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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争霸天下txt下载     争霸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章 信得过

    第三百六十章信得过

    方解发现自己很喜欢校场上的气氛,喜欢感受士兵们爆发出来的那种壮阔斗志。离开樊固之后已经超过两年,那种本已经有些陌生的感觉再次从心里溢了出来。长槊如林,横刀似海。这种场面,每一次看到他的心里都会很兴奋。

    罗耀分配给方解的折冲营名为山字营,不同于其他战兵是按甲乙丙丁来命名番号,罗耀的左前卫拥超过三百个营,十个营为一军,一军一万两千人的战兵,两千人的辅兵,再加上马夫兽医杂役,一军人马差不多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每个军的番号是按数字排列,而每个军的十个营,都是按照崩,大,山,移,阔,海,兵,威,浩,荡这十个字排列的。

    分给方解的是左前卫第十三军山字营,战兵一千二百,辅兵二百,杂役马夫等人一百。其中还包括一百名轻骑兵,其余人马皆是步兵。当初商国和蒙元有来往,国境互通,所以商国当时拥有一定数量的骑兵。但南人不喜战马偏爱舟船,商国的骑兵形同虚设。不过商国各地的马场,倒是为左前卫提供了不少战马。

    虽然这些战马的质量无法和蒙元的jīng骑相比,但可以用之于战。可以说,左前卫不但是大隋兵力最多的战兵,还是大隋最富有的战兵。要知道李远山为了凑齐一支骑兵,劫掠了多少商队甚至包括西域小国出访大隋的使团。

    而罗耀则不需要这么干,他从商国人手里继承来的东西已经勉强够用。虽然无法打造出强大的骑兵队伍,但每营骑兵的标配还是可以满足。

    因为罗耀的军队太过于庞大,而又不能逾越了朝廷规定的每一卫战兵的将军数量。所以本应该由从五品别将指挥的折冲营,在左前卫是由折冲都尉指挥的。折冲都尉的品级为正六品,比雄武校尉高一级,比最低级的果毅校尉高三级。

    队正和旅率都不算是军官建制,校尉以上才有朝廷每个月按时发放的俸禄,有勋田,家人免交钱粮赋税。

    按照大隋的规矩,罗耀是正三品大将军,有权任命正五品以下的将领。但从四品以上的军职,必须奏请朝廷,兵部复核之后才能生效。

    方解是从五品游骑将军,虽然是虚职,但比折冲都尉要高一级。

    山字营的都尉名叫雷虎,三十几岁年纪,血气方刚。此人是累计军功升为都尉的,从军十二年才有现在的地位,晋升的速度并不快。从这对比也可以看得出来,方解的升迁速度其实已经超乎寻常了。

    雷虎是个典型的军人,身材魁梧健硕,表情冷峻,不苟言笑。看得出来他并不满意大将军将山字营划给方解的军令,但身为军人服从命令是他骨子里的东西所以没有说什么。见到方解的时候也保持了足够的尊敬,可从山字营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方解就能看得出来,自己想要带好这一千五百人不是容易事。

    方解到了山字营,从雷虎手里将指挥权抢了去。方解可以理解雷虎的心情,即便是换了自己心里也绝不会舒服。山字营就是雷虎的双拳双脚,他想往哪儿动就往哪儿动。想怎么迈腿怎么出拳,都是他说了算。但现在方解来了,也就意味着他的东西离开了他的手心攥在了别人手心里。

    从校场出来之后方解就直接到了山字营,带着陈孝儒燕狂和四十八名飞鱼袍。走到现在属于他的那座军帐门前,方解提前召集的五个校尉十二个旅率还有雷虎都站在门口等他了。虽然他们心中多有不满,但左前卫军规如山他们不敢违抗。罗耀治军之严,堪称十六卫战兵之首。

    “卑职雷虎及山字营旅率以上军官拜见小方大人!”

    雷虎上前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方解听到他自称卑职而不是属下,就能感觉的出来这个人心中的愤懑。

    他还了一个军礼,然后迈步走进军帐。

    在桌案后面坐下来,方解看了看桌子上摆在正中间的都尉印微微一怔,随即拿起来抛给雷虎:“你的东西,收好。”

    雷虎一怔,犹豫了一下说道:“没有都尉印,小方大人如何带兵下令?”

    “你认识我这张脸吗?”

    方解指着自己问道。

    “认识!”

    “那就好。”

    方解淡然道:“从今天开始到我离开山字营,规矩稍微改一改。我知道你以前调兵随身要带着都尉印,但从我坐在这里开始这个规矩没了。我说的话就是军令,没有都尉印一样是军令。而我在山字营到底要待上多久不在于我而在于你们,如果你们表现的足够好,那么我很快就会离开山字营因为大将军不会让我长期把持着一支jīng锐。如果你们是一群垃圾表现的比渣还要渣那么我估计一直到你们退役我也不会离开山字营了,你们放心我脸皮足够厚所以不要想什么你们故意输掉一个月后的比试我就会离开,千万别有这个念头。”

    “你们也不用拿那种愤恨不满的眼神来看着我,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让我离开山字营的最直接的办法,不用耗时间,很快。”

    方解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昂着下颌说道:“允许你们现在挑战我,现在军帐里的十二个人都算在内,谁能放翻我,我就滚蛋。如果你们干不倒我却还娘们一样纠结矫情,就别怪我挨着个的干倒你们。我不自大也不狂妄,实事求是的说你们十二个人一起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但是……”

    方解没理会那些旅率校尉们异样的眼神,继续云淡风轻的说道:“一个人能打架不代表能带兵,能放翻你们十二个的在江湖上不在少数但没几个会领兵的。我在演武院那一年多来只有一门功课没有旷过那就是兵法推演,且一年多来从来没有输过。所以在一个你们十二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且兵法推演比你们要强的人面前,你们除了服从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方解说话的语气平淡,但很伤人。

    “我是一个很直接现实的人,你们比我强我就听你们的,你们不如我就听我的。刚才说的话一直算数,哪天山字营中任何一个人击倒我,我就让位。都是当兵的,别跟青楼的女人似的只会叫唤,我有本事让你们看得起,你们也得有本事让我看得起。是个男人就昂着头用你们的实力宣告我配不上当你们的首领然后骄傲的踹了我,要是你们都是软蛋怂货我倒是乐意每天都嘲笑嘲笑你们,当乐子!”

    他站起来,眼神扫过那些军官:“现在出去集合山字营所有士兵,包括辅兵和杂役在内,战鼓三响之后没到场的,一律军法处置。要求每一个士兵带上自己的所有装备,被服除外,只要是能杀人的兵器,一件不许落下。集合之后我来检查,谁没带齐,差一样领十军棍,打死勿论。”

    “燕狂!”

    “在!”

    “门外击鼓!”

    “喏!”

    黑小子燕狂应了一声,阔步走出军帐。雷虎和手下十一个军官对视一眼,然后抱拳喊了一声喏后快步走了出去。

    ……

    ……

    陈孝儒跟着方解走出军帐,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这样跟那些人说,他们真的不会被激怒从而针对您?”

    方解笑了笑道:“我就是想让他们恨我从心里骂我,这样他们才会拿出真本事。你不了解军人,你哄着他们,他们会觉得自己是大爷你拿他们没办法。相反,你要是看不起他们,他们就会憋足了一口劲让你刮目相看。左前卫的兵一个比一个骄傲,对这样的人顺着没法管。”

    “万一他们联合起来故意懈怠,想逼您离开呢?”

    “我不介意杀人。”

    方解一边走一边说道:“整个左前卫的人都有一种谁也看不起的骄傲感,这种骄傲感的来源是谁?是罗耀。因为罗耀的骄傲,所以他们每个人都也是骄傲的。罗耀既然将山字营交给我,就不会后悔。就算我用军法处置几个人,他碍于颜面也不会说什么。你应该知道,越骄傲的人越要面子。”

    “真不听话就真杀人?”

    陈孝儒张大了嘴巴问。

    “真不听话就真杀人。”

    方解语气平淡的回答。

    门外,燕狂已经擂响了第二通战鼓,山字营的士兵们训练有素,大部分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好。方解相信,到第三通战鼓擂罢,一千五百名士兵哪怕是杂役也不会少一个人站在校场上。

    没有出乎方解的预料,第三通战鼓之后,一千五百名士兵已经整整齐齐的站好,无论从哪个方向去看,队列都像比着尺子画出来的线一样笔直。非但所有士兵列队完毕,而且按照方解的要求,每个人都将所有能带的兵器都带上了。

    “觉得自己shè艺好的,出列站到左边。觉得自己武艺好的,出列站到右边。觉得自己什么都好的留在原地别动,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好的就滚蛋!”

    方解这番话,让所有士兵面面相觑。

    “没有听到我的话?”

    方解大声问。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方解要搞什么名堂。但出于习惯,这些士兵还是按照方解的要求开始分开站队。等他们站好之后,方解看了看左边大概有二百人左右,大部分都在右边,中间只有不足五十人留下。

    “你们!”

    方解指着中间剩下的那几十个人朗声道:“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亲兵,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们了。如果到了战场上轮到咱们山字营出战,你们发现我没有在前面而是躲在你们身后,你们就一刀剁了我。”

    “大人……”

    雷虎诧异了一下,然后忍不住问道:“不用比试?”

    方解摇了摇头大声道:“你们都是军人,军人不会对自己的首领说谎。一句话,从今天开始我试着去信得过你们,你们也可以试着信得过我!如果将军和自己的兵谁也信不过谁,那么到了战场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死!”

    “你们怕死吗!”

    方解问。

    士兵们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不怕!”

    “我怕!”

    方解大声说道:“所以我必须信得过你们!而你们不管怕不怕死,到了战场上想活下来就必须信得过我。”

第三百六十一章 打到死

    第三百六十一章打到死

    方解将山字营建制打乱,这让雷虎等人越发不满起来。一千二百名战兵,方解挑出来五十个亲兵,又挑出二十名shè艺不俗的弓箭手和八十名朴刀手单独组成一个旅,由他亲自训练率领,挑出一名校尉为副手,这就相当于把山字营中最jīng锐的人马都拨了出来,最直接的不良反应就是原来的旅率手下的兵都不再满员。

    方解也不理会那些校尉和旅率私下里的不满议论,连解释都没有。本对他就有抵触之心的军官们更加的愤慨,只是碍于左前卫的军律严苛谁也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山字营的rì常训练方解还交给雷虎负责,他自己每rì都将那一百五十人的队伍单独拉出去训练。

    雷虎私底下询问那些士兵,士兵们告诉他方解的训练和以往大不相同。

    除去训练这一百五十名士兵之外,方解每rì都会抽出时间监督雷虎带兵。但他不置一词,绝不干涉。这样一来,到了十天之后包括雷虎在内的军官们对方解越发的不理解。再有二十天就要和叶近南亲自率领的一营兵马比试,可看起来方解似乎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似的。

    要知道叶近南是左前卫中极受罗耀赏识的人,在三十个军中领着的第六军是战力极强大的一支。论兵法韬略,叶近南在所有郎将中是佼佼者。论个人修为,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个。士兵们私底下议论的时候,将罗耀麾下最厉害的十个人被称为罗门十杰,而在罗门十杰中,叶近南位列第三。

    因为方解对其他士兵训练不加干涉,雷虎反而觉得这个小方大人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如果他有真才实学,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而被抽调了人数最多的几个旅率,在私底下议论起来就越发的肆无忌惮。到了第二十天的时候,方解升帐甚至有人借口身体不适没来点卯,方解只是微微一笑依然没有追究。这就让那些军官们更加的放肆起来,一开始他们因为惧怕军律所以没有人敢直接反对方解。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觉得方解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人所以开始试探方解的底线。

    军官们私下和雷虎议论的时候,都说让雷虎将方解的权利架空。反正他对士兵cāo练也不闻不问,不如索xìng让他就什么都管不了。这些军官虽然平rì里和雷虎也未见得是一条心,但到了有共同对立面的时候反而齐心协力。

    雷虎却不敢这么干,虽然他很想。

    抛开方解的钦差身份不说,他还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如果把这个人得罪的惨了,到时候极有可能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人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点生物,他们明知道有些事不能去碰但还是忍不住。雷虎不敢说排挤走方解,但他想试探方解的底线在哪儿。他嘴上说不想架空方解,但又盼着能将山字营的指挥权抓回自己手里。

    不甘心,导致了他的态度慢慢发生转变。

    第二十天的时候方解升帐有两个旅率托病未到,方解非但没有责罚反而特意说了几句关怀的话,还特意吩咐军医去治疗,也没仔细询问。等到了晚上,雷虎和手下几个军官凑在一起,一致认为方解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罢了。

    有了这第一次,雷虎的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

    “找机会都尉大可再试探一下。”

    一个旅率压低声音道:“第一天看他表现还像是有些本事的,可这二十天来每rì他只盯着那一百五十名士兵,根本不理会咱们,可见此人也有些自知之明。他虽然得陛下赏识,虽然是演武院头名,但他根本就没有带过兵!他为什么选了一百五十人自己带着?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带不了一千五百人的队伍!他在樊固的时候不过是个斥候队副,手下没几个人……正因为他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所以一开始故意装作很严苛其实根本不敢得罪了咱们。”

    雷虎想了想道:“等过几rì,若是他调兵……你们几个故意顶撞一次试试,若是他还是没有什么制裁,咱们也就不必担心什么了。不过是个挂着将军名号的废物罢了,以后这营里还是我说了算。”

    “都尉说的没错。”

    一个旅率说道:“方解就是虚张声势,你们想,一个斥候队副忽然之间手里有一千五百人,他难道不惶恐?正因为惶恐,所以他才会对咱们听之任之。”

    “离着比试就有十天了。”

    雷虎冷笑一声道:“想和叶将军交手获胜,开什么玩笑。二十天他对训练不闻不问,只领着那一百五十人管屁用。”

    “对了都尉,这段rì子您又问过没有,那一百五十人到底训练些什么东西?我去问老陈,他一开始还对我说,到了后来居然说什么方解的军令不许任何人泄露,他居然还跟我装……妈的,也不知道方解给了他什么好处,看起来他跟咱们已经不是一条心了。提到方解的时候,一脸的敬佩。”

    “老陈说不得是被方解收买了。”

    老陈就是方解挑出来带队的那个校尉,名为陈搬山,是山字营五个校尉中身份最低的一个。山字营四个战兵校尉,一个辅兵校尉。陈搬山就是统管二百辅兵一百马夫杂役的辅兵校尉,本来地位就比其他校尉要低。平rì里,其他人对他也不怎么瞧得起。

    可谁知道方解反而将他挑了出来担任那一百名jīng锐的首领,这让其他四个校尉心里很不服气。那可是最jīng锐的一百名士兵,居然交给一个辅兵校尉去带,简直就是糟蹋了那些兵。

    “不去管他”

    雷虎摆了摆手:“老陈就算被他收买了又怎么样,一个辅兵校尉能有什么用!”

