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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争霸天下txt下载     争霸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你要跪着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你要跪着

    杨顺会的眼睛瞪的很圆。

    他想到了自己的部下已经不再和自己是一条心,却没有想到他们会对自己举起武器。也真是一件足够讽刺的事,曾经自认为爱兵如子的将领被他的士兵围住,用洋人的火器瞄准着他的身躯。

    “你们敢下手吗!”

    他怒问。

    眼睛里都是血丝。

    “他们不是不敢,只是还有些不舍罢了。”

    站在不远处的方解看着狰狞的杨顺会说道:“他们都是军人,也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军人,所以你应该知道他们没有什么不敢去做的事,只有能不能,愿不愿。到现在为止他们心里还念着旧情,而你却把他们带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如果我今日不来,你就会带着他们去进攻凤凰台,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这番话之后,士兵们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杨顺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方解,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手段很高明的人,现在才知道终究还是看低了你。你想杀我,想夺我的兵权,却不自己动手而是让我的士兵们对我动手,只要他们杀了我,他们就没有办法不跟着你了对不对?高明!”

    他挑了挑大拇指。

    “你敢和我决一死战吗!”

    他大喊。

    歇斯底里。

    “为什么你现在愿意死战了?”

    方解忍不住问:“之前你想着的是决一死战吗?当你发现你已经无路可走的时候,才开始想要一种体面的死法?在你和洋人交易的时候,你就已经注定了不会体面的死去。”

    杨顺会暴怒的吼了一声,双拳攥的那么紧:“方解!你就是个卑鄙小人,你用这样的手段杀我,一点儿都不光明磊落!你不是自诩有民族气节吗,那好,你就和我这个叛徒打一场,最好你手刃了我!”

    “我来!”

    站在后面性子最憨厚老实的石湾都看不过去了,他大步走到方解前面指着杨顺会怒道:“我一直觉得你儿子废物,现在才知道他比你强一百倍一千倍!他尚且知道什么是情义,而你已经彻底丧失了人性。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他想到的是和你同死,你能做到吗?”

    杨顺会被石湾的话震的身子摇晃了几下,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儿子杨才平的样貌。他不知道杨才平被石湾放走了,听石湾的话他确定杨才平已经死去。到了这个时候,那种悲伤绝望和愤怒,占据了他的心。

    “你杀了我儿子!”

    他狂吼,双拳猛的同时击出。

    他和石湾之间相隔足有三十米,这个距离即便是大袖子出手,对方也有一定的时间反应,更何况的石湾的修为丝毫也不弱于他。只是石湾几乎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验,所以和身经百战的杨顺会差距只在此处。

    “我来。”

    方解单手一拳,震开杨顺会的内劲后对石湾说道:“这个人终究还是我来杀的好,虽然大隋已经没了,但我出手和你出手的意义不一样。”

    他缓步走向杨顺会。

    “来吧!”

    杨顺会双脚在地上猛的点了一下,身子在蹬起来的尘烟中暴飞了出去。在急速向前的途中,杨顺会双拳再次击出。他出手的方式和其他修行者有些区别,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双拳齐出,那样看起来怎么都有些别扭奇怪。

    可这怪异的姿势后面,藏着的是杨顺会每一击都拼尽了全力的释放。

    “曾经你是我面前的一座大山。”

    方解举手投足之间将杨顺会的攻势化解,眼神里有些淡淡的悲伤:“那个时候在长安城,看到你这样的大将军心里总是充满了敬畏。无论如何,大隋的骄傲是你们这样的人靠自己的本事打出来的。没有你们这样的优秀将领,大隋的威严也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那个时候,我真心的敬畏你们。”

    “我曾想过,若还要从军,将来便做到和你们一样,成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脊梁......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摆了摆手,驱赶蚊虫似的将杨顺会的内劲拂开:“你这样的人最大的可恶之处就在于,弯了自己的脊梁之后,还想让更多的人也如你一样。”

    杨顺会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方解话里的意思,他就好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只顾着将面前的敌人撞死。他一拳一拳的攻出去,磅礴的内劲好像浪潮一样一浪一浪的席卷至方解身前。而方解化解他这连绵不尽的攻势,似乎也一点儿都不吃力。

    “你已经不行了。”

    方解的话就好像刀子一样戳在杨顺会的心口:“你也许从来没有想过,当你自己都在心里看不起自己的那一刻,你的修为也不可能再有进境。因为连你自己都厌恶自己,这厌恶就藏在你心里最深处。”

    “去死吧!”

    杨顺会高高跃起,在半空中双手握在一起狠狠的往下一砸。

    这凝集了他全部修为的一击,石破天惊。

    ......

    ......

    方解单手向上一举,托住了杨顺会这看起来重如山岳般的一击。

    “愤怒?”

    方解冷笑着,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手掌虚张然后猛的的一握。

    噗的一声,半空中的杨顺会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使劲攥了一下似的,身子都变得扭曲,他忍不住喷出来一口血,也不知道是被这一下捏的重了,还是之前的怒火攻上了心头。喷出一口血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极差,惨白的放佛在一瞬间被人剥去了所有的生机。

    方解的手虚空里一甩,杨顺会的身子就好像炮弹一样飞出去,狠狠的撞击在那座破旧房屋的墙壁上,直接砸出来一个窟窿,他整个人穿破了墙壁之后钻进屋子里,然后没多久又从房子的另一侧墙壁里撞了出来。

    碎裂的砖石纷飞。

    方解没有给杨顺会任何喘息的机会,这么多年来与人交手让方解深深的记住一件事。不管自己面对的敌人是强大还是弱小,开始出手之后就不能留下余地。一旦给对方哪怕一丝一毫的喘息之机,那么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

    这样一种经验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艰辛人生?

    还没容得杨顺会睁着渣站起来,方解快不过去,一个侧踢直接踢在杨顺会的脸上,这一下看起来极重,但方解收了内劲,只是单纯的靠着肌肉的力量将杨顺会震飞了出去。可即便如此,以方解的肉身之强大这一击换做普通人早就被踢碎了脑壳。

    杨顺会的护体内劲,居然挡不住方解实打实的肉身攻击。当修为到了杨顺会这个层次,护体的内劲已经坚固到了堪比岩石的地步。就算是寻常的强弓硬弩,也对他没有一点儿伤害。普通的武器,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即便是床弩,只怕也破不开他的护体内劲。

    但是这一脚,几乎要了杨顺会的命。

    他的左脸被方解的脚踢中之后,身子以一种令人震撼的方式迅速的倒下去,脑壳狠狠的撞进了地里之后没有停下来,而是变成了铁犁一样,在地面上犁出来一条挺深的沟。这一下暴击,让那些围观的士兵们全都被震撼了。

    脑袋撞进了地里然后朝着一边滑出去,地面上留下的深沟是他脑壳犁出来的。

    “我不想说什么代表所有被洋人欺压羞辱过的汉人来杀你。”

    方解走过去拎着杨顺会破破烂烂的衣服把他提起来,单臂举过头顶然后猛的往地上一砸。

    嘭!

    杨顺会的身子直接镶嵌进了大地之中,激荡起来的尘烟碎土往四周激飞。

    “我没有资格代替任何人来杀你,他们对你的仇恨也不应该由我来解决。我杀你,只是代表着我自己。”

    方解抓着杨顺会的脚踝将其再次提起来,头朝下的杨顺会此时的姿势狼狈的令人心里发紧。这样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这样一个在地方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此时就好像一条蛆虫,只让人恶心。

    方解把杨顺会掷出去,然后走到一个士兵身前,伸手将那个士兵手里拎着的小布袋子拿过来。这个布袋子显然是用很特殊的材料制成,触手有一种很沉重厚实的感觉。方解拎着这个小布袋子走到杨顺会身前,然后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往外倒。

    那里面装着的,是屠神火枪手的子弹。

    一颗一颗的子弹落在杨顺会身上,就好像晶莹剔透的雨滴落在人身上一样。但是,这种子弹有着雨水无法相比的腐蚀力。才一接触杨顺会的身躯,杨顺会立刻鬼哭狼嚎一般的喊起来,似乎在承受着无法体会到的痛苦。

    那些子弹,如烧红了的铁球掉在积雪上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杨顺会的身体里钻。单颗子弹的威力也许无法杀死这个级别的修行者,可至少几十颗子弹落在他身上,那种被腐蚀的疼可想而知。

    很快,就有子弹钻进了他的肉里。

    “是不是觉得很难受?”

    方解面无表情的说着:“如果任由你在东疆继续作恶,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修行者被这样的子弹杀死。他们之中或许有很多人和你一样,有自己的妻儿。他们为了保护妻儿而战,斗你为了自己而屈服。即便是这样的死法,对他们来说都不公平。他们这样战死,荣耀!你这样死去,丑陋。”

    “我本想切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

    方解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但语气极重的说道:“现在不用看了,因为我确定它是黑色的。”

    子弹融进了杨顺会的身体里,腐蚀着他的内脏。杨顺会的嘴里不断的有黑色的血溢出来,居然还冒着热气,可想而知他此时体内的痛楚有多诡异可怕。杨顺会不是没有见到过修行者被这样的自大射杀,因为这几年来想杀他的修行者都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莱曼派给他的屠神火枪手,在他的府里就不止一次的击杀修行者。

    “这场战争胜利之后,我会在牟平城修建两座塑像。一座站着的,象征着汉人的不屈和坚强。一座跪着的,面向站着的人......是你。”

    方解不再去看他,就好像多看一眼都会影响自己的心情似的。

    “你永远都不会翻身,因为不管是现在的人还是后世的人,都不会忘记你曾经做过的一切,你加之于百姓身上的疼,现在都回来找你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我不用你们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我不用你们

    廖生从杨顺会之前住着的屋子里出来,对方解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杨顺会显然是个做事谨慎的,他肯定和洋人有通信往来,但一封都找不到。如果不是没有随身带着,就是都已经销毁了。”

    坐在小院子里的方解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已经没有雨丝继续垂下来。

    “不用找了。”

    他摇了摇头:“杨顺会这样的人,是不会得到莱曼真正信任的,所以也不会从杨顺会这里找到什么能破界莱曼不怕修行者的秘密。这秘密对于莱曼来说至关重要,莫说杨顺会,便是奥普鲁帝国的那些勋贵只怕也没什么人知道这秘密。”

    “这些兵怎么办?”

    项青牛看着那些远处还没有散去的士兵,他们显然格外的迷茫。当初杨顺会带着他们离开长安城的时候,告诉他们要去东疆戍边,现在杨顺会死了,这两卫战兵在东疆也成了人人唾弃的队伍,他们的未来似乎一片灰暗。

    其实之前他们举着火枪最终也没有对杨顺会开枪就能说明一些,他们的内心深处都充满了矛盾。杨顺会确实对他们不错,从不曾克扣过他们的饷银。可是,却让他们背负上了难以承受的骂名。

    牟平城里生活的那一段时间,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记忆中永远难以抹除的污点。

    方解起身,缓步走到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将领们面前。这两卫还顶着大隋战兵头衔的将军们看到方解走过来,立刻站直了身子停止交谈,将视线都停留在方解身上。他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迎接怎么样的一种命运,而他们却有些无力的发现自己无法选择。

    “你们可以回家。”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对于你们来说,东疆永远都不是能开心起来的回忆。东疆的百姓,因为杨顺会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善意。所以我不苛求你们会拿起兵器和我一起抵抗洋人,倒是更希望你们早点回去和家人团聚。现在中原已经太平下来,你们若想脱了戎装回家耕田种地,地方官府也会安排。”

    “我们......”

    一个将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后面该说些什么。

    “我确实想过带着你们回到战场上,让你们重新把军人的尊严拿回来。”

    方解的眼神在那些将领们的脸上扫过:“不过......说句一点也不矫情的话,我信不过你们......战场上最重要的莫过于信任两个字,为将者要信任自己的部下,士兵要信任自己的主将。若是彼此之间没有了信任,那么无论面对多孱弱的敌人都有可能战败,更何况这次面对的是武器比我们先进的洋人。”

    “这话你们可能不爱听,我也知道不顺耳。”

    方解昂起下颌,语气越发的沉重起来:“但我必须为我部下几十万将士们负责,也必须为东疆数以千万计的百姓负责。如果我用了你们,而你们却最终令我失望了,那么到时候损失的也许还要加上我的那些士兵们。我背负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所以纵然我心疼可惜你们这十万精锐的战力,却还是不敢用你们。”

    “说的再简单些。”

    方解直言道:“就因为你们是杨顺会的兵,我不敢用。”

    他说完这番话的时候,那些将领们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起来。其中不少人攥紧了拳头,看着方解的眼神里都是怒意。他们没有想到方解会说出这样直白伤人的话,所以想反驳想辩解,但所有人又都因为方解那句因为你们是杨顺会的兵而觉得心里充满了耻辱。

    “就这样吧。”

    方解摆了摆手:“我只是来杀杨顺会的,我知道你们其中也曾有人为虎作伥,但我没有时间继续追查,因为我要赶回自己的队伍中。我的水师正在和洋人的水师激战,我的部下正在凤凰台苦苦坚守,这个时候他们更加重要。当然,我也知道你们其中大部分人和杨顺会不一样,你们之中大部分人没有和洋人勾结,所以未来的路你们自己去选择吧。”

    方解指了指外面:“认为杨顺会没错的人,今日之后若是还在这东疆战场上遭遇,咱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若是认为杨顺会错了的人,摆脱不要给我添乱,回家去吧。”

    “王爷这话说的太伤人!”

    一个杨顺会手下的将领迈步出来:“王爷说信不过我们,我们真的生气。可是转念一想,这又怪的王爷吗?”

    他忽然转身,抽刀立劈将身后站着的一个将领劈翻在地:“军中有败类我们比王爷你清楚,但你不能因为军中有败类就以为我们全是败类!弟兄们,杀了那些败类,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随着他这一声喊,不少人开始出手。

    将领之中显然有那么几个人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虽然之前他们没有约好,可一发动起来,全都围攻那几个人。因为众寡悬殊,那几个将领虽然抵抗但很快就被杀死。紧跟着其他的将领开始招呼自己的手下士兵,去抓捕死去那些人的亲信。

    方解站在一侧,没有离开。

    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噪乱的场面。

    “你真奸诈。”

    项青牛凑到方解身边,悄悄挑了挑大拇指:“当世第一奸诈。”

    ......

    ......

    “王爷”

    最先动手杀人的将领大步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卑职高存茂,愿意追随王爷战场杀敌!我知道王爷说信不过我们是真的,换做是卑职的话,只怕也不敢用我们这些人,毕竟在牟平城这些年,连老百姓都在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我们哪里还站得直?”

    “但是今日,我们不想成为王爷说的那种人。我们从不怕死,我们怕的是和杨顺会一起背负骂名!都是中原的大好男儿,我们只是运气差跟错了人,但不能骂我们根骨里就是叛徒败类!我们不是!”

    高存茂大声道:“请王爷给我们一次机会,让冬季的百姓们看看,我们这些人也有决死之心,也可保家卫国!”

    方解故意迟疑了一下,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不能断了任何人报效民族之心,也不能阻止任何人想证明自己的行动。这样吧......你们选择了站出来,那么我也给你们足够的信任。高存茂,现在你就是这支队伍的最高指挥官,暂行大将军职权,这些将领这些兵你领着,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不会插手。”

    方解提高声音道:“但我有一句话要忠告你们,不能蛮干。你们每一个人的命都比洋人的命值钱,杀死洋人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不需要你们去战场上赴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们要用一场一场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手指东方:“这仗,你们自己去打!”

    “王爷还是不信任我们?!”

    高存茂等人急切道:“王爷应该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证明自己!”

    方解笑了笑道:“我说了,证明自己不需要跟着我,需要的是杀洋人。你们不但要证明给别人看,也要证明给自己看。从今天开始,你们这支队伍就是我黑旗军的盟友,战场,我可以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你们,你们也可以把后背放心大胆的交给我。”

    他大声道:“我这次亲自带着黑旗军所有队伍不远万里从长安城而来,不将洋人赶出东疆,我是不会回去的。我希望你们和我一样有此决心,指天指地,无愧于心!”

    高存茂等人被方解说的热血沸腾,纷纷抱拳。

    “王爷放心!我们会用自己的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王爷,咱们战场上并肩作战!”

    群情激昂。

    方解抱了抱拳:“就此别过吧,只愿他日再相聚之时,诸位兄弟们都在!”

    “愿他日再相聚,兄弟们都在!”

    众人抱拳!

    ......

    ......

    “你对这十万人的队伍,居然真的不动心?”

    项青牛骑着马翘了翘屁股,虽然马鞍子上面包了一层棉布,可对于他来说骑行这么远的距离,终究还是一种折磨。骑马看似威风八面,其实真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时间长一些,两条大腿的内侧就会磨破了皮。

    “动”

    方解的回答很直接简单:“但我知道这支队伍不能带在身边,我和他们说的那些话不是假话,我确实信不过他们。战场上,他们需要支援的时候我不会犹豫。可这和带在身边是两码事,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他们跟着我也不会觉得信服,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打。”

    “反正我要这些兵的目的,就是增强实力和洋人交战,现在他们也正是去做这件事了,带不带在身边都一样。”

    项青牛摇了摇头:“军武上的事我不懂,只是觉得你每天想这么多事,还要想的这么细致缜密,累不累?”

    “不累”

    方解摇头笑了笑:“你可能不理解,当你做的事和你的兴趣或者说目标一致的时候,其实并不辛苦。我也喜欢这种将所有事都算计到,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按照你的推测去进展的感觉。”

    “自恋!”

    项青牛白了他一眼,不过倒是真心的佩服方解。方解的脑袋里所想的事,比他要多几十倍几百倍。

    “现在杨顺会也杀了,咱们是去和散金候汇合还是直接去凤凰台?”

