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大鳄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大鳄
这是方解打过的最费脑筋的一场仗。
自他领兵以来,面对无数的敌人。这些敌人当中不乏强者,可无论之前的任何一场战争任何一个敌人,都不能和现在的情况相提并论。哪怕是面对蒙元大汗阔克台蒙哥的时候,方解都没有这样费心过。
因为,对敌人不了解。
战场上可以使用的明面上的策略,方解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但这个世界里的战争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战争,有些时候一个人就能左右战局。比如,万星辰如果愿意的话,就可以随随便便将敌人的首领干掉。
当然,大隋立国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干的。
当年大隋太祖皇帝杨坚起兵反郑,郑国皇帝身边也是高手如云。万星辰一个人一把剑,非但保了杨坚几十年平安甚至一间让所有地方的江湖客丧胆。后来杨坚想摆脱通古书院的控制,又是万星辰那一柄剑发挥了作用。
行不行?
不行一剑杀了。
方解现在的修为已经很强,虽然尚且不及当年的万星辰,但在江湖上也好,战场上也好,他都能占据主动。但是现在面对的莱曼,是一个有大毅力大狠心把自己改造成了一个未知东西的人。
如果比敌人强大无数倍,当然可以无视敌人的优点缺点,直接杀过去就是了。也无需考虑什么计策,无需费心什么谋略。曾经有人说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一个笑话。
可是,现在不是这种情况。
这一战非但关乎黑旗军的成败存亡,更关乎整个中原天下的生死存亡。莱曼可能真的要回到国内处理一些事,但是当他有机会歼灭黑旗军主力然后进而继续侵略中原,他也是不会放弃机会的。
第一场交手之后,黑旗军稍稍占优。
坏了莱曼火攻的计划,毁了奥普鲁人建造的攻城兽,然后还歼灭奥普鲁军队一万多人。
这一战,打出了士气。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
方解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那连绵不尽的营地。
从规模上来看,这次莱曼带来的军队至少也在六十万上下。方解猜测,莱曼甚至有可能原本是打算这六十万大军返回本土的,但是因为某些事改变了这个目的。这一仗如果莱曼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打下去的利益,或许也会带着人马撤走。
“主公”
廖生快步过来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奥普鲁人的水师果然带着不少人马想绕到咱们后面去截击散金候的队伍,不过在水路上被咱们的水师拦住了。洋人现在对咱们的水师不了解,所以低估了咱们的力量。段争和郑秋两位将军联手挡住了洋人的舰队,激战之后,各退了十里左右还在对峙。”
“洋人舰队运送的军队就近靠岸登陆,又被陈定南将军的骑兵拦住。恶战一场之后,洋人的军队撤回船上。”
方解点了点头。
幸好,他考虑的足够多。
散金候的队伍都是步兵,而且极为疲乏,这种情况下如果突然遇袭,损失肯定小不了。看来莱曼也是一个对情报很重视的人,不然不会知道散金候队伍的情况。洋人现在可能最不了解的,就是黑旗军的水师实力。
之前在长江水路上,黑旗军水师曾经和洋人的舰队有过一次交锋,但是那次在修行者的帮助下洋人全军覆没,所以没有什么情报送回去。而且那个时候莱曼还没来,就算有情报也是送到修伦斯那里。
这次多亏了水师,不然陈定南的骑兵未必赶得上。
听到情报之后方解也算松了口气,正面背面都要考虑到。而且还要提防着,莱曼转身就走。
方解虽然和莱曼没有见过,也没有接触,但他能猜想到莱曼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如果战事真的不利的话,莱曼抛弃这几十万精锐独自回奥普鲁也不是没有可能。
相对来说,莱曼的选择比方解还要多。
“长安城有消息过来吗?”
方解问。
廖生有些跟不上方解的思路,稍显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消息还是昨天的,骁骑校从长安城送过来的密信上只有几个字……都统见了马千户。”
这个消息,方解昨天就知道了。
陈孝儒和马丽莲见过面了。
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方解曾经对陈孝儒说过,如果有一天事情出现极大变化的时候,他要去见马丽莲。只要陈孝儒去见了马丽莲,就说明长安城里确实已经到了很关键的时候。
他没有再说什么,再次将视线看向奥普鲁人大营那边。
……
……
长安城
夫子庙
独孤文秀很平静的坐在这些人面前,这个密室装修的风格很简单粗暴,墙壁是银子铸成的,桌椅都是黄金的。就是这样,这就足够了。破败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夫子庙里面,竟然有这样一处奢华之地。
独孤文秀的椅子是单独放在那些人对面的,那些人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的坐着,看起来就好像三堂会审的老爷们,而独孤文秀就是那个被审问的犯人。他很清楚,自己坐在这也只不过是勉强走了进来,还没有真真正正的了解这里。
面前坐着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独孤大人”
之前亲切的和独孤文秀打招呼的那个中年男人,在坐下来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发寒。这个人说他自己也姓独孤,但是独孤文秀却怎么也没有从脑子里搜索出来,近二百年长安城里有姓独孤的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可是,能坐在这里的,怎么可能简单。
“说起来,也许你我之间还有些关系。”
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似笑非笑的对独孤文秀说道:“也许你在好奇,长安城里有权有势的,可没有一家是姓独孤的。我叫独孤炳文,往前算二百多年也确实找不出独孤家族的身影……据我所知你家是江南常乐郡的,三百六十年前,独孤家族的一支旁系从北方迁徙到了江南,就定居在常乐郡。所以我才说,你跟我之间还是有些关系的。”
听到这番话,独孤文秀的脸色立刻变了变。
“郑国后族?”
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正是”
独孤炳文自豪的笑了笑:“所有人都以为咱们独孤家族早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其实那只是家族处于保护自己的缘故故意做出来的样子罢了。我现在给你透个底……曾经在杨易手下红的发紫的裴衍你知道吗?他们裴家祖上是咱们独孤家族的奴才罢了。郑国灭亡之前,家族的长辈就知道天下要变,为了保护家族的利益开始逐步退出朝堂……那个时候,家族故意做出来一些小小的牺牲,比如最后一个姓独孤的皇后是被打入冷宫的,只有这样,人们才会相信独孤家族要完蛋了。”
他缓缓道:“但是独孤家族几百年积累下的东西,说完就能完?只不过是先辈主动退到了暗处罢了,这种事,没几个人能到这个层次知道。裴衍的先人之中有一个是咱们独孤家族的管家,独孤家族退出朝堂之后,开始全力栽培裴家,让裴家的人逐渐进入朝堂,以至于二百多年后,裴家已经是长安城能排进前十的大家族。”
“但是,奴才还是还是奴才。”
独孤炳文道:“现在,我跟你说了一些秘密,那么我也想知道一些关于你的秘密。按照道理,你是没有理由背叛方解的。毕竟你当初的身份之寒酸比起普通百姓也好不了什么,是方解把你从一介书生提拔成了掌权朝堂的大人物,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他翘起腿,静静的等待着独孤文秀的答案。
“因为保命。”
独孤文秀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的说道:“大郑立国的时候,跟随郑国皇帝最早的那一批人,没有几个善终的。大隋立国的时候,也是如此。我现在位高权重,那是因为方解需要我位高权重。一旦方解回来之后登基称帝,他就要把我手里的权利收回去……而收回去,他就要提防我的不满,总是提防着是件很辛苦熬人的事,不如杀了爽利。”
独孤炳文哈哈大笑:“你倒是看得透彻。”
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个人:“这个独孤家的后生,还算老实。”
坐在他身边的老者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你说的都没错,这就是你早就注定了的下场。只要你还跟着方解,早晚结局都一样。但是我不信你……我总觉得你还有什么秘密没有说出来。能进这个门不代表可以融入这里,你距离成为自己人还远得很。”
“白老”
独孤炳文有些不满道:“这个人是我亲自负责审查的,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查过,白老的意思是,难道我也值得怀疑?”
被成为白老的老者不冷不热的回答道:“你们独孤家现在是后继无人,所以你急着选一些年轻人进来我不反对。可是,你还是太草率了些。”
“我敬你一声白老,只是因为你年纪大。”
独孤炳文冷笑:“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们独孤家现在可欺?”
老者脸色一变,显然也颇忌惮这个独孤炳文,摇了摇头道:“我的意思只是……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独孤炳文道:“这个人,我来看管着。他如果真的不能信,自然是由我独孤家族的人出面除掉。”
“那就好。”
老者道:“别忘了,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候。”
“白老太小心了。”
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站起来笑了笑道:“那个方解不过是个没根基的,他现在看起来兵强马壮,是因为他够慷慨,知道拉拢人心。但是一旦他出现什么问题,这聚集在他身边的人立刻就散了。莫以为他现在自己的修为不错就没人能动他……他见识到的那层水,还是太浅了啊。”
这个男人对独孤文秀笑了笑:“你能想到之前那一层,说明你是个聪明人。在座的这些人背后有多大的势力,你可能还不清楚。我来给你稍稍介绍一下……独孤兄的话刚才你听到了。裴家是独孤家捧起来的傀儡而已,这件事张扬出去就是一场飓风。但是,这里的人介绍完你就会明白,这根本不是一场飓风,而是一场天灾。”
他指了指自己:“我叫叶满纹,叶家也有个傀儡家族,姓虞。”
他指了指老者:“白老的家族,大周国的时候四百年出了七个宰相十三个大将军,后来因为周国被灭而销声匿迹,其实……一直都在。现在白老手里的傀儡家族,是刘家。刘家是很懂得放低身段的一个家族,只有一个人现在还勉强上的了台面,就是黑旗军里的刘恩静。”
独孤文秀的心猛地一震!
叶满纹重新坐下来,笑道:“现在你知道了,所谓杨家的天下,其实一直就是我们的天下。当初那个桑乱弄出来一个通古书院……呵呵……是我们觉得有点意思,且能控制更多的局面,所以才派了些不入流的小人物过去,谁想到通古书院居然做的不错。”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好玩吗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好玩吗
独孤文秀出身虽然贫寒,但他博闻多记。
既然叶满纹开了个头,他就已经能猜到很多事了。
独孤炳文说到了大郑后族,独孤文秀立刻就能推理出来很多事。当初大郑国的时候,几百年的皇朝,独孤家族几乎垄断了皇后的人选。由此可见,独孤家族在大郑国的势力有多庞大。
独孤文秀忍不住的去推测,甚至大郑的皇族都只不过是这些大家族捧起来的代言人罢了。
郑国最败落的时候,独孤家族大权独揽,在朝中横行无忌,稍有不从者立刻就被除掉。而那个时候郑国皇帝已经只不过是个摆设,文官武将,多出独孤家,皇帝的命令根本就没有人真的在意。
到后来,郑国已经到了不得不亡的时候。
有些时候,百姓们看不到皇朝更替背后的事。
独孤文秀想到这里的时候,后背上已经冒出来一层冷汗。
皇朝更替,会不会是这些大家族背后的把戏?比如大郑,推翻大周之后百姓们都以为要过上好日子了,但是究其根本背后的家族还是那一批人。他们只不过觉得大周已经糜烂到了一定地步,对百姓的统治也无法延续,所以他们干脆换一个皇帝,建立一个新的国家,这样百姓们就又看到了希望。
然后大郑立国,这些人继续肆无忌惮的获取利益。等到百姓们再次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们再毁掉郑国,然后大隋出现了。一想到这些,独孤文秀心里就一阵阵的发寒。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所谓的历史大事,所谓的皇朝更替,也不过是这些人的在玩一个永远不会厌烦的游戏。
但是,大隋显然是一个异类。
杨家人从一开始就想摆脱这种宿命,所以他们一直在挣扎。从杨坚求得万星辰的帮助就能看出来,杨家人不甘心成为傀儡。表面上看起来杨家人是通古书院捧起来的,谁又能想到通古书院中也有这些人的影子?
“你可能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个名字。”
或许是因为他是独孤家族的人,虽然血缘关系上已经很稀薄,但是独孤炳文对独孤文秀还是表现出了些许亲切,他微笑着说道:“控天会”
他翘起二郎腿,品着茶:“从很早很早之前,我们这些家族的先辈就已经明白如何掌握这个世界的道理,我们从不会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世人面前,但是天下却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当然,咱们独孤家族算是控天会中资格比较浅的。”
“知道为什么独孤家族在大郑国的时候那么跋扈吗?其实不是因为咱们家族的先辈肤浅,而是在努力扩大自己的实力,只有这样才能加入控天会。没有一定的实力,根本进不去了这个门。”
他语气越发的平缓下来,显然极自信:“你不一样,你进来不代表一个家族,你代表的是一个态度。当你愿意为家族做事,我们就会把你捧起来。你不是有一个报复么?你想做宰相,你想成为青史留名的人,这都简单至极……除掉方解之后,黑旗军必然散乱,我就不信黑旗军没有派系,有派系就有纷争。”
“但是说到底,黑旗军中的这些人都是土包子。”
独孤炳文道:“黑旗军的将领,都是从很低的位置起来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没有什么好的出身。说的浅白一些,就是他们没眼界。方解死之后,我们自然不能再从外边选一个人做皇帝,肯定是从黑旗军中来选择……到了这个时候,再重新选择一个人捧起来有些晚了,也有些困难,毕竟黑旗军就算内斗再厉害,对付别人的时候也是一条心的。”
“我们打算从黑旗军中选一个人做皇帝,这个人没什么见识,在看到控天会的实力之后会有畏惧感,会服从。”
“当然……”
独孤炳文指了指独孤文秀:“这个人选,不会是你。”
叶满纹笑道:“黑旗军看起来是一个没缝的蛋,但那只是方解的错觉罢了。他一直重用的都是大隋之前权力中心之外的人,更有很多寒门出身的人。他以为这样?就能将我们排除在外?”
“太幼稚了!”
那个被成为白老的人冷笑:“方解虽然足够聪明,他已经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所以才会一直用你们这样出身贫寒的人。即便不得不用出身世家的人,也选择那些败落世家的人……他以为这样就能防住?呵呵……只要我们愿意,往黑旗军里面塞进去几个自己人,很简单。”
“比如,刘恩静。”
他说:“看起来,刘恩静是方解自己找去的吧?是他派人把刘恩静和许孝恭两个人救出来,带进了黑旗军。所以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而且刘恩静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暴露,是因为我们什么都不让他去做,专心致志的为方解做事就够了。”
“你们选择的是刘恩静?”
独孤文秀问道。
“不不不”
独孤炳文笑道:“刘恩静太老了,也上不了台面。而且刘恩静在黑旗军中的地位太低了些,不是方解的直系。你们这些从一开始跟着方解打天下的人,才是选择。只有从你们这些方解的直系中选择一个人,才不会被排斥。如果选了刘恩静,就算方解死了,黑旗军的其他人也不会服气的。”
“那是谁?”
独孤文秀问。
“崔中振”
叶满纹给出了答案:“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接纳你的缘故。”
独孤文秀心里的震撼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牵扯着崔中振!
“很惊讶?”
独孤炳文大笑起来:“我就喜欢看到你这样吃惊的样子,只有这样,你才会相信我们的力量有多强大,只有这样,你才明白方解根本就挣脱不出自己的宿命。”
……
……
独孤炳文拍了拍手,随即有个仆从把一扇小门打开。
然后独孤文秀看到了崔中振。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在这样的地方见到这个人。
“独孤大人,你好。”
崔中振很客气的打了招呼,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一个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者身边。看他的神情,对这个老者有着一种很真实的畏惧。独孤文秀没有见过这个老者,但他却依稀觉得有些面熟。
“你刚才知道了……”
叶满纹道:“你们独孤家族培养的傀儡家族是裴家,白老家族培养的傀儡是刘家,我叶家培养的是虞家……”
他看向那个老者,同样有些敬畏:“而他不一样,崔伯父没有控制别的家族,也没有培养傀儡。因为他们崔家从来都很低调,一直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崔家不过是个二流家族罢了。陇右崔家,很多人想破头也只能想到崔家在皇宫里有个贵妃,而且不怎么得宠……就算是方解也想不到,他曾经在陇右见过的这位,会有这如此神秘的身份。”
崔右
崔中振的父亲
那个在地方上也没有什么实权,身上不过背着一个县侯爵位的小人物。
“当初我们也不信,方解会有这样的成就。”
叶满纹笑着说道:“但是崔伯父却觉得,方解会是一个变故。虽然那个时候方解不过是个蚂蚁一样的小人物,但是崔伯父还是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人……也就是崔中振。”
崔右冷冷的说道:“那是因为他是个废物,所以只能派在那个时候的小人物身边。我本意是想让他来长安历练,毕竟早晚崔家的产业还要交给他。他性子懦弱,不历练不成材,还好,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崔中振连忙垂首:“是父亲教导有方。”
“不要说言不由衷的话。”
崔右脸色自始至终的平静,甚至有些冷:“你自幼就对我有恨意,只不过现在成熟了,知道那恨意有多可笑幼稚。至于教导,我没有教导你什么。这些年你跟着方解,其实是从方解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崔中振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独孤炳文似乎没什么兴趣理会那两父子之间的事,但是毕竟崔家这次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对崔右比以往客气了不少。崔家虽然没有控制什么傀儡,但是因为几百年前就积累下的巨富,暗地里操控着很多行业。如果说表面上最强大的商行自然是货通天下行,那么实则很多和货通天下行做生意的人,都是崔家的。
崔家走的是一条和其他家族不一样的路,其他家族选择的是控制一个家族进入朝堂,成为权力中心的人。而崔家选择的是控制底层,各行各业他们都插手。
“算是巧合吧。“
独孤炳文道:“我们本来是不能让会里的人出面的,但是现在崔中振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规矩也就不得不打破。崔中振独领一军,且戍卫长安,方解对他又信任不疑,这简直完美。你也知道,方解甚至怀疑你……”
他指着独孤文秀说道:“所以,他才会让你远离兵权,而让崔中振来领兵,他的本意就是让崔中振监视你,一旦你露出什么迹象,崔中振就会带兵剿灭……不得不说,方解是个足够小心的人了,但他还太嫩了啊。”
独孤文秀的心在狂跳,几乎从嗓子里跳出来。
“我明白了。”
独孤文秀终于全都明白了。
“你们选择我,正是因为现在长安城明面上的人,包括黑旗军内部的人,都知道我和崔中振不是一条路上的,都知道我和他之间有着很深的矛盾。所以我很合适,表面上的敌人其实是自己人,对于以后崔中振登基称帝有着巨大的帮助,对不对?”