    “这样……”

    他压低声音对几个手下道:“明儿一早就集合士兵出营拉练,不告诉方解。看看他什么反应,如果他还是不管的话,那咱们以后就没有顾忌了。”

    “好!”

    众人应了一声,又聊了一会儿随即各自回去睡觉。

    ……

    ……

    雷虎等众人走了之后又自己坐了一会儿,仔仔细细将方解来了这二十天的所作所为回忆了一遍,于是越发的确定这个名满天下的小方大人不过是个徒有虚名之辈,因为方解没有带过兵所以不敢带兵,第一天表现的强势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实在困了,他才钻进被窝里休息。可是感觉才睡着没多久,他就被一阵响亮的铜锣声惊醒。这么多年来的训练让他下意识的翻身坐起来,立刻去摸身边的兵器:“怎么回事?!”

    帐篷外面当值的亲兵连忙回答:“回都尉,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传令兵敲响铜锣说是方将军下令紧急集合。”

    “什么时辰了?”

    他揉了揉眼睛问。

    “才过丑时”

    “丑时?”

    雷虎一怔,随即低低的骂了一句。

    他不情愿的爬起来,让亲兵帮着自己将甲胄穿好。看了一眼兵器架上的长槊,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带了。他走出帐篷的时候,士兵们已经大部分都穿戴整齐集结起来。倒是带队的旅率和校尉有几个还没有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火把通明的地方,一袭黑衫的方解在一群飞鱼袍的护卫下站在那里。看到那些杀气腾腾的飞鱼袍,他心里打了个寒颤,隐隐间冒出来一股不祥的预感。

    雷虎加快脚步,到了方解身前行礼:“将军,连夜集结发生了什么事?”

    方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稍后你便知道。”

    雷虎心里一紧,退后几步站在一侧不时偷眼看看方解的表情。火把的照耀下,那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将军负手而立,脸sè肃然。在他身后,那个黑小子手里捧着一柄宝刀,而那个身材魁梧叫聂小菊的人则擎着将军令旗。四十八名飞鱼袍分开两列,手按腰畔的横刀刀柄。

    他心里不断的揣摩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个时候第二遍铜锣响过,方解语气平淡的吩咐道:“陈孝儒,带人清点人数。陈搬山,带你的人巡视,所有来晚了的人一律在阵列外面等着!”

    辅兵校尉陈搬山喏了一声,带着那一百名士兵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远处就有骂声传来,那几个迟到的校尉旅率被陈搬山的人挡住起了冲突,骂骂咧咧的要闯进来。

    “报”

    过了一会儿,陈孝儒带着人回来禀报:“禀将军,一千二百名战兵,实到一千一百六十八人,辅兵杂役三百,实到二百九十七人。旅率十二,实到七人,校尉五,实到两人。”

    虽然半夜仓促集合,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到齐了。

    “陈搬山,将迟到的人都带过来。”

    方解语气发寒的吩咐道。

    陈搬山大声答应了一声,带着手下士兵将那些迟到的军官和士兵全都带了过来,几十个人一开始还在闹腾,等看见方解脸sè不善之后谁也不敢再大声喧哗。

    “大隋军律,铜锣两响而不到者,当何以论处?”

    方解问。

    陈孝儒大声回答:“杖责二十,军官加倍。”

    “飞鱼袍!”

    “在!”

    四十八名飞鱼袍大声答应。

    “按军法处置,士兵杖责二十,队副以上,一律杖责四十!不可容情,打死勿论!”

    方解冷冷的吩咐了一句,立刻让那些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迟到的校尉和旅率立刻吓的软了腿,他们都很清楚四十军棍意味着什么。那可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数字,如果行刑的人不手下留情的话四十军棍打死一个人完全没有悬念。而行刑的又不是山字营的人,是方解身边的飞鱼袍,那些家伙动起手来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将军……我身体不适,昨rì点卯的时候就已经请过假了。请将军恕罪啊……”

    一个校尉大声呼喊,不时看向雷虎。

    雷虎脸sè发白,张了张嘴却没敢说什么。方解的眼神太冷,冷到他如坠冰窟身心都冻住了一样。他想为手下求情,可却不敢再去看那如刀的眼神。

    “我记得我说过”

    方解微微昂着下颌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到了山字营就会开始信任你们,无条件的信任你们。但你们太让我失望了……你说你身体不适,但你昨夜在谁的帐里待到子时才回去?喝了多少酒?身体不适,能把酒言欢直到半夜?不要怪我,是你们自己让我把信任丢开的。”

    “欺瞒主将,点卯不到,夜间饮酒,结党营私按大隋军律,当何以处置?”

    “欺瞒主将,撤军职杖责二十。点卯不到,撤军职杖责二十!夜间饮酒,撤军职杖责十五,结党营私……杖杀!”

    陈孝儒大声回答。

    “那就打到死。”

    方解摆了摆手:“求情者,同罪!”

    “喏!”

    那些飞鱼袍立刻扑了上去,如狼似虎!

第三百六十二章 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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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二章畏罪自杀

    “将军……”

    见方解真的下了杀手,雷虎硬着头皮抱拳道:“将军明鉴,昨rì他们几个确实在我的帐篷里喝了些酒,只是一时心痒没有忍住诱惑,罪不至死……大将军治下,怎么可能有人结党营私,还望将军网开一面,留他们一条命为国效力。眼看着就要北上伐贼,留下的他们的命杀敌不是更好?”

    方解冷冷的看了雷虎一眼问道:“你是在提醒我,少打了一个人?”

    雷虎一惊,身子微微一颤被方解的目光逼退了一步。

    “卑职只是觉着,将军这样施以重罚会让下面人心生抵触,是为将军着想。”

    “那我得谢谢你。”

    方解淡淡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罚了他们却没有罚你?”

    “卑职……卑职不知。”

    “第一是因为你是正六品折冲都尉,按照大隋军律,我只比你高一级没有权利直接处死你,需要请示。第二是因为你这正六品的军职是靠自己积累战功得来的,那些实打实的功劳我看着心疼也心酸。”

    他摆了摆手道:“你自己去见罗大将军吧,他怎么处置你我不会问一句。你犯了什么错自己去说,我才领兵二十天,不希望有人在背后骂我为了排除异己而大开杀戒。你用了十几年才坐到现在这个位子殊为不易,好自为之吧。”

    “你……”

    雷虎一怔,忍不住抬起头大声道:“不要欺人太甚。”

    方解冷笑:“你说我欺人太甚?到山字营第一天我便说过,我会试着让自己无条件的去信任你们每一个人,将心比心,我本来也以为你们会尝试着信任我。但这二十天你们在背后做了什么?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在樊固,我是斥候出身方圆几百里的马贼做任何事都休想瞒得住我。在京城,我奉旨彻查怡亲王谋逆之案抓了多少人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旁的话我不想多说了,只对你说一句。自己不作死……哪有那么容易死?”

    雷虎的肩膀一阵颤抖,他看着方解想再说什么却找不到任何词汇。在火把的照耀下,这个清秀的少年将军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清秀的外表掩盖下,夜叉般冷硬残酷的心终于浮现了出来。

    这一刻雷虎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不甘心?

    自己的前程,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用无数的血汗换来的前程,就因为这一念之差就这样葬送了吗?

    他想辩解,想挽回。

    可是方解的眼神太冷,冷如刀锋。

    远处传来的哀嚎声让他如坠冰窟,军棍打在那些他手下人身上发出的声音就好像也同时砸在他心上一样,痛如刀绞。就在昨夜,那几个人还和自己商议着下一步如何试探方解的底线,可是才过了一个多时辰,方解的底线就已经摆在他眼前,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尝试去触碰别人底线是多么不智的一件事。

    他僵立在原地,汗如雨下。

    方解将视线从雷虎的身上收回来,看着远处飞鱼袍按住那几个军官一下一下的行刑。昨rì一早没来点卯的两个军官没挨过二十下就昏迷了过去,但没多久就又疼醒了过来。行刑的飞鱼袍哪里有一点同情,每一棍落下去都是力道十足。到了四十下的时候,其中一个就因为被棍子上的力度震坏了内脏而死去。另一个也没坚持到五十军棍,两眼往上一翻死了。

    这两个人打死之后,飞鱼袍将其他几个校尉和旅率压着按在板凳上。这些人中谁是雷虎的亲信,谁在暗中诋毁方解飞鱼袍都查的一清二楚。只是因为今夜紧急集合而迟到的人那而十军棍打的并没有多狠,看着血肉横飞其实红伤休息一阵子就好了。而那些雷虎的亲信,飞鱼袍的人行刑中用了内劲,用不了二十军棍就能直接砸死。

    十五分钟之后,平rì里暗中和方解作对的三个校尉五个旅率被杖毙。其他迟到的人一个也没落下,全都严苛按照军律处置一棍子都没少打。

    几十个人被打完之后,方解缓步走上高台,看着那些战战兢兢的山字营士兵们,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告诉过你们,如果士兵和将军之间没有信任,那么到了战场上就是死路一条。一盘散沙无法变成能杀死敌人的横刀,一阵风就能吹散。我跟你们还说过我怕死,所以要试着去信任你们。”

    “但你们让我很失望……我不想死在战场上,我想多杀敌多立功光耀门楣,所以为了不被敌人杀死我只能先把那些让这支队伍失去凝聚力的人杀了。如果你们觉着我心狠,不如摸着自己心口问问自己,你们这二十天都干了什么?!我对你们宽容是因为你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不需要我过多的去约束什么。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太高估你们了。”

    “我是个很直接很现实的人,谁对我好我对谁好,好到掏心窝子也无怨无悔。但谁针对我谁想让我死,我必然先一步抽刀杀人。如果你们觉着我今天杀的人还少,可以继续试探,大隋的军律之内,我杀多少人谁也管不着,包括大将军!”

    “今天回去之后你们如果睡不着,就想想以后该怎么做。我的要求不高,就像你们原来那样做一个合格的军人就够了。我没想让你们衷心的拥护我,因为我没有那个资格。但你们可以不拥护我,却不能质疑违抗我的军令。只要我在山字营一天,你们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

    他的视线扫过全场,停顿了一会儿宣布解散。

    士兵们沉默着离开,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经过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身边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去看。那军棍太狠,狠到他们发自内心的生出惊惧。这位小方大人前后的反差太大,所以杀人的效果足够震撼。

    前二十天他对山字营的事不闻不问,任由雷虎等人做事。就在士兵们都以为这个小方大人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的时候,他露出了獠牙。一口气杖毙了三个校尉五个旅率,山字营的军官陨了一小半。

    对于山字营的士兵来说,今晚许多人都要失眠了。

    ……

    ……

    方解带着人往回走,经过雷虎身边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雷虎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方解,嘴唇微微颤抖着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们?”

    方解没回答,眼神平淡的看着他。

    “你想要控制山字营,就必须杀了我们。如果我们不死,你终究很难做到让这支队伍完全属于你。你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们,所以你一开始表现出来的纵容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等着我们犯错,然后找机会下手!你是个恶魔,你不是人!”

    雷虎嗓音沙哑的质问,眼睛已经发红。

    “如果你们不去犯错,我以什么借口杀你们?”