    “凤凰台”

    方解道:“东疆战局的最重要之处便是凤凰台,那里是楔进了洋人队伍后面的一根钉子,足够长足够粗。只要凤凰台在,在东楚的洋人和在东疆的洋人想要联络,就比走凤凰台要慢上至少一倍的时间。有凤凰台,洋人控制的区域就不能连成一片。所以,洋人接下来的进攻重点也会放在凤凰台,说不定我会在那儿和莱曼相见。”

    “我挺期待的。”

    这五个字是项青牛说的。

    “如果真是能和莱曼直面,杀了他,这一战就会比预料的早结束很多很多。”

    方解舒了口气,想到之前杨顺会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那种嘴脸,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发凉。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叛徒内奸,这是人性格里的东西无法改变。如果东疆之战再不快点结束的话,这样的人还会越来越多。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让沐广陵接驾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让沐广陵接驾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是一个黄昏,方解正坐在一艘小船上顺流东下。

    不得不感慨于骁骑校这一整套完整的且极有实效的联络方式,所以在方解身在大军之外的时候也能随时取得联系。陈孝儒在当初大内侍卫处秘密联络方法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再加上方解基于前世一些东西的指点,骁骑校办事的效率之高令人震撼。

    “咱们的水师胜了。”

    廖生将密报递给方解:“段争和郑秋两位将军联手指挥,水师大胜。不过最主要的缘故还是那些江湖客的出手,彻底扰乱了洋人水师的指挥。洋人水师中的屠神火枪手数量确实不太多,而且都在那个将领身边。”

    “损失如何?”

    方解问。

    廖生详细回报了一遍后说道:“损失不是很大。另外......从长安城运过来的陨石,估摸着最少还要两个月才能到东疆。燕狂将军不得不选择最平坦的大陆走,货通天下行的船只能在长江岸边等着,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还没登船呢。”

    方解点了点头:“这个不用急,也急不来。”

    他想了想吩咐道:“你去联络一下在牟平城的骁骑校,吩咐他们开始暗杀城里的洋人,身份越高的越早下手,杀人之后就把尸体在高储蓄悬挂,让牟平城的百姓都能看到。牟平城现在是洋人势力最稳固的地方,必须撬动了它。”

    “喏”

    廖生应了一声后说道:“纳兰将军的队伍袭击了沐府的粮仓,回撤的时候沐府的人马追了上来,两边却都没有立刻交手的意思。不过这样一来,粮食就被拖住在半路上。沐府的人应该是在等援兵,而纳兰将军一旦撤走就会被沐府兵从后面追着咬,局面不是很好。”

    方解吩咐道:“急调陈定南的骑兵去驰援,现在陈定南和陈搬山的队伍距离纳兰最近,骑兵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最多只用六七天。让陈搬山带着大队人马继续往凤凰台走,路上遇到洋人的队伍就地解决。他们这一路上不会碰到洋人的主力,所过之处的据点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拔了。然后骁骑校要把这些消息最大化的散播出去......我需要让东疆的百姓们一次一次的不间断的听到这些好消息。”

    廖生想了想,随即明白了方解的意思。

    现在东疆不缺抵抗洋人的兵力,但缺振奋人心的士气。方解一直在担心的就是百姓们逐渐适应被洋人统治的生活,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战争将会变得越发艰难起来。如果连百姓都把这场仗战争视为毫不关己的事,那么战争的进展将会变得越发缓慢。

    只要不断有取胜的消息散播出去,百姓们就会觉得距离胜利越来越近。

    “还有”

    方解想了想后继续说道:“派人去告诉散金候,接管山海关。不管山海关里的守军是愿意抗争的也好,还是不愿意抗争的也好,山海关都是大军回去时候最重要的通道,不能放在外人手里。”

    “散金候的队伍,按照制订好的计划进军,给沐府施加压力......让陆封侯带着人马兵围镇海......逼着追击纳兰的沐府兵不得不回撤。镇海是沐府控制下最重要的城镇之一,只要镇海丢了,沐府的控制就会被截断......陆封侯不必拼尽全力的去攻打,只要围住镇海就够了。”

    “喏!”

    廖生将方解的话记在纸上,然后又在心里默默的背了两遍。

    “这个时候我不愿意和沐府交手,毕竟在现在这样的战局下自己人打自己人,对洋人来说才是最有利的消息。但是,我也不能让沐府兵拖住了我的腿脚......让散金候在陆封侯围了镇海之后派个有分量的人去沐府直接见沐广陵,如果沐广陵敢对使者下手,让使者告诉沐广陵只要他死了,镇海城里的三万沐府兵就是陪葬。”

    “喏”

    廖生用炭笔记着,写字的速度很快。

    “以我的名义通告整个东疆,黑旗军欢迎所有愿意上战场和洋人交战的人来投奔。只要是想杀洋人的,我不问出身,不问之前的有没有什么罪过,只要是战场上肯拼命,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另外,通告东疆的江湖客,只要能手里提着十颗洋人脑袋来的,也不计较他们之前犯过什么过错。”

    “主公,这是不是太宽松了些?”

    廖生有些担心的说道:“那些黑道上的江湖客,手里都不干净。”

    “他们以后也不会干净。”

    方解道:“我这样宽松,不是以后对他们宽松。现在如果还对他们那般的严酷,只要被咱们抓住就处死的话,他们之中会有不少人被这样的严酷逼到洋人那边去做走狗。杨顺会身边的那些人就是如此,杀不尽他们,他们就是祸害。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去杀洋人,拿十颗人头换自己的命。”

    “如果不去争取这些人,他们潜藏在暗处还是会祸害百姓。”

    廖生懂了,点了点头:“属下这就去做。”

    “去吧”

    方解摆了摆手:“再派人去告诉纳兰,我在凤凰台等他回来。”

    廖生答应,然后从小船上一跃而起,落在另一艘小船上,那撑船的人将船儿掉头,往远处去了。

    ......

    ......

    距离凤凰台越来越近,方解竟然心里有有一些紧张。说起来,带兵征战天下这么多年,无论面对多强大的敌人,方解都很少会有紧张的情绪。他总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才能找到敌人的弱点。

    这次不一样。

    虽然以往方解每一次决战都是赌上所有,但那个时候的所有和现在的所有相差太多了。现在方解赌上的,是黑旗军近乎七成的兵力和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地位。

    小船在秀安城靠岸,方解一行人离开了水路开始往凤凰台进发。从秀安登陆之后,一直往东南方向走,这条路其实就是当初赤眉军走的那条。从这里往东再走一百多里就是十里峡,赤眉军被沐府兵埋伏的那个地方。穿过十里峡之后再走几百里,就是凤凰台。

    路过秀安的时候,方解看到了一件怪事。

    秀安城门外面悬挂着一具尸体,看起来已经有些日子了,尸体长期的风吹日晒已经严重的变形,几乎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

    他问一个路人,那是谁。路人回答,那是秀安县的县令,沐广陵的人。据说此人带着县城的衙役抓了几个赤眉军的家眷处死,想威慑那些绿林上的人不要和沐府作对。结果当天晚上他就被人杀了,挂在城头。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可城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件事做错了。

    听到这句话,方解就知道东疆已经变了天。沐府曾经在东疆有着无与伦比的控制力,便是大隋朝廷都无法插手东疆的事。沐广陵就是东疆的土皇帝,几乎所有的地方官吏甚至边军将领,都出自沐广陵的任命。

    现在,百姓们已经开始厌恶沐府了。

    其实这归结于,纳兰定东打的舆论战。从一开始纳兰定东就没有选择对沐府退让,而是很强硬的摆出和沐府对立的势头,然后不停的派人在百姓们中宣传沐府的可恶之处,自从赤眉军那件事之后,沐府的名声算是烂透了。

    “纳兰做了很多。”

    方解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当初我派他带兵来东疆,只是因为他和北辽族的关系,再加上他确实有领兵之才,所以才会冒险将十万人马给了他。现在看来,倒是我自己低估了他......不但稳守凤凰台,还将东疆百姓原本对沐府根深蒂固的信任和敬畏,已经扒皮一样扒下来不止一层。”

    到现在为止,他亲自选派的将领都比他预期中更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陈定南本来不是方解专门指定平定云南道的人,最初方解任命的将领是陈搬山,因为相对来说,陈搬山更加的稳定。谁想到后来陈搬山出了事,陈定南接手,结果迅速的把云南道南燕的余孽清除,并且威震纥人,云南道能这么快稳定下来,陈定南功不可没。

    宋自悔,字定西。

    方解还不知道的是,他在西边做的事,分量已经大到影响狼乳山两侧东西方势力的对比,甚至已经改变了整个草原的布局。也许再用不了多久,宋自悔的那些成功所产生的影响就会变得更大。

    纳兰定东

    这个人给方解带来的惊喜很多很多。

    非但有勇而且多谋,东疆现在的局势对黑旗军这样有利,全得益于纳兰定东的策略。

    “廖生”

    方解将廖生叫过来吩咐:“派人传我的命令,纳兰定东升为正三品大将军,封一等侯......他部下所有将领,全部升一级,俸禄加倍。所有在东疆做事的骁骑校,升一级,俸禄加倍。”

    廖生连忙点头,然后记下来。

    “让散金候以朝廷的名义给沐广陵写一封信,告诉沐广陵从即日起黑旗军各军要征用地方粮仓的粮食,沐广陵不是在意自己的地位吗,那我就让他继续在意。他现在坚持的还是大隋的国公之位,那就什么事都拿到官面上来说。如果沐广陵不乐意,那就是不尊朝廷号令,我亲自和他去谈。”

    “喏”

    这几日方解不断的下令,虽然人不在军营,但指令却更加密集。

    “算了......”

    方解忽然摆了摆手:“我先不去凤凰台了,纳兰最少还要二十天才能回到凤凰台,我先去沐府。”

    “沐府?”

    廖生一怔:“就这样去?”

    “不,给他足够的面子。”

    方解道:“东西都在水师大船上带着,派人传令水师在陆丰城靠岸,我要带我的亲兵营去沐府。”

    “喏”

    廖生犹豫了一会儿后问道:“要不要先发个公文?”

    “嗯”

    方解点了点头:“不但发公文,派人先行知会沿途州县郡府,就说我代表朝廷要面见沐国公,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派去的人要清清楚楚的告诉沐广陵,让他在家里等着迎接朝廷圣使。”

    廖生从方解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玩味,他忽然心里有些激动......这次,对沐府来说真不是一件好事啊。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你看看行不行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你看看行不行

    沐府所在地方,在东疆的地位无异于中原的长安城。

    自从大隋朝廷无法再控制地方之后,沐府的地位变得越发的高了起来。当初沐广陵本意是要率领养精蓄锐几十年的沐府兵向西,进入山海关后和那些中原豪门去争一争天子之位。沐广陵觉得自己和那些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他在东疆一直在做的就是天子之事。

    没想到的是,奥普鲁帝国的人从大海另一侧而来,船坚炮利,号称天下第一的东楚水师只一战就全军覆没。东疆赤裸裸的暴露在洋人的火枪火炮面前,在这个时候沐广陵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第一次选择。

    他放弃了准备多年的西进,而是带着沐府兵抵抗洋人的入侵。

    在那个时候,东疆的百姓们真的把沐广陵看做了皇帝一般的人物。沐广陵就是东疆的救星,就是百姓最坚实的靠山。

    转变

    来自于蓬莱岛那一战。

    五千沐府兵在蓬莱岛上血战月余,无一人生还。他以为自己的独子沐闲君也死在了那场注定了会写在史书上的战役,所以变得性格暴戾孤僻。为了延续沐家的香火,他打算将同族沐自欢的长子要过来,结果这又滋生了沐自欢的野心。

    以至于,沐自欢竟然敢铤而走险刺杀他。

    结局当然是注定的,沐自欢怎么可能杀的了名震天下的沐广陵?

    守城的别将站在城墙上回头往城里看了一眼,大街上都是一队队巡逻的甲士。他心里有些迷茫,不知道国公爷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先是前阵子将这座大城的名字改为沐府城,然后下令宵禁。

    现在即便是大白天,城里大街上最多的也不是百姓而是带甲持刀的士兵。

    国公爷似乎变了,变得更加让人不能理解。前阵子沐自欢刺杀他的时候,他先是一掌拍碎了沐自欢的脑袋,然后下令屠尽沐自欢一族。更是亲手将沐自欢的长子剜心,然后把那颗心让厨子烹制了下酒。

    曾经,国公爷给他们的印象都是温厚慈善的,不仅仅是对他们这些将士,对那些来投奔的江湖客也一样。要知道整个中原,也就只有沐府门客三千。可是现在,国公爷最恨的就是那些江湖客。

    非但将府中养着的门客全都驱逐,更是严令沐府城中不许任何江湖人士出入。

    这样前后巨大的反差,让所有人心里都一阵阵的发紧。

    守城的别将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心里也明白一些。这些日子黑旗军那个叫纳兰定东的人越发的咄咄逼人,非但明目张胆的抢夺沐府的粮草,甚至已经逐渐取代了沐府在东疆的地位,成为抗击洋人的中心。

    可这怪谁呢?

    这个别将不知道。

    按照道理,他应该和沐广陵一样,对黑旗军的人恨之入骨才对。但他真的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恨谁。

    城门依然准时打开,可城里的人很少出去,外面的人也很少进来,所以城门显得很冷清,和以前车水马龙的场面相比,如同不是同一个世界。曾经的沐府城是东疆最繁华的地方,每天进出城门的人都要排起长队。

    外面响起了铜锣声。

    别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那是有大人物到来的时候前队开路的铜锣声。前几天的时候他就接到了沐府里传来的指令,说是黑旗军首领已经被封王的方解要来沐府城。这无疑让本就紧张的士兵们更加紧张,谁都知道,方解和沐府的恩怨。谁都知道,现在的国公爷有多恨方解。

    在前面开路的是四百五十骑骁骑校精骑,穿着深蓝色的锦衣,披着大红色的披风。后面则是一列车队,也不知道那位早已经名动天下的王爷坐在哪辆马车里。再后面则是至少数千人的骑兵队伍,从城墙上看过去就是一条黑色的长龙。

    守城的别将看得出来,这支纯粹的骑兵队伍有多强悍。

    城墙上的守军全都紧张起来,有人下意识的握紧了硬弓手却在颤抖。城门大开,站在城门外的是沐府的许多大人物,但没有一点意外的是,沐广陵没有出现。

    沐府似乎表现出了很大的诚意。

    黄土垫道,净水泼街。

    大街两侧的树木上,全都缠上了喜庆的红布。

    除了沐广陵之外,几乎沐府里面能排上号的大人物们都来了,一个个面容肃穆的站在门口,没有人笑。

    别将深深的吸了口气,对那个紧张的居然端起硬弓瞄向外面的士兵呵斥了几句,然后顺着墙垛坐下来,闭上眼休息。

    大人物们的世界,和我无关。

    他喃喃了一句。

    却没有醒悟,身为沐府的将领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已经很奇怪了。

    ......

    ......

    方解是大隋立国二百多年来唯一的一位外姓王,所以身上那件紫色大科绫罗的王袍也不知道刺痛了多少人的心。方解喜欢穿黑色的衣衫,所以在长安城封王的时候他穿着的是一件黑色绣金龙的王袍。

    但是今天,他穿的是严格按照大隋礼制所缝制的紫色王袍。

    “见过王爷!”

    门口站着的百十个官员齐刷刷的行礼,腰玩下来一大片。

    站在百官最前面的,反而是一个身穿布衣的老者。看起来这人能有六十岁上下,很瘦,但精神矍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一点儿浑浊都没有。偶尔间眼神流转,透着一股子能看破人心的锐利。

    “草民沐清林代我家国公迎接王爷入城。”

    他上前一步,垂首说话。

    方解自然明白沐广陵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让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人领衔迎接,似乎是在赤裸裸的质疑着方解的身份。到了现在这个时刻沐广陵还是不愿意让自己表现的软弱一分,此人的性格可见一斑。

    “起来吧”

    方解脸色平静的说道:“你也姓沐,看年纪和沐广陵是同辈?”

    沐清林看似恭敬声音却很清冷的回答:“草民只是国公爷收留的一个江湖闲人而已,因为为沐府做了些事,所以国公爷赐姓......倒是草民莫大的荣耀。”

    “噢”

    方解点了点头。

    原来只是个赐姓的家奴。

    沐广陵想羞辱方解,倒是处心积虑。

    “看来沐府真的是没人了。”

    方解却不生气,只是语气极淡然的说了一句:“好可怜。”

    沐清林的脸色猛的一变,抬起头去看方解,却见方解的视线也朝着他看过来,两个人的眼神相对的那一刻,沐清林感觉自己的心一阵狂跳。他下意识的连忙垂头,忍不住将修为之力布与掌心。

    那一秒,他已经错觉方解要杀自己了。

    但是很快他就惊醒,如果自己刚才没有扛住压力出手的话,方解就能名正言顺的处死他,然后挥军入城。传至天下,也是沐府的人在迎接方解的时候出手刺杀。对于现在已经风雨飘摇的沐府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虽然方解带来的军队并不多,但沐清林看得出来,那些骑兵,个个身手透着的杀气都浓烈的让人窒息。只有身经百战的真正的杀人机器,才会有那样的气息。

    沐清林的后背上都是汗水,他庆幸于自己刚才没有在压力下出手。

    “请”

    他躬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国公爷就在府中等候。”

    方解忍不住多看了这个老人一眼,这个人的心境倒是平和的很快。刚才方解在悄无声息中以原界给此人施压,这个人居然能扛住而且忍住,殊为不易。

    本来沐清林得到了沐广陵的指示,只许方解入城,不许方解随行的军队进来。可是在见到方解的那一刻,沐清林就知道这个人绝非带着善意来的。如果自己下令阻挡方解的军队入城,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方解会怎么发作。

    他叫过来一个手下,低低吩咐了几句随即跟上方解的步伐。那个手下左右看了看,钻进人群里先一步朝着沐府跑去。

    沐广陵最终还是选择出府们迎接方解,许久不曾打开的沐府正门也已经敞开。

    看到方解的车驾过来,沐广陵让自己的脸上堆起笑快步迎了过去。

    “下官沐广陵,叩见王爷。”

    在方解下车的那一刻,沐广陵撩袍就要跪倒。方解极自然的快步过去伸手搀扶,两个人寒暄了几句把臂而行,脸上的笑意都亲切的如四月里的春风,哪里能看出什么不和?就连下面人一个个都看得有些发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相见会是这样一个场面。

    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沐广陵和方解两个人携手走进沐府大门。

    这一刻,沐府里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跟在后面的项青牛忍不住笑了笑,喃喃自语了一句:“都是得道的狐狸,比的就是演技。”

    ......

