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3-2604糜烂不堪
2603章糜烂不堪(上)
抱怨归抱怨,侯国范可是不敢拖时间,事实上他非常清楚,自己给陈太忠带去了什么样的麻烦,而简大姐又气得表示:我不会再管你了!
这件事他办得还真是差劲,错误不止一两处,首先他就不该那么着急地通过简泊云去找陈太忠——哪怕他坐视张峰被双规,最后简泊云冒头出来,保他总是没问题的。
当然,他想捂盖子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边都不沾总要好过被人保,可他又怎么想得到,好端端的,这张峰就能把链子掉到如此的程度?
这是错误之一,错误之二就是他不该着急把张峰不见了的消息,传给陈太忠——他选择这么做,本来是互通有无保证态度端正的意思,却是没想到因为自己沉不住气,而惹得陈某人大怒,甚至连简大姐都不管他了。
两个错误哪怕只犯一个,他现在都不会这么被动,所以说人要是不冷静失了分寸,这进退就太不好把握了——事实上,令他失去冷静的根本原因在于,不见了的粮食有四万吨,而不是一万吨!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所以侯厅长才会有那样的感慨:这个盖子,真的是捂还不如不捂!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也是白搭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锦园,在前台订了一个套间,而陈太忠也在五分钟之后赶到了。
对陈主任来说,也是一样,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真的是捂盖子不如不捂了,于是他一进来就直截了当地发问,“侯厅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峰不见了的事情,省纪检委知道吗?”侯国范首先要敲定此事。
“你也别想再捂盖子了,这盖子啊,捂不住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他肯定不会那么手足无措,出尔反尔也不是一个处级干部该有的品质,所以一时就没跟许纯良联系,不过,帮人帮到这个程度,他也算是心寒了,于是就断然打消对方的侥幸心理。
还没跟纪检委说就好!侯国范可是听得懂这话的含义,连忙笑着点头,“我不捂盖子,就是跟您商量点事儿,这两天我查了一下,才知道张峰为什么会跑出去……”
张峰挪用国储粮,不是自今年始的,几年下来就积累下这么大的窟窿,最近纪检委在查这个问题,他登时就急了,打算尽快将粮食补回来。
但是,有些事情想起来是那么回事,直到操作起来才会发现,计划真的赶不上变化!
为什么张处长一开始有信心在两个月内搞定?因为自打发现不妙,他已经开始在慢慢地充实粮库了,而且一切顺利,然而不幸的是,他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这个阶段,充实粮库的主力是相关粮库的管理人员。
这年头,吃独食的人是要被噎死的,张峰非常明白这一点,虽然他在挪用这些粮食的时候,走的也是“调拨”“陈粮流转”这些程序,但是这些障眼法,瞒不住有心人。
所以他必然要让一部分利润出来,留给下面的人,他是储运处长不假,但是还有那么一句话呢,“县官不如现管”,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这种情况,有些人就收钱了,有些人却是觉得有点风险,不肯这么收钱,又有人发现了其中奥秘,心说麻痹张峰你会这么赚钱,难道老子就不会?
你一挪用就是三五千吨上万吨的粮食,就给我们仨瓜俩枣的打发了?这些人真要做这种事,比张峰还便利,毕竟是直接负责的不是?
这就是所谓的上行下效,上面敢胡来,下面自然就有胆子有样学样,不过,这些粮库是收储运处监管的,于是这些人就跟张处长打招呼。
——张处,这辛苦费加班费啥的,也不用您往下拨了,这样,我们这儿也想周转一千吨粮食……当然,就周转一两个月,我们这也是推不过的事情……
张峰也知道,这帮兔崽子是眼热自己来钱多呢,但是这种情况下,他可能不答应吗?说不得就默许了,当然,他肯定要强调一下:国储粮是国家战略物资,暂时周转一下,处里能体谅,但是千万不要搞那些违法乱纪的勾当——你们要知道,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他这个态度,就是默许了,但是张处长心里认为,这帮家伙居然敢借着主管的优势,搭乘我的顺风车,其中甚至不无要挟的味道,这人品实在不好。
那么这次往粮库里送粮,他最信不过的也就是这帮人了,于是他跟相关人等敲了一下警钟。
当然,这警钟当然不是他被谁谁盯上了——这消息封锁得很严,目前连厅里也没几个知道的,所以他告诉这些人:过一阵农业部有部长下来视察,谁拿出去周转的粮食补不回来,那就做好丢乌纱帽的准备,甚至不排除吃牢饭的可能。
在张处长心目中,这些基层官员真的是最不好打交道的,不过大家的觉悟,还真的超乎他的意料,他这边才一说话,那些粮库就刷刷地进粮了。
所以,他有把握在两个月内平了账。
然而,悲惨的事情发生了,张峰认为可能出问题的地方,没有出问题,在他认为绝对不可能出问题的问题上,问题出现了——挪用存粮的大户,一个号称愿意为他生个的女人,出问题了!
这个叫王珊琳的女人,在认识他之前,就开了一个粮油贸易公司,前前后后从他这儿弄走三万多吨粮食,不过王总的盘子做得很大,不是那种敲一闷棍就走的野路子。
当然,买卖能做到这么大,王总也是个不含糊的,她不是野路子,但是为人处事颇有点豪气,周边几省玩粮食的说起来“匪姐”,都得翘个大拇指。
前一阵张处长就跟王总打招呼了,我们这儿查粮食呢,咱这买卖要继续做下去呢,关键时刻,你千万别掉链子。
其实张峰知道,这买卖已经做不下去了,不过他不能不这么说,这几年他靠着王珊琳,赚了也有近千万,但是大头还是在她手上握着,他不这么说,弄不回粮食来啊。
王总也挺痛快,说没问题,她往日里名声不错,张峰也觉得自己的事情没人知道,不怕她心存疑虑,就认为这是铁板钉钉了。
不成想这不该发生的事儿,偏偏就发生了,周日的时候,张峰就联系不上王珊琳了,周一好不容易打通一个电话,那边告诉他,头寸紧张,抽调不过来。
我要的不是你的头寸啊,张处长登时就急了——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得急,我要的是你的粮食,你把粮食能补回来就行了,至于说钱这些的,你拿来也没用。
不成想,这个电话,就成了他跟王总的绝响,他再打电话都联系不上王总了,而侯厅长给的是两个月,这是过一天少一天啊——四万吨粮食,就是拿四十吨的卡车拉,也得拉一千辆的车次。
王珊琳指不上,那么张峰就得积极自救了,不成想就是他的那句话,四千万好找,四万吨粮食……谁能给你一下变出来?
事实上对张处长来说,四千万都不好找,不过这多少还是属于可以想办法的范畴,但是四万吨的粮食……他到哪里去偷?
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把钱弄过来没用,省里查的是粮库的国储粮,不是银行的准备金,他就算手里拿了四个亿,库里没粮也白搭不是?
下面人巧立名目鲸吞国家物资,这也不是罕见的事,各种各样的保护伞,各种各样的捂盖子的心态,各种各样的“大局感”,使得他们肆无忌惮。
但是上面人一说,我不罩你了,这就是灭顶之灾,总算是张峰知道侯国范的一些机密,他确信关键时刻侯厅长还是会出面支持他的。
所以他积极地联系找粮食,但是粮食这个行业,实在是有点特殊了,简而言之,这是需要国家特殊审核之后,才允许经营的商品,也就是说,没点门道的话,在这个行业根本玩不转。
还是以两千年的玉米收购价为例,天南的收购价格为每公斤0.9元,但是市场收购价,达到了每公斤0.95元甚至一元,也就是说,农民把玉米卖给粮食贩子,比卖给国家要划算得多,要知道,这超出的五分甚至一毛,是农民赚的纯利润。
销售的对象不同,就差了这么多钱——而每公斤9毛钱的销售额中,还要算上种子钱、化肥钱、农药钱、土地承包费等,遇上气候不好,还得出灌溉费、排涝费之类的。
照这么说,这粮食厅就是铁下心盘剥农民了?事实上并不是这么回事,还是拿两千年的玉米来比较,由于天灾**少,全国玉米大丰收。
照权威统计,如果不大力收粮的话,天南玉米的市场价,每公斤应该是在0.8元左右——在天南开始收购之前,已经有外省人跑过来订购了,说就是八毛,厚道一点的八毛三左右,你想卖就卖,不想卖爷也不求你!
2604章糜烂不堪(下)
天南这儿是九毛收购,高于市场价,那就是本地财政放血,谁也不乐意不是?不过,为了减轻农民负担,不误农伤农,这是必须的,而且还要敞开了收购,你卖多少我收多少。
下面有些同志,就表示不理解,当然这无所谓,你理解得执行,不理解也得执行——大不了粮库的资金紧张一点,职工生活捉襟见肘一点,少点公款吃喝啥的,也就是了。
正是因为收购力度大,外地粮食贩子的收购价格,从八毛涨到了九毛五,这就是有组织的好处,政府愿意出面调控,低买高卖这种投机行为就不太好实现。
有人把粮食卖给政府了,有人把粮食卖给粮食贩子了,这都是正常的——全要卖给政府,天南的财政还要吐血。
但是,收购粮食这种活儿,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毕竟这是特种行业,国家宏观调控着呢。
说了这么多,就是说,张峰虽然是粮食厅的处长,但是想收购粮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别说他手里没钱,就算有钱也未必有这购买的门路。
没错,张处长在粮食厅干了也不是三年五年了,该积累下一点人脉,然而,往日里总是求他的人多,乡镇里求他,是想卖粮出去,而企业家求他,是想从他手上拿到便宜的粮食。
比如说,新粮当作陈粮处理,这其中就是不小的差价,而陈粮处理的渠道不同,导致价格也划分了各种档次。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张峰熬了这么多年,结识的都是借他势玩的主儿,眼下这个时候,能借给他粮食玩的主儿,真的不多——能大批量公道价卖给他粮食的,已经算是厚道人了。
然而,这粮食还远远地不够!
张峰手里的资金,本来就不算宽裕,可是眼下,想把这点不算宽裕的资金花出去,都非常难,所以他不得不外出找粮,找到多少算多少吧——这叫自救。
然而,这么大规模的粮食调运,时间又这么紧,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起的买卖,做得起的人有没有?有,肯定还不少,但那都是靠着国家玩的——张处长不敢碰这些人。
按张峰对侯国范的解释(book.www.uu234.com),他飞来飞去的,手机时常关机很正常,又由于他想通过多种渠道找粮,所以去了一些成人不宜的地方,手机也不便开——没错,是成人不宜,而不是“少儿不宜”。
到后来,他不但要找粮食,还要找钱,所以去了北京……
这就是张处长的苦衷,侯厅长表示能适当地理解,所以他也试图劝陈太忠接受这个事实,“……陈主任你再等一等,粮多总比粮少好,你说是吧?”
“这就不要商量了吧,没意思,”陈太忠断然摇头拒绝,“眼下张峰是找到了,过两天谁又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你通知他,最迟明天下班的时候,主动去纪检委交待问题。”
“陈主任,你多宽限他几天不行吗?”侯国范一脸苦涩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请求,“多宽限几天,他就能找回更多的粮食……咱国家的损失也就小一点。”
麻痹你现在想起来减少国家的损失了,早干什么去了?陈太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干笑一声,“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本来是死刑,就可以判死缓了嘛,”侯厅长打个磕绊之后,坦荡荡地回答,“给他两周时间,怎么样?”
“他交待了问题之后,照样可以有立功表现,到时候再积极帮国家挽回损失也不迟,”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侯,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嘛,”侯国范沉吟一下,终于苦笑了起来,“大家也都不是外人……实说了吧,那家伙手里,掌握了一些对我不利的东西,我得帮他争取点条件,省得他绝望之下胡说八道。”
这话他本不想说,但是在陈主任咄咄逼人的气势下,他不得不说,总算还好,两人之间的纽带是简泊云,这是一个资格足够老,人面足够广博的人,所以倒也不怕把丑话说出来——很多话合适不合适说,不在于双方的关系,而在于调解人的身份。
嘿,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陈太忠听得哼一声,不过,眼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点点头,“你担心的是这个啊,那你放心,侯大勇的事儿,我让那边压住不提……简阿姨都表态了,我肯定给她这个面子。”
要纪检委压住不提……他这个口开得有点大,不过有许书记帮忙的话,倒也不算吹牛,干过纪检委的都知道,很多大案要案,被披露出来的,只是冰山的一角——有些东西,是注定要烂在肚子里的。
话是不错,但是侯国范听到之后,心里越发地咬牙切齿了,我说姓陈的你不要太过分,大勇的事情,不是早就揭过了吗?
只要是智商在水准以上的,就知道侯大勇意图收购面粉一厂的事儿,真的就算过去了,而陈太忠眼下将这件事提出来,当作侯厅长被张处长握在手里的把柄,那简直是在侮辱别人的智商!
“我说的是,可能还有其他的一些事,”侯国范不能容忍这种侮辱,而且他也需要吹个风。
“那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果不其然,陈太忠并没有为这个答案吃惊,而是看起来很为难地皱一皱眉头,语带怨气地发话,“我说侯厅,你好歹也是个厅级干部。”
我怎么能想到这混蛋如此地胆大包天,掉链子掉到这种程度呢?面对陈某人的指责,侯厅长只能苦笑了,“陈主任说得对,我现在,是后悔也晚了。”
麻痹你多少带点种行不行?陈太忠刚才那话,也是有后手的,不成想这侯国范如此地惫懒,居然直承自己不像个厅级干部,让他的若干登时算盘落空了。
然而话说回来,这也是一种能力,会审时度势,当软则软该硬就硬,套用那句老话:厅级干部就没个简单的,侯厅长轻轻松松服个软,就将皮球踢回给了陈主任。
陈太忠不得不沉吟一下,仔细分析之后,再次沉声发问,没办法,简泊云虽然说是不管了,但是他还得对她有个交待,“你这些破事里,有人命没有?”
“人命?”侯国范下意识地咀嚼一下,接下来,他脸上的表情可就精彩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端端是苦涩无比,好半天,他才叹口气,“我外面有俩孩子……如果这算人命的话,那是有。”
“这种破事儿,你也能让张峰知道?”陈太忠登时就震惊了,麻痹的你好歹是厅级干部呢,外面搞私生子……居然能让自己的下属知道?
“我不清楚他知道不知道,但是大勇知道,”侯国范苦笑一声,“大勇跟张峰走得很近,国储粮这一块,张峰没让他插手……这估计是要瞒着我,但是张峰是很有心计的,跟他处得也很好,他俩在其他方面真的是无话不谈。”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反正中间人是简泊云,侯厅长也不怕陈太忠把这些糊糊事说出去,正经是他还有心试探——对他来说,俩私生子真的不算什么,还有些其他事比较尴尬,他要借这个由头,判断出陈太忠的态度。
“你这真的……全身都是窟窿,”陈太忠被他这话弄得哭笑不得,一时间也就懒得再计较什么了,“那我给你个面子,推后一天,后天晚上下班之前,他必须要到纪检委,向组织坦白。”
“一天时间……太少了吧?”侯国范是真的想多争取几天,“太忠,给个面子……我不算啥,你给简大姐个面子成不?”
“就是后天晚上了,加的这天时间,是让你俩通气,”陈太忠很决绝地摇摇头,“我卖你面子,许绍辉还得考虑他的位子呢,张峰敢到时候不出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边说,他一边就站起了身子,这家伙实在不能让他生出半点同情之心,可怜之心倒是有一点——堂堂的厅级干部,活成这样,砢碜不砢碜啊?
陈太忠心里很清楚,这次见面,侯国范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半,堂堂的一个厅长,口无遮拦地什么都跟他说,为的不就是博点同情票吗?
不过,这粮食真要有四万吨的缺口的话,老侯你这也……确实该考虑早一点退休了,真的是触目惊心啊。
由于他是没到单位,直接就来了锦园,下午想再暗访就没人陪同了,陈主任琢磨一下,决定去单位呆一阵——整天在外面躲着,也有点着相了。
才到单位不久,林震就拎着几张纸过来了,“陈主任,这是这两天收到的各单位送来的调查表的概况。”
交来的干部家属情况调查表实在太多了,所以,林主任为调查表做了一个目录索引表,就是他手上现在拿的这个,陈太忠拿过来细细看一阵,沉吟好半天之后,眉头微微地一皱,“嗯……这民政厅的表还没交上来?”
(未完待续)
2605-2606急眼了
2605章急眼了(上)
陈太忠看清单的时候,并没有多么在意,只是他看到通德市都将调查表交了上来,而且还标出有六个干部家属在国外,禁不住就感叹臧华的肚量:看人家这才是厅级干部的气度。
他非常清楚,杜毅对文明办这一套,持的是不表态不鼓励的态度,而臧市长前一段因为几个企业拖欠捐款的事情,跟他对上了,被他毫不留情地扫了面子。
但饶是如此,通德还配合着把表交了上来,这才是对事不对人的典范,陈太忠心里真是有点佩服臧华——也不知道民政厅收到那补交的款子没有?
想到民政厅,想到上午那朱宏晨居然溜号,某人有点恼怒,于是顺便就找一下民政厅的清单,这才发现没有它的清单。
“他们的表还没交过来,”林震不清楚自家的主任为啥专点民政厅,所以他就不肯多说——他并不知道自己来的时候,陈主任已经折腾过民政厅的凌洛了。
“催过没有?”陈太忠皱一皱眉头,姓凌的你又欠收拾了?
“这个倒还没有,时间还早,”林震犹豫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时间确实还早,距离交表截止期限还有六天。
干部家属情况调查表,原则上是由各个干部自己填写的,不过考虑到一些干部没准会调整家属的状态,所以这时间就放得略宽——说白了,做这个调查表是想断绝某些现象,但最终不是以整人为目的,要给别人改正错误的机会。
否则的话,就算陈太忠全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那我催吧,”陈太忠点点头,接着就随手在旁边的纸上记下“凌洛”两个字。
咦?这下林震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敢情陈主任还真吃得定民政厅,没办法,他来的时间太短,对于这个颇有点传奇色彩的领导,他已经听过太多太多跟其有关的逸事了,不过显然,他听到的并不是全部。
“这个……”林主任犹豫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陈太忠见状,一摆手,“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我们接到了不止一封关于凌洛的举报,”林震不愧是组织部出来的,口风还真紧,直到这个时候才张嘴,“说凌厅长的大女儿……已经入了加拿大籍……”
“入籍?”陈太忠听得登时就是脸色一沉,他不但是抓了绿卡登记,以前还做过驻欧办主任,当然知道这两个字的份量,他沉吟一下,皱着眉头发问,“有确切证据没有?”
干部子女加入别国的国籍,这性质比绿卡不知道严重了多少倍,绿卡只是永久居留权——比如说田强持有的美国绿卡,只能保证他可以在美国永久居住,却不是美国公民。
从方便角度上讲,绿卡远比不上公民,持有绿卡,每年最少要在美国呆半年,否则这绿卡就要被收回,而且除了停留期限,还有一些其他因素,也可能导致绿卡被收回。
入籍则不同,那是要在国旗下宣誓的,代表你已经是美国公民了,移民局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而且你拥有表决权和选举权了——至于说被选举权,这个有点复杂,就不探讨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田强将绿卡交到文明办,这其实就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美国绿卡——除非他在半年之内将卡再领走。
陈太忠非常清楚其中的区别,正因为明白其中的区别,他才震惊——身为国家干部,就算是外国人的儿子,总也好过外国人的老子吧?
“没有确切证据,”林震摇一摇头,“都是些人云亦云的东西,要有确凿的证据,我早就向您汇报了。”
“嗯,咱们现在还不具备全面取证的条件,”陈太忠点点头,这个原则,他是早强调过的,如果不是实名举报的话,匿名信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一概不予受理——这个处理态度和方式,跟纪检委的有些类似。
但是陈某人不认为,自己分管的稽查办,会像纪检委那样,拘泥于形势食古不化,而且瞻前顾后——眼下稽查办人手实在太少,类似事情他真的没能力叫真。
“嗯,那就先放一下,”陈太忠点点头,猛然间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几天,就有人往咱们文明办写举报信了?”
有人写举报信,他是乐见其成的,但是在他的计划中,应该是这调查表收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有人写举报信,然后他比较一下表上的信息,然后再做决定。
“早就有人写了,现在举报信起码三、五百封了,”林震苦笑一声,以往领导没问起这个问题,他不好说什么,眼下有这个机会,他就要认真地反应一下,“不过咱们这个稽查办成立的时间太短,很多人连咱们的性质都搞不懂,寄这个信的时候,也就不是很用心。”
这就是说,流言蜚语居多了,陈太忠听得懂这话,他点一点头,“你说的确实是实情,不过,该留意的还是要留意,做到心里有数……像你能记得凌洛的情况,并且能在合适的时候说出来,这就很难得嘛。”
这话是对林震认真工作的夸奖,但是林主任却不敢全当成是夸奖,什么叫“合适的时候说出来”?这是陈主任嫌我说话吞吞吐吐呢。
于是他笑一笑,“头儿您过奖了,这是组工干部的基本要求,记性得好,嘴得严。”
陈太忠自然听得出来,这家伙在婉转地解释(book.www.uu234.com),心说这些搞组工的也真是,警惕性比国安还高,他也懒得计较这些,正经是凌洛这家伙,有点欠收拾。
凌厅长的女儿被人举报,说入了加拿大籍,这谣言之所以诞生,必然有其生长的土壤,想到这家伙因为自己女儿的事情,就不肯痛快地把表交上来,陈主任有些淡淡的愤怒,不过,陈主任一向喜欢以德服人,“凌洛的那些举报信呢,拿来我看一下。”
“举报信…现在都归李大龙管,”林震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李大龙是省纪检委派驻过来的副主任,平日里根本一声不吭,“我们收到信之后……不是特别无聊的信件,就都交到他那儿了,我把他叫过来?”
“算了,”陈太忠摆一摆手,他也是一时兴起过问一下,眼见林震是问心无愧的样子,说不得就抓起了电话,不过下一刻,他迟疑一下又问一句,“还有关于凌洛其他方面的举报吗?”
“这个就没听说了,”林震果断地摇摇头,摇得颈子都快断了的那种幅度——领导,这次我是真的没瞒您。
“那就算了,”陈太忠摆一下手,可是转念一想,我不能让别人认为,收集证据是要回护凌洛,一个错误信号,就要导致下面生出一些错误的反应,于是哼一声补充一句,“算他走运,就这么点屁事。”
林震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凌洛是陈主任的冤家,眼见陈主任连电话都拿起了,于是他匆忙告退。
“老凌你这……挺不给我面子啊,”陈太忠叫通电话之后,也不问对方在什么地方,身边有人没人,直接就是这么一句。
不成想,接电话的是凌厅长的秘书,直接就被这口气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个……这个陈先生,请您稍等,厅长正在部里跟领导汇报工作。”
“哦,在部里啊,”陈太忠有点理解了,于是很霸道地吩咐一句,“那你转告他一声,明天把调查表交到文明办,顺便来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凌珑的国籍问题。”
“凌珑是中国人,国籍问题,有什么好探讨的?”做秘书的知道回护领导,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问,直接表态了。
“你是谁,能为自己的话负责吗?”现在陈太忠的眼里,哪里放得下这些厅级领导的秘书?他冷哼一声,“你不用着急回答,我给你五秒钟的考虑时间。”
问得这么霸道,还给对方考虑时间,不得不说,陈主任的淫威,隔着电话线都传出去了,那边显然也是感受到了他的王霸之气,“我就是给领导跑腿的,您的话,我一定转告。”
“合着你也知道……自己是给领导跑腿的?那你多的什么嘴?”陈太忠二话不说,啪地一声压了电话,真是的,这年头秘书也能替领导做主了?
他这霸气外放,偏偏地,秘书那边还不敢叫真,只能等凌厅长出来之后,照实反应,凌洛一听就急了,反手一个电话打回去,“陈主任,听说省里有精神……您给传达一下?”
要说这厅级干部,肚子里真是能撑船了,他真的不能计较一些事,不过遇到陈主任,也算他运气不好,那边很不客气地回答,“省里没啥精神,也就是文明办的一点事儿,您既然跑部呢,我不能挡了您的大事儿。”
啧,这就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了,凌洛明白这道理啊,心说你都铁下心思刁难我了,还能有什么事儿比这事儿更大的?“您有事尽管吩咐啊,咱俩谁跟谁?”
“我没事,就是文明办的一点事,”陈太忠哼一声,“有同志反应,你的女儿凌珑加入了加拿大国籍,这个……有领导表示高度重视,认为不符合干部组织原则,跟精神文明建设相悖。”
其实这个“有领导”,就是他陈某人本人,不过这话是一点都没错,他确实是文明办的领导,至于说再上面一点领导嘛,有需要的话,陈某人还找不出个把领导来?
2606章急眼了(下)
“那是无中生有,我女儿不过是嫁给一个加拿大华人,”凌洛听得登时就咆哮了起来,“他们结婚才两年多,绿卡都才刚刚拿上,怎么可能入了加拿大国籍?”
陈太忠听得就是长叹一声,“我说老凌,你跟我这么直着脖子喊,能解决问题吗?”
“那我尽快跟文明办说明问题,”凌洛心里也恼火啊,心说麻痹你陈太忠抓住屁大一点的事儿就不放了,“我看能不能订上明天的机票。”
“机票这些,我不关心,”陈太忠干笑一声,话说到这样的程度了,不关心你也得飞回来,正经是你得明白我的怒火来自于什么地方,“这个干部家属调查表,听说咱民政厅这块儿……有些同志有不同的看法?”
就算有不同的看法,能传到你耳朵里吗?凌厅长顿时就噤声了,他是民政厅的一把手,厅里有什么呼声或者响动,最先要过的就是他这一关。
所以说,陈太忠这么说话,不是要诈人,那就是找到了内奸,诈人无所谓,内奸就太可怕了……是的,凌厅长不能断定,对方一定就是虚张声势。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调查表没交上去,对方确实是有恼火的理由的——这也就是陈太忠算计得当,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发飙的借口。
“表还没交上去?”起码,凌厅长以为,自己找到了对方暴走的缘故,他冷哼一声,“这些家伙都是干什么吃的?这样吧太忠……明天我给你个交待,成不成?”
“无所谓,后天也成,我就担心凌厅你因为上次的事情,觉得我年轻气盛,对我有了成见……不是的话,那就最好了,”陈太忠干笑一声,挂了电话。
他这一个干笑不要紧,第二天凌洛就坐了飞机,从北京飞回天南,他北京的事儿本来就办得差不多了,一听说陈太忠炸刺,真的是不敢再逗留了。
不过,就算是回来了,这调查表也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在当天下午,凌厅长就专程跑到文明办,跟陈太忠解释(book.www.uu234.com),今天周五了,下周一我把表给你成不成?
合着这一阵子,凌厅长都在北京活动事情,天南的事儿就少关注了,而民政厅的人又都知道,凌厅的两个女儿都在国外,所以对文明办要求提供的调查表,心里很是没数——这个表该怎么往上报呢?
要说凌洛是去北京办事了,大家都信,但是偏偏是在文明办发下表来的时候,凌厅长走了,这个……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反正,没人敢打电话跟凌洛请示此事,虽然有人也知道,文明办的陈太忠找过凌老大的麻烦,但是文明办既然没有人催促,那么……大家就等一等再说吧。
凌洛回来略略一问,就猜到众人是怎么想的了,当然,下面人有意维护厅长的利益,他不能说什么,只能跑到省委来,请求陈太忠的谅解了。
“下周交就下周交吧,期限没到呢,”陈太忠倒也不是很在意此事,他关心的是别的,“老凌,你家老大,不是真的入了加拿大国籍吧?”
“没有的事儿,那些人胡说八道呢,”凌洛怒目圆睁,说起这事儿,他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我外孙子都是中国人,上了户口的!”
“你少扯啊,”陈太忠听得冷笑一声,“你那外孙子是双重国籍,我现在懒得跟你计较,到时候干部家属要查双重国籍的话,你自己掂量吧。”
这个情况他是落实了的,凌厅长的大女儿入籍没有,陈太忠并不是很知情,但是凌厅长的外孙子,是出生在温哥华的,而凌珑本身,就有加拿大的绿卡——这是多人证实了的。
持有加拿大绿卡的人,在加拿大生的孩子,自动拥有加拿大国籍,所以凌厅长的外孙从国籍上讲,就是加拿大友人了。
但是凌洛好歹是一厅之长,在国内的活动能力也不可小觑,所以,那孩子在出生了一年之后,回国补办了户口——也就是说,孩子拥有中国国籍。
事实上,这孩子就拥有了两个国家的国籍,当然,中国是不承认双重国籍的,一旦拥有外国国籍,就视为自动放弃中国国籍,但是这年头,民不举官不究,没有确凿证据表示,这孩子确实是加拿大人的话,他可以在这灰色地带游走。
“这个中国国籍,是不能丢的,”凌洛听他这么说,就正色解释(book.www.uu234.com),“加拿大国籍,美国国籍……那都好入,但是他一旦放弃中国国籍,想再回来,真的不容易。”
事实确实是这样,中国国籍,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难入,这个问题前文说过,就不再赘述。
当然,要是申请人本身是黄色人种,又是未成年,有中国国籍的监护人之类的,想通过一些变通手段操作,获得一个户籍,也不是很难——多少黑户都上了户口了,找对人的话,无非几万块钱的事情。
不过凌厅长这话也在理,双重国籍是不被承认的,但是同时,双重国籍也不好查,那么低调一点办个双重国籍,没人追究的话,也不是大问题。
“我不想跟你谈中国国籍好入不好入,我就要你给我一个交待,你女儿有没有在加拿大的国旗下,宣誓过?”陈太忠正色发问。
凌洛的外孙子,跟凌洛离得就有点远了,文明办目前的能力,还管不到跨了两代人关系,所以他要搞清楚的,只是凌珑的国籍问题。
“目前……”凌洛迟疑一下,终于很肯定地回答,“目前没有,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她就算想申请入籍,还得两年。”
凌厅长也是要到点的人了,就剩下三年多不到四年了,到了他这个岁数,也不想求着什么上进了——除非有那种强到逆天的助力。
这助力有吗?没有!凌洛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解释(book.www.uu234.com)得也分外明白,“我都没啥想法的人了,你要摸底,我就给你露底嘛,有啥不能说的?”