    方解问。

    雷虎身子猛的一震,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啊……就算方解一开始就存着杀心,可若不是自己和手下那些军官去试探他,去触及他的底线,而是规规矩矩的做事的话……方解就算想杀人有什么借口杀?方解从一开始就料到自己会不甘心会试图把权利夺回来,他只是等着……等着自己露出脖子撞向他手里的横刀刀锋。

    “你是个魔鬼……”

    他颤抖着说。

    “为了控制这支队伍,你故意让我觉得你不会也不敢招惹我们,你故意纵容甚至诱惑我们去犯错……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狠毒!”

    方解摇了摇头:“第一天到山字营我对你们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如果你们接受我,那我就会如待兄弟一样待你们。在樊固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做的,谁对我好我就加倍的对谁好这话同样是真的。你说我是魔鬼,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心里什么时候长了魔鬼?我没有去诱惑你们做什么,只是看着你们没有阻止罢了。”

    雷虎脸sè惨白,忽然心里猛的想到一件事:“你……你不杀我,是你不敢当着山字营士兵们的面杀我!”

    方解回头扫视了一眼,见山字营的人马已经全都回到帐篷里后淡淡的说道:“你不应该问我这些,哪怕你想到了也不该说。如果你去哀求罗大将军,未必不能活下来,过阵子就要上战场,只要肯拼命很快就会官复原职甚至升迁。但你又犯傻了……何必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和自己过不去?”

    他摆了摆手:“帮帮雷都尉。”

    说完这句话,他大步离去。

    陈孝儒身子往前一扑,瞬间制住了雷虎。伸手在雷虎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他的气穴,雷虎大惊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权。陈孝儒从一个飞鱼袍手里接过来一柄横刀塞进雷虎的右手里,然后拿着的他右手抬起来放在咽喉前一抹。

    一股血从雷虎的脖子里喷出来,在火把下那血瀑的颜sè显得格外的红。他的身躯依然站在那里,他甚至能看到自己脖子里的血喷出来。刀锋太快,切纸一样切开他的皮肤然后是动脉,非常jīng准。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只有悔恨。

    陈孝儒在他身上再次点了几下解开封住的气穴,雷虎的身躯随即软软的到了下去。

    方解带着人大步前行,没有再回头。

    “不好了!”

    一声呼喊将刚刚安静下来的夜空震碎,让还没有睡下的士兵们心里一阵惊恐。

    “雷都尉畏罪自杀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吓你一跳

    第三百六十三章吓你一跳

    方解一夜之间将山字营的旅率以上军官杀了一小半,却没有从自己带来的人中选人补上,而是史无前例的让所有战兵投票选举,空缺出来的三个校尉五个旅率,从普通士兵中选拔,得票多者补缺争霸天下。

    而且方解没有先规定出人选,完全由士兵们自己在发下去的白纸上填上八个名字。

    在发下白纸之前,方解只说了一番话。

    “你们要选的这些人,可以是你们平rì里关系极好的好友,当然也有可能是你们不喜欢的人。因为你们每个人心里的那些名字都不相同,我只要求你们遵从一点……你们要确信,你们选出来的人带着你们上战场的时候,可以让你们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哪怕多活一会儿。如果他能做到,那就是最正确的人选。”

    然后方解让人将白纸发下去,收上来之后让飞鱼袍在一块大木板上将所有被提名的人写下来,然后按照得票多少选定。因为没有提前确定人选,所以一千二百名士兵提名的候选人多达一百多人,木板上写了一长串的名字。

    方解坐在高台上,自始至终没有过问。

    负责维持秩序的是陈搬山,这个辅兵校尉自从被方解赏识之后,变了一个人似的,做事极有规矩且很认真负责。以前他是山字营五个校尉中最让人瞧不起的一个,在士兵们看来他武艺算不得出众,能力也一般,不然怎么可能去做辅兵校尉,整rì无所事事?

    但是这两天来,陈搬山让人刮目相看。

    前天夜里方解杀人的时候,他带着人站在方解这边,态度坚决。

    很多人都在揣摩他是不是得了方解什么好处,被方解收买了。但这种事他们已经不敢再议论,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过他们确实冤枉了陈搬山,陈搬山为方解做事没拿一个铜钱的好处,心甘情愿。

    陈孝儒看着下面忙碌的着陈搬山,俯身问方解:“大人,您怎么会知道这个人肯定能为您所用?”

    方解笑了笑:“千万别小看一个男人的志气和心中的不甘。雷虎因为不甘而送了命,陈搬山因为不甘而为我所用,道理一样。”

    方解道:“第一天我就让你们查了查这五个校尉的情况,他是最被排挤的一个。他已经在山字营干了七八年,在雷虎还只是个旅率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山字营的辅兵校尉了。几年后,雷虎当上了山字营都尉,他还是个辅兵校尉……他眼睁睁的看着不少人升迁,难道心里会平静?”

    “当初他曾经也是战兵校尉,也是靠积累军功升上去的。但是后来受了伤,身体大不如前,所以才会调到山字营领着一群杂役。但越是这样的人心里的不甘就越强烈,在山字营这些年他看着自己的后辈一个一个的往上爬,要是心里会静如止水才是怪事。”

    “所以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花银子收买,只需要给他一个承诺争霸天下。”

    陈孝儒由衷赞道:“大人看人,太准了。”

    方解摇了摇头:“陈搬山其实挺憋屈的,如果不是当年伤重身体再难恢复到原来的修为,他现在最不济也是个五品别将了。山字营的人一茬一茬的换,唯独他不换,了解他当初经历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现在的人都拿他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看。男人但凡还有血xìng,这种事绝对忍不了。”

    陈孝儒点头,心里对方解越发的佩服。这个少年表现出来的智慧,让人大为震惊。在京城查怡亲王案子的时候他就觉得方解是个了不起的人,跟着方解的时间久了,他越发觉得这个少年早晚会成大器。

    就在这个时候,陈搬山上来抱拳道:“禀将军,人选已经出来了。”

    方解点了点头:“你把旅率和校尉的衣服发下去吧,按照道理校尉是绝不能这样选的,军功不够是他们这些士兵的软肋,我已经请示过罗大将军,也算是大将军格外通融……不过你要看着他们,不能因为一朝得志就忘了自己。整个山字营中你最老成,见过的事也最多,他们的心态当初想必你也都经历过,所以规劝起来也容易些。”

    陈搬山垂首道:“属下必然不负将军嘱托。”

    方解嗯了一声道:“还有件东西给你。”

    他招了招手,一个飞鱼袍双手捧着一个木盘走了过来。方解将木盘接过来,然后伸手将盖在木盘上面的红布揭开。木盘里,是一身簇新的正六品折冲都尉武服。旁边是一方小印,是为都尉印。

    陈搬山脸sè一变,满眼的不可思议。

    “我说过真心为我者我以真心还之,这是我向大将军求来的。以后你就是山字营的都尉,等我离开折冲营之后这一千多人的队伍就交给你了。这身衣服多年之前本就该属于你,算是大将军稍微有些迟的赏赐。”

    方解将木盘递给陈搬山,陈搬山的眼睛已经发红:“将军……”

    他竟是有些难以发声,眼看着有泪自眼窝里溢了出来。

    “你不必觉着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因为这本就是你应得的东西。好好带着山字营,你这身衣服未必能穿多久……等到了战场上,只要咱们保证一条心难道还愁没有战功?用不了多久,或许你就能换一身五品将军的袍服。”

    “属下……属下多谢将军!”

    陈搬山有些手足无措,接过来木盘手一直在发抖。

    他多年前受伤之后就转作了辅兵校尉,本以为此生也就到此为止了。谁想到方解才来山字营二十几天,就为他换了一身官服。

    “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我能给你们的都会给。人的能力无论是高还是低,有一件事必须一直做下去……那就是对自己的亲人朋友好一些,我以真心待之,必能换真心以报。去吧,把那八个新选中的军官带过来见我。”

    陈搬山肃立,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喏!”

    ……

    ……

    大将军府

    三层高脚楼

    罗耀靠坐在铺了一整张白虎皮的椅子上,看着窗外小湖里的几只水鸟怔怔出神。他就这样坐着已经超过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他眼睛里看到的到底是什么。那几只水鸟在他眼前,却似乎根本就没在他眼中。

    “小方大人这样乱搞,其他将军有些微词。”

    叶近南看了罗耀一眼,说话的声音很轻。

    “才到山字营二十天就杀了三个校尉五个旅率,确实有些过了。有人说被杀的那些人是因为自以为是的去试探小方大人的底线,所以被杀。而小方大人此举……未尝没有试探大将军您底线的意思。”

    “这话是谁说的?”

    罗耀淡淡的问了一句。

    叶近南摇了摇头:“只是有些风言……属下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你知道你也不会说。”

    罗耀收回视线看了叶近南一眼,语气平和的说道:“你这个人就是老好人一个,宁自己挨骂也不会拉上别人。所以你在军中人缘极好,他们有些什么事都愿意跟你说。而他们又知道你来我的书房次数最多,所以故意说些什么话让你传给我知道……不过你告诉他们,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跟我说就是了,背后议论再让我知道就军法处置。”

    “喏”

    叶近南应了一声。

    “他最近练兵,你可看出什么名堂了?”

    罗耀问。

    叶近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据说小方大人抽调了一百五十名jīng锐,亲自训练,训练什么还不许泄露,不过从他抽调的人数和山字营战马的数量来看,他应该是想让大队人马沿途阻拦我,然后他率领那一百五十人的jīng锐骑马夺竹林大旗。”

    “或许还有别的想法。”

    罗耀笑了笑:“没准他打算直接突袭你的队伍。”

    叶近南摇了摇头:“因为属下不熟悉小方大人的用兵之术,所以无从猜测。不过奇兵突袭也好,用作疑兵也好,地形时间的限制下也就那几种变化,属下应该还应付的来。”

    “哈哈”

    罗耀笑道:“你老成归老成,但从来不缺自信。”

    “下面人不管说什么,都不要去管。几天后的比试你该如何打就如何打,若是他赢了,下面人的议论也就该停了。一个折冲营而已,他想玩,就让他玩去吧。”

    叶近南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罗耀一眼。

    罗耀笑了笑,似乎不想再继续说这些:“京城里来的消息,说皇帝的旨意是想从左前卫抽调十万人马北上,而不是让我领兵去西北。这件事,你怎么看?”

    叶近南脸sè一变:“抽调?这……不好!”

    “是不好。”

    罗耀语气平淡道:“所以我在想着,是不是抗旨不尊一次。先从左前卫调兵十万,我答应了的话,用不了多久皇帝就会以战事吃紧为由再次从左前卫调兵,一次十万,我的兵都调走也之不过四次而已。”

    “可是,一旦抗旨不尊就会授人把柄。”

    叶近南皱眉道。

    “无所谓”

    罗耀摆了摆手:“我什么时候怕过所谓的把柄被人知道?这些年来皇帝授意的也好,其他朝臣自己派来的也好,到雍州来查我的人加起来也有一个折冲营了。从陛下登基到现在尤为如此,一个我都懒得杀是为什么?因为只要左前卫还是我的兵,皇帝查来查去也只是让他自己填些烦闷罢了。”

    “大将军真的要抗旨?属下还是担心被人诟病。”

    叶近南问。

    “自然不能明着抗旨,面子还是要给皇帝留的。”

    罗耀笑了笑道:“不过若是我接不到旨意,谁还能说什么?算计着rì子,京城来宣旨的钦差还要走半个月,让沿途地方上的官员再拖一拖,二十天也未必到的了。你和方解的比试之后,我就要尽起人马北上了,宣旨的人到了雍州看不到我,难道还能追上来让我把人马带回去?”

    “可是……”

    叶近南担心道:“真的要尽起大军和叛贼交战?那咱们左前卫的实力必然受损。”

    “黄阳道是个好地方啊。”

    罗耀笑了笑:“紧挨着西北三道,隔着一条河,到了黄阳道之后粮草补给自然是地方上供应,只要我将人马放在那,打不打叛贼都会心惊胆颤。为什么非得要打?分散了叛贼的兵力就已经大功一件。”

    叶近南眼神一亮:“属下明白了!”

    “你说,谁来留守雍州?”

    罗耀问。

    叶近南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试探着问道:“少将军?”

    罗耀微微皱眉:“子续……不行!”

    “可是,毕竟少将军是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耀摆手打断:“你先回去吧,好好准备和方解比试的事。不要小看他,说不定会吓你老大一跳。”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有点意思

    第三百六十四章有点意思

    方解从山字营回来之后因为实在有些累把自己仍在床上就不想动了,沐小腰哄孩子一样把他拉起来脱了衣服伺候着洗了澡。

    “大犬他们联络上了吗。”

    方解靠坐在木桶里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水温热,手温柔,纤纤玉指在他肌肤上轻柔游走的那种感觉,骨头都酥了。方解每次洗澡的时候都想拽上沉倾扇和沐小腰一起,但沉倾扇断然不肯。方解要是想强迫,她就亮出一根手指划出一道剑气。方解胯-下那物最然彪悍,也未见得挡得住不被连根拔掉……

    以至于方解的那三人大被而眠的梦想一直都没有实现。

    “联络上了,他们没进雍州城,在城外三十里堡。”

    方解嗯了一声:“等过几天和叶近南比试之后让他们回来,但不能让他们参与进来。那十个给事营jīng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总得留下点压箱底的资本。”

    “三十里堡可不止十二个人。”

    这句话说完之后沐小腰就笑了起来,好像一只得道成jīng的狐狸。

    “啊?”

