半都是非富即贵——像邵国立、许纯良之类的,肯定不会把他的事儿传出去,但是人家怎么可能陪着他跟女人逛街?
选来选去,他拉来了临铝铁秘书,这人伺候领导的,嘴也严,又有意交好他,范如霜听见是他要人,倒是大大方方地给小铁放假了。
逛到下午的时候,陈太忠接到了阴京华的电话,说是昨天那人的身份已经落实了,确实是乌法省的人,阴总给他打这个电话,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他——此人不是针对你去的,所以,今天晚上你想怎么胡闹,就继续吧,不要有心理压力。
每个人的成功,都必牵扯到其独到的一面,阴京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跟他这一份细密周到的心思,不无关系。
这还不算完,他顺便又解释(book.www.uu234.com)了两句,大致是说此人有点偏执,被领导所恶也是自取其辱,非常合乎情理,一个设计师想插手工程建设——你家祖坟上有那一缕青烟吗?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陈太忠也没在意,他早就知道昨天那人不是针对自己来的,自然不会在意,非要说有什么感觉的话,那就是——来北京告状的人,真的太多了!
他正经关心的是,周一……周一中纪委的人就要去查九零三的人了,这次不会再出什么纰漏了吧?
与此同时,九零三厂的总经理胡睿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三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什么……你们是中纪委的?”
周六本是休息的时候,但是周二有集团公司的老总来厂里视察,胡总来厂里坐镇,督促大家干活——错非如此大事,他是不会在周末出现在厂里的。
中午的时候,他还组织了中层干部会餐了一下,强调了下周二……本周二考察的重要性,要是谁负责的口子出了问题,中层干部就地免职,追究分管领导责任。
胡总喜欢强调责任,这是他执掌一个厂子的法宝,说你有责任,你就是有责任,没责任也有责任——老子说了算。
说完这些,他就回厂办的办公室睡觉去了,醒来之后没多久,厂办主任汇报说,有人来找您了,说是部里下来的。
九零三现在已经跟部里脱离了关系,算是通地的企业了,不过这千丝万缕的联系还保持着,所以外面也不敢拦人,就算胡睿听到,也只能赶紧放人进来,至于说验看证件什么的,那也就不用说了。
不成想,来人一进胡总办公室,直接亮出了中纪委的证件,这怎么能不让他惊骇莫名?
“我们接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举报材料,”打头的瘦小男子沉声发话,“有些问题,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现在……请你跟我们走。”
一时间,胡睿只觉得全身冰凉,头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发问的胆子都没有,木呆呆地收拾一下东西,想也不想地就站起身,跟着这三个人走了。
胡总的秘书和司机看着这情况,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有心上前拦着问一下,却发现领导面如死灰目光呆滞,于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乳白色的金杯车消失在大门口。
2661章真和假(下)
车不知道开了有多远,驶进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院子不大,有一百多平米的空地,加一栋三层小楼,虽然是铁门,可目光所及,却看不到警卫,院子里有一条大狗,脖子上锁着铁链,懒洋洋地卧在那里,看起来足有七八十斤重。
车开进院子之后,楼里出来一个人,将铁门锁住,三个中纪委的干部将胡睿拉下车,带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一个人将胡睿按在小凳子上,另两个人走到桌子后面坐下,瘦小男子沉声发话,“政策啥的,我也不跟你说了,交待你的问题吧。”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胡睿表示,自己不能理解现在的处境,“你们把我叫过来,跟集团公司打招呼了吗?”
“你这还是有侥幸心理,不怕告诉你……手续都是全的,”瘦小男子不屑地冷哼一声。
“谁签的字……能让我看一下吗?”胡总笑一笑,反正是逃脱不了啦,也就不再指望有什么奇迹发生了,不过面临绝境,只要是个人,总是想博一下的,“你们的手续,还不够完善,我怀疑你们的身份。”
“抽烟吗?”瘦小男子不理他的问话,摸出一包硬盒中华烟,从里面拽出一根,让一下之后,见对方无意伸手,就自顾自地点上,“我知道你只抽软中华,呵呵,口味比较高啊。”
“我需要确认你们的身份,”胡睿一口咬死了这一点,但是心里却是打起了小鼓,所以他以退为进,“如果不能的话,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冥顽不灵,双规他吧?”旁边一个高壮的黑脸膛发话了,他看一眼瘦小男子,“本来不大的事儿,这家伙看来心虚得很。”
这话说出来之后,屋里一片死寂,好半天之后,瘦小男人才叹一口气,“我不管你身后有什么人,但是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线索,奉劝你一句,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希望你明白,任何侥幸心理都是要不得的……小杜,上措施吧。”
“喂喂,你们等一下,”胡总一听“上措施”三个字,登时就腿肚子发软,不是纪检系统的,很难说出这三个字来,“我不知道你们要问我啥,凭啥给我上措施?”
直到现在为止,胡睿还是摸不清对方的来路,那么他要做的就是,打探清楚对方的来路,这三个人出现得有些突兀,他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指示的。
“要问你什么,你自己会想起来的,”瘦小男子冷哼一声,站起了身向外走去,“没事,大家都有时间,慢慢来吧。”
他出去了,那个黑脸膛大汉也跟着出去了,留在屋里的这位拿起手边的暖壶,倒两杯白水,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对方,“嗯,慢慢想,想说的时候再说。”
说完这话,那位拿起床边的两张《群众日报》翻了起来,也不搭理他,正是万事在手的那种雍容,摆明了是要打长久战。
不多时,黑脸膛又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个简陋的台灯,那灯泡大得吓人,“这鬼天气真冷,偏偏还不来暖气。”
一边叨叨着,他一边将台灯插到插座上,打开了开关,一瞬间屋里就亮了起来,温度似乎也随着光芒的出现而升高了些许,接着他从桌上拿起一本书,走到床边斜躺在床上看书。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啊,胡睿脸色苍白,脑子却是在不住地思索着,初开始的时候,他是完完全全地被这三个人镇住了,要不然,他好歹也是个一个两千多人、副厅级别厂子的领导,怎么可能说被人带走,就被带走了?