独孤文秀道:“黑旗军内部的人,都知道我和崔中振有隔阂。他们死也不会想到,我会帮助崔中振登基。”
“没错!”
叶满纹打了个响指,很欣赏独孤文秀的聪明:“看来选你没错,你要做的就是成为崔中振的帮手。这样一来,不管方解怎么安排,其实咱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等到方解死了之后,会有人反对崔中振登基,而你和崔中振是对头,这些人会簇拥到你身边,以你为首。可你……哈哈哈哈”
叶满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是我们的人,好玩吗?”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揣摩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揣摩
独孤文秀进入黑旗军之后经历过很多惊心动魄的事,比如当初方解把分田入户的事交给他的时候,他所面对的困难不仅仅是来自大户的抵触,甚至还有生命危险。进长安城之后又在各种势力之间游走,足以说明他的心理素质很强。
可是现在,他无法平静。
心里的浪潮,已经快要击垮他最后一点理智。
他没有想到,他一直认为和自己是对头的崔中振,居然也是控天会的人。而且看起来,很早很早之前崔家就是控天会的一员。独孤文秀很清楚一件事,方解离开长安城的时候做的安排,其实是针对自己的。
方解强调他署理朝政,但是不能触碰兵权。崔中振,就是方解给在长安城制约他的人。现在他走到了这里,却发现崔中振早就在这里等他了。
可笑吗?
崔右站起来,走到独孤文秀身前站住,他低着头看着独孤文秀,那双看起来有些浑浊的眼睛,似乎能看独孤文秀的内心。
“其实我信不过你。”
崔右道:“但是既然你们独孤家族的人说你信得过,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当初在陇右遇到方解的时候,我其实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会有今天的成就地位。就如同那个时候,我绝不会认为自己的儿子有一天可以成为皇帝。”
他的语速很慢,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沉重:“你现在看到的,才是长安城里最深的一滩水。你知道大湖的水吗?”
不等独孤文秀回答,崔右继续说道:“当外面狂风暴雨的时候,湖水也会跟着翻腾起来。可那只不过是表象,只是大湖表面上的一层水翻腾起来。深处的水,依然安静,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稳定。不管外面多乱风浪多大,始终我们都不会被影响到……因为这风浪,十之八九是我们授意翻腾起来的。”
“用你最大的力量去幻想我们的实力,这样你才能看到冰山一角。你所认为的权利在我们眼中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从我们的祖辈起控制这个天下已经不是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不是一两百年。”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拍了拍独孤文秀的肩膀:“既然独孤家族选了你,那么你就继续做下去吧。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交给你做,只是让你继续做你之前做的事。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和我儿子是对立面的人。这样,当黑旗军分裂的时候,我们的力量却始终没有分裂。”
“哦……”
独孤文秀还在震撼之中,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崔右对他这样的反应倒是满意起来,笑了笑,不再一副冷冰冰的面容:“你的家庭出身我们都了解的很清楚,方解能给你的你自己也很清楚,他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到了他登基称帝的时候必须除掉你。因为他给了你过重的权势,让你在朝廷里一人独大。”
“现在他让你有这样的地位,是因为他需要有一个一人独大的人来控制朝廷。给你足够的权势地位,让你有足够的控制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住朝廷的安稳。但是,不需要多久,朝廷里的人对你就会有太多的不满。你只不过是个新人,是一条才刚刚游进池子里的鱼,原来池子里的鱼因为你看起来比较强壮而避开你,但是当池塘的主人回来的时候,他们会爆发出来。”
“方解也同样需要这样的爆发,让积怨都爆发出来。然后他就有了拿下你的理由,这样一来,既剪除了你才培养起来的力量,又安抚了其他人……不得不说,方解虽然年轻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他已经把权利两个字看的很透彻,玩弄权利的手段也已经很熟练。”
“所以,你注定了十个牺牲品。这一点,你自己也看的很清楚。而你要想完成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成为一朝宰相,让你的母亲能够扬眉吐气的回到家乡,让那些曾经欺辱你们母子的人都惧怕……只能靠我们。因为方解不会给你长久,我们才行。”
独孤文秀还是有些发呆,似乎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叶满纹笑了笑道:“给他一点时间来适应吧,他现在看到的东西远远的超出了他曾经的认知。不要寄希望于他立刻就能做出选择,当初咱们年轻的时候比他也不强。”
独孤炳文点了点头,对独孤文秀说道:“你且先回去吧,这几日我们不会再联系你。你安安心心处理你的朝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在你配合崔中振的同时,他也会尽力的配合你。你们两个继续演戏,不用故意去做什么姿态,以前那样就很好。”
白老点了点头:“所有的事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不用担心自己做不好。说一句你可能不太喜欢的话……你是一颗棋子,而我们是捏着棋子的手,怎么走棋子不会自己动,是需要手来移动的。你回去之后,只管等着我们的下一步指示就行了。”
“好……”
独孤文秀有些机械的站起来,机械的施礼,然后转身往外走。
“你们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叶满纹坐下来,翘起腿问道。
“无所谓的一个小人物罢了。”
独孤文秀一改之前的态度,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独孤文秀这个人:“他只不过是卡在一个关键位置上的人而已,这个人甚至不是我们来选择的,而是方解已经摆在哪儿的。所以,他不重要。”
“嗯”
崔右点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助力,有他在,接下来的事好办了不少。没有这个人,事情也不会办不好。”
“就这样吧。”
他看向崔中振:“你也该回去了。记住,现在方解对你依然信任,比信任独孤文秀还要信任你。因为他始终让你手里握着兵权,而且把戍卫长安的事交给了你。在方解回来的时候,你依然要表现出对他的尊敬。我们现在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着方解这个免费的劳力替我们把东疆收回来。”
“遵命”
崔中振垂首:“孩儿记住了。”
……
……
方解看着手里的书信,有些意外。
这是莱曼写给他的第二封信,从信上的语气来看,比第一封信要诚挚的多。虽然还多是废话,但废话后面似乎藏着什么需要揣摩的含义。
因为奥普鲁人和汉人在行文风格上的不同,所以有些语句显得不是很通顺,不过意思倒是表达的差不多,由此可见这个莱曼确实是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
莱曼这封信的大概意思是:
“我和你,地位相同。”
这是第一句话,显示出了莱曼对方解的尊敬。
“我在我生活的大陆上建造了一个庞大的帝国,征服了无数国家。这样的事,让所有的子民都诚服的拜倒在我脚下。而你,把一个混乱不堪的帝国拯救过来,恢复了这片大地的安宁。你给了百姓们希望,所以他们也一样尊敬你。”
“你和我之间,如果可能的话,更应该是朋友。我想,我们也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我一直认为,所有的成功者都有相似之处。而你我之间应该比别的成功者更相似,虽然这只是我的感觉。”
“现在我甚至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没有进攻你的国家,而只是开通贸易往来的话,那么我们从彼此身上得到的都会很多。而这样一来,你我成为朋友也就不是什么幻想。但是你应该很清楚,一个人的征服欲有多强烈。”
“当我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我感到很高兴。我灭国无数,从没有遇到一个你这样睿智的人。我认为我是为了战争而生的,而你也一样。这封信我只是想表达对你的尊敬,尊敬自己的对手是一个成功者应该具备的素质。”
“你很不错。”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封你为中原皇帝,这仅仅是一种形式。你可以完全自主的掌控这个国家,甚至不需要向奥普鲁帝国缴纳赋税。每年,你可以派使者到奥普鲁帝国的都城见我,我会给与使者隆重的礼遇。”
看到这里,方解心里忍不住有些想笑。
这封信看到目前为止,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很清楚的表象,一个是藏在里面的含义。但是这两个含义都不是莱曼的真实想法,最真实的想法隐藏在更深处。
第一个含义的意思是,我可以让你成为奥普鲁帝国的一个属国皇帝,拥有完全的自主权,只需要表面上承认奥普鲁帝国是宗主国就好。
第二个含义需要方解理解,也是莱曼希望方解理解的。这个含义就是,我没时间和你周旋太久,我想回国去了。
而莱曼最真实的想法。
是想让方解轻敌。
“莱曼是个聪明到了极点的人。”
方解把信递给已经到了凤凰台的散金候。
“他知道,人更愿意相信的不是第一判断,也不是推测出来的第二判断。而是自己潜意识里觉得正确的事,这是人性。莱曼对人性的理解,很深刻。他知道很多人做事表面上看起来很成熟,但其实还是按照自己潜意识的决定去行事。这种潜意识,一直在左右着大部分人。比如,你去赌场,你通过观察发现了一些规律。这些规律,其实是假的,只是庄家想让你看到的,这就是表象。然后你分析之后发现,所谓的规律根本不存在,都在庄家的控制之中,如果你下注就一定会输。”
“这是第二种,分析出来的结果。但是赌徒不会按照第一种想法做,也不会按照第二种想法做。第一种想法是按照规律押宝,第二种想法是退走不赌了。赌徒们在潜意识里会觉得,自己能赢……然后他们还是会下注。”
吴一道不懂潜意识是什么意思,但他仔仔细细想过之后赞同方解的判断。
“那么莱曼的目的是什么?引诱你尽快决战?”
吴一道问。
方解皱了皱眉:“或许……不是,他需要时间准备什么。”
吴一道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他是让你以为他着急了,然后你就会进攻。这才是他想让你理解的,然后你就会不进攻拖着他……而他想要的,正是你拖着他?”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必须拿下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必须拿下
接下来的几天,莱曼发现可能方解真的上当了。
已经前后有近半个月的时间,黑旗军一点举动都没有。莱曼确实希望缓一缓,因为最近有些事需要他处理,他知道这样的战争自己不能有一点分神,如果分神就会被方解有机可乘。他是真的很看重方解,知道方解的头脑有多可怕。
在他看来,方解头脑的可怕甚至远远超过传闻中方解修为的可怕。
毕竟,后者的可怕莱曼现在觉得自己有能力应对。而前者的可怕,防不胜防。
“报!”
一个身穿亲兵服装的奥普鲁人从外面飞快的跑进来,脸色很急迫。
“什么事?”
莱曼将一封写给帝国某位将军的信封好,递给身边的侍从告诉他立刻派人送回本土。本土的失态已经有些失控,他需要终于他的将领现在展现出强硬的一面了。
“好像,对面的汉人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士兵用很难理解的语气说道:“斥候刚刚回来,根据他们的观察好像黑旗军大营里有了很大的变化。从前几天夜里,凤凰台外面的黑旗军大营就有些变化。人马的调动比以往频繁了些,但是没有任何出营作战的迹象。昨天夜里斥候冒险又靠近了一些,发现黑旗军大营的防御兵力明显稀薄起来!”
听到这番话,莱曼的脸色猛的一变。
“我亲自去看。”
他大步走出帐篷,骑上战马带着一队精锐亲卫直奔最前面。出了奥普鲁人的大营,莱曼一直到了距离黑旗军营地不到三百米的距离才停下,这个距离已经相当的危险,处于黑旗军火炮的射程之内。
但是显然,莱曼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他举起千里眼往对面观察,片刻之后眼神就变了。
黑旗军的大营外面木墙上,看起来防御的兵力似乎不少。但是观察之后莱曼就能确定,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守军士兵是假的!因为那些士兵站的太稳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按照道理,就算是最合格的战士,肃立的时候也不是纹丝不动的,而是会有轻微的摇晃。但莱曼现在看到的是,木墙上大部分守军,都是一动不动的。
所以莱曼可以肯定,那些士兵都是假的。
他听到黑旗军营地里吹响了号角,然后就看到一队骑兵从营地里集合朝着辕门这边过来,看起来那支队伍的人数应该在五六百人左右,显然是他们的出现已经引起了黑旗军的警觉。可正是这种警觉,让莱曼觉得更加的不对劲了。
“先回去。”
他毕竟带着的侍卫不多,所以转身往大营方向撤回。
那支黑旗军骑兵本来已经出了大门,见莱曼他们退走之后也没有追击,虚张声势的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之后,也返回里面去了。
“雷灵顿”
回到大营之后,莱曼立刻做出了决定。
“带着你的兵团,立刻进攻。不是试探,而是全力进攻。”
他麾下重将之一的雷灵顿立刻答应了一声。
雷灵顿,率领的是莱曼的直系军队。这支军队在近五年的征战中立下过赫赫战功,到目前为止这支军队在直面相对的战场上,还从来没有打输过。
“可是,陛下……不等曼威尔的骑兵军团了吗?”
雷灵顿问。
“不”
莱曼摇了摇头:“本来我是想迅速的调曼威尔的骑兵军团过来,但是现在情况似乎有变化。我给方解写信,目的是拖延一段时间。征服爱琴帝国的时候,最难对付的就是雅克族,因为雅克族有着很强大的骑兵。这也是为什么,到后来我一直没有对雅克族动兵的缘故,我只是接纳了他们,给他们丰厚的利益让他们背叛了爱琴帝国。”
“我本来打算着,等到雅克族的族人对帝国已经熟悉,在给他们的利益足够多之后变得忠诚才用那支骑兵军团。因为之前的情报显示,中原汉人没有成规模的骑兵军队。然而黑旗军却拥有战力不俗的骑兵,这次是促使我决定缓一缓然后调来曼威尔骑兵军团的理由。”
“但是现在,似乎没有时间等曼威尔来了。”
莱曼道:“你立刻进攻,不许有丝毫的保留。”
雷灵顿大声答应,转身离开了大帐。
“普尔莱恩”
莱曼继续下令道:“让你的军团分成两队,在雷灵顿的军队进攻的时候保护他的侧翼。严防这是黑旗军的一个圈套,也许这只是方解故意设的圈套呢……他就是想引我进攻,然后用他那支速度极快的轻骑兵冲击我的侧翼。”
“臣遵命!”
普尔莱恩领命,快速的离开。
“下令全军戒备,让斥候搜索的范围加大二十里,一旦答应周围发现黑旗军的踪迹立刻示警!”
莱曼即便有些心急,但还是把能想到的布置全都安排好。
“我只需着自己需要拖延时间,却忘了方解可能也在面对和我一样的问题。”
莱曼脸色肃然的说道:“他可能……后方也出现什么问题了。”
……
……
雷灵顿的进攻从一开始就没有留余地,这支军队是莱曼手里王牌之一。非但士兵的战斗素质远强于修伦斯的黑牵牛花,而且在武器配置上也比黑牵牛花要强大的多。这支军队的火炮数量,极为惊人。
至少一百门火炮在同一时间开始发威,炮弹在黑旗军大营的木墙上不断的爆开,碎木纷飞。
其实当这一幕出现的时候,在远处观察着的莱曼心里就很清楚了。如果黑旗军的主力还在的话,是绝对不可能任由自己的火炮对大营进行攻击的。就好像不久之前的第一战一样,为了防止攻城兽的靠近黑旗军尽全力的反击。那是因为黑旗军很清楚,一旦奥普鲁人在火器优势上形成压制,黑旗军的仗很难打。
如果黑旗军主力还在的话,必然出动,反冲锋。
其实黑旗军的反击也是一种逼不得已的行动,只有不断的反冲锋,才能阻止奥普鲁人的优势。
看起来坚固的木城在火炮的攻击下逐渐崩塌,而木墙上站着的守军石壁纷纷跌落下来,摔成了几段。这也印证了莱曼之前的推测,那些士兵大部分都是假的。
差不多半个时辰,雷灵顿将自己队伍里所有火炮都打的炮膛发热不能再射击才停下里。
黑压压的奥普鲁士兵开始朝着黑旗军大营的方向攻过去,可是就连之前那支几百人的骑兵队伍都不见了。倾泻了那么多炮弹之后才发现,外营里根本就没有守军了。可能在莱曼观察之后往回退的那一刻,营里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士兵也撤走了。
“陛下!”
传令兵飞快的跑来,单膝跪倒:“黑旗军外营空无一人!”
莱曼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他以为那一封信可以给方解错觉,谁想到方解居然给了他一个错觉。虽然不清楚黑旗军为什么突然之间撤走,但可以肯定是,他们撤走的平平安安。
这样的对峙,其实面对的局面就是谁先转身逃,谁就会挨打。
雷灵顿的军队快速的攻入了黑旗军外营,然后发现大营里空无一人。
炮火过后,地上洒了一层冒出丝丝缕缕烟气的新土。穿着皮靴的奥普鲁帝国士兵们踩着这些新土进入了黑旗军外营,曾经在这里抵抗了他们这么多天的敌人,已经消失不见。大营里除了被炮火轰炸的地方显得很狼狈之外,其他地方都很规整,由此可见黑旗军撤走的并不仓促,显然是早早就在准备了。
可以推测,黑旗军一定是在晚上,让外营的兵马在几天的时间内缓缓的撤进凤凰台,然后再由凤凰台出城。这样一来,只要外营还保持着灯火通明,奥普鲁人只要不靠的特别近根本就无法发现什么。
“粮草一粒都没有剩下。”
雷灵顿看到莱曼已经进了大营,快步上去说道:“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带走了,就好像人马是一夜之间凭空蒸发了一样。除了帐篷之外,可以带走的一样没剩下。臣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些锅灶,应该是留守的人吃饭的时候留下的,只有这些人撤走的比较仓促,所以锅灶还在。从数量上来看,留守外营的人马不足一千五百人。”
莱曼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实在想不明白黑旗军为什么要突然撤走。虽然他之前想到了可能方解背后也出了什么乱子,但是这样丢下东疆,怎么分析都不似方解的性格。
“继续往前,试探着进攻一下凤凰台。”
莱曼下令。
雷灵顿随即分派人马进攻,很快,炮声再次响起来。
“报!”