    ......

    到了客厅之后分宾主落座,沐广陵让人搬了椅子,两个人并排坐在主位上。两侧,一边坐着的是沐府的官员,另一边坐着的是黑旗军的将领。进门之后气氛随即变得冷了下来,方解和沐广陵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散去。

    “听闻王爷是带着朝廷旨意来的?”

    沐广陵似笑非笑的问道:“若是现在朝廷里还有能下旨的,以大隋朝廷的名义命我为黑旗军提供粮草辎重,配合黑旗军抗击贼寇,沐某身为朝廷官员,自然不能违抗。”

    他是算准了朝廷里早就没有人能下旨了,杨家的男人都已经死绝,只剩下一个长公主杨沁颜,按照祖宗礼法,就算长公主听政,也没权利动传国玉玺。如果方解拿出的是长公主杨沁颜的旨意,沐广陵有一万句话等着他。

    “哦?”

    方解哦了一声,笑了笑:“旨意?这倒是好说。”

    他招了招手,随即有两个骁骑校端着笔墨纸砚上来,方解提笔在明黄色的圣旨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几行字,看神情他自己倒是颇为满意。要知道方解的毛笔字,从来都不曾规整过。写完了之后他让廖生上来,从廖生手里拿过来大隋的传国玉玺,哈了哈气,在圣旨上盖了一下。

    方解将墨迹未干的圣旨递给沐广陵貌似很客气的说道:“你看看行不行,不行我还可以重写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我去给他备份大礼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我去给他备份大礼

    沐广陵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几下,他看着方解递过来的那份圣旨,再看看方解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收下或者拒绝。这圣旨是假的吗?显然不是,因为那放玉玺是实打实的真货。

    这圣旨是真的吗?显然也不是,因为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方解现写的。

    “这个字......还真是别具一格。”

    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沐广陵终于还是打了个哈哈将这件事想推过去。方解显然不是带着善意来的,虽然他笑得很和善。

    “怎么,国公不接旨?”

    方解却显然没有心思理会沐广陵那不好笑的笑话。

    “这个......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都是为了将贼寇驱逐出去,都是为了保护一方平安。黑旗军和沐府的人马也都是归朝廷节制,且你我之间又是旧识......所以王爷,我看还是不需要这样的手续了吧,以后黑旗军若是用多少军粮,派人来知会一声就是了。”

    沐广陵讪讪笑了笑,意思是这份圣旨自己是肯定不会接的。

    方解倒也没有继续逼他,笑着将圣旨放在茶几上:“其实国公爷最明白不过,你想要这个,我就能给这个。圣旨神圣吗?自然神圣,可是放在当下来说,他毫无意义。国公想要多少,我给你写多少就是了。”

    沐广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方解,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既然国公也说了,你我都是为了保一方平安,黑旗军和沐府兵也都是归朝廷节制,那么是不是到了明确一下谁听谁的时候?我虽然兵马比国公多些,爵位比国公高些,但是这毕竟是东疆,国公在东疆的地位在百姓们心中的分量,自然不是我能比的。所以,若是国公不嫌弃的话,我黑旗军的百万人马倒是愿意听你的调遣。”

    “咱们,先打哪儿?国公只管说就是了,我黑旗军虽然原来劳顿,但眼见着东疆百姓受苦哪里还有心思休整。只要今日国公指出一个地方,明日我大军就会开拔。”

    方解往前凑了凑身子问。

    沐广陵被方解的话逼的没有退路,所以只能摇头:“王爷初来,还是先熟悉一下战局的好......另外,这指挥之权,自然是王爷的。”

    “噢”

    方解噢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既然如此,那就是我想打哪儿就打哪儿?”

    这次见到的方解,和上次见到的方解简直判若两人。上次沐广陵见方解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少年虽然地位还没有明确,但形势沉稳冷酷。此时所见的方解,虽然地位已经稳固,但更像是一个无赖。

    “国公何必如此心急?”

    沐广陵咳嗽了一声后说道:“不过,看来国公真的是心疼东疆百姓,我沐广陵在此替百姓们道谢了。前阵子洋人的那个叫修伦斯的公爵带兵围困了建康城,建康城中十万百姓只怕已经断了粮草,若是再不救援的话,只怕就危险了。我本欲调兵驰援,奈何手里人马实在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好”

    方解点了点头,回头吩咐廖生:“派人告诉陈定南,立刻开赴建康城。”

    他回过头来问沐广陵:“还有吗?”

    沐广陵心里冷笑,心想你既然要装出这个假仁假义的模样,那我就成全了你。趁此机会将你黑旗军的兵力分隔开,对我来说难道还是坏事?

    “还有嘉定。”

    沐广陵起身走到墙壁上悬挂着的巨大地图前面,指了指一个位置说道:“洋人的队伍,最强大的有三支。实力最强的当然是修伦斯的队伍,不过可能是莱曼觉得他办事不利,所以又调遣了两支人马来。其中一支,正在围攻嘉定。嘉定后面就是苏腾山,苏腾山上有粮仓......要想抢粮食,必须拿下嘉定。洋人攻的猛,我先后调了两批人马过去,却不过杯水车薪。”

    “好”

    方解又点了点头:“派人告诉陆封侯,进兵嘉定。”

    “还有吗?”

    他又问。

    沐广陵道:“马栏山”

    他指着那地方说道:“此处是东疆南北交通之枢纽,若是洋人占据了马栏山,我军南北的联系就会被掐断,到时候立刻就会陷入被动。现在看来,洋人的第三支实力强大的队伍,似乎有进攻马栏山的迹象。”

    “好”

    方解还是答应的那么干脆:“派人去告诉陈搬山,带他本部人马去马栏山。”

    “还有吗?”

    他问。

    沐广陵看来一眼地图,这三个地方相隔最少千余里,最远不下两千六七百里,如此一来,黑旗军的兵力就被分开了。

    “暂时没有。”

    方解嗯了一声,从袖口里摸出来一个本子,以炭笔认真的计算了一会儿后抬起头说道:“我的人马即刻就能出兵,按照三处各派兵十万来计算,大概需要这么多粮草,请国公拨付。只要粮草到了,我的人当天就能上路。”

    他将本子递给沐广陵:“国公看看,我可是算错了?”

    ......

    ......

    啪!

    一只花瓶被摔碎在地上,随便飞溅的到处都是。这声音格外的清脆响亮,以至于在屋子里伺候着的下人们全都被吓了一跳。所有人都脸上变色,垂着头缩着身子不敢说话。在他们看来,此时暴怒的沐广陵就好像一头失去了理智的凶兽,随时都能把他们这些小人物撕成碎片。

    “不过是跟我要粮而已!”

    沐广陵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去,一脚将立在角落处的大花瓶踹翻。

    “为了逼我,竟然还带来不少从沿途掳来的乡绅,难道这些人会帮着他说话?!想去打洋人,自管去打就是了,想要粮草,毛都没有一根!”

    “国公爷.......话不能这么说,方解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就是来逼着您把东疆大军指挥调度之权交出去的。那些带来的乡绅未必敢针对您,但他们同样怕死。他们如何惧怕您,也如何惧怕方解......若是容得这些人在外面胡言乱语,国公爷您就被动了。”

    沐清林劝道。

    “还有你!”

    沐广陵怒道:“我让你把方解的人马拦在城外,你为什么把人都放进来了!”

    沐清林连忙垂首:“国公爷,现在的局面如果拦住方解,方解当场就会发难。那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又是自称钦差......我是担心他借机和沐府开战,所以才将方解的随从都放进城的。而且......国公爷,现在他的人都在城里,比在城外好监视。”

    沐清林道:“咱们城中至少有带甲士兵十万,方解不过带来四五千人马而已。”

    “你以为他是来开战的?”

    沐广陵冷哼了一声:“可惜了你这么多年的阅历,我本以为派你去,你不会被他唬住。可现在倒好,所有的先机都被他占去了。你以为他敢对我沐府宣战?就好像之前,纳兰定东那般的跋扈,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出来黑旗军的旗号对我沐府宣战。现在东疆,谁先对谁宣战,就是罪人!”

    沐清林的脸色一变:“国公爷,现在怎么办?”

    “让他在城里住着。”

    沐广陵想了想之后吩咐道:“从明天开始,你时刻都跟在他身边,他要什么,你都只管应承下来。陪着他逛,每天选几个姿色出众的女子送过去,每日山珍海味的伺候着,若他要粮食......你就说在筹备。三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准备妥当的。”

    “然后呢?”

    沐清林问。

    “我要离开。”

    沐广陵冷笑着说道:“明日我便悄然出城,去马栏山。那地方属实重要,你以为我会真的让给方解?若马栏山被方解占了,我便被他掐住了喉咙。待十日之后,我会让人给你提一批粮草出来,只够五万人用......先交付方解,告诉他马栏山最为要紧,请他先发兵去那里,不足的粮草后续会补上。”

    “五万人的粮草,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沐清林想了想说道:“不如夹些石头?”

    沐广陵沉思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也要当着那些乡绅的面去做,不能作假。让方解看清楚那实打实的粮食,给了他,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发兵?若他要见我,你只说我生了重病,不能见客。他若真的发兵,那十万人的大礼我在马栏山就手下了。若他不发兵,你就当着那些乡绅的面质问他。”

    “是”

    沐清林垂首应了一声,然后有些忐忑的问:“可是,国公爷这样离开,万一方解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了又能如何?方解自以为带来不少江湖高手,所以可以给我施加压力。我离开之后,自然会想办法对付他们。”

    沐清林听到这句话这才明白,原来沐广陵不止担心之前说的那些,还担心方解带来的那些高手。沐清林观察过,方解身边跟着的几个人,修为着实都不弱,最起码单打独斗的话,他只怕连其中一个都未见得能胜的了。虽然沐广陵的修为比他要强,可面对这么多高手也没有一点胜算。

    “他摆出来一副过江龙的模样,那就让他强横去吧。”

    沐广陵冷哼一声:“他是过江龙,洋人也是过江龙,我就把地盘让给他们。让这两条龙在东疆这片地方尽情的翻腾,到底是他强横还是洋人强横,我只管坐视不理。”

    沐清林到了这会总算把沐广陵的意思都听明白了。

    沐广陵其实是怕了。

    他第一怕的是方解带来的高手,如果方解真的打算撕开脸,沐广陵有自知之明打不过那些人。第二怕的是方解强势逼他交出粮草和兵权,所以他才要躲出去。看来沐广陵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是想引洋人来和方解决战。

    如果真的促成了这件事,那么对于沐府来说自然是大好事。

    “国公,你出行带多少人马?”

    “不带”

    沐广陵摆了摆手:“我已经秘调魏安的人马在马栏山等着,我到了之后再看局势而动。你要做的,就是把方解给我稳在城里,只要他十天不出城,我就能给他准备一份厚厚的大礼!”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显然你还差了一些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显然你还差了一些

    “好吃”

    方解放下筷子,用洁白的手巾擦去嘴角的油迹。

    “这边的菜肴比起中原来说,少了一份醇厚但多了一份雅致。中原尤其是北方的菜肴,味道都极重。东疆这边的菜肴多以清淡为主,连着吃了几日都不觉得厌烦。”

    沐清林连忙说道:“城东还有一家百年老店,滋味更美。”

    方解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明日就去吃。”

    沐清林笑着应承下来,陪着方解离开酒楼。

    方解没有住在沐清林安排的地方,而是住在驿站。整个驿站都被黑旗军占据,那些魁梧健硕杀气腾腾的士兵守在这,让人不敢靠近。也许有人怀疑,人的身上不可能带有什么杀气,这是很玄之又玄的东西,不可信。那是因为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普通百姓都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这些真正带着杀气的人。

    “今儿又出去吃了?”

    项青牛见方解回来忍不住撇了撇嘴:“那个叫沐清林的老头儿倒是个好向导,也是个好奴才,只怕这沐府城里所有上得了台面的酒楼都吃遍了吧?好歹你也是这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了,能不能矜持点?”

    “数一,没有数二。”

    方解摆了摆手纠正。

    “原来人长得帅也能让人觉得恶心!”

    项青牛忍不住站起来怒问:“这几日大家都只看着你在城里吃喝,难道你就打算这么等下去?沐广陵答应了给你粮草你就信?若是他一时不给你就一时在这等着?别忘了东疆有你近百万大军,你把将士们丢下自己在这也真能踏实的下来!”

    “我对你这番话第一句的前半句表示欣慰。”

    方解在椅子上坐下来,靠了靠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了些:“没错,我就是在等沐广陵给我粮食,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很快我就能拿到一批粮食,你信不信?”

    “就算拿到粮食怎么样?”

    项青牛问:“你在城里耽搁了好几天,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万一沐广陵这几日都是假装生病了不见你,其实人早就已经跑出去了,你知道?”

    “我还真知道。”

    方解笑了笑:“而且你今天显然比以往聪明多了。”

    方解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沐广陵早就已经离开了这座城,这几日沐清林不过是想稳住我不让我离开,这些你都猜的没错。”

    项青牛愣了一下:“那你还这样悠闲?”

    “沐广陵被我吓的从自己家里跑出去,我却在他家里做大爷,我为什么不悠闲?我还要悠闲几日,等到沐清林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把粮食交给我,哪怕给的数量不足,那也是实打实的粮食。大军初来,能赚一点就赚一点,我不挑食。”

    “万一沐广陵出城是为了安排对付你的事呢?”

    项青牛急切问道。

    “没有万一,肯定是。”

    方解道:“可是你仔细想想,沐广陵现在能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以沐府现在的实力,我不来的时候他尚且不敢对纳兰定东撕破脸,还要假惺惺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我来了,难道他就敢倾尽沐府之力和我决战?”

    “他......”

    项青牛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借刀杀人?”

    “嗯”

    方解点了点头:“这法子好老套,不过屡试不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沐广陵会把我的位置透露给洋人。我黑旗军现在是抗击洋人最强大的力量,洋人若是知道了我在什么位置,焉能不来?”

    “那你就这样等着?”

    项青牛问。

    “等着”

    方解道:“沐广陵敢豁出去他的家,我为什么不能豁出去当一回诱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沐广陵肯定猜到我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马栏山。我要去凤凰台,经过那里,那里又是东疆最为重要的枢纽之地。沐广陵舍不得,洋人更想要,所以沐广陵应该会在那里设下一个局,最好是我黑旗军和洋人在那儿拼个两败俱伤,他才得意满足。”

    项青牛揉了揉脑袋,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确实不擅长:“你打算怎么办你倒是直说啊,你知道我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真要是顺着沐广陵的安排走,岂不是很不利?”

    “哪里不利?”

    方解笑了笑说道:“沐广陵的法子,无非就是引我和洋人决战,连战场他都替我选好了,我倒是真应该谢谢他。为了这个局,他还要搭上一匹粮草也算是很良心了。所以我打算顺着他的安排走,因为......我本来就是要速战速决的。”

    “你真能吓死个人。”

    项青牛叹了口气:“你已经准备好了?”

    方解道:“沐广陵希望洋人干掉我,也希望我能更多的消灭洋人,这样一来,他就能重新掌管整个东疆。我不但要顺着他的安排走,还要尽心尽力的帮他演好这场戏。不过......这一仗怎么打,就不是他说了算的,也不是洋人说了算的。”

    ......

    ......

    莫克思很满意自己现在的地位。

    在莱曼麾下,年轻将领一直有着很高的地位,所以越是得宠的年轻将领越是心高气傲,对那些已经老迈的人开始变得不再充满尊敬。莫克思坚持认为这是很蠢的一件事,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他知道莱曼大帝喜欢启用他这样的年轻人,因为莱曼知道什么样的人在战场上更能发挥出一往无前的战力。年纪大的人总是瞻前顾后,而以现在奥普鲁帝国的军力不管是对哪儿发动战争,都无需那样的谨慎。

    莱曼喜欢碾压一般的征服。

    但!

    莱曼大帝绝对不重视那些老人。

    比如许多年轻将领在莱曼面前说了无数坏话的修伦斯,到现在依然是东疆战场上的最高指挥官,哪怕莱曼大帝已经御驾亲征,但还是没有下令剥夺修伦斯的军权。比如那个在莱曼身边出谋划策最多的柯克博,虽然咳嗽起来的时候他好像肺都要炸开似的,可莫克思知道他肯定比大多数人都还要多活几年。

    因为这两个老家伙,都比他们这些年轻人懂莱曼的心思。

    所以,莫克思很喜欢接近柯克博。他知道柯克博喜欢汉人的古董珍玩,所以他就让人尽可能多的去搜刮,不管搜刮来的是不是珍品,只要数量够多就能让柯克博那个老狐狸动心。他需要的,只是柯克博在偶尔的时候和莱曼提起自己。

    显然,他成功了。

    已经连续两个在奥普鲁帝国最有分量的年轻将领陨落在这片大地上了,莫克思可不想成为第三个。一个是心高气傲以为自己可以轻易拿下凤凰台的白痴,一个是同样自大以为可以统治东疆水路的白痴。

    他们的死,莫克思不感到意外。

    在得到任命之后,莫克思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厚礼拜访了柯克博,对他的提拔表示了最真挚的感谢。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军队离开,他可不想让莱曼大帝有反悔的机会。虽然这次他麾下的人马不是很满意,可在数量上还是很惊人的。

    这次莫克思率领的,除了二十万精锐的奥普鲁帝国士兵之外,还有将近三十万楚国降兵。这些降兵的作用当然是炮灰,可在战场上,炮灰的作用往往都很重要。

    到了东疆之后,莫克思第一件事不是向任何一支汉人的军队开战,而是悄然的离开自己的大军,带着丰厚的礼物偷偷的到了修伦斯军中。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这个老家伙表现出善意和尊敬,他很清楚那些老人们最喜欢的就是被人尊敬。

    他不是来和修伦斯争夺军权的,莫克思知道只有白痴才会那样想,而事实证明,那样想的白痴死的很快。东疆是个大战场,若是全面取胜那么军功之大令人垂涎,可是,谁也不可能霸占所有军功。与其如此,还不如客客气气的与人分享。

    “您还熟悉这个味道吗?”