    方解笑道:“是chūn姑生了娃还是大犬找到了真爱。”

    “是找你的。”

    沐小腰一边给他搓背一边说道。

    “谁啊?”

    “你猜”

    方解微微皱眉沉思了片刻,猛的在木桶里坐直了身子:“你千万别告诉我吴一道那宝贝闺女跟来了!”

    “答对了,不过没奖品。”

    沐小腰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将毛巾递给方解:“小姑娘是不是看上你了,万里迢迢从清乐山跟着大犬他们,风尘仆仆的跑到雍州……”

    “她也有可能爱上大犬了。”

    方解撇了撇嘴说道。

    沐小腰忍不住大笑起来,胸前那一对挺拔随之上下浮动。方解看的眼发直,一把将沐小腰拉过来拽进木桶里。

    “我的衣服……”

    沐小腰低声惊呼,却哪里挡得住方解那双上下奇袭的大手。很快,那一身大红sè的长裙就被泡透,紧紧的贴在她身上。天气已经转暖,雍州更是已经热的只穿单衣。红裙里面只有一件抹胸,被水打湿了之后连那对挺拔的轮廓都看得清清楚楚。

    “上次你已经撕了一件了。”

    沐小腰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不等方解反应她自己先红了脸。

    方解埋首在她胸前一阵乱拱,没多久就把她衣服扣子拱开了。里面的红sè抹胸露出来,白皙的肌肤和红裙对比之下显得更加炫目。方解粗鲁的将抹胸拉开,在她胸前胡乱的吻着。下颌上已经冒出来的胡须刺的沐小腰很痒,而胸前那至高点上传来的感觉让她更痒。

    方解将她的长裙提起来,手插进那两条修长白皙的美腿之间。

    “大白天的……别”

    沐小腰微弱的反抗难以阻止某狼的继续探秘。

    很快,密-处便一片湿腻。

    成熟女人的身体总是很敏感,而方解又是一个了解她身体到极致的人。他知道她最敏感的地方是哪儿,也知道怎么能让她瞬间失去反抗。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激烈的动作将木桶里的水撞的荡了出去,地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方解最喜欢从后面,那种征服感令人迷醉。

    沐小腰一开始还能忍住,紧紧的闭着嘴唇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可没过多久防御就被攻破,第一声呻吟从她的鼻子里挤了出来更显旖旎。那声音如天籁,刺激着某狼更加卖力的运动起来。

    等到风雨停歇的时候,木桶里的水连一半都没有剩下。

    沐小腰扶着木桶喘息,若不是方解的手一直托着她的小腹,她已经失去力气的双腿双手根本就支撑不住身子,而在最后时刻哪怕只是弯腰站着对她来说也是一件极难做到的事。

    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香,那是沐小腰特殊的体味。

    方解将她从木桶里抱出来,用毛巾将她的身体擦干净。从头到脚,一点一点,极为仔细。沐小腰红着脸躲避方解挑逗的眼神,发现自己已经彻底沉沦在方解的怀抱里难以自拔。在樊固的时候,她从不曾想到过有一天她会这样和方解相处。

    “再过几天就要和叶近南比试了,你有把握?”

    她故意转移话题,因为她怕并没有尽兴的方解不放过自己。要想让他万箭齐发,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没有”

    方解摇了摇头,知道沐小腰的身体承受不住第二次风浪所以忍住自己心里的yù-火:“我对他了解的并不多,就如他对我一点不了解一样。所以打起来之后只能各使各的手段,有时候运气也能左右一场战争。”

    “打输了怎么办?”

    沐小腰为方解将头发理顺,柔声问道。

    “打输了无所谓啊。”

    方解笑得有些无赖:“打输了山字营我也不会还给罗耀,这一千五百人就是我在战场上保命的手段,我怎么可能还回去。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我能让山字营彻底承认我追随我对我的命令没有一丝质疑,那是奢求。我只是想让山字营成为我的一件护甲,想彻底让他们变成我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用罗耀的兵和罗耀的将来打,输了也不丢人。赢了可喜可贺得吃顿饺子喝杯酒,输了无所谓。山字营原来的军官我已经换了一茬,没想过让新起来的人对我感恩戴德,只想着用他们顺手一些罢了。等到了西北先要找到旭郡王他们,从他们手里要一支人马带在身边才踏实。罗耀的兵是杀人的好刀子,可惜刀柄没在我手里。”

    “嗯”

    军伍上的事沐小腰不懂,她只是喜欢听方解说话。

    “那位大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置?”

    “送回去!”

    方解咬了咬牙道:“在吴一道发疯之前……”

    ……

    ……

    吴一道虽然还没有疯,但距离疯已经差不多了。宝贝闺女吴隐玉跟着方解的人去了雍州,这消息传到京城之后吴一道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过去。说实话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喜忧参半,好的一面是吴隐玉不回长安,陛下那边放心一些。但她去的可是雍州,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地方吴一道都没那么担心。

    谁也不敢保证罗耀不反,皇帝调兵的旨意已经发下去了,万一罗耀铤而走险将西南三道分裂出去的话,那他怎么可能放心女儿在敌占区呆着。而且吴隐玉是去找方解的,一旦罗耀谋反方解极有可能是被砍头祭旗的那个。

    所以他得到消息的当天,就连夜挑选jīng锐手下赶赴雍州。若不是皇帝不准,他早就自己赶过去了。

    他就这一个女儿,宝贝的不得了。

    当初皇帝第一次看到吴隐玉的时候就眼前一亮,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睛都没有离开。那一瞬间吴一道心里就一紧,后来皇后特意将他召入皇宫谈了一次。不漏痕迹的提起吴隐玉和已故皇后,也就是皇帝的发妻模样很相似。

    这可把吴一道吓了老大一跳,他知道女人入宫要面临着的是什么。如果吴隐玉入宫得宠,那么那些这么多年都没被皇帝宠幸过的嫔妃就会嫉妒的牙根都痒痒,说不得会生出什么龌龊的心思来。若是女儿不得宠,那么她这一辈子就算毁了。在皇宫里金丝雀一般被养着,却相当于困入囚笼不得zì yóu。

    所以他才会花大笔的银子将吴隐玉送到清乐山学艺,那个时候他还想不到萧一九竟然会跟怡亲王杨胤勾结。

    现在女儿倒是躲出去了,可躲的地方实在太过危险。

    京城里的官员乃至皇帝,都不确定罗耀是否会趁着西北之乱举旗造反。而一旦西南也乱了,大隋立刻就会陷入困局。如果那七十万jīng锐没有葬送在西北,皇帝不会担心罗耀谋逆,就算左前卫兵jīng粮足,可罗耀以一隅战全国根本就么有胜算。可现在大隋的兵力捉襟见肘,要想应付两地叛乱谈何容易。

    将手下派出去之后吴一道还是不放心,又连写了三封信让手下送往江南给他的三个朋友,希望这三个人可以派人协助将吴隐玉接回来。

    他才忙活完,小太监木三就到了散金候府。

    木三前阵子去传旨调兵,才刚回来京城不久。这个小太监如今地位有所提高,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

    吴一道随木三到了太极宫,直接进了东暖阁。

    雍州那边已经很热了,但长安还没有入夏。所以皇帝还没有搬去畅chūn园,依然住在东暖阁里。

    吴一道进门之后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垂首站在一边。

    “朕找你来,是想问问货通天下行现在能调用的银子有多少。”

    坐在土炕上的皇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批阅奏折:“你也知道国库现在有些不充裕,这段rì子以来招募的民勇已经超过五十万,如果发下去的饷银都自国库调出来的话,有些困难……在不影响货通天下行正常运转的情况下,能提多少现银出来?”

    吴一道听皇帝问的是这个,悄悄送了一口气:“现银有不少,在保证货通天下行依然平稳的情况下,调二百万两银子应该没有问题。只是……银子都存在各地商行和票号,如果调用的话需要不少时rì。最重要的是,如果一次xìng调这么多银子出来,那些票号就有可能关门,票号若是被提空了银子,跟着就会有许多其他商行运转用的银子捉襟见肘,影响太大。说不定,会使很多票号关门商行倒闭……”

    “朕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

    皇帝叹了口气:“这样吧,你自己拿捏,能动多少银子就动多少,若是因为西北之战而让整个大隋的商业陷入困顿,得不偿失。那样会有数不清的百姓遭殃,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

    “陛下圣明……臣回去计算一下,看看能抽调多少银子出来。”

    “嗯”

    皇帝嗯了一声:“另外,民勇奔赴西北,还要用到商行的船队。北方水师现在封锁沂水,调不出多少船舰。南方水师封住长江,更不能轻动。”

    “臣明白,臣回去就派人集合船队。”

    “方解在雍州往外传递消息,用的是货通天下行的渠道,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消息传过来?”

    “还没有。”

    “朕听说你女儿也跑去雍州找他了?”

    这句话让吴一道刚松下来的心立刻一紧,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皇帝,嘴角抖了抖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回……回陛下……是……”

    皇帝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

    可吴一道却听的出来,这一声哼里面竟然带着一股醋意。

    “是啊……”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舒了一口气后叹道:“方解以前一直住在你家里,又和隐玉年纪相仿……年纪……真的那么重要?”

    吴一道不敢插话,背后都是汗水。

    他真怕皇帝一怒下旨让吴隐玉入宫,皇帝吃了醋发了酸这还了得?不过幸好,皇帝一叹之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让吴一道出去,连头都没有再抬。吴一道出了东暖阁的时候衣服都贴在后背上了,出门之后心里还在狂跳。

    “不行……趁着陛下还没有时间理会这件事,得想个办法了……难道……要让那小子管我叫爹?”

    吴一道一边走一边想,走出太极宫的时候忽然笑了起来:“也挺有意思……”

第三百六十五章 姑爷

    第三百六十五章姑爷

    如果不去军营的话,罗耀整天都会在高脚楼里不出来,除了偶尔去后院转一圈之外,几乎看不到他走动。那楼子里就好像有什么珍宝吸引着他一样,这么多年依然没有让他失去兴趣。

    其实这只是他xìng子使然,若不是熟知他的人谁都难以想到大将军罗耀安静下来的时候竟然像个书生,往往看书沉进去半天一动都不动。罗耀也喜欢去军营里感受那种热闹,跟手下将领们喝酒的时候也极为豪迈。所以即便是熟悉他的人也很难断定,大将军到底是喜欢安静还是喜欢热闹。

    楚氏很少会到高脚楼,她和罗耀住在一个院子里却好像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两个人是夫妻,却少有交集。

    从军营回来之后,离着很远罗耀就看到妻子楚氏站在高脚楼外面。她看着小湖怔怔出神,那模样就好像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如此熟悉。当年他第一次看见她,她也是在一座小湖边站着,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出神。那一眼,罗耀就知道这个女人将会成为自己的妻子。

    她出身一个小户人家,家境一般。所以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毕竟那个时候罗耀已经是军中新贵。虽然职位不高,但拿着朝廷的俸禄足以让一般人家感到满意。

    她嫁给罗耀之后做到了一个妻子应该做到的一切,唯独就是对自己的儿子罗武太过溺爱。

    正因为如此,罗耀杀子成了他们之间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一道伤口。

    “你怎么来了?”

    罗耀走到楚氏身边柔声问道。

    对于妻子,他心中一直有所愧疚。所以这么多年来,无论妻子有了什么样的转变做了什么事,他从来都没有责问过,甚至没有干预过。他知道楚氏恨自己,所以他很少去那个小院。他知道楚氏这些年做了些过分的事,但他装作不知道。

    “和你说说和子续有关的事。”

    楚氏面无表情的回答,眼睛还盯着水面。

    “进去吧。”

    罗耀道。

    “不用”

    楚氏摇了摇头:“子续是不是你的儿子?”

    “怎么会问这个?”

    “他前阵子和佛宗的人有过接触,你除了打他一顿之外可有再问过一句?这么多年来,他就好像是你从别处捡来的东西一样,丢在府里不闻不问。”

    “你知道……当年就是因为对贤长太过溺爱……”

    “我不想听这些。”

    楚氏转过头看了罗耀一眼,眼神平淡中带着一股冷意:“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子续如果因为你的疏忽而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再原谅你。”

    “我……回头就去看看他,进屋去吧,好吗?”

    楚氏没理会罗耀语气里的那一丝哀求,语气依然平淡生冷的说道:“另外,钦差大人已经有阵子没来府里了,我想见他。”

    “好,我回头就安排。”

    楚氏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罗耀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苦笑一声,眼神里的伤感那么浓。当初他和她是那样的相亲相爱,每一次分别都好像经历一场煎熬。每次他出征,她都数着rì子过。每次他回来,她都好像孩子一样缠着他不放。但是,自从那年那天在长安城他亲手杀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就再也没有了笑容。从此她将自己封闭,他已经二十几年再也走不进她的心里。

    可罗耀是如此爱她,当年因为罗武犯下的大错,罗耀一口气杀了全家三十二口,包括他的老父他的亲弟弟还有两个小妾所生的女儿,唯独没有杀她。他进京负荆请罪之前,跪在她面前失声痛哭。而她却呆傻的坐在椅子上,眼睛里没有一点生机。

    想到那些过往,罗耀的心里就开始疼。

    他当年杀了全家为罗耀恕罪,还不是只想保住她?