传令兵从远处飞奔而来:“凤凰台守军还在,抵抗极为蒙烈。而且他们将火炮运上了城墙,还装置有大量的弩车,前面进攻的队伍受阻!”
“凤凰台的守军还在?”
莱曼皱眉,陷入沉思。
“加派兵力进攻!”
他忽然吩咐了一声:“雷灵顿,你亲自带兵去攻打。”
雷灵顿应了一声,亲自带着人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雷灵顿脸色有些铁青的回来,说凤凰台守军兵力不少,抵抗极为强烈。而且方解似乎把火器营的所有装备都留下了,一时之间难以攻上去。黑旗军的火炮因为装置在城墙上,射程稍稍加大了一些,却刚好可以炮轰雷灵顿的火炮阵地,以至于没有炮火支援下,奥普鲁军队很难靠近。
“方解确实遇到什么麻烦了,所以他才会借着我写信的机会撤走。他将所有火器留在凤凰台,还留下重兵把守,是怕我追上去。”
莱曼喃喃了几句,然后吩咐道:“不分昼夜的进攻,你和普尔莱恩的军队交替进攻,不要计算代价,必须把凤凰台攻破!”
第一千一八九十七章 未了的心愿
第一千一八九十七章未了的心愿
六天
整整六天
不管奥普鲁人的攻势有多猛烈残酷,坚守在凤凰台的黑旗军士兵寸步不退。深知事情有变的莱曼下令手下大将雷灵顿猛攻,可是凤凰台的城墙都被炮火削掉了一层,却依然没能攻上城墙。
不但如此,似乎黑旗军还堵住了凤凰台的城门。
这是一种决死的态度。
莱曼站在高台上,举着千里眼看着城墙上的守军。从今天早晨开始城墙上的炮火就没有还击,显然黑旗军的炮弹已经用光了。弩车也已经基本上被奥普鲁人的炮火摧毁,所有的重型武器已经无法使用。
而且莱曼看得出来,城墙上的守军没有多少预备队。
可见方解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极困难的事,不然不可能撤走的如此决绝。而那些留守的士兵们一定是接到了死命令,必须坚守,不能让奥普鲁人过来追击。到了这一刻,其实再攻打凤凰台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黑旗军已经撤走了超过六天,即便此时攻破了凤凰台再想追上也已经几乎不可能。
所以,莱曼对城墙上的守军充满了敬意。
主力队伍已经撤走,失去了支援补给,这些士兵坚守着这一座孤城,却让敌人都心存敬意。这便是军人,这便是真真正正的军人。
“陛下”
亲随奥古斯塔这个铁塔一般的壮汉看着城墙上的惨烈也不由得动容:“这是臣随陛下出征以来,见过的最残酷的一场战争。即便是攻打爱琴帝国都城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苦难过。面对着几十倍的敌人,黑旗军确实表现的更让人尊敬。”
“是啊……”
莱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些失神。
“我在攻破爱琴帝国都城的时候曾经说过,只要自己够强大,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征服不了的民族和国家。但是我现在忽然明白过来,就算这一仗咱们打赢了,拿下了凤凰台甚至拿下整个东疆,进而拿下整个中原,只怕我们也难以征服这个民族。即便有一天这里成为帝国新的疆土,这里的人也不会停止反抗。”
他放下千里眼,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是他领兵以来,第一次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如果继续攻打,看样子日落之前就能攻破凤凰台了。毕竟城里的守军已经到了绝境,他们的火器已经没有了弹药。看起来,弓箭也已经快要用光了。从现在城墙上守军的数量来推测,他们也已经没有多少人马了。
可是,攻破这样的一座城池,还有意义吗?
就算奥普鲁人最终占领了这里,可是骄傲的是奥普鲁人吗?
“让队伍撤下来吧。”
莱曼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语气很轻的吩咐道:“派个人去城下,告诉守军,我给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离开,带着军人骄傲的离开。他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还活着的人有资格高昂着头回家去了。”
“可是……”
奥古斯塔有些担忧的说道:“如果就这样放他们走,对咱们的士气打击很大。”
“没什么意义了。”
莱曼道:“就算打下来这里,也不是一件值得欢欣鼓舞的事。这里的一切都快要和我没有关系了,我之所以要下令必须拿下凤凰台,其意义在于我回国处理了国内的事之后,新的起点将从凤凰台开始。这里将成为下一次进攻的大本营,拿下此处我会留下普尔莱恩驻守。只要凤凰台占领下来,下一次进攻的时候就能迅速的控制整个东疆。”
“懂了”
奥古斯塔点了点头。
莱曼在知道方解已经撤走的时候,下令猛攻凤凰台。其实是有两个意思。第一,是要试探方解是不是真的撤走了,还是有什么图谋。第二,凤凰台太重要了。修伦斯之所以一直没能将东疆完全打下来,其实并不是因为沐府有很强大的军队,不是那些东疆绿林兵的骚扰。而是因为凤凰台始终如一颗钉子一样钉在奥普鲁人的腰眼上。
虽然修伦斯后来带着人马绕过了凤凰台,但是凤凰台的守军却能肆无忌惮的骚扰奥普鲁人的后方。这颗钉子如果不拔掉,奥普鲁这个巨人就无法发力。腰眼上被钉着一颗钉子,再强大的巨人也无法将全部的力量施展出来。
“一个时辰”
莱曼缓缓道:“按照他们汉人的计时来算,一个时辰之内如果他们不撤走的话,这也就怪不得我了。我对真正的军人始终充满了敬意,不会因为他们身份低微而忽略。这个民族有其可怕可敬之处,哪怕是敌人哪怕我要征服他们,也一样这样想。”
“是!”
奥古斯塔答应了一声,转身吩咐人去做。
“有些时候我忍不住会想……我什么时候停止脚步?”
莱曼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我告诉自己,当你觉得累了的时候,就会停下脚步的。现在……我已经有些疲劳了。拿下中原之后,我就不再扩张领土了。给百姓们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机,十年之后再来。”
奥古斯塔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
……
“说了些什么?”
坐在黑暗处的人问。
“外面来了一个洋人,站在城墙外面喊话,说莱曼敬重守城的士兵都是真正的战士,这样的战士有资格高傲的离开。所以莱曼下令攻城的队伍撤走一个时辰,给咱们一个时辰的时间离开。”
黑暗中有一点星火亮了一下,然后是一股烟雾冒出来。浓浓的烟草味中,那个人似乎是点了点头:“告诉士兵们,全都撤走吧。”
问话的人显然愣了一下,立刻急切的说道:“不行,队伍都撤走了,太危险!”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看得出来脸上的表情格外的凝重:“我随时可以走,即便我杀不了莱曼,莱曼想要困住我也几乎不可能。士兵们坚守了六天已经足够了,莱曼看起来是真的上了当。我安排陈定南带着骑兵在五十里外等着,你带着士兵立刻撤离。”
这人,竟然是方解!
门口问话的人是纳兰定东,他单膝跪下来:“主公,我们不能走。”
“不走我就按违抗军令处置了你,这次做出最大牺牲的是守城的将士们。为了完成我的计划,他们已经拼的够狠了。既然莱曼已经上了当,接下来就该我来完结这件事。”
“可是主公……”
纳兰定东劝道:“对于那块陨石的能力,您根本无法确定。万一陨石没有发挥出作用,而您对莱曼又不是十分了解,贸然留下来就是在冒险。黑旗军的将士们心甘情愿为您生为您死,但是就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冒险!”
“这是最快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方解拍了拍纳兰定东的肩膀:“虽然我对陨石能不能发挥威力不肯定,但是现在最起码机会来了。长安城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我也急着回去处理。所以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的。而且,我身边还有他们。”
方解回头看了看。
项青牛,叶竹寒,石湾等人缓步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方解身后。
“可是……”
纳兰定东还想再说什么,被方解打断:“没有可是,你还是我的部下就要听从号令。现在我命令你带着所有将士撤离,去找陈定南汇合。然后就在原地等我,如果天黑之前我们没有赶到……散金候会告诉你们接下来怎么做。”
纳兰定东知道无法劝动方解,只好站起来。
“去吧”
方解指了指远处:“找大队人马汇合。这不是我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这场战争必须尽快结束,我信得过你所以有些事也应该告诉你。长安城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平静,之所以提拔你们几个也是因为黑旗军队伍里也不都是对我忠心耿耿的人。我已经交代过散金候怎么做,接下来我还要靠你们呢。”
纳兰定东咬着牙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现在,这里就剩咱们几个了。”
项青牛手里捏着一个苹果咔哧咔哧的咬着:“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咱们要面临什么样的危险,莱曼身边有一支更神秘的队伍可以击杀修行者,而莱曼本身似乎对于修行者没有一点儿惧怕。也就是说咱们面对的东西都是未知的,这一仗到现在位置都按照之前的布置进行着,接下来就到了无法预测的时候了。”
他笑了笑:“那么咱们说说……如果这一战败了,咱们都会战死,那么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没死,就回去帮忙把死去的人未了之事做了。”
“算我一个吗?”
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人,是一个很多人都意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盖赦
“算!”
项青牛点了点头:“虽然你之前是阶下囚,但现在是战友。”
盖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对方解说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杀了你……不过,我现在对你很尊敬。你能抛开自己的根基带着几乎全部的力量来这里抵抗外族入侵,我佩服你。这本和你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换做是我的话我会先把根基之地维护平稳之后再出兵。你做到的,我做不到。”
“所以,我的心愿也就变了。现在,我只想喝一碗酥油茶,吃一大盘子手抓肉。”
石湾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心愿,刚才想了想我这辈子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目标。我死之后会怎么样?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因为我连个亲人都没有。刚才我忽然想起来……悍卒还在昏迷着,如果咱们之中有人活下来,那么回去之后请想尽办法医治他。”
方解看向叶竹寒:“你呢?”
叶竹寒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平静的说道:“我最喜读书,但是在十万大山的时候冰洞里只有那么一本书可读。若我死了,活着的人记得拉一车书在我坟前烧掉,我会很高兴吧。”
“你呢?”
项青牛问方解。
方解笑:“我没有什么了,如果我死了,没人可以帮我做到什么,这个世界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你这目标太大,不好实现。”
项青牛说道。
“你呢?”
石湾问项青牛:“你还有什么没做的事,特别想做的?”
项青牛脸一红,犹豫了一会儿后扭捏道:“我还是个处男……”
众人皆一愣。
叶竹寒嘴角抽搐着说道:“这个……真不好帮……”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等待那时刻到来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等待那时刻到来
几声剧烈的爆炸声从凤凰台东门的城门洞里传出来,最后的清理工作宣告结束。身上蒙了一层灰的奥普鲁帝国军队士兵从外面往里看,没有人欢呼没有人高兴,他们试探着迈着步子进来,唯恐从某个看不到的地方射过来一支冷箭。
守这座城的士兵给他们每个人都留下了心理阴影,也许即便这些奥普鲁人能活着回到本土,这一战也是他们最深刻的记忆。踩着瓦砾,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进入城内。其实凤凰台并不大,但是卡在最要紧的地方。这里最多能容下万余人,和西北樊固城的规模相差无几。
城里残垣断壁,可想而知奥普鲁人的炮火有多蒙烈。只是有些打远了的炮弹落进城内,却已经让城内靠近城墙附近的房屋几乎都受到了破坏。
奥普鲁人的皮靴上是一层厚厚的尘土,他们迈着细碎的步子进来,甚至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似乎这城里藏着什么洪荒猛兽一样,让他们畏惧。
指挥进攻的奥普鲁将军雷灵顿在上百个精锐护卫的簇拥下走进城门,发现城里有许多新坟。他不由得怔了一下,恍然间明白这是最后撤走的那批黑旗军士兵,在临走之前还将自己同袍的尸首掩埋。
莱曼只给了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但他们没有立刻就走。
雷灵顿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肃立,朝着那些坟头敬了一个军礼。
“这一战将写进帝国的史书中,不能贬低我们的敌人。”
雷灵顿感慨了一句,然后松了口气。
毕竟还是拿下凤凰台了,这里的位置太重要。就算皇帝陛下即将返回国内,就连东疆境内的所有舰队都已经奉命回到出海口的位置等待着,但是雷灵顿知道,帝国的军队还是回来的。
当奥普鲁的大军再次到来的时候,凤凰台就是吹响进攻号角的地方。
“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人。”
他摆了摆手吩咐。
每五十个人一个小队的奥普鲁士兵开始在城中搜索,但没有任何发现。然后他们在城里一个偏僻的地方发现了黑旗军的粮仓,看起来里面所剩下的粮食已经很少,即便是按一千人计算,也不够吃上三天的。
显然,这批留守的黑旗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守护凤凰台的。
雷灵顿在城里四处走了走,又发现了一排房子有些特殊,这里应该是黑旗军曾经屯备武器的地方,里面还有一些羽箭,也已经没有多少了。
“弹尽粮绝”
雷灵顿叹了口气,心说如果不是莱曼陛下下令准许这些士兵骄傲的离开,那么这些疯虎一样的黑旗军士兵在最后时刻会拼死多少奥普鲁军人?也许此时在每一条小巷子里,厮杀正在继续着。
他见识过那些黑旗军士兵是如何肉搏的,上次别克多带着进攻的时候,被那些武器落后带杀人技巧格外的熟练的黑旗军士兵近战打成了渣。虽然别克多的士兵比起莱曼陛下的直系军队要不如许多,可是那依然是让人过目难忘的场面。
“去报告陛下,城里没有人。”
雷灵顿吩咐完之后,就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他之前派了斥候往另一面去探查,估摸着是看不到黑旗军大队人马的,已经走了六天,按照步兵的行军速度来计算也已经出去了二三百里。
他坐下来的时候,发现很多士兵在围着一个巨大的东西观察。那是一个造型很奇特的东西,有着很不规整的外形,远远的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球体,可是这个球表面上有很多扭曲,就好像里面有个什么很凶猛的东西曾经不断的撞击过,但最终没有出来。
雷灵顿的第一印象,这个东西应该是个什么纪念碑。
奥普鲁人有修建纪念碑的习惯,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知道凤凰台的历史,知道大隋曾经向东扩张这片土地都是从楚国抢来的,凤凰台是那一战之后才修建的边城。在这样一座有着重要意义的边城中修建一座纪念碑,似乎也合乎常理。
但是,雷灵顿实在搞不懂那个球体象征着什么。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可没有世界其实是个圆的概念。
所以雷灵顿肯定不会往统一全球这个方面去想。
他起身,快步走过去。
这个球体就放在凤凰台城中最大的那片空地上,四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建筑。雷灵顿看了看球体表面,无法辨认出是什么材料。不是石头,也不是他印象里的任何一种东西。他用手敲了敲,声音很沉闷。
里面好像是中空的。
雷灵顿下意识的想到,难道这是个容器?
他绕着球体走了半圈,然后脸色忽然变了。
他在地上看到了很多痕迹。
“这个东西是最近才运来的。”
雷灵顿忽然反应过来,然后脑子里有什么灵感亮了一下,但是这种感觉很模糊,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到了什么。可是他心里就是有一种不安,面前这个不知用途不知来历的东西,让他觉得不安。
“快去禀报陛下,请陛下不要进城!”
最终雷灵顿还是做出了选择,他认为有必要调查一下这个东西。在这之前,陛下还是先不要进来的好。
就在他的命令才下达完,城门口大队的身穿铁甲的火枪手涌了进来。那是莱曼皇帝的亲卫,整个奥普鲁帝国最精锐的士兵。那些士兵每一个人都极为强壮,而他们手里的武器和其他士兵也不一样。
这些士兵进来之后就开始布防,然后就看到莱曼负手缓步走了进来。
……
……
“这是什么?”
莱曼看着面前巨大的球体,这个东西能有两间房子大小。
“不知道……从地上的痕迹来看,这个东西应该是最近才弄来的,而且应该极为沉重……”
雷灵顿指了指地上碎裂的青砖:“用滚木推进来的,砖石都有不少碎裂的。”
“派人去找源头。”
莱曼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同样觉得这东西之所以在这肯定非同寻常。
“这个东西这么沉重,要想运来不容易,沿着道路一直去找。”
雷灵顿吩咐了一声,立刻有人去办。
“若是……若是这个东西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或者用途,会不会和方解突然撤军有关?”
雷灵顿推测道:“方解这次撤兵虽然看起来没有一点慌乱,但确实很难理解。臣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事,能让方解带着几乎全部军队离开。现在在东疆能威胁到他的人,只有咱们。沐府不足以让方解如此重视,传闻中马栏山关那一战之后方解是见过了沐广陵的,也就是说两个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推测,不可能是沐府的缘故。”
莱曼的脸色有些暗,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转身往城外走。
一边走一边吩咐道:“拉几门炮进来,把这个东西给我轰开。”
他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脚步又顿了一下,然后转身顺着马道上了城墙。他下令几十个铁甲禁卫站在自己面前,然后从人群缝隙里往城里看。他本想离开,但是那种好奇又让他不舍得离开。
在他的认识中,这个东西可能很危险。
但是他所以为的危险,只是类似于火药的东西。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稳妥了。
几门火炮被士兵们推着从城门外面进来,雷灵顿亲自指挥,让最前面的一门炮先装填了炮弹。几分钟之后,火炮吐出一团火焰,一颗炮弹准确的砸在那个球体上,爆裂的声音传出来,烟雾和火焰同时炸起。
硝烟散去
人们顿时惊呆了。
那个球体,居然没有一丝毁坏!