    莫克思微微前倾着身子礼貌的问。

    修伦斯将杯子里的醇厚红酒倒进嘴里,脸上都是享受:“这是产自我家乡的美酒,就算我走遍整个世界品尝所有的名酒,也无法忘记这个味道。莫克思,你真是有心了。想想看我已经离开家乡很多年,也已经至少五年没有喝过家乡的酒。”

    “还有您的家书。”

    莫克思等到这个时候才把最重的礼物取出来,他双手将一封书信递给修伦斯:“我来之前,特意派人赶回帝国,见到了您的家人,您的家人得知我要来见您很激动,所以每个人在这封信上都留下了一句话。”

    修伦斯的脸色变了变,双手有些颤抖的将书信接过来,他仔仔细细的读了两遍,然后将心按在自己的胸口:“我的孙子都已经进入帝国军校学习了,可想而知我已经多少年没有亲近过他,在我记忆中,他还是一个在花园里扑蝴蝶的小孩子。”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

    莫克思感慨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您穿着海军统帅的礼服出席了陛下的晚宴,那个时候您刚刚带着帝国海军击败了不可一世的东埔人,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不可战胜。从那个时候开始,您就是我的偶像。”

    “哈哈哈哈”

    修伦斯得意的笑起来:“可不是每个年轻人,都还记得那些往事。”

    “我不会忘记的,因为您是我的偶像,所以也是我前进的动力。”

    莫克思觉得机会成熟,于是笑着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求您指点的。我可不想让陛下失望,毕竟我的家族在帝国也不算什么名门望族,能得到这次领兵的机会,对我来说太艰难了。”

    “你肯定拜访过柯克博那个老不死的。”

    修伦斯笑了笑说道。

    莫克思难为情的笑了笑,演技恰到好处:“年轻人,总是希望更多的得到前辈的指点。”

    “好吧”

    修伦斯放下酒杯,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情报递给莫克思:“这是我刚刚得到的消息,黑旗军的那个首领从中原来了,不久之后他会亲自押送一批粮草去马栏山,你知道,如果这个人死掉的话,陛下会很高兴!”

    莫克思的眼神一亮,站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您,您就好像我的父亲一样。”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莫克思随即告辞。

    看着那个年轻人离去的背影,修伦斯忍不住笑了笑:“总是需要别人在前面探路,我才知道那里有没有陷阱......年轻人,你需要的不只是伪装出来的尊敬,还需要天生的智慧来辨别真伪......显然,你还差了一些呢。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我替你当千古罪人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我替你当千古罪人

    沐清林这些天一直很忐忑,虽然方解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防范,可他总觉得事情似乎太顺利了些。他虽然不了解方解,但他知道能有这般大成就的人,怎么可能是废物?所以他这几天心一直绷的很紧,唯恐出了什么岔子。

    沐广陵已经离开,城里出了什么事他都要负责。

    关键在于,他还负不起这个责。

    中午的时候陪着方解吃了沐府城里著名的海鲜的火锅,然后他就跑去大营里提调粮草。算算日子,沐广陵已经到了马栏山,如果再拖下去他怕出什么事自己根本应付不来。这几日的相处之后,他发现方解的修为比他还要强上不少。这个年轻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又或是有着什么样的天赋,竟然如此年轻就拥有这般的实力?

    所以对于方解,沐清林心里越来越有些害怕。

    一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已经贵为中原第一人,而且修为之强也令人震撼,这样的人......真的会轻易上当吗?

    所以沐清林壮着胆子改变了主意,他把沐广陵的军令稍稍改变了一些,将提调供给五万人一个月的粮草,改为提调八万人一个月的粮草。他担心的是方解看到粮草数量明显不足,会当场发作。

    这件事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反正在马栏山沐广陵已经部下了局,如果方解折在马栏山,那么不管是五万人的粮食还是八万人的粮食,无关紧要。如果因为粮食给的不足方解不走,对沐广陵的计划反而没有好处。

    第二天的下午,方解带着人来提粮。

    “你也知道。”

    方解看了一眼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后笑了笑道:“孤这次来只带着四千余人马,且都是骑兵,所以想要运走这批粮草显然兵力不足,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借一万步兵,这一万人等到了马栏山之后,我自然会让他们回来。”

    “这......”

    沐清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拒绝。

    “我知道你做不了这个主,不如你现在先回去请示,孤料想国公还是不会不给孤这个面子的。若是你觉得为难,那孤现在就直接去国公府里,自己去问他。”

    “不不不”

    沐清林连忙摆手:“国公重病,已经多日不能见客了......便是我去禀报,也不知道郎中准不准我进去,他说国公爷这几日见不得风,最是应该小心的时候......”

    他见方解脸色不善,沉吟了一会后说道:“不过国公爷交待过,王爷的命令不得违背,但调动兵马之事我又不能做主,不如这样,王爷且稍后,我去军中找王爷指定可以做主的将军去问问?”

    方解摇头:“半个时辰之内一万步兵不到,我便直接去找沐广陵。”

    沐清林哪里还敢耽搁,纵身一掠朝着大营方向冲了出去。

    方解回头看了项青牛一眼:“劳烦道尊去沐府走一趟,沐广陵虽然不在家,但沐广陵的书房里必然有些重要的东西。如他那样的人不信任何人,但信任自己那间房子。能找到什么就找什么,凡是觉得有用的都拿来就是了。”

    “快出发了,你才叫我去做贼?”

    方解笑道:“若是早早去了,沐府的人发现书房失窃,难免会乱起来。半个时辰对于你来说,时间很充裕了。”

    项青牛自豪道:“那倒是,我的轻功比你还是好一些的......”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方解问廖生:“之前让你派人去给陈定南,陈搬山,陆封侯三人送信,这几日消息可能到的了?”

    “到了的。”

    廖生算了算日子:“最远的不过七日距离,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主公。”

    方解点了点头:“再派人去散金候军中,让散金候带所有人马往东南方向进兵,七日后,务必到达马栏山。让段争和郑秋的水师在长江上清理洋人的船只,洋人的水师大部分都在出海口,让他们两个能摆出多大阵仗就摆出多大阵仗,我要把洋人的水师引到内陆来。”

    “喏”

    廖生应了一声,连忙回头分派得力人手去办。

    “去清点粮草。”

    方解大步往前走去:“我看看沐广陵舍得多大的本钱想套住我,若是给的少了,怎么够我配合他行动的费用?让骑兵从这里开始布防,一路直到城门口,把守城的沐府兵赶开,如果有人敢动手打就是了。”

    “喏”

    站在方解身后的麒麟听到军令,立刻转身去分派人手。这次出征,方解再次把麒麟和聂小菊调了回来,这两个人跟在方解身边,很多事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方解带着人清点粮草,不到半个时辰大街上就有嘈杂之声传来,方解回头看了看,见是一队一队的沐府兵开了过来。沐广陵不在城里,沐清林显然怕耽搁了他的安排,所以立刻去军营调动了人马。

    由此可见,沐清林在沐府的地位确实不低。

    见人马已经到了,方解让这些士兵装车。

    他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沐清林,忽然很诡异的笑了笑。这一笑,把沐清林本就绷紧着的神经几乎拽断了。沐清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方解这诡异一笑后面藏着什么阴险。

    “知道我为什么只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吗?”

    方解忽然问了一句。

    沐清林摇头,没有说话。

    “因为我想知道你在这城里的分量啊......你虽然没有功名,不是军营中的战将,但你能在半个时辰内调来一万士兵,显然分量很重啊。我要这一万人其实没有什么用处,而是想要你。”

    沐清林听完这句话脸色猛的一变!

    ......

    ......

    马车里

    沐清林脸色很难看的盯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

    这个人也在看他,很仔细很仔细的看他。就好像一个嫖客在捏着青楼女子的下颌仔细看一眼,连脸上有几颗雀斑几粒脂肪粒都要看的清清楚楚。又好像是一个买肉的顾客,在猪肉摊子前翻来覆去的检查猪肉,到底是不是母猪的。

    这种感觉很不好。

    “你不用那么紧张。”

    年轻男人有一张很帅气的脸,只是脸色太白了些所以显得有些阴柔。这个人如果换上女装的,比至少一半以上的女人还要漂亮些。当然不要指望他能倾国倾城,但绝对不会被人怀疑他是男扮女装。

    “之前我一直在暗处,听过你说话所以这会就不劳烦你开口了。”

    那年轻男人说话的声音忽然变了,调整了几次之后,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居然和沐清林一摸一样!

    “是不是很感兴趣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事?”

    他一边笑,一边打开面前的包裹:“我就不告诉你我叫什么了,不过倒是不介意告诉你我的绰号,他们都喜欢叫我千手千面......其实何止千面,只要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肯这样老老实实的在我面前坐一会儿,我就能保证他妈妈都不会认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不懂?”

    年轻男人笑了笑,有些得意:“别急,我允许你慢慢看。对了,刚才你才一出手就被我家主公制住,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也觉得很奇怪,以你的修为想要干掉我肯定是极容易的,可你现在只能被我调侃却毫无办法,这中感觉真爽......我是贫嘴了一些,你不要瞪我,你应该知道很多人包括我的同伴都不愿意和我多说话,因为说的多了,我模仿他们说话他们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沐清林现在终于知道方解为什么要制住他了。

    刚才方解用一种他没有见过的手段,身上忽然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青气,然后他的身子就不能动了,再然后他就好像被完全剥夺了自由。紧跟着方解就封住了他的丹田气海,摧毁了他一百二十八处气穴中至少一百处。

    他没有见过界,所以还不能理解方解的手段。

    但看到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用那双修长白皙的手,逐渐将一张面具制作出来之后,他明白方解的意图了。方解之前说,他想知道沐清林在城里到底有多大的分量,沐清林上当了,只半个时辰便调集来一万人马。

    这说明,沐广陵是给了沐清林调动军队的权利。

    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很好猜测了。

    “你知道,我每次完成一个作品的时候心里都很兴奋,这么多年来也没淡漠下来。其实你想想,当一个人的兴趣爱好和职业联系在一起,而且能带来金钱地位还有成就感,那是多爽的一件事啊。”

    千手千面嘿嘿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很快但极轻柔小心。他制作面具用的自然不是人皮,而是一种沐清林不知道的东西,就好像面糊,仔细的搅拌均匀,细腻的几乎看不出来颗粒。然后沐清林发现,这个人所说的面具和自己印象中的面具完全不一样。

    千手千面在调完那个浆糊之后,开始用手指蘸了往自己脸上涂抹,有的地方涂抹的多,有的地方涂抹的少。就这样持续了十分钟之后沐清林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之前千手千面调制的时候会不停的看自己的脸。

    第一,那个浆糊的颜色和他的脸色一摸一样。

    第二,千手千面在观察他的脸型。

    就这样,千手千面不断的往脸上涂抹,颧骨逐渐加高,两腮看起来有些下陷,又十分钟之后,千手千面的脸看起来几乎和沐清林已经极为相似了。但千手千面显然还很不满意,他起身过来挨着沐清林坐下,然后举着一面铜镜照,照照自己照照沐清林,然后用一根很小的笔刀修饰。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我就会去沐广陵的大营,将沐府城的所有兵马都调出来,当然我不确定你有没有这样大的能力,不能我就跑呗......主公留下了人手接应我,反正也不是跑不掉。不过如果成了,沐广陵就要傻眼咯。”

    千手千面弄完了之后,开始脱沐清林的衣服。

    “唉......最不喜欢这种急活儿了,不然衣服我自己准备多好。”

    他似乎很嫌弃。

    然后又很委屈。

    “就这样吧,你先歇着,我替你去当沐府的千古罪人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离死不远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离死不远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沐清林问。

    此时坐在他面前的人已经换了,不是那个令他觉得讨厌的千手千面。对于千手千面来说他只是讨厌,但对于这个年轻男人来他是惧怕。虽然这个人比千手千面还要年轻,虽然这个人看起来要和善的多。

    “没打算好,不过如果需要留下一个给沐广陵收尸的人,应该是你。”

    方解回答。

    沐清林的脸色猛的一变,但却没有反驳什么。

    “小公爷应该还没死。”

    他说。

    方解点了点头:“沐闲君确实没死,而且就在凤凰台。”

    沐清林眼睛一亮,然后竟是笑了笑:“若如此,倒是真的应该庆贺。那日沐自欢归来之后突然偷袭国公爷,我就猜到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让沐自欢变得疯狂。他是代表去围剿赤眉军的,若仅仅是战败他没有那个胆子偷袭国公爷。所以我想,多半是触及到了沐自欢无法承受的心事,所以他才会那般不自量力也明知不可为而为的疯狂。”

    “其实我不恨你,甚至不怪你。”

    他深深吸了口气,脸色逐渐恢复平静。他是一个老人,一个已经看过了太多起起伏伏生生死死的老人。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胜者决定败者的命运。虽然这一仗还没有打,但我知道国公爷赢不了。国公爷已经不能安静下来想事情,而你不管做什么看起来都很冷静。虽然这是国公爷的东疆,但占了地利的国公爷赢不了占了人和的你。”

    “我只希望,你不要做的太过。国公爷和你之间虽然有恩怨,但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说起来,若不是你当初来招惹沐府,也不会有后来的敌对。小公爷损在你手里一条胳膊,国公爷或许会损在你手里一条命......这代价已经不小了,沐府人多,可我不想死的人也那么多。如果非要有人为国公爷陪葬,算我一个。”

    他看着方解,语气挚诚:“我知道这世上多半的规律都是胜者要做到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所以以我的分量跟你说这些显然有些可笑。但我想说的是,国公爷戍守东疆几十年,沐府保东疆安稳上百年......这些事,换来一些人不死,可够?”

    方解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沐清林。

    他发现这个老人很不同,这几天的相处他确定沐清林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他只是一个对沐广陵充满了尊敬和服从,也许也为沐府付出了几乎全部精力的人。可能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在沐府做事,几十年来都在为了别人而生活,以至于已经没了自己。所以他才能如此平平淡淡的说若需要有人为沐广陵陪葬,算我一个。

    “我从没有瞧不起沐广陵。”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相反,对沐广陵做的事我一直都心有敬佩。这不是虚伪,而是实情。当初我还是个为了活命而奔波天涯的少年,我就听闻这个叫大隋的帝国有两个人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一个是西南罗耀,一个是东疆沐广陵。有罗耀,纥人不敢北犯。有沐广陵,东楚不敢抬头。”

    沐清林听到方解这番话,眼神里出现一丝感激。

    “不管罗耀做过什么,不管沐广陵现在做了什么......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他们就没有太平安稳这四个字。纥人贫瘠但野蛮好战,若没有罗耀压制,也不知道这些年西南会有多少汉人死于非命。东楚富庶居心叵测,若没有沐广陵镇服,也不知道这些年会被侵吞了什么。”

    方解为沐清林倒了一杯茶:“其实我甚至想过,待击败洋人之后,我愿意和沐广陵坐下来安安静静的谈一谈,若他愿意归隐,我为他选一秀美处颐养天年。可我知道这太幼稚可笑,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

    沐清林苦笑。

    “你为什么会以为,这一战沐广陵胜不了?”

    方解问。

    “有一句话国公爷曾经跟我说过很多次,他说前贤曾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所以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以温厚示人,不以国公高位自居,礼贤下士。不但对江湖客好,对百姓也好。所以几十年来,百姓顺服,江湖顺意。可谁想到,毁掉这一切的只需要几个糊涂的命令而已......这才一年多的时间,百姓人人骂沐府,江湖处处是背离......尤其是一年前十里峡对赤眉军那一战之后,沐府的声誉,国公爷的声誉就被毁了。”

    “辛辛苦苦几十年积攒下来的东西,毁于一旦......所以想想也真是可笑可悲,国公爷爱兵如子爱民如子几十年,只一年这一切都变了。之所以我说国公爷会败,不是我怕死现在奉承你......东疆之民心不在国公爷这边,甚至士兵因为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也开始变得军心不稳,这样的队伍这样的民心,怎么可能赢......”

    “对赤眉军那一战之后,消息一传出来,整个东疆都震动了......原本依附于沐府的江湖客,纷纷离开。原本信服沐府的百姓,怒目相向。虽然府中还有不少门客,可剩下的这些人多是游手好闲之徒,本就是垃圾,留下有何用处?这些人为了酒肉为了金钱留下,难道会为了国公爷拼命?”

    沐清林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还曾想过有朝一日国公爷君临天下......却不过是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

    ......

    ......

    整个下午,方解都在马车里沐清林闲聊。

    两个人说了很多事。

    方解对这个东疆,对这个沐府,对这个沐广陵了解的更多了些。当老人开始回忆过往的时候,话匣子打开就会涌出来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多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琐碎小事,可从中可看人心。

    对于沐广陵控制东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方解的评价其实不低:虽做作而为,但许多实打实的好处。

    “我多嘴问一句,你是想打算把沐府城里的军队都骗出去,打算带去哪儿?我相信你现在已经识破了国公爷的计策,你的目标虽然还是马栏山但肯定胜券在握。这近十万精锐,你都要带去送死?”

    “不”

    方解摇了摇头:“之前你问我,可否只杀沐广陵而不祸及他人的时候,我没有给你答案。那是因为我给不了你答案,东疆会死多少人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只能尽量少的去触碰到死亡爆发蔓延。城里的人马,我给他们的虚假命令是去凤凰台而不是马栏山......”