当然,这不怪他,任何一个干部,不管心里有鬼没鬼,听到纪检监察的找谈话,怕是都颤一下,更别说大名鼎鼎的中纪委了。
然而跟着出来之后,他就越来越感觉到不对了,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侥幸心理使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要说一开始这疑惑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的话,现在已经成长为了一棵参天的大树。
他心里不停地总结着:首先,这个手续不对,按道理说中纪委来人调查,应该有集团公司的某个党组成员陪着,哪怕来不了党组成员,最差也得是集团纪检部门来个副职不是?
其次是程序不对,且不说这周六的时候,中纪委的人会不会上班,只说这些人连任何的手续都没有,只凭一个证件就把自己带走,这就做得太不合理了——算双规还是算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的话,在厂里就行了,哪怕被带走,也要交待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些人一个字儿都不吐,就是要自己交待,连个暗示什么的都没有。
没错,这第三处不合理的地方,就是没有暗示,胡睿知道,自己真的要得罪了什么大能人物,被人这么莫名其妙地带走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种人物收拾自己,多半是要敲打自己身后的什么人,那么……又怎么可能没有暗示?
等来到这个小楼,那不合理的情况就比比皆是了,胡总没被双规过,可多少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比如说这个房间吧,窗户不但挺大,上面连栅栏都没有——不会是只靠外面那条狗,来防止人逃跑吧?
而且,桌子是刨花板做的,棱角分明不说,还有薄薄的铝条,甚至连杯子都是陶瓷的,不是纸杯——这根本防不住人自杀嘛。
当然,胡睿也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不得不自杀的大坏事,但是这是常识啊——反正,不合理的地方真的太多太多了。
其实让他最感到不合理的地方,是这三个人的谈吐和气势,跟想像中的中纪委干部不一样,就是所谓的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他看得出,对方已经是在刻意地保持威严了,但是对官场语言的运用,真的是很幼稚的。
不过公道一点说,谈吐和气势,这都是比较唯心的东西,所以胡总一开始,觉得可能是自己的侥幸心理在作怪,但是观察到这么多不合理之后,这种感觉反倒是成为这帮人不对劲儿的铁证!
所以,胡睿也不说那么多,对方既然开始抻着自己了,那他就以沉默相对抗,看谁熬得过谁吧,当然,胡总不会公开置疑这些人的身份,眼下他孤身一人,又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处所,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他有必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事实上,胡睿的身体还是很壮实的,而且他坚持晨练,对方只有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话,他倒不怕动手,最少四个人……那就有点悬乎了,更别说院子里还有一条大狗。
就这么一沉默,眨眼之间就到了晚上,对方端上来饭菜,两荤一素一汤,再加两个馒头,饭菜不算丰盛,却也不算苛待,不过看着他的那两位,可是还有酒呢,胡总就没这个优待了。
“给我也来点酒,”他开口了,一个家伙瞪他一眼,黑脸膛倒是一伸手,阻止了此人说话,笑眯眯地回答,“想喝酒?好说,只要你愿意交待问题……条件随便你提。”
一边说,他一边就拿个杯子,给胡总斟了点酒递过去,差不多有二两左右,“先喝着,不够还有。”
这是什么破酒!胡总接过杯子,低头慢悠悠地啜了起来,不多时,酒被他喝了一半,菜却没动几口,突然间,他猛地发话打破了屋里的沉默,“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黑脸膛正端着酒杯要喝酒呢,听到这话就是一愣神,旋即放下酒杯,笑一笑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他出门之际,不忘将房门碰上,门刚一关上,屋里这位就发话了,“想打电话?可以……拿一百万出来。”
“我没那么多钱,”胡睿犹豫一下,方始摇摇头,心里却是一声冷哼,原来如此!
接下来,那就是讨价还价了,到最后双方谈好,三十万打个电话,不过在此之前,胡总需要先打个电话,让人把钱送出来,他犹豫一下,“今天有点晚了,容易引起别人的疑心,明天中午吧?”
这个要求当然获得了许可,然后……正如大家想像的那样,喝了半斤酒的胡总,在凌晨五点天最黑的时候,破窗逃走——对久经考验的他来说,半斤酒真的不算什么。
院子里的那只狗很大,但是不凶,胡睿拎了一根棒子,它就不敢扑上来,接下来,就是漫长的逃亡过程了。
等胡总逃回厂里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他也没有报警——传出去容易被人做文章,他只是纠集上厂里的保安队,开了两辆中巴车,直奔关押自己的地方而去。
人肯定是找不到了,他就让保安队长给我查,然后自己又回厂里坐镇,准备迎接领导的视察。
周一接近中午的时候,保安队长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领导办公室,“胡总,外面有中纪委的人找您,您看?”
“混蛋!”胡睿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就往外走,“给我把所有的保安都叫上。”
“但是……”保安队长嘴角抽动一下,“但是集团公司的庞总……陪着他们来的。”
“嗯,”胡睿点点头,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在瞬间变得雪白,“你……你说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