雷灵顿的眼睛都瞪圆了,实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坚硬。就算是凤凰台的城墙,这样的距离一炮轰上去,最起码也要炸出来一个坑。但是这个东西上面,似乎就只有一片黑印。
雷灵顿快步跑过去看了看,发现那上面连个裂纹都没有。
他转头看向城门上,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雷灵顿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东西奇怪的事。黑旗军莫名其妙的撤走,留在这里一个圆球用炮弹居然都打不坏!
“陛下说继续轰,几门炮一起轰。”
一个铁甲士兵跑下来传令。
雷灵顿此时心里有个感觉,这个东西或许不是什么危害性很大的东西,而是黑旗军发现之后也无法解开谜题,但是撤走的时候因为这东西太大太沉重难以带上,所以才丢下的。
他跑回去,下令炮兵继续轰。
三四门火炮同时发威,一团一团的火球在那个球体上炸开。很快,城里便弥漫起来一阵阵的烟雾,那声音在人耳朵里来回的盘旋,久久挥之不去。一连打了至少二十炮,这种朝着一个地方射击的力度,就算是城墙都已经被削掉一层了。
等到烟雾散去之后,雷灵顿再次跑过去。
发现上面终于有了一条裂缝,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气味从裂缝里出来,他凑近了闻了闻,味道有些刺鼻,熏的他眼睛都有些别扭。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打了个喷嚏。这种味道以前没有闻到过,说不上特别的不好闻,但是刺激性好像很大。
他摇了摇头,走回去吩咐继续炮轰。
远处
一剑之前奥普鲁军人搜过没有什么发现的屋子里,几个人并排站在窗口往外看。
“真带劲!”
项青牛压低声音:“看到洋人对这玩意这么执着,我怎么这么高兴呢?”
叶竹寒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我在想,如果这东西的外壳被轰开之后,那种力量弥漫出来,咱们真的可以自保吗?”
谁都没有把握。
他们只是有个推测,却没有演练过。毕竟陨石封起来之后,不可能再随随便便的打开。而且,看起来想打开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我省力了。”
盖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这个东西就算是我劈,估计也得劈一会儿……你们俩当初怎么就想到用两个界来封住它?都不是正常人。”
“什么时候出手?好像出裂纹了。”
石湾贴着窗户缝往外看着说道。
“再等等。”
方解蓄势待发:“估摸着很快就能见到这东西的威力了。”
包括他在内,五个人肩并肩站着,哪里还有什么隔阂?就连盖赦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外面正在发生的事。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第一步成功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第一步成功
在炮声响起来之前,方解他们绝没有预料到莱曼的好奇心会这么大。方解本来布置的是,等到莱曼来了之后,就由盖赦来将陨石外面的壳劈开。方解知道那壳很坚固,所以在盖赦出手的时候他们几个会为其策应,同时保证莱曼不能逃走。
现在,最起码盖赦不用浪费那么大力气了。
“你好像一点儿多不恨?”
项青牛压低声音问了盖赦一句。
“不恨?”
盖赦笑了笑:“我现在就想把你们几个都弄死,然后回到我的草原上继续纵马驰骋。”
“那你为什么会合作?”
项青牛又问。
“来之前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封住了我的气海丹田,封住了我一百二十八处气穴,我想怎么样也不能。前几天方解突然解开身上的封住的气海气穴,我没有立刻动手是因为七脉里这么久没有内劲,几近干枯,我需要恢复。趁着我恢复的时候,方解说了他的计划。”
盖赦笑道:“虽然我恨方解,但是有机会弄死一个强大帝国的皇帝,这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为什么?”
项青牛还是固执的问:“你和方解是仇敌才对,你应该破坏方解的计划帮莱曼才对。”
“是啊……你倒是提醒了我。”
盖赦看了看外面,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是我就是不喜欢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家伙,这没办法。”
项青牛不理解,其实方解知道自己也在冒险。
他本来是想把厨子带来的,毕竟厨子的界和那块陨石的界有些相似之处。但是走到半路的时候方解还是放心不下长安城里的家人,让厨子又回去了。估摸着,此时厨子早已经到了长安城。
厨子回去之后,方解就派人连夜将盖赦带来。
这是在冒险,因为方解未必有把握劝说盖赦帮他。就在方解东进之前,可是活生生坑死了盖赦近十万人马,剩下的黑山军在回撤的半路上又被宋自悔埋伏,打的几乎全灭,剩下的一小部分散兵游勇,估摸着最后的结局也是被肃清。
这样的仇恨,按照道理盖赦怎么都没有可能帮方解。
所以项青牛很不理解。
“我自己也不知道。”
盖赦看着外面那些依然在朝着陨石开炮的洋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从小就被灌输一个目标,那就是恢复祖辈的江山。从蒙元人手里把我们被蒙元人掠夺走的一切都夺回来,但是有些时候我总是很抵触……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是我却必须过着这样的生活。我的部下都死在方解手里,所以我恨他。但是,这种恨好像不是国仇的恨。”
“我曾经最想做的事,就是一人一刀走江湖。但是我从小就被强制学习了太多东西,如何领兵如何冷酷无情,这些都是父辈从我小时候就要求我必须做到的。我身上背负着一个民族的仇恨,我对蒙元人也确实仇恨,但我就是不想……”
方解看了盖赦一眼,忽然间明白了在和盖赦交战的时候以及之前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合逻辑的事。
第一个不合逻辑的事是……当初盖赦被蒙哥从黑山调回来,因为那个时候蒙元狼骑的力量已经大打折扣,在和佛宗的交战中狼骑几乎损失了大半,而除去必须的镇守各地的兵力之外,蒙哥已经到了无兵可用的地步。那个时候盖赦带着最精锐善战的黑山军回来,为什么他不趁机杀了蒙哥?只要那个时候他出兵,未必不能成功。
第二个不合逻辑的事,在沂水河畔与黑旗军对峙的时候。那个时候蒙哥身边已经没有什么高手保护,连大自在都和盖赦成了一伙儿的。在这种情况下盖赦有十足的把握杀死蒙哥,但他还是没有。
第三个不合逻辑的事,如果盖赦真的想成为草原新的霸主,那么他在那场战争中的所有表现都是不合格的。在他已经带着人马走了之后又返身带着一半人马杀回来,虽然是有杀蒙哥之心,但是这恰恰是他最矛盾的地方,因为那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方解想了很多,然后心里有些感慨。
原来每个人和表现出来的一面,都不一样。
他一直以为盖赦是个一心恢复祖宗基业的人,他并没有深思盖赦的种种不合常理的举动。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盖赦的心里是何其矛盾?他不想领兵,不想打仗,只想凭他的刀来做事。
方解转过身,问盖赦:“如果今天因为帮助你的仇人而战死,你会不会后悔?”
盖赦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本以为你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人之一了,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我死了之后,还怎么后悔?所以后悔不后悔,那是咱们赢了之后才应该发生的事。”
方解恍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
……
咔的一声,陨石外面那一层厚厚的壳终于被轰开,一声碎裂的声音之后,一大片壳掉落下来。紧跟着从里面冒出来一股很特别的味道,似乎有一种看不到的东西如喷泉一样向外喷发着。
危机正在到来,但是显然那些奥普鲁人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见到那东西的硬壳终于被崩碎,不少奥普鲁人欢呼起来。之前打一场艰难的战争他们都没有欢呼,现在轰开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却让他们很兴奋。不少士兵朝着这边跑过来,凑在一起想看清楚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雷灵顿也很高兴,终于把这个东西轰开了,而且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的事发生,所以他之前的担忧也都烟消云散。他快步过去,分开士兵们走到最前面。站在那个破洞外面,他伸着脖子往里面看。
然后他愣了一下。
“怎么里面好像是一块大石头?”
他自语了一句,然后吩咐人去城墙上汇报。
雷灵顿仔细的往里面看了一会儿,因为里面光线太暗看不透彻,所以他让人点了火把,把火把从那个洞口里探进去照着。然后雷灵顿终于确定,这种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硬壳里面,居然真的只是一块大石头。
他有些失望,然后转身往回走想去找莱曼。
走了几步之后忽然觉得胸口里有些憋闷,他也没有在意。走出去六七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看,发现那球体四周围着的士兵全都抱着头蹲了下来,看脸色好像极为痛苦。
雷灵顿大惊失色,刚要呼喊,胸口里的憋闷越来越重,紧跟着一口血不可抑制的喷了出来,瞬间,头痛欲裂。他和那些士兵一样,抱着头蹲在地上。片刻之后,四周的士兵全都倒了下来。
奥普鲁人不懂得修行,没有内劲护体,这种力量对于他们来说冲击的太强了,更何况陨石被密封了这么久,一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潮喷一样都释放了出来。
那间屋子里。
方解的脸色格外的凝重。
“现在,是该咱们试试能不能活着完成这件事的时候了。”
他看了一眼叶竹寒,叶竹寒深深吸了口气后点了点头:“来吧。”
方解猛的展开双臂,一股磅礴的青气从他身体里喷发出来,瞬间就把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他的青气一出现,叶竹寒立刻举起右手,他手里有一个极耀眼的光团出现。两种界在同一个地方施展出来,场面格外的诡异壮观。
轰的一声!
他们所在的房间被界震碎。
方解的青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往四周蔓延,他将自己的全部修为几乎都逼发出来,那界的扩展速度太快,没多久就将一座座房屋一条条街道都笼罩了进去。青色的气渐渐的稀薄起来,好像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保护罩一样,逐步的吞噬整个凤凰台。
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远达不到这一步。
这是两个人的界。
叶竹寒的光芒界和方解的青界正在努力的融合在一起,这种融合不是如之前封住陨石那样狂暴激烈的融合。两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度,让两个界以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缓缓相容。
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青界,是他们两个人全力施为下的成就。
而此时
在城墙上的莱曼在得到报告说里面是块石头后也放松了警惕,带着亲卫从城墙上下来往那边走,才走过一条街,就看到那青色的气体朝着这边蔓延过来。而此时他还没有想到这会是方解弄出来的,他第一反应是那个球体里的石头果然有问题。
他立刻想转身就走,但是很快就被青色的气体裹了进去。
几分钟之后。
半个凤凰台,都被方解和叶竹寒的界笼罩。
项青牛在界中深深的吸了口气,点了点头:“还好”
他们几个人身体外面都散发着一种白色的光芒,那是叶竹寒开始收缩自己的界。之前他为了能和青界融合,将自己的光明界也放开到了那么大。这就好像两块不一样的面团,你直接用手把两个面团揉在一起,要想做到均匀融合很难。但是如果先把两个面团都展开到最大,再将两个面团放在一起糅合,这样比直接糅合的成功率要大的多。
当然,两个界相容这么危险的事,用面团打比方很不合适。
在两个界施展到最大之后,界的力量与界的力量在最稀薄的情况下融合在一起。之后叶竹寒开始收缩自己的光明界,将糅合了青界的光明界收缩到很小,分开,护在他们五个人的身体外面。
而方解的青界却没有收回来,依然保持着规模。
因为他不但要设法保护自己人,还要困住莱曼。
显然,第一步成功了。
第一千二百章 每一步每个人
第一千二百章每一步每个人
这是一个说起来简单但是复杂到其实根本说不清的步骤,方解和叶竹寒推测了很久,都认为既然两个人的界可以封住陨石。那么如果将融合的过程尽力做到温和,那么可能就会形成一种隔绝陨石能力的很有效的界。
事实证明,两个人的推测是正确的。
界分成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的界是保护自己的界,将他们五个人护住。第二阶段的界,是将莱曼困住。这第二阶段,其实正是方解最担心的。比第一阶段能不能成功,还要让方解担心。
他担心的是,莱曼的身体因为特殊的改造之后,不受界的约束。
所以,他的希望全都在那块陨石上。
如果陨石的威力可以抵消掉莱曼身体里的那块莫名的东西,那么这次的冒险就算是彻底成功了。
五个人从已经坍塌了的房间里走出来,除了方解之外其他四个人迅速的掠出去,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被困住的所有奥普鲁人挡住。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奥普鲁帝国而不是这里,一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现在凤凰台里被困住的奥普鲁人,从莱曼到普通士兵不下千余人。四个人想挡住一千人,这不是个笑话吗?
绝对不是。
莱曼终于明白了。
这算不得什么高明的计划,但每一步都不能出差错。因为任何一点细微上的失败,都可能让他产生警觉。即便这个计划很完美,莱曼其实也一直保持着警觉。只是这计划最后这一步太出人意料,所以这个局进入了收官阶段。
首先,方解利用了他那封信。
可以说这个局的诱因,反而是莱曼自己。方解本身肯定早就在谋划着这个局怎么进行,但是想要做出来很难。首先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必须让莱曼进入凤凰台。莱曼的信,给了方解一个灵感。
他下令军队悄然撤走。
这个时候,如果莱曼察觉的话肯定会派人进攻。因为人心都多疑,在如此紧要的时候莱曼不相信方解会突然撤兵。所以,接下来就是激战的时刻。方解诱惑莱曼的第一步,是那空空如也的黑旗军外营。
外营里没有了人,莱曼此时已经有几分相信黑旗军是撤走的,但他还需要继续试探,那就是进攻凤凰台。这一步是最惨烈的一步,方解需要很多黑旗军士兵做出牺牲。凤凰台的激战,就是为了让莱曼相信方解的大队人马真的走了。
那六日六夜的苦战,让莱曼的心逐渐放松下来。如果当时凤凰台也是空的,莱曼未必敢进来。只有经过那样惨烈的一战,莱曼才会真的相信。
当莱曼下令给凤凰台守军一个时辰时间撤走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完全相信方解的大队人马已经远离了。这个时候,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小半。接下来,和方解的预料稍稍有些偏差,莱曼的好奇心超出了他的想象,没有用到盖赦,莱曼居然下令用火炮轰击陨石。
这当然是方解乐见其成的。
然后,就是方解和叶竹寒两个人全力以赴的事了。
这一切的一切,每一步都必须在一个点上。这个点如果莱曼没有走在上面,局面就不会形成。
这是莱曼和方解的第一次见面。
方解这边只有五个人。
凤凰台里面有千余人的奥普鲁军队士兵,其中一半还是莱曼身边最精锐的铁甲禁卫。这些铁甲禁卫有着可以击杀修为很高的修行者的能力,从来没有修行者能从这些铁甲禁卫的围攻中抽身而退。
而莱曼,不但城里有这些手下,城外还有他几十万大军。
可是,偏偏看起来此时他在劣势的那一面。
陨石的侵害已经逐步显示出来,越发的明显。距离陨石最近的那些奥普鲁人已经无法站立,他们扑倒在地上,虚弱的挣扎着想往城外爬,可他们的四肢连爬行的力气都逐渐失去。他们的皮肤开始变得发黑,表皮上被腐蚀的痕迹越来越重。
不少人的五官开始出血,而血的颜色是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黑。
雷灵顿作为莱曼麾下最重要的将领之一,他本身的身体条件就远比普通士兵要强壮,但是此时他也已经无法行动了。他跌坐在地上,眼角有黑色的血液顺着脸往下流。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嗓子里就好像干枯的井,张着嘴干呕的那种表情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他想呕吐,但是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吐出来。最早开始吐血之后,显然内脏都已经损坏。现在,他已经没有血可以吐了。
接下来的一幕,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脸上变色。
张着嘴的雷灵顿忽然猛的抽搐了一下,然后舌头竟然从根部断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没有东西可以再吐了,所以吐出了舌头。然后是他的牙齿,开始一颗一颗的脱落,他每一次嘴巴的开合,都有牙齿从里面掉落出来。
虽然他的身体很强壮,但是他刚才距离陨石太近了,甚至把头伸进了壳里观察,这种侵害力其实在最初就对他形成了伤害,只是稍稍延迟了那么一点时间罢了。
莱曼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心口有些发疼。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心口发疼过了。
因为他的心口有那块东西。
但是现在,莱曼知道胸口里的东西也变得虚弱下来。能保持着他没有被这种腐蚀力入侵,已经殊为不易。两种诡异的力量提前交手,毫无疑问的是,方解带来的陨石占了优势。因为它……足够大。
……
……
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后,城里的士兵就已经倒下去大部分。所有倒下去的人,在更短的时间内腐烂。一般来说人死之后才会开始腐烂,但是这些士兵还没有死去身体就开始腐烂了。有些人艰难的爬行,虽然无法移动,但手指在触碰到地面的时候,肉皮竟然被地面摩擦下来。
肉皮留在了地上,白森森的指尖骨头那么清楚的露了出来。
被腐蚀的人,表皮开始脱落,肉开始脱落。
而此时,让方解他们吃惊的是莱曼的那些铁甲禁卫居然没有一个倒下的。现在可以推测出,这些铁甲禁卫身上一定也带着什么东西,帮他们抵挡着那侵蚀的力量。
“击杀他们,然后撤走。”
莱曼声音很冷的下令。
至少四百名铁甲禁卫开始在莱曼身前列阵,典型的排枪阵型。他们熟练的装填子弹,然后瞄准。在那个禁卫将领的指挥下开始射击,枪声甚至几乎都保持一致。由此可见,这些士兵的战斗素质绝非普通士兵可以相比。
最先出手的是石湾。
这也是为什么方解要带着他的缘故。
因为石湾的界,很特别。
石湾蹲下来,双手猛的往地上一按。然后铺满了青砖的地面开始裂开,从他脚下开始,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下面钻出去似的,将地面拱裂。拱裂的痕迹迅速的往两边延伸了出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最终在莱曼身后二十几米外合拢。
嘭的一声!