    方解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怅然:“如果马栏山是沐广陵的必死之地,让他死之后,我必然要接管沐府城,可城中士兵对沐府自然充满了敬意,免不了死战到底。十万人守城,我若强攻,会死多少人?这些人即便是死,也应该死在和外敌决战的战场上,而不是和自己人厮杀的战场上。”

    方解缓缓道:“所以我提前把这支人马调出去。第一,当然是希望减弱沐广陵的实力,尽快的解决内乱。第二,是为了少死一些不该死的人,不能让洋人看了笑话。我不是善人,也不是好人,但我还知道应该尽量避免什么。”

    “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来了去打洋人!”

    沐清林忽然有些激动起来:“若你不来沐府,而是带兵直接去和洋人交战,就没有这内乱。即便有也是以后的事,为什么不能等到合力击败了洋人之后再解决?”

    “我也想。”

    方解摇了摇头:“但你来回答我,沐广陵会真心实意的和我联手抵抗洋人吗?我带着黑旗军在战场上和洋人拼死的时候,沐广陵会忍住不在我背后捅一刀吗?况且,我从来没有说过不想要东疆这片土地,我既然来了,东疆自然要拿下,我黑旗军战旗所到之处,皆是我方解的土地!沐广陵深知这一点,所以我和他之间不可能存在什么精诚合作。”

    “唯一不同的是.......”

    方解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我将洋人之乱放在首位,而沐广陵将我视为首敌。”

    “可我觉得,始终错都在你。”

    沐清林认真的说道。

    方解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若我是沐广陵,可能比他死的更惨。”

    这话沐清林一开始没理解,过了一会儿之后才体会到其中的含义。他不知道方解这句话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如果是真的,那么确实更悲壮一些。方解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他是沐广陵,他会愿意和别人精诚合作抵御外敌,正因为这愿意,所以死的可能会比沐广陵更惨。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冷冰冰,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是啊......你是要争天下的。”

    沐清林苦苦笑了笑,似乎已经失去了谈性。他知道自己左右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一席话就能阻挡野心的事,而面前这个年轻男人也已经开始不再遮掩自己的野心。

    如果他是方解的旧识,也许会有些惊讶方解的转变。

    但他认识方解的时候,方解就已经是个成功者了。对于成功者而言,似乎方解的这些选择没有任何错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里的沉默才再次被打破。

    “我听闻,你在其他地方一直在推行分田入户的做法。这样确实会让百姓得实惠,确实能得民心,但我也知道,你在一城一地这样做或许没什么,但若是你成功之后推行天下......也许你死的也会很惨。”

    他说的很认真,绝不是发泄恨意的诅咒。

    方解往后靠了靠,似乎不想解释这个。

    “据我所知......”

    沐清林看着方解说道:“从古至今,就没有任何一个朝代是靠着普通百姓建立的。任何一个国家的缔造者,身后都离不开世家大户的支持。所以古往今来那么多雄心壮志的皇帝,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和全天下的世家大户撕破脸。如果真的撕破了脸,这个天下将会遭受比战乱还要深刻的苦难。”

    “而你,首当其冲。”

    他指了指方解,如此笃定。

    “或许吧。”

    方解舒展了一下身体,将杯子里的凉茶一饮而尽:“也许我做的事不能长久,也许在不久之后我就会死去。对于我这样一个不是善人不是好人的人来说,做这些是不是显得很傻很白痴?我明明可以更顺利的接受这个天下,享受那些世家大户之人的支持......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现在我已经在长安城称帝了吧?”

    沐清林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也许你会觉得我狂妄自大。”

    方解从腰畔将许久都没有动过的烟斗摘下来,塞上烟丝,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他一直不是个有烟瘾的人,但是这一刻,他很想抽一口。

    “我要争天下......霸天下......可我真的没看得起皇位这两个字,更没有想过我的子子孙孙都坐在皇位上,千秋万代。我要争的天下,可能和你思想里的争天下不一样,而我如果跟你解释起来又是一个很麻烦的过程,你就算听懂了也不会理解......我又不需要你的理解,所以还是不说了。”

    “争霸天下......”

    他吐出一个烟圈,貌似悠然却那般的沉重:“我要争的,要霸的,导致我必须心狠手辣,必须做事决绝,必须杀人如麻......当我有一天死去之后,我希望我争过的这个天下已经因我而变。这个世界会变得稍稍公平一些,稍稍安稳一些,足够......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世界的缘故。”

    “既然我来了,我在,我能改变。”

    方解笑了笑:“为何不变?以后我管不了,我只管我活着时候的事。”

    沐清林沉默,他没懂。

    但他理解了其中一句话的含义。

    方解说,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

    所以沐清林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莱曼来的不慢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莱曼来的不慢

    方解从马车上下来之后,站在路边看着队伍从身边过去,他就在这画面之中,可似乎却在所有移动着的人和物体之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头驴骑着的项青牛停下来,看着方解问:“这是感悟什么呢?”

    方解看了他一眼:“新坐骑不错。”

    项青牛得意的点头:“放眼大军之中,我也独一无二。”

    方解摇头:“是驴独一无二。”

    项青牛斗嘴很少会赢,所以干脆不再这个话题上继续:“看你站在这似乎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不是刚才和那个老头谈话被骂了?你也是这么大人物了,和一个俘虏聊个天都能聊的这么低落,真不成熟啊......要不你来一气观做我徒弟吧,我给你指明人生的方向。”

    方解没理会,过了一会儿后说道:“你有没有过在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却能相谈甚欢的经历?”

    项青牛仔细想了想,然后点头:“这个有......不过,一般过一阵子之后再和别人提起来,只怕开头都是一摸一样的语句......嘿,犹记得那年我在某地遇到一个傻逼......”

    方解的心境顿时就被项青牛破坏,他白了项青牛一眼,一把将他从驴身上拽下来:“为什么你们这些穿道袍的都喜欢骑个毛驴?”

    项青牛问:“还有谁?”

    方解忽然醒悟过来,自己熟悉的神话故事都是前世的记忆。

    “还不是因为穷。”

    项青牛没察觉方解眼神里的变化,笑了笑,两个人并肩而行。

    那头毛驴竟然还傻乎乎站在原地不动,项青牛回头骂了一句:“不走的话,一会儿就把你炖了,再烤几个火烧卷驴肉吃。”

    毛驴叫了几声,鼻音很重。

    像是讥讽。

    项青牛勃然大怒,上去就要拽它,方解一把拉住他:“你的燃点总是和正常人不一样......问你件事,你们道宗的典籍中有没有提到什么灵魂出窍之类的事,就是说一个人明明死了,然后又在别人身上复生的?”

    项青牛想了想,摇头:“那是神仙鬼怪之类的小说,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方解笑了笑,没解释。

    项青牛见他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不过你想想大轮明王,那般稀奇的功法都能被他练出来,他已经算不得人了吧?如果修为到了一定地步,可能比大轮明王做到的还要强一些。虽然道宗典籍中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不过当年师父倒是也曾提起过,修为高深之人可以夺舍......也就是大轮明王那种更换躯壳的法子,怎么都有点邪魔外道的感觉。”

    “你想干嘛?”

    他问。

    方解的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另外的事,他在想自己是怎么就来到这个世界的。如果自己死了,会不会再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想了想之后他自己忍不住自嘲一笑,若是在前世死了到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死了回到前世,那岂不是永远不死?天底下哪里有这般的好事。

    “没什么。”

    方解道:“只是忽然想起来,人死之后灵魂都去了哪儿。”

    项青牛道:“按照道宗的说法,人死之后灵魂也会灭亡。按照佛宗的说法,人死之后灵魂就会转世。按照老百姓自己的想法,人死之后会变成鬼......可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事,说不准的。”

    方解甩了甩头,不再去想。

    “我想知道你带着沐广陵这一万步兵打算要干嘛。”

    项青牛不解的问道:“这一万人你诓骗出来了,带在身边运粮。一旦到了马栏山之后,如果真的有沐广陵设下的埋伏,他绝不会因为你带着他一万人就不下手,而这一万人还有可能是极大的变故,万一他们帮着沐广陵进攻你的话,多危险?”

    “我需要疑兵。”

    方解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的行踪其实全在沐广陵的斥候关注之下,沐广陵要想除掉我而又不伤及他自身,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洋人来杀我。所以我需要把阵势摆开了让洋人看到,他们才会来。”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项青牛叹了口气道:“才到东疆,你就急着和洋人决战。虽然我不懂兵法军务,可是这难道不是大忌吗?你还没有完全了解情况,这么大投入的一场战争打起来,不会显得稍稍儿戏了些?”

    “这不是决战。”

    方解笑了笑:“和洋人决战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莱曼还没有到东疆,在东疆的洋人队伍,现在军力最强的是修伦斯的黑牵牛花,其次是那个叫莫克思的风信子,然后是现在凤凰台外一直没有撤去的队伍,据说新来的指挥官也是个年轻人,叫普罗泽。”

    “我就不明白了。”

    项青牛问:“为什么这些洋人,喜欢用花来代表自己的家族?进而连手下的军队,也会被花儿的名字命名。”

    “没有什么奇怪的,就好像大隋的大族也都有族徽一样。”

    方解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要交手的会是风信子。”

    项青牛皱眉:“你不是说修伦斯的队伍距离咱们最近吗?”

    “对”

    方解笑:“但我肯定,最先来的绝对不是他。”

    ......

    ......

    作为东楚通往大隋的最重要的一条通道,自国都至凤凰台的这条大路上从来都不曾冷清过。在两国相对和平的时候,走陆路的东楚商人十之七八都会选择这条路。当然,更多的东楚商人选择走水路,去靠南边的牟平城。

    这条路修的足够宽阔,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商人要走的缘故。有大隋这样一个近邻对于东楚商人来说是天大的好处,但对于一直没有放弃想要夺回自己土地的东楚皇族来说,这条路的修建,是为了有一天庞大的强大的东楚军队可以从这里开赴前线。

    事与愿违的事,东楚的军队从来没有达到皇帝预期的那样强大。

    但是现在,这条大路上有一支笔东楚军队强大无数倍的军队正在行进。而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辆巨大的辇车。这架辇车本属于东楚皇帝,但是现在已经成了奥普鲁帝国皇帝的战利品。

    东楚皇帝处处都喜欢和大隋皇帝对比,大隋皇帝有什么他就要有更好一些的。他听闻大隋皇帝的辇车极大,所以专门派人去长安城看,然后画图回来,比着样子造了一架更大的。在军力国力上他比不过大隋,只能在私人物品上处处占优。当然,东楚皇帝自认为一生的对手大隋皇帝,根本对这样的传闻毫无兴趣。

    站在辇车四周的,是一百零八个身穿铁甲带着狰狞铁面的屠神火枪手。这些火枪手的装束和莱曼派给其他人的火枪手完全不同,他们非但在衣着装备上不同,论体型都比普通士兵要大一号。

    他们不但携带了火枪,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柄重剑。

    那张狰狞的铁面,也不知道是仿照什么东西的面孔做出来的。

    辇车上有一个极宽大舒适的躺椅,就算是如莱曼这样高大的人就算在上面打滚也不会掉下来。

    这个辇车建造的很精巧,躺椅四周挂着的是纱幔,遇到风雨天气,顶部四周可以拉下来木板遮挡。

    拉车的不是牛马,而是奴隶。

    这是从东楚军队的降兵中挑选出来的身强体壮者,三百六十人赤裸着上身咬着牙在前面拉动巨大的辇车。十几个身穿铁甲的屠神火枪手在队伍里,不断的挥舞着皮鞭驱赶那些壮汉。对于军人来说,也许这便是莫大的耻辱。

    可是,那些拉车的壮汉们脸上,只有木然。

    躺在躺椅上的莱曼仔细看完了刚刚送来的军报,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柯克博,你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妥?”

    他问。

    一直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的柯克博将军报接过来看了看,然后沉思了一会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沐广陵想要借陛下您的力量铲除他的对手。所以,可以肯定的是沐广陵在最出是不会插手的,他会看着,看着陛下的军队和黑旗军决战,等到快要分出胜负的时候,他才会出手的。去做他们汉人寓言故事里那个看鹬蚌相争的渔翁......”

    莱曼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我还没有和这个沐广陵打过交道,但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他太自以为是了,他以为我和黑旗军一个是鹬一个是蚌,这样轻视自己对手的想法,往往带来的都是悔恨。”

    “柯克博”

    莱曼问:“那么你来猜猜,现在往马栏山移动的,是莫克思还是修伦斯?”

    柯克博几乎没有一点犹豫:“莫克思”

    莱曼点了点头,语气中有些恨其不争:“莫克思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他最起码没有忘记了谦逊和谨慎。可是和修伦斯相比,他还差的太远太远。柯克博,你替我写一封信给修伦斯,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马栏山。告诉他,如果莫克思的军队在这场战争中失败,那么我就让黑色牵牛花凋谢。”

    柯克博的脸色一变。

    莱曼很少会说这样严厉的话,一旦说了,就说明他肯定会做到。

    “修伦斯虽然狡猾,但他不会不顾帝国的利益。”

    柯克博连忙道:“他可能会唆使莫克思去打头战,但不会坐视不理的。虽然我很讨厌那个家伙,但在这方面他还是值得信任的。”

    莱曼沉默,没有将自己的担忧告诉这个和修伦斯一样狡猾的老臣。修伦斯已经在东疆打了这么久,已经和这片富庶的大地接触了这么久,也许那个老家伙已经变了。一开始莱曼以为修伦斯只是谨慎,可随着他越来越了解东疆战事,他发现修伦斯之所以进展的这么慢,绝对不只是因为谨慎。

    “我已经下令,从修伦斯公国征募三十万士兵。”

    莱曼忽然说了一句,然后就闭上眼不再说话。

    柯克博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起来,这一句话就让他理解了很多。他忍不住心里开始替修伦斯担忧......希望那个老家伙,不要犯傻。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马栏山关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马栏山关

    马栏山并不是很雄峻,只是东西走向绵延了足有数百里。马栏山城就修建在马栏山唯一的峡谷口,被称为东疆第二险关。第一,自然便是北边那座山海关。如果不走马栏山的话,南北交通就极为不便。若是绕出去就不只是几百里的事,而是几百里的一倍还要多。

    马栏山守将叫做岑善,按军职来看只是个五品别将。可正因为这马栏山的地理位置太重要,所以马栏山关守将的职位向来是被很多人盯着的,能在这里做个五品别将,如果身后没有庞大的家族势力支持,显然也不可能。

    这马栏山关要紧的地方还在于,太平时候,这里每天收的税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来往的人太多,每个人按几钱银子收,一天下来那也是看起来令人震撼的一堆铜钱。对过往的商队征收的自然会更多,所以说这里日进斗金一点儿也不为过。

    但是

    自从东疆开战之后,哪里还有什么商队敢跑生意?

    曾经最肥的地方,现在变得最紧要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对于马栏山关守将来说,这才是最郁闷也最让他胆颤心惊的。

    岑善只是因为家族在沐府治下算是比较有实力的,和沐府关系也很亲近,所以他这样一个家族旁系的年轻人才能在这个地方做别将。他本想着以后就在这里养老了,每天日子过的舒舒服服,不愁吃喝,还有不少银钱进项,日子过的很美。

    这个地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谁能知道每天确切走多少人?就算他胆子大到每天扣下一般的税银,也没有人会突然冒出来查他。

    这段日子,岑善一直提心吊胆的。

    他真怕哪天洋人的军队打过来,以他手里这千把人的队伍,想守住马栏山关显然不太可能。洋人不来,他怕。洋人真来,他更怕。所以每天都是在这样的心情中度过,对他来说绝对是煎熬。

    幸好,大将军魏安的队伍在东疆开战之后不久就调到了马栏山附近。只要马栏山一遭到进攻,魏安的队伍不用一天就能赶到支援。

    更幸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大将军魏安就亲自到了马栏山关,告诉岑善从今天开始,他接管马栏山关防务。这简直就是把压在岑善肩膀上的重担给卸掉了一样,岑善感觉自己从身到心的那么轻松。

    “大将军,那么卑职如何安排?”

    岑善小心翼翼的问。

    他想知道,自己不再需要镇守马栏山关之后,会被调去什么地方。最好是远离战场的地方,反正他觉得自己也不可能会被重用。

    “你?”

    魏安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冷哼了一声:“你自然还是留在这,本将军接管马栏山关,并不代表你就可以离开了。相反,你每天还要带着你的人在这里当值留守,而我还要回到大营里去。我说来接管,只是告诉你,这个地方已经不是你说了算了。”

    岑善恨不得在心里把魏安的老娘操上一万遍。

    “可是大将军......据传闻说,洋人那支被称为风信子的队伍,已经距离马栏山关不足百里了。卑职手下只有这千把人,还多是老弱病残......大将军是否能分一些精锐士兵过来?”

    “不”

    魏安摇头:“我不会给你一兵一卒,因为不久之后黑旗军会有兵马过来,你要兵,和他们要去。”

    岑善虽然不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但他还是很快就从魏安的话语里抓住了重点。

    黑旗军的人要过来!

    岑善的脑子飞速的转了起来,他身为一个旁系子弟,能被家族选中来这个地方做别将,自然不是因为他足够笨足够傻,而是因为他在家族年轻子弟中还算出彩。而只要是不笨,从魏安的话中推测出一些东西已经不难了。

    黑旗军要来,魏安过来接管却不派兵。

    岑善的第一反应是,魏安绝对不是在按照沐府的军令严格的执行。沐府的军令肯定是要魏安派兵接管马栏山关,他不派兵是因为什么?因为黑旗军要来......然后魏安说,你想要兵,和黑旗军要去啊。

    这句话的含义太多太重要了。

    岑善立刻想到的是,应该是沐府和黑旗军达成了什么协议,马栏山关的戍守交给了黑旗军和魏安,但是马栏山关肯定要发生什么大事,或许会死很多人,所以魏安才不会调派自己手下的精锐士兵过来替换他......所以......

    岑善的后背上立刻就冒出来一层冷汗。

    所以,自己可能要面对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大风险!