露底?你还露点呢,陈太忠心里一声暗哼,嘴上却是皮里阳秋,“老凌你这么想也不对,你都知道是摸底了,女儿有绿卡,也未必就能阻碍你上进……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处级干部在跟厅级干部的谈话过程中,居然会因为个电话而打断,不得不说,陈某人这个处长实在太牛逼了一点,而凌洛还偏偏就没有任何的脾气——强势不是吹出来的,是真的有那么强势。
不过,陈太忠接起这个电话听了两句之后,还是露出了跟他的强势不相匹配的惊讶,“什么?王珊琳的儿子被劫持了?”
王珊琳,就是张峰的相好,那个粮食大炒家,今年三十二岁,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当然,她想帮张处长再生一个,那也是能理解的,她已经离婚了嘛。
至于说老二的户口怎么上,那真的太简单了,只要是孩子在她名下,怎么都上了户口了,无非就是花点小钱——就像刚才举的凌珑的例子一样,在温哥华出生的孩子,在中国都上得了户口,何况在大陆出生的?
这些是题外话,正经是孩子在幼儿园门口被人抢走了,其时正是家长送孩子进幼儿园的高峰期,多少人见到了这活生生的一幕。
王总的买卖做得大,孩子上的幼儿园也是准五星的幼儿园,送孩子的是保姆,就在保姆和孩子从奥迪车上下来的一瞬间,街边一辆白色面包车上冲下四五个大汉,一拳将保姆打倒,抢了孩子就跑。
送孩子的司机也是王总的人,本来想推门下车,眼见有人手里拎着铁棒恶狠狠地盯着,就不敢乱动,他想用车别住那辆白色面包车,遗憾的是,幼儿园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太多,而且多是孩子和老人,他动不了。
没用多长时间,警察就赶到了,按说这接警的警察并不认识陈太忠,不过旁边有个路人,认识韩老五的小舅子,心说这是一笔买卖,就凑上前去,“要不要帮忙啊?”
保姆和司机早就急得不得了啦,那肯定是需要帮忙的,不多久王珊琳也赶到了,听说有人能找上韩老五办事,立马拍板,“我给你一万,换个能做主的来。”
这种买卖,韩天确实常接,有黑社会绑架富豪子女,他就居中调停,赚点小钱是次要的,关键是坐实他黑道老大的地位,同时也能卖点人情,方便他将来打秋风。
不过,韩天的人肯定要王珊琳提供线索的——这线索,王总不会提供给警方,但是提供给大名鼎鼎的韩老五是没问题的。
可能是粮食厅的一个处长干的?韩天听得有点瞠目结舌,不过他耳目众多,很快就从粮食厅打探到了消息,他了解得不是很清楚,却也知道此事跟陈太忠有干系,于是就托他老哥打个电话问一声。
所以,陈太忠得到消息的时候,并不是很晚。
(未完待续)
2607-2608以牙还牙
2607章以牙还牙(上)
一听说王珊琳的儿子被劫持,陈太忠下意识地就猜到了某些事情,不过当着凌洛,他可是不能说什么,只得干笑一声,“现在有客人,等回头再给你电话。”
这时候,凌厅长也听出来了,是有人被绑架了,他关切地问两句,陈主任自然会表示,这个事情我会处理的,关键是……周一交表,没问题吧?
肯定没问题,表了态之后,凌厅长告辞,这次陈主任倒是没有怠慢,亲自把他送出了宣教部——老凌能上门解释(book.www.uu234.com),态度算端正,那哥们儿就给你这个面子。
至于说凌洛大女儿凌珑的国籍问题,那目前也只能当绿卡来处理了,当然,反正老凌也表态了,这个厅长就到头了。
不过,这凌珑要真是有加拿大的国籍,传出去的话还真是麻烦,你说你都成外国人的爹了,还合适管中国人吗?
随着调查表的回收,干部家属在国外留学、打工的例子真的是满眼都是,而且大家心里都清楚的是:这主动报上来的,怕只是冰山的一角。
瞒报漏报的人,未必有很多,但是这些报上来的家属在国外留学、打工之类的消息,那就未可全信了,看那几百号人里,直承家属拥有外国绿卡的,不过聊聊十数人——而且那些干部不是离退了的,就是将要退的。
这可能吗?显然不可能。
但饶是这样,调查的结果就已经令人瞠目结舌了,想一想水面下巨大的冰体,真的是让人不寒而栗,以陈太忠的胆子,都是头疼不已。
就在他觉得,自己对这个现象已经熟视无睹的时候,猛地又冒出一个可能入了外国国籍的干部家属,这真的是太刺激人了——像这样已经拥有双重国籍,却是有意瞒报,试图多重获利的干部家属,又会有多少呢?
真是一个让人纠结的事现象,陈太忠无奈地想着,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推门而入之后,这才想起,刚才接了韩忠一个电话。
说不得他又反手一个电话打了回去,韩老大正在那里琢磨呢,接到电话,听陈主任要了解细节,说不得心里暗自松一口气——不是陈主任干的,那就好说。
当然,对陈主任知道这女人的身份,韩忠一点都不奇怪,于是他将自己掌握的信息说一遍,“……这些人办事干脆利索,绝对不是生手,有人反应,这几个人在等人的时候,有过简单的交谈,带有比较浓厚的东北口音。”
“不是本地人作案?”陈太忠的眉头一皱。
“本地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韩忠早些年也是混迹过社会的,知道素波市里东北人扎堆的地方,主要就是双龙区里的两片——那是国家搞三线建设的时候,从东北支持过来的技术人员和工人。
东北人的彪悍,那是全国闻名的,当初在双龙区这两片,操一口东北普通话就没人敢惹,当然,现在是玩钱的年代,有钱的才是大爷,无数风流终是被雨打风吹去了。
现在的素波,也有几个混混团伙,里面有那些工人的后代,不过韩老五这天南黑道老大不是白当的,随便问两句就知道跟那些人无关,所以韩忠能确定,“应该是外地人作案。”
“流窜作案……这可是有点难办,呵呵,”陈太忠笑一笑,他知道自己不该笑,不管那个王珊琳再怎么侵占国有资产,孩子总是无辜的,然而,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份幸灾乐祸的感觉。
“老五能在东北打问一下这些人的根底儿,要真是纯粹的野路子,那就白瞎了,”韩忠听出他的情绪了,不过他早就习惯了陈主任的真性情,倒也没在意,“我现在就是想请示一下领导,您看,这活合适不合适接?”
“老五的财路,我怎么好意思断?”陈太忠干笑一声,“不过,你能把电话打给我,肯定也知道王珊琳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吧?”
“领导,您这到底什么意思,给个明白的指示,成不成?”韩忠先混社会,然后又混商界,做为一个比较成功的商人,他接触的人里,真的是什么类型都有,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但是他偏偏还就听不懂这话。
搁在往日,他也不怕跟陈主任开个把玩笑,都是朋友嘛,但是今天他还真不敢这么搞,只能中规中矩地发问,“王珊琳跟我们,也没啥交情,老五就是觉得,咱天南这一亩三分地儿,得咱天南人说了算,不能任由外人糟蹋。”
“指示不指示的,我就不说了,”陈太忠摇一摇头,韩老大说的这些,就是十足的江湖口吻了,不过他听得不算刺耳,禁不住就用江湖口气回一句。
“自家人说官话,那叫见外,我就说一句,孩子呢……是无辜的——当然,他要是小小年纪就有啥不好的苗头,那别人为社会节省点资源,倒也情有可原。”
“哦,这样啊……”韩忠似乎听懂了一点,但他还不是能非常肯定,有心再细问一下吧,那边却是已经忙音响起挂了电话。
陈太忠可没心跟他说太多,正经是还有别的事儿要办,下一刻,他一个电话打给了侯国范,“侯厅,下午有个幼儿园出了点事儿,您听说了没有?”
“桃李幼儿园吗?”侯厅长淡淡地问一句,他的消息也不慢,厅里跟王珊琳关系好的,并不仅仅是张峰——她做了这一行的买卖,就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是常识。
“幼儿园叫啥名字,我不太清楚,”凭良心说,陈太忠挺讨厌侯厅长这种装逼的行为,你直接说会死人吗?“王珊琳的儿子,被人劫持了……这个人的名字,是你跟我说的吧?”
“我是跟你说了这个人,但是这事儿……不一定是张峰干的,”合着侯厅长也在坐蜡呢,不过他城府深,不着急表露出来就是了,“现在绑匪都没来电话呢,你要我怎么表示?”
侯国范也是在下午早些时候,就得到了这样的消息,一时间真是有点手足无措,张峰平日里做事,也挺靠谱的嘛,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呢?
“反正你就让他折腾吧,”陈太忠也不听他的解释(book.www.uu234.com),只是冷冷地一笑,“事情闹得再大,也不关我的事儿。”
这话说得相当冷酷无情,侯国范这才反应过来,说来说去这都是粮食厅的家事,自己跟陈太忠摆这个谱,真的是毫无意义。
但是他还想再补充什么的时候,那边已经压了电话——陈某人又没有乌龟肚量,麻痹的本来就是你粮食厅的事儿,你还跟我吞吞吐吐的,你当我稀罕看你的眼色?
他压了电话,但是侯国范不甘心啊,心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话冒了一点,你也用不着这么大动肝火吧?
然而,他再打电话,陈太忠就不接了,见过摆架子的,没见过死到临头还摆架子的,本来还有心帮你协调一下粮食厅的那点破事呢,现在嘛……爱谁是谁吧。
第二天就是周六了,文明办休息,陈太忠睡个懒觉,难得地,任娇从凤凰来了,她有个相交甚好的师姐,今天结婚,她来来随个份子。
天南的规矩,是当天结婚的话,来的多是男方的人,第二天回娘家门,娘家的贺客,在第二天比较集中,所以任娇周六赶来,其实为的是周日的应酬。
她一来,蒙晓艳就要跟着来——任老师没车啊,于是陈太忠十点来钟赶到高速路口,将人和车接回来,“既然来了,多呆两天吧,明天马小雅过来。”
涂阳那边的投资,是凯瑟琳的钱,协议也是草签,但是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没兴趣操心这点小项目,而马主播在其中又出了三几百万的,算是跟普林斯公司的合资,过来负责这个项目,真的是很正常的。
陈太忠也琢磨着,今天应该没啥事,难得悠闲一天,不成想午饭还没吃呢,蒙晓艳就拎着电话进来,其时,他正在跟任老师保持着负距离接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那种。
“太忠,粮食厅那儿,你不能放一马吗?”蒙校长开门见山地发问了,她晃一晃手里的电话,“我婶子说了,晚一点……粮食给你补上。”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book.www.uu234.com)?”陈太忠真的觉得太扫兴(book.www.uu234.com)了,他皱一皱眉,从软成一摊泥一般的任娇体内,缓缓地拔出来,那人间凶器上,亮晶晶油汪汪,王霸之气十足,“你婶子说啥,跟我有啥关系?让你叔叔跟我说吧,行不?”
“他就不可能跟你说这个,”蒙晓艳对这一点,认识得还是很清楚的,她叔叔能说的话,断不会从她婶子嘴里说出来,不过她嘴上却不肯服软,“这事又没有多严重。”
“我跟你说不明白,”陈太忠见这架势,也知道这家伙没打算讲理,说不得转身向外面走去,“粮库空了,我就不信蒙艺会觉得这是小事!”
“你……”蒙晓艳看着他赤条条地走出去,居然没有勇气拦住他,说不得悻悻地瞪一眼任娇,任老师像一条死鱼一般,正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喘息着,某些色素沉着比较严重的肌肤处,还在一抽一抽的,正是那种极度愉悦之后,生理性的痉挛……
2608章以牙还牙(下)
陈太忠走出去没多久,西城区冯局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这个绑架案,陈某人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之后,必然会有相应的安排,他没找赵明博,那个所长真的太小了一点,他找的是冯局长,将事情交待了一下。
而眼下看来,冯局长也是不辱使命,将事情探听得比较清楚了,“陈主任,这个绑匪,似乎别有所图,居然要四千万的赎金……这个金额实在太大了一点,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不说在哪里交纳赎金。”
昨天下午三点钟的绑票案,直到现在为止,绑匪只来了一个电话,要求王珊琳准备四千万的现金赎她儿子——交付地点都没有交待。
搁给别人,必然是看不懂的,但是该懂的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四千万……正是张峰在粮食厅业务里的缺口数额,明白的人,真的早就明白了。
陈某人在家里花天酒地,外面已经乱成了一片,张峰是今天回来的,才下了飞机,就被等在机场的警察们请走了。
事实上,昨天张处长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不过他人在北京,不但有不在场的证据,有些问题也不合适问,今天就可以好好地配合调查了。
当然,处级干部自然有处级干部的待遇,别人又没有十足的证据,就是此人授意绑架了那孩子,甚至连王珊琳也不敢一口咬定,就是他指使的。
王总当然可以确定,尤其是今天绑匪来电话索要的金额,更能说明问题,然而有些话,她是没办法跟警方讲的。
张峰更是不在乎警察的盘问,甚至有些话他就是信口胡说,警察拿他也没有办法,人家是堂堂的处长,搁在素波市局都起码是个副局长,所以问了十来分钟之后,他们都懒得再问了。
慢慢等吧,警察们并不着急,这案子听起来影响不小,但只要没有领导表示高度关注,那真的不算什么,正经还能跟报案的老板弄点汽油费、加班费啥的——当然,你这苦主要是不着急,我们就更不着急了。
王珊琳当然要着急了,眼瞅着张峰毫发无损地从讯问室出来,直接就冲了过去,大声地发话,“你,跟我过来!”
一边有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
“我跟你很熟吗?”张峰皱着眉头,冷冷地看她一眼,对于这个女人,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有的只是无尽的懊悔——真是想不到,他在自己认为最可靠的地方掉了链子。
张处长心里非常清楚,他从别的地方弄不到粮食,但是这个女人一定可以,区别只是在于,她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仅仅在四年之前,王珊琳还只是一个粮店的小老板,手上的货物加上周转资金,不到十万块钱,要不是得到了他张某人的大力支持,她现在依旧是个小老板。
人,不应该忘本的!
这些年,张峰不但从王珊琳身上得到了**的满足,口袋里也多出了几百万,但是王珊琳现在的身家……往少里说,最少六千万——谁落的实惠更多?
在张处长看来,这一次李强被省纪检委带走,真的是属于突发**件,而且他没想到,自己也会因为面粉一厂的事情,被牵连了进去,又莫名其妙地被捅出了国储粮的问题,是的,这是无妄之灾。
在这种情况下,他认为王珊琳应该义无反顾地帮助自己——只要我张某人不倒,你现在贴三千多万四千万的粮食进去,咱就还有翻本的机会。
再退一步讲,就算没有翻本的机会了,你还能落下两千万左右——四年多时间,从不到十万发展到两千万,还不够吗?
由于王珊琳避而不见,张处长的失落,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不得不怀着一腔怨恨,自己出去找粮。
光找粮都不够,他还得找钱,不过他在粮食系统干了这么多年,知道做粮食这一行的,有不少人认识放高利贷的主儿——毕竟粮食这个东西,没足够的资金是玩不起的。
于是他就结识了一些江湖中人,然而,人家要的利息实在太高,而他不能保证,自己这次能全身而退——若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他拿什么来还?
对于很多干部来说,他们的官位就代表了一切,不但代表了免费的车子、免费的吃喝拉撒,也代表了一种信用,张处长非常确定,自己若因此而被撤职,这帮放高利贷的主儿绝对轻饶不过自己。
博一下的话,可能会侥幸过关,也可能尸骨无存,张峰正犹豫该不该博,却是接到了侯国范的最后通牒:后天晚上之前,你去纪检委把自己的问题谈清楚。
这一下,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那也只能孤注一掷,拍出十万块钱,要这帮放高利贷的主儿绑架王珊琳的儿子,试图从她手里敲出四千万——老子是凑不出这么多粮食了,那就拿钱来折抵吧。
所以他现在认为,他跟这个女人,真的没什么话可谈。
但是王珊琳就误会了,她看一眼一边的警察,走过来低声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我保证我身上没装什么录音器材,我只希望成成安然无恙。”
“笑话,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没有,跟我有什么相关?”张峰冷哼一声,抬脚就向外面走去,心说老子再也不跟你谈感情了,那玩意儿太伤钱。
但是王珊琳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过去,两人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她才轻喟一声,“阿峰,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
“别跟我瞎扯这些,老子烦着呢,”张峰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上去了,不成想王珊琳动作也不慢,拉开后门就坐了进去。
“去哪儿?”出租司机问一句,抬手又压下计价器。
“去……”张峰有点头疼了,原本他是想回家的,但是身边跟了这么一个女人,他真的不方便回去了——老婆对他还算宽容,但是把野女人带回家的话,后果不问可知,更别说他跟这女人还有相当的纠葛,“去联合超市。”
事实上,他现在也确实不便回家,厅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呢,正经是去超市买点换洗衣服日常用品什么的,等着进省纪检委慢慢地用吧。
“去金法郎,”王珊琳吩咐一句,金法郎是素波的顶级洗浴中心,两人在这里曾经有过若干个激情的时刻,这里设备设施档次很高,等闲也没有警察来骚扰,当然,更重要的是,在金法郎里不但能鸳鸯戏水,而且不用出示身份证就能住宿。
司机有点犯难了,他瞥一眼身边的张峰——一般情况总是男人付钱的,等他看到这位没表示反对,就娴熟地打一把方向盘,直奔金法郎而去。
进了金法郎之后,王珊琳掏出钱来定个豪华套,她原本是要定个一天的,跟进来的张峰哼一声,“六小时就行了。”
按说,这二位是不会在乎这点小钱的,不过张处长这么说,就是一个姿态,不想跟她多呆——而且,再有四个小时他就得去省纪检委报到了。
然而,这六个小时都算多的,两人进去才半个小时,张峰就气呼呼地走了出来,两人在房间里当然不会有颠鸾倒凤的兴致,不过话不投机,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张处长在确定对方身上没有什么录音设备之后,很干脆果断地告诉她,除非拿出四千万来,否则一切免谈。
王珊琳怎么可能愿意拿出四千万?她要愿意拿出的话,早就拿出来了,所以她就告饶说,我实在是头寸紧张,这四千万着急拿出来的话,本身就会造成极大的损失,更别说还可能导致资金链断裂,这么一来,几年的辛苦,就会毁于一旦。
这话倒也不假,仓促间物资出手,必然卖不出好价钱,不过张峰好悬没被这话气死——我艹你大爷,你手上的物资,除了粮食还能是什么?
张处长前脚走出来,王总后脚就跟了出来,张峰理也不理她,抬手拦个出租车扬长而去。
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了,王珊琳见他反脸无情,铁青着脸摸出手机,与此同时,她的司机开着车缓缓过来了,她迅疾地上车,咬着牙发话了,“跟上那辆出租车……”
所以,当天下午,张峰并没有去纪检委报道——他住进医院了!
侯国范第一时间将情况通知了陈太忠,他不想引起对方任何的误会,张峰涉嫌授意绑架的事情,侯厅长不会主动通报,但是张峰去不了纪检委的话,他会非常被动。
“张峰在从联合超市购物出来的时候,被几个身份不明的人袭击,袭击者声称:他们下一个下手的对象,会是张峰的母亲、妻子和孩子。”
“啧,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陈太忠皱着眉头,挂了电话……
(未完待续)
2609-2610张峰的选择
2609章张峰的选择(上)
陈太忠初开始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太恼火,他只是觉得有点可笑,官不像官民不像民——现在这个社会,真的是戾气十足吖~
关于勒令张峰今天去纪检委报到一事,他并没有跟许纯良提起——就像他当时没说张峰失踪一样,做官做到处级,很多行为都要讲个慎重,沉不住气的话容易被人小看。
甚至他当时说的时候,都没想过他勒令的期限是周六,按惯例来说纪检委是不上班的,当然,值班的人肯定是有的。
但是他这么说了,侯国范就不能不当成一回事,至于说周六纪检委上不上班,侯厅长自己认为,这是人家陈主任纪检委熟人多,安排这点小事不成问题——那厮将时间安排在周六,怕是不无威吓的意思吧?
所以,陈太忠对张峰不能按时报到,并不是特别介意,人家有充足的理由嘛。
然而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他又觉得此事有点蹊跷,这俩斗得也太劲爆火辣了吧,莫不成……其中有什么隐情?
不怪他这么想,这些年的干部当下来,他早就习惯了用不寻常的眼光,看待各种寻常问题了,更别说在这件事中,张峰表现得一点不像个处级干部。
而且,王珊琳狠辣的手段,也不像一个成功的商人,撇开她是女人这个因素不谈,只说买卖能做到这么大的主儿,怎么可能不知道,有句话叫“自古民不与官斗”?
会不会是苦肉计呢?陈太忠开始分析这个可能,张峰和王珊琳合谋,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是想通过张峰被打一事,在医院里养上一段伤——等伤好了之后,粮食也就筹集得差不多了。
这个可能性……真的是存在的!陈主任认为自己分析得很对,想当初他为了逃避出差,还让丁小宁找老司机车祸了一下自己呢。
这可由不得你!陈某人最容不得的,就是别人挑衅自己的智商,要是张峰能提前说明,我要制造一起伤害案啥啥的,陈主任给我个十天的机会,他没准真会答应——既然能对自己这么狠,那给你一点时机,把粮食补齐的话,也算的是帮国家挽回损失了。
但是,招呼都不打直接自残,这就是对他陈主任的挑衅,他不能容忍这样的欺骗,于是他琢磨一下,打算到那个医院亲自去了解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他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一定属实,于是就决定等晚些时候,悄悄地去省二院走一趟——比如说凌晨两点。
不成想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在晚上九点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电话那边也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您是陈主任吧?”
“我是陈太忠,”陈主任从语气里听出来了,电话那边是个卑微的小人物,但是对方越是卑微,他反倒越是不拿架子——这就叫在人民群众心中,树立良好的干部形象。
“您好,我是粮食厅储运处的张峰,”不成想,这丫不是人民群众。
“哦,”陈太忠哼一声,也不说话,要看他辩解些什么。
“这么晚打扰您,真的很冒昧,”张处长依旧用人民群众的态度说话,丝毫不认为两人同为正处级干部,是平等的个体,“我有点事情,想跟您当面汇报一下。”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向侯厅长汇报,”陈太忠不接这个话茬,一来是此事发生得有点突兀,二来他也想看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侯厅长?呵呵,”张峰笑一笑,很不以为然的口气,“陈主任,跟您实说了吧,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咎由自取,我一点都没有怪您的意思……我希望您能帮我保下我的家人,至于收获,我会让您满意的。”
嗯,这可能是圈套,陈太忠想起了他傍晚时的某些猜测,不过陈某人怕啥也不会怕圈套,于是他冷哼一声,“那行,你定见面的地方吧,不过,难听话我说在前面,要是没有能让我满意的收获……你最好考虑清楚后果。”
“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张峰低声嘀咕一句,接着又苦笑一声,“地方……就在您车里聊吧,我现在在二院的西门,您过来之后,按两声喇叭就行了。”
陈太忠站起身就走出了别墅,当然,在赶往天医二院的路上,他还是打了114问了一下,结果确定,刚才打电话那个号码,确实是二院西门附近的一个磁卡电话。
以后哥们儿有空,也得搞几张磁卡!他暗暗下定了决心,这玩意儿举报人,真的是很便利,手机无记名卡虽然也不错,但真要有人查出处,并不一定很保险,尤其关键的是——磁卡电话是固定的,他身在素波,万里闲庭到凤凰打个磁卡电话,那就是明显的不在场的证据。
这么胡思乱想着,车就开到了天医二院的西门口,他开的还是那辆奥迪,驶过门口一段距离之后,停下车随便按两声喇叭,一个身影一拉车门,嗖地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陈太忠侧头一看,上来的这位中等身材肤色黝黑,偏偏是一双眼睛灵活得很,证明这是一个机灵人,当然,他头上雪白的绷带,才是更引人注目的。
“张峰?”他很随意地问一声。
“是我,”这位点点头,接着就叹口气,沉默不语,当然,他等得起,陈主任更等得起,隔音效果极佳的奥迪A6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了差不多有半分钟,陈太忠哼一声,不耐烦地开口,“你不是找我有事吗?你要是不说,我回家睡觉去了。”
“陈主任你在天南,黑白两道通吃,我没说错吧?”张峰终于开口,以前别人说起五毒书记来,只是凤凰的黑白两道通吃,现在终于是被扩张到天南省了。
“大半夜的你叫我出来,是说这些废话?”陈太忠不耐烦地皱一皱眉头,他没心思在这种事情上计较。
“我只求你保住我的家人,”张峰正色回答,“王珊琳那个女人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已经是这样了,无所谓了,但是我要为自己的家人考虑一下。”
“好像你先绑架人家的儿子,就多光荣似的,”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已经用天眼在对方身上扫视了一下,没什么不合适的物品,所以他不怕实话实说,不过……这哥们儿两腿之间的家伙,也太袖珍了一点吧?
像你这样的本钱,还要玩外遇,遭遇背叛的话……咳咳,那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他这么说话,反倒是让张峰钦佩不已,这姓陈的果然有担当啊!——张处长见惯了人和人之间的算计,就觉得陈主任能在见面伊始就抛出这样的话来,丝毫不考虑自己这边可能藏了录音录像设备,心里真的是太佩服了。
身为国家干部,谁也不缺乏这样的警惕性,陈主任这样的反应,不是说人家就是傻逼,这才是真正的牛逼——牛逼到不怕别人用什么歪门邪道的手段来歪曲事实。
张峰很明白,对上这种主儿,也就不要讲那么多形式了,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于是他苦笑一声,“我只是把她的儿子弄走了,哪里来的什么绑架……”
敢情,他花了十万块,就是请人将王珊琳的儿子绑走,然后丢到一个地方就了事了,这绑匪赚的是十万的佣金,而不是四千万的赎金,人家才不会关心,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术业有专攻,干哪一行的,就吃哪一行,过界的话容易出纰漏。
当然,丢到了什么地方,张峰也不知道,接下来就是他跟王珊琳斗智斗勇的事儿了,如果他能占了上风的话,他会给某个移动的号码打电话。
那边接到他的电话,就会通知王珊琳领人的地点,不需要谈论赎金的支付问题,是的,这些事儿,一码归一码。
“那现在,王珊琳的儿子谁在管?”陈太忠听到这里,禁不住就要打断一下他的话。
“有啥谁在管的,丢三、四桶矿泉水,两箱干吃面进去,你以为他还活不了半个月?”张峰听得凄然一笑,“我小时候还在菜市场捡过菜帮子和葱叶子呢,现在的孩子就是太娇气了……六岁?六岁不小了。”
“打住吧你,”陈太忠对这些枝节末梢并不感兴趣,他有自己关心的地方,“你说了,让我来……就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有善林公司的账本,”张峰正色回答,“他们是怎么样强取豪夺了国家资产,里面都有详细的记载,陈主任……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追回这些资产。”
2610章张峰的选择(下)
人活在世界上,总要为自己营建这样那样的避难场所,以备万一,这是生存的本能,张处长也不例外。
有人说他没有很有效地控制王珊琳——具体表现就是,在善林公司的财务和出纳上,没有委派自己人,导致外人坐大,这个指责不无道理,天大地大权最大,爹亲儿亲没有钱亲。
但是张峰不这么认为,首先,做为一个国家干部,想要插手一个民营企业,要考虑这样那样的不方便之处,而且,他不相信王珊琳会背叛自己,敢背叛自己。
所以,他不插手善林公司的日常事务,因为他相信,自己在位一天,王珊琳就得乖乖地听话,否则,他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就遭遇到了这样的困境——困境不可怕,可怕的是突如其来,没有半点风声,这真的会让人手足无措。
不过还好,他虽然不管善林公司的财务,但是也有自己控制的法门,做为该公司的幕后大老板,他每年都要对该公司账务做详细核对。
“你自己连点粮食都追不回来,给我这个东西,有意思吗?”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哼一声,他可不认为,这就是张峰说的让自己“不失望”的东西。
“这是我做人失败的地方,太相信她了,”张峰并不掩饰自己的懊恼,接着他苦笑一声,“不过,梦再长,总有醒来的时候……陈主任您说对吧?”
“你真的这么恨她?”陈太忠觉得,自己有必要落实一些东西,而不是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按他的情感来说的话,王珊琳这女人真的十恶不赦。
“恨不恨的,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既然说过,情愿跟着我上刀山下油锅,那我就给她这个机会,”张峰凄然一笑,“也省得她觉得,国家干部都是一群傻瓜。”
王珊琳敢翻脸不认账,自然是有她自己的算计的,别的不说,只说张峰没有试图控制善林公司的财务,在她看来,就是有空子可钻的。
张处长觉得他是正处,管储运的,挺牛逼了,但是王珊琳还真没看在眼里——既然你不派财务过来,从你那儿弄出来的粮食,那就是我的了。
她这个认识,不能说是错误的,但是同时,她显然高估了国家法律对国家干部的约束力,王总总是觉得,法律上明文规定是我的东西了,我就不用考虑你的态度了。
但是很显然,她这个认识是错误的,国家干部真要豁出去了,破釜沉舟一搏,不是她一个商人能承担的起的——是的,自古民不与官斗。
张峰现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而且他做得毫无压力,姓王的你不是觉得你牛逼吗?不是觉得没人治得了你了吗?傻逼,你错了!