一堵骨墙从地下钻了出来,将方解他们五个人挡在骨墙后面。
与此同时,子弹也到了。
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数不清的子弹打在骨墙上面,留下点点痕迹。这和方解的推测没有什么差别,那些怪异的子弹可以无视修行者的内劲和天地元气,但是对于实质化的东西却没有太强的穿透力。这样的子弹可以穿破一个大修行者的护体劲气,但却打不穿一块青石板。
子弹被石湾的骨墙拦住,崩飞的到处都是。
但是,方解知道石湾的骨墙坚持不了多久。第一,石湾能控制这么大的范围已经是尽了全力,这种界能持续多久是个未知数。第二,那些怪异的子弹上带着的腐蚀力也不弱,被子弹击中地方就会留下一个黑点,然后慢慢的往四周扩散。当黑点扩散到石湾身前的时候,即便石湾还有能力再坚持一会儿也不得不断开骨界,否则他江北侵蚀。
接下来,第二个出手的是项青牛。
他们不能给那些铁甲禁卫太久的时间。
项青牛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往前踏了一步。
一黑一白两条鱼儿从他的小腹里游了出来,身上也围绕着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在离开项青牛身体之后,那两条黑白鱼迅速的变大,只一个恍惚,那两条鱼就变成几米长的大鱼!原本看起来很可爱的鱼,顷刻间变成了狰狞的猛兽!
两条鱼向前急速冲了出去,石湾啊的大吼了一声,拼尽最后的力量做出来两面骨盾立在黑白鱼前面,铁甲禁卫的子弹没能击穿骨盾,只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巨大的黑白鱼就冲进了铁甲禁卫的排枪阵列中。
巨大的鱼尾一扫,立刻就有十几个士兵被扫飞了出去,口吐鲜血。这两条狰狞的大鱼,就好像扑进了羊群的恐龙一样,肆无忌惮的践踏着弱者。那些铁甲禁卫在被冲乱了阵型,根本抵挡不住。
片刻之后,至少四百人的铁甲禁卫就被黑白鱼搅的乱七八糟。
“大周天!”
项青牛吼了一声,噗的吐出来一口血。
那些铁甲士兵身上带着的东西,侵蚀力太强,黑白鱼直接接触下,虽然有两种界阻隔,但项青牛承受的伤害也很大。他尽全力的施展出来,已经到了极限。那黑白鱼在项青牛一声咆哮之后,忽然间张开嘴,分别吐出一股飓风,那是项青牛用一种类似于隔山打牛的方式施展出来的修为之力。
大周天的修为之力,不是从项青牛双手施展出去的,而是从黑白鱼身上施展出来。
轰的一声!
就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空中按下来,所有的铁甲禁卫都被巨大的压力压倒下,地面也随之下沉了至少半米。然后这些士兵又突然被一股强力的吸力从地上吸起来,飞起来两三米高之后,那股压力再次出现,士兵们被狠狠的砸在地上。如此反复三次,所有的铁甲禁卫全都被震死。
他们的铁甲被挤压摔打的完全变形,铁甲刺进了身体里,鲜血大量的流出来。
做到这一步,项青牛已经尽了全力。
黑白鱼瞬间变成原来的小鱼模样,用最快的速度游回来钻进项青牛的小腹中,显得虚弱不堪,比之前看起来也暗淡了不少。
“好计谋,好配合!”
莱曼啪啪啪的拍了几下手掌,看向方解:“他们都在尽力为你清除障碍,下一步,就是你来直接对付我了,没错吧?”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不可思议的力量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不可思议的力量
莱曼的掌声不是在讽刺什么,而是真的觉得方解这计谋用的漂亮。把本就完美复杂的局做的很漂亮算不得什么,将不算完美有很多磕绊且包含许多无法预测之事的局做的漂亮,这才是真的漂亮。
到现在为止,方解的计算莱曼差不多已经已经能猜透一些。
“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
方解看着莱曼说道。
莱曼笑了笑,不置可否:“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弄玄虚?是这个词吧,你们汉人的语言太复杂,我认得很多字,但是词语却总是不能用的很好。有些词在不同的场合,表达的意思也不一样。”
他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特别轻松的谈论汉人的语言!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对手。
方解也笑:“所以这才是我担心的,其实我有很多好奇之事,我想问你为什么不惧怕修行者,我想知道你们的国家是如何发展的,我还想知道你究竟怎么把那么多的家族都聚集起来力量往一个方向使。但是可惜,我的朋友也许坚持不了多久,所以……”
“你杀不了我。”
莱曼说。
方解往前迈了一步,左手往前一指。
一道金色的火线从他指尖迸发而出,速度奇快,瞬间就到了莱曼身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远,这金火的速度又快的根本无法躲避,看起来莱曼是不可能不被金火焚烧的。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还是让人有些吃惊。
无所不焚的金火,在莱曼身前突然扭曲了。
本来是沿着一条笔直的线往前冲的金火,在到了莱曼身前之后忽然变了方向。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阻挡着,金火绕了一个半圆之后飞向远处,将一个挣扎着的奥普鲁人烧成了灰烬。
这是方解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
金火连人的修为之力都能燃烧,却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挡住。
所以方解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其实早就发现了一件事。虽然他的青界将莱曼封住,但是也仅仅是封住,以青界的力量居然不能控制莱曼的自由。对于一个无法修行的人来说,做到这一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也就是说,青界的力量,也就勉强让莱曼出不去而已。
方解的界虽然还没有大成,可纵然是通明境,乃至于近天境的修行者被青界困住的话,只怕也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可是莱曼目前还保持着大部分自由,青界无法压迫他,他也暂时不能破开青界。
“我了解你们,你们靠修行的力量改变空气,使用自然的力量杀人……但是你们不了解我,你们不知道我的力量源泉是什么。”
莱曼依然在笑,笑得很轻松。
方解眉头一挑,一股金锐之力从身上迸发出来,然后形成了一片金锐箭雨。密密麻麻的漂浮在方解身前,随着方解收往前一推,那数不清的精锐之箭暴雨一样砸向莱曼!
可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密集到连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逃得开的金锐之箭,在莱曼身前两米左右突然停住,不管方解怎么催动,那些金锐之箭就好像顶在了一块岩石上似的,再也不能往前动一分一毫。此时的莱曼,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漂浮在自己面前的金锐之箭。
“我说了,你杀不了我。”
他说。
方解单手一握,那些金锐之箭骤然合在一处,形成了一柄锋利无匹的长刀。方解的手掌虚握着,就好像遥遥的握着那柄长刀,然后将手臂举起猛的往下一劈。那长刀从半空中如闪电一样落下,朝着莱曼头顶劈落。
看到这一刀的时候,盖赦的眼神猛地一亮。
毫无疑问,方解这一刀已经掌握了霸刀的精髓。连盖赦都不得不佩服方解,盖赦修炼了那么多年才能达到巅峰的这一刀,方解并没有用多久似乎就已经掌握了其中的诀窍。盖赦相信,这一刀即便是自己劈出来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这一刀依然没有作用。
刀锋在即将到达莱曼头顶的时候,忽然自己往一边偏开。刀锋狠狠的劈在莱曼身边不远处的地上,直接劈出来一条长达十几米的裂痕!
“很可怕,真的很可怕,比我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修行者都要强。”
莱曼这一次似乎也稍稍显得有些吃力,之前那些金锐之箭在他身前两米就被阻挡。而这一刀,在几乎就要到达他头顶的时候在才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开。那感觉就好像……修行之力和莱曼深深的力量,是两块同极的磁铁,永远也无法合并在一起。
只要靠近,最终还是会被彼此的力量推开。
……
……
“我来!”
叶竹寒往前跨了一步,然后举起了右手。他的右手手心里随即出现了一轮太阳,那太阳之光明让所有人都无法直视。莱曼被那光芒照的也不得不闪开眼神,不能直接去看。叶竹寒猛的动起来,身子凌空跃起。
他在半空之中朝着站在地上的莱曼一按,那太阳随即脱手而出,在半空中飞过的时候迅速变大,在到达莱曼身前的时候已经如磨盘一般大小!
炙热!
一种无法言表的炙热。
可以破开一切黑暗的光明,似乎无解的光明。
可就在这一刻,莱曼的身体表面上浮现出一层黑色的微光。和光明比起来,那黑色的微光显得那么薄弱那么渺小。但就是这薄弱的黑,却始终让光明无法侵入。
“神赐给了我神的身躯。”
莱曼张开双臂,一脸的肃穆。
“你们终究是凡人,哪怕你们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你们也无法杀死我。因为你们的力量,对神躯没有任何作用。”
他双臂一阵,光明随即碎了。
是的,光明碎了。
那炙热的白光,在他身前如玻璃一样碎裂。叶竹寒的身子向后倒飞了出去,翻了一个跟头才落在地上,落地之后,他的脸色显然有些发白。他没有受到伤害,他只是难以离开莱曼身上那是什么力量。
盖赦沉默了片刻之后,缓步往前踏了一步。
他双手虚握,一柄凝集了几乎全部修为之力的长刀在他手中缓缓成型。那不再是无形的刀,已经近乎实质化。这长刀如一泓水一般的透彻,看起来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美感。他将长刀举起,然后猛的往下一劈。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劈。
方解看着那一刀,知道自己之前以七脉之力用出来的霸刀终究不够纯粹。可以说,方解的霸刀是得其形却没有得其真正的精髓。方解可以劈出类似于霸刀的一刀,威力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如。
可是方解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劈不出盖赦这一刀。
纯粹
只有纯粹的刀。
那长刀在半空中变大,化作几十米长。
刀子笔直的劈落!
嘭的一声!
刀锋过处,地上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裂缝延伸出去足有五十米远,所过之处好像一切都被劈成了两半。大地,房屋,树木,只要是在刀气路线上的东西,都裂开了……唯独没有裂开的,就是莱曼。
他的刀好像变成了一根铁丝,在莱曼头顶上形成了一个圆弧。
刀气,还是被挡住了。
但是,莱曼的脸色显然也变了一下。盖赦这一刀,比方解之前那一刀劈的更靠近莱曼的身体。
莱曼忽然狂吼了一声,双手再次往下一劈。这一刀下去,却根本不是一刀。根本就数不清楚有多少刀气劈落,一刀接着一刀。如果将刀气的速度放慢几十倍,从侧面来看就会发现这一刀有多狂霸。
就好像,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扇子。
一刀一刀的光影,就是扇子展开时候的轨迹。
如此密集的刀气下,大地似乎都在颤抖。那条原本被劈出来的裂痕,不断的扩大不断的延伸。到最后,甚至百米之外的东西都被劈开。莱曼依然没有闪躲,他抬着头看着天空,就好像故意在挑衅似的。
别人看不出来,但方解却看得很清楚。
他的血眸出现,盯着莱曼。之前看起来不过是几秒钟的事,盖赦却足足劈出去一百二十八刀。这一百二十八刀,用的是他一百二十八处气穴中积存的力量。一百二十八刀劈过之后,盖赦变得极为虚弱。
这一下,就近乎耗尽了他的内劲。
看得出来,莱曼的身躯被刀气压的向下沉了不少,他的双脚已经深深的陷入了土地里,可身上依然没有一点儿伤势。他只是看起来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应付盖赦这样的绝技也不是很轻松。
“我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绝对不败的东西存在。看起来的坚固,只是力量还不够。就好像之前你用火炮轰击那陨石外面的硬壳一样,一炮轰不开,那就继续轰下去!”
方解一边说话,一边将修为之力全都凝集起来。金锐之力,土之力,火之力,冰之力……轮番朝着莱曼攻过去。毫无疑问的是,如此倾尽全力的进攻,即便方解面对的是萧一九那样的高手,也不会一点儿作用都没有。面对方解全力的施为,萧一九也不得不打起全部的精神来应对。
可莱曼,只是那么站着。
“你们打完了吗?”
等到方解的攻势稍稍有些缓下来的时候,莱曼忽然开口说话:“打完了话,该我还击了。”
他脚下一动,身子骤然消失。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虚弱的叶竹寒身前。而后者,此时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莱曼的拳头狠狠的砸在叶竹寒的胸口,叶竹寒随即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了出去。
人还没落地的时候,嘴里就喷出来一大口血。他落地之后又滚出去很远,挣扎了几下站起来,手随即按住了胸口。这一下,也不知道让他断开了多少肋骨。他身体外面还有方解的青界和他的光明界融合在一起形成的防御,但是这防御也挡不住莱曼的拳头。
方解的血眸,可以清楚的看到莱曼的拳头上有一层淡淡的黑气,正是这黑气包裹着拳头破开了界,然后砸在叶竹寒胸口上。因为莱曼的动作太快,方解只是看到那黑气似乎是从莱曼的胸口位置上延伸出来的。
“石湾小心!”
方解喊了一声。
他的话音才落,莱曼就出现在石湾身前。石湾只来得及在自己外面又加了一层骨界,但是莱曼拳头上的力量还是没有被彻底阻挡住。骨界碎裂,拳头穿破了青界,然后砸在石湾身上。若非石湾胸口外面忽然出现了一层骨盾的话,只怕石湾的伤势比叶竹寒一点也不轻!
即便如此,石湾也还是被莱曼的拳头砸的向后退了出去。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国战变单挑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国战变单挑
莱曼的目的很明确。
他第一个选择出手的是叶竹寒,因为他看的很清楚之前叶竹寒出手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虽然不清楚这个控制他的界是由叶竹寒和方解共同完成的,但他看得出来叶竹寒很虚弱。
所以,他出手。
叶竹寒吐血而退。
莱曼第二个选择的是石湾,同样的道理。之前石湾以骨界为所有人挡住了那些怪异的子弹,消耗的修为之力必然很大。而且莱曼通过对石湾体型和移动方式的观察,判断出石湾是这些对手中移动速度最慢的。
然后,他第三个出手的是项青牛。
但是显然,方解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你露怯了。”
眼睛里有红色光芒闪烁的方解一瞬间移动到了盖赦身前,卡在莱曼和项青牛之间,然后毫不犹豫的出了一拳。莱曼的拳头和方解的拳头狠狠的撞击在一起,纯粹的硬碰硬。然后两个人分别向后退了几步。
“吓一跳了吧?”
方解居然还回头对项青牛笑了笑。
项青牛白了他一眼:“小心!”
方解点了点头:“我已经看破他了。”
他转头看向莱曼,脸上带着笑意:“你刚才说你在故弄玄虚,看来是真的,你不但在故弄玄虚,你还在虚张声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吧?陨石的力量还是压制了你身体里那个奇怪的东西,但是你不敢表现出来。”
方解说话的语速很慢,显然他不着急了:“之前你故意承受住三个人的攻击,是因为你想让我们以为你很强,以为我们的攻击对你毫无作用。这只是你强撑着的表现而已,你是在想打击我们的信心,让我们变得焦躁急切,这样你就能寻找到出手的机会。很不错的战术……而且你差一点就成功了。”
“刚才我说过,我们的这个界可能持续不了多久,其实就是在故意试探你的反应。而你,本身也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你故意表现的强势,只是一种心理战术而已。你让我们变得急躁来掩饰你自己的急躁……”
莱曼的脸色显然变了,他看着方解那双诡异的眼睛表情有些复杂。
“你的眼睛好像很特别。”
他说。
方解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眼睛看出来的,而是我推测出来的。你身体里的东西和修行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的眼睛也看不到什么。你是在故意引诱我们在你还能抵抗住我们的攻势的时候尽快进攻,只有我们自己将修为之力全都耗费掉,你才能找到机会脱身。”
“你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示弱,也不能表现出很焦急。刚才你真的成功了,我们的人开始对你出手,而且是尽全力的出手。现在,五个人已经有四个因为对你出手而耗尽了内劲,这正是你想要的。你想尽快结束,所以现在我不着急了。”
他看着莱曼,不出手:“虽然我们的界可能撑不了多久,而城门外面你的部下想要打进来也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寻常的子弹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而那些能伤到我们的火枪手……好像也不一定还能进来。”
莱曼转身。
随即看到来的方向,突然出现了不少汉人的修行者。这些人是项青牛带着的那些中原各宗门的修行者,此时他们已经将四个城门封住。
“我们这里大概有差不多千八百人。”
方解缓缓道:“为了杀你,动用这么多修行者当属史无前例。但是,即便这些人全都战死在这里,也不会退避。只要你死了,他们的死就变得格外有价值。”
进城之后,莱曼第一次表现出了一丝丝恐惧。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选择出手。
黑线从胸口蔓延出来,瞬间就蔓延到了四肢。然后他的身体仿似变得越发强壮起来,身上的肌肉开始把衣服撑裂。方解知道,莱曼是在汲取他身体里那个东西的力量。所以方解心里开始高兴起来,因为这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之前莱曼用他的漫不经心虚张声势,诱使项青牛,叶竹寒,盖赦他们三个接连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拼尽了全力。这正是莱曼想要的局面,方解猜到的不错,他很清楚自己对于那陨石侵蚀力的抵抗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如果是遇到之前刺杀他的那样的修行者,此时他早已经解决战斗了,哪怕是在同样有陨石侵害的情况下,他也依然能快速解决。但是这次不一样,方解他们会使用一种他从没有见过的战斗方式。
之前方解说,那叫做界。
莱曼很清楚,这种能困住人的修为之力,代表着一种他不熟悉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很强大。
他的想法是,尽快耗尽方解他们的修为之力。
现在,这想法被识破,他只好开始主动出手。
而方解,用的是他的骗术。
……
……
嘭!