    回到书房,罗耀靠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外面吩咐道:“去把仲伯叫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外面的甲士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小湖对面的三层高脚楼里,与罗耀的书房布置一摸一样的书房中,罗文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面前桌子上那一粒红sè的丹药。那是释源给他的,他当着仲伯的面将装丹药的锦囊丢进了炉火中,但这颗丹药在之前他就偷偷取了出来。

    吃

    还是不吃?

    他已经枯坐了一个上午,就这样面对这粒丹药出神。

    “光有狼面灵猿……还不够!”

    他喃喃了一句,随即眼神中闪过一丝yīn狠。

    “我要靠自己,我不只是罗耀的儿子,我是罗文,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罗文!”

    他抓起那粒丹药塞进嘴里,一仰脖子咽了下去。

    片刻之后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红芒!

    ……

    ……

    第二天就是和叶近南比试的rì子了,方解依然表现的很悠闲。他从山字营中早早的回到住所,就好像忘了第二天的比试一样。自从大前天他带着山字营全体人马出去拉练回来之后,他竟是再也没有带兵训练。

    山字营的士兵们都很紧张,他却没事人一样格外的放松。

    只是这放松,是做给别人看的。

    方解知道自己越是紧张,山字营的士兵们也跟着紧张。而自己若是表现的云淡风轻,士兵们就会觉得他胜券在握。当然,他对明天的比试没有多少把握。回到住所之后他和沐小腰沉倾扇等人一起吃了午饭,然后整个下午都用来逛街。

    特意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走在大街上,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会招人嫉妒。女人们看到沉倾扇和沐小腰的时候都会撇嘴表示自己的不屑,实则内心中想着的却是自己为什么没有那般美。男人们看向她们两个的目光中透着贪婪,而看向方解的眼神中则带着仇视。

    方解根本就懒得理会,倒是看到有豆蔻少女或是青chūn少妇对自己眨眼微笑的时候,他也会还以很灿烂的笑容,惹得那些女子们一阵娇羞。男人们在大街上闲逛十之**是去看女人的,天气已经足够热,走在大街上总会有收获。而女人们逛街的时候也不仅仅是为了采买什么东西,谁能否定她们上街不是为了看看英俊男人呢。

    看起来他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行走,不时和沉倾扇沐小腰调笑一句。转了许多铺子之后,终于走进了聚宝斋的门。

    聚宝斋的掌柜看到方解的时候连忙迎过来,招呼着到专门接待贵宾的屋子里坐下。

    “东西做好了吗?”

    方解问。

    掌柜的点头:“前几rì就做好了,想着给您送过去,知道您最近一直在大营里忙着,所以就没敢打扰。现在满城的百姓可都知道了,大人您和叶将军明rì有一场比试。也不知道有多少赌场下了赌注,有多少人压了银子。”

    “哦?”

    方解忍不住笑了起来:“压我赢的多还是压叶将军赢的多?”

    “压叶将军的多些,毕竟叶将军是罗门十杰之一,雍州百姓都知道叶将军的名号,不过压您的也不少。”

    “赔率多少?”

    “一比四”

    方解笑了笑,招手将守在门外的陈孝儒叫过来。然后从怀里逃出来一摞银票递给他说道:“这是三千两银子,找几个赌场分别下注,买我赢。”

    “啊?”

    陈孝儒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方解。

    “去吧,要是赢了那可是老大一笔银子,后天就给你们把例钱都涨点。”

    “呃……若是输了呢?不会扣我们的例钱吧?”

    陈孝儒忍不住问。

    方解白了他一眼:“输了就扣你自己的,扣三十年。”

    陈孝儒讪讪的笑了笑,拿着银票出去。

    掌柜的趁着这会,进到里面将做好的东西拿了出来。东西装在一个很jīng致的檀木盒里,外面还加了一把锁。打开之后,掌柜小心翼翼的将东西取出来递给方解问道:“您看看,和你画的图还算相仿吧?”

    方解接过来看了看,忍不住赞了一句:“完美。”

    这是一副用水晶打磨之后制作出来的眼镜,镜框用的是用最好最坚硬的木材制作出来的,分量不重,外面还缠了一层金丝,看着挺耀眼。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把这眼镜做出来,可想而知其做工有多jīng致。

    “您给的水晶足够用,所以做了两个。”

    掌柜笑着说道:“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带上试了试……心动了好几天,若不是打死我也买不起,真想留下一个自己用。”

    他的视力也不怎好,难怪如此艳羡。

    方解笑了笑道:“手里还有两块水晶,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你自己找工匠再做就是了。不过这东西需要知道你眼睛到底不好到什么程度,所以打磨的时候你要不断的去试一试。距离京城万里之遥,我打算送给的人估摸着戴起来不会太合适。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若是没用处白糟蹋了几块水晶。”

    “管用的管用的。”

    掌柜连忙说道:“我带上试了试,看东西清楚了不少呢。”

    方解哈哈大笑,将眼镜装好之后递给掌柜:“找稳妥的伙计送到dì dū去,一个送到黄门侍郎裴大人府里,一个交给散金候,让他代为献给陛下。”

    “我回头就挑选合适的伙计。”

    “嗯”

    方解嗯了一声:“另外,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们家大小姐跑到雍州来了,你应该知道散金候会是个什么反应。所以你想个办法,将她送回dì dū去。如果这件事办不好,估摸着你这掌柜也就做到头了。”

    “这个……”

    掌柜讪讪的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了……”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方解:“侯爷的亲笔信,昨天晚上飞鸽传书送过来的。”

    方解一怔,拿过书信展开看了看随即愣住:“吴一道……你大爷的!”

    掌柜嘿嘿笑了笑,站起来施礼:“侯爷说……以后让我们把您当姑爷看待……”

第三百六十六章 我给你讲个故事

    第三百六十六章我给你讲个故事

    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叶近南带着从自己军中挑出来的一个折冲营浩浩荡荡的出了军营。也许有人会觉得一千二百战兵这个数字并不壮观,何来浩浩荡荡之说。但只要见过行军的,就应该知道一千二百人的队列已经能拉出去挺长了。

    按照约定,两支队伍在雍州南城正中的厚物门外集合,然后走两条路线直扑青竹林。半路上双方可以互相攻击,士兵们所用的羽箭都拆掉了箭头,用布裹住,最起码已经不能杀人。双方的兵器改用木刀,中箭中刀者自发退出。

    叶近南带着人马到了南门外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他下令士兵列阵以待,等着大将军罗耀和自己今天的对手方解。

    先到地方然后等着大将军罗耀,这在叶近南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当罗耀带着左前卫几十个将领到了南门外的时候方解还没有来,对于这种失礼的举动不只是叶近南其他将领也都有些不满。

    就算方解有个钦差的身份,可难道不应该比罗耀早到吗?让大将军在门外等着他,太狂妄了些。

    有人气不过,请罗耀派人去催促。罗耀却一点儿也不在意,让人搬了椅子在城外坐下,似乎心情不错。这让他手下的将领们更加摸不着头脑,大将军是最讲规矩的,往日里若是有人迟到,早就怒了。可今天显然有些反常,他不但不怒反而嘴角上一直挂着笑!

    比约定的时间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方解才带着山字营的人马慢悠悠的从城里出来。看他那一脸悠闲自得的样子,哪里像是带兵比试倒像是带着一千二百战兵出巡。

    “我快忍不住了!”

    罗门十杰排行第五的段边熊忍不住啐了一口:“一个小小的从五品虚职游骑将军,不过是一朝得宠就这副嘴脸,我看着就来气。大将军治下的兵哪个敢迟到?他带了山字营之后杀了雷虎他们几个,军法之内我虽然生气但也说不上什么。可今天他自己也迟到,难不成一会儿他先把自己脑袋砍了?”

    罗门十杰排行第四的是段边豹,段边熊的弟弟。他白了段边熊一眼低声道:“你就不能闭嘴?没几个人当你是白痴!”

    段边熊从小打不过这个弟弟,张了张嘴把要骂出来的话又憋了回去:“你不白痴,你刚才不是也骂来着吗!”

    段边豹瞪着他说道:“刚才骂是因为我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现在我骂你白痴是因为我想明白了你还没想明白。”

    “什么明白不明白?”

    段边熊问。

    段边豹看了看站在大将军身边的那两个人,压低声音道:“你看詹耀和文小刀,一直也在抿着嘴笑。我刚才顺着他们两个的视线看过去,他们两个一直在看叶近南的那个折冲营!”

    段边熊下意识的看向叶近南那边,仔细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那小子是故意迟来的!”

    段边豹笑了笑:“你这白痴才明白……叶近南的人已经到了将近一个时辰,而且这一个时辰士兵们都是拔着身子站着,得多累?挺胸抬头的唯恐在大将军面前表现的不堪而被骂,这样站了这么久是个人就会疲劳。方解是故意迟来的,他就是想让叶近南带兵等着。第一,可以消耗叶近南手下士兵的体力。第二,这必然会影响到叶近南的心态。”

    “方解知道自己是个才领兵的人,在经验上在阵法上在两军直面的对决上他都不会占到便宜。所以他才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哪怕只是占一点便宜的事他也不放过。”

    “太……太他娘的狡猾了,阴险!这小子阴险!”

    段边熊低声骂道。

    “阴险?”

    段边豹撇了撇嘴:“你以为是个人就和你一样运气好,靠着一身蛮力和不怕死就能做到四品将军!他知道自己不如叶近南,而且也没有什么百战百胜的过去成绩桎梏着,他无所顾忌。能用什么办法就用什么办法,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才可怕。”

    “你咋替外人说话?”

    段边熊诧异道。

    “呸!”

    段边豹啐了他一口:“你看看大将军脸上的笑,哪里把方解当外人了?大将军的事咱们不知情,但你难道看不出来大将军起了爱才之心?前阵子方解就在大将军书房里,一刀剁了叛军派来的使者。若换做是别人,就算是钦差大将军也早就翻脸了。大将军私底下见了叛军的人,这事要是传到朝廷就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可看样子方解并没有把这件事报上去,谁知道他和大将军是不是早就有了什么约定?”

    “啊?”

    段边熊愣了一下后惊诧道:“怪不得……依着大将军的脾气,怎么可能看着他杖毙了雷虎那几个人,居然一句话都没问过。”

    “知道就好!”

    段边豹压低声音道:“以后在大将军面前不要胡说八道,你看着吧,这次比试若是胜了,大将军必然重用这个方解。到时候大将军扣下他不让他回长安,皇帝也只能答应。说不得用不了几年,他的身份就能和你我相提并论。”

    “我-操!”

    段边熊骂道:“凭什么?”

    “闭嘴!”

    段边豹看了一眼罗耀那边,偷偷踹了段边熊一脚:“老实看着!”

    ……

    ……

    罗耀坐在门外空地上,只有两个人有资格贴身站在他身边。右边那个看起来三十几岁年纪,身材修长白面无须颇为英俊的将军,名叫文小刀。他不是左前卫资历最老的人,但绝对是升迁最快的人。从他进入左前卫到升为四品将军,用了不到七年。这个速度,已经极为惊人了。

    站在罗耀右边的那个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身材健硕,虎背猿腰,国字脸,浓眉大眼,下颌上的胡子修剪的很整齐。脸色有些发红,身穿一件绿色战袍,颇有关二爷的风范。看他眉宇间的那股子坚毅,就知道这个人的心肠必然很冷很硬。他就是罗门十杰排名第一的人,名为詹耀。

    “看出点名堂没有?”

    罗耀微笑着问道。

    白面小生一样的文小刀抿着嘴笑了笑,看着竟然有几分腼腆:“叶将军这次怕是要吃亏,小方大人可不像个新手。先让叶将军的人马在这站差不多一个时辰,一会儿跑起来肯定吃亏。”

    他说话的声音很干净透亮,不带一点沙哑的感觉。战甲外面罩了一件白袍,更显得人英俊帅气。

    “方解的山字营人数不对。”

    詹耀语气平淡的说道。

    “还是詹耀看的毒。”

    罗耀笑了笑道。

    文一刀微微皱眉,再看向方解的队伍:“果然……”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明明詹耀只是看了方解那边一眼,看到的却比自己还要多些。詹耀这个人是罗耀身边第一心腹,这么多年来无人可以撼动其地位。他虽然七年来进步神速,罗门十杰位列第二,但还是没办法取代詹耀的地位。而他自己也知道,詹耀的能力之强自己还不是对手。

    但他确信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超越詹耀,因为他的心更冷更硬。

    “你们两个猜猜,方解队伍里少了的人去哪儿了?”

    罗耀问

    文一刀看了詹耀一眼,没回答。

    詹耀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半路,埋伏。”

    “一百五十人埋伏一千二百人的队伍?”

    罗耀又问:“有几分胜算?”

    詹耀回答:“若我,十分。”

    罗耀看向文小刀,文小刀犹豫了一会儿回答:“九分半。”

    “方解呢?”