国有资产被侵吞,那不是罕见的事儿,但是你想不通过体制,单独完成这个吞并,那只能说你是傻逼——我张峰栽了,但是你的吞并,也就不可能实现了。
“你的意思是,愿意积极主动地作证,追回从你手上流失的国有资产?”陈太忠听得眼睛一亮,要是有这个结果,今天确实没有白来。
“如果您能保证我家人的安全,作证……绝对没有问题,”张峰很坚定地回答,为了防止对方不相信,他还补充一句,“他们搞的那一套,我都熟。”
这话其实有点夸大,其实他对江湖手段这一套,还真的有点陌生——都混进体制了,那就是中国最大的江湖,还何必去琢磨普遍意义上的江湖呢?
正是因为如此,他虽然先发制人,找了社会上的人去绑架王珊琳的儿子,然而事实上,王珊琳用同样属于江湖手段的还击,却让他无所适从——张峰真的不知道,按程序来说,他应该如何反击。
而且,双方的地位也不一样,王珊琳虽然身家千万,但总是能将自身定义在社会人士上,张处长却是将自己定义为国家干部——这年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珊琳是光脚的,而张峰是穿鞋的。
若不是意识到这样明显的差距,张峰是不会主动来找陈主任的,张处长已经知道了,自己想斗狠,是斗不过这帮人的,而他现在,也没有别的路可选择了。
“你家人的安全,跟我无关,”陈太忠才不肯做出这样的保证,他有这个能力,但是,麻痹的你凭啥这样要求我呢,哥们儿跟你很熟吗?
恰恰相反的是,他还要挤兑对方一下,“张处,要是这就是你不让我失望的本钱的话,不怕告诉你一句……你还真让我失望了。”
“我的证据,能让王珊琳吐出来她赚的钱,”张峰很坦荡地看着他——虽然,奥迪车里的光线不是很好,但是张处长的态度和语调,不容人置疑。
陈太忠皱一皱眉,这个答案让他有点心动,反正现在他不怕对方是在撒谎,但是常识上的认知,他需要捋一捋清楚,“你为什么,不跟侯国范说呢?”
“侯厅啊……他的胆子太小了,”张峰嘴角抽动一下,露出一个非常不屑的笑容出来,“而且,跟社会上的人打交道,还得找您这种人。”
“哦,你这是彻底放弃侥幸心理了?”陈太忠看他一眼,多少还是有点不太相信,陈主任真没见过这么不在乎位子的干部,“打算正面接受党纪和国法的处分了?”
“挖国家墙角的人多了,我运气不好,那就认栽,”张峰自嘲地笑一笑,语气却是很平淡,“而且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了王珊琳,有眼无珠……我是活该!”
他的话说得没什么情绪,但是他的恨意,那是个人就听得出来,陈太忠点点头,他有点理解对方的感受了,“你去自首吧,只要你说话算话,能拿出来那些账本,我保你一家人平安,对了,少扯侯国范的事儿,嗯……那个孩子,让他们放了。”
“领导终究是领导啊,侯厅居然就不会有事,”张峰苦笑一声,听得出来,他有点不甘心,不过他都是要挂的主儿了,抱怨两句也是真情流露,没人会在意。
陈太忠也不会太在意,不过他觉得应该让对方知道,哥们儿我没有欺软怕硬——虽然他没必要证明这个,但是陈主任是讲究人,不愿意被人小看了,“侯国范?呵呵……他答应侯大勇再不回天南,我才放他一马的。”
“大勇其实……”张峰似乎想为侯大勇说点什么情,但是沉吟一下,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话题一转,“这个账本,给了纪检委我不放心,我给了您吧?”
“给我?”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心说这不符合程序啊,我文明办也没这个职能。
“我的事情,是文明办扯出来的,但是说句良心话,我还真不怎么恨您,没有这个变故,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活得这么失败,”张峰又是一声苦笑。
“我不是说恭维话,我所知道的、能力很强的领导里,我最信得过的,还就是您……您其他的方面,我不是很了解,但是说起‘坚持原则’四个字,没谁配跟您比。”
那是,哥们儿从来都是睚眦必报——嗯,从来都很坚持原则的,陈太忠面无表情,心里却是禁不住有点自得,你小子不错,虽然看王珊琳看走眼了,但是看陈主任的时候,还是很火眼金睛的嘛。
“那行,”陈主任点点头,“你这头上的伤要是没问题了,周一去纪检委自首,至于说账本嘛……到时候你说,不见我的面不交账本,这个没问题吧?”
“我现在就给您,您去拿吧,”张峰这家伙,做事还真有几分光棍的意思,他随手递过来一串钥匙——自打出去找粮,他就知道这是自己这辈子最难迈的一道坎,所以这些关键东西,他都是带在身上的,“您记得保护好我家人就行了。”
“王珊琳……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吗?”陈太忠还真就不相信了,他觉得张峰如此信任自己,倒也不是全无不可取之处,但是他还是觉得,这个处长有点杞人忧天——她才打了你这个处长,就敢反手对付你的家人?
“我现在才发现,从来没有搞明白,她是什么人,”张峰淡淡地回答,“我做了什么,都是罪有应得,但是家人是无辜的……这钥匙是我在人民路买的一套房子,房子的位置在……”
你小子还真信得过我,陈太忠很想问一句,说你就不怕我翻脸不认账?不过转念一想,这个问题不但有损自己的形象,也是在侮辱别人的智商,于是最终笑一笑,推门下车,“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他站在街角的阴暗处,电话打了差不多有十分钟,才施施然回转,“行了,搞定了……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没有?”
打电话是幌子,就这一阵功夫,他已经去张峰藏账本的地方转了一圈,很轻松地在酒柜的夹层里,找到了那些账本。
他随意地翻了翻,确实是账本,内容他还没仔细分析,想分析的话,一时半会儿他也未必分析得明白,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不过他可以肯定一点,这些东西能被张峰慎之又慎地藏起来,那里面绝对是有料的。
“多的要求,我也没有了,”张峰很坦然地一摊手,眼中却是射出了无尽的怨怼和刻骨的仇恨,“我只希望,陈主任您能帮国家挽回这些损失。”
(未完待续)
2611-2612争取死缓
2611章争取死缓(上)
自己好不了,也不能让坑害自己的人好活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是深藏在多数人骨子里的意识,甚至可以说是动物的本能,跟人种、受教育程度什么因素,没有必然的联系。
所以,张峰的要求,真的也算正常,对他来说,国家的损失,未必值得怎么重视,但是坑害了他的人,手里拿着靠他的权势搜刮来的钱,逍遥法外不说,保不准还对他冷嘲热讽,他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在张处长看来,现有的法律,有一点很不公平的,就是只有“受贿罪”、“索贿罪”,而没有“行贿罪”这一说——麻痹的,你不行贿的话,老子从哪儿受贿?
因为缺少行贿罪这罪名,所以那些私人企业,一旦将国家资产据为己有,就不怎么害怕别人来找麻烦,国家可是还有公司法的——你连行贿都给我定不了罪,凭啥没收我公司的正当资产呢?
所以,那些靠挖国家墙角致富的人,只要手尾干净,还真的不怕找后账——大不了就是以后公司的发展可能受到限制,反正吃进嘴里的,那是不容易吐出来了。
王珊琳也明白这个道理,正是因为她明白,所以她才舍不得归还。
王总算得很清楚:政府处理不了张峰的话,那肯定动不了她;就算处理了张峰这些人,也未必能动得了她;真要有人强行打算从她手里拿走那些东西,她会豁出去,把能抖搂的东西都抖搂出来——反正她是光脚的,需要怕那些穿鞋的?
在这一点上,王珊琳的思维有一个误区,虽然她做出了精确的判断:粮食厅必然会捂盖子的,就算张峰捂不住,侯国范也不可能坐视。
她这个猜测很正常,几万吨粮食不见,价值虽然不是很高但是情节极为恶劣,一旦被捅出来,就是侯国范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在她接触的干部中,张峰就算比较牛逼的了,走到哪里都是威严得很,但是张处长对上侯大勇,那叫一个客气,而且平日里她也没少听说,侯厅长做人很强势。
侯国范肯定能捂得住盖子,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王珊琳就是这么认为的,你想捂盖子,那就得求我管住嘴巴。
她这些想得都没错,但是她偏偏漏算了一点:所谓官场,就是一张编织严密的大网,侯厅长不是单独存在的,人情、利益等因素相互交缠,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再豁得出去,也未必能达到目的。
所以,陈太忠就没觉得,这女人所行有什么聪明的,他倒是对她的疯狂有一点不解,于是他就问张峰,“这个王珊琳,凭什么就敢惦记着不还粮食呢?你还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还能有什么把柄,她是穷怕了,女人嘛……”张峰不屑地笑一笑,陈主任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难打交道,他的压力就小了很多,心里也觉得有点解气。
当然,张处长的心情,大抵还是沉重的,“我估计着,她就是赌咱们会投鼠忌器,侥幸心理嘛,谁还能没有一点?毕竟是这么一大笔钱呢……”
“看不出来啊,老张,你这也算明白人,怎么就办出这种糊涂(book.www.uu234.com)事儿了呢?”陈太忠皱着眉头看他一眼,眼中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在考虑一些问题的可行性。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张峰轻喟一声,面无表情地回答,他沉吟良久,方始扭头看一眼陈太忠,“王珊琳有大约一千万左右的房产,在她母亲的名下。”
这就是因爱成仇的典范了,曾经的朋友一旦翻脸,杀伤力远大于仇人,张处长对王总的痛恨,由此可见一斑。
陈太忠听到他这话,却是笑了起来,“张处长你的态度,很端正啊,你这么配合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想法?张峰当然有别的想法,做官做到处级,大多数人的神经,都是非常坚韧的,他邀陈太忠出来,不但是要报仇要示好,也是存了自救的念头。
“想法……我有我的家人,而且,我不想死,”他这回答,就算暴露(book.www.uu234.com)用心了——人家陈主任都问出来了,他再不说,那不是傻的吗?“我的错误很严重,但是我希望组织上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挪用国储粮的性质,是非常恶劣的,就算他积极退赔——甚至是超额退赔,如果有人不想让他活着,那他也只有一个死字,张处长非常清楚这一点。
而对他来说,王珊琳掉链子了,侯厅长不管他了,陈太忠又是出名不讲理的,张峰估计,自己的老丈人怕是也保不下自己来——一个退了很多年,一个如日中天,那些跟红顶白的主儿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根本不需要考虑。
更别说经过这次这么一闹,他和王珊琳的私情也出现在了大众面前,他爱人倒是一个比较顾大局的女人,但是这种事闹得众所周知,那也是活生生地打她这个正妻的脸了。
所以张处长果断地做出选择,毫无保留地投向陈太忠,妖魔化陈主任的人很多,但是说陈主任好的人也不少,他就这么博一下了。
眼下看起来,他的选择不算错误,陈主任确实是愿意讲道理的,于是,他不但不想死了,还琢磨着是不是……陈主任若是肯和侯厅长联手的话,那么……
“那不太可能,”不成想,陈主任断然地摇头,他沉吟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想要追回损失,那必然要曝光,你这件事的性质非常恶劣,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争取个死缓吧……”
“死缓……还是争取?”张峰的脸刷地就白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位说翻脸就翻脸了,“可是陈主任,我有立功表现啊。”
“嘿,几个账本也算立功?”陈太忠禁不住笑出了声,“那原本就是你给国家造成的损失……还有,我答应保你家人平安了,这算不算诚意?”
“我知道,关于这一点,我也非常感谢,”张峰点点头,他一点都不想激怒对方,“但是……厅里的其他事儿,我也不会乱说,我不会用攻击其他人的方式,来获得立功机会,陈主任,还是请您多帮一帮忙吧。”
“呵呵,这算是威胁吗?”陈主任微微一笑,可张处长的脸就更白了,他低声叹口气,“我真的没这个意思,就是知道自己错了,想悔改。”
“啧……”陈太忠咂巴咂巴嘴巴,他在刚才表示不理解的时候,心里就在做一些斗争,接下来的“死缓”啥的,基本上就是唬人了——他可没兴趣去干扰许绍辉的工作。
而张峰的回答,又是如此地知情识趣,他沉吟片刻之后,终于长叹一声,“你这么珍惜生命,那我倒是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张主任的眼睛刷地亮了起来,下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了,于是尴尬地笑一笑,“太心急了,您见谅。”
“你偷渡出国吧,”陈太忠淡淡地答一句,“给你一个礼拜时间做准备,这一个礼拜内,只要你跑得出去,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了。”
他这就是打了废物利用的主意了,凭良心说,如果他是纪检委书记,像这种打国储粮主意的人,那是非杀不可的,更别说这数额是如此地触目惊心。
没错,现在是和平年代,国内的粮食生产水平上去了,人口又执行着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但是谁敢保证,不会再有“三年困难时期”的现象重现?
而且迄今为止,中国一直是粮食进口大国,遇上个歉收年,世界粮食市场都要狂涨的,民以食为天,国储粮空了,真要遇个不及不就的时候,那后果真是不堪想像。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只有利益,没有人情——到时候不但要购买天价粮食,估计还得接受某些国家开出的附加条件,诸如“民主”之类的东西。
居安思危方能处变不惊,一个合格的决策者,应该有长远的眼光,而粮食安全,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当然,陈太忠不是许绍辉,他又没兴趣去干涉纪检委办案,所以张峰未必会是死刑——不过,许书记有任侠之气,双开这家伙之后,送一个死刑也正常,这就不说了。
可张处长今天表现得,确实还像那么回事,陈主任就决定,把这家伙撵出国去算了,反正偷渡出国的主儿,没几个日子会过得舒坦。
“偷渡出国?”张峰听到这个建议,登时傻眼了,但有三分奈何,谁又愿意出去?移民倒是可以考虑,仓促地偷渡——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啊,“我还真没准备过这个。”
“那是你的事儿了,”陈太忠哼一声,“反正你自己考虑吧,要不周一去自首,要不就是偷渡出国……你没准备,可以往越南、马来西亚或者泰国这些地方跑不是?”
2612章争取死缓(下)
“那我想一想吧,”张峰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事实上他猜到了一点东西:下一步文明办要追究干部家属的绿卡问题……这点消息,省里差不多一点的处级干部,应该是都听说了,《天南日报》都登了。
所以,我这八成,又是送给陈太忠一桩典型案例,张处长脑袋被打了,但是人又没被打傻,于是他试探着发问,“我偷渡走了之后,您肯定不会追究了?”
“我陈某人从来没有说话不算数过,”陈太忠傲然回答,那声音真是容不得半点置疑,接着,他又补充一点,“这是我的私人建议,也是看你求生**强烈,你最好不要跟别人说……嗯,要是你被别人抓回来,可以要求先见我。”
这个回答坐实了张峰的猜测,但是同时,又给了他一份保证——陈某人不希的算计他,就是让他跑出去,然后了事。
陈太忠这话,不是无的放矢,从黄汉祥对何军虎的态度上,他就看得出来,地方上的人跑出去,只要地方上能协调妥当,那就不会再有人查了。
像那些跑出去之后,被抓回来的,都是地方上没摆平,才会出现不依不饶的现象,至于说被国安或者其他相关部门干掉或者秘密押解回来的——张峰你丫不过一个地方上的处级干部,你倒是愿意拿自己当根葱,别人也得稀罕拿你蘸酱呢。
“那我知道了,”张峰点点头,心事重重地推门下车,不成想身后又闷声闷气地传出来一句,“想明白了,明天晚上给我打个电话。”
陈主任这么吩咐,自然有他的道理,张处长听在耳中,却是别有一番异样滋味:合着……你只愿意给我一天的时间?
看着他脚步踯躅,陈太忠心里生出点不屑来,不过下一刻,他又陷入了沉思里,凭着这个账本,怎么才能让王珊琳乖乖地把钱吐出来呢?
让王珊琳的善林公司吐钱,倒不是很难,但是她母亲那儿的钱,就有点费劲了——目前考虑这些,似乎有点遥远,不过陈某人经过这些年的官场锤炼,已经不复当年的青涩,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合格的干部不打无准备之仗!
不过这年头的事儿,还真就是这么怪了,他意识到该合理布局的时候,偏偏就有不合理的事情撞上来,将借口双手呈献了上来!
他在天医二院西门口思考了一阵,就驱车离开,由于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街上人车稀少,他开车的速度并不慢,差不多四十迈了。
不成想,还有比他快的,他速度提起来不到两分钟,后面一辆车打着双闪超到了他前面,最起码是七十迈的车速。
“一辆破桑塔纳,你开这么快,是家里死人了吗?”这车开得有点不讲理,一个破普桑还敢超奥迪,陈主任这人嘴又损,嘀咕两句是正常的。
不成想这车超过他之后,那速度直降而下,与此同时,身后又上来一辆沙漠王,压着他的车往路边靠。
陈太忠看到这情景,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是被人惦记上了,于是也不反抗,规规矩矩地减速,将车停到了路边上——他不怕事儿,但是把事儿带到湖滨小区,就没意思了。
他的车才刚刚停稳,那两辆车里就下来四五个壮汉,那丰田沙漠王尤其霸道,直接将车停在慢行线上,死死地别着他这停在路边的车,根本不考虑后面的车。
“兄弟,下来聊两句吧,”一个壮汉敲一敲车窗户,狞笑着发话了,时值仲秋,没有寒流的话,一般司机不会把窗户全关了,太闷。
所以,奥迪车的密封效果虽然好,陈太忠还是听到了对方的话,他微微一笑,“兄弟?我好像跟你不是很熟吧。”
“熟不熟,下车聊吧,”大汉冷笑一声,抬手就去拽车门,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深更半夜,两辆车堵住一辆车,四五个大汉对上一个人,搁给一般人,那真是不敢下车,不过看官们都知道,陈主任不是一般人。
于是,他就坐视这帮人将自己的车门拽开,又施施然走下车,微微一笑,“好吧,那你们想聊点什么呢?”
“你牛逼个屁啊,”一边一个小个子看他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就踹他一脚,劲儿倒是不大——对某人来说是劲儿不大,但是……真的挺恶心人的。
陈太忠是开了一辆奥迪,搁给一般的明白人,也就不愿意招惹了,但是这帮人觉得自己不含糊,奥迪就怎么了?满大街都是奥迪呢。
“都是明白人,废话咱也就不多说了,”一边又走过来一个汉子,看起来是能做了主的那种,他冲年轻的副主任微微一笑,“我们也不愿意招惹你,小伙子……说一说刚才你在天医二院门口,做了点什么事,这大半夜的,谁也不容易不是?”
他的话说得轻巧,但是就在他说话的当口,那小个子看陈太忠站得笔直,说不得又狠狠地踹了两脚,遗憾的是,这家伙脚上真的没什么劲儿,踹不动人,看起来倒是有点蚍蜉撼大树的感觉,很有喜剧效果。
而说话的这位明明是看见了,偏偏就不肯阻拦——适当的视而不见,有助于增强语言的说服力,此时无声胜有声。
“你真讨厌,”陈太忠觉得有点烦了,说不得抬腿一脚,直接将骚扰自己的小蚊子踹到了街对面,这公路也不宽,不到二十米,那位的下场,是不问可知的,
他克制着自己不出手,就是想知道对方的来路,听到问起自己天医二院门口的长长短短啥的,哪里还猜不到这帮人是怎么来的?那么,接下来他就不会留情了。
嗵的一声大响,声音自街对面传来,这帮人登时就傻眼了,谁也没有意料到,刚才还笑眯眯的年轻人,就这么出手了。
不过,既然是找麻烦来的,这些人自然也有心理上的准备,陈主任还没再说话,两辆车上刷地又冲出两个汉子,手里五连发猎枪正正地指着他,“你再动一下试试?”
“嗯?”陈太忠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在两支猎枪的枪口下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肆无忌惮。
“你笑个**毛,”带头的汉子火了,一努嘴,拿枪的那二位直接就走上前,枪口就快戳住这个年轻人的脑门了,其中一个枪手阴森森地发话了,“小子,你以为我这枪是假的,不敢开,是不是啊?”
按照一般情况,再牛的汉子,现在也该怂了了,不过还是那句话,陈主任不是一般人,他很随意地一抬手,就打开了一枝枪的枪口,“麻痹的少这么指着我,我烦,知道不?”
所谓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是指眼下这种情况了,大家都是混社会的,不缺那份血性,这位登时就急了,你再牛逼,老子一枪崩了你……以后的事儿,就是以后再说了啊。
但是他的枪被人打开了,在调整枪口的同时,他就发话了,“二青……”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很明白了——这家伙要跟咱们玩横,先给他穿俩眼再说!
二青就是另一个持枪者了,不过非常遗憾,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被枪指着的那位发话了,“我就问一句,你们是韩天的人吗?”
韩老五在天南的黑道上,那是大名鼎鼎了,可是知道韩老五叫韩天的,还真的不多,本来嘛……人在江湖上走,叫的就是个绰号,谁还把自己的真实姓名暴露(book.www.uu234.com)出来?
天南的江湖,不是很规矩的,但饶是如此,天南的道上,知道韩天真实姓名的,也是实打实的行内人士了,而眼下被一个很年轻的家伙叫出来,这效果还真不一般。
起码,带头的这位就愣住了,他可是知道韩天是韩老五,于是很惊讶地问一声,“你认识五哥?我说……你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我有话好好说……麻痹的你枪口顶住老子脑门子了,”陈太忠也怒了,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而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马路上就倒下了一片人,“我最烦别人拿枪顶着我了。”
“我……我就是跟您打听点事儿嘛,”这位还想再解释(book.www.uu234.com)什么,下一刻就觉得身子飞了起来,接着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然后,他才觉得腮帮子上一麻……然后就是钻心的疼痛。
“想跟我打听点事儿,就是这么打听的?”紧接着,那个年轻的面庞笑吟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再然后,是一口浓浓的唾液直接飞到了他的眼皮子上,“我呸,你以为你是杜毅?”
耻辱啊,这位心里不平衡,还想辩解,只听得那边冷冷地发话,“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
“我们认栽了,但是谁派我们来的,您就别问了,”带头的这位看不是个路数,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大哥,我们拿钱办事的……这都是规矩。”
“去你妈的规矩吧,韩老五在我跟前,也不敢说这话,”陈太忠冷哼一声,就算用屁股想,他也想到这帮人是谁指使的了——但是,陈主任是以德服人的,他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来介入。
(未完待续)
2613-2614专业滋事
2613章专业滋事(上)
指使的人,自然是王珊琳,张峰被打得入院了,但是她不能就此放心,于是就安排了人盯梢,看他跟什么人接触。
像张峰给陈太忠打电话,就被别人关注到了,不过张处长虽然只是粮食厅的处长,反侦察经验也很丰富,磁卡在打给陈主任之后,又拨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电话聊一聊——其中还有俩电话是信息台的,反正张处长就算再落魄,也不差这一点小钱。
那么,这个电话记录就是查不到了,但是王珊琳也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就让自己花钱请的这些人远远地盯着,看那姓张的到底要干什么。
等陈太忠将车驶来,在门口张望的张峰迅疾地蹿进了车里,这些就都落入了别人的眼里,不过这天医二院在素波是响当当的大医院,大家不便在门口动手动脚。
陈太忠驾驶的奥迪,不是省委的牌子,所以别人自然不会怎么忌惮,就连王珊琳自己也开奥迪,她就指使这些人,等车离开之后,拦住车主问一下——她已经开始玩野蛮了,自然不怕做得更野蛮一点。
不过,这帮人本来也没打算当场动手,实在是那个小个子太烦人,陈太忠恼怒之下,事情终于发展到不可控。
陈主将人打倒之后,给赵明博打个电话,说是自己遭遇到了持枪行凶者,要他尽快赶来,赵所长正好今天值班,那来的速度叫个快。
这边的人见势不妙就想跑,但是在陈太忠面前,谁又跑得了?等赵所长带着两辆警车赶到的时候,就见八个人双手抱头,一溜儿蹲在街边,浑身鲜血淋漓的,有百八十号群众站在远处,探头探脑地围观。
警察们当场就搜缴土制猎枪两支,管制刀具三把,尤其令人吃惊的是,这两把枪里都是子弹上膛,虽然没有击发,但显然并不仅仅是用来恐吓的。
这性质就很严重了,赵明博派人将这些人押上警车和另两辆车,走过来跟陈主任请示,“领导……去王庄视察一下吧?”
“视察个什么,”陈太忠皱着眉头摇摇头,“那边都有枪了,还用我跟着去吗?这样……你把事情交待给他们,你跟我来一趟。”
赵明博也不问他要做什么,径自走过去安排几句,接着就转头走过来,低声问一句,“要不要再叫两个人?”
“不用了,就咱俩吧,”陈太忠笑一笑,将钥匙丢给他,“你开车吧,去绿竹苑……我打两个电话。”
他打电话,就是给韩天的,刚才那帮人不是韩老五的人,他自然下得去手,不过后来一问才知道,敢情这帮混混跟韩老五的人也有交集——毕竟,素波并不大不是?
陈主任安排事情不要紧,正在开车的赵明博却听得吓了一大跳,“什么,你要韩老五的人去绿竹苑抄家?”
在天南的黑道上,这抄家并不是抄家拿问那个意义,而是说去某个人家打砸,赵所长天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这种半黑不黑的话,他自然听得懂。
“她敢跟我玩狠的,我就让她看看,什么叫狠的,”陈太忠冷哼一声,显然是恼怒异常,“敢让人带着枪找我,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把她弄进王庄去,我整不出她尿来,”赵明博不以为然地哼一声,他已经听出来了,这个叫王珊琳的女人,就是指示这帮混混的主儿,所以他觉得陈主任这么搞,有点不值得,也有点**份,“你整她,还需要这么费劲儿?”
“你不知道,她已经叫人动手打了一个处长了,”陈太忠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声怎么听都有点瘆人,“认识道上的人物,就很牛逼吗?真是忘乎所以了,今天就让她明白一下,不管玩什么,她都差得多。”
他确实是有点恼怒对方的肆无忌惮,不过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他还有一点要考虑,就是张峰家人的安全问题。
陈某人自命讲究人,账本到手了,自然要实现承诺,他可以采用的手段很多,借这个机会**裸地展示肌肉,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王珊琳现在处在一个比较危险的状态中。
据张峰说,她以前不跟这些打打杀杀的人打交道——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找人绑走了她儿子,试图威吓对方。
而现在的王总因为种种原因,也开始使用暴力段,由于很轻易地得逞了,就有点走火入魔的趋势,她不但派人打了张峰,威胁要收拾他家人,更是还派人持枪威胁陈太忠。
人一旦掌握了以前不了解的力量,并且从中受益或者获得快感,就很容易忘乎所以,就像十岁小孩手持七八斤的大锤,危险得很,伤己也伤人,陈太忠现在要做的,就是活生生地抽醒她——跟我玩黑道?看我怎么砸你家!
也只有这样的当头棒喝,才能让失去理智的王珊琳反应过来,以后都不再迷恋这样的暴力行为,当然,她可能一根筋地陷入偏执,可就算这样,陈主任这么做,也能吸引一点仇恨度过来——想对付张峰家人吗?先过了哥们儿这一关吧。
从某个角度来讲,陈太忠做事真的是很有担当的,只是这些狗屁倒灶的因素,他是懒得跟赵明博解释(book.www.uu234.com)。
他不解释(book.www.uu234.com),赵所长心里难免有点犯嘀咕,不过赵某人跟陈主任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在车进绿竹苑小区的时候,有保安上前拦车,他就很干脆地掏出个卡片来,冲对方一晃,“警察!”
“大哥,给我细看一下,行吗?”保安恳求一声,绿竹苑这小区并不大,但是档次不低,赵明博也不介意,将卡片递过去。
收了卡片之后,他们才将车开到小区里的三岔路口,只听得身后一片嘈杂声,扭头一看,却是两个保安已经被一帮人围住,骂骂咧咧地就要动手,这帮人身后,还有七八道雪亮的车灯。
都是混口饭吃的,谁也不容易,这时候保安也顾不得许多了,敢看警官证的主儿,却是不敢跟这帮混混叫真,乖乖地交出了自动门的钥匙。
这还不算,这帮人直接押着保安进来认路了,一辆七座商务车和两辆吉普车眨眼就开到了一栋别墅前。
“麻痹的,这就是谁座19号?”一个大舌头骂骂咧咧地发话了,陈太忠在一边听得有点想笑,他对这厮还有印象,不但是大舌头,还是龅牙,应该是韩天手下比较彪悍的打手。
保安点头说是,就在这个时候,龅牙发现路边还停着一辆车,停着车不要紧,问题是车边还站着两个人,小区里的灯光不是很明亮,他没看清楚人,就大喊一声,“打家办事,无关的人,给老子滚远一点。”
“大舌头你能耐了啊,”陈太忠听得笑一声,“你办你的事儿,办完赶紧地走人。”
“陈……陈老板?”龅牙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他也知道今天来抄家,就是陈主任的意思,可是当面撞上,他还禁不住有点意外,“您……您亲自来了?”
“去去去,办事,”陈太忠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就是信手挥一下,龅牙不敢再继续套近乎,“弟兄们,抄家伙上……”
一干人纷纷从车里取出了火枪、砍刀等凶器,当然,更多的人是手持铁棒,众人齐齐一声喊,直接将别墅的铁门撞开,旋即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小院里顿时成了人间地狱。
那保安看着这帮人砸门的砸门,砸车的砸车,更有那狠人,连别墅小院里的两盏门前灯都不肯放过,噼啪两声过后,电弧闪了两下,院里变得漆黑一片……
他想起来了,给那个叫“陈老板”的高大年轻人开车的,似乎是个警察,但是这警察居然坐视一帮混混在打砸抢,这让年轻的保安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他不但将人放了进来,更是被人逼着前来认门,虽然是不得已的行为,可他已经是严重违反了相关的规定,如果没有重大立功表现的话,被炒鱿鱼那是必然的了。
于是,他趁人不备,脚不沾地地跑了。
严格说起来,这并不是什么趁人不备,根本是韩老五的人就不在乎他跑,一分钟后,其他得到消息的保安跟着他和另一名保安过来了——守在门口的那位早就用对讲机呼叫支援了。
这一次来的,就有七八个保安了,大家攒鸡毛凑胆子,想要过来干涉一下事情,社区内出事,他们身为保安责无旁贷。
不过韩老五的人干这种事情,那真是家常便饭了,虽然有人进去打砸了,外面也留有司机和看场子的人,两个混混直接就将胳膊抬了起来。
这两位手上,端的是两块黑布,不过这黑布笔直地支愣着,遮盖着的物件也就不用再说了,看在对方是端这碗饭的份儿上,炮手报出了字号,“五哥办事……小毛孩子,滚一边去。”
2614章专业滋事(下)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警笛声大作——这年头热心群众还真是不少,不过众保安实在没胆子再往前凑乎,“五哥”两个字入耳,干了这一行,谁还不知道其中厉害?