莱曼的身体被方解抓住脚踝横着抡起来,脑壳重重的撞在一堵墙上,他的脑袋居然好像是钢铁做的,在砖石中切开撞过去,满脸的尘土却没有受到神伤害。他的身躯从墙里经过,将一堵墙撞翻。
莱曼挣扎出来一只脚,一脚蹬在方解的手腕上。
方解不得不松手,但却将莱曼扔了出去。莱曼的身子在半空中转了几圈之后落在地上,后背落地,极沉重,砸的地上冒起来一层尘烟。方解不等他站起来就冲过去,一脚踩向莱曼的胸口。
莱曼的脚在地上一蹬,后背搓着地面滑出去避开,然后翻身起来一脚踢在方解的肩膀上。方解的身子被巨大的力度撞的向后飞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树皮纷飞。才停住,方解立刻一低头。
莱曼的拳头随即而来,拳头砸在树干上,竟然直接将那么粗的一棵大树打了一个对穿,拳头从另一边打了出来。下一秒,他的胳膊横着一抡,居然就那么切开了大树从树干里扫了出来。
不是从树干中抽出了胳膊,而是扫出来的!
方解伸手在身前挡了一下,然后两只手交叠一扣,将莱曼的拳头扣住。扣住之后双手往下一压,莱曼的身子就被带的俯身。方解的脚恰到好处的抬起来,一脚蹬在莱曼的小腹上。巨大的力度下,莱曼的身子被蹬的离开了地面。
莱曼在半空中强行扭身,把胳膊从方解手里抻出来。他在半空中翻身,头下脚上,然后双手往下一抓,抓在方解的两边肩膀上。此时两个人的姿势如果固定下来的话,是几乎头顶着头的。
半空中的莱曼身子翻转过来,双脚落地,与此同时将方解扔了出去。此时的莱曼身体变化的如同一头猛兽,力量奇大无比。也就是变态的方解和他硬碰硬的对拼肉身力量,换做别的修行者早就已经败了。
方解就好像一颗炮弹一样飞了出去,莱曼脚下炸起来一团烟尘,身子电一般掠出去一拳砸向还在半空中的方解。
方解双手往下一按,挡住莱曼的拳头,借助莱曼的力量向后飘出去稳稳落地。才站稳,莱曼的拳头又到了,方解一矮身子避开,然后猛的直起身子。肩膀扛在莱曼的腋窝,腰一发力,直接将莱曼撞了出去。
两个人就好像人形的钢铁怪兽一样,如此拳拳到肉的硬拼。
四周的建筑物倒了霉,房屋被撞的千疮百孔。
两个人的身躯都好像是铁打的,根本不会被打坏。
莱曼被方解的肩膀撞出去之后,方解脚下一点跟着往前急冲,双手抓着莱曼胸前的衣服,直接将他撞在了一座房子的后墙上。砰地一声,两个人直接在墙壁上撞出来一个洞冲进了屋子,然后又从屋子前面撞出来。
外面
已经筋疲力尽的四个人眼睁睁的看着那样的搏斗,全都有些傻眼。
“打架的那两个确定是人?”
盖赦喃喃的问了一句。
石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肌肉也很发达:“我一直觉得我很强壮,可是和那两个家伙一比简直是小孩子一样。”
叶竹寒叹了口气,只能说两个字:“变态!”
项青牛虚弱的笑了笑:“不过放心好了,那个家伙近身战还没有输过。看起来莱曼的肉身确实变得格外强大起来,而且好像也没有别陨石影响多大。但是你们注意看看,方解的近身格斗技巧远比莱曼要强。”
盖赦问:“方解的修为这么强,他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近身战技巧?”
这在一般的修行者,是难以理解的事。修行者虽然可以被修为之力淬炼肉身,但是交战的时候毕竟还是要靠修为之力远距离出手。有着大神通,谁没事近身好像两个不会修行的普通人一样对着打?
“他的经历……比较复杂。”
项青牛道:“他曾经有过很长时间被追杀的经历,而追杀他的人都是修行者,他在后来与敌人的交手中,只能靠近身才有机会击杀敌人。”
“怪不得……”
盖赦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方解和莱曼又从那个小院子里撞出来。只不过这次是莱曼推着方解装出来的,方解的后背就好像有一层厚厚的装甲似的,墙壁的砖石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方解后退的时候故意向后一倒,然后一脚把向前扑倒的莱曼蹬了出去。
莱曼翻身落地,手扶着地面向后滑出去好几米。
两个人难得的停下来喘息一会儿,都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睛却都盯着对方。
“他妈的!”
莱曼忽然骂了一句:“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你居然变成了两个皇帝之间的单挑!”
显然,他是真怒了。
方解耸了耸肩膀:“这个时候你还矫情……来,继续!”
他身子向前伏低,如一头猎豹一样朝着莱曼冲了过去。莱曼也被方解逼出来真怒,吼了一声后迎着方解跃了起来。
阳光下,两个人跃起。
影子在地面上也逐渐靠近。
这样的战斗,总是让人震撼,热血沸腾。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手换命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手换命
气喘吁吁
方解和莱曼两个人像个十几米站着,都弯着腰喘着粗气。从开始到现在,战斗没有任何花哨可言,就是简简单单直截了当的硬碰硬。也不知道莱曼是被什么东西改造了体质,竟然能和方解硬抗了这么久。
不过,论消耗来说,虽然莱曼不需要撑着一个保护众人的界,但是他比方解的消耗还要大。
论战斗技巧来说,他真的不如方解。
“我的人就快攻进来了。”
莱曼笑着,嘴角有血丝。
方解也在笑:“我保证,在你的人进来之前我肯定会杀了你。”
莱曼摇头:“你永远杀不了我。”
方解回答了一声冷笑,然后脚下一点朝着莱曼冲了过去。莱曼又使劲吸了口气,咬着嘴唇直起身子冲向方解。其实两个人从一开始到现在,战斗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可就是这十分钟,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很漫长。
莱曼见方解冲过来,身子往下一低,用肩膀撞向方解的胸口。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方解骤然停住,然后右腿膝盖起来狠狠的往上一顶。
砰地一声!
这一下正顶在莱曼的鼻子上,甚至听到了一声轻微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就算莱曼的身体被改造的再强大,可是鼻梁骨终究还是很脆弱的地方。方解的这一下停住抬膝一气呵成,莱曼完全没有预料到,所以这一下挨的格外实在。莱曼的身躯立刻向后仰翻了过去,从弯腰到向后仰的这个过程极快极突然,换做一般人只怕腰立刻就断了。
莱曼倒地,后脑壳重重的撞击在地上。
倒下去的时候,鼻子里一股血喷了出来。
方解根本不给莱曼任何喘息的机会,在莱曼倒地之后,他快步上去一脚踩了下去。这一脚踏在莱曼的小腹上,莱曼的身子立刻向前弯曲起来,头和脚几乎对折在一起。后背在巨大的压力下陷进了地面中,尘土碎裂飞扬。
方解弯腰一把将土坑里的莱曼提了起来,单手掐住莱曼的脖子举起来,然后用力往下一按!
嘭!
莱曼的身子再次陷入土地之中。
其实从一开始莱曼就没有占什么优势,方解在看破了莱曼的意图之后也发现了莱曼的弱点。这个人虽然可以无视修为之力,而且有着极强悍的身体,但他的战斗技巧很弱。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莱曼这么多次面对刺杀的时候,他能将刺杀他的人反杀,其实还是一个出其不意。
没有任何一个修行者,可以预料到莱曼居然不惧怕修为之力。在出手之后,一般都会有一个停顿时间,这个时间就是莱曼反杀的机会。他可以仗着强健的体魄立刻出手,一击必杀。所以之前面对刺杀的时候,他只需要做到足够快就够了。
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身为修行者居然擅长近身格斗的家伙,方解毫无疑问就是个异类。
今天,这个异类给了他足够的教训。
比身体,方解输给过谁?
莱曼本就已经快到了强弩之末,动作已经远没有之前那么快。之前他还能靠着体魄硬扛着方解的各种打击,现在他的反应能力已经不如一开始。方解的左腿弯曲,膝盖猛的的往下一沉,跪砸在莱曼的胸口上,莱曼立刻发出一声闷哼,从嘴里冒出来一股血。
当他开始吐血的时候,其实已经无法再掩饰什么了。
他受了内伤。
方解用膝盖顶住莱曼的胸口,然后双拳抡起来一拳一拳砸在莱曼的脸上。每一拳下去,就会有一片血花溅起来。
“矮油我操……”
项青牛揉着自己的脸,似乎他都跟着疼。
“太他娘的狠了,这一拳要是砸在我脸上,只怕半边脑壳都被砸掉了。这个洋人到底是什么生的?我总觉得人是生不出这么变态的东西来的……咦,不对啊,我这样骂莱曼,岂不是把方解也一块骂了进去?”
项青牛使劲摇了摇头,偷偷看了方解一眼:“幸好这家伙没空搭理我。”
“他可能等揍完了莱曼再揍你。”
石湾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会暂时不需要咱们,我看还是去别的地方帮帮忙吧。”
叶竹寒看了看城门方向:“虽然咱们现在虚弱的很,可比起一般的修行者来说还是要强一些的,如果四门被攻破,方解的计划也就都完了。”
“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
项青牛白了他一眼:“你和方解现在要分身照看着那么多修行者,只有你们两个安全我们大家才安全,那些修行者只是以防万一的准备,现在陨石外面的壳只破开一个小洞,所以对洋人的影响还没有蔓延出去太远,与其你我出去帮忙,倒是不如看看能不能合力把这个壳整个都掀开!”
现在的情况是,封住陨石的壳只被炮弹轰出来一个大概半米方圆的洞,那种侵蚀力就是从这个洞里出来的。所以现在陨石的影响力并不大,尤其是对城外的洋人军队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伤害。
所以方解才会让那些修行者出来,将四门守住。
“把陨石坑砸碎,然后你们都退走!”
远处传来方解有些虚弱的喊声:“现在我能暴揍这个家伙,一会儿我恐怕控制不了那么大范围的界了,赶紧弄开,然后你们全都离开!”
“我们都走了,你呢!”
项青牛喊。
“赶紧干活!老子自己更容易脱身!”
项青牛见方解喊的急切,知道方解的修为之力几乎也快耗尽了,所以不敢耽搁。四个人将最后的修为之力提起来,开始攻击那个陨石的外壳。外壳已经破开了一个洞,比之前要好破坏许多许多。
可即便如此,四个人足足忙活了二十几分钟才把那可上半部分都掀掉。
“快走!”
方解一边揍莱曼一边回头喊:“我已经快没力了,你们再不走大家都得死!”
“我不能走,你们走。”
叶竹寒摇了摇头:“我走了,他一个人的界根本挡不住陨石的侵蚀力。”
“我反正也不走。”
项青牛笑了笑:“让他喊去呗。”
石湾闷声闷气的说道:“大师兄不走,我也不走。”
“我走”
盖赦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歉然的笑了笑:“现在是我走的最好时机,我不走就是傻子。这个时候离开对你我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不然早晚你们还要和我打一场。”
他说完,扭头朝着一边城门的方向跑了出去。
石湾要拦他,却被项青牛拉住:“让他走吧。”
……
……
所有的修行者开始撤离,他们在陨石的侵蚀力蔓延出来之前迅速的离开。然后大量的奥普鲁军队从四个城门潮水一样往里面灌进来。除了方解还在和莱曼战斗之外,剩下的项青牛他们三个只是那么冷静的站在那,看着那些洋人远远的冲过来。
“从城门到这里,我步量过,要跑一千六百多步。刚才靠近陨石的人,最远的一个往回跑了不到七百步。”
叶竹寒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那些奥普鲁人:“他们注定了不能把自己的皇帝救回去,也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人死在这里。
他的话说完还没有多久,跑在最前面的那些奥普鲁人已经逐渐慢了下来,然后从跑变成走,然后纷纷跪倒,有的抱着自己的头有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倒地抽搐。以陨石之外千步左右为圆边,到了圆边上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再前进几步的。
就在这时候,留守在大营里的另外一部分铁甲禁卫分开人群冲了过来。他们是莱曼的亲卫,数量在千余人左右。之前那四百余人都被杀,现在剩下的这批人开始猛攻过来。他们身上带着什么能抵抗陨石之力的东西,所以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现在轮到咱们头疼了。”
项青牛笑了笑:“石湾,你的骨盾还能用出来吗?”
“能”
石湾点了点头:“不过坚持不了多久,最多几分钟罢了。他们的子弹应该也是陨石打磨而成的,对我的骨界伤害很大。”
“能坚持多大会是多大会吧。”
项青牛盘膝坐下来,想把黑白鱼召唤出来,却发现那两个虚弱的小家伙已经无力游出来了。不是它们不想出来,而是它们有心无力。所以项青牛忍不住叹了口气:“估计着这次,咱们都要青史留名了。”
他抬起头朝着方解喊:“嘿!你要是再不快点,我们就死在莱曼前边了!”
方解哪里有时间理会他?
此时的莱曼,已经被方解揍成了一个破麻袋一样。整个人软绵绵的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浑身上下被方解打的破破烂烂,连战都站不稳。现在他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是断的,偏偏就是不死!
方解一把将莱曼胸口的衣服撕开,就看到了莱曼左胸上那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东西。这是一块大概手掌大小的石头一样的东西。这块石头的形状很怪异,看起来就好像一只巨大的紫色蜘蛛。
这个蜘蛛的八条腿,深深的抠进了莱曼的肉里。
由此可见,莱曼的力量就来源于这个东西,是由这八个腿一样的分叉将力量送入他的血脉之中。现在能用肉眼看出来,这个东西还在微微的跳动着,有少量的黑色的血流一样的东西从八个腿型的分叉往外释放,进入莱曼的身体里。不过这黑色的东西太稀薄,也就勉强够莱曼维持生机的。
方解没有贸然伸手去抓这个紫色晶体一样的东西,因为他想到了之前自己曾徒手接住一颗子弹的时候,那子弹几乎破坏了他的皮肤。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手里幻化出一道精锐之力,猛的往下一刺。
没有丝毫疑问,那金锐之力在到达那紫色晶体外面,被挡住了。
“你不敢下手?”
脸都破碎了的莱曼居然还能冷笑出来:“你怕?哈哈哈哈哈,你怕!”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点头:“我是怕,但是用我一条胳膊换你一条命,值了!”
他伸手直接抓住那紫色蜘蛛一样的东西,手指用力,抠进了莱曼肉里,莱曼疼的嗷的一声叫出来,竟是昏死了过去。方解的手指因为用力开始颤抖,手背上青筋毕露。
“死!”
方解怒吼了一声!
用力往上一拉!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没时间了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没时间了
已经几乎断了所有骨头的莱曼躺在地上,无力反抗。但他破裂的脸上依然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就好像所有的打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方解一只脚踩着他的小腹,左手探出去抓住莱曼心口上裸露在外的紫色晶石一样的东西。
“以我一手换你一名,值。”
方解说。
他的手抓住那块紫色晶石,然后猛的往上一拉!
一股血从莱曼心口里喷出来,那紫色晶石缓缓被方解拽了出来。等到方解的手向上提起的时候才能看清楚,那紫色竟是露在外面的只是一小部分,一大部分居然都在莱曼的胸腔里!下面那一大半就好像一根不规则的圆柱体,插在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上。
出乎方解预料的是,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太强的侵蚀力。
方解的手虽然感觉很烫,但并不能伤人。一瞬间,方解脑子里想到的是这东西的作用并不是侵略性,其作用更多的是防御性。它能将莱曼的身躯改变,能让莱曼无视所有修行者的修为之力。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如果这东西的侵蚀力真的极强,莱曼也不敢把它放进自己身体里。
“啊!”
一声哀嚎,连天空的云彩似乎都震碎了。
莱曼的嗓子都破了音,可想而知那种痛苦是多么的难以承受。
“原来你们的过度也有类似于纥人巫师那样的人,他把这个东西塞进你胸腔里,替代你的心脏来催动巡夜循环,所以你才会说你不可能被打死……因为你没有心脏。”
方解看着手里的东西说道。
这个东西中间有很多的细小的孔洞,方解把它从莱曼身体里提出来的时候,血液从那些细小的孔洞里流出来,几乎流净之后才看的清楚,那东西里面的部分是淡紫色几乎透明的东西。
外面的这一小部分,极坚硬。就算方解之前那么多次重击,也没能将这个东西打碎。要知道方解拳头上的力度之大超乎想象,便是一块顽石也早被方解击碎了。外面坚硬,但是里面这部分却看起来还在微微的摇摆着,有点类似于松油的模样。
而且这个东西,在被方解提出来之后居然还在虚弱的搏动着。
“咦?”
方解愣了一下,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东西,是活的?!”
他一怔,下意识的甩手将那个东西丢开。那东西落地之后发出滋滋的声音,那八条类似于蜘蛛腿的东西竟然弯曲起来,将身体支撑起来。不过看起来这东西不能离开血液的滋养,一离开就变得极为虚弱。
它好像要逃走,奈何没有了力量,只是站起来就耗费了所有力气,然后就又趴伏了下来。
“哈哈哈哈!”
痛苦至极的莱曼,居然还没有死!