    他再问。

    詹耀摇头:“不知道。”

    文小刀想了想回答:“六分”

    罗耀似乎有些兴趣:“你觉得没有方解亲自指挥的那一百五十人的队伍突袭,胜算在六分?为什么你对方解有这样的信心?”

    “属下对他没信心。”

    文小刀如实回答:“但属下感觉出来,既然方解敢这么干,就肯定有一定的把握。而叶将军自持身份,当然会以堂堂正正的战术来应对。方解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人物,所以他占了优势。”

    “说的不错。”

    罗耀笑了笑:“近南多年未尝一败,他从骨子里看不起方解啊……若是他今日败了,也算给他提个醒。战场上,哪有怎么打都赢的将军?”

    “大将军认为叶将军会输?”

    文小刀问。

    “五五之数。”

    罗耀淡淡的说了一句:“叶近南不了解方解,还是因为他自持身份。但方解了解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去了解他。以不了解打了解,败了三分但近南的经验可以弥补这三分,两个人勉强持平。方解不在乎用诡计,近南不屑用诡计,方解胜一分,但近南勇武且指挥手下的士兵如臂使指,非但搬回这一分还又胜了三分,毕竟方解的兵他指挥起来还没那么顺畅。但……那一百五十人是变数,如果我没预料错的话,这变数会让近南吃个大亏。”

    “变数在哪儿?”

    文小刀问。

    罗耀摇头不语,嘴角上的笑却那般释然。

    ……

    ……

    就在罗耀在南城外观战的时候,罗文正痛苦的躺在一座青楼最红的姑娘闺房里翻滚着。他吞下了那粒丹药之后身体就开始出现不适,他不敢留在府里唯恐被人发现。所以他立刻出了大将军府,也不让仲伯跟着想出城去,走到半路身体里的反应就已经让他坚持不住,他只好随便钻进了路边的一座青楼。

    在这楼子里已经藏了几天,幸好他本就是这个性子否则也会令人生疑。这几天,他度日如年。

    将那给他送来饭菜的红姑娘赶了出去,罗文狠狠的说了一句泄露一个字灭你满门之后就栽倒在地上。他挣扎了很久才爬到床上去,小腹里的疼让他难以忍受。就在他以为自己扛不住就要死去的时候,给他丹药的释源不知道何时站在他床边。

    “你……你要害我!”

    罗文红着眼睛嘶吼了一声,脸上的血管都凸了出来。

    “我在帮你。”

    释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伸出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现在你承受写痛苦,而得到的将会让你大吃一惊。如果你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痛苦,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听着故事,或许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你骗我!那药吃了会毒死我对不对!”

    罗文疯狂的伸出手想去抓住释源,可被释源点了几下之后他忽然发现痛苦减轻了几分。

    “我若想杀你,何须骗你吃药那么麻烦?”

    释源淡淡道:“听故事吧,可以止痛……很久远的一个故事。”

    “和我有关?”

    罗文问。

    “本来和你是没有关系的,但是现在看来非但和你有关,且关系很大很大。”

第三百六十七章 说真相(一)

    第三百六十七章说真相(一)

    罗文的脸因为痛楚而变得扭曲,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释源,似乎是在等待着故事的开始,他隐隐觉着,这个故事和自己的关系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方面,虽然释源说的云淡风轻但他能从释源的眼神里看出一些。

    释源在他身上点了几下之后,他的痛楚稍微减轻了一些,不然他根本没有办法集中jīng神来听释源说什么。

    “很久以前。”

    释源微笑着说道:“有一个老家在大隋西北的人出身贫苦,但自幼好学,遇到了一个云游的江湖客看中他的资质,于是把他从家里带走,他与家人一别七八年,勤学苦练,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修为已经不俗。因为他家里很穷,最羡慕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于是他发誓,将来也要做这样的人。”

    “恰好军队选拔良家子弟参军,补充兵员。这个年轻人告别了他的师父,回到了家乡参军。一开始并没有受到重用,只是浑浑噩噩的过着rì子。直到两年后,朝廷对外用兵,他所在的军队开拔,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是他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兵,怎么才能出头呢?”

    释源起身,为自己沏了一壶茶。

    “他冥思苦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知道有一天将军要巡营视察,于是他故意和一个队正起了冲突,惹急了那个队正,于是那队正用鞭子打他。他并没有还手,等到将军到了之后,他忽然跳起来,将鞭子夺过来然后一拳将那个队正击倒。队正大怒,吩咐手下人将他擒住,他三下五除二将十几个士兵打倒在地,恰好被将军看到。”

    “当然,这不是恰好,而是他计算好了的。他知道那个将军爱才,所以故意闹事展露自己的本事。果然,那将军看他一个人打翻了十几个人,立刻眼前一亮。将他叫到近前来询问,知道他顶撞上司,所以让亲兵打了他十军棍。可是这十军棍没有白挨,他被将军调到了亲兵队里。”

    “等到对外战争开始之后,他一直冲在将军身边,为将军挡住了无数次敌人刺过来的长槊砍过来的刀子。第一次与敌人交战,将军率军大破敌军取得全胜。但他为了保护将军,身上受了十几处伤。”

    “将军感念他的勇敢和忠诚,于是将他提拔为亲兵队正。亲自为他敷药,还派人往他家送了一百两银子补贴家用。那一场战争打了几个月,朝廷的军队连战连胜,很快就占领了敌国一半的疆域。他因为立下了不少功劳,将军对他越来越重视。”

    他停顿了一下,抿了一口茶。

    罗文听的入迷,竟是忘了身上的疼:“后来呢?”

    “后来,对外战争结束之后,将军带着军队凯旋而回。在向朝廷报上去的功劳薄上,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排在第一位。因为将军的极力举荐,这个年轻人被晋升,他对将军也感恩戴德,就好像儿子那样忠诚。将军也一样,拿他当做家人一样看待。”

    “这样的rì子过了好几年,他已经成为了将军的左膀右臂。将军已经老了,有意栽培他接替自己的职位。但是这个时候,有朝廷里的官员检举将军,之所以在几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没有攻破帝国的都城,是因为他暗中收了敌国皇帝送的厚礼。将军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很生气,让年轻人去查是谁告密。”

    “年轻人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到,但皇帝派来的钦差反而来了。将军确实收了敌国的重礼,所以被罢免了军职关入大牢。而这个年轻人却没有受到株连,直到将军被押赴刑场砍了脑袋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其实告密的人正是那个年轻人暗中安排的。”

    “年轻人没有暴露出自己,自始至终朝廷也不知道是他派人举报了那个将军。他向朝廷请辞,理由是将军已经死了,他不愿意再留在军营。可皇帝反而因为他这种态度而大为感动,升了他的军职,且将他叫到dì dū皇宫里大大的赞许了一回。”

    释源停顿,看了罗文一眼后说道:“在这之前,这个年轻人认识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是寒门出身,但格外的美丽。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不可抑制的爱上了这个女人。于是他亲自登门求亲,而女子的父母只是老实巴交的百姓,年轻人提亲他们自然高兴,于是很快,他们就结为了夫妻。”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或许是报应吧。”

    释源抿着茶说道:“后来因为这个年轻人得罪了一个权贵,权贵压着他,让他的名字足足十几年没有出现在皇帝眼前,皇帝虽然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可他每天要做的事太多,如果没人提醒自然不会想起来这个年轻人。一直到皇帝筹备第二次战争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有个勇武的少年可以用。”

    “于是他问,这个年轻人现在在哪儿。就在皇帝准备重用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家里出了大事。他的儿子已经长大,去京城参加一个重要考试的半路上jiān污了一个年轻女子……儿子知道父亲是个很严厉的人,他怕自己的事被父亲知道,于是一错再错,带着人潜入那家将女子一家三十二口杀了个一干二净……”

    “你闭嘴!”

    当释源说到这里的时候,罗文的脸sè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你不许胡说八道!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释源微笑着说道:“这个男人的师父,本来就和我有些渊源……当初带他离开家乡,去了一个叫大草原的地方。”

    “不可能!”

    罗文猛的从床上坐起来,面容已经扭曲。

    “这世间哪有绝对不可能的事?”

    释源道:“就正如我此刻和你坐在一起,在你们隋人看来这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不是吗?”

    ……

    ……

    南城的比试已经开始,城中都能隐隐听到战鼓的声音。可是青楼的这间屋子里,却异常的安静下来。释源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罗文。而罗文就好像一头即将爆发出兽xìng的野狼,目光yīn狠的盯着面前这个老僧。

    “他虽然对我冷淡,但我不许你诋毁他!”

    “诋毁?”

    释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太单纯了,这个世界上但凡成功者,哪有一个是干净的?无需别人去诋毁,只要找出真相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这个故事到了这里只是才刚刚开始,你以为已经结束?你以为后来的事你都知道?”

    “你……不许再说了!”

    罗文低声咆哮。

    “你可知道你现在在维护的人,此刻正在培养另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将来极有可能从你手中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都夺走。我不会说谎,因为没有必要……”

    “为什么?!”

    罗文愣了一下后问。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就听我把故事讲完。”

    释源倒了一杯茶递给罗文:“其实你也想听完,不是吗?”

    罗文的身子猛的颤抖了起来,他脸上的狰狞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痛苦和迷茫。他下意识的将那杯茶接过来,可他的手似乎没有力气,那个杯子就好像有千斤之重一样,他需要双手才能托住。

    “你以为你知道你哥哥的事,其实你一无所知。你以为你了解你的父亲,你一样一无所知。就连你的母亲,你对她还是一无所知。”

    “你什么意思?”

    罗文嗓音沙哑着问。

    “罗耀为了保住你的娘亲,不得不杀了你的哥哥。在他心里,他的家人都加起来也不如你娘亲的分量重。但你哥哥毕竟是他的独子,他怎么可能心里会不疼?他杀了你的哥哥,然后将尸体用一口很珍贵的寒铁棺材运回家里。皇帝感念你父亲的忠诚,没有追责反而加官进爵。”

    “你娘亲在之后的几年里,一直守着那寒铁棺材度rì,不许人将你哥哥下葬。”

    “几年之后……”

    释源淡淡道:“你的父亲带兵灭商的时候,俘虏了不少纥族的巫师。这些巫师有着很神秘的巫术,你父亲立刻就被吸引。然后他脑子里开始有一个想法,弥补他对娘亲亏欠的想法。意外的一次,他知道了纥族的巫师有一种将尸体变成武士的办法,于是他大喜过望,立刻抓了几个巫师回去,打算将你哥哥的尸体变成那样的东西,最起码看起来就好像活着似的。”

    “但巫师可以制作僵尸,却不能真正的复活一个人。你父亲抓了不少巫师,没有一个人能达到他的要求。他抓一批杀一批,但还是没有人做到。这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事,怎么可能做到?”

    “你娘亲越发的厌恶你父亲,不愿意理会他。直到后来,一个纥族的巫师主动登门来找你父亲,说他有办法做到,但前提条件是你父亲不要屠掉巫师的部族。你父亲很兴奋,于是带着这个巫师去见你娘。”

    “这个巫师……就是博赤。”

    “啊!”

    罗文惊呼了一声。

    “就是现在藏在鹿猴洞里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博赤。”

    释源平淡的说道。

    “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罗文难掩惊恐的问道。

    “很多,非常多。”

    释源微笑道:“比如,你娘亲院子里那棵槐树上挂着的娃娃,她屋子里挂着的娃娃,你以为只是娃娃?那些都是真的孩子,你娘亲到了雍州这二十年来,每年都会派人出去偷来几个孩子,她会抱在怀里像是疼爱小时候的你一样疼爱那些孩子,但是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厌烦,因为那些不是她的孩子,然后她就会亲手杀掉那些孩子,制成娃娃。罗府里的人都知道那些娃娃栩栩如生,谁又知道竟然都是真的死孩子?”

    “不可能!”

    罗文脸sè惨白的说道:“娘亲怎么可能会那样邪恶yīn狠的手段!”

    “她?”

    释源忍不住冷笑起来:“如果你父亲不过是个野心家,是个为了自己可以放弃一切的人。那么他还不算是魔鬼,而你的娘亲,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她根本就是个疯子,一具已经没了本心的僵尸罢了……”

    “她这么多年,可曾衰老?”

    释源问。

    罗文的瞳孔骤然扩大,嘴巴张开……啪嗒一声,他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第三百六十八章 说真相(二)

    第三百六十八章说真相(二)

    “我娘……为什么要那么做!”

    罗文颤抖着问。

    释源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之前对你说的那些,其实你自己已经有了判断,你应该清楚我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你想知道全部真相,那你必须为我做一件事。只要你做到了,那么我就告诉你一切。你知道,这些真相绝对不会从你娘和罗耀嘴里说出来,永远不会。”

    “你先告诉我!”

    罗文嘶吼道。

    “你没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说不说在我。你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爹对你那么冷淡,想要阻止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最终落在别人手里,那么你只能照我说的去做。不过为了让你相信我,我可以先告诉你关于你娘的事。至于你爹做了什么,以后我会说的。”

    “你娘这么多年来模样一直没有多大改变,看起来如三十岁的少妇一般俊美,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因为她也是个巫师。”

    释源语气平和的说道:“当年想出来办法帮你爹的那个人,也就是藏在沧蛮山鹿猴洞里的博赤,和你娘有私情……”

    “你放屁!”