倒是新来的警车不含糊,三四个警察下了车,听见别墅里面乒乓乱响,还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和哭声,警察们才要往里冲,猛地发现旁边穿了制服的保安们都无动于衷,就有细心人出声询问,“里面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做为警察,各种惊险场面见得多了去啦,处理纠纷平息事态固然是重要的,但是保证出警人员自身的安全,也是重中之重。
反正,眼下事态并没有失控,警方也及时赶到了现场,一切都在控制中,那么,慎重一点并不是什么坏事。
“也没什么,就是打家办事,”有人这么回答,不过这个答案令警方有点为难。
打家……这是警方要严厉打击的对象,但是同时呢,这打家赚的就是卖命钱,遇上普通老百姓,这边一报,说是警察,那边就该草鸡了,但是打家可不管这些,直接就动手了,急了眼也敢下狠手,打家的成员来源又是五花八门的,很多人跑了,你就想找都找不到。
最关键的是,现在在场的警察太少了,才四个人,四个警察想制服十几个打家——风险真的太大了。
警察们甚至看得出来,几辆车周围,有几个主儿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大家正犹豫呢,带路的保安急于立功,一指赵明博,“那个也是警察,认识里面的人。”
“喂,里面怎么回事?”既然是同行,警察们就不怕了,尤其是自己的同事还靠着一辆奥迪车,看起来也不是很小的人物。
“我王庄的赵明博,里面发生的事情,很恶劣啊,”赵所长总算知道,陈主任把自己叫过来是要做什么了,“不过呢,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了……你们可以回去啦。”
“你们王庄的跑这儿来做什么?”一个小警察不知道好歹,就嘀咕一句,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拽到了一边去。
“原来是赵所长啊,”拽他的这位笑着点点头,顺便又打探一下对方口风,“里面好像闹得挺厉害的……我们是110接警的。”
“没啥,这家人做事太缺德,招惹了人,我们是来带户主走的,”赵明博不动声色地回答,“她的个人恩怨,先由他们自己解决……反正又死不了人。”
你这个回答,真的有点操蛋啊,问话的这位既然知道赵所长,肯定耳朵里也就有点相关的事迹,于是他试探着问一句,“那我们现在进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赵所长……我们是接了警来的。”
知道我是赵明博了,你还话这么多?赵所长有点不满意了,“我又没拦着你,想进就进嘛,不过既然都是一个系统的,我劝你最好想一想,为啥我现在站在外面。”
这话正是这位想问的,赵明博现在正红得发紫,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孤身跑到小区,看打家们打砸,这情况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一个示意,来的警察也不进去了,就在外面围观,于是,最为诡异的一幕,在绿竹苑出现了,一栋别墅里,噼里啪啦被人砸个不停,外面围观的人上百了,还有警灯在闪烁,可偏偏地就没人进去了解情况。
韩天的人抄家很有一套,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不到十分钟整个一个三层楼的别墅,连一块完整的玻璃都不存在了,所有的灯泡都被打得稀烂,至于家具什么的,那也可想而知了,只有门前屋檐下的串串彩灯,还有气无力地一闪一闪的,算是聊胜于无。
紧接着,韩老五的人就慢条斯理地撤了出来,有女人尖叫着冲出来,似乎还是个老人,想要拽住某人,结果被一顿乱棍打了回去,“别跟爷号丧,以后要常来呢,有的是机会。”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帮人就施施然地上车离开,有个正义感比较强的警察,实在看不过眼,伸手去拉最后一个上车的人。
“找死吗?”被拽的人身子一侧,就躲过去了,紧接着就是一记耳光还了过去,那很费力的卷舌,证明了这家伙的身份,“妈了个逼的,老子今天来,是抓精神文明建设来了。”
警察的身手也不错,躲过了这一巴掌,他气愤之下,身子前冲,不成想又被身边的一个保安拽住了,那位轻声嘀咕一句,“大哥,这都是韩老五的人啊。”
这位闻声登时止步,韩老五在素波的名气,实在是太响了,按说警察就是宵小们的克星,但是韩老五不是宵小,人家是有大背景的,真要较力的话,人家弄掉他一个三级警司,真的跟碾死一个蚂蚁差不多——他可以不服气,但这是事实。
“是韩老五要搞这家人?”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那保安提醒他,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自然是不肯再说了。
就在这个时候,警报声又响起,这一次却是王庄派出所的人来了——他们得了赵所长授意,又从那帮混混嘴里得知了袭击陈主任的幕后指使者,来得还真是不慢。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C座19号的业主,在被歹徒们袭击的时候,警察和保安们都在坐视,而歹徒们一走,该业主却是被警察带走了……这岂不就是活生生的警匪一家?
然而,住在这个小区的主儿,多是有点身家的,自然要考虑伸张正义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事实上,他们更关注的是自身的安危。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物业方面就接到了不少投诉,不过业主们投诉的,是保安不作为——高档小区的保安,不该是这样的工作态度。
这些就是题外话了,正经是闹到现在,已经有人知道昨天韩老五的人来打砸绿竹苑,是因为省文明办某个主任发飙了。
韩天跟这主任是什么关系,那是众说纷纭,有人说那主任是韩老五的黑后台之一,也有人说,是韩老五的人先招惹了那主任,然后打砸指使者的家,希望获得谅解,这些传言都说得有鼻子有眼,恍如亲见了一般。
正经是接警的警察们心里有数,接了警没处警,那总要打听一下缘故,反正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不是?于是众人这才晓得,敢情跟赵明博所长站在一起的那个大高个儿,就是传说中的陈太忠。
文明办陈主任,现在在素波警方也算响当当的招牌了,大家再一打听,合着是绿竹苑19号的女主人,先派人拿枪威胁陈主任,那帮人已经被王庄的警察抓住了。
听到这样的经过,众人一时间真是感慨万千:人要找死,那真是拦都拦不住,拿枪指着陈太忠?市局局长孙正平也没这胆子!你一个小小的商人,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所以,这打砸事件就轻轻地揭过了,有前因有后果的,大家还能说什么?做小老百姓的打算跟领导不讲理,那做领导的自然能更不讲理。
陈太忠看着王庄的人把王珊琳弄走,自己就回去睡觉了,第二天早晨,他才来到王庄,看一看事态的发展。
这王珊琳倒是不简单,她人才到派出所,就有十来号人纷纷前来探望和关注,不过这也不算意外,毕竟是身家四、五千万的大老板,对外号称资产过亿,两千年时候的亿万富翁,整个天南也就是两位数。
来探望她的人,多是商界人士和她公司的员工,可就算这样,赵明博这里也有点小压力——起码不好肆无忌惮地刑讯逼供。
反正这种事情,拖一拖肯定是没问题的,能快刀斩乱麻办了的事儿,在警察这里拖个一年半载的不算稀奇——钝刀子割肉,慢慢恶心人呗。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这件事儿要是很快处理,昨天扣回来的桑塔纳和沙漠王,那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交出去,多划不来?
陈太忠过来是做记录的,就在他走进接警室的时候,迎面正正地撞上王珊琳,她正跟在一个女警身后,是出来上厕所的。
“陈太忠!”王珊琳两眼一眯,咬牙蹦出了这三个字,她的眼中射出极其仇恨的目光,有若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去你大爷的,”陈太忠想都不想,抬手就是一记耳光,他出手极重,直将她扇得转了两个圈,接着抬腿就是一脚,将她踹到了走廊的墙上,“麻痹的,你咋跟领导说话呢?”
那女警见状,咳嗽一声,轻声嘀咕,“陈主任,还有外人呢,您这选得……不是地方。”
她在这里劝解,王珊琳身后就蹿出个女人来,直着嗓子尖叫,“你是什么人,敢在派出所动手打人?”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我打人,用得着跟你解释(book.www.uu234.com)吗?”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手一抬,那女人吓得就是一哆嗦,不成想,这次他的手里攥着一个手机。
“那谁,我陈太忠啊,”他拨个电话出去,声音并不小,“天翔大厦的善林公司,十分钟内给我砸了……他们那儿不文明现象太严重了。”
(未完待续)
2615-2616亡羊补牢
2615章亡羊补牢(上)
善林集团就是王珊琳开的公司,这天翔写字楼在素波也算排得上字号的,不但地处闹市,设备设施齐全,安保也非常严密的。
但是陈太忠偏偏就这么吩咐了,原因很简单,这王珊琳自我感觉还挺不含糊,不彻底打消她的嚣张气焰,以后难免还会有什么变故出现。
跟我比嚣张,你脑袋进水了吧?陈某人并不认为自己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是这一次,是姓王的你找我麻烦在先——哥们儿从来是以德服人的。
“这位警官,麻烦你给我们做个证,”尖叫的女人反应过来了,于是扭头看女警,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他指使人要砸王总的善林公司。”
女警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太忠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家太安生了?那行,晚上我让人去你家一趟,我艹……跟我不讲理?我还不知道想跟谁不讲理呢。”
女人登时就吓得噤声了,嚣张的人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在派出所里,当着警察就敢说打砸,还敢威胁晚上上门生事,这可不仅仅是能用嚣张二字形容的。
看着他就这么扬长而去,女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讶然地看一眼女警,“这位警官,你愿意为我们作证吗?”
“我什么也没听到,”女警厌恶地皱一皱眉头,经过凌晨的突击审讯,王庄的人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的真相,比如说那个王珊琳居然在指使人打了一个处长之后,又派人持枪去堵陈太忠,这都不是疯狂,简直是疯狗了。
撇开对陈主任的忌惮不提,她也非常看不起这个女人,不过,她就是下面具体办事的,所以也就懒得招惹这些是非。
“珊琳姐,咱们找媒体曝光吧?”这女人还真是傻得可爱,这种问题都问得出来。
“找媒体曝光?陈主任就是宣教部的,”女警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冷冷一哼,“找媒体曝光,先琢磨一下你们做了什么吧?”
这个时候,陈太忠正好走到拐角,以他的耳力,还是听到了这话,他眉头一皱,心里想到一个忽略了的问题——坏了,哥们儿的事儿,做得有点冲动了。
王珊琳做了什么?无非就是打了个处长,试图再打一个,但是陈某人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王珊琳在此之前做了什么——她掏空了国储粮!
陈太忠只图一时意气,**裸地跟王珊琳放起对来,却是没考虑,若是那女人知道他盯上了她,会不会因此而销毁账本、转移财产?
“这还真是做得冲动了,不过,现在发现也不算晚,”陈某人低声嘀咕一句,他一向信奉报仇要趁早,所以倒也没后悔昨天做的事,但是显然,接下来就不能再犯什么错误了。
那么,就得找省工商和税务封善林公司的账本了,或者……还得联系银行,他手里倒是有张峰提供的账本,但那只是证据,不能阻止别人转移财产。
可问题是,哥们儿跟省工商、税务都没有交情啊,下一刻,陈太忠开始为难了,虽然他这张脸已经有相当多的人认识了,但是这短短的几年,他又是个小小的处长,不可能真正地做到“天下谁人不识君”。
更别说他现在正在抓干部家属情况调查,工商和税务这里……不是重灾区也轻不到哪里去,就算有人听说过他,估计也是恶感居多。
王启斌是干部二处的处长,钟胤天又是在市工商局上班,是不是该找老王帮个忙?他正琢磨呢,不成想迎面撞上一人,那位笑了起来,“陈主任你这是……想心事呢?”
他抬头一看,合着是西城分局的老冯,于是笑着点点头,“我说冯局长,来都来了,怎么藏在这儿不吭声?”
“听见你要砸天翔写字楼,我没敢冒头,”冯局长笑着回答,他来王庄,本来就是因为这里又出现了跟陈主任有关的事情,不成想才一冒头,就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于是又缩了回去,他好歹也是个副局长,要注意影响。
“哎,你别说,我还真找你有点事,”陈太忠的脑子里,猛地冒出个想法,“来来,咱们找个地方说一说。”
“什么事儿啊,神秘兮兮的?”冯局长嘴上发问,脚下可是不慢,跟着他就出去了。
“你赶紧派几个人,天翔那边砸完了之后,你把他们公司封了,派人严密看守,”陈太忠反应过来了,工商和税务能封账本,不过,警察能封门儿不是?
“天翔那是东城的地盘啊,”冯局长听得吓一大跳,心说陈太忠你也不能太小肚鸡肠了吧,于是支支吾吾地回答,“陈主任,善林的老总都在咱这儿了,随便您折腾,而且那个天翔……是合资公司。”
“啧,老冯你想啥呢?”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白他一眼,犹豫一下,方始叹口气,“这么问你一句吧,你觉得……我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吗?”
你真的是!冯局长微微一笑,摇一摇头,“您倒不是这种人,不过……才砸了咱就去封门,这得给人家东城一个说法吧?”
“我的意思是,贴封条的时候,经侦方面也叫上两个,你明白没有?”陈主任莫测高深地笑一笑。
“叫上经侦?”冯局长听得就是眼睛一亮,他可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过下一刻,他就皱一皱眉头叹口气,“分管经侦的老李,挺难说话的……要不,我叫上东城分管经侦的老高,你看怎么样?”
“联合办案也行,这事儿有点打草惊蛇了,”陈太忠叹口气点点头,接着又泄露点天机,“一定要保证,公司账本和资金不被转移……你明白吧?”
“这个您放心,”冯局长听说果真涉及账本了,一时间心里大定,他笑着点点头,“我现在就亲自带队过去。”
他可是听说了,这个善林公司虽然没什么名气,老板却是号称亿万富翁——这也正常,有些专业领域的公司,并不是特别为人所知,亿万富翁涉及的经济案件……这下有得玩了。
看着他兴冲冲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轻声嘀咕一句,“亏得今天是周日,要不都未必来得及呢……”
果不其然,由于是周日,冯局长赶到天翔大厦的时候,韩天的人刚把善林公司的四间办公室砸个稀烂,却还没引起多少关注。
在天翔办公的公司,档次都不低,十五层的大楼里只有寥寥几人,保安也就只有两个人,混混们一冲就进去了,善林公司有个值班的小伙子,叫了女朋友来单位上网玩,两人直接被刀子顶在了墙上。
剩下就是一通海砸了,四间办公室有三间被砸得稀烂,唯一没被砸的房间,是上了铁门的,这倒不是说大家砸不开,这年头破坏容易建设难,一个屁大的铁门算啥?
关键是混混们也知道,这铁门里面,就应该是财务室了,大家来是来发飙的,不是来打劫的,那么这个财务室就没必要动了——也省得将来万一有啥事,说不清楚。
由于他们选了这么个周日来动手,天翔的保安还真的没有防住,而韩老五的人又专业,三几分钟就收工,二十来号人施施然下楼走到门口,才遇到了匆匆赶来的七八个保安。
韩老五的人自然是管也不管,继续大摇大摆地走路,保安们也不敢拦着,都是社会上打滚的,大家眼睛毒得很,大混混和小混混一眼就分得出来。
倒是值班的保安经理有点胆气,要打听一下,“哥几个,我是二道坎的张麻子,今天我值班……您几位留个字号成不?”
“什么玩意儿,连老子这张脸都不认识,也敢报字号?”一个大龅牙狠狠地瞪他一眼,说话还有点大舌头,“二道坎?豆子林见了老子,也得敬烟点火!”
二道坎是宝兰区的,现在宝兰区的扛把子姓林,个子不高,大家就叫他豆子林,不过这种绰号,一般人不敢叫。
于是,这帮人施施然地就走了,接着就是姗姗来迟的警察,警察们还没问清楚是什么情况呢,猛地听说,西城分局刑警大队的也来了。
冯局长这次是亲自带队,而这边接警的不过是个派出所副所长,两人身份相差巨大,但是这副所长却不肯移交案子——这是在他的辖区,他先接警的不说,而且这天翔的老板,也是能直达天听的主儿,他不能任由西城的人胡来。
就在这个时候,东城分局的高局长带着经侦科的人马过来了,高局长和冯局长是多年老相识,不但关系好,工作配合得也不错,想当初两人一个是交警支队的,一个是派出所所长,打了多年的交道。
2516章亡羊补牢(下)
高局长一来,就拿出了局长的架子,要派出所的人离开,而且摆出一副“我就是要西城分局接手,不解释(book.www.uu234.com)”的态度——他没办法解释(book.www.uu234.com),善林公司虽大,也禁不住这个一口那个一口的,我何必让你知道那么多呢?
可是这所长还是有点不太甘心,这倒不是他琢磨出什么猫腻了,事实上,就算他琢磨出来了,也不敢跟高局长硬扛。
他的坚持来自于——天翔的董事长米贵,跟分局的老大张局长关系很好,这是他的辖区里需要重点关注的公司,现在被人砸了,还得被人接管,他怎么跟张老大交待?
这儿正扯皮呢,总经理邓总来了,这是天翔的二号人物,米董事长高价从香港请来的职业经理人,他操着一口白话,很不耐烦地出声,“诸位阿瑟,我们现在是要追查打砸的凶手,你们讨论的东西,对我们天翔没有什么意义。”
“不明确责任,怎么追查?”冯局长眼睛一瞪,他眼里哪里有这种假洋鬼子?要是在西城的地盘上,他要考虑一下,但是祸害别人家,他表示毫无压力。
邓总对大陆的官僚,也是有一定的成见,心说我们这儿发生打砸事件了,你们聚在一起,不谈案情侦破什么的,居然在讨论这件事该由谁来处理……这也太他妈的搞笑了吧?“段卫华市长,是米董事长的好朋友,前两天还来这里视察。”
“那你跟段市长说一声,我来这儿是陈太忠的意思,”冯局长哪里肯吃他这一套?麻痹的你一个商人,跟段市长是好朋友……老段是陈主任的老市长!
这么揪扯几句之后,派出所所长也听出来了,这个打砸另有蹊跷之处,说不得站起身走人,高冯两个局长一脸严肃地视察了一下现场,然后决定——封门调查!
按冯局长的想法,是封了那四个门就行了,高局长却是一开口就老大——“这一层都封了,这个事件非常恶劣,也非常严重,必须仔细调查,为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负责。”
邓总在一边看着,登时就急了,“我说,这一层二十二间房子呢,你都封了……别人怎么办公?这是我们的出租楼层!”
这天翔大厦十五层,有租有卖的,善林公司所在的第十二层是出租的,这倒不是王珊琳没这个钱买房子,而是说她选择这里办公,不过是为了让公司有与之相匹配的形象,她真正的库房那些,都在郊区呢,目前没必要买办公室——就连租也只是租了四间。
可是对天翔公司来说,在出租的楼层搞这个封门调查,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买了房的还好说,实在不行就等一段时间,可是租了房的被这么搞,人家是要退租的!
“是不是你们的出租楼层,你们的保安干什么吃的?”高局长冷哼一声,他这么说,就是要给这个邓总一个好看——操着一口白话,跟我说什么段卫华,仗势压人吗?
而且,他还有别的想法,这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可以想像得出,他若是只想封善林公司的门,这邓总也是不会答应的,索性不如狮子大张嘴了。
一干人就这个问题分辨了起来,邓总敌不过暴力机关,就给自家老板打电话,不多时,米董事长亲自过来了,不过他的态度不错,“陈主任的大名,我早听说了……”
于是大家商量一下,决定封还只是封那四间办公室,当然,警方要是不放心的话,在这一段调查的时间内,我们可以催促这一层楼的公司按时下班,到时候楼梯门一锁,估计也就没啥事儿了——可以给您再在这儿腾一间房间,供值班的警察休息。
这就算处置圆满了,不过天翔这边还是有点好奇,说不就是个打砸事件吗,怎么还……还惊动了两个分局?
高局长敢跟邓总呲牙,因为他知道那不过是个聘用的主儿,对上米董事长,他就不能太过了——倒不是怕,而是说犯不着为此得罪个地头蛇,人家反正很给面子了。
倒是冯局长不在乎,就说我们警察办案,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呢?他本来就不是东城片儿的,又是为陈主任办事,有什么可怕的?
商量完这些,差不多就十一点了,米董事长盛情邀请警察同志们共进午餐,不过这俩副局长都没心思跟他虚与委蛇,就说单位还有事,转身直接走人了。
邓总被冷落一上午了,见他们离开,禁不住悻悻地嘀咕一句,“这些警察素质太低,在我们香港他们要敢这么搞……米总您太好说话了。”
米贵嘿然不语,他平日里也是个要面子的,现在自己的楼盘被警察封门,多少也是有点挂不住,好半天他才叹口气,“邓生你记得配合他们,唉……不是我好说话,是他们背后那个主儿,整个天南也没几个人惹得起……”
合着他听说此事之后,也专门打了电话问段卫华——米贵跟段市长并不是很熟,但是他听说这个陈啥啥的是老段的老部下,打这个电话就很正常了。
不成想段卫华一听,就问这个人是不是文明办的陈太忠,落实了之后,就很严肃地告诉他,小陈要办的事情,我是会全力支持的,小米你也配合好,否则我想替你说话都不方便。
这个答案,好悬没把米董事长的尿吓出来,买卖能做到他这一步的,就没个简单的,他怎么还听不出来,连段卫华都要忌惮和讨好陈太忠?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米董事长很罕见地在周日来了天翔大厦——平常的工作日,他都很少出现的,而且非常地好说话。
高冯俩局长没在这儿吃饭,中午却是两人小酌一下,好久没在一起了嘛,吃喝的当口儿,高局长就接到了线报,他分管经侦的,信息比一般人灵通,“这王珊琳还真是一条大鱼,都说她最少趁八千万……能查出来点问题吧?”
“陈太忠那人,你别看不讲理,他碰过的人,还真没谁是没问题的,”冯局长跟自己老朋友,说话也不见外,“就算没问题,他也能给你找出问题来。”
“那是,其实一个女人几年就赚下这么些钱,没问题才怪,”高局长点点头……
总之,陈太忠亡羊补牢,让冯局长帮着去封门,这件事儿是顺利地完成了,与此同时,他又叮嘱赵明博——想办法把这个叫王珊琳的女人留在派出所,千万不要让她出去,也不许人探视。
在他的认识中,转移账本和资产,无非就是控制住公司和王珊琳个人,其中控制王珊琳的意义,还远大于封善林公司的门——对一般公司来说,老板就是天。
王珊琳若是不在单位出现,她的会计和出纳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藏一藏账本,至于说转移资金,没有王珊琳的许可,怕是很难实现——就算能实现,他们也得先得到王总的授意吧?
所以将姓王的女人控制起来,真的是意义重大,更别说她除了公司财产,还有个人资产,一旦将她放出去,她将资金转移了……反正多少也是麻烦。
对这个要求,赵所长表示毫无压力,“实在不行,我申请刑事拘留她,其他的案子往她头上栽一下,咱也不说是她干的……她有嫌疑总可以吧?”
这就是**裸的玩法了,不过这种行为虽然可恨,但是遇上本身就是玩法的这种主儿,不这么做就起不到效果——赵明博胆子是不小,但是他还是有点草莽气息,换个人他还真未必愿意这么做,也就是陈太忠口碑不错,他才这么搞。
其实他能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王珊琳自找的——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你丫都敢唆使人持枪威胁国家干部了,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我们怀疑你一下,就错了吗?
然而,陈太忠没想到的是,这一晚上加一早晨的事情,还有别人在关注!
张峰虽然躺在医院里,但并不代表他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张处长也有他的体己人儿,所以他在半夜的时候,就知道陈主任被王珊琳的人堵住了——那帮人很可能就是下午打他的人。
但是就在得到这个消息的同时,他也打听到了,陈主任由于被枪顶住了脑袋,一时间大怒,大发神威将八个人打倒在地,并且在当天晚上派出混混抄了王珊琳的家。
王珊琳真的狠啊,居然要置我于死敌,张处长感觉得到其中的味道,陈主任过来一趟,居然就被人盯上了,那些人还有枪。
但是陈主任的反应,更令他瞠目,不但当街打倒八个混混,紧接着就抄了王珊琳的家,抄家之后又把人抓进派出所了。
解气吗?真的太解气了,但是解气之余……也让人感到恐怖啊,陈主任这脾气,是真的大,而且混混们打砸之后就就是警察带人走,这不是警匪一家吗?
而今天上午发生在天翔大厦的事情,更证明了这是警匪一家,砸完之后封门——当然,这对张峰来说是好事,有了这些事,王珊琳肯定意识到了,想对付他家人,得先过了陈太忠这一关。
张峰一直在纠结,自己到底该不该跑路,不过这十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让他反应过来了,王珊琳比他想像得要狠,而陈太忠更狠。
还好,陈主任是注重诺言的!意识到这一点,张处长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在下午五点给陈太忠打个电话,“陈主任,我决定了……走!”
(未完待续)
2617-2618重要的是结果
2617章重要的是结果(上)
陈太忠肯定是希望张峰偷渡的,因为他的工作需要此人走,而且,他也没想好,这家伙若是不肯走的话,自己该怎么处置此人——由于张峰刻意逢迎,他就挺欣赏张处长的性格,但是同时,他又不能饶恕此人犯的错误。
想走就好啊,陈主任接到这个电话,心里就觉得放下点事儿,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近十几个小时的所作所为,才促使此人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不过,他既然要求张峰提前打电话给他,肯定是要有安排的,于是他就吩咐,“你给省纪检委写封信吧,回头连上账本,我帮你交过去,至于你自己,尽快走人,多带点钱……我保证这一周内,没人查你。”
“您把善林公司都封门儿了,还会没人查我吗?”张峰苦笑一声,当然,这问题是以试探为主——他确实挺担心这个。
“你有毛病吧,我说没人查就是没人查,”陈太忠哼一声,“信里多写一点王珊琳的不是,强调你是被逼迫的……不用我帮你找借口吧?”
“这没问题,”对张峰来说,别说多写点谁的不是了,写血书都没问题,“那……还是十点,您来西门?”
“啥时候写完,啥时候给我打电话吧,我倒不信了,你今天晚上还敢在天医二院住着,”陈太忠哼一声,他有把握不让人在短时期内骚扰张峰——但是这年头,想做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成本真的太高了。
而且,姓张的你毕竟是犯了错误,要偷渡了,这么大大咧咧地在医院躺着,也是对组织的挑衅——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你还是提前几天就过上吧。
大概是晚上八点半左右,张峰又打来电话,说是写好了,陈太忠赶过去之后,信手翻一翻,发现五页稿纸写得满满的,条理性也比较强,满意地点点头,“嗯,就这样了,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没有?”
“还有点侯厅的事儿,不过是我打算用来保命的,”张峰回答得很直接,到了现在,他也没别的选择了,“对您来说重要吗?”
我是想问一问你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陈太忠对这个回答相当地无语,侯国范做了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他知道自己的脾气,万一又听说什么不过眼的事儿,没准又要把事情往大搞了,陈年的老茅厕,不能随便搅啊。
不过他也相信,以侯国范一厅之长的身份,想弄钱的话,可以选择的正当手段实在太多了,多半也做不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张峰掌握的,大约就是那些恶心人的把柄吧?
紧接着他又想起一件事,就敲定一下,“跟那绑架孩子的人联系了吗?”
“联系了,周五他们会打电话给警方,”张峰笑一笑,他本不是善男信女,孩子的事情自然也是能拖就拖,陈某人给他一周时间,他肯定要充分利用,“我再次确认了,孩子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嗯,那就这么着吧,”陈太忠点点头,打开了封闭着的奥迪车门。
“我还会在医院呆两天的,”张峰沉默一阵,说了这句话之后,方始推门下车。
嘿,这小子真的不怕死啊,陈太忠可是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样的胆量,不过转念一想也释然了——哥们儿我保了他这几天没事了嘛。
正经是张峰要没这点胆子,怕是就不会干出这种天大的事儿了,而且……这家伙既然敢丧心病狂地干这种大事,谁敢说丫挺的就一定没后手呢?
哥们儿还是太轻信人言了,想到张峰没准都不要偷渡,就能用假身份施施然出境,陈太忠觉得自己这么轻轻地放过此人,似乎有点太好说话了。
算了,不想这个了,他收回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打着了车扬长而去,张峰逃脱法律的制裁而亡命天涯,文明办可以借此关注一下此事,无非是等价交换,添一点搭头算多大点事儿?
第二天是周一,凌洛果然没有食言,在下午一上班的时候,就派人送来了厅里的调查表,按说稽查办这两天收的表真的太多了,是没必要专门送到陈太忠那里的,不过林震记得,这是陈主任专门点过名的厅局,所以还是拿了表过来汇报。
表倒是没什么问题,好笑的是,凌洛自己的那张表上,不但说明他大女儿凌珑有美国绿卡,更是附上了绿卡的复印件——正反两面的那种。
这复印件是黑白的,也不甚清楚,不过凌厅长此举,就说明了他的诚意——我女儿若是有美国国籍的话,绿卡早就该被收回去了。
对凌厅长此番的举动,林震也看得很清楚,所以他提出新的建议,“对于那些登记了绿卡的干部家属,我们也可以要求其提供复印件,这样能有效地杜绝某些人的侥幸心理。”
“那是下一步的事儿了,”陈太忠对这个建议,不是很感兴趣,“现在我们首先要考虑的,还是怎样有效降低大家的抵触心理。”
“会不会因此搞成夹生饭?”林震有点舍不得这个建议,“咱们哪怕是先吹风,毕竟干部家属拥有外国国籍,这性质就太恶劣了。”
“你的建议,我不是没有想过,”陈太忠苦笑一声摇头,“首先人家是干部家属,而不是干部;再说,他们现在交了绿卡复印件,转身就能办入籍,咱该怎么办……明年再要吗?”