他心口上是一个很恐怖的血洞,几乎空了。即便如此,他竟是还活着。躺在地上的莱曼狰狞的笑着,那样子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按照道理常人失去了心脏,早就已经死透了。可他却竟然还能笑出来,那种场面任何人看了都不可能平静。
项青牛他们三个也围拢过来,看了看那个趴伏在地上的紫色晶体一样的东西,又看了看狰狞大笑的莱曼。
“我操……他特娘的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项青牛有些心悸的说道。
他不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是真的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一个人的心脏被人取出来,这本身就是很残忍的事。但是又把一个可以替代心脏的东西植入这个人体内,这个人还能健康的活着甚至变得越发强大,这太匪夷所思了些。
这种事,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力。
方解他们最初只是以为,莱曼在身体里镶嵌了什么陨石之类的东西,虽然这并没有想错,可他们怎么可能想到这个东西替代了莱曼的心脏,而且还是个活的?那东西趴伏在地上,虽然虚弱可也活着。
“我说过……你们杀不了我的。”
莱曼的声音嘶哑之极,连发出声音都很艰难:“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我当初熬过那么大的痛楚,经过那么多的艰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能活着。经历了这么多,今天,我曾经经历的痛苦终于不再是没有意义的事。”
“这是什么东西!”
项青牛怒问道。
“神的赐予。”
莱曼冷笑着说道:“神赐予了我这个东西,我把它叫做真心。比真正的心脏还要强大许多倍的真心!”
“那我就破了你的真心。”
项青牛过去,想一脚把那个东西踩碎。
“你踩了他,你们都会死,这东西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害力,但是一旦它死了,就会释放出一种远比你那个石头还要强大的侵蚀力。你们谁都跑不了,就算你们现在有这样一层好像光罩似的东西也挡不住。”
“你猜道爷会信你的?”
项青牛冷笑,抬起脚就要踩。
叶竹寒一把拉住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项青牛怒道:“那就任由他这么继续恶心着咱们?”
“割掉他的头!”
叶竹寒咬了咬牙:“我就不信割了他的脑袋,他还不死!”
……
……
“割了脑袋他也不会死,就算这个人死了,但是莱曼也不会死。”
声音出现在方解身边,来的很突兀。这声音出现的那一刻,把项青牛都吓得往后跳了一步。项青牛下意识的打量了一眼说话的这个人,这才使劲松了口气:“我说师侄,你这样跑出来会吓死人的。”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咳嗽起来,掏出手绢擦了擦嘴,没有掩饰什么,心安理得脸色平静的把带着血的手绢放回袖口里。
“每次不都是这样,师叔你怎么还没适应。”
这人,正是一气观的白鸟。
论辈分,论修为,他在一气观都算不得上上之选。可是在一气观,他的作用他的地位很特别。即便当初他拒绝萧一九的命令去长安城协助造反,萧一九还是舍不得杀他。因为这个人,本身就已经很可怜。
他出现的那一刻,方解立刻把自己是很少的保护界分开一部分,护在白鸟身体外面。
白鸟感谢的看了方解一眼,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反正我早晚都要死的,还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当初我第一次犯病的时候,师父就说过我不会活过四岁,我已经到了快三十岁,这命应该是偷来的……”
他自幼有一种怪病,连萧一九都束手无策。
“那是以后的事。”
方解道:“只要你还活着,我就必须去寻找医治你的办法。”
“没有办法的。”
白鸟摇了摇头,看了看越来越透明的双手:“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不过能因为这个病而帮助大家,这就是我最高兴的事。”
他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指了指莱曼说道:“我昨夜里就潜入了奥普鲁人的大营,这个人却是死不了,换句话说,他死了还会活过来。那个在他心口里的东西是一对,活物,不知道什么名字。这只在他心口里,另一只在别的地方。当初应该是这两只活物都吸了莱曼的血,其中一只寄生在莱曼身体里,另一只……”
他又咳嗽起来,再次掏出手帕擦了擦。
听到他这些话,莱曼的脸色终于变了。
“另一只在这……”
白鸟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和那个紫色晶体几乎一样的东西,只是个头要小上不少。
“这个在他的亲卫首领奥古斯都身上,昨夜里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似乎在奥普鲁帝国有一个很强大的巫师,意外发现了这一对东西,至于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不得而知。这个巫师找到这一对东西之后,知道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他找到了莱曼。”
“然后亲自动手,将莱曼的心换成这个东西。但是莱曼的心没有被丢掉……”
白鸟用手使劲一攥,那个小一号的紫色晶体随即发出一声哀嚎,八只触角展开,从里面掉出来一颗血淋淋的心。
“这才是莱曼的心,在奥古斯塔的胸腔里。”
白鸟把那颗心踢到莱曼身边:“不得不说,这种手段之神奇怪异,闻所未闻。论奇诡来说,甚至可以和大轮明王的转生相提并论。”
方解点了点头,白鸟说的没错。现在他们所见到的事,不可能推测的到。若非白鸟有着特殊的本领,这秘密只怕方解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现在方解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大轮明王可以转换躯壳活着。
这是没道理的事。
莱曼的这种改变,同样没道理。
“就在他们进城之前,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白鸟继续说道:“他和那个叫奥古斯塔的人说,你不要进城。莱曼似乎是预感到城里有什么危险,他担心两个人一起进城会出什么不测。所以,他让奥古斯塔留下。这样,只要他的心脏还在,哪怕他的身体已经死去,奥古斯塔将他的尸体运回奥普鲁之后,那个巫师也能想办法把莱曼复活。”
白鸟举了举手里的东西:“靠的就是这个……但是这东西有个弊端,就是这一对活物不能距离太远,超过一定距离之后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所以那个叫奥古斯塔的家伙一直就在城门外面,他只是没有想到我就在他身边不远处。”
“虽然我修为不强,但是偷袭一个没有防备也不能修行的人,还不算什么。”
白鸟将那个活物随手丢在地上,小一号的这个立刻快速的朝着比较大的那只爬了过去。然后它趴伏在那个大只的活物上面,开始吐血。血从细小的孔洞里进入那个大只的活物体内,那大只的随即渐渐恢复了一些生机。
“真是太神奇了。”
白鸟叹道:“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太多我们没见过,见过也不一定能理解的神奇的东西。”
方解嗯了一声,看了看那两只活物。看起来那只小的在吸收一定血液之后,就能靠这部分血液存活。而那只大的,需要不断的有血液在体内经过才能活下来。所以即便方解不出手,这两只东西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只是推测。
所以方解还是出手了,他走过去,在那两个东西上狠狠踩了一脚。
咔嚓一声,那只小的被擦成了泥一样。看起来,小的这只没有大的那只那么强的防御力。
“不!”
莱曼发出最后的一声哀嚎,然后身子抽搐着倒在地上。
方解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息:“可惜了……真的还有很多事想问问你,但是……没时间了。”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最艰苦和最美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最艰苦和最美
谁也不知道凤凰台在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但是可以推测到的,就是荒无人烟四个字。方解来结束这一场战争的代价不可谓不大,但是他真的没有时间了。他没有时间在东疆继续僵持下去,不然也不至于用如此冒险的方法。
那块陨石会影响这里多久,是方解回到长安城之后再回来考虑的事。
这一场打完之后,他已经没有能力再施展青界和叶竹寒全力以赴的把陨石封存起来。要想彻底恢复过来,最少也要几个月的时间。方解的恢复速度很妖孽,可叶竹寒不行,这次叶竹寒已经到了近乎于油尽灯枯的地步,没有几个月的休养根本不可能恢复。
方解,没有时间在这里等上几个月。
长安城的事,很急迫。
远离那个权力中心之地,方解虽然不时有骁骑校从长安城发过来的消息,但是这些消息对于方解来说真假难辨。因为他知道,有些消息是那些暗地里的人故意做出来的样子让他看到的,骁骑校是方解的眼睛,何尝不是敌人的嘴巴?
方解可以用骁骑校监控长安城,敌人也自然能用骁骑校来告诉方解一些他们想告诉方解的事。
马车里
方解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几个女人,笑了笑。
“你还能笑的出来!”
沐小腰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为他把盖着的毯子往上拉了拉:“你这人总是觉得任何事自己都能解决,偏偏我们还不能任性的去帮你,因为那样一来你反而会分神,你所面对的敌人又都是你不能有一丝一毫分神的人。”
“这不是没事了吗。”
方解笑了笑道:“东疆的战事我一股脑都抛给纳兰定东了,这个家伙出乎我预料的能干。洋人的队伍没了莱曼这个绝对领袖,接下来的仗不好打。纳兰定东会好像一头疯虎一样追在他们后面咬,咬到他们遍野横尸。”
“至于沐府,已经没有能威胁到纳兰的实力了。”
方解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不说,但是沐小腰她们其实也都知道了。
就在方解和沐广陵谈好之后,沐广陵带着他的不到二十万拼凑起来的人马退回沐府,半路上被一支蒙了脸的足有四五万人的骁勇骑兵偷袭,一战之下沐府兵大败,队伍都被打散了。虽然沐广陵和沐闲君带着残兵败将退回了沐府城,但是手里已经没有了多少人马。
对于沐广陵来说,最可气的就是那些人居然还他娘的好意思蒙着脸!
那寒骑,那一米半长的斩马刀,那脑袋后面特殊的发型。
没有一样不暴露身份的,光是蒙个脸有屁用?
可这些人就是那么认真的蒙脸了,那意思就好像我特么的可是蒙着脸揍你的啊,你不许知道我是谁!
关键在于,沐府全面失去势力,以至于被北辽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揍了一顿之后,也没有立刻报仇的实力。等到沐广陵想把方解骗走的那十万沐府兵调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十万人被一个叫杜定北的家伙,带着十余万当初杨顺会的军队给挡住了。那十万沐府兵没有一个能够镇得住局面的领袖,又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这样一支迷茫的队伍,能做什么?
先是将领争权,然后是粮草告急。
没多久这队伍就散了。
首先散的是神,然后是形。
沐广陵不是没有派人去,想把那支队伍带回来。可惜的是,杜定北把那支队伍隔绝的太彻底,想带回来都带不回来。再加上方解把从中原带来的修行者都留在了各支队伍里,沐广陵一点办法都没有。
除了沐广陵的队伍之外,唯一能威胁纳兰定东就是魏安那十五万人马了。但是魏安现在可没有心思也没有胆量去和纳兰定东争雄,他还要忙着追杀奥普鲁人呢。现在奥普鲁人的队伍一溃千里,这就是在后面追肥羊,能抢来多少就是自己的本事了。
矛盾,是在以后才会爆发出来的。
等到方解把长安城的事干完了,自然会重新整理东疆的事。
这次方解留下了纳兰定东和杜定北,纳兰定东手里有至少二十五万黑旗军精锐,杜定北手里有十余万战兵。两个人就能把东疆南北都稳定住,现在的目标就是追击奥普鲁人,能杀多少杀多少。
“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去?”
沉倾扇有些不理解:“你应该等伤势好一些再启程。”
方解道:“赶跑了闯进家里的外人,是时候收拾躲在家里的小偷了。”
这句话说的特别耐人寻味,可惜的是沉倾扇她们都不怎么在意朝廷里的事,所以不能理解方解的意思。就算她们以为自己理解了,其实远没有想的那么深。
……
……
吴一道为方解诊了脉,笑了笑道:“还好,只是用力太过了些,体内的修为之力几乎被你一次用尽,也就是你体质好,换做别人这样压榨自己,早就已经承受不住了。叶竹寒就要比你严重的多,就算静养几个月再加上一气观的丹药,他想完全恢复也最少要一年。”
“还有项青牛,只怕三个月之内他的道心都不可用。”
吴一道将其他人的情况说了一下:“不过项青牛的道心已经很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的道心在这次力竭休养之后还会有所变化。这个人的潜力不可估量,到现在我才算明白为什么当初万星辰会说,道宗的未来在项青牛身上。”
“有什么变化?”
方解好奇的问。
“他现在的道心是黑白鱼,不久之后,可能道心就是心,没有什么具体的表现了。”
方解不是很理解这句话,但他隐隐间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很高深的境界。不过再想想项青牛那一副欢脱的样子,再高深的境界顿时都没有了让人高山仰止的感觉。这个家伙好像就没有正经过,偏偏如此潜力这么惊人。
“石湾还好些,他的消耗比叶竹寒还要轻一些。毕竟叶竹寒要分神和你融界,还要保护其他人,还要守着后来加入战团的那么多修行者。他的体质远不如你,你能做到十分,他最多可以做到六分,所以他更吃力些。石湾应该是最先恢复过来的那个,两个月之内就能再次开界。”
“盖赦呢?”
方解问。
“在咱们的人视线里盯着,这是个很奇怪的人……”
吴一道的语气有些无奈,似乎是难以理解盖赦的想法:“他没有很快离开东疆,而是漫无目的的在东疆闲逛,去了很多地方,走了很多名山大川。没有银子他就去大街上卖艺,随随便便露几手换一些银钱,曾经还未一个富户做了三天的护卫……收了三千两银子,不给他就把人家揍了一顿。”
方解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盖赦说的没错,他有个闯荡江湖的梦。”
他说。
吴一道也跟着笑:“这个人领兵的时候,身上透着一股子冷傲气。可是一个人走江湖,就显得那么可笑。从他行走的路线来看,他根本没有目标。他也知道咱们的人跟着他,有一次骁骑校的人跟丢了,正着急的时候,他突然出现,给骁骑校的人每人送了一块烤红薯……”
方解道:“由着他自己玩吧。”
吴一道嗯了一声:“需要他的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他。”
“他未必会再帮我。”
方解道:“他用这样一种方式来了解恩怨,对他来说其实已经很不容易。如果换做是我,说不得会一直追杀自己的仇人……我是他的仇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吴一道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回长安城之后,打算怎么办?我总觉得长安城的局面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虽然我在长安城里生活的时间足够久了,和杨易相处的时间也足够久了,但如果有人问我了解不了解长安城,我还是会说不了解。”
“能大概猜到水有多深。”
方解笑了笑:“我们不了解敌人,敌人也未必全都了解我们。有些时候我们看到的是敌人想让我们看到的,而有些时候敌人看到的也是我想让他们看到的。到了这会儿已经不是看谁计谋够好,而是看谁实力够强。回长安城路上这几个月的时间,对我来说最为重要,我必须恢复过来……说不得,要大开杀戒。”
“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都是谁,都有谁。”
吴一道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长安城,好像是一座从来没有改变过的都城。这么多年来它一直一成不变,不管它的主人是谁,它都是那个模样。哪怕杨家人把长安城的规模扩充了足足两倍有余,但它还是那样。任何一个人走进长安城,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肃穆那么中正。就好像,任何人也难以改变。”
这也是方解的感觉。
方解曾经不止一次的感慨过,长安城的肃穆一成不变到让人乏味。
“会变的。”
方解往后靠了靠,让自己躺的舒服了些:“当初我第一次进长安城的时候,觉得自己站在一座大山下面,即便用最大的努力去仰视,也看不到山峰最高处。后来我以为我已经站在山顶,然后才发现……其实山顶不代表最强的力量。”
吴一道嗯了一声:“我一直有个错觉,过往上千几百年的历史,都是在一中无形的力量操控之中。杨家人拼了命的挣扎,也没能挣扎出这个宿命。”
“不!”
方解摇头:“杨易已经撕开一条口子了。”
他看向窗外,语速很慢:“任何力量都不会是无形的,都有迹可循。只不过有些力量藏的太深,不是直接发力所以我们看不到。杨易当初失败是因为他的准备不足,他也没有预想到水会那么深。他以为他可以把那些最深处的大鱼一网打尽……所以他搅动了池底,搅起来太多的泥巴,鱼没有抓到却把自己淹死了。不过……他搅动泥巴,让水变浑了。可是水变浑未必是坏事,因为他的搅动我已经看到了那些深藏于水底的大鱼。因为水浑了,鱼必然要动。”
“最艰苦的时候来了。”
吴一道感慨了一句。
“嗯”
方解缓缓舒一口气:“最美的时候也要来了。”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江都行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江都行
“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些人有什么手段现在还能撼动你的地位。从江北到江南,从西疆到东疆,黑旗军的地位是硬生生打出来的。就算那些人手里握着一些实力,还能有什么?高手?兵力?财力?”
散金候冷冷笑了笑:“高手,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肯定不止表面上那些能见到的大修行者,有些人不愿意抛头露面。若是沉淀了几百上千年的大家族中,有几个存世的老怪物也可以理解。但是这些人太久没有走动了,真的理解这个世界的变化?当年万星辰在的时候,他们不敢造次,就说明这些个老怪物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万星辰。”
“财力?”
散金候道:“我倒是想看看,这中原天下有多少家族的财力,能和我货通天下行比一比。”
方解点了点头。
散金候继续说道:“兵力?如果说黑旗军中有他们安插进来的人,这倒是极有可能的事……中下层的军官手里有兵权,这不假。黑旗军后期扩充过快,容易被人安插进来人也不假……但是,就算大量的中下层军官都是他们的人,没有一个登高一呼的人似乎也难以成事。”
方解喝了口茶,看起来并不是很担忧,但是眉宇间那一抹淡淡的忧虑,散金候却看得一清二楚。能让方解忧虑的事,必然极其难办。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个……”
方解哈出一口气,虽然东疆的天气算不得寒冷,但是哈出来的白气还是显得很浓。
“我一直在想,这个能登高一呼的人是谁。”
他双手捧着杯子,好像是在暖着手。马车里的温度一点儿也不低,他此时的手冷,其实还是心冷。若非想到了些什么,心又怎么会冷?