    “大将军......请到屋里说话吧,这里风大。”

    岑善谦卑的笑着,微微前倾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魏安没搭理,直接进了房间。

    进门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岑善扑通一声跪下来:“大将军救我啊,请大将军允许卑职离开此地,卑职在此地为将多年,也积攒下不少家财......若是大将军不弃,这些家财我都愿意敬献给您。”

    “你这个蛀虫!”

    魏安听完之后勃然大怒:“你身为马栏山关守将,居然敢中饱私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叉出去砍了脑袋!”

    “大将军息怒,大将军息怒。”

    岑善跪爬过去不住的求饶:“大将军,我和您没有过节,且这几年我对您也一直很尊敬......大将军,我家中还存了些珍玩玉器,大将军若喜欢,我都可以献出来。”

    见魏安不说话,岑善连忙转身吩咐亲近手下去抬金银。

    不多时,他这些年搜刮的金银全都抬了出来,满满当当的五口大箱子,里面不是铜钱,而是实打实的银锭。其中一口小箱子里,竟然全都是金砖。即便是身为大将军的魏安,看到这笔财富也忍不住直了眼睛。

    “你居然贪枉了这么多钱财!”

    魏安大声道:“来人,全都给我抬回大营去充公以作军饷!至于你......”

    魏安一脚把岑善踢开:“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守着马栏山关,我不杀你已经是仁慈了。”

    他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岑善看着魏安离去的背影,脸逐渐扭曲。

    ......

    ......

    下午的时候,好像被抢走了大半条命的岑善蜷缩在椅子上,晒着从窗口里钻进来的太阳光,可是他还是觉得身子冰凉。魏安那个嘴脸让他到现在还恶心,还愤怒。那些银子是他毕生的积蓄了,却买不来一条活路。而且他坚信,魏安绝不会把那些银子当做军饷,肯定会揣进自己的腰包里。

    “畜生!”

    岑善越想越气氛,忍不住骂了一声。

    站在他旁边的亲兵脸色跟他一样难看,本以为别将买活路的同时他的活路也来了,谁想到银子没了,活路也没来。可是他们这样的人又能怎么样?魏安手握重兵,他们就算想拼命都没有那个资格。

    “不能等死!”

    岑善忽然站起来,脸色逐渐变得狰狞:“现在的东疆,已经不是沐府一手遮天的东疆了。以前要是魏安这般欺压我,我不敢反抗,甚至连逃都不敢。因为他权势大,沐府也不会为我做主。可是现在,就算我逃了沐府能怎么样?也许过不了多久,沐府都完了!”

    他咬了咬嘴唇:“你们几个,赶紧回去给我收拾一下东西,值钱的带走其余的什么都不要,今夜咱们就走!”

    “可是将军啊......”

    亲兵队正忍不住担忧道:“咱们逃能往哪儿逃?往南就要穿过魏安的防区,咱们肯定过不去,大路小路都被他的兵马封住了。往北逃?咱们要穿过峡谷,一出去只怕立刻就会和黑旗军碰面......北边来的人不是说,峡谷北边已经被黑旗军占据了吗?”

    “只能往北。”

    岑善想了想后说道:“宁愿去投黑旗军,也不能再回沐府了。再说,那条小路只有你我几个人知道,咱们走小路离开。”

    “也只能如此了。”

    亲兵队正叹了口气,连忙带着人出去收拾。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个亲兵急急忙忙进来:“将军,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将军的老朋友,要来求见。卑职看着那些人气度不凡,显然不是普通人。要不要见见?”

    岑善心想自己一直在马栏山关做别将,这些年都没有离开过,哪里来的老朋友?到了现在这会儿,能逃离的都逃离了,谁还会冒险回来看他?可是岑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提醒他,如果不见这几个人自己可能会后悔。

    “请他们进来!”

    岑善吩咐了一声。

    不多时,外面进来几个身穿普通布衣的男子,虽然衣着寒酸,但岑善还是一眼看出来,这些人绝对都是军武出身。这几个人身上都带着兵器,身子拔的笔直。尤其是最前面那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身上带着一种让岑善不安的威势。

    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威势。

    “您是?”

    岑善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岑将军也不用担心,既然咱们见了面,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索性直接说明来意就是了。不过在说之前,我必须告诉你选择的重要性。愿意帮我,你非但可以在这一战中不死,没准还能换来一份大机缘。若是不帮我,只怕将军就算是想逃都逃不了吧?”

    年轻男人在椅子上坐下来,没有丝毫的拘谨。

    “我叫陈定南,武王麾下一将。”

    岑善听到这个名字,神经立刻绷紧!

    他自然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前阵子凤凰台的那个黑旗军大将军纳兰定东带着军队抢了粮仓,魏安派兵去追击,就是这个陈定南带着精骑从半路杀出来,魏安派去的几万人马大败而回。

    这些事,魏安不让人传扬出来,可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人?

    “原来是陈将军。”

    岑善连忙俯身施礼:“不知道大将军到了此处,有何指教?”

    “魏安不久之前来过吧?”

    陈定南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后笑着问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是让你死守马栏山关?”

    岑善脸色一变,讪讪笑了笑,没敢回答。

    “如果你帮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陈定南缓缓道:“后天,我的大队人马就会来这里接管马栏山关。只怕到不了大后天,洋人的军队就会攻过来。而一旦开战,魏安立刻就会封死南边的路,沐广陵会亲自带兵封死北边的路......沐府想着把我的人马憋死在马栏山关,你只不过是个陪葬品。不过,不是没有机会翻身。”

    岑善的脸色变幻不停,犹豫了很久很久之后,他重重的跺了跺脚:“大将军,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牵一发而动全身

    魏安已经很久没这么紧张了,自从东疆战乱之后,其实他的队伍一直处在后方。蓬莱岛一战虽然打出了沐府兵的气势,也打出了汉人的骄傲,可也让很多沐府将领感觉到了无力和惊惧。

    就连沐广陵的心态都开始有了变化,更别说他们这些人。

    其实人与人没有太大的差别。

    当中原乱起来之后,朝廷接连下令调集地方驻防的战兵,可是那些大将军有几个听从调遣上了战场的?他们能看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利益而局限于一步之前。如果他们奉命去战场,那么自己手里的兵未必保的住。在那个时候,几乎大部分手里有兵权的人想的都是一件事。

    不管乱成什么样,只要自己手里有兵权,将来就还有机会。

    魏安现在的想法,也差不了多少。虽然他还没有反叛沐府之心,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分量有多重完全不是取决于沐广陵对自己有多重视,而是自己手里的兵权。现在东疆地方上已经有很多家族不再接受沐府节制,曾经依附于沐府的那些绿林兵也逐渐和沐府渐行渐远。

    魏安担心的,是自己手里的兵一旦打没了,那自己的地位也一样没了。

    所以,哪怕是沐广陵严令他调派精锐接管马栏山关,他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去做。他很清楚受马栏山关的人都会死,怎么可能舍得把自己的队伍派进去?如果放在以前,那个叫岑善的拿出那么大一笔银子,魏安甚至可以在军中给他安排一个从四品郎将的位子。

    但是现在,那笔银子连一条活路都买不来。

    “大将军,斥候刚刚回来,说是洋人的队伍已经距离马栏山关不足七十里了。”

    魏安手下亲信将领马奎山道:“这次来的洋人军队,不是那个叫修伦斯的人,而是一个才来东疆没多久的年轻洋人将军,叫莫克思。他手里至少有十几万洋人的正规军队,还有不下二十几万的东楚降兵。毫无疑问,这次,这些东楚降兵肯定是要打头阵的。”

    魏安听完之后冷哼了一声:“我和那个叫修伦斯的老家伙打过交道,他曾经派人来见我,让我投降,还给我开出了保留现在权势地位的条件。那个老东西,太狡猾。国公爷这次派人给他报信,让他带兵进攻黑旗军。他却自己躲在后面,让那个新来的跑到前边来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修伦斯这头老狐狸必然在后面闻着血腥味,一旦战局快结束,他立刻就会带着人马扑上来。”

    “咱们呢?”

    马奎山问:“国公爷的意思是,到时候让咱们带兵封住马栏山关的南边,把进入关隘的黑旗军堵死在里面。可是如此一来,到时候咱们就要面对修伦斯和莫克思的两面夹攻了。莫克思带兵攻打马栏山关,咱们封住道路,莫克思察觉肯定会反扑。咱们身后还有一个修伦斯......前者手里至少有近四十万大军。后者手里有至少二十五万洋人军队......可咱们,只有不到十五万人。”

    魏安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到时候如果咱们放开一条路,国公爷岂会饶了咱们?国公爷这是一石二鸟之计,让黑旗军和洋人血拼,咱们坐收渔翁之利。一旦咱们这边出了漏子,整个计划就都完了。”

    “除非国公爷还有后手!”

    马奎山道:“不然咱们肯定守不住!”

    魏安苦笑:“应该有的吧?这么大的举动,国公爷应该会调集其他人马过来。只不过,现在马栏山南边队伍最大的就是我麾下这十五万人马,然后就是在十里峡一带牵制凤凰台黑旗军的沐铎,他手里有差不多十万人马......可是他一动,凤凰台那边的黑旗军失去了牵制,也能立刻从他身后杀过来。”

    “北边呢?”

    马奎山想了想:“国公爷在马栏山北边,虽然没有带出来沐府城的人马,但手里最少应该也有二十万人,北边诸城的队伍差不多都调集过来了。”

    “北边?”

    魏安道:“你想都别想,到时候一旦开战,黑旗军要是守不住马栏山关会往哪儿退?肯定是往北而不是往南。据说北边有黑旗军的大队人马,那个叫吴一道的领着至少几十万黑旗军就在山海关以南,动作快的话,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杀到马栏山。到时候国公爷都凶多吉少,会有心思管咱们?”

    “这么说......”

    马奎山脸上变色:“这么说,国公爷根本就是在玩火啊!”

    “你以为不是?”

    魏安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国公爷一心想杀了方解,然后最好还能把洋人在东疆北半步所有的兵力都牵扯出去,这一战如果按照国公爷的想法打好了,那么黑旗军完了,洋人也完了,到时候国公爷就能舒舒服服的收拾残局。可是谁是傻子?”

    魏安道:“国公爷以为方解会上当,以为洋人会上当......当然,洋人一直在寻找这样的机会决战,他们早就希望能有这样一场决战尽快解决东疆北方战事。黑旗军估摸着也盼着大大打上一仗来扬威,所以看起来他们都上当了,都过来了......可是,真的会继续按照国公爷的安排走下去吗?”

    马奎山想了想,劝:“以卑职看,不如留些余地?”

    魏安想了想吩咐道:“一开始还是得硬扛着,到时候如果风向不对,咱们立刻撤出来就是了。让黑旗军往北跑,让洋人往被去追,国公爷也在那边,让他们打去吧......到时候,国公爷哪里还有心思责备我?就算有,他也没那个时间!”

    ......

    ......

    “报!”

    一个传令兵大步走进帐篷,行了一个军礼后对莫克思大声报告:“尊敬的将军,先锋部队在前面三十里左右发现了汉人的队伍,不过看起来对咱们没有什么敌意。在看到咱们的队伍之后,那些守住大路的汉人队伍开始撤走,将道路让了出来。先锋部队的将军担心有什么危险,所以派人回来请示,要不要继续前进?”

    “大路的汉人军队穿什么样的衣服,打什么旗号?”

    莫克思问。

    “是沐府兵。”

    传令兵回答。

    “那就无妨。”

    莫克思笑着摆了摆手:“告诉前面的队伍继续前进,在距离马栏山三十里的地方停下来等待大队人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马栏山关里面已经是黑旗军的人了。汉人总是这样互相攻击削弱己方的实力,甚至会和敌人联手铲除异己......这样的民族,真不知道是怎么创造出如此辉煌的文化的。”

    “遵命!”

    传令兵不懂他在感慨什么,所以应了一声立刻回去复命。

    修伦斯打开地图看了看,视线停留在马栏山关。

    “真是一个要紧的地方。”

    他自言自语:“这样的地方一旦拿下来,就能把汉人的队伍从中间一刀分开。只是......此地如此要紧,为什么修伦斯之前一直不肯打?”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用红色铅笔在地图上把修伦斯的位置标注了出来。

    他半闭着眼睛沉思,过了很久之后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修伦斯这两三年来对马栏山关一直没有进攻的缘故。

    “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说。

    这是他新学来的一句汉人的话,他运用的很不错。

    “哥哥,你的意思是?”

    站在一侧的年轻将领看起来英俊挺拔,放在奥普鲁帝国绝对是个多情胚子。高鼻梁,阔额头,眼睛甚大,脸型棱角分明。他是莫克思的弟弟大卫博明朗,大卫家族这一代的男人中被寄予厚望的年轻人。他和大卫莫克思的父亲坚定的认为,博明朗将来会比莫克思更有前途。

    当然,外人都知道,那只是父亲对最小孩子的溺爱罢了。

    但是博明朗从小就很尊敬自己的大哥,他认为大哥是真正的男子汉。所以,不管什么事,他都愿意请教莫克思。在他看来,莫克思对人彬彬有礼,谦逊雅致,绝对是个绅士。而到了战场上,莫克思就变成了一头雄狮,充满了暴烈的侵略性。

    其实,很多做弟弟的,都把自己的大哥视为偶像。

    “之所以修伦斯不打马栏山关......”

    想明白之后,莫克思的脸色反而更沉重起来:“是因为这里太要紧了,这几年来沐广陵都是在消极抵抗,修伦斯甚至认为再过几年沐广陵就是下一个杨顺会。可一旦修伦斯对马栏山关进攻的话,沐广陵就不得不倾尽全力和修伦斯决战了。因为丢了马栏山关,他的沐府城也就直接暴露在帝国军队面前。”

    “修伦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对马栏山关动兵。尤其是在之前,我还没有带兵来东疆,整个东疆战场上帝国的军队不超过四十万人,修伦斯不敢拿这四十万去拼一座马栏山关。胜了,肯定是惨胜。败了,陛下不会放过他......这个老狐狸!”

    莫克思骂了一句,然后下令:“派人追上前面的先锋队伍,让他们立刻停下来!”

    他将手里的铅笔折断,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修伦斯是故意让咱们先过来的,他肯定知道这次沐广陵和黑旗军都是要拼尽全力的。他自己不来,是他舍不得他的实力。他想让咱们来先来打,打到差不多的时候他再带兵上来!”

    听到这番话,博明朗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可是哥哥,现在咱们已经到了这儿,还能退回去吗?现在能为咱们做主的只有陛下,但陛下还远在凤凰台东边!”

    “让我想想。”

    莫克思的眉头皱的好像两道山梁。

    他重新把半截铅笔拿起来,开始在地图上绘制出各方势力。

    “沐广陵应该在这里,魏安在这里,黑旗军一部在这里,另一部在这里,修伦斯在我身后......”

    很快,地图上各方势力都被标注了出来。

    “混乱!”

    这是莫克思的评语。

    “这才是真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各怀心思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各怀心思

    “哥哥”

    博明朗站在地图边使劲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面对这样复杂局面的能力。他从家族出来之后就在莫克思军中锤炼,按照他父亲的安排,不久之后他将会回到奥普鲁帝国接管大卫家族。到时候,长子在国外拼争军功,次子在国内管理家族,这样的局面对于家族发展来说肯定大有裨益。

    老人总是会有些偏心,但考虑事情的时候也肯定有其独到的一面。

    博明朗在军务上的事还懵懵懂懂,更不会往深层次的去想如何解决问题。他一直是一朵在温室中生长的花,看起来格外的光鲜亮丽,不过可能一阵稍稍大一点风都能把他吹的凋零。

    “现在咱们有两个有利的条件。”

    莫克思对他的弟弟也一样的疼爱,就如同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兄长一样。

    “第一,咱们手里有二十几万楚国军队,这些人都是可以放弃的炮灰。不管战局如何变化,这些士兵都是必须放在前面的。哪里有危险,他们就负责把哪里挡住。”

    莫克思看了弟弟一眼,很耐心的解释:“第二,咱们现在察觉到了修伦斯的计划,还不算太晚,所以还能尽快想到办法来解决后顾之忧。我敢保证,不管咱们的战局多么的艰难,修伦斯都不会插手的。可只要战争一明朗,他立刻就会带着军队冲上来抢夺咱们胜利的成果。”

    “这个老狐狸!”

    博明朗学着哥哥的语气骂了一句。

    “我知道,你可能会害怕。”

    莫克思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可是我亲爱的弟弟,现在没有人可以帮咱们,只能靠咱们自己。所以,咱们到了必须分开行动的时候了。”

    “可是,我还没有单独领过兵......”

    博明朗的脸色立刻变了变:“我来的时候父亲多次交待过,我来是向哥哥学习的,不能插手军务。”

    “现在没时间去争论这个了。”

    莫克思稍显焦急的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被人算计,愿不愿意在这场战争中成为别人军功下的垫脚石?”

    “不!”

    博明朗立刻摇了摇头:“风信子家族的尊严,告诉我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这就对了!”

    莫克思指着地图上说道:“我现在想到一个办法......我刚才下了一个错误的军令,我让先锋队伍停下来等待命令,这不对。我敢打赌,修伦斯的斥候一定在大军后面牢牢的盯着,只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就回去报告给他。所以,现在第一件事是让先锋队伍立刻继续前进,前后两个命令相差不到半个小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今天晚上,队伍会在这里驻扎。”

    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位置:“吃过晚饭之后,我会召集手下的将军们议事,然后我会把最有经验的几个人给你,有他们帮助你,你也不会犯什么错误。你们在晚上带着队伍悄悄离开,记住,不要打火把,不要发出声音。我会给你一半军队,你带着这支军队趁着夜色一头钻进马栏山里。”

    莫克思指向马栏山一处:“在这里隐蔽,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只需要你把这支人马藏好。”

    “为什么?”