“做了,总比不做强,”林震还真敢叫真,年轻的冲劲儿一览无遗。
“你的话说得不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虽然被顶了,但是下面愿意坚持正确的意见,他也不可能生气,“但是,咱收的是绿卡复印件……绿卡不好造假,复印件不好造假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些干部为了一己私利,真的是挖空心思了。”
看到林震还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陈太忠就有点不高兴了,“复印件这个建议是好的,但是过分强调程序,就容易忽略主观能动性……咱一开始就把条条框框订好,别人就容易研究出来对策,有些东西只能用一次,用多了就不灵了。”
“比如说,我认为群众举报的效果,要好过咱们收复印件……你别不服气,如果肯仔细挑选,举报信那儿绝对线索更多,我不是说你的建议没用,而是说咱们一开始不要表现得太重视,不管什么时候,手里多一点底牌都是好的——咱们是要做事的。”
“那……是我有点心急了,”林震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接受了这个解释(book.www.uu234.com)。
两人的分歧,其实是见仁见智的问题,两种说法都有些道理,不过既然陈主任是领导,那么不管他的话是见仁还是见智,就是最后的决定了。
林震走了之后,段卫华又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太忠,有空没有?有空的话过来……跟你说点事儿。”
估计就是善林公司的事儿了,陈太忠昨天就听说了,那天翔公司的老板跟段市长认识,老冯他们封了善林的门儿,老段是怎么想的,那就很难说了。
不过,这也不算多大点问题吧,就要我上门去?他有点想不通,于是收拾一下站起身走人,临到出门的时候,李云彤正好敲门而入,见到他就是一愣,“您要出去?”
“嗯,你有什么事儿?”陈太忠点点头。
“罗主任想申请点经费,”李云彤将手里的纸递了过去,傻大姐经常被人当枪使——像这种要钱的事情,按理来说,应该是稽查办老大罗克敌亲自出面的。
不过事情也不能这么简单地看,要知道,领导威严的体现,不过是钱权二字,上一次,郭建阳有意改了罗克敌送来的稿子的几个字,陈太忠就意识到——有张有弛才是驭下之道。
所以,对稽查办申请的资金或者报销的单据,他一般是直接放行,毕竟陈某人从来讲究的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是偶尔,他也卡那么一两次,这个时候罗克敌出面就不顶用了,得李云彤出头,他才签字认可——反正李主任是谁的人,大家都清楚的。
这么做听起来有点欺负人,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很多事情,都是要看做事者把握的尺度,尺度把握得好,那就是时不时敲个警钟的意思,而尺度把握得不好,那他这个分管领导就有任人唯亲,不懂规矩架空正职的味道。
就算架空正职无所谓,然而问题是……李云彤这个副职办事也不怎么样,没有力捧的理由,而且不管怎么说,人家罗克敌是潘部长点将点过来的。
2618章重要的是结果(下)
这其中的关系,陈太忠若是想不到,他可能会处理得很糟糕,可是他真的重视的话,以他的智商,就出不了什么纰漏。
比如说,罗克敌拿个单据来报销,陈主任想敲打一下,就很随意地告诉他我没空,回头再说吧,罗主任回去之后,不多时李主任拿个文件过来,说这是陈主任刚签了字的指示,这个事情得快点办,您看该怎么弄一下呢?
这样的暗示,罗克敌一开始可能想不到,但是有那么一两次之后,他就试探着问一下——这事儿肯定要办嘛,对了……李主任,咱这儿还有点费用,陈主任顾不上管,你帮问一下吧?
李云彤真是傻大姐,领导让干啥就干啥,反正她跑陈太忠那儿也跑得勤,过不多久,陈主任顾不上管的费用,李主任拿过去之后,转眼就拿着签了字的单子回来了,罗克敌就开始琢磨了……麻痹的,这财权陈太忠也想抓,那我的权威岂不是很受影响?
所以接下来的报销单据,他就统统让李云彤拿去签字,然后……李主任就很委屈地回来了:陈主任说啦,您是正职,我手太长了,这事儿该您出面的嘛。
李主任真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味道,但是罗克敌心里就有数了,再试那么几次,他就完完全全地了解了陈主任的意思:财权我放给你,但是你也别以为自己就是一手遮天,有的时候,你的面子没有李云彤大!
读懂了这层意思,罗主任也不能生气,什么叫驭下之道?这才叫驭下之道——我愿意信任你,但并不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你。
这就是所谓的磨合了,一般的领导和手下,都要经历这么一个过程,让对方看懂自己的本意和底线,不过这种磨合,在乡镇级的干部中,经常是要通过撸胳膊挽袖子才能实现的,可是在省委的干部里,在你来我往不经意的细节中,就体现出来了。
反正,陈主任这小动作非常地细微,罗克敌就算想找潘剑屏告状,他都没个由头,这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事实上,罗主任也认可陈主任这种行事方式,还是那句话,大家都在磨合中,人家陈太忠凭啥就要毫无保留地相信你?
“是个什么费用啊?”陈太忠随意扫一眼,是稽查办想搞个研讨会,关于文明县区细节打分的问题,这个会罗克敌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觉得可以由稽查办和调研处合作来搞。
现在很明显,稽查办想牵头,所以申请经费,他犹豫一下摇摇头,“你跟罗克敌说,这个事儿让他跟我来说……嗯,他先跟调研处协调好。”
这就是有张有弛了,李云彤拿来的单子,他也不是全部都通过的,反正他也不怕李主任误会——傻大姐对他已经是口服心服,陈某人相信,自己现在叫她脱光躺在床上岔开腿,那么她绝对不会脱得只剩下丝袜。
不过,哥们儿是不吃窝边草的!陈太忠对自己说,虽然他也有点兴趣,想尝试一下熟透了的女人的味道,但是身为男人,要有原则——嗯,张强那家伙太不是东西,但是,这不是我放纵的借口。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他一路将车开到了市政府,段卫华在办公室等他——对于一市之长来说,这真的太难得了,政府的事务,比党委的事务可是多得多了。
果不其然,段市长一见面,就说起了昨天的事儿,不过他是笑着问的,“太忠,你找人把天翔写字楼的公司砸了?”
“那公司该砸,”陈太忠很郑重地点点头,这个时候否认,真的没意思,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通融的意思,老段你要是为这个事儿,专门把我找过来,我还真的有点失望。
“呵呵,年轻真好啊,”段卫华笑一下,看起来也没生气,事实上,他都知道这个公司是一个很有名的黑道混混,韩老五派人砸的。
但是“韩老五”这三个字不能出自他的嘴,要不然太**份了——就像蒙艺感谢有人往碧空引进人才,也只能感谢普林斯公司,而不是“凯瑟琳女士”一样。
“天翔的米总还算会来事,给市里也解决了点问题,你不要为难他,”看看,段市长的要求并不高,他只是不希望陈太忠去为难米贵。
“呵呵,我都没见过他,”陈太忠笑一笑,“有老市长您在里面,我怎么可能为难他呢?”
“哦,我就是这么一说,”段卫华也笑了,他自然知道,小陈是拿话将自己的军呢——你既然在里面,就不能坐视米贵胡来嘛。
不过他今天找小陈来,主要为的并不是这件事,于是他将话题一转,“太忠,老市长支持你的工作……你也得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啊。”
“这个……我没有支持吗?”这句话说得陈太忠满头雾水,他皱一皱眉头,想了半天,他死活想不出来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老段的事儿,“那老市长你批评我吧,我一定改正。”
“永蒙旅游圈……我是支持的,但是交通厅拨给市里的钱,有点少吧?”得,合着段卫华说的是八竿子以外的事儿——章尧东算个能瞬移的了,都奈何老段不得,这现象果然不是偶然的。
不过还好,陈太忠近年来屡屡接受这种考验,倒也轻车熟路了,“老市长您了解得不全面,蒙岭那边,交通拨得更少……比较起来,永泰该偷笑了。”
“这条路,本来就是蒙岭要求修的,”段卫华这话,也不像个政工干部该说的,起码是没啥大局感,“我本来还想让涂阳帮着出点钱呢。”
“老市长,路修好以后,咱永泰是要跟着沾光的,”陈太忠叹口气,“旅游区成了旅游圈,不但名声要变大,旅客人数也要上升的。”
“一定会变大吗?”段卫华若有所思地问一句。
“那肯定的嘛,”陈太忠回答得干脆利落,他总觉得老段这个表情……有点做作,不过他有牌在手,倒也是无所谓了,“开发蒙岭旅游区的是外资,而且在宣传上有她们的优势。”
“呵呵,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段卫华笑着点点头,然而下一刻,他的话题又是一转,“对了,我听蒋君蓉说,凤凰科委有意跟开发区合作搞手机?”
“嗯,听说达成初步意向了,”陈太忠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了,段市长现在是素波的市长,而不是凤凰的市长了,更别说蒋君蓉都把话递到了老段这儿,“这是许纯良和蒋君蓉谈的,我不太清楚。”
“但是,听说决定性的因素,还是在沃达丰的手机订单上,”段卫华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笑容里,是尽在掌握的雍容,“太忠,我不太了解这个行业。”
你都知道沃达丰的订单了,还不太了解这个行业?这一刻,陈太忠有点明白,为什么以章尧东的强势,都要给老段留一点空间了,这是挤兑人的大拿啊,他清一清嗓子,又重复一遍,“这个行业……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是纯良和和蒋主任谈的。”
“可是蒋君蓉跟我说,你是其中的关键,”段卫华继续笑眯眯地看着他,“太忠,我走了以后,田立平又是搞曲阳黄又是搞煤焦的……老市长来了素波,可是没出过啥成绩呢,就是整天被你精神文明建设了,你不能太偏心。”
“老市长你对我支持,我心里有数,”陈太忠真的被挤兑得不得了,他心里有数,老段你现在是省会城市的市长了,啥叫省会呢?那就是省委省政府所在地啊。
我抓精神文明建设,肯定是省会城市感受最深嘛!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这个解释(book.www.uu234.com)实在说不出口——他甚至很清楚,老段也量自己不好意思说出这话,才敢这么挤兑人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抓永泰的黑砖窑、素波的文化局也好;抓素波的客运办、天翔大厦也罢,真的是触了素波不少的霉头,错非是有老市长扛着,还不知道多出多少是非来呢,这个情他得领。
“沃达丰那边,我尽量催吧,您也知道,那是上千亿美元的大公司,”他苦笑一声,“这个保票,我是不敢跟您打的……当然,要不是我的老市长,这话我都不跟他们解释(book.www.uu234.com)。”
“老市长这儿,真的没啥业绩,”段卫华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个蒋君蓉太坏了,挑拨我跟老市长的关系,”陈太忠清一清嗓子,努力筹措一下措辞,说实话,对上段卫华这种软刀子的风格,他真的有点吃不消,于是只能掏心窝子说话了,“我们文明办现在正职都没产生,我想去北京活动,也不合适啊。”
“正职都没有,那正合适去嘛,不需要请假,”段卫华笑眯眯地看着他,“倩倩现在就在北京呢,你去了也可以找她。”
“杨……倩倩?”陈太忠这话问得,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同学的姓氏。
“她去北京短训,已经一个半月了,就快回来了,”段卫华风轻云淡地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你要不方便出去的话,我让蒋君蓉跟她老爹说。”
“去……倒也能去,不过,素波这边我还有点小事,”陈太忠犹豫一下,终于点点头,心说老段你既然开口了,那你也不能光指派我做事,“老市长……市工商局这边,您有熟人没有?”
(未完待续)
2619-2620换牌子了
2619章换牌子了(上)
善林公司虽然是冠以天南之名,却是在素波工商局登记注册的,这是陈太忠今天才得到的消息,而且它的注册资本初期就是一百万,是省名级公司的下限,后来变更到五百万,远没有到了三千万这种应该交到省工商局的地步。
既然段卫华张嘴要他敲定沃达丰的订单,他就顺势问一下。
“是善林公司的事儿吧?”段市长的反应不但快,而且问得也相当直接,没有了刚才那绕圈子说话的味道,风格转换明显却又顺畅,果然,每一个厅级干部都不是幸致的。
“就是那个公司,麻烦您帮着查一下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
“你这家伙,不知道跟覃华兵搞好关系,”段市长悻悻地嘀咕一句,看来他对陈太忠跟覃市长关系紧张的现状,也有点了解,他点头微微一笑,“好吧,查成什么样?”
陈太忠可不会把这一句当成随意的问话,他相信老段也很清楚,普通的小公司轮不到他惦记,更轮不到堂堂的素波市市长出马,那么,这件事背后,一定是有别的文章的。
还好,他也不想给老段带去什么负担,而且这件事的主体应该是省纪检委,“能查出什么,就算什么吧,明后天随便什么时候开始,反正用不了几天,就有别人接手了。”
这话说得有点不恭敬,不过段卫华不在意,小陈一直就是这么个人,他倒是对什么人会接手有点兴趣,“你确定……都安排好了吧?”
“嗯,安排好了,对了……他们就管查账,不要涉及其他方面,”陈太忠想起来了,自己还得给张峰留跑路的时间。
“……”段卫华嘿然不语,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再听不出来点什么,那这个市长也白当了,沉吟一阵,他微微一笑,“老市长让你跑跑腿,你还有要求,唉……你这家伙啊,从来就不吃亏。”
陈太忠笑一笑,站起身来告辞,心里却是有暗暗的感慨,这年头什么都是浮云,只有利益交换才是王道。
不过,他对蒋君蓉居然能请出段卫华,有点微微的不解,说不得在出了市政府之后,抬手给蒋君蓉打个电话,“我说蒋主任,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啊?”
“我在开会,”蒋君蓉冷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我和许主任一致认为,你的事情太多了一点,需要经常提醒你一下。”
不用这家伙多说,她就知道这个电话指的是什么,若是在普通场合,她还能跟他比一比看谁嘴更损,但是现在实在不方便,于是冷冷地回答。
“莫名其妙,”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挂了电话,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也一个多星期没联系凯瑟琳了,也不知道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也不怪蒋君蓉着急。
她是被我顶怕了,所以不好意思问,许纯良也不好意思张嘴,所以才请了老段出马!他做出了判断——真不是吹的,纯良敢张嘴催我,我还真的敢把这活儿交回去。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跟哥们儿随便张嘴,是要付出代价的,意识到这一点,陈太忠不怒反喜,从本性上讲,他喜欢被人恳求的那种感觉,但是架不住……求他的人太多了,许多事情别人认为他张张嘴就办得到,就不肯付出足够的筹码,这让他有点心烦。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思维,真的是越来越官场化了,当然,他认为自己是情商修炼有成,于是心情愉悦地给凯瑟琳打个电话,不成想那边提示是“关机”。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他又给马小雅打个电话,却听到马主播开心地笑,“太忠你也知道我来了?还说要给你个惊喜呢。”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太忠听得有点纳闷,说不得出声问一句,这才知道,合着马小雅坐今天下午的飞机到素波了,目前丁小宁正在接待她。
马主播此来,是为“普雅蒙岭开发投资有限公司”设立办事处来的,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正好丁小宁的京华房地产在素纺有简装办公室,租几间给她了。
京华开发的素纺项目才刚刚开始,并没有太好的办公条件,一年以后估计就差不多了,现在这房子也不过就是素纺以前的一栋两层的小办公楼改造的。
不过马小雅不在意,用她话说就是“只要有钱,在平房办公都无所谓,这年头的人现实得很,小宁的京华,可不也在这儿办公吗?”
陈太忠倒是没想到,她今天就过来了,寒暄两句之后,就问起了凯瑟琳的消息,于是他这才知道,合着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回美国了,之后又去了欧洲,现在不在中国。
在欧洲?欧洲好啊,他正琢磨沃达丰的事儿,凯总就在欧洲,说不得他换个号码拨过去,北京时间下午四点,欧洲那边正好是上午八点来钟。
凯瑟琳接到陈太忠的电话,挺开心的,“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我在德国,为你挖掘人才来了,我孤单地在这里,为讨好自己的情人而奋斗,而我的情人坐在家里……左拥右抱。”
“这是十四行诗吗?没听说过这一首,”陈太忠干笑一声,心说我要是全信你的才怪,雷锋叔叔再没户口,也不可能堕落到跟现在的干部一样,入了美国国籍,你在德国的业务就不少,哄谁呢?“不过,真的辛苦你了。”
“你居然知道关心人了?说实话……这真的让我怀疑自己的听力,”凯瑟琳在电话那边哼一声,“现在应该是北京时间……下午四点,你不应该在说梦话……好吧,请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陈太忠干笑一声,“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是听说你去欧洲了,所以就提醒你一下,好像……你应该去英国的沃达丰看一看,你答应给我一个惊喜的。”
“哦,沃达丰啊,我刚想跟你说这件事,”凯瑟琳先愣一下,然后沉默一阵,好像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嗯……太忠,我认为你的计划有必要做出更改。”
“啧,是吗?”陈太忠登时就愕然了,嘴里也隐隐开始发苦,他跟她打交道不能说多,但是分外明白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平日里看起来,凯瑟琳是个放荡不羁、办事非常不靠谱的主儿,十足的花瓶,但是真正了解她的人才会知道,她做事非常地有主见,也非常有性格,那么这个更改,恐怕就是不能商量的了。
陈主任真的郁闷了,他长叹一口气,“这个订单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不想别人看我笑话,想必你也知道,中国人是很爱面子的……好吧,我能做点什么吗?”
“如果你愿意宣誓信仰耶稣,并且跟我结婚的话,我会帮你完成计划的,”凯瑟琳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我丈夫的面子,就是我的面子……的一半。”
我说,不带这么糟蹋罗天上仙的哈,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你让我信耶稣那货?连他老爹我都不怕——就为这么小小一个单子?
然而下一刻,一阵悦耳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凯瑟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好吧,我不是说这个单子没戏,只是说,选择阿尔卡特,似乎是错误的。”
“你以为我很愿意选它吗?”陈太忠听得哼一声,“如果选诺基亚的话,我的成本会降低一些,会是诺基亚接订单吗?”
“是西门子,”凯瑟琳止住了笑声,“其实我现在在德国,就是跟西门子的人协商这件事,关键是要劝说他们把单子外包。”
你刚才还是因为曼内斯曼的事儿呢,现在就为西门子了?陈太忠拿这个古怪精灵的家伙,实在没啥脾气——她不是一个愿意受人摆布的主儿,“我其实不喜欢西门子,他们不够专业。”
这个评价不能说错得太离谱,西门子是世界上知名的大品牌,但是在通讯产品方面,他们并不具备多么强的竞争力——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可靠了。
打个比方说吧,海信和海尔,这都是青岛的厂家,要说两千年的时候,海尔比海信有名多了,但是青岛本地人买电视机,还就是买海信不买海尔。
为什么呢?因为海尔的前身是青岛电冰箱厂,而海信的前身,是青岛电视机厂——术业有专攻,本地人自然知道该选什么牌子,不像在外地,海尔电视卖得刷刷的。
“但是西门子的制造业,口碑一向不错,”凯瑟琳认为这家伙有意找碴,“不合格的产品,他们就不会出厂,他们的工艺比日本人还要强……很多。”
“可是德国人的制造业,太守旧和死板了,前一阵别人送我一个西门子子母机,居然没有来电显示,”陈太忠振振有词地回答,“不管国内国外,任何一款子母机都有来电显示,就是西门子的……没有!”
2620章换牌子了(下)
陈太忠这话其实不算错,德国人的产品是相对稳定可靠,但是在创新上……那实在没办法说了,除了在非常时期,他们有些新成果出现,德国产品就是成熟可靠的代名词——不成熟的,人家不会推向市场。
而且他对西门子的抗拒,不仅仅是因为德国人的死板,“跟阿尔卡特谈外包容易,西门子也会答应外包吗?”
“多稀罕哪,”凯瑟琳对他的问题嗤之以鼻,“西门子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古板……”
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西门子在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的时候,不少通信产品就已经外包或者转移海外了,因为,在德国本土生产的话……成本太高,
这手机生产不算高科技吗?肯定算的,但是确切来说,手机生产线算高科技,手机……还真的不算。
工业社会就是这样,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东西,没必要珍惜——高价卖给第三世界国家,那是因为你没能力生产,所以才值钱,你要是能生产,就是烂大街的价钱,自力更生这个能力,真的很重要。
正经是那些设计流水线、生产和维护流水线的人,才是值得看重的财富,在德国,修一台小电视要四十马克——哪怕只需要换一个电容,而买一台性能差不多的新电视,不过一百五十马克,搁给你,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所以,对于广大亚非拉国家来说,还是高科技高技术含量的手机生产线,对德国人来说不过是垃圾——他们宁可愿意重视一个会修废旧电视的工人,因为这个工人,绝对要精通不少电路和元器件,才能接了这种维修的活儿。
这些就说得有点远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西门子移动终端设备,在世界上迟迟打不开局面,在中国的市场上也是远远落后于其他厂家。
当然,这跟德国人过于守旧的性格不无关系,毕竟是电子信息的时代了,这是一个不断推陈出新的年代,你一味强调技术的成熟,就是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但是同时,德国本土的造价太高,也是致命性的因素。
简而言之,这一块市场,德国人不想丢,但是以他们的制造成本,市场越大亏损也就越多,机构臃肿,研发部门也没什么新东西出来,不设海外工厂都不可能了。
凯瑟琳一开始,也没想着要跟西门子合作,她觉得陈太忠的建议就不错,跟阿尔卡特合作,是很有前途的——她虽然身为美国人,可跟摩托罗拉的关系很不好,非常地不好。
但是法国人……怎么说呢?过于强调宏观,而忽视微观,不客气地说,就是眼高手(book.www.uu234.com)低,高卢公鸡热衷于制定一些宏观的政策——很不幸的是,这些政策极有可能是不符合实情的。
所以,阿尔卡特并不介意将自己的生产外包,但是同时,他们希望得到一个跟沃达丰十年的供销合同……有倾斜性的供销合同。
这真是个灾难一般的设想,凯瑟琳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一点,但是法国人坚持——没有坚持就没有收获,哪怕支撑这坚持信念的,只是侥幸心理。
这一下,沃达丰的人不干了,大家都知道,英国人和法国人本来就不是很对付的,短期的合作倒还可以商量,但是长期合作的话——那是天方夜谭。
与此同时,沃达丰在收购曼内斯曼的过程中,在德国也吸取了相当程度的仇恨度,这毕竟是战后第一次,国外大公司对国内大公司的收购,由此都引发了一定的民族情绪。
沃达丰想灭这个火,他们现在目光,已经不仅仅限于欧洲了,旧大陆这点恩怨,在他们看来真的没什么意思,那么,将定制机丢给德国公司,在一定程度上能消弭这个怒火。
尤其是,在他们收购曼内斯曼的过程中,有相当多的德国公司,袖手旁观了,比如说蒂森克虏伯、德国电信,比如说西门子……
是的,在曼内斯曼被收购的过程中,西门子扮演的并不是什么光彩性的角色,并没有对曼内斯曼做出实际性的支持——都是搞自动化控制的,都是搞工业加工生产的。
所以,当凯瑟琳不满意阿尔卡特的回答的时候,西门子的人适时找上门了——我们想获得这个订单,肯尼迪小姐,这对我们很重要。
必须指出的是,虽然凯瑟琳还代理着西门子工控产品的销售,但是这西门子本身就是一个庞大无比的企业帝国,工控产品和通讯产品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就像凤凰交通局和凤凰市高新区一样,这两者的共同处,不过就是都挂了“凤凰”二字罢了。
所以凯瑟琳原本是不需要搭理他们的,但是德国人直接就把她在阿尔卡特提的建议细节拿出来了——这些要求我们都做得到,谁说德国情报机关无能来的?
于是,肯尼迪家的公主就问一问沃达丰,发现英国人对西门子没什么抵触情绪,反倒是有点瞌睡给枕头的意思,所以就这么敲定了。
“西门子啊,”陈太忠听得叹口气,他对西门子的感觉,也就是青岛市民对海尔的感觉——这公司是不小,不过做手机的话……行不行啊?
“你别挑三拣四的,人家西门子这边,在中国还有别的合作对象呢,”凯瑟琳听他这么说,就有点不高兴了,她来欧洲一趟,确实是有她的私事,但是沃达丰这边,她也是下了心血的,听到自己的情郎还不满意,就有点恼火了,“我为你争取这个机会,也不容易啊。”
“哦,那你说一说,都有些谁刁难你了?”陈太忠听得这叫个火大,小凯你有点功劳,也不能总这么跟我说话,知道的是我让着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吃软饭呢。
而且,有人刁难他的女人,那就是不给他面子,陈某人决定适当地发一发飚,免得别人以为中国没人——你要是选了阿尔卡特,可不啥事儿都没有了吗?
“谁敢刁难我?”不成想,他拽,凯瑟琳也不比他差多少,她傲然地哼一声,“不过是西门子通讯公司中国区的老总说了,他们在大陆有合作对象……”
“你想办法把西门子通讯公司的大客户名单给我弄一份儿,”陈太忠也跟着哼一声,他是真恼了,半是因为凯瑟琳太恃宠而骄不听话,一半也是因为面子上挂不住。
哥们儿设计的是跟阿尔卡特合作,牛皮都吹得众所周知了,现在换成西门子还未必成——这让我面子往哪儿搁?“我不把他们的名声搞臭的话,我……我嫁给你,你娶我成吧?”
“西门子这边,倒还好商量,”凯瑟琳听得就笑,她只当他开玩笑呢,也就没有在意,而是实话实说,“关键是西门子通信这一块,近期报表不太好看,沃达丰有意要他们本土生产手机,而不是放到海外工厂……太忠,我真的在尽力帮你。”
“那这个……我谢谢你了,”陈太忠听到凯瑟琳这么说,也不好再计较了,但是一听说沃达丰要求西门子本土加工,连海外工厂都不同意,想一想天南争取OEM怕是更要难上加难,禁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沃达丰很牛吗?嘿……我还真不信了,你帮我查一下,他们租用了哪些通信卫星,资源都是怎么分布的,艹,信不信我让它股票马上缩水三分之二?”
“你真的能搞掉卫星?”奇怪的是,凯瑟琳居然跟得上他的思路,她在电话那边高叫一声,听起来真是欣喜异常,“你确定吗?”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下意识地,陈太忠使用了官场语言和官场逻辑,含糊其辞地带过,在他生命的七百多年里,官场历练只是区区的几年,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现在的下意识反应,多是运用官场的逻辑。
也许是因为,这几年我一直在试图融入这个圈子吧,陈太忠这么对自己解释(book.www.uu234.com),但是同时……他隐隐觉得,事情未必这么简单。
“哦,那太遗憾了,”凯瑟琳倒是有什么说什么,听起来她并不是想试探什么机密,“你要是真能搞掉两颗卫星的话,沃达丰的股票,岂不是任由咱们操作了?嗯……当然,要在合适的时机和地点,这个难度确实大了一点。”
“也不能这么说,”虽然陈太忠很不想露底,但是面对这种错误认知,他觉得有必要提示她一下,“嗯,难度很大,但并不是不可能,我们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民族……哪怕在新闻报道中,你也会经常见到一些奇迹。”
“我对你们新闻中的奇迹,没有任何的兴趣,”凯瑟琳很不买账,这女人果然是欠调教,“那些奇迹都是制造出来的……你可以否认,但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奇迹本来就都是制造出来的,凭空出现的那是神迹,”陈太忠笑一笑,也懒得在意识形态上跟她计较什么,“就这么说了……沃达丰的卫星资料,你帮我搞定?”
“你这个能力,我打算留在下一次用,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可惜了,”凯瑟琳咯咯地笑一声,听她的语气,也分不清楚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借口……
(未完待续)
2621-2622人情和利益
2621章人情和利益(上)
这就西门子了?陈太忠搁了电话之后,颇有一点无语,他很不喜欢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但是很遗憾……这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腰板不够硬,就是难混啊,巨无霸沃达丰有底气傲慢,而阿尔卡特被好事找上门,人家就觉得有权力惦记得更多,凤凰科委在凤凰甚至在天南,都算相当不含糊了,可是要跟这些公司比起来,真的是屁都不算。
“物质文明建设,也很重要,”他轻声嘀咕一句,决定不跟纯良通报这个变故,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那真是一切皆有可能,他是不想再被人笑话了。
接下来就是欢迎马小雅的到来了,马主播这次不但带了她姐姐马小凤来,还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这男人是马小凤的朋友,过来就是要长驻的。
当然,仅仅这些人还不够,下一步还要再从社会招几个人,马主播就问陈太忠,“你有什么暂时没事干,又信得过的朋友没有?”
投资蒙岭的事情,本来就是陈太忠介绍的,她把姐姐叫过来,这就是镇场子来的,但是想在天南玩得转,必须得有当地人打下手才行。
陈主任低头琢磨半天,摇摇头,跟他处得惯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了,谁会去这么一家公司帮忙?而有些小人物,又不便掺和这种事儿——不管怎么说,普雅开发公司的两个股东都是他的女人,传出去不好听。
陪着马小雅的除了丁小宁,还有雷蕾,雷记者这也算是出来跑素材了,“我帮你留心一下吧,有什么要求吗?”
“蕾姐你帮我这个,可是有点大材小用了,”马小雅微微一笑,“我还指望你在省报上帮我多吹一吹呢。”
她是搞媒体出身的,很清楚其中的道道,一边说,她一边笑着看一眼陈太忠,“我不打算从人才市场招人,直接通过报纸招……你看怎么样?”