    罗文怒吼道:“不许你胡说八道!”

    “我有这个必要吗?”

    “博赤告诉你说他当年是被逐出大将军府的,其实他骗了你。罗耀当年隐隐察觉了博赤和你娘的事,但没有证据。可你应该了解罗耀的性子,这种事他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很在乎你娘,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所以他便杀了博赤,但博赤这个人很有些手段。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在得知罗耀要杀自己的时候,他先给自己种下了毒蛊。”

    “罗耀一拳崩碎了他的心脉,但他却靠着毒蛊复苏。如果你想验证我说的话,很简单,博赤没有心跳,他的身体之所以还如常人一样,靠的是他体内的蛊起到了心脏的作用。这种手段堪称逆天,便是你爹身边最重要的巫师阿莫萨也望尘莫及。而当初告诉你爹博赤和你娘私情的人,正是阿莫萨。”

    “博赤被你爹重用,阿莫萨心中不服。于是他向你爹告密……”

    “我不会信你说的这些!”

    罗文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怒视着释源:“你想逼我做什么你就直接说,没必要去诋毁我娘。如果你再编造这样的话,我虽然不是你对手,但依然会跟你拼命!”

    释源笑了笑道:“当年博赤第一眼看到你娘就被吸引,那个时候你娘已经和你爹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博赤为了取悦你娘,教给你娘巫术,然后用纥族不传的秘法巫术帮你娘在体内种下虫蛊,正是因为这虫蛊的作用,你娘才能二十年容颜不变。而因为你爹在十几年前那个决定,你娘更加的恨他,为了报复你爹,她和博赤有了私情……”

    释源叹了口气道:“这是一个多让人伤感的故事,却是真是发生的。你娘自从学会了巫术之后性格大变,准确来说她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妖魔。那小院里到处都是的娃娃,就足以说明这一切。”

    罗文的身子似乎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瘫软在床上。

    这一刻,他甚至忘了小腹中的绞痛。

    “怎么样?”

    释源道:“我刚才说过,听个故事对你来说有好处。你听的如此入神,以至于连丹田中的剧痛都能遗忘。曾经有人说过,想要忘记身体上一处伤痛,有个简单的法子就是让其他地方比伤处更疼……这虽然是个很白痴的说法,但对你现在来说倒是有效果。你的心在疼,所以身体上的疼就可以忽略。”

    释源起身,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我要走了,记住,你想要知道一切,就必须照我说的去做。而且你要做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有益处。只要你我联手,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然后我就会离开雍州返回大雪山,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这是个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交易,你仔细想想。”

    “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会告诉你的,等我下次找你。”

    释源留下一粒丹药放在桌子上:“吃了它,你体内的痛楚就解了。这两粒丹药足以改变你的体质,从今天开始,你从头修炼罗耀的功法必将顺畅之极。我送了你一份大礼,希望你也还给我一份大礼。”

    说完这句话,释源走出房间。

    出去的时候,他的气息稍稍有些粗重起来。

    ……

    ……

    叶近南用千里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这条路昨天他亲自查探过,路上所有有可能被伏击的地方他都记了下来。一个领兵十几年的人,其经验之丰富不是方解可以能比的。他不是不会剑走偏锋,不是不会主动进攻,但他选择等待,带着人马一路向前。

    因为他是罗门十杰之一,而方解只是个还没从演武院毕业的新人罢了。

    如果他施展出所有手段然后将方解击败,那么他得到的肯定不是赞美。这就好像一个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和一个还没出师门的少年江湖客之间的比试,如同少年拼尽全力进攻,各种手段都用出来,人们会说这个少年用勇气有拼劲。最后他输了,人们的评价必然是虽败犹荣……

    而若是从一开始江湖前辈就用各种手段拼尽全力将少年江湖客击败,那这个前辈即便赢了,但距离身败名裂也不远了。人们会说他欺负人,会说他没涵养,会说他没有一点风度,虽然他尽全力赢得比试没有一点错处,但依然会被诟病。

    叶近南现在面对的就是这种局面。

    如果他是被动的接招,那么他赢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就是差别,不需要别人说什么,他自己都是这样想的。所以要想赢的漂亮,他就必须被动的等着方解出招。然后一招一招的全都化解掉,让方解输的心服口服。

    这几处地形他在地图上都标注了出来,一共五十里的路虽然不长,但五十里足够让一千二百人的兵力施展开了。一个合格的将军要是不可能不利用地形,有时候占据一个有利的地形,一千二百人就能发挥出相当于五千人的战斗力。

    “报!”

    斥候骑马飞速的追了上来,在马背上抱拳对叶近南说道:“将军,方解军中所有骑兵分了出去,大约一百骑,朝着青竹林加速加速前进。所有步兵也已经提速,朝着咱们这边过来了。”

    “再探!”

    叶近南摆了摆手吩咐道。

    斥候应了一声,拨马离去。

    “传我号令,以牛头阵向前进兵。”

    他大声下令,传令兵立刻吹响了号角。牛头阵是大隋战兵二十几种阵型变化中最基本的一种,以牛头阵为基础,可以在临阵的时候做出很多变化。这个阵型向前,虽然有些太过稳妥以至于进兵速度必然下降不少,但叶近南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去夺旗,而是实打实的将方解的人马击溃。

    他知道,方解也绝不会奔着那个旗子去。青竹林的大旗不过是个目标而已,在双方没有决出胜负之前,谁都不会先去拔那根旗子。

    所以,从方解队伍里分出去的一百名骑兵,肯定不是奔着青竹林去的。方解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他出错觉然后分别去阻拦。一旦他分兵,才会上了方解的当。

    五里外

    斥候纵马到了方解身前抱拳道:“将军,叶将军的人马并没有分兵!”

    方解点了点头,心说叶近南果然是个人物。自己将那一百名骑兵派出去,目的确实是引叶近南分兵。如果双方的目标都是那根旗子,那只需一个劲的跑就是了,谁也不用去打,谁跑的快旗子就是谁的。

    击败对手夺旗,这才是这场比试的意义。

    “传令骑兵迂回到叶将军的左翼,等我号令。”

    “喏!”

    斥候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再快一些!”

    他大声喊道:“横着插过去,挡在叶将军的兵马前面。你们的对手是大名鼎鼎的叶近南将军,他的第六军是左前卫的精锐。但别忘了,山字营也是左前卫的精锐。如果你们因为惧怕叶近南这三个字而输了,那你们才会真的一辈子抬不起头!”

    他坐在马背上,看着面前跑过的士兵们大声喊道:“不就是打一场嘛,叶近南的兵就比你们多一条胳膊多一柄刀?他们在城门外站了一个时辰,体力不如咱们,加速冲过去超过他们,在前面列阵。兵力相当,对方进攻咱们防御,胜算很大!”

    方解说的没错,兵力相当,防守的一方必然大占优势。

    叶近南看了看手里的地图,向前指了指:“方解的目标肯定前面的高坡,只要他带兵抢先占领那个高坡,居高临下的防御,咱们就处于劣势了。”

    他手下一个校尉问道:“将军,那咱们是不是要加快行军速度?”

    “不必”

    叶近南摇了摇头,淡然却自信道:“就让他占了高地,难道我便攻不上去?告诉士兵们,脚步再放慢些恢复体力。”

    “喏!”

    校尉出去传令,叶近南催马上了高坡用千里眼往前面看过去。七八里外,那是横陈在面前的一条高坡,理论上这属于沧蛮山的支脉。但因为太矮只有十几米高,根本算不上山。方解的目标就是那座高坡,拦在那里就好像砌了一堵墙一样,很难逾越。

    “报!”

    就在这个时候,斥候再次归来。

    “报,将军,方将军那边的骑兵从左翼迂回过来,看样子是要冲击侧翼。”

    “拖住我?”

    叶近南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战术不错,想的很周全。步兵加速向前强占高地,再派精锐骑兵骚扰我的后方和侧翼,拖住我,不让我加速。一百骑兵虽然不是主攻但威力不小,不理它,它就会狼一样追在屁股后面咬,靠骑兵的速度和骑射消耗兵力。如果理会它,方解的步兵就会抓住机会在前面布防。”

    “算计不错,可惜……从一开始我就没想和你争高地。”

    他摆了摆手吩咐道:“让骑兵兜一个大圈子出去,坠在方将军骑兵的后面。咬尾巴的事,谁都会干。对方的骑兵上来,咱们的骑兵就往上扑。他们不上来,骑兵就在他们后面跟着。”

    “变阵,让盾手到最前面去!”

    叶近南吩咐了一声,如此自信。

第三百六十九章 说真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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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九章说真相(三)

    方解的布置并没有起到作用,因为叶近南根本就没打算和他争高地。先是派出骑兵摆出抢夺大旗的姿态,叶近南视而不见。然后命令骑兵尾随用骚扰战术拖住叶近南军的行军速度,叶近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派骑兵绕到方解军骑兵的后面尾随。最后这场骚扰战,变成了骑兵和骑兵之间猫捉老鼠来回换姿势的游戏。

    方解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和一个领兵十几年且百战百胜的将军比试果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占到便宜的。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之前的小手段未必管用。叶近南只摆出了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看起来就将他的布置全都破掉。

    所以到了现在,似乎一切都必须直面解决了。

    在观战的人看来,方解已经坠入下风了,他设定好的路叶近南没有走上来,而他却不得不走上叶近南设定的路,虽然其结果正是方解想要的。他占据高坡布防而叶近南率军进攻,可这种被人家让着的感觉怎么都不会舒服吧。

    虽然结果是一样的,可自己争取来的和别人让过来的绝对不会让人有一样的心情。

    带着人马冲到高地之上,方解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后将心里的算计再次从头至尾想了一遍。

    这并不是一个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高坡虽然横陈在叶近南军的面前,可若不是为了比试而是真正到了战场上的话,叶近南完全没有必要强攻,随随便便就能绕过去。

    到了正面交手的时候了,叶近南表现出来的自信给了方解巨大的压力。

    别人主动将优势让出来,这证明叶近南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攻克高坡。虽然双方兵力一致,但叶近南显然没觉得自己处于劣势。

    “弓箭手不要到最前面去!”

    看到山字营的弓箭手自发的站到了最前面,方解大声喊着阻止他们布阵:“全都到高坡后面去,盾牌手和长槊手在前面列阵。弓箭手全都站在高坡后面,横列多排,听我号令放箭!”

    这样的布置让士兵们都诧异起来,这完全不符合惯例。按照以往的经验,弓箭手在战阵最前面,发箭阻止进攻,等到敌人快冲到阵前的时候再迅速后撤完成变阵。可方解却命令弓箭手退到高坡后面,这样一来山字营的弓箭手就要盲射。在看不到敌人的情况下,完全凭借指挥官的命令将羽箭送到指定的地方。

    这样做,难道不是将弓箭手的威力大打折扣了吗?

    陈搬山看了看士兵们在迟疑,大声下令士兵们按照将军的指令行事。他对方解充满了尊敬,可不仅仅是因为方解给了他一身六品都尉的袍服,而是因为方解对他的认可。他是从军多年的人,明白方解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占据了高坡,但是一个大缓坡,对于进攻的一方来说,跑起来并不会很艰难,速度上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在这样的距离内,弓箭手在高坡前还是高坡后盲射区别不大。最主要的是,方解知道叶近南的人马带了许多巨盾。所以能预料到叶近南的进攻方式,当对方以巨盾结盾阵向前顶的时候,弓箭手的威胁并不大。

    巨盾将队伍保护起来,就好像一条巨大的甲壳虫一样。这样往前碾压,弓箭手的作用微乎其微,还不如让弓箭手后撤保存体力,在防线不支的时候当做预备队使用。

    列阵完毕之后,方解回头吩咐陈搬山道:“去,带着人砍竹子,保证一丈以上长短,越多越好。”

    陈搬山一怔,不明白方解此举的用意,但还是照做,带着一队人到高坡后面砍伐青竹。

    山字营布阵半个时辰之后,叶近南的人马才缓缓的压了上来。

    看到高坡上的阵型,放下手里的千里眼叶近南忍不住笑了笑:“从一开始就放弃用弓箭手阻止我进攻,是看出我的打算了吗?”

    “盾手,结阵!”