“离开长安城之前,你安排的那些事我其实能看出来一些什么。”
散金候缓缓道:“你知道留守长安城的人里可能有人靠不住,所以才会把朝权和军权分开。但是这样一来,这样一来虽然可以让隐藏的敌人觉得有些难办,但也会让信服你的人心里不舒服。”
“我这样安排,有自己的想法。”
方解道:“虽然对于长安城来说,我就是一个新人。这城里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底蕴我不知道,就想百姓们经常说的,你都不知道你在大街上随随便便撞了一下的人是个什么身份。在长安城,权势两个字显得那么普通。我是一个新人一个外人,我进入长安城之后想要了解这城里的事城里的人太难,而城里的人城里的事想要了解我却不难。”
“最起码,他们是看着我进城的,我进城带着些什么,他们都看得很清楚。而我却看不到他们,他们有什么无法探知。”
方解的视线在马车车窗外面,眼神有些飘渺:“所以,有些时候想要了解敌人,就必须用有些非常规的手段。”
“比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散金候吴一道接了过去:“比如,故意露出些破绽?”
方解点了点头,微笑。
他微笑的时候,虽然眉宇间的那淡淡阴郁还在,但是看起来却有些轻松。
“有些时候,这样的手段是必须的。”
他说:“一个人想要杀我,他在暗处我在明处,不管我走到哪儿去干什么,始终都在他的监视之中。他可以随时随地的出手,但是他很谨慎,他需要等到最合适的机会。我对这个人不了解,甚至连他的修为都不了解。我只是知道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只是知道他可能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出手。这种情况下,我的处境极为不利。”
“哪怕这个暗中盯着你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高手,我的心里也会发慌……人们对于看不见的威胁,总是会有些发慌。这种时候,最需要做的就是让这个暗中的人出来,只有他出来,我才能反击。”
“但是这样的人在暗中已经生活的很久了,他有经验,他不着急。我看不见他摸不着他,计算发力往四周去扫也不可能逼他出来。所以,我只能骗他出来。我必须暴露自己的破绽,让他觉得这就是出手的最好时机了。”
方解道:“我希望,他会出来。”
“但是……”
他朝着吴一道笑了笑:“这种破绽,是真的破绽。我做不出一个假的破绽给这个敌人看,因为他看的极清楚。要想让他从暗处出来,只能露出真的破绽。这个破绽,可以让敌人对我一击毙命。”
“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出来。”
方解说。
吴一道的脸色很肃然,他知道方解的这种选择有多无奈。
“可即便如此。”
吴一道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方解考虑的多。而当他开始考虑这些事之后,才发现真的不是那么轻易简单能解决的。
他说:“即便如此,即便你露了破绽出来,却还是不知道敌人会怎么出手。”
“只能等他出手。”
方解道:“所以,很被动。”
……
……
马车一直行驶的很平稳,大队人马进山海关之后道路就变得越发好走起来。东疆毕竟是从楚国抢过来的疆土,说到建设来说毕竟不如中原。虽然论富庶来说,东楚在人均上对比肯定强过大隋,但是论建设投入,东楚远不如大隋投入的多。
可以说大隋好面子,但是在这种事上大隋历来都不会被人诟病。
这些日子以来,队伍行进的速度不算慢,但是为了保证士兵们不会筋疲力尽,所以并不是很急。方解似乎有意让人知道他一直就在军中没有离开,也好像是有意在告诉别人他并不着急回去。
一个月之后,队伍已经到了江都。
方解是故意让队伍绕路走江都的,对外界释放的信号,俨然就是皇帝巡游一般。
江都城,曾经是南朝陈的国都。
方解的车驾进江都城的时候,地方上的官吏乡绅,是按照迎接皇帝的规模来迎接的。江都赵家在去东疆之后被沐广陵阴了一把,结果元气大伤。带兵去东疆的赵家人几乎全都死了,赵家和沐家的这个仇也就算是结上了。
当初,赵家可是主动带着几乎全部兵力去东疆的。这种千里驰援本是一件美谈,可是到了东疆之后因为被沐广陵猜忌,赵家人损失惨重。江都赵家,可以说由此跌入了谷底。本是为了保家卫国而去,结果死在同僚的算计之下。
赵家虽然树大根深,在江都城的地位已经稳固了很久。但是这次打击之下,赵家人几乎被隔绝在权利地位之外了。江都城成了无主的地方,表面上还是宣称效忠朝廷,可连个做主的人都没了。
各家各户都想争这个位子,奈何谁也不敢先挑头。
所有人都很清楚,谁挑头谁就是众矢之的。无奈之下,大家商量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将赵家仅存的一个年轻人推举起来,表面上还是赵家人做主,其实不过是个傀儡。赵家人经营的产业,早已经被其他各家都蚕食了去。
现在的赵家,就是一个空壳子。
一群女流只会哭哭啼啼感慨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只有一个才不过十六岁的赵天奎苦苦支撑。只是这赵天奎别看名字显得很有气势,其实是个性子稍显懦弱的书生。
方解特意带兵绕路走江都,其实正是为了赵家而来。
江都城外
凡是有头面的人都到了,人头攒动,锣鼓喧天。
方解现在已经俨然是中原之主,虽然还没有晋位登基,可在普通人看来,哪怕在一般的豪门看来,已经没有人可以撼动方解的地位。自古以来最讲究一个站队,此时方解还没有称帝,大家要是不趁着还早站队的话,以后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臣赵天奎,携江都城同僚乡绅,恭迎王爷。”
赵天奎站在众人前面,撩袍跪倒。
穿了一身黑色团龙长袍的方解从马车上下来,神色已经看起来恢复的和正常时候无异。他这样抛头露面的出来,也是为了打消某些人的顾虑。不少人都听闻方解在东疆战场上身负重伤,如果方解不出来,难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出来。
“快起来吧,你父亲是我最敬佩的人。”
方解快走几步,伸手将赵天奎搀扶起来:“赵令公高义,于东疆战场上与外敌作战,身先士卒,正是我辈楷模。若非没有赵令公这样的人,东疆的战事不可能这么快结束。”
赵天奎的父亲镇守江都,加中书令。所以方解称呼一声令公,到也不为过。
赵天奎对方解这样飞反应,显然有些准备不足。见方解说的郑重认真,语气也不似寒暄,竟是忍不住眼圈一红。
“家父能得王爷肯定,纵死无憾了。”
“有憾”
方解摇了摇头:“他的遗憾,便是不能照料自己的家人。他为国捐躯,国不敢忘,我亦不敢忘。所以我才会特意绕路来江都看看你,看看你的家人。”
方解摆了摆手,廖生随即站出来展开一份旨意宣读,以朝廷的名义褒奖了赵家人,然后追封赵天奎的父亲为正二品大都护。大隋立国至今,武将官职升至三品便是极致,除了大将军李啸之外,更无一人能官制二品。方解这样做,无疑是在表一个态度。
“你可继承国公之位,领江都节度使。”
方解拍了拍赵天奎的肩膀说道。
这可是天大的颜面!
要知道方解到现在位置,就封了两位节度使。第一个就是如今还在西北肃清蒙元残敌的宋自悔,封西北诸道节度使。另一个是在东疆的纳兰定东,封东疆诸道节度使。赵天奎,就是第三个。前两个人的战功之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赵天奎不过一个寸功未立家境中衰的少年而已,竟然能得到方解如此赏识,一下子就让所有人震撼无比。
……
……
赵府
特意为方解整理出来的房间中。
吴一道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一来,难以服众吧?”
方解笑了笑:“便是要的难以服众,赵天奎年幼,这些日子饱受欺凌。我给他留下一些兵马,他必然报复。只有将他立于其他人的对立面,我才能放心大胆的用他。赵家人在东疆的战功和付出都太大了,所以要奖。赵天奎没有什么经验无所谓,我留下几个得力的辅助他就是了。地方上,需要这样的生面孔。我只要他对我感恩戴德就够了……兵我给他留下,倒是想看看他以后能做的多绝,当然……越绝越好。”
吴一道笑了笑:“倒是一剂猛药。”
方解嗯了一声:“要会长安了,地方上不能不顾。只有地方上安稳,我才能回去好好的和那些人打打交道。”
“其他将领会不会心有不甘?”
吴一道问道。
方解道:“我之前已经跟他们说过,他们的功劳,一样都不会少,回长安之后我就会论功行赏。我打算让陈定南回云南道去,雍州节度使非他莫属。让陈搬山回朱雀山大营,黄阳节度使的位子我给他留着。现在还是需要武治的时候,所以这些我信得过的将领,都要分派到地方上。”
第一千二百零七张 算算帐
第一千二百零七张算算帐
江都
赵府
赵府的客厅很大,不过依然有些人满为患。今儿一早江都城里能排的上号的人物都被方解请到了赵府里议事,方解昨天到了之后就直接住进了赵府中休息,也没有见客,甚至连晚上众人在江都最好的酒楼合凤居设宴都没有参加。
有消息说昨天夜里赵府的小公爷赵天奎在方解房间里停留了很长时间,据说赵天奎还亲自动手打了热水送去。就好像伺候一位长辈一样,极有礼数。两个人交谈了很久,至于谈了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方解手下的护卫把赵府围的水泄不通,赵府里其他人安插的眼线能送出来的消息也不多。
“子孝昨天夜里和我谈了很久。”
方解坐在主位上,翘着腿,品着茶,看起来神态很轻松悠闲。见他这个样子,一大早就急急忙忙赶来的这些人也都稍稍放松了些。方解现在兵强马壮,带着东疆大声的余威而来,那些个黑旗军的士兵们身上个个还都带着杀气,那股子森寒冰冷让人格外不适。
方解像是休息的不错,脸上的笑容很和善。
子孝,便是赵天奎的表字。
“他昨天夜里,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年纪还轻,资历不足,阅历不够,难以担当重任。他说江都城里的这些个叔叔伯伯对他都极照顾,赵家在东疆浴血奋战的时候,多亏了有你们在后面撑着,不然赵家剩下孤儿寡母的,日子也过不顺畅。”
“孤对赵令公是格外钦佩的,还记得前朝郑国的时候,西边的蒙元来犯,郑国大将军赵慧成带着三万将士千里出征,与蒙元人战于野。那一战,包括赵慧成和他三个儿子在内,有十几个赵家人战死沙场,虽败,却也重挫了蒙元人的士气。这一战足以名垂千古……但是孤想,赵令公在东疆上的事迹,比起郑国的赵慧成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爷说的是!”
一群人连忙表示同意。
坐在这些人最前面的崔晓安陪着笑说道:“东疆一战,上有王爷运筹帷幄,下有赵令公这样的人用命而战,那弹丸之地来的蛮夷,自然不会得逞。王爷号令之下,黑旗军必是沸汤泼雪一般的无可阻挡。”
“噢?”
方解看了他一眼:“照你说来,洋人不过是些不足虑的小患?”
崔晓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纰漏,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臣只是觉得,就算敌人再强大再凶悍,只要上下一心,终究还是能将其战胜的。”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方解好像也没有真的在意,笑了笑说道:“不过你之前的话错了,孤到东疆的时候,赵令公已经浴血奋战一年有余,他的赫赫战功,和孤没有关系。不过若非有赵令公打下来的局面,孤也不会如此快速的将洋人击败。”
“所以,你们的功劳也不小呢。”
方解道:“子孝说,他年幼嘴笨,不善应酬交际,便是心里有感激之情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今儿一早我就让你们过来,只是想替子孝把这话说出来。赵家在前线奋战杀敌的时候,你们在家里做的这么多事,赵家人不敢忘。”
方解看向赵天奎:“是这个意思吧?”
赵天奎点了点头:“是”
方解嗯了一声,指了指崔晓安:“孤听闻,赵令公出征的时候,崔大人出力最巨,从自家资产里拿出来近十万两银子用作军资。如此高义,令人钦佩。回头孤看看账目,若是属实的话,孤是要奏请朝廷嘉奖崔大人的。”
听到这番话,崔晓安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起来。
哪里有什么十万两银子的事?
当初赵天奎的父亲要出征的时候,倒是确实强行从他们这些人家里强行征收了一些粮食去,那是因为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实在数目太大,江都库存根本支付不起。这些粮食他们拿出来尚且肉疼,怎么可能出十万两银子?
况且,对于崔晓安这样的家族来说,就算是把所有的资产都拼凑起来,也就不过这个数目而已。放眼整个中原,就算是那些真正的名门望族超级大户来说,也没几个能直接拿出来十万两现银的。谁没事在家里存这么多银子?就算是真正的世家,筹措十万两现银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
用作军资,那就必然是现银的。
哪有用银票的?
“这个……都是臣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崔晓安连忙说道。
他的脸色白的极难看,额头上一瞬间就布满了汗水。他现在终于知道,这一手棉里藏刀有多可怕了。方解这哪里是在褒奖感谢,分明是在敲诈勒索!十万两银子,他去哪儿找十万两银子?还说什么要看账目,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哪里来的账目?!
“不能亏了你的。”
方解笑着说道:“你拿出自家的银钱资助大军出征,这是至忠至孝至义之事。但这是国难,你出了力国家朝廷都不能装作不知道。我孤子孝说当时赵令公是给你打了借条的?回头你把借条拿来,孤再派人核对一下账目,回头这笔银子从国库里拨出来给你。”
“不不不!”
崔晓安怎么还能坐的住,站起来连连摆手:“这银子是为臣者应该出的,是臣心甘情愿,不敢让朝廷拨款。不敢啊……借条……借条臣早就已经死掉了,因为臣就没有想过这笔银子再要回来。”
“哦……”
方解叹了口气道:“借条怎么能撕掉呢,你撕了这笔帐可怎么算?”
“能算能算!”
崔晓安的嘴角抽搐着,后心的汗水把衣服都泡透了。
“账目肯定对的上,臣这就回去核对……不过,不过可能日子久了,有些细节上稍有偏差也说不定。”
他掏出一块手帕,不停的擦汗,一边擦一边试探着问了方解一句。
“国之大事,民族大义,不能差,不能差的。”
方解摆了摆手:“子孝,你安排人去和崔大人核对一下账目,若是哪里缺了人家的,可不许装糊涂。人家拿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出来,差一个铜钱就是折了人家的心意,孤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臣明白!”
赵天奎俯身说道:“臣会让人配合崔大人细细核对账目的。”
……
……
方解笑的越发温和起来,他喝了一口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听闻,你们之中所有人都是出了钱粮的,有的人清贫,不能出钱便出力,甚至还有出了地的?我只是不知道,这地是怎么个出法?”
他看向紧挨着崔晓安坐着的张满,这个张满哪里还坐的住?他之前趁着赵家男人死的差不多,赵家势微,强行占了赵家在城外的一块几百亩的地。赵家缺了钱粮度日都艰难,他找上门来说作价要买那块地,那本是赵家的勋田,按照规矩是不能买卖的。但是赵家实在没办法,也就只好应了。
但是到了现在,这块地说好的价钱,银子一个铜钱都还没送来。
张满张嘴刚要说话,就看见方解一拍脑门:“你看孤这个记性,昨儿夜里子孝才说过。当时令公出征,缺少军资,江都城中父老竞相捐助。子孝说,张大人是个清廉的好官,一时之间拿不出来银子心急如焚,所以不得已把自己家里在城外的几百亩良田都给卖了,换了银子做军资。”
“虽然朝廷命令禁止土地买卖,但是国逢大难,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孤自然是不追究的。张大人能有这样的心意,孤心甚慰。子孝还说,张大人倒是遇到了一个好人。说是一个本地富商,听闻张大人要卖地,立刻找来,出三倍的价钱买下了那块地,也算是换了一种方式为国出力。”
他笑眯眯的看着张满:“可有此事?”
张满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根本不敢说话。他不敢说没有,更不敢说有。
“地还是要留着的,商人要为国出力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他若是直接找令公,令公应该也是极为高兴的吧。”
方解笑道:“不过既然卖了,这件事也就不追究了。可不追究归不追究,但土地买卖毕竟有违国法。孤回头派个人把这件事详细了解一下,记录在案。放心,只是到时候需要往朝廷里报一下这件事而已,有孤在,没人会难为你。”
张满的肩膀都在颤抖着,没坚持多一会儿,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竟是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看看你,何必如此激动?”
方解摆了摆手:“去,扶张大人回去休息。廖生,明儿一早你带着骁骑校的人去张大人府上把这件事核查一下,记录在案。”
站在一侧的廖生连忙垂首:“臣领命。”
方解嗯了一声,扫了众人一眼:“你们都自己说说吧,孤也就不一一的点出来了。孤一路过来有些疲乏,记性也不是太好,昨儿夜里子孝说的孤记住了大部分,但毕竟脑力有限,不可能记得那般清楚无误。你们这些人有的出了钱有的出了力,都说说,孤听听,这样的好事,孤听着心里振奋。”
坐在靠后位置上的一人忽然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臣家境贫寒,当时只是出了些力,未曾出一个铜钱的银钱资助,臣心里有愧!”
“嗯?”
方解从鼻子里挤出来一声,转过头看向他:“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看你身上是正五品的官服,算俸禄也是不少的。你说只出了力,一个铜钱都没出?孤倒是不信了,你居然连一个铜钱都拿不出来?”
“廖生!”
方解指着那人吩咐道:“把这样心中没有家国的人叉出去,孤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丑恶嘴脸!捐献军资不分多少,只看心意。一个铜钱都不捐,便是无心无意!去查,他家里若是真的这般清贫,孤愿意给他赔罪道歉!”
“喏!”
廖生立刻上前,带着几个如狼似虎的骁骑校把那个自作聪明,此时吓傻了的人架了出去。那人出了屋子才恢复过来一些,一路哀嚎。
“唉”
方解叹了口气道:“真是令人心寒。”
他起身说道:“陆封侯,从你队伍里留下一军一万两千人马,挑一个得力的将领驻守江都。顺便帮助子孝稳定地方,整顿治安。听闻赵令公走后,江都地面上一直也不太平。至于你们这些人的账目,自己写一份条陈上来,孤看过之后,让朝廷从国库拨款一并还给你们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方解转身走了。
留下一屋子吓傻了的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