怎么样?那当然好了,常去人才市场的主儿,多是心性不稳的,倒是在报纸上打广告,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吸引那些不常去人才市场的人的关注——天南终究不属于改革开放的前沿,风气有点保守,很多有本事的人,都非常要面子。
报纸上广告一打,也能彰显公司的实力,这么大个投资公司,马小雅肯定不可能弄个豆腐块的小广告,怎么还不得弄个四分之一版的?
“这个我能帮你联系,”雷蕾点点头,天南日报的广告费用不低,而且光有钱都不行,当然,对她来说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你打算招多少人?不是面向全省的话,意思不大。”
“怎么也得有五、六个人吧?”马小雅扳起指头数一数,“会计、文员、技术员、业务员、库管……蒙岭那边还得招几个。”
“那你在素波日报上登吧,上省报没意思,花那些冤枉钱干啥?”雷蕾很干脆地建议,都是媒体人,一点就透,“我帮你联系一下,日报和晚报同时上。”
她们在这里商量,陈太忠那边还是电话不断,其中,范如霜的电话让他感觉有点不便拒绝,范董来了素波,想见他一面。
他知道这个邀请的味道,临铝现在正惦记上个八十万吨的氧化铝项目,凯撒公司铝厂爆炸的影响,时至今日都没有消除,铝价还是居高不下,国内氧化铝的需求也日增。
要说这范如霜胆子也真大,才拿下电解铝项目不到两年,就又惦记上了氧化铝项目——这个项目比电解铝那个稍微小一点,但也是三、四十亿的项目。
不过这年头的事情,还就是这么回事,凯撒铝厂爆炸引得全球氧化铝价格疯涨,而中国又适时地走出了亚洲金融风波的影响,受市场的影响,有铝土资源的地方,都在大力争取氧化铝项目。
所谓的时势造英雄,指的就是类似情况,而且临铝想扩充氧化铝产能,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早在电解铝没立项的时候,范如霜就吹过类似的风,那现在自然要再接再厉——退一步讲,就算临铝不争,别人会领情吗?
可是陈太忠真不敢这么答应下来,要说范董事长也算巾帼英雄,办事干脆利落不落俗套,比一般男人都痛快,又送他不少的人情,但是……这终究是三十多亿的项目啊。
不过,躲着不见也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他沉吟一下,就说马小雅来天南投资,自己正在接待,范董你要是不嫌弃,就过来一起坐一坐?
范如霜可是知道马小雅,想当年她在北京四处找关系搭黄家的路子,跟于总、苏总打了可不止一两次的麻将。
要说当时,马小雅只是于总的跟班,不值得范如霜重视,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她是陈太忠的女人,其间的差别,不可以道里计。
严格说起来,现在的范如霜,都不需要买南宫毛毛等人太多的面子,南宫这些人牛不牛?真的很牛,有太多的大事情是由小人物促成的。
但是范如霜拿下电解铝的立项之后,还真的不用太卖他们面子了——黄家的线儿,已经搭上了,而且只说这个项目本身,就是六十多个亿,想在临铝找饭辙的主儿,海了去啦,范董凭啥再那么低声下气?
按这么说,南宫毛毛他们似乎有点短视,当时不该那样抻着范如霜,图个长久才是正常的——然而事实并不是那样,他们赚的,就是居中引见的费用,如果当时对范如霜就上杆子巴结的话,就坏了这一行的规矩!
而且,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他们赚点引见的小费用,没人计较,要是琢磨着借此插手立项之后的采买事宜,那就是捞过界了——从别人碗边夹两筷子不要紧,拎个勺子进锅里捞肉,那真就是找死。
做为中国的政治中心,在北京,南宫毛毛等人永远都不担心缺少麻将搭子,任你无限风流,终归要被雨打风吹去,新人冒头的速度永远比老人消逝的速度快,那么,他们自然没必要冒着风险去坏行情——在皇城根儿找饭辙,最要紧的就是摆正态度,弄明白自己是干什么的。
然而话说回来,范如霜现在能无视南宫等人,却不能无视马小雅这个于总曾经的跟班,原因很简单,马小雅跟了陈太忠——黄汉祥都知道这个小马了。
所以,范董事长原本是想请小陈在临铝的办事处吃饭的,现在也只能去万豪酒店就小陈的饭局了,她自己也是日理万机的忙人,能理解这种忙碌。
陈太忠在万豪吃饭,定的自然是顶楼的包间,这一桌人有点放不下,就摆了两桌,按说马小雅和雷蕾,都能勉强排进第一桌。
不过,考虑到一会儿要跟素波日报的这些人谈广告,太脱离群众也不太好,于是他们就坐了一桌,而陈太忠和范如霜也有点话说,就坐到了另一桌。
等到了六点半左右的时候,素波日报的人来了,一女两男三个人,雷蕾一见那女人,就站起身笑着打招呼,“小贺啊,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北京来的马总……”
那一桌熙熙攘攘的,陈太忠这一桌却是不见动静,本来嘛,陈主任是省委的处级干部,范如霜更是厅级干部,谁还会把这点小场面放在眼里?
正经是陪着范董来的马厂长发话了,“太忠,咱说咱的事儿,不跟他们揪扯……他们见过多大的天?”
这马厂长就是小可乐的老爸,现在动力分厂的厂长,算是范董的嫡系了——本来也是这个道理,范如霜做为临铝的老大,要控制不住动力这一块,何以服众?
这动力分厂也没那么简单,厂里的生产和调度,没有他们的支持,那是不可能的,动力管着强弱电呢,再说了,后勤和生活区这一块,也是由动力分厂保障的,这就跟普通厅局的办公室性质类似,天子近臣,提供最贴心的服务。
他们想着低调,但是素波日报来的这几个人,却不是很低调,坐了没多久,酒席还没开呢,那边居然吵了起来,起码雷蕾的声音就挺大,“小贺,我这也是朋友有买卖,想着照顾你,你这个态度,就有点没意思了。”
“蕾姐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们这么久的关系了,”那小贺也有点不服气,“我没别的意思,我们这一块儿,确实是包出去了,你要觉得不合适,咱们就不说了,成不?”
“那就不说了,不要你这个版面了,”雷蕾气呼呼地坐下来,忍一忍又说一句,“以前明明能八折的。”
几折什么的,其实真的无所谓,马小雅也不可能差这一点钱,但是雷记者心里不平衡,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这么说倒也正常了。
陈太忠本来没怎么注意那一桌,听他们吵吵得厉害,竖起耳朵细细一听,禁不住就有点恼火了——你咋就能才打个九折呢?
2622章人情和利益(下)
要说这《素波日报》的广告,也是天南媒体的一朵奇葩,除了天南日报,大概就数它牛了,一般情况下,日报社报价是多少,就不容人搞价。
它的牛气是有道理的,毕竟是权威性在那里摆着的,受众又密集,尤其是有些不合适电视上播放的广告,素波日报往往就是首选了——天南日报上的广告,那是你愿意出钱都未必买得到的。
电视广告注重的是品牌和产品宣传,像招聘、优惠活动什么的,电视上一闪而过,电话号码啥的不好记,活动细则又不能讲太多,用处实在不大,还就是纸媒广告合适。
但是话说回来,这不容人搞价也只是针对外人,对有关系的还是不一样,别的不说,就说报社的记者,除了那些特别大牌的,一般人都还有广告任务呢。
当然,做为素波的党报,日报上广告也不能太多了,晚报注重娱乐性,倒是能多放一点广告,可版面是有数的——这里面有一个微妙的平衡。
不过在年初的时候,这个平衡被打破了,有广告公司承包了素波日报社的广告,除了日报和晚报的第一、第二版,其他版面的广告包圆了。
本来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结果就被人承包走了,这广告公司的背景,那也就不用再说了,尤其是,这日报社本来还有广告部的。
跟着这小贺来的一男一女,就是广告公司的,雷蕾跟小贺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耳听得对方不肯相让,真的是恼火不已。
雷记者这么一表态,广告公司那二位坐不住了,这二位都很年轻,其中男人年纪大一点,也就三十出头,“雷老师,您也是搞媒体的,我们这素波日报和晚报,多少还能给个折扣,搁给您那省党报,让一分钱都不可能。”
“宋经理,我跟你没什么交情,”雷蕾摇摇头,又一指小贺,“小贺啊,蕾姐叫你来,本来是好意,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都是搞媒体的,素波日报社的广告是谁承包了,她很清楚——连陈太忠都略知一二的事儿,她能不清楚?而且她确信连小贺都知道她雷某人清楚。
说白了,就是日报社广告部的主任搞的鬼,不过却获得了社长的支持,而且那些版面说是承包出去了,真要有人不买帐,就是要跟日报社谈,那也就谈了。
像小贺这种不属于广告部的记者拉回去的广告,是可以直接上的——他说客户坚持就行了,从承包公司这儿过一道,无非是广告公司给他的返点多,所以雷蕾才寒心。
然而,宋经理这么坚持,也是有他的理由的,没错,这个投资公司很厉害很有钱,但是你联系的是政府业务,做的是工程,不卖产品,这次又是招聘广告,也就是一锤子买卖。
既然如此,我何须跟你那么客气呢?“您这广告要是能连打两天,给您八五折,成吗?这是我最大的权限了。”
“嘿,”雷蕾听得哼一声,不再看他,而是转头看一眼上首位的马小雅,“小雅,我回头给你联系天南日报吧,今儿个让你扫兴(book.www.uu234.com)了,不好意思啊。”
马小雅嘴巴抽动一下,勉强算是个笑意,她不但是媒体出身,玩的也是媒体的圈子,哪里还不知道这些猫腻?于是也只能笑一笑了。
“那蕾姐,我也没脸再呆着了,”小贺也是个果断人物,闻言就站了起来,不怪他如此坚持,实在是按这笔广告费用下来,他能获得最少四千多——谁跟钱有仇?
按最低的可能,四分之一版来算,晚报的报价是八千,日报的报价是一万六,加起来两万四——那时候的广告价还没烂大街,广告公司跟他是七成结算,两成的返点就是四千八。
“那这样,八五折吧,”宋经理做最后的努力,不成想雷蕾笑一笑,不予理睬,钱多钱少倒是次要的,关键是她寒心。
这三位见事态无法挽回,只能站起身走人,按说他们还能再让一让,但是这行情不能坏不是?而且素波日报社的广告,还真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跟那些哭着喊着求广告的小报纸不一样。
小贺等人走到门口,猛地听到一个声音响起,“等一下,你们说的是素波日报的广告吗?”
这三位扭头一看,却是另一个桌子,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人说的话,他们一直就没搞清楚,这一桌跟那一桌有什么关系——不过按道理说,在这样档次的包间里,是不可能拼桌的,双方应该是一路人。
而雷蕾他们在的这一桌,基本上全是年轻人,那一桌则不同,有老有少,上首位更是坐了一个气度威严的中年妇女——实在搞不清楚哪一桌人更牛气。
所以小贺就点点头,不卑不亢地回答,“没错,我们的广告,现在包出去了。”
“包不包的我无所谓,”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现在通知你们一声,疾风电动车的广告停了吧,你再上我也不给钱了。”
“疾风电动车?”宋经理听到这话,眼皮子猛地一跳,“请问您是?”
他眼皮子没法不跳,做为公司副总,他非常清楚,这疾风车的广告可是一大财源,公司当初为了把这个单子转到手,费了不少劲儿呢,给出的折扣——那实在是没办法说了。
就这,凤凰科委的人都待理不待理的,原因很简单,疾风车是卖产品的,上电视广告效果不知道比报纸好多少倍,更别说疾风车厂财大气粗,不像其他大客户,人家结算一点都不带打磕绊的。
而且,就算打了极低的折扣,疾风每个月在日报社的广告投放费最少都是五位数——关键是月月都有,这是固定收入了,此外有什么优惠活动、逢年过节之类的广告,还有横财可拿。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陈太忠才对日报社的广告有印象,也才会觉得给个九折真不是朋友之道,而且,疾风车上日报的效果,确实是很扯淡,也就是求个广告密集轰炸的效应,所以他摇摇头,“你也别问我是谁,说停就停了,不信的话你试一试。”
这一下,宋经理等人想走都不敢走了,谈不下一个合同也就算了,丢了疾风车这大单子,这责任谁承担?他犹豫一下,走过来解释(book.www.uu234.com),“但是这位先生,一个单版的招聘广告,跟疾风这种大客户,确实不能比。”
“我也没让你比,就是通知你停了广告,”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挥一挥手,“行了,你们走吧……我们还要吃饭呢。”
“我们有合同的,”宋经理见这位大大咧咧软硬不吃,也有点恼火了,连个上首位你都坐不到,不要这么牛吧?“单方面中止合同的话,可能会引起纠纷。”
“纠纷……就凭你们一个小小的广告公司?”陈太忠笑了起来,非常不屑的那种,“我还是那句话,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不过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伤着自个儿啊。”
看他这么牛皮哄哄的,这宋经理还真是头大了,由于有业务关系,他对凤凰科委还是相当了解的,那单位不但有钱,主任更是许绍辉的儿子,人家真要单方面中止合同,他们确实还没什么办法——至于说跟许书记的儿子打官司……就算他们敢打,也得有法院敢接这案子。
你能做了许主任的主吗?他又看一眼这年轻人,总觉得有点不像,但是看对方表现得如此淡定,似乎不是个弱智来的,于是他又尝试着问一句,“您让停了广告,我跟上面反应,总得说一下,是谁通知我的吧?”
“我说你还没完了?”马厂长恼了,“我们还要吃饭呢……这是凤凰科委陈主任,你可以走了吧?”
“陈主任……”宋经理倒退一步,两腿一软,登时就坐到了地上——我艹,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陈太忠?
疾风厂的合同,是他老板谈下来的,但是他也跟疾风的人有过接触,这么大的合同谈下来,维系好客户关系是必然的。
凭良心说,凤凰人并不是很难打交道,吃吃喝喝什么的,人家也不拒绝,不过,就在他想送点小礼物的时候,那边断然表示推辞,“想给我面子,多加个整版就行了,我在领导面前也有面子,你可别害我。”
这宋经理就纳闷了,一打听才知道,合着凤凰科委除了有个许主任,还有一个陈主任,那是凶残无比,这种小事许主任知道了,可能还不太要紧,但是传到陈主任耳朵里的话……身上少个把零件都是正常了。
尤其要命的是,人家说了,现在科委是许纯良做主,但那是陈主任跟许主任关系好,不希的计较,要不然的话……许主任也压不住陈主任!
碰上这种传说中的人物,他怎么可能不打哆嗦?
小贺听到这话,脸色也是一片惨白,他比宋经理还多知道一点,他知道凤凰科委的陈太忠是雷蕾的资源——这是媒体人喜欢嚼谷的东西,而且陈太忠现在在省委宣教部,正管着全省的舆论阵地。
刚才听说疾风车,他就有点不好的感觉,现在一听,眼前这位果然就是陈太忠,一时间腿肚子也有点转筋,“陈主任,我……我不知道您在。”
(未完待续)
2623不能坑朋友
我艹,你这是什么话?陈太忠听得就恼了,合着你是说,我要是不在的话,雷蕾就活该被你忽悠了?“那你就当我不在好了。”
“陈主任,这么着吧,”宋经理定一定神,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知者不罪,这个招聘广告……我送您了,成不?”
陈太忠眉头一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哼一声,“嘿,你不需要核实一下我的身份吗?没准我是骗子呢。”
“这天南敢冒充您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这宋经理不愧是社会上打滚的,能软能硬,这巴结的话是张嘴就来,“您这名字我是久仰了,就是没见过真人……这次真的是冒犯了。”
“知道自己冒犯了?”陈太忠微微一笑,接着又哼一声,“你这叫有眼无珠,算了,我大人大度不跟你计较……记得停了广告啊。”
“这个招聘广告,我送您了,您饶我这一遭吧,”宋经理不住地拱手,知道对方是陈太忠了,他也再没什么侥幸心理了,“我这么做,也是维护市场行情啊。”
“我不用你送,我的朋友,差这点钱吗?”陈太忠哈地一声,又笑了起来,“维护市场行情,这是应该的,不过呢……我觉得疾风车在日报上的广告,没啥效果,这是大家的共识,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
“陈主任,这次我真的错了,”宋经理还真是能屈能伸,说良心话,他真的负担不起疾风撤广告的后果。
“人家普雅能来投资,都是陈主任介绍的,你们来之前,就不打听一下?”马厂长又发话了,他不怕在范董面前巴结陈主任——他能被范董看重,这里本来就是出处,“就这眼神,也要承包日报社的广告,是故意来恶心人的吧?”
他这话,就直接把问题的高度上升了,但是别人还不能说什么,倒是雷蕾在那一桌发话了,“小贺你们走吧,就这点钱,我认清楚一个人,还是划得来的,大家好合好散……陈主任,关于疾风的事情,你们回头再谈吧。”
啧,小贺现在心里,真的是追悔莫及,他知道雷蕾跟陈太忠关系好,但是做记者的,谁手里没点资源呢?能将资源化为自身势力的,还真的不多。
“嗯,回头让办事处的宋主任跟你们谈,”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他眼里也是没小钱的主儿,但是架不住这玩意儿……太扫兴(book.www.uu234.com),还落雷蕾的面子。
“陈主任,别啊,”宋经理哪儿敢就这么走了?他要是得不到这位爷的原谅,其他办事人员更不可能给他好脸看了,政府机关内老板的威严,可是比私营企业老板的威严大多了,“这个广告我送了,要不我再通知一下赵总,请他过来跟您谈一谈?”
“你是觉得我挺闲的?”陈太忠嘴角一撇,他这下是真的不满意了,你一个小破公司,承包个日报社的广告,就觉得有资格跟我谈话了?“你再话多,信不信我查一下你们承包的手续和费用问题?”
“我们的手续绝对正规……”一听这话,宋经理不让了,这个话题他要是敢软下来,岂不是说明公司在承包中存在问题?
不成想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贺一拽,“行了宋经理,走吧。”
宋经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见他神情肃穆,犹豫一下还是跟着出来了,“贺记者,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陈太忠现在是省委宣教部呢,”小贺叹口气,“他要是想查这个承包合同,还真有资格查,而且……那人在鸡蛋里能给你挑出骨头来。”
“啧,”宋经理一听这话,还真是傻眼了,正如他说的那样,公司承包的手续,表面上看确实没什么问题,打的旗号也是广告经营需要开拓创新,符合经济挂帅的大方向。
但还是那句话,不愁卖的广告居然承包出去了,有心人想做一做文章,也不愁找到攻讦的方向,更别说遇到擅长鸡蛋里挑骨头的主儿了。
“这人太难打交道了,”他摇摇头摸出手机,“必须得跟赵老大说一声,我说小贺……这种级别的投资公司,你也不知道打听清楚了背景。”
“老宋你这么说,真是没意思,不让我降价的是你,要亲自跟客户打交道的也是你,”小贺不干了,他是不愿意招惹这姓宋的,但是打心眼里,他还是有些优越感,所以就不肯替人背黑锅——我是正儿八经的报社员工,事业编制的。
“哼,”宋经理白他一眼,开始拨号,心里却是鄙视不已,你要是真想帮朋友来的,至于找上我们吗?还不是想赚那点小钱……
他们如何商量不提,再说陈太忠一帮人,受了这几位的影响,雷蕾那一桌实在有点兴致不高,好久之后才将气氛恢复如初了。
不过陈太忠这一桌没受什么影响,吃喝一阵之后,范如霜又爆个猛料出来,“铝资源这一块,可能要从有色公司里剥离出来了。”
当然,这料猛也只是相对陈太忠这外行来说,马厂长和铁秘书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显然他们都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
“我听说好几次,”陈主任不愿意被人认为是外行,于是点点头,他确实早就听过这个传言,“不过总是没有下文。”
“这次要动真格的了,”范如霜看他一眼,又笑了起来,“我倒是佩服太忠你的悠闲,还有心思为万把块的广告费叫真。”
“我忙得都快炸了,都是不大一丁点的事儿,抓精神文明建设嘛,”陈太忠无奈地撇撇嘴,“还得帮人介绍招商引资……我这介绍的项目,不算很小吧?”
“五千万……嘿,”范如霜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临铝那是上百亿规模的厂子,她现在跑的项目都是十位数的,“小陈,我觉得以你的能力,把精神放在这些小事上,实在是可惜了。”
“精神文明建设,还真不是小事,”陈太忠正色回答一句,却也不想解释(book.www.uu234.com)太多,在文明办他听闻到了太多丑恶现象,“现在人们的道德水准之低下,令人发指……”
这酒喝了一阵之后,两个桌子的人就开始互相串了,反正雷蕾、丁小宁和马小雅都认识范如霜,马厂长和铁秘书也愿意跟陈太忠的朋友交往一下。
就这么喝着聊着,雷蕾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坐到陈太忠旁边嘀咕一句,“陈主任,啧……胡主任来了个电话,说是那边白送个广告,希望我适可而止。”
这老娘们儿瞎操的什么心?陈主任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却也没办法表态,胡主任做为雷蕾的直接领导,对她真的不薄,“这事儿你跟马总商量吧。”
这还不算完,吃完饭大家往外走的时候,在酒店门口又撞上宋经理了,这次小贺倒是不在,他身边站了一个瘦高的中年人。
眼见他们出来,那宋经理远远地一指,轻声嘀咕一句,中年人就快步走了过来,笑眯眯地伸出手,“请问是陈主任吧,我是远东广告的赵健民,冒昧打扰您一下……”
你们还没完了?陈太忠听得眉头就是微微一皱,不过想一想这家伙一直在门口守着,这态度也算端正,他就决定给对方一个说话的机会,却是不肯伸手,“有事快说。”
“今天这事儿,是我管理不当造成的,给您道歉了,”赵总的态度,确实挺端正的,“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这位就是雷老师了吧?”
“你们谈,”陈太忠可不想再被范如霜耻笑了,说不得拔脚就走,赵总紧追两步,发现追不上,只能扭头去找雷蕾说话。
按说这赵健民能搞了这个承包,也是小有办法的,但是他一打听,就知道陈太忠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尤其要命的是,陈太忠在那一桌都不坐在首位——那上首位坐的得是什么样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他陪人吃饭吃到一半就跑出来了,还不住地训斥,“小宋你脑子里装了糨糊?投资得起五千万的,在乎这点小钱吗?看看都给我招惹了什么人……你就学不会放长线钓大鱼?”
来了万豪酒店,他都不敢上去打扰人家,只能在外面等着,其间他又托人找雷蕾的领导打个招呼,不过那边回答得也很含糊。
眼见陈太忠真是那么鸟,赵总就只能找雷蕾说事了,雷记者已经跟马小雅沟通过了,于是淡淡地回答他,“广告我不用你送,我朋友也不差那点钱……给个五折就行了。”
“谢谢雷老师了,”赵总笑着连连点头,又问一句,“那疾风的广告也不用撤了吧?”
“那你跟凤凰科委谈去,我是在天南日报上班,爱莫能助,”雷蕾小虎牙一呲,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赵总听得就是一愣,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别人倒已经走得远了,宋经理一看着急了,“赵总……怎么办啊?”
“怎么办……”赵健民苦笑一声,心说别招惹得陈太忠来查我的承包,这就算万幸了,“回头我再跟疾风的人沟通吧,多送点广告,先把诚意表示出来吧,唉,这个小贺,怎么能坑朋友呢?”
坑朋友也不要紧,但关键是,那混蛋坑的是内行……
(未完待续)
2624-2625有点躁动
2624章有点躁动(上)
陈太忠得知了雷蕾和赵健民的交涉经过之后,点点头就算过去了,这种事情他真的不会放在心上,宣教系统内部的事情,没必要太过叫真。
至于说疾风车的广告还会不会继续在日报上刊登,他也不在乎,那是科委人需要考虑的——反正吃哥们儿这么一吓,疾风厂捞点好处,那是必然的了吧?
由于马小雅来了,晚上的湖滨小区又热闹一阵,陈主任鏖战半宿很费精神,又由于文明办最近这主任还没选出来,他也懒得早早地去上班,都八点了,还呆在别墅里看报纸。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个电话,是一个挺陌生的手机号,不过声音倒算是熟悉,“陈主任你好,我张峰啊,跟您汇报一下,我这就走了。”
“嗯,我知道了,”陈主任哼一声挂了电话,心说你小子不是说要呆两天吗?呆了一天就走……这胆子也没我想的大嘛。
一边腹诽,他一边就下意识地扫一下留在张峰身上的神识,不成想一扫之下,没有发现此人……咦,这就出了素波啦?
再一扫,连天南都找不见这人,这下陈太忠不服气了,再一扫……嘿,小子你有点办法啊,都跑到绕云了才给我打个电话?
“这干部们的话,确实不能随便信,”他轻声嘀咕一句,当然,他能理解张峰的心情,这年头人心隔肚皮,如果想保住自己的小命,真是求人不如求己。
这个电话有若是上班铃声一般,紧接着,他的电话就忙了起来,连着接了几个电话,都是这样那样琐碎的事情,直到另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打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调整到了平日里上班时的心态,淡淡地哼一声,“嗯……你好。”
“你好,请问是陈主任吧?”电话那边,是一个陌生的女声,清脆悦耳。
“是我,你是哪位?”陈太忠一边回答,一边拿下手机又看一眼,确实是个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手机号,不过,末尾数是“1888”,看来大小也是个人物。
“你猜!”女人倒是有雅兴,居然让他猜,听起来似乎跟他很惯熟,而且话里还有隐隐的失落,“怎么,你没记我的电话?”
“熟人的电话我才记,”陈太忠不吃她的挑逗,淡淡地回答,“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重复一遍,我跟你不熟。”
“陈主任,你以前不这么无情的啊,”女人在电话那边幽幽地叹口气,“在阳光大酒店的时候,你对我可是很热情的。”
“你好像打错电话了,”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没心思谈下去了,这显然是托儿嘛——现在可是文明办的非常时期,有点幺蛾子事儿也正常,“再打电话骚扰,小心我不客气,嗯?让我想一下……阳光大酒店?”
“我是林莹,”果不其然,打电话的正是张州市阳光大酒店的老板,林海潮的女儿林莹。
陈太忠对这个女人,还真有点印象,她老爹是天南首富倒是在其次,关键是这女人貌美异常,由于家底厚,待人总是有那么点若有若无的傲气——她当时对他都很冷淡的。
而陈主任对气机是非常敏感的,所以他就有点印象,他认为,除了在北京城碰到的那些天之骄女,在天南类似的美女里,怕是只有蒋君蓉的傲气,能跟她相媲美。
“哦,林莹是吗?让我想一想,”他可不愿意马上就说想起对方了——美得你鼻涕泡冒出来咋办?于是沉吟一下,“阳光……啧,别人都怎么称呼你?”
这就隐隐有影射对方是小姐的意思,却是又没明说,这种阴损话也就他能说出来,林莹一听也是一怔,沉默一阵才轻轻一笑,“别人都管我叫林总。”
“林总……张州的阳光大酒店,林海潮的女儿?”陈太忠这时候就不能再装了,同时他脑子里的弦儿,刷地就绷紧了——无事献殷勤,这是非奸即盗啊。
“陈主任好记性,”林莹气得暗暗咬牙,却是还不能计较,以她的家世和容貌,男人见过她之后,大部分都是念念不忘,尤其对成功的男人来说更是如此——越难以征服的女人,越能激起男人的征服**。
更别说电话那边的男人,根本就是一个色中恶魔,据说每夜无女不欢,进了省委之后,更是连那些略有点姿色的中老年妇女都不肯放过,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居然不记得她了,她应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愤怒?
不过这仅仅是微不足道的情绪波动,她可是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给对方,林家人里,也就是她跟陈太忠的关系尚可,否则不可能是她出面。
于是下一刻,她就调整好了心情,“一直不知道您高升了,真的很抱歉,希望您不要介意,今天晚上我和我的父亲给您摆酒贺喜,能赏光吗?”
“林立去不去?”陈太忠对林海潮的儿子,印象还是很深的,那个混蛋伙同他人,差一点就盗走了邢建中的煤焦油深加工技术。
“他不会在,”林莹知道自己的弟弟跟陈主任不对付,而且她也明白,以陈主任现在的行情,怕是很烦跟别人在一起吃饭——这样的烦恼,她的父亲也有,“就是我父亲和我,咱们三个人。”
“他不去啊,那我也不去了,”不成想,陈主任的回答,很出她的意料,“我这人酒风不好,喝多了酒喜欢打人,他不去的话……我打谁?”
林总好悬没被这句话噎死,她足足愣了有十来秒,才勉力笑一声,“陈主任,您……还真的很幽默。”
“我说的是实话,不是幽默,就这,挂了啊,”紧接着,听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林总再一次愣住了。
“林家就很大吗?”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很不满意地哼一声,他跟林家的关系从来就不好,从林立到黑子,甚至党校同宿舍的校友葛天生,张州最年轻的副处,都跟他的关系不好,连路上被人追一下尾,都是林海潮的啥啥人。
而且,张州的市委书记江川已经被人惦记上了,不仅仅是蒋世方,就连许纯良都磨刀霍霍、跃跃欲试,而海潮集团的煤炭,绝大多数走向的是邻省的沙州市——似此种种,他哪里提得起兴趣去见林海潮?
在这种不太平的节骨眼上,他正经是要避一避嫌疑,鬼才知道林家人找他有什么事儿呢……呃,不会就是江川的事儿吧?
陈太忠琢磨一下,认为自己这个猜测还是靠谱的,否则的话,也没办法解释(book.www.uu234.com)林莹为什么会这么热情——我来文明办三个多月,你们居然毫不知情,那么,再多两个月的不知情也是正常的吧,咋就这会儿打电话了呢?
反正哥们儿已经拒绝了,下一刻他就将这份纠结抛在了脑后,这份烦恼根本就不该属于他的,若是他连这点都拎不清,那么等待他的就是两个字——忙死。
不过想到林莹的美艳,他心里多少有点……痒痒的,男人就是这个德行,虽然他根本就已经忘了林莹长的是什么样子,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那女人不但很傲气,而且很漂亮。
林海潮的女儿,那算不上窝边草的,想到刚才她隐隐有调笑之意,陈太忠心里的不平之气就又发作了——我在阳光大酒店对你很热情?明明没有的嘛,要不要……弥补一下?