    博明朗问。

    “我需要援兵,可是修伦斯不会是我的援兵,我只能靠自己了。你带着这支军队在这隐藏起来,时刻等待着我的消息。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在我带兵到了马栏山关外面之后,修伦斯立刻就会带兵把我的后路封死。这样,你们就不会被他封住,你们是自由的。”

    “当战争到了不利的时候,我就需要你带兵来救我了。”

    莫克思看向弟弟,语气中甚至带着些乞求:“我已经不能指望别人,只能靠你。如果我被困住,只能靠你来带着军队把我接应出去。”

    “好的!”

    博明朗被莫克思语气中的伤感所触动,男人内心深处都有的豪迈也被激发了出来:“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会保证你不会出事的!”

    “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我的弟弟。”

    莫克思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次,我们既不能死,也不能让那个狡猾的修伦斯把咱们的军功都抢了去。胜负成败的关键在你身上,如果这一战胜利的话,我想父亲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

    ......

    马栏山关

    岑善有些局促,虽然这是在他的房间里,可对面那个叫陈定南的年轻男人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岑善从来没有过领兵作战的经验,虽然这些年他一直在带兵。所以他也不知道士兵和士兵,将领和将领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他手下的那些兵看起来也很不错,不过那只是兵痞。

    陈定南带着的那几个亲兵,是悍勇。

    不需要看到他们出手,岑善也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那几个人身上冰冷的杀气。

    “我想知道,除了马栏山关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通路可以走?如果有,请你告诉我。我甚至不需要你做别的事,只要你能告诉我这件事,我就能保证你最起码不会死。如果这一战我黑旗军大胜的话,你甚至会领到不错的功劳。”

    陈定南微笑着说道:“你可能不了解我家王爷,我家王爷向来处事公正,赏罚分明。你之前没有做过对不起黑旗军的事,所以没有什么过错可言。而功劳,我家王爷是从来都不吝啬的。”

    “大将军......”

    岑善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您怎么知道马栏山会有别的路?”

    “我不知道。”

    陈定南道:“我只是推测,但凡这样重要的关口,一般都会别的路可以通行。因为很多行商支付不起所有关口收的税钱,所以往往会铤而走险找别的路绕过关口。你身为此地的主将,只怕少不了派人去缉拿这样的行商。”

    “大将军......猜的不错啊。”

    岑善讪讪的笑了笑:“确实有一条小路,很隐秘。不过因为山路崎岖特别难走,所以不可能让大队人马通行的,即便是马匹都很难通过,步行的话,也不能保证两个人并肩而行。所以......这样的小路,没有用处吧?”

    “有”

    陈定南显然眼前一亮:“如果真的有这样一条路,你的功劳是已经写下了的!你不要去管我如何用这条小路,我只想知道路在哪儿,我还想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这条路。”

    “只有我手下的亲兵知道,那样的小路......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岑善支支吾吾的话里,其实藏着很多的冷酷血腥。

    那些交不起所有城关税钱的行商,会开出这样一条小路翻山过去。而岑善的亲兵队,就要在这条小路上截住甚至追击这些可怜的行商,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会被杀死,他们身上本就不多的钱财会被抢走。甚至,守关的人可能会故意将这条小路的位置告诉一些人,这些人自然感恩戴德,以为遇到了好人。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走大路是马栏山关,走小路是鬼门关。

    这就是为什么,这条小路只有岑善的亲兵队知道的缘故。

    只怕谁也不曾想到过,守关的士兵,在某些时候会变成截杀行商的贼匪。

    陈定南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些年的历练已经让他拥有了足够多的阅历。所以他立刻就猜到了这条小路上的血腥事,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还不能和岑善翻脸,因为现在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

    “在这”

    岑善连忙过去,在地图上-将小路的位置标出来:“就在山关南边向东走十几里,从那里进山,大概走两天两夜就能翻过去,直接到山北。出来的位置应该在周扬县的风来古镇,再往北走十几里就是周扬县城。”

    “嗯,让你知道路的手下,一会儿带着我的人去看看路。”

    陈定南吩咐了一声。

    岑善已经做出了决定,自然不会耽搁,连忙叫来亲兵队正,让他安排人带着陈定南的手下去看那条小路。

    “大将军,这一战,黑旗军会赢的是吧?”

    岑善卑微的笑着,标准的奴颜。

    “你应该明白一件事。”

    陈定南走到地图前面,抓起炭笔在整个东疆地图上写下一个大大的方字:“我家王爷带着百万大军前来,第一件事自然是抗击洋人,解东疆百姓倒悬之苦。可是打完了洋人之后呢?我家王爷就会带着百万大军立刻离开?把东疆再拱手交还给沐广陵?”

    他笑了笑,极骄傲:“打完洋人之后,东疆这片大地就不再是沐府说了算了。这里会变成我家王爷的地盘,不需要太久,你可能会看到的。”

    ......

    ......

    “为什么咱们不是往马栏山那边走?”

    项青牛看了一眼方解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路线,发现方解要走的不是去马栏山,而是擦着马栏山过去。所以他不懂方解的心思,其实他一直都不是很懂方解的心思,尤其是在军务上。

    “我以前跟你说过......”

    方解放下炭笔,下令队伍改变方向。

    “我之所以要带着沐广陵一万人出来,是要给洋人看的。如果不出意外,现在那个叫莫克思的洋人将军已经带着他的军队入局了。但修伦斯还没有,他一定还在外围为官。如果我带着这支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队伍大摇大摆的过去,一万五千人,我让他们装出有至少三万人的样子,还带着这么多粮草......修伦斯会怎么办?”

    “肯定会派兵。”

    项青牛笃定的说道。

    方解点了点头:“战争一开始,陈定南的压力会很大啊。尤其是南边的魏安,这个人未必靠得住。一旦洋人进攻的猛,这个人难保不会带兵撤出去。他若撤走,南边门户大开,压力全在陈定南身上。我带着这支队伍往魏安那边走,魏安不知道什么来路,不知道多少人马,但他肯定会有所顾忌。第一,能牵扯出修伦斯的一部分兵力。第二,能牵扯住魏安的兵力,对于马栏山关的战事都有利。”

    “然后呢?”

    项青牛好奇的问。

    “然后?”

    方解笑了笑:“然后就不关我的事了啊,我不是带兵的,我是带将的。兵是将领们带着,他们负责去怎么打赢每一仗。然后,修伦斯会封住南边的路,把莫克思也堵死在里面。北边沐广陵会带兵堵死峡谷,让陈定南不能往北撤......但我已经调了散金候的人马过来,修伦斯想织网做最外面那一层,可他根本就织不了那么大的网啊。”

    “至于北边......”

    方解道:“让沐广陵带兵在那儿等着吧,一时南边的战事不解决,他就不敢离开。我没想一口气吞掉所有的沐府兵,我想的是一口把在东疆北部的所有洋人都吞掉。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我打这一仗,然后我再去和他聊聊关于粮草的事。”

    项青牛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天生就会领兵?”

    方解摇头:“这和天生就会吃奶不一样!”

    项青牛嗯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天生吃奶谁都会,吃出花样来就是后天的努力了是吧?”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但愿能换百年太平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但愿能换百年太平

    老百姓都在关心着东疆的战局,可他们没有心思去仔细的想战局有了什么变化。他们自然不会明白,当方解到了东疆之后会对这一盘散乱的棋局起到什么作用。也不会知道,马栏山这个地方已经成为风暴的中心。

    其实马栏山南北走向也没有多远,若是平坦大路的话,这个距离最多也用不了一天便能走完。但要是翻山越岭的过去,没有个三四天的时间根本过不去。而且就算山看起来不雄峻,想要开荒似的走过去,有多难?

    所以峡谷,就成了交通要道。

    东疆南北分开,此地是为咽喉。

    马栏山峡谷北边没有关口,南边修建的城关是在大隋徽宗年间建造的。曾经这个地方,是楚国的疆土。

    峡谷北口

    数不清的士兵蚂蚁搬家一样来回走动着,他们肩膀上扛着木头,或是两个人抬着石头,不断的往峡谷口堆积。这些沐府兵是在黑旗军的人马过去一天之后出现的,显然早就已经等在这里了。

    沐广陵站在高坡上,看着手下士兵们忙忙碌碌的堆积木头石头。

    他下令将马栏山峡谷北边的出口堵死,这是个不算小的工程。马栏山峡谷并不是很窄,而且也不崎岖,当年大隋从东楚手里把这片疆土打下来之后,就知道此地的重要性,所以征发本地十几万民工,用了一年的时间将峡谷清理出来。

    峡谷最狭窄的地方,也能并排三四十人经过。

    “国公爷!”

    魏安派来报信的斥候单膝跪下来说道:“大将军派我来向您禀报,黑旗军的队伍已经进入山关了。另外,洋人的队伍也到了。这次来的洋人打的是旗号上面画着的不是黑色牵牛花,而是风信子,应该是莫克思的队伍。前面开路的是至少二十万大军的楚国降兵......大将军请国公爷吩咐,接下来怎么办。”

    “你回去告诉他,不要和洋人去硬碰。等洋人过去之后,封死所有道路。不管是大路还是小路,全都封死。逼迫着洋人和黑旗军的战场就在马栏山关这附近几十里的地方。黑旗军这次过去的是陈定南所部,不下十万人马。马栏山关里最多能容下一万人,其他的人马就必须驻扎在山关前面,而且黑旗军中有三成是骑兵,不可能用于守关。所以这一战一旦打起来,方圆几十里内都是战场。”

    “无论双方打成什么样,都不要胡乱插手。”

    沐广陵吩咐道:“告诉魏安,他的职责就是观战。除非是黑旗军胜了洋人后撤,他就要立刻堵死洋人的退路,不然,不用出兵。”

    “喏”

    斥候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沐广陵看了看远处自己的部下,已经把峡谷基本上堵起来。堆积的石头和木材差不多有半人高了,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彻底封住。他知道自己现在手里能调用的军队已经不多,曾经他自豪的百万大军在经历了几年战乱之后,现在他还能调用的不超过六十万。

    其中十万人留在了沐府城,十万人留守十里峡牵制凤凰台。他这次抽调了北方诸城几乎能调用的全部队伍,也没有凑足二十万。魏安手里有十五万,比起他想一口吞掉的两个敌人来说,单独比他都没有一点优势。

    所以沐广陵恨,愤怒。

    明明他才是东疆的主人,可现在他反而被别人压制着。

    洋人在东疆的兵力已经越来越多,最初的是修伦斯手下的兵力差不多有四十万,这几年和沐府打打停停,再加上和其他势力之间的厮杀,修伦斯部下的兵力已经减少到了差不多二十五万人左右。可是,奥普鲁帝国的援兵却从东楚源源不断的过来,莫克思手里有几十万人,还有那个叫普罗泽的洋人,手下兵力也不少。

    黑旗军开始的时候,只有纳兰定东那十万人马,可是打来打去,沐府的实力损失极大,黑旗军的兵力却几乎没有缩减!方解带着黑旗军大队人马至少七十万人来了,在东疆,沐广陵反而成了看别人脸色的那个!

    这让做惯了东疆土皇帝的沐广陵,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方解,莱曼......”

    沐广陵喃喃自语。

    “你们两个都算得上不世出的人杰,可是这东疆是我的地盘!”

    他眼神里都是火热,是亢奋。

    这一战之后,你们两个就都没有能力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他在心里想着。

    这是何等让人激动的事啊。

    莱曼,这个来自大洋彼岸的人杰。他年幼登基,铲除异己,然后发展国力四处征战,将一个在大洋彼岸不过是三流的小国靠一己之力撑起来,成为最庞大的帝国,成为一片大陆的霸主!

    方解,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人物,靠着不知道怎么来的逆天运气,竟是接连收复了西南,平灭了南燕,然后定西北,占长安,威慑江南,现在俨然已经有半个屁股坐在了皇位上。

    这样两个人做对手,沐广陵怎么能不激动?

    ......

    ......

    马栏山关

    陈定南听手下把那条小路的事汇报完之后点了点头。

    “陈鹤,陈词,陈骁,陈仲。”

    他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年轻将领:“当初我离开家的时候,你们就跟着我了。这些年来我带着你们南征北战,历经大大小小上百战,当初我身边的陈家槊阵的儿郎已经死伤大半......你们几个,是我这几年陆续提拔起来的,因为你们都有勇气有智慧也有能力。而今天这一战,是考验咱们的时候了。”

    他站起来,脸色肃然:“王爷将最要紧的事交给了咱们,此战必将影响整个东疆的格局。咱们就在漩涡最中间的位置上,所有的风浪都是以咱们为中心荡起来的。这一战若是胜了,我在王爷面前保你们四个封侯拜将!”

    “大将军只管吩咐!”

    那四人抱拳道:“属下谨遵将令!”

    “好!”

    陈定南道:“现在,我把王爷的安排仔细说给你们。”

    他走到地图前面指了指:“北面已经被沐广陵的人马堵死了,这是预料之中的事。王爷之前已经秘密掉了陈搬山将军绕路过去,估摸着最迟再有三五日也就到了马栏山北,但陈搬山将军要做的只是以防万一。这个万一就是......若败了,咱们只能向北撤,陈搬山将军负责攻打沐广陵的队伍,为咱们杀出来一条血路。”

    陈定南道:“我先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们王爷不是让咱们孤注一掷,他为咱们安排了后路。但我要说的是,咱们必须拿出来孤注一掷的士气!”

    “这里!”

    他指了指:“散金候率领的大军已经从北边昼夜不停的赶过来,开战之后就能绕到那个叫修伦斯的洋人大军后面。修伦斯是想做渔翁的,他不会想到咱们的人能这么快从山海关那边赶过来。你们可以想想,这些日子散金候的队伍不眠不休的赶路,从山海关跑到马栏山有多辛苦!”

    “若是咱们打不好,对不起他们这样拼了命的赶来做支援。”

    陈定南道:“现在一南一北,都有王爷安排的大军做后盾,所以咱们只管放开了打就是。不出意外的话,最先进攻的是楚国降兵,这些人肯定是不愿意为洋人做事的,没有人在国破之后甘心为奴......王爷已经安排人悄悄去见楚国军队的将领,如果能策反自然最好,但咱们要做好不能策反的准备。”

    “楚国人自大,却不善战。所以一开始我会打反击。”

    “陈鹤,陈词。”

    陈定南吩咐道:“若是楚国的军队率先进攻,你们两个听我号令。见我发号,你们两个每人带一万骑兵,从左右出击猛攻楚国军队两翼。楚国军队没有和骑兵作战的经验,而且他们手里没有火器,即便有一些也不足为虑。最主要的是,楚国军队必然厌战,所以反击打出去不会太艰难。”

    “若楚国人不敢反洋人,咱们要做的是在接下来的几日让楚国人战一次败一次。洋人等不了几日就会心急,到时候洋人的军队就会直接攻上来。”

    他在地图上重重一点:“陈骁,陈仲。”

    “属下在!”

    那两个年轻将领大步上前:“请大将军吩咐。”

    “我给你们两个每人一万步兵,今夜你们就带兵进山。那条小路你们已经探查过,虽然崎岖难行,但可以上山藏兵。你们派人在高处瞭望,什么时候看到我的号令烟花打上天空,你们立刻率兵从山里杀出来,直扑洋人队伍的侧翼。”

    “喏!”

    两个人应了一声,脸色坚毅。

    “接下来,就看楚国人是甘心做奴才拼尽全力的进攻,还是他们尚有良知不为洋人做事了......”

    陈定南吩咐道:“都去准备吧!”

    “喏!”

    四个年轻将领抱拳,转身退出。

    陈定南缓步走到门外,手扶着栏杆看向山关外面。

    他部下十万人马,除了进驻山关的人之外都在外面安营。敌人要冲击,就要先从外面的大营开始打起。也不知道这一战会有多惨烈,外面那些远离了家乡来和洋人拼死一战的大好男儿,又有几人能回。

    陈定南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隐隐间问道了空气中带着一丝血腥味。

    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栏杆,手背上青筋都绷了起来。

    “王爷说过,我四十岁之后天下应无战事。我现在还不到三十岁......世间还有十几年征战,但愿能换百年太平。”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来了一个旧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来了一个旧识

    战争开始的比预想还要突然。

    被洋人如驱赶牛羊一样驱使着上了战场的楚国人,开始对他们一直以来想要报复的隋人发动了进攻。

    “我曾经想过无数次......”

    站在阵列前面的铁甲大将脸色悲戚,嗓音格外的低沉:“有朝一日带着我大楚的儿郎攻破隋人的边关,大军所到之处尽复失地。我大楚的战旗飘扬在隋人的国境之内,也要让隋人知道被人抢占去一半国土是什么滋味。甚至想过,有生之年挥军百万直逼长安,灭了这个强邻!”

    他叫楚源泽,曾经大楚最有分量的大将军之一。也是在大楚国灭之后,到现在还活着的唯一一个大将军。当初正是他,带着为数不多的队伍为楚国皇帝楚居正守住退路,最后带着仅存的三百勇士被迫投降。当初他是想拖延洋人为楚国皇帝换取更多的逃离时间,不然当时就已经自杀殉国。

    只是,几年之后他却带着二十万楚国人马,以一种屈辱的方式杀入了隋人境内,向着他曾经视为一生之敌的隋人军队发动了进攻。

    或许,他现在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隋人,也是敌人。

    “带着你们,举着战旗,攻破凤凰台,灭了沐府,直抵长安。”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悲伤,哪里有一点临战之际的豪情壮志。

    “现在咱们来了,可是咱们却是以俘虏的身份来向昔日的敌人进攻的。就算这一战咱们打赢了又能怎么样?隋人就算败了依然高傲,我们就算胜了也是个小丑......当初我曾答应陛下,我会带着二郎们继续为了保卫大楚而战,现在......我却成为洋人驱使的刀枪。”

    “大将军,不要这样想了。”

    他的一个老部下叹了口气:“虽然欺压我们多年,就当是我们在报仇吧......这样想想,心里还会好受些。大将军,这事身不由己啊......如果您不接受洋人的安排,那个莱曼就要下令屠尽这二十万大楚儿郎。您这样做都是为了保全他们,不必太伤心了。”

    “可是,我带着他们到了战场!”