当然,这些也是他随便意淫一下罢了,林莹找他肯定是有事要谈,而他对林家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个情况下,吃掉林家的女儿,未免就有点不够理智,陈太忠不怕麻烦,可他也不喜欢麻烦,说一句明白话,他不怕趟林家这一趟浑水——但是,咱们没那份交情!
这些因果,他真的都想明白了,可是越想得明白,他就越禁不住要回想一下,这个林莹到底是长了什么样子来的——哥们儿真的对她没兴趣,就是想知道,可能错过了个什么样的美女……这个要求不是很过分吧?
这还是后宫里缺人了,下一刻,陈太忠充分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浮躁心情从何而来,甜儿和望男说得不错啊,家里很久没有进新人了——男人都是贱骨头,就喜欢新鲜的。
有些念头就跟野草一样,不想还好,一想就刷刷地疯长个不停,紧接着,他就开始琢磨:要不最近借着沃达丰的事儿去趟北京,推倒小紫菱?可是……杨倩倩还在北京呢。
真想推倒天才美少女的话,他认为难度不高,年初的时候,互联网泡沫就初现端倪了,到现在就已经崩盘了,要不是有他的财力支持着,就靠荆俊伟那点倒腾古玩字画的钱,两个易网公司都要关门了。
然而,靠着金钱的压力推倒小紫菱,他不屑为之,那不但**份,也是对他心目中那个无限接近于完美的女人的亵渎,哥们儿哪怕就是再操蛋,也有底线!
但是……后宫确实缺新鲜血液了!
家里没办法再加人了,再多实在招呼不过来,陈太忠挺明白自己的独占**,但是这精虫上脑,他也有点控制不住,于是琢磨一下——嗯,马小雅那里不是缺人吗?以我看呐,汤丽萍就不错!
2625章有点躁动(下)
想到这里,陈太忠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想法,抬手翻一翻电话号码本,找到了汤丽萍的电话,拨了过去,“小汤,你这个……还用小灵通呢?”
“嗯,”汤丽萍的回答,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是沉睡未起的那种,她是九点钟上班,而且经常晚上加班,按她的说法就是,九点半能到公司,就算正常,房地产公司谈业务,主要是在下午和晚上,上午也有,却没有一大早的这种——除非是预约了的。
“买了手机了,”她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埋怨一下陈主任不给自己打电话之后,报出了手机号码,“……等一会儿我给你打一下,你不用接……昨天谈了一个团购单子,一直谈到十一点半,总共一个单元十二套房子,这叫个费劲儿。”
“哈,那能赚不少的吧?”陈太忠想起来了,上次小汤赚了八千多,就恨不得请自己狠狠地玩一通——她虽然不富裕,但是有属于她的尊严、虚荣和喜怒哀乐。
“赚的都是老板的,我就是个陪客,”汤丽萍苦笑一声,“这么大的单子,我拉不来的……事成了有两千四的奖金,一家两百。”
啧,同样是卖房,你帮丁小宁卖,卖十家怎么不得赚十几万?王启斌的小女人就是这么干的,现在一百多万的饭店都开起来了,陈太忠真的有点无语了,人和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
不过细想一下,小王靠王处长的人脉赚钱,而汤丽萍连搞定一个单元的人脉都没有,是在帮老杨打下手,这两者之间差距明显,收入有差别倒也正常了。
“有心思跳槽吗?”陈主任有点不忍了,你那两条圆规腿,早点缠到我腿上吧。
“这个……再等一等吧,”出乎他意料的是,汤丽萍居然拒绝了,“这个单子我要陪杨总跑下来的,还有一栋楼的外墙装修,最多三个月,我可能挣到一万五。”
一万五也算钱吗?陈太忠听得真有点无语了,但是转念一想,上次汤丽萍赚到八千的时候那个开心样,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脱离群众了,按时下素波的工资水平,一万五……基本也是大专以上文凭、十年工龄的事业编制人员的年薪了——当然,只是年薪。
关键是小汤这个敬业精神,真的有点令他感动,他陈某人都开口了,那边还想凭着本事赚钱,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确实是太少见了,于是,他就试探一下,“我要是不能等呢?”
“陈主任……陈哥~”汤丽萍嗲嗲地叫一声,嗓子就跟被蜜糊了一般,要多甜腻有多甜腻,“你是好人,妹子就要你等了,等待的过程……其实也是甜蜜的。”
这话就有歧义了,不过很显然,圆规腿暗示了,你若肯等,我必定给一个甜蜜——陈某人确定,她没胆子玩弄自己,可是他也不想等了……下面涨得慌。
“不想等了,到最后便宜了别人,就没意思了,”罗天上仙还是不缺霸气的,当然,情商锻炼到这一步,他也不缺柔情,“我知道这些年,你奋斗得也挺辛苦。”
“我一直为你守着呢,”得,汤丽萍的话也很直接,她在那边叹口气,“我知道,陈哥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是我不想比别人差了,我差的只是机会,不是能力!我不是只长了一张漂亮脸蛋……我还算漂亮吧?”
“啧,这丫头,”陈太忠叹口气,她的回答,真的是浇熄了他大半的**,从她身上,他看到了小人物的不甘和奋斗精神,这时候再要谈什么情啊欲啊的,就有点不尊重人了。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忍不住要无伤大雅地冒犯一下,这是性格因素导致的,这厮的嘴皮子——真的是不枉众仙轰杀他一回,“你的脸蛋嘛……其实我觉得你的腿才是最别致的。”
“我的腿,最漂亮的地方……在裙子里呢,”汤丽萍咯咯地笑了起来,说起女人诱惑男人的手段,她不能说是炉火纯青,但却非常直接和见效,大概,这也是女人的天性吧,“你要真对我好,那就一定会看到的,我都说了,一直为你守着呢……”
“我艹,这不是撩拨人吗?”搁了电话之后,陈太忠还就忍不住想直接去找汤丽萍了,不过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住了,紧接着他猛地一拍大腿,“啧,忘了说马小雅的事儿了。”
美色总是令人容易忘乎所以,不过这也正常了,紧接着陈太忠就去上班了——都处级干部了,他总不会急吼吼地去扒汤丽萍的裙子,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美景。
单位里倒是也没什么事儿,不过临到中午下班的时候,潘剑屏来了一个电话,“小陈,可能……最近中央文明委的人要下来检查一下工作,你们做好迎接领导的准备。”
中午陈太忠就是跟自家的几个人在一起吃饭呢,不过刚拿起筷子,就有人来蹭吃喝,来的是陈主任党校的同学何振魁,他从寿喜回来了。
要说这何处长,也是威风人物,建委的人走哪儿都不少人奉承,他去寿喜也是在市建委,虽然只是个副主任,手里却是捏着通天的关系——关键是他从省建委了一个大项目下来,谁还敢小看他?
就连来素波混饭都是一样,旁人求着买单,他进包间的时候,门口还有人张头张脑,“竹韵厅啊……何主任,你的单帮买了啊。”
“去去去,我们班长的单,你买得起吗?”何振魁很不耐烦地摆一摆手,也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卖弄,一边摆手,他还一边笑着解释(book.www.uu234.com),“业务上的事儿,跟我们老大有点关系,撵也不好撵。”
“老何你这是气派了,”陈太忠看得就笑,他深知何振魁的性子,这家伙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也是心里做事的主儿,“有大把人抢着买单了,不像我里在省里干熬……到处都是领导。”
“好像到处都是你领导别人吧?”何主任笑着反问,文明办的大动作他当然听说了,“干部家属调查表发下去,寿喜不少人念叨你……都是厅级干部呢。”
“下一步就要建立分级体系了,”陈太忠微微一笑,这算提醒也算放风,用意(book.www.uu234.com)不言自明:老何你可管好自己家人。
何振魁嘿嘿一笑,说起了别的,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还是装糊涂(book.www.uu234.com),不管怎么样,酒桌上他是极力奉承自家的班长,倒是在陈主任的人马面前给足了面子。
由于下午要上班,中午没怎么喝酒,在分手之际,何主任拉住陈主任,低声问一句,“班长,林莹给你打电话了没有?”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说不得侧头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个?”
“嗐,葛天生介绍的,”何振魁叹口气,同在一个宿舍,他知道葛天生跟陈太忠关系不好,但是这家伙天天跟副班长在一起,居然还能跟葛区长有交往,可见这世界上就没个简单人,“你的电话都是我给她的。”
“啧,老何……”陈太忠是真的有点恼火了,不过仔细想一想,大家都是同学,他跟姓葛的只是相互看不惯,要说纠葛还真的没有,一时也懒得计较了,“林莹找我什么事儿?”
“她不跟我说,好像是林海潮有意跟你合作,”何振魁苦笑一声,“这些人都是人精,嘴严着呢。”
“那你就当没跟我说这事儿,”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话,脑子却是没命地转动着:这何振魁不会也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陈主任这话拒绝得很坚决,换个一般的处级干部,真的不可能再说下去了,但是何大嘴巴却是例外,他脸皮厚,在青干班的时候就是众所周知了,“太忠,老班长,给个面子嘛……我也想搭一搭林海潮这条线儿。”
陈太忠沉默半天,方才轻叹一口气,“这趟水可是混着呢,老何你小心点吧……算,我给你个面子,见他们一见,不过说好了,就是十分钟。”
他不想掺乎这趟浑水,但是心里也有点好奇,林海潮想跟我合作什么呢?莫非还有什么大项目可做?
在他的印象里,海潮集团在张州跟张市长走得更近一点,江书记那里好像关系一般——起码在外人的眼里,是这么回事。
当然,他断断不肯承认,自己是想去看一看林莹是长了什么样子。
不管怎么说,就算有何振魁的引见,陈太忠也没兴趣跟这父女俩吃饭,而且,海潮集团虽然在素波建了海潮大厦,集办公、休闲、娱乐、住宿于一体的综合性大楼,但是陈太忠还就是不去那里。
他要何振魁随便联系个茶社,其实这本身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了,更别说只给十分钟——不满意的话,你可以别来嘛。
(未完待续)
2626-2627张州起风
2626章张州起风(上)
下午四点十分,在离海潮大厦不远处的羽仙茶社内,何振魁见到了林海潮父女,确实是再没旁人了。
何主任这是第一次见林海潮,有点激动是难免的,别看对方只是一个商人,可是只冲这天南首富四个字,省建委普通的副主任,都不够资格跟人家套交情。
更别说在时下的中国,真正站在顶峰的商人,都有另一个名称——官商,每一个成功的商人身后,都不可能没有政府官员的背景。
所以,何振魁的客气是一定的,而林海潮也不跟他拿架子,就这么笑嘻嘻地聊着,倒是林莹有点沉不住气,“何主任,陈主任没说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吧?我已经告诉他了,”何振魁笑吟吟地回答,一边说他还一边无奈地摇头,“他说单位里有点事情,处理好就过来。”
“我父亲也是专门抽出时间的,”林莹听得撇一撇嘴,难听话她不合适说,但总还是适度地表示出了不满:不光是你陈太忠事务繁忙,我们海潮集团事情还多呢。
当然,这话也只能她说,她老爹就当没听见一般,继续笑吟吟地同何振魁聊天,从这茶该怎么泡谈到施工中电子文档的重要性,最后更谈到互联网泡沫,真是都很精通——林董本人,其实只是高中毕业,不过人要有钱到他这个地步,不停地充电也是必然的。
何振魁就觉得林海潮不错,人没什么架子,也沉得住气,但是林莹却是为老爹感到悲伤,眼瞅着一个多小时都过去了,陈太忠不见踪迹,敢这么晾她老爹的,还真的不多见——她老爹身为天南首富,确实也是很忙的。
所以她在谈话过程中,催了何振魁两次,第一次何主任打电话催了,那边的回答还是马上就到,第二次的时候,何主任表示不方便再催了,“我们班长答应下的事儿,一准成,我再催他一道,没准适得其反就没意思了……”
直到五点半的时候,陈太忠才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适当地表示一下歉意,“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单位临时出点事儿……林总这一段时间不见,您这越活越年轻了啊。”
他嘴里的林总,自然指的是林海潮,谁要想让他叫对方林董——对不起,你姓林的没这资格!
“哪儿啊,愁得头发都白了,倒是陈主任的脸色,越来越好了,”林海潮笑眯眯地回答,“步步高升,真值得恭贺一下。”
“合着你俩认识啊,”何振魁笑一笑,其实他早有这样的猜测,班长以前就说收拾过林海潮的儿子,不过他现在也只能装惊讶了,“那我这不是多事儿吗?”
“不多事,我要请陈主任,可没你这么方便,”林董笑眯眯地摇摇头,又看一眼林莹,“你去帮陈主任选壶茶……陈主任喜欢喝什么?”
“随便了,茶社能有什么好茶?”陈太忠无所谓地摇摇头,紧接着林莹就站了起来,有意无意地看一眼何振魁。
我艹,都是处级干部,差别咋就这么大呢?何主任自然省得,这是林总要自己跟着出去——我早早地就来了,陈太忠晾你老爸一个多小时,丫才一到,我又得回避?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还真不能计较,这年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身为国家干部,搞明白自己的位置才是正经,于是他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你去。”
“林莹你这又漂亮了一点啊,”陈太忠轻笑一声,他的记性果然是不错,这林莹虽然皮肤微黑,眼睛略略有点狭长,但是其他部位长得周正得很,身材略略有点丰满,却正是成熟女人的味道,而且凭良心说,她真不算胖——脖颈下的锁骨圆润且突出。
陈主任当着她老爹这么说话,基本上就是调笑的意思了,不过怎么说呢?在基层官场,这种半荤半素的玩笑话也多了去啦,他说出来并没什么压力。
正经是你林海潮要是接受不了我调戏你女儿,那大可以不要找我说事儿——哥们儿是妇女之友,是个人就知道啊。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他对跟海潮集团合作兴趣不大,就略略有点欺人,而何振魁又不是外人,还能把他的丑态说出去?
这话一说出来,以林海潮的老辣,都禁不住嘴角微微抽动一下——真的是很轻微的抽动,但是某人观察得极细,能肯定确实是有个抽动。
当着家长的面调戏其子女,这真的是很欺人的,不过天南首富并非幸致,他微微一笑,“陈主任,我听说你在搞个干部家属调查表?”
“你肯定不是听说,而是能确定,”陈太忠的回答干脆得很,我没兴趣陪你绕弯子,“林总,我真的事情很多,今天是振魁拉着我来了,咱俩以往也没啥交情,有话就请直说吧。”
林海潮看着他愣了一愣,随即就笑着点点头,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陈主任还是那么快言快语,张州的干部家属调查表,我能给你……我保证绝对是最全面最权威的。”
“你保证不了最权威,”陈太忠冷笑着摇头,你一个小破商人,跟我装什么大瓣蒜,就算你在张州一手遮天,那又怎么样呢?“起码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给我这个表的渠道,不会是最权威的渠道!”
文明办的调查表,是下发给各个地级市党委的,而你姓林的能提供的,不过是各种详细资料——我就不信你能通过市委提供给文明办,就算你有胆子运作,张州市委也得答应呢。
说穿了,他就是挤兑对方是名不正言不顺,是属于公务员独有的优越感,可是这话也真的挺恶心人的——起码对林海潮来说,是这样的。
“哈,陈主任果然是个痛快人,我没看错,”林董事长强压心中不满,若无其事地伸手笑着鼓掌,装什么像什么,这本来就不是官员的专利,事实上商人们更擅长这一手,“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应该有人举报江川的裸官问题吧?”
果然是这回事,陈太忠沉吟一下,清一清嗓子,“我们这个摸底调查呢……是内部的,也没有什么针对性,就是建立个档案,目前还没有考虑接受群众的监督,事实上有些细节,连我也不是很清楚,各司其职嘛,林总你说对不对?”
麻痹你年纪轻轻的,这官腔打得不是一般地好啊,林海潮心里有点感慨,要说上一次他接触这个陈主任的时候,对方还有点愣头青的意思的话,现在这官话说得真的是炉火纯青了,有若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他沉吟一下,打算打开窗户说亮话,他之所以找上陈太忠,也是有些事情避无可避可,才硬着头皮上来,要不然的话,天南首富出手,哪里会这么仓促?“陈主任,我有江川的老婆和儿子在美国入籍的第一手资料。”
“哦,”陈太忠点点头,却不接口,他现在牢牢地占据了上风,何须说什么?
“您有需要的话,到时候开口就行了,”林海潮也不再说什么,他今天来,底线就是传递一个跟江川划清界限的信号,这个已经实现了,至于向陈太忠示好之事——他也很想做,但是很遗憾,姓陈的这副吊样,明显是还记着上次的仇呢。
这种情况下,他就算再心急,也不会再做出什么举动了,那样的行为不但跟他这个“天南首富”的称号不相符,更是容易暴露(book.www.uu234.com)他的底线——做生意讲究的就是沉得住气。
一旦沉不住气,不但他原本担心的事可能发生,更可能是引狼入室战友变对手,这样初级的错误,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应该犯的。
“嗯,那我知道了,”陈太忠点点头,他知道这家伙还有话没说——这简直是明摆着的,不过,既然是别人求他而不是他求人,那么……就这样吧。
林海潮对这次见面的期望值也不是很高,不过,传递一个善意总是好过于无,可是眼看他站起身要走,心里就又生出点不甘来——这人呐,就是这么矛盾。
就在这个时候,林莹和何振魁走了进来,林大小姐手上端了一玻璃壶的茶,壶中茶叶碧绿无比根根直立,她笑吟吟地发话了,“何主任说你喜欢绿茶,这是雨前猴魁,还算勉强吧?”
猴魁产地偏北,又分外讲究芽型,基本上雨前猴魁就算最好的了,明前猴魁那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那个节令就长不了那么大。
“去年的,”陈太忠扫一眼,很不屑哼一声,真正的茶中老饕,可能未必分得出相关茶叶的真实产地,但是新茶和陈茶还分得出的,他又是个爱喝茶的,一眼就看出,这茶叶……不是新货。
“好眼光,”林海潮在身后拍一拍手,也不知道他是真懂还是假懂了,“陈主任,你喜欢不喜欢喝乌龙茶?”
“乌龙茶……啧,还真不是很喜欢,”陈太忠琢磨一下,笑着摇摇头,“四大茶系里,我偏好喝绿茶和花茶,红茶不喜欢,乌龙茶……喝起来太麻烦,外面又没什么好货。”
2627章张州起风(下)
陈太忠这话,说得就是很客观了,起码是比较明白茶道的人才能说出来的,四大茶系的分法,不同于五大或者六大什么的,没什么黄茶黑茶之说,就是四种茶——花茶、绿茶、乌龙茶和红茶。
花茶和绿茶都是未发酵茶,红茶属于发酵茶,而乌龙茶是半发酵茶,其中铁观音、大红袍什么的这些,都是半发酵茶,属于乌龙系列。
乌龙茶不同于未发酵茶,不能久泡,第一泡更是沾水十来秒就够了,泡得久了茶香就没了,反倒是发苦茶色不好啥的,这就不多说了,反正喝这种茶太麻烦,水倒进去,马上就得找个杯子再倒出来。
对于一般干部来说,喝未发酵茶才是正当的选择,端一杯茶水进去,开会也好写文章也罢,不用惦记着我倒进去马上要倒出来,不够麻烦的!
大家唯一能放松的地方,就是酒店茶社啥的,来一壶铁观音,享受一下茶道,却猛地发现,这茶不怎么地道,你说这有多膈应人?
回家了,倒是找到好乌龙茶了,但是……这样喝茶真的很麻烦,起码陈太忠就不喜欢这么喝茶,紧赶紧地顾不过来,可要是一杯乌龙泡十来分钟喝一口——这是在喝茶还是在喝尿?
但是林海潮就偏偏喜欢他这个答案,他哈哈一笑,“这倒也是,林莹,把我的武夷山大红袍,给陈主任拿点,晚上帮他冲一下茶……你们年轻人玩去吧,我就不掺乎了。”
武夷山的大红袍——那是乌龙里的顶级了,不过,别说他是天南首富,就算他是天南省长,想喝那几棵长在半山上、由武警看守的母树上的大红袍,那也是做梦。
能确保是那一块儿产的大红袍,就不错了。
老家伙还真是能屈能伸,陈太忠听明白了,自己都对林莹表示出明显的**了,林海潮居然还就这么大明大方地让她跟自己“年轻人玩去”,真是……看来老林你的日子也过得也没那么舒坦呐。
反正这十分钟的谈话,他是搞明白了一件事,林海潮猜到江川要出事了,而且丫挺的不介意落井下石——不过,老林希望我扮演什么角色呢?
文明办里关于江川的举报,也很收到几份了,林震倒是没报过来,但是李云彤那小喇叭不是白吹的——身为陈主任的心腹,她对领导交待的任务,真的很关注。
这些东西,陈太忠都很明白,但他还是不太品得出来这个味道,林海潮这是要撇清,还是想……借机整合张州的煤焦?
晚上继续是饭局,丁小宁跟省科技厅谈下了三栋高层,这不是说关正实有意照顾她,而是科技厅所在的地方离省政府太近了,周围就没盖房子的空间——就算有,拆迁起来也麻烦,索性就从她那儿买了三栋楼,反正科技厅现在不差钱。
这终究不是在科技厅地盘上盖的楼,所以也没啥厅长楼之类的讲究,不过饶是如此,关厅长也说了,将来的入住率未必会很高——省厅现在在红星啤酒厂的旁边,圈了一块地,正打算把那里建成科技厅的主要宿舍。
不过这也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那块地实在小了一点,估计放不下那么多人,所以素纺这一块真不好说,反正三栋楼九个单元,最小户型120平米,起价就是二十八万了,二十层的住宅,卖一亿五、六那是轻轻松松的。
可是科技厅还有要求,说素纺这地方也不算太小,我们周围要不是省直机关的宿舍的话,你得给我们建隔离栏,停车场啥的也得另建。
这个固定思路的,一般人真的改变不了,公家单位的人就讲究个居住环境,住在一个大院儿里都认识,虽然有个人情往来啥的不太方便,但是安全呐,而且大家在闲暇时候也方便组织活动。
这个要求,丁小宁很痛快地答应了,素纺这块地皮还真的很热,现在虽然不是市中心,但是未来的发展,那绝对是可以预期的,除了科技厅,她还在谈几个省直机关,其中像省高法这些自家没地盘的单位,表示出了比较浓厚的兴趣。
而像省林业厅之类的,倒是有地方,可是拥有的地段不太好,也愿意考虑这个地方——在林场住了一辈子的主儿,怎么也住几年城里吧?
所以晚上大家谈得也挺愉快的,关厅长又知道丁小宁这女人跟陈太忠有龌龊,也没太耽误时间,七点半的时候就散了。
散了的话,陈某人正好会湖滨小区活动去了,不过遗憾的是,又有电话打过来,尾数1888的,“陈主任,大红袍准备好了,去哪儿给您泡啊?”
“嗯……你决定给我泡了?”陈太忠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火气这么大,居然会出言挑逗,真的有损一个正处的形象。
“梁靓?”正要上车的丁小宁很警惕地看他一眼。
“我泡李云彤也不能泡梁靓吧?”陈太忠捂住送话器,大义凛然地看她一眼,心说这田甜的统战工作做得还真不错,下一刻他发现自己有点口不择言了,“我说……我为啥要泡李云彤呢?我一向很尊重李姐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嘛,你就是个大色狼,”难得地,丁总居然会点评一下他,不过紧接着,她就微微一笑,“我才懒得管那么多,你泡梁靓都无所谓,我不过是吆喝一声,尽个姐妹情义……只要你不要强迫别人。”
“这个林莹,我没准还真要强迫一下,”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他知道她对自己兴趣不大,而他也只对她的**感兴趣——希望能遇到个名器吧,哥们儿难得有兴趣打一次野食。
事实证明,他有一点过于妄自菲薄了,林总对他的兴趣并不小,一开始他想把林莹叫到军分区的,后来打个电话,才知道最近有大会,他长租的小二楼都被拿去接待领导了,于是联系一下韩忠。
紫竹苑的房子已经换了主人,韩忠也不跟他解释(book.www.uu234.com)那么多,就说你来港湾吧,只要不是窦明辉亲自带队,我这儿就没问题——这真的有点太仓促了。
可就是这样的仓促,林莹就不计较施施然地来了,港湾大酒店在素波也是大名鼎鼎,虽然比海潮大厦略略差一点,但是毫无疑问,这里并不缺茶艺师,可她就来帮陈太忠冲茶了。
韩老板安排,那肯定是没啥问题的,房间安排的都是杠杠的——总统套呢,然而问题是:在总统套喝茶,需要客人自己动手吗?
但是偏偏地,韩老大向茶艺师表示,不需要你动手,找个凉快地方去吧——秋老虎呢。
林莹还真就是来泡茶了,房间里的根雕茶座,大陶壶啥的都是临时搬来的,但是都还算应景儿,毕竟总统套太大了,摆两套都没问题。
而林总的冲茶手艺也不错,凤凰三点头、养身、点兵、巡城之类这些,都是轻车熟路,于是眨眼间,托盘上就出现十二个小杯,她冲陈太忠微微一笑,“喝吧。”
“你喂我,”陈某人今天已经充当了恶棍,现在也懒得改回来,一边说,他还一拍大腿,淫笑着发话,“坐在我腿上喂我。”
不怪他这么说,下午他见林莹的时候,她穿的还是一条浅棕色的牛仔裤,而眼下却是穿了一条雪青色的淡格牛仔裙,上面还有白色的小花,让她颀长而略带点丰腴的双腿一览无遗,尤其要命的是,她没有穿丝袜,在这样的天气里,她只穿了高不到小腿肚的棉袜——这纯粹就是在引诱人犯罪的嘛。
“你不是那种人,”出乎他意料,林莹冷冷而不屑地一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下巴冲桌上一扬,“还是喝茶吧,不要让我小看你。”
“我本来就是一俗人,”陈太忠笑着摇头,他心里不能接受这样的挤兑,于是表现一下自己的粗鲁,“美女喂我喝茶,我才觉得香。”
“你要觉得我是美女,会不记得我的电话吗?”林莹嘴角抽动一下,要说别的,她真的懒得计较,但是1888这个数字——就算没有烂大街,但也能给别人留点印象的。
我不就是最近骚躁一点吗,你也没必要这么叫真吧?陈太忠笑一笑,心说湖滨别墅那么多女人还等着我呢。
想明白这个缘故,他也懒得再调戏对方了,“好了美女,你就告诉我,最近遇到什么事儿了,项一然都摆不平?”
这项一然就是林莹的老公,在张州的多经运输公司做老总,虽然只是一个副科的单位,却是大权在握,张州煤炭的铁路运销他做一半以上的主。
“他要调整了,”林莹叹口气。
陈太忠刚把一小杯茶端起来往大嘴里倒,听到这话手就有个微小的停顿,然后才一饮而尽,又伸手去拿另一个小杯,心说跟这小女人谈,还真的比跟林海潮谈轻松,“他那地方太烫手,轮换一下也正常吧?”
话是大实话,但是他心里明白,以林海潮在张州滔天的势力,护不住一个小副科的位子,怕是也有点别的味道……
(未完待续)
2628-2629海潮隐忧
2628章海潮隐忧(上)
对谈论项一然的工作调整,陈太忠没有任何压力,道理在那儿摆着呢,对地方政府来说,铁路系统基本上是彻底独立于体系之外。
他相信林莹也清楚这一点,她不可能指望他去帮着说话,这绝对不现实,某人做惯了地下组织部长,遇到事情总是难免要考虑,自己会不会被人求。
事实证明,林莹的心思根本不在项一然身上,她就这么很随意地感慨了一下,就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个方面,“江川这次,要倒霉了吧?”
跟老滑头说话,确实不如跟这小女人说话,陈太忠再次感受到了这一点,搁给林海潮那厮,绝对说不出来这样的话,于是他很奇怪地问一句,“你和你老爸,怎么都会这么想?”
“听到这风声的,也不止我家,”林莹淡淡地一笑,“江川在张州这么多年,也捞得差不多了,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合着是激起众怒了,陈太忠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了,他想一想之后又问一句,“按说你们家在张州发展得不错,也有江川一份功劳,怎么你们就这么盼着他走呢?”
“那个人太贪,而且,他其实一直在打压我家,”林莹这女人,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她冷哼一声,“李静川就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你听说过这个人没有?”
“我需要听说过他吗?”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林莹看他这副样子,就笑了起来,“这人现在窜起得很快……”
敢情这李静川跟林海潮同为娄城县人,两人老早就认识,林海潮一开始搞小煤窑的时候,李静川还入了股,不过就像刚改革开放时大多的股份企业一样,两人很快就分道扬镳了。
到后来海潮集团从银行获得了不小的支持,就此崛起,李静川却混得不怎么如意——当然,这个不如意是相对海潮集团而言。
但是在娄城这个地方,李静川还是能跟林海潮抗衡的,就算在下风头,却不是完全没有能力抵抗。
这两年,李静川搭上了江川,在张州连着开了几个矿,资产也是在刷刷地暴涨,就有点不把林海潮放在眼里了,可江书记偏偏在表面上要打压他。
其实林海潮也清楚,这是江川不想让他一家独大,官场要玩制衡这一套,他管理海潮集团的时候,也要玩这一套,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按林莹的说法,江川是两边吃,而且还特狠,别说林海潮,就是江书记一手扶起来的李静川,心里对江川也非常地不满——你索性支持我把海潮集团压下去,那你多拿一点也算,但是……你还就不动手。
前一阵,娄城县一个村办小矿里,猛地发现了新矿脉,储量丰富品质也高,消息传出去之后,交界的两个村子就要抢这个矿脉的开发,张州也有黑道人物过来……反正就是热闹极了。
这种事情处理不好是要出大问题的,最后江书记指示,把这个矿的开发权给了海潮集团吧,村里之类的该得几成,你们商量着来——稳定是大前提。
要说江川这个指示,也没什么错误,海潮集团的实力在张州真不是吹的,既然几方谈不妥,不如让有实力的人来开发,大家分钱就是了。
按说林海潮新得一个矿,也该满足,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江书记专门跟海潮集团打个招呼,矿给你了,但是必须组建一个新的子公司来开发。
这也是正当要求,然而紧接着,江川就要求这个新公司,要由他一个陆海的朋友控股,公司挂在海潮集团旗下,但要由陆海的公司控股!
旁人为什么都说江书记黑?就是说这一点了,他帮你一块钱的忙,没准就想得到一块一的回报,而且他还要让大家知道,你得了一块。
林海潮甚至很清楚,那陆海人也不是江川的朋友——无非是钱砸出来的交情,随着煤炭行业的逐渐回暖,从今年开始,有不少外地人跑到张州,琢磨的就是高价包矿。
在经济眼光的长远上,天南人比那些沿海省份的商人略差一筹,可林海潮干的就是这一行,自是知道这些外地人来,就是瞅准了煤炭在未来三五年内,会出现井喷行情。
所以他对江川的指示,真的是愤怒异常,虽然他很清楚,陆海人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就控股,而且这代价应该不会太不公平——当然,他也不能指望人家会出太高的价钱,买江书记开口也得花不少钱呢。
他气的是,这个名头我担了,得利的却是外地人,而且将来很可能会丧失对子公司的控制,同时,我还得负责安抚村民——麻痹的,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林海潮何尝不知道,自古民不与官斗?其实对他来说,少赚点钱都不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他最不能忍受的是:这个公司将来可能不是我的!
公司不是海潮集团的,那也无所谓,然而这个公司拥有这个矿的开发权,这就要命了,林海潮对未来的煤炭井喷行情,也有着极高的期待——老子多给你点钱都行,但是想抢走这个矿?你做梦去吧!
所以他跟村民们谈分成的时候,将价码压得极低,同时又让人暗暗地放出风去——不是林总不给大家面子,本乡本土的,谁跟谁呀?关键是有陆海人要夺这个矿,还是上面的意思,大家也多体谅一下林总吧。
本地人被夺了开发权,本来就生气着呢,不过林海潮势大,又是本县出去的,算娄城人的骄傲了,大家相信他不会太亏了乡亲。
可是这陆海人,麻痹的算哪棵葱?乡亲们生气了,就阻挠这个煤矿的承包,林海潮正好顺水推舟地将此事推迟。
江川见这儿没进展,就催一下林海潮——快一点哈,这么大个矿我给你了,你要是吃不下去,我就找李静川去了。
当地人真的太霸道、太难打交道了——林海潮这么表示,事实上,他宁可把这个矿让李静川拿走,也不会搞这个让陆海人控股的公司。
要说林总和李总,从初期的合作到后面的分道扬镳,两人的恩怨那是大了去啦,但是在对付外来户上,态度绝对是一致的——张州人本来就是相对抱团的,而且这个口子要是一开,涌进张州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外来户了。
林海潮很确定,既然都是搞煤炭行业的,自己能预见到煤炭在未来几年的行情,李静川自然也能预见到,首富和第一百富的差距,不会是智商和眼光上的——而是在运气和把握机遇的能力上。
其实,就算姓李的为了恶心人,包下来这个矿,他都无所谓,林某人的果子可不是那么好摘的,而且陆海人控股的公司,他能做出一篇大大的文章来——江川既然能对海潮集团提这个要求,跟李静川肯定也要提这个要求,要不然的话,人家陆海人怕是不会答应了。
江川一听林海潮这么皮里阳秋的,估计就去找李静川了,不过显然那边也没谈妥,而娄城县政府却琢磨着把这个矿收到县里……
现在恨上江川的,可不止是林海潮和李静川了,连陆海人都对这个书记颇有微词,当然,娄城县政府是不敢表示出来这种情绪。
这个矿是不小,但是这点事儿对一个市委书记来说也不大,关键是江书记得罪的人太多了,他自身的靠儿又不顶用了,所以,前一阵林海潮就听北京的朋友说,有人三番五次地向上面反应江川的问题。
是谁反应的?那真的不好说,起码他朋友没点明,不过江书记狗屁倒灶的事儿,倒是写了一箩筐,从江川的裸官写到张州煤炭安全生产,每年最少也死百八十条人命,还有煤管局长外逃之类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反应的问题,多是直接指向煤炭行业,可见举报者目的性很强,对林海潮来说,这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确定,事情不是他干的。
毫无疑问,江川是个很操蛋的市委书记,但是换个人来,没准会更黑,而且此事若是外面的势力张罗的,那就更可怕了,不过林总在北京的靠儿也说了,没啥,他们动谁也动不了你。
这话音还没落呢,啪嗒一声,铁路局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项一然你得动一动了,这一下,天南首富坐不住了,这是要出问题了。
海潮集团跟铁路能搭上关系,确实是跟项家有关,但这只是一块敲门砖,正经还是林海潮把关系打点到了,而项一然的老爸确实有点小办法,两家合力,才把项一然推到了这个位子上,其中起主要作用的,还是海潮集团。
但是铁路系统确实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圈子,天南首富也不好插手太深,他只在素波铁路局以及部里跑关系,中下层那就是要靠项家人了。
2629章海潮隐忧(下)
陈太忠说得也没错,像项一然的这个位子,真的是太肥美了,本来就该轮换的,也就是项经理有这么一个天南首富的岳父,大家才懒得动他。
偏偏是这个时候,有人要调整项一然的岗位,这里面味道就多了,多经运输公司的老总位子不高,但是对上个不要紧的副市长,都无须怎么买账的。
这一下林海潮不干了,于是他就到铁路系统打听,那边说是正常的干部轮换,这话——也得有人信不是?
于是林总跑一趟北京,这才知道有人惦记上张州的资源了,搬掉江川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打压海潮集团,用他的靠山说的话就是——我保你没问题,但是一个副科公司的经理,扔了就扔了吧,低调一点……你已经很扎眼了,知道不?
林海潮也承认,这话说得没错,项一然给他起到的作用,只是锦上添花,帮着他坐实张州煤炭行业老大的位子,要说便利条件的话,没有这个经理,以他在素波铁路局和部里的关系,也不怕煤炭运不出去——着了急汽运也是路子,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可是去了北京一趟,他回来之后,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合适的,想来想去,他还是认为自己在省里的根基太薄了,我早先的发展方向,有问题啊。
前面早就说过,张州位于天南边上,紧邻着地北省,而林海潮的买卖主要也是对地北,这让他在起家的过程中,相对比较低调,肯定有积极意义的一面。
然而随着他买卖的变大,这么做的负面影响逐渐体现了出来,那就是省里没重量级的人物,他倒是张州地头蛇,在邻省玩得也还算不错,但是他做的是资源型的买卖,离开张州就什么都不是了。
而张州是天南的城市,哪怕是在天南边儿上,它也不是地北的。
那个在北京支持他的主儿,在天南玩得也很一般,倒是在地北省的势力还行——天南像样一点的势力,都跟黄家沾边。
被打压……林海潮不怕这个,但是打压之后呢?是财产慢慢蒸发,还是说能继续小本经营下去,这个就很难说了,他见过太多不同吃相的嘴脸。
别人说起来,海潮集团短短十来年就造就了天南首富,发展肯定是顺风顺水的,但是海潮集团的掌门人心里最清楚,有多少回,他离锒铛入狱只有一步之遥——甚至是只有半步。
产业要做大做强,要走多种经营的道路,不过现在……也需要在势力上多重经营一下了,林海潮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些话,林莹就算再不成熟,也不可能跟陈太忠全说了,不过她说几句要紧的,也就能表达出意思了,“……江川也知道呆不久了,才这么疯,我父亲的意思,是想请陈主任多关注一下张州,我们非常乐意配合您的工作。”
“嘿,我的工作是党委事务,你们插不上手的,”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笑,林海潮这苦心经营的意图,他听出来了,但是他不会明确表态,“其实呢,你们专心做自己的商业,一心一意把企业做大做强,只要守法经营,就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那怎么可能,你知道有多少环节附在海潮集团上吸血吗?”林莹冷笑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一个一个往下扳。
“市委是江川,政府……也有相关部门,而且不止一级政府,交警、征稽、铁路,嗯,北京那边还有朋友,就连地方上的村民,必要时都要安抚……”
那谁还求你老爸开这个公司来着?陈太忠很想这么回她一句,不过转念想一想,跟这她叫这真,也没什么意思,倒是她的小手,长得不难看嘛。
林莹皮肤微黑,手也不是很白,不过手型真的很好看,瘦瘦的长长的,肤质也很不错,根根手指修长圆润,要命的是,小三十岁的人了,手背的手指根部,还有一个一个的小肉涡,看上去肥嘟嘟的,很容易让人生出摸一下的**。
“既然开了公司,你就得做好应付这样场面的准备,”陈太忠微微一笑,探手将她的小手捉过来,放在手里轻轻地摸着,“我就奇怪了,海潮集团……打算跟我合作点什么呢?”
林莹不防自己的手被捉了过去,先是用力拽两下,发现人家没有放手的意思,再挣动几下,力气却是小多了,“请你放手,我老公知道的话,他会杀了你的。”
“活腻歪了的话,就让他试一试,”陈太忠冷笑一声,他本来是心有点动,就不加掩饰地抓过来摸一摸,听到这话他反倒有点不服气了,于是又摩挲两下,“呵呵,手感真不错……让你晚上来泡茶,可是你老爸的意思,明白吧?”
“但是你还没答应我呢,”林莹又挣动两下,却是很轻微,就是象征性的意思。
“先收点定金嘛,”陈太忠笑眯眯地微微用力一拽,不成想对方没有顺水推舟的意思,坐得居然很稳,他就觉得有点扫兴(book.www.uu234.com),“我都问你了,你们打算跟我合作点什么?”
“国外的订单,”吃他这一拽,林莹又抽两下手,发现实在没力气挣脱,也就听之任之了,“凤凰的产能有限,给我们海潮一块吧。”
“海潮也有出口的单子吧?”陈太忠有点搞不懂了,就信口问一句,当然,这问话并不妨碍他在同时用另一只手轻挠一下对方的手心。
“不要!”林莹的身体微微抖动一下,“跟你说正经事呢……我们的单子是间接出口,都卖给外贸公司了。”
“不是吧?”陈太忠听得吓一跳,别的小一点的煤焦公司想玩出口,必须要卖给外贸公司,这很正常,还有更惨的,只能卖给上门收货的主儿,那些主儿再将货转卖给外贸公司。
不过买卖做到林海潮这个档次,还做不了出口贸易,这就让人有点不敢相信了,你好歹也是一省的首富,咋就能惨成这样呢?“定额的事儿能难住别人,还能难住你家?”
这个问题问得……就有点尖锐了,林莹听得也是脸一红,这次可不是因为小手被某人轻薄,“定额的事情,我们不方便跑,我父亲在北京有合作伙伴,人家就专门负责跑这个。”
明白了!陈太忠点点头,他要是连这话都听不懂,那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海潮集团在北京的合作伙伴,那自然就是北京的靠山。
说白了,林海潮的后台,不想让海潮集团去活动定额,而这定额本身就被人争抢得厉害,林海潮不下大功夫那是抢不到的,而他想争还得偷偷地争,半中间被人捅出去的话,那就连靠山都得罪了。
“知道了,”陈太忠点点头,这时候,他对天南首富就多出了点怜悯之心——老林你赚的也不过是初级加工的钱,比产业工人略强一点就是了,枉你还担了这么个虚名。
当然,问题也不能简单地这么看,早在陈某人还驻扎在巴黎的时候,肯尼迪的坏女孩儿就算过一笔账,一吨焦炭一百美元出头,一个成功的煤焦企业,一年能出口三十万吨焦炭,那就相当了不得了——陈某人亲赴英国谈下的单子,也不过是一年二十万吨的基数。
也就是说,一年两千来万美元的销售额,换成人民币就是两个亿左右,因此,凯瑟琳对这个买卖不感兴趣,要知道,这只是销售额而不是纯利润。
这个销售额,放在海潮集团,其实也不是很扎眼,就算有两成的纯利润也不过才四千万,天南首富,每年不应该只赚这么一点。
事实上,能赚大钱的,都是应用广泛的产品,陈太忠非常确定,海潮集团出口的煤焦就算利润值较高,但是大头的收入,还是在国内。
所以这个定额能不能争取到,似乎也不是什么决定性因素,他饶有兴致地发问,“那你就不怕,货走了凤凰之后,你们的合作伙伴生气?”
“货卖识家,他生什么的气?”林莹回答得理直气壮,不过事实上,她还有充足的理由,“我们正在上一个六十万吨的焦厂,这是一期工程,是特级焦工艺……最差也是一级焦,现在要考虑产品销路了。”
海潮集团扩张的脚步,从来就没有停下来过,六十万吨特级焦的厂子,怎么也得三四个亿,加上周转资金的话,五个亿都下不来,而且这还只是一期,林海潮预见到了未来煤焦行业的井喷,不可能不预先做准备。
但是这厂子开始筹建的时候,就要跑下家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林莹表示陈太忠的担忧不是问题,“产能释放不出去的话,天王老子来了,海潮也不干!”
“你这话是不错,但是我们凤凰的煤焦企业,还吃不饱呢,”陈主任笑着摇头,“凤凰不如张州煤多,但是就算除了土焦,我们每年产的机焦起码两百来万吨,麻烦你给我一个让张州焦进凤凰的理由,成不?”
“进不进凤凰,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主任你的支持,”林莹冲他微微一笑,“真没想到,你这么精通这一行,数据也了解得这么清楚,你的成功,果然不是来自于侥幸,凭良心说,我有点喜欢你了。”
(未完待续)
2630-2631悬空不得
2630章悬空不得(上)
林莹说的是奉承话,但是很直接,虽然不无冒昧之嫌,但是唯其冒昧,才能显示出这不是预先排练过的,而是真情流露。
“问题是我让你整得没兴趣了,”陈太忠苦笑一声,松开了她的手,海潮集团居然表示进不进凤凰都不重要,那这意思就颇值得玩味了。
陈某人不是个怕事的,他都敢琢磨对沃达丰租用的卫星下手,张州这点小事算什么?但还是那句话……他跟林海潮没这份交情,而且由于林立一事,他并不欣赏林家人的所作所为。
林莹却是没防到他居然瞬间就转变了态度,连那只被硬拽过去的手,都忘了抽回去,过了两秒钟,她才不着痕迹地缓缓收手。
沉默了好一阵,她才叹口气,“盯着张州资源的人,很可能是你讨厌的。”
“嗯?哈,”陈太忠看她一眼,才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抬手去端茶杯,才猛地发现,面前小杯子都空了。
“我来,”林莹一探身子就要忙乎,不成想某人一拍大腿,站起了身,“好了,就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要走了。”
看着那高大的身影从门口消失,美艳的林总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刚才表现得还像一个色中恶魔的男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了?
对陈太忠来说,他想知道的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不走干啥,莫非还真把林莹推倒不成?这可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只图小头痛快的话,早晚大头要头疼了。
他最在意的,是林莹最后泄露的一句话——盯着张州资源的人,可能是他不待见的,于是在开车的时候,他要情不自禁地琢磨一下:会是谁呢?
不过想来想去,他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不管是谁进了张州,做事总不会比海潮集团更差吧?
倒是有一个现象,让他生出点想像来,那就是说连林海潮都能知道江川不稳了——甚至还不止林家人知道,那就证明,江川的下马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因为秦连成和戴复争文明办主任的缘故,他一直下意识地不想接触张州方面的动向,不成想他不接触,反倒是有人找上了门来,真是……
这么想着,他就抬手给许纯良打个电话,本来想说一说江川的事情,话到嘴边却是又硬生生地改口了,“纯良,那个李强怎么样了?”
“怎么样,还那样啊,等着那边填窟窿呢,可以双规的话,你说一声就行了,”许主任的回答中规中矩,不过“填窟窿”这三个字,听得某人有点汗颜。
事实上,许纯良更操心的是别的事儿,往日他不好打电话催,现在问一下总是无妨的,“沃达丰那儿联系得怎么样了,咱这边能不能开动?”
这两件事都挺令陈太忠闹心,他叹口气,“手机的事情我惦记着呢,不过可能不是阿尔卡特了,这个你等我消息,粮食厅那儿……啧,也是有点小麻烦。”
“麻烦什么的无所谓,”许纯良随口说一句,可是话说到一半,他发现了点不妥,“不过……能让你头疼的麻烦,那是什么麻烦?”
“这个窟窿,怕是得法院往回追了,”陈太忠又叹口气,想当初他要求许纯良放过侯国范的时候,可是答应补齐东西的,现在居然出尔反尔,真是有点没面子。
许纯良倒是没感到多意外,类似情况他也不是没听说过,所以只是沉吟一下,“那么……光那个主任,怕是份量不够,交待不过去。”
是啊,我也知道你老爸为难,陈太忠真的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两三天内我给你回信儿,老段已经答应帮我忙了。”
“他那儿能出面,就最好了,”许纯良一听是这话,倒也放下了心来,省纪检委是很厉害,但是有些事情并不合适亲自去抓,要是当地政府肯配合,很多事就好办了,他笑一声,“你都找到老段了,看来你也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陈太忠苦笑一声,心说纯良还真是善解人意,到了这个地步,他才问一句,“对了,文明办的正职,现在有眉目了没有?”
“唉,别提了,”终于地,轮到许主任叹气了,“老蒋那边倒是松口了,不过老潘这边又卡住了,真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
“蒋世方那边松口,怕是张州的江川非动不可了吧?”陈太忠试探着问一句,其实,江川的去留,跟他真的关系不大,就是一点好奇心使然。
“嗯,”许纯良哼一声,也不多说,反倒是建议他,“你文明办想抓张州的什么事儿,尽快下手吧,到时候一趟车就都办了。”
纯良倒是真够意思,也不枉我这么帮你,陈太忠笑一下挂了电话,然后才反应过来……其实也不能只算我搭车,我陈某人好歹也算个风向标,谁搭谁的车,还真不好说呢,咱也不能太妄自菲薄了。
想到潘剑屏也暗示过自己,张州是块难啃的骨头,他就越发地不看好江川的未来了,仅仅是他知道的,就是蒋世方、许绍辉和潘剑屏三个省委常委对江川不感冒,这三个人拧在一起的力量,就连杜毅都得吐血,所以张州这边,应该是大局已定。
大局已定,那咱就搭个车吧,陈太忠做出了决定,于是第二天一上班,他难得地去找潘部长汇报工作,说是张州的干部家属调查表,到现在都没交上来,他打算过问一下。
现在离上交干部调查表的期限,其实还有两天,不过潘剑屏没在意,他点一点头,“你去问就行了,对了……秦连成以前是你的上级?”
“是,”陈太忠点点头,换个人听到这问题,难免就要心里有点发虚了——潘部长这么问,会不会是怀疑我泄露了什么消息?
不过陈太忠非比旁人,他的胆子比一般人大多了,所以就是很干脆地点点头,当然,他也不会画蛇添足地去解释(book.www.uu234.com)什么。
潘剑屏盯着他看了好半天,见这厮面不改色心不跳,才沉声说一句,“马勉已经调离了,小秦抓经济的口碑还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他对党委这一摊熟不熟。”
“秦市长在团省委呆过,”陈太忠这话,就算个小小的表态了,不过他也不会说得更多,“有您的重视,文明办的同志们会把工作干得更好。”
不管未来的主任会是谁,是秦连成最好,不是也无所谓,反正我是跟着潘部长您走。
“嗯,”潘剑屏点点头,旋即摆一摆手,这就是撵人了。
不过这个问题,让陈太忠有点纳闷了,他走出门之后,还是不断地琢磨,心说老潘这么问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想来想去,他总觉得可能性很多,其中一个可能性,让他犹豫再三之后,决定给秦连成去个电话:潘部长这个问题,没准是让我传话呢。
这个可能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毫无疑问,老潘都知道他跟着秦连成干过,关系也还不错,居然就这么问了,那就是说:我不怕小陈你传出去。
回了办公室之后,陈太忠就给秦连成打个电话,“老主任什么时候来素波啊,想再听您教诲几句呢。”
“这两天有点忙,”秦市长在那边回答一句,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就沉吟了一下,“嗯,太忠你找我有事?”
“倒是……”陈太忠话说到一半,有人敲门,于是他及时打住,这个话题绝对不合适在文明办说,“有人了,这样吧,我回头联系您……进来!”
来的是郭建阳,紧接着又是李云彤,反正陈主任最近少在文明办出现,所以他呆了时间不长,人来人往的就跟穿梭一样。
等到了上午十点的时候,西城警察分局冯局长打来了电话,说是市局经侦支队来电话了,等一阵要和工商、税务的人一起来天翔,并要他们启封被封着的门,他请示陈主任:我这是该咋办?
这两天封了天翔的门之后,看护的警察们压力也有点大,不过这压力并不是来自于善林公司,老总王珊琳现在还被关着呢。
她可能跟年初的一起伤害案有关,目前被申请刑事拘留了,当然,那起伤害案是存在的,不过跟她无关,只是跟她找的混混们有关,赵明博果然是说到做到。
表示出不满的,是同一层办公的其他公司,还有一些来善林公司办事的主儿,所幸的是天翔大厦的人知道其中关窍,帮着出声,才算没把矛盾激化了。
老段连经侦支队都动上了?陈太忠听得有点意外,原本他是想说,你等我打个电话,落实一下情况,转念一想,来的人里要是有王珊琳的关系,浑水摸鱼的话,那可也是麻烦。
很多大事都是在细节上出了问题,才导致了不可收拾,这个案子涉及四万吨的储备粮的去向,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而他又答应了简泊云,要放侯国范一码,于是他做出了决定,“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2631章悬空不得(下)
在路上的时候,陈太忠给段卫华打个电话,得知老段是将此事安排给了孙正平,并且表示市里高度关注,不许掉以轻心。
事实上,经侦支队出马,还真的比工商和税务更显重视,陈某人原本没这么建议,只是怕张峰跑得慢了,既然姓张的已经跑了,那就无所谓了,不过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感慨:什么时候段市长的魄力也这么大了?
等他赶到天翔大厦的时候,发现停车场里已经站了不少大檐帽,有警察也有工商税务,他停下车带着郭建阳走过去,发现冯局长和高局长正在跟另一个二级警督说着什么,看上去神色比较轻松。
见他过来了,冯局长笑着点点头,“陈主任也来了?”二级警监狐疑地看陈太忠一眼,眉头皱一皱,没有说话,高局长笑着介绍,“这是省文明办陈主任……陈主任,这是我们经侦的胡支队。”
“你好,”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看一眼冯局长,“老冯,做好交接和记录工作,事关重大,大家都不要掉以轻心。”
胡支队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犹豫一下发问,“陈主任,这个行动不是市里组织的吗?省里……也有相关指示?”
不怪他这么疑惑,经侦支队来办事,这跟省文明办能有什么关系?你一来就这么指手画脚的,叫我们怎么开展工作?
“这是省文明办陈太忠主任,”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胡支队先是一愣,猛地嘴角抽动一下,接着就笑着连连点头,“哦,原来是陈主任……您还有什么指示?”
“我也没别的指示,你们是执法部门嘛,”陈太忠微笑着摇摇头,“这件事省领导高度重视,既然是孙局长点将,保密原则这些,我也就不再强调了。”
“明白了,”胡支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又摸出手机来,“既然是这样,我再请个专家过来,您看?”
“我说了不管了,”陈太忠笑嘻嘻一摊手,又侧头看一眼冯局长,“老冯你们都来了,怎么不上去呢?”
他对胡支队长不冷不热,却是刻意跟老冯套近乎,这也是一个姿态,一个是表明他跟这个案子有渊源,老胡你悠着点,同时,冯局长一直对他的工作很支持,他就不怕向别人做个姿态:我对老冯青睐有加,他是我罩着的。
“我们明确一下分工和步骤,”冯局长微微一笑,“您不跟着上去吗?”
“我就过来跟着看一下你们的行动,就不上去了,”陈太忠顺水推舟地回答,不过就是这样的话,也让听明白的人吓了一大跳。
像胡支队就吓了一跳,一开始他就有点纳闷,东城分局和西城分局怎么会搅进一个案子里去,还没来得及发问,又惊讶地听说,大名鼎鼎的陈太忠跟过来了。
按说,省委文明办怎么都跟这案子不搭界,但是对素波警方来说,陈太忠出现在任何一个场面都是正常的,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胡支队长更是听出,这件事恐怕一直就是陈主任授意的,那么人家能及时地出现在现场,也就不足为奇了——也不知道这小冯怎么搭上陈太忠的……
一大群大檐帽出现在十二楼,善林公司的会计接到通知,也跟着来了,众人有条不紊地将账本、凭单等一一取出,装进箱子封存。
陈太忠在下面等了一阵,他本来想给郭建阳拿点钱,让其中午招待这帮大檐帽,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他决定再等一等——建阳也没车,实在不行的话,等一会儿我亲自出面请客吧。
怎奈,这年头从来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大约是在十一点半,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陈太忠接到了秦连成的电话,“太忠,我还有二十分钟就到素波了,中午有空吗?”
这外面可是还下着雨呢……老秦你就不知道注意点安全?某人听得颇为无语,给郭建阳留下一万块钱,又叮嘱几句,就驱车直奔万豪酒店。
这次,陈太忠并没有久等,他进去差不多五分钟,秦市长就赶到了,两人见面照例是东扯西扯了一通,而秦连成的秘书在点好菜倒好酒之后,主动坐到了包间一角的沙发处。
“今天你是要跟我说个什么来着?”秦市长终于有机会低声发问。
听陈太忠说完,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就沉吟了起来,好半天才微微地一哼,“潘部长这还是有点不甘心啊,不过……算了,太忠,回头咱们又能好好地配合一段时间了。”
“他这问一句,就定了?”陈太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以他的了解,老秦也不至于跟自己胡乱开口,否则的话,那面子可就丢大了。
“差不多吧,”秦连成心里有八成的把握,他刚才的沉吟,只是在琢磨合适不合适将这个消息告诉小陈,不过想到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还要跟他共事,那这么藏着掖着,难免会让人感觉到生分。
别说,他这么一说,陈太忠的好奇心还就上来了,学无止境嘛,“哎呀老主任,这里面该是个什么味道,您指点我一下?”
“这有个什么可指点的,”秦连成嘿地一声笑出了声,他瞥对方一眼,犹豫一下低声发话,“最近……中央文明办要下来人吧?”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接着他身子就是一僵。
“看看,明白了吧?”秦连成看他的反应,又是微微一笑,“潘部长本来想拖一拖这个事儿,但是现在拖不了啦,就这么简单。”
这才是秦市长冒雨赶到素波的原因,他最近确实很忙的,不过今天莫名其妙地接了小陈一个电话之后,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等好久不见小陈打电话过来,他就通过别人了解一下,最近文明办这儿怎么了。
别的没问明白,他倒是听说中央文明办要下来人视察,这两者一关联,他就有点猜测了:你潘剑屏想空悬文明办主任一职,好物色更合心意的人,但是中央马上要下来人了,X办表彰过的省文明办,主任调走之后,产生不了新主任,这也有点不合适。
所以他才冒雨赶过来,一定要听一听小陈打算说什么,反正走高速的话,也就一个来小时,当然,两人能见面的话,他就连对方的表情也能观察一下。
陈太忠也不是蒙昧之人,他只是一时没有想到这一层,老主任这么一点,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而且他甚至想到了:如果上面下来人,发现省文明办连正职都没有,刷地派个空降干部下来,那可就热闹了!
在天南,厅级干部就已经是很不少了,中央等着找位子的,那想都不用想能有多少,对潘剑屏来说,这个可能性肯定是比较糟糕的。
所以老潘就选择了秦连成,不管怎么说,戴复是蒋世方的人,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话,他肯定更愿意用许绍辉的人——且不说蒋省长跟许书记可能做过什么沟通,只说老许再厉害,也不过才是个副省,两人级别是相同的。
“那这还得马上通过了,”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老潘前两天跟他说的时候,并没有说文明办会下来什么人失察,也没说时间——但是肯定用不了多久。
“应该是吧,”秦连成点点头,接着又有点神情恍惚了。
陈太忠猜得到他在琢磨什么,文明办主任到手之后,老秦就得琢磨怎么把这个副厅升成正厅了,这件事肯定是可以操作的,但是可以操作并不代表难度不大。
不过这种事情,他就没办法再插嘴了,老秦能在消息确定之前告诉自己,这已经是非常不见外的行为了,再说这种事那就有失体统了。
一直以来,他就忽略了潘剑屏轻描淡写的那句通知,现在想起来,他猛地发现,自己要面临一个新的问题——中央文明办下来人,我该不该去欢迎呢?
不去了!他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黄二伯希望我低调,那我就再低调一点吧——他并没有意识到,做出这个决定,那就意味着他在官场厮混,已经渐渐地背离了初衷。
当天下午,他就做出了安排,要调研处的人配合稽查办下张州调研精神文明建设,并且强调要暗访,“该曝光的事情,就在日报上曝光,不用多,一天一起就行。”
这个要求真是有点杀气腾腾,总算是大家都知道,陈主任深得潘部长看重,所以只有罗克敌谨慎地发问,“曝光次数有上限吗?”
“这个你不用考虑,”陈太忠摇摇头,沉吟一下又发话,“不过你要拿不准的时候,可以去请示一下部长。”
这么交待,他就是在为自己拔脚走人做准备了,反正老罗你也是搭上潘部长的线儿的,这个请示对你来说不难做到。
但是罗克敌听到这话,脸就有点微微地发白了。
啧,看你那点胆子吧,陈太忠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于是轻描淡写地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近期我可能要出去一趟,我不在的时候,罗主任你把好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