    楚源泽悲痛道:“他们还不是一样来送死了?”

    远处

    第一波攻势已经和隋人战在了一处,面对兵力远比自己要强大的楚军和洋人军队,守马栏山关的隋人没有被动的抵抗,而是从一开始就针锋相对。那种士气,让楚源泽等人看了心里一阵阵的羞愧。

    “隋人之骄傲,尽在于此。”

    楚源泽叹道:“洋人灭我大楚,不过两月余。洋人还想灭隋,如今几年过去却连半个东疆都没有打下来。在隋人面前,我更加的羞愧。”

    “听闻这次守马栏山关的不是沐府兵。”

    他的部下说道:“据传闻,有一个叫方解的隋人将领,带着百万大军从中原而来抵抗洋人,被人称为黑旗军。现在守马栏山关的便是黑旗军一部,传闻此黑旗军百战百胜,已经终结了隋人之乱。”

    “我听过此人的名字。”

    楚源泽道:“不得不说,我敬佩这个年轻人。”

    “可是现在两军交战,不能留余地啊。”

    他的部下劝道:“大将军,若不尽力,隋人是不会留情面的。他们恨咱们,只怕犹在恨洋人之上。”

    楚源泽点了点头,知道部下说的没错。当初楚国国灭,虽然隋人没有发兵救援,但他们楚国皇帝楚居正带着残兵败将逃入了东疆,也算是得到了隋人的庇佑。可是现在,楚国的军队却来攻打隋人了。说起来,隋人确实更应该恨他们。

    “再加十营兵马上去。”

    楚源泽吩咐道:“告诉前面领兵的将领,不要畏战不要厌战,这一战若是迅速的赢了,不要虐待隋人战俘。对隋人来说,被咱们赢了其实好过被洋人赢了。打赢这一战之后,让他们假意疏忽,能放走多少隋人就放走多少吧。”

    “大将军悲悯!”

    部下跟着感叹了一声,随即加派人马进攻。

    半个时辰之后,楚源泽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前面的战场上看似胶着,但楚军已经越发的艰难起来。从两翼杀出两支隋人骑兵,如两边长刀一样狠狠的戳进楚军两肋,虽然他调派人马支援,但那两支骑兵来去如风,轻而易举的便击穿了长阵,然后并不恋战,风一样撤走,还没等楚军重新整队,他们又兜了一个大圈子后重锤一样狠狠的砸了回来。

    只两次冲锋,楚军两翼的阵型就已经被切割的支离破碎。

    “楚别情!”

    楚源泽大声吩咐道:“带所有重甲步兵上去,将隋人的轻骑避开,不要进击,只将骑兵隔开就好,然后立刻鸣金收兵。”

    他部下大将楚别情立刻应了一声,这个看起来足有两米高铁塔一样的壮汉,招了招手呼喊了一声,带着所有重甲步兵往前顶了上去。只是重甲步兵的移动速度太慢,还没等到他们递补上去阻挡轻骑,那两支隋人的骑兵已经又一次杀穿了楚军阵列后走了。

    楚别情不敢耽搁,一边下令两翼收拢回撤,一边继续带着重甲往前顶,以防隋人的轻骑再次杀回来。

    鸣金之声想起,第一次楚军的进攻在厮杀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宣告结束。非但没有出现楚源泽预测的那样迅速取胜,甚至还损失了远比隋人要多的多的兵力。还没有触及到隋人的大营,就被隋人的反击狠狠的砸了回来。

    这种憋屈,让楚源泽本就不好受的心态更加的郁闷。

    “隋人之战力,一如既往。”

    他坐在高坡上,脸色阴寒。

    “楚将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洋人带着几个火枪手走到阵前,指着前面撤回来的队伍不满的说道:“侯爵大人让我过来问问,楚将军这一战是怎么指挥的?才刚刚接触你就下令收兵,难道你们和隋人串通好了?”

    “放屁!”

    身上铁甲满是血迹的楚别情站出来大声骂了一句:“我们这一战至少损失了四千将士,你居然还敢诬陷!”

    “你是谁?”

    那个洋人冷哼一声:“你们楚国人不是常说做人要分尊卑的吗?我在和你们主将说话,你算什么东西?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你们这群猪猡!若非伟大的莱曼陛下宽仁,你们会有再一次上战场洗刷自己耻辱的机会?别忘当初你们可是被隋人打的很狼狈啊,丢失了一半的国土却连抢回来的勇气都没有。这次你们之所以能来复仇,全是因为我们给你们的机会,不然以你们的本事,能打进隋人的国土?”

    他掏出短铳对着楚别情:“你们这群低等民族,和猪有什么分别?你再敢啰嗦一句,我就杀了你。”

    楚别情大怒,往前上了一步却被楚源泽一把拉住。

    “你退下!”

    他对着楚别情摇了摇头,然后跟那个洋人说道:“请你回去告诉莫克思,我们和隋人有仇不假,但和你们奥普鲁人也不是朋友。这一战怎么打我自己说了算,如果你们觉得我不行,可以让我带着人马离开。”

    “你!”

    那洋人怒道:“不要以为侯爵对你说了几句客气话你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你不过是个战俘!若是放在别的地方,你已经是奴隶了。”

    他转身就走:“这群不知死活的猪猡......”

    楚别情几乎咬破了嘴唇,却被楚源泽死死拉住:“你现在杀了他能怎么样?还不是为弟兄们招惹来祸端?”

    “可是咱们就这样一直屈辱下去吗!”

    楚别情有史以来第一次顶撞了楚源泽,他的父亲。

    “是啊......”

    楚源泽眼神里闪过一缕浓重的悲伤:“自国灭之后,咱们其实就已经只剩下屈辱了。”

    ......

    ......

    “隋人有轻骑,这样打下去咱们总是会不断的遭到骚扰。”

    楚源泽手下大将聂俞冰叹道:“看起来,这支叫做黑旗军的隋人队伍极为善战,训练有素,而且他们绝对不是没有经历过战阵杀伐的那种新兵。估摸着他们在中原已经厮杀了几年,那些士兵个个都悍不畏死。尤其是那支骑兵,咱们从来没有和骑兵交战的经验,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楚别情叹了口气:“我带兵上去之后,虽然阻挡住了黑旗军的轻骑,可也根本就拿人家没有办法。轻骑兵的速度太快了,过来杀一阵就走,见我带重甲上来之后随即回去。可军中重甲不过八千,根本防不住。”

    “洋人那边又派人来催了。”

    楚源泽帐下幕僚杨子文重重的叹了口气:“大将军答应了洋人,只是想保全这些大楚的儿郎。可是看起来,洋人是想让咱们当他们的垫脚石,这样打下去,只怕早晚咱们都会全都拼死在这里。”

    “大将军”

    众人看向楚源泽:“怎么也要想个法子出来了。”

    聂俞冰道:“隋人在马栏山关最少也有差不多十万人马,虽然总的兵力比起来要差上很多,但洋人肯定没有那么快上来。咱们要是这样打下去,大将军您辛辛苦苦保下来的将士们,都会憋屈的战死。”

    “我知道!”

    楚源泽摆了摆手:“你们让我安静一会儿。”

    他眉头紧锁,看着地图默然无语。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个人轻轻说了一句话:“本不想打扰了大将军商议军情,不过我带来一位大将军的旧识前来,要是大将军这会得空的话,还是见一见的好。”

    声音从帐外传来,如此之近!

    大帐里的人脸色全都一变,楚别情立刻抽刀站起来拦在楚源泽身前:“你是谁!”

    外面有至少百名亲兵守着,这陌生的声音却就在门外发出,由此可见,那人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把所有亲兵都放翻了。

    帘子被人从外面撩开,走进来一个看起来和和气气脸上带着温厚笑容的胖子。他穿着一件剪裁的很合体的衣服,但正因为合体所以看起来特别的怪异,就好像在身上勒紧了一层布似的。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刚从沐府城里偷出来的这个人很重要。”

    这个笑容和善的胖子回头招了招手:“进来吧,见见的你旧识。”

    说话之际,外面有个人进来,穿一件黑色的长袍,帽子遮挡住了头脸。进门之后他走到众人面前,停顿了一下之后缓缓的将帽子往后撩开。楚源泽等人看到他脸的时候,立刻都吓得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楚源泽第一个反应过来,双膝跪倒:“臣楚源泽,叩见陛下!”

    来人,竟是大楚逃亡皇帝......楚居正!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城府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城府

    楚源泽跪在地上的时候,肩膀都在颤抖着。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还能看到楚国的皇帝陛下。当初他带着最后的一批楚国勇士守护大楚国都如意城,选了一个和楚居正面貌提醒差不多的士兵假扮皇帝引开追兵,若非是他们这些人,楚居正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罪臣楚源泽,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嗓音都在发颤。

    对于这样的人这样的反应,虽然酒色财觉得楚源泽跪着的时候高高翘起来的屁股有些滑稽,但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敬意的。一想起杨顺会,在想想楚源泽,同样都是投降了洋人,但是后者显然比前者多了一分令人心酸的感情。

    “你无罪。”

    楚居正快不过去,双手将楚源泽搀扶了起来:“当初若非是你带着将士们拼死断后,朕也不可能逃出去。朕这些年流落在隋人这里,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们是否脱困,现在看到你们好端端的活着,朕心里也踏实了些。”

    楚居正说到此处真情流露,竟是流下两行浊泪。

    “让陛下受苦了。”

    楚源泽等人不住的叩首,是被楚居正硬生生拉起来的。

    “国破家亡是朕之过,非战之罪。当初你带着将士们是如何厮杀的,朕依然历历在目。今日能再见,恍如隔世......能看到还有这么多大楚的儿郎活着,朕心里真的高兴。”

    “陛下,臣错了。”

    楚源泽也跟着落泪:“臣不该屈身于贼,不该带着大楚的儿郎们到这里和隋人开战。臣没有什么可辩解的,这些年臣之所以没有自杀谢罪,只是心里还惦念着陛下的安危,如今见到陛下,臣也算了却了心愿,臣愿为战死的将士们殉葬!”

    “你快起来。”

    见楚源泽又跪了下去,楚居正拉了他一把:“若非你们来了,朕再想见到你们也不容易。最初时候朕到了沐府见到沐广陵,他答应帮朕复国。可是后来沐广陵的心思哪里还在抗击洋人上,那人已经疯了......”

    他转身朝着酒色财抱了抱拳:“多谢这位壮士将我从沐府里救出来,朕还没来得及道谢。”

    酒色财心说这一路上过来,你特么的要是打的过早就把我干掉了,这会见到亲人了说谢谢我,真虚伪。

    “陛下客气了,我是奉了我家王爷的命令救陛下你出来和楚将军相会。我家王爷说,大隋和大楚虽然有些不愉快,但毕竟唇齿相依同气连枝,楚灭,隋也难安。所以王爷一直在筹谋着,等到将洋人击败之后,就把陛下送回大楚。如意城里那张龙椅,始终都应该还是您坐着的好。”

    “啊?”

    酒色财一怔,他一路上试探了不少次,这个胖子就是不理他,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胖子是方解的人。虽然他被困在沐府里,但东疆的大事还是知道的。百万黑旗军入东疆,早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原来是武王的人。”

    楚居正道:“不知道,武王是否愿意和朕见一面?”

    酒色财笑了笑:“陛下才见到家人,还是先好好团聚吧,不过你们身后就是莫克思的十几万大军,要是消息漏出去,只怕你们的处境也不会好。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也该走了。不过临走之前倒是还有句话想说......马栏山关里的守军,也是我家王爷麾下的将士。”

    酒色财语气有些发寒的说完最后一句话,竟是真的转身要走。楚居正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连忙拦住:“壮士且慢,朕能脱困多亏了武王,若是壮士方便,不如现在带着朕去见见他如何?”

    酒色财心说你这亡国之君倒是一点都不傻。

    之前酒色财的话听起来客气,实则藏着刀子。他对楚居正和楚源泽等人说,小心被洋人知道了楚居正的消息,其实是在威胁楚源泽。他的意思是,我把人给你送来了,这个人是你们大楚的皇帝,可也是个大祸根。你要是一门心思做洋人的走狗,这个人在你身边足够让你送命了。

    楚居正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听不出酒色财话里的意思。所以他看见楚源泽等人虽然心里很激动,但真不敢留下来。几年过去,谁知道楚源泽还是不是原来那个楚源泽?万一楚源泽或是他的手下,把自己的行踪泄露给洋人,那结局除了死也没有别的了。

    “不方便吧。”

    酒色财嘿嘿笑了笑:“第一,我带着陛下可以来但不可以走,因为我要穿过洋人控制的地方离开,万一伤了陛下我担待不起。第二,我家王爷现在何处,我也不知道。”

    楚源泽一开始没明白为什么皇帝刚来就要走,过了这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心里一酸。但他也知道,皇帝担心的不无道理。现在他是洋人委派的将军,皇帝不敢在这停留。

    “陛下”

    楚源泽想了想说道:“不如,先见见马栏山关的守将?”

    这话,是为了让楚居正安心。

    酒色财立刻接过去话茬:“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安排一下。”

    ......

    ......

    莫克思把玩着手里的被子,看着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一点点褪去。他似乎心情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脸色很平静,微微眯着的眼睛里也没有什么忧愁什么愤怒,就好像前方的战事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作为莫克思手下最能打仗最悍勇的将领,性子有些发直的司盖似乎很难理解现在莫克思的安逸。

    “侯爵大人,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提醒了一句。

    怕莫克思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他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楚源泽的队伍,到现在还没有对马栏山关形成真正有威胁的攻势,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那些孱弱的楚国士兵只怕连最后一点军人的士气都消耗掉了。”

    “司盖,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成为能统帅三军的人吗?”

    莫克思忽然问了一句,看起来能有两米多高,壮的好像一头蛮牛的司盖摇了摇头,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因为我笨。”

    莫克思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心情更加的好了。

    “你不笨,你只是太正直。”

    莫克思站起来,为自己这个忠诚的部下倒了一杯酒递过去:“你在担心战事,其实是在担心我的前途。你知道陛下很看重这场战役,到现在位置三方投入的兵力已经差不多有百万人,是帝国进攻东疆以来规模最为庞大的一次战役。如果打赢了,东疆北南部这一大片地方就会真正纳入帝国版图,而北半部就是一潭死水,用不了多久,水就会自己干枯。”

    “我应该谢谢你在替我担忧,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心里很高兴。”

    他走过去,拍了拍司盖的肩膀:“但是司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急吗?因为我在等别人急......我敢打赌,陛下是不会放任修伦斯对这场战役坐视不理的。修伦斯以为自己足够狡猾,将这场战役的导火索交给了我,而他则躲在后面准备轻而易举的捡功劳。他以为我看不透他的心思,其实从去拜访的那天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啊?”

    司盖愣了一下,似乎没懂莫克思的意思。

    “让我来告诉你,我的朋友。”

    莫克思走到地图前,指了指上面他亲自标注出来的各方态势:“修伦斯在我背后,想着在最后的时刻抢夺功劳。但是我敢肯定,如此重大的战役陛下必然极为关注。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陛下派来的督战官就会到,修伦斯不会猜不到这一点,所以他比我还要急......他是不敢让督战官看到他的布局的,牺牲帝国军队来促成他的功劳,陛下更不会容忍这种事。”

    “您的意思是,修伦斯会加入进攻?”

    “嗯”

    莫克思点了点头:“他会的,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绕着他在旋转,他以为我到了这里之后就会倾尽全力的进攻,我却偏偏不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去做。反正在东疆军职和爵位最高的都是修伦斯而不是我,就算有什么过错,也是他在前面顶着。”

    “等着吧,那些楚国人是不会真的出力的。”

    莫克思回到座位上坐下来,品着红酒:“我甚至可以肯定,那个楚源泽已经在考虑反戈一击了。如果他和马栏山关里的汉人联手的话,未必不能击溃我的队伍。他是一头被绑住了脖子的野兽,不是一条狗......他时刻都在想着找机会挣脱锁链,现在,这机会是最好的了。”

    司盖吓了一跳:“侯爵大人,万一真的如您预测的一样,那咱们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咱们的侧翼还有沐府至少十五万人马,一旦马栏山关里的汉人军队和楚源泽联手,再加上魏安的军队,咱们就钻进了敌人的包围圈。”

    “是的。”

    莫克思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可是侯爵大人,为什么您一点都不担心?”

    司盖急切的问道。

    “因为我已经猜到了故事的发展方向,所以知道怎么避开前面即将出现的陷阱......司盖,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从今天开始,你的人调到前面去,一旦发现楚国人想要反扑的话,你不要抵抗,立刻带着队伍撤回来。”

    “啊?”

    司盖更震惊了:“大人,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战役彻底进入乱局。”

    莫克思笑了笑,充满了自信:“我已经让博明朗带走了一半人马,剩下的这一半我会做一个假象出来,到时候如果楚人和隋人联手进攻,我就带着这一半人马往修伦斯那边跑,我看他是不是不救我。”

    “如果他不救呢?”

    司盖问。

    莫克思笑道:“不救也没关系啊,我会派人给博明朗送信,让他立刻带兵进攻马栏山关。那个时候马栏山关的守军和楚人都在追击着我,都在提防着修伦斯,还提防着魏安......他们是不会想到我安排了别的队伍来进攻的,那个时候马栏山关就是一座空城。对于整个战役来说,即便我损失了所有的楚国军队再加上一半我的军队,只要占领了马栏山关,陛下就不会责怪我......倒是修伦斯,只怕要承受陛下的暴怒了,见死不救......哈哈,我都不知道修伦斯该怎么在陛下面前解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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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霸天下介绍: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只有两个,钱和刀。攀爬向上没有捷径,如果有也只属于准备更充分的人。太平盛世中方解想做一个富家翁,可惜失败了。乱世之中方解想做一个太平翁,可惜他又失败了。所以,他争霸天下。争霸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争霸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争霸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