    他大声吩咐,号角声随即呜呜的响了起来。

    横排六个人并列,将巨盾竖在身前。后面的盾手将巨盾举起来连在一起,侧面的也是盾牌挨着盾牌,只留出观察的缝隙。盾牌手之间是长枪兵,此时手里拿着的都是木棍。

    两个盾阵成型,每队五百人。叶近南留下了二百人精锐作为预备队,然后下令两个巨盾组成的超级甲虫向高坡上进攻。

    一里外的高坡上,罗耀举着千里眼看向这边。

    “近南用兵还是这样稳妥,高坡太矮了,坡势又很缓,最适合盾阵向前挤,防守一方的弓箭手就起不到作用。而这是比试,不允许真正伤人性命,所以方解不可能也来不及准备滚木,更没有弩车,对付盾阵的办法不多。”

    他微笑着说道:“两个人都放弃了使用骑兵,这样的比试让骑兵加入确实太没意思了。一百人的骑兵队伍速度提起来,完全可以冲开一千步兵布置的防线。我感兴趣的,是方解那一百五十人到底在哪儿。”

    站在他身边的詹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向高坡后面的青竹林。

    文小刀看了詹耀一眼,若有所思。

    ……

    ……

    雍州城内

    青楼中

    罗文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他将释源留下来的丹药捏起来拿在眼前看了看,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已经吃了第一颗,这第二颗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他将这粒碧绿色的丹药塞进嘴里,然后倒了一杯水冲进肚子里。

    不同于第一颗丹药吃下去肚子里火烧一般的疼,这颗丹药下肚之后有一种很清凉的感觉。这清凉让他感觉很舒服,体内的燥热和疼痛竟然很快就减轻了不少。这让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不少。

    但是才过了一会儿,小腹里被压下去的疼痛忽然又猛烈的冒了出来。这次的疼远比第一颗丹药带来的疼要剧烈的多,一瞬间就让他的身体抽搐起来。他抱着小腹在床上翻滚,很快汗水就将衣服泡透。

    下一秒,坚持不住的罗文还是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感觉额头上有些冰凉。艰难的睁开眼看了看,发现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仲伯……你怎么在这里。”

    仲伯见他醒了,连忙搀扶着他坐起来:“少爷……你不该骗我,更不该听了那僧人的话……佛宗的东西,怎么能轻易去触碰啊!”

    说这话的时候,罗文感觉的到仲伯的痛苦。

    “是我自愿的……”

    罗文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人总得拼一次,为了自己。”

    “少爷你太糊涂了!”

    仲伯的眼睛红红的,眼神里的意味十分复杂,有心疼有气愤有惋惜还有担忧。

    “要是让大将军知道了,这还得了?”

    “不过一死罢了。”

    罗文自嘲的笑了笑:“他除了打死我之外,也没别的什么本事了。他本来就没打算将他的东西给我,说不得早就想着打死我呢。打死了我,他也好名正言顺的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外人。”

    听到这句话仲伯的脸色一变:“少爷何出此言?大将军虽然严厉可毕竟是你的父亲。”

    “呸!”

    罗文啐了一口:“我现在都怀疑,我是不是他儿子!”

    “少爷!”

    仲伯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他看着罗文急切的说道:“少爷怎么会这么想?我是看少爷您长大的,难道您连我都不信?”

    “我信你”

    罗文勉强笑了笑:“整个府里,我也就能信你了。仲伯……有件事我想问你,你必须跟我说实话。这关系到了我以后该怎么走,如果你骗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少爷你问”

    “我……我爹是不是还有别的孩子?”

    “啊?!”

    仲伯脸色大变,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但是很快,他就使劲摇了摇头:“少爷您是大将军的独子,您是大将军唯一的孩子。”

    “我不信!”

    罗文挣扎的伸出手抓着仲伯的衣服:“当年父亲抓了不少巫师,到底做了什么?仲伯,你是父亲身边的老人,从你年轻的时候就跟着他了,我知道父亲相信你,所以有许多事你都知道!现在你必须告诉我,当年父亲到底让那些巫师做了什么?”

    “少爷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大将军只是……只是对那些巫师的巫术有些好奇罢了。”

    “你别骗我了……我娘亲也是巫师对不对?她还和博赤有私情对不对?所以她才会让我上沧蛮山,去找博赤!所以她才会帮我瞒着父亲,她二十年容颜不变,就因为她也学会了巫术!”

    仲伯的身子猛的一震摇晃,险些站立不住:“那个僧人……他都对你说了什么……可恨,可恨啊!”

    “仲伯!”

    罗文拉着他的手急切道:“释源天尊说,父亲打算把家业都送给一个外人而不是我,这是不是真的?已经到了现在,难道你还要提他瞒着我吗?我求求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什么,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少爷……你要相信,大将军对你没有偏见。”

    仲伯的嗓音沙哑着说道,这一瞬间他就好像老了十岁似的,身子不住的摇晃,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

    “夫人……夫人当年……当年确实做了一些错事,但大将军并没有追究什么。”

    他看着罗文,眼神里都是心疼:“没错,夫人是学会了巫术,所以才能二十年容颜不变。这是当年博赤为了取悦你娘亲苦心钻研了很久发明的巫术……当年夫人因为大少爷的事和大将军有了隔阂,两个人之间很少有来往。但大将军心疼夫人,变着法的找稀奇的东西想逗她开心。大将军知道博赤能驱使豺狼虎豹飞鸟毒虫,于是就把博赤派到夫人身边,想让夫人高兴,谁知道那博赤是个畜生,竟然对夫人起了龌龊的心思……”

    “后来大将军隐约察觉,于是亲手震碎了博赤的心脉。但博赤提前就有防备,给自己种下了虫蛊保命。大将军以为他死了,派人将他丢出城外。夫人知道博赤不会死,暗中派人将博赤救了送到了沧蛮山上……”

    罗文的脸色惨白无比,声音颤抖着喃喃道:“释源……没有骗我……”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抬起头。

    “仲伯……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

    仲伯脸孔一阵扭曲,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的挤出来:“当然……当然是大将军和夫人的孩子……”

第三百七十章 说真相(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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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章说真相(四)

    叶近南的盾阵一直向前挤,弓箭手的打击果然没有什么作用。这种比试,包住的羽箭毫无作用。雨点一样落在盾阵上,出了敲打出来啪啪啪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作用。双方从一开始就不约而同的放弃了骑兵,现在又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弓箭手。这场比试,似乎早就注定了是短兵相接的一场对决。

    “将军,怎么办!”

    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盾阵,陈搬山的脸色有些难看:“本来对付这种盾阵,可以用弩车,可以用滚木,可以用骑兵冲撞,可以放火箭有不少办法能用。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能用的办法咱们都不能用,因为这不是真正的厮杀。现在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盾阵挤上来,只要他们不撤开盾牌,咱们现在手里的木刀还不够给他们挠痒痒的。”

    “是啊,能用的办法都用不出来。”

    一个校尉道:“弩车不可能,杀伤力那么大的东西,再说也根本就没准备。弓箭手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难道现在真的就只能比速度了?看谁先跑到大旗那儿……那这比试还有什么意义。怪不得叶将军一点儿也不在意咱们抢了高坡,他的人马出大营的时候带了那么多巨盾,是早就料到了咱们会抢占这高坡。”

    “为将者,战前若是连地形都不清楚就太失败了。”

    陈搬山叹了一句,然后看向方解:“将军,怎么办?”

    “用这样的比试里用盾阵也算耍无赖了吧。”

    方解笑了笑,似乎一点都没在意。

    “啊?”

    众人诧异了一下,没敢答话。

    “本来我觉着应该是我耍无赖才对的,但叶将军这种方式说好听点叫以不变应万变,说不好听点还是耍无赖。自古以来对付耍无赖的就一个办法,那就是狠揍……我没办法去做那个耍无赖的了,只好去做那个狠揍耍无聊的。”

    “狠揍?”

    陈搬山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自己之前带兵砍的那么多青竹。

    “让那二百名弓箭手把之前砍的青竹分发下去,不用去管什么阵法什么战术,他们不是缩在巨盾里不出来么,那咱们就胡乱去打。盾阵里面的人手里的木棍没咱们的青竹长,现在轮到他们没有还手的余力了。”

    “哈哈!”

    陈搬山立刻明白了方解的意图,怪不得之前他让砍青竹的时候最起码要保证一丈长了。

    “快,把青竹发下去!”

    陈搬山大声命令道。

    高坡后面那当做预备队的二百名弓箭手立刻每个人抱起几根青竹竿,快速的分发了下去。山字营的士兵们把手里的木刀一丢,每人持一根一丈多长的青竹将盾阵团团围住。随着方解一声令下,一片青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要么捅,要么拍……一千来人的队伍围着两个大“甲虫”打的不亦乐乎。

    士兵们一开始还觉得有些荒唐,可打起来立刻就上了瘾。躲在盾阵里面的叶近南军士兵一开始占尽优势,他们只要保持阵型,山字营就拿他们没办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青竹很坚韧,抡起来力度十足,打在巨盾上震的盾兵的手臂一阵阵发麻。而山字营的士兵离着远,又是戳又是砸的就好像在赶猪一样,让叶近南手下的士兵心里充满了憋屈。

    很快,盾阵就被青竹戳的摇晃起来。盾兵本来就够累的,哪里扛得住这样胡乱拍打。很快,就有盾兵坚持不住盾牌松手,一块盾牌露出破绽,半边盾阵都为之停顿了一下,然后阵型就开始变得松散起来。

    “打啊!”

    陈搬山看的兴起,挽起袖子抢了一根青竹竿冲上去,离着一丈远对着盾阵一顿乱戳,被他戳中的盾兵站立不稳坐在了地上,盾阵立刻露出一个窟窿。陈搬山将青竹竿戳进窟窿里,捣蒜一样乱戳,一脸的兴奋。

    山字营的士兵们都疯了,哪里像是在比试,简直像是在一群大孩子玩过家家。

    一里外

    段边熊放下手里的千里眼,嘴角抽搐着说道:“这……这算什么?”

    文一刀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这哪里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根本就是一群街头上的混混在打架!好好的一支山字营……怎么被他带成了一群痞子。要阵法没有阵法,要战术没有战术……如果这样也行,那上战场拉一群泼皮就能打胜仗了!”

    罗耀的嘴角上却一直挂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一里外。

    “能打赢就行”

    詹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法子虽然不怎么拿得出手,看起来确实好像一群泼皮无赖打群架。但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方将军想出来对付盾阵的法子不错……叶将军想以不变应万变,这下麻烦了。”

    双方的人数差不多,方解调了一百五十人离开还不知道哪儿。叶近南进攻用了一千人,身边还剩下二百人的预备队。

    此刻看到自己的盾阵竟然被这样毫无道理的无赖打法破掉了,叶近南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小方大人用兵……还真是不拘一格……”

    盾阵散乱下来,里面的士兵们不堪受辱冲出来要决一死战。但他们手里的兵器短,很快就有不少人脑袋上被敲出了包。最后盾兵和枪兵们发了狠,嗷嗷叫着冲上去和山字营的士兵抱在一起开始乱揍,真的越来越像是一群没品的黑帮斗殴了……

    方解看了看差不多,笑了笑道:“让他们就在这打吧,咱们走!”

    他上马招了招手,带着陈搬山等十几个人朝着青竹林方向冲了出去。高坡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竹林,而大旗具体插在什么地方只有观战的罗耀他们知道,方解和叶近南只是被告知了大致区域,还需要自己去寻找。

    转身冲下高坡,方解嘴角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起来。

    这样你还能保持心态波澜不惊?

    ……

    ……

    叶近南确实有些郁闷,盾阵被这种手段破掉怎么都有些别扭。见方解那边的将旗朝着高坡后面移动,他立刻伸手指了指:“亲兵和我追上去,其他人去告诉那些兵不要再打了,抱在一起摔跤……成何体统!”

    “喏!”

    一个校尉应了一声,带着一百多名士兵冲过去拉架……

    “别打了,别打了!”

    “你们山字营的人要不要脸!”

    “我-操!方将军说了,对你们这也耍无赖的就得狠揍!”

    “你们才耍无赖!”

    “放屁!你们用盾阵就是耍无赖!”

    “我去他娘的……揍他揍他!”

    噼里啪啦,不亦乐乎。

    两千余人越骂越激动,扭打在一起的场面蔚为壮观。打歪了衣甲也打歪鼻子,两千训练有素的士兵就这样你骂我我揍你。高坡上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抱在一起顺着高坡往下滚,一点战兵的样子也没了。

    远处观战的段边熊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激烈啊……”

    段边豹嘴角抽了抽:“呵呵……嘿嘿……哈哈哈哈”

    他这一笑,罗耀身边的将军们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场比试算是让他们长了见识,打仗变成了打架,而且打的毫无章法,把战兵变成了地痞无赖……这个小方大人的本事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按照道理,看到这种场面罗耀早就应该怒了,可他居然也笑眯眯的看着,哪里能在他脸上找到一点儿不快。

    “我明白了”

    唯一没笑的詹耀忽然叹了口气,极认真的说道:“方将军这是故意为之,他知道对山字营的指挥不可能和叶将军指挥部下相提并论。他才到山字营一个月对山字营还不熟悉,而叶将军指挥手下人马如臂使指。方将军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无法比拟,所以索性就以乱打乱,反正这只是场比试……他故意让山字营的兵激怒了叶将军的兵,然后比试就变成了斗殴。”

    “既然明知道打不过,那就把对方的兵力都拖住。叶将军的经验是方将军不能比的,于是他就让叶将军的经验用不出来……有点意思了。”

    文小刀脸色一变,忍不住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现在我知道他队伍里少的那些人干嘛去了。”

    段边豹嘿嘿笑了笑:“叶近南这次要吃瘪了。”

    叶近南带着亲兵骑马追了出去,眼看着方解的将旗进了竹林。对于战争,他无比熟悉,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应付敌人兵法之内的出招,他游刃有余。可应付这种无赖的打法,他毫无经验……

    方解就是故意让他的经验都作废,完全用不到。

    叶近南此时却是有些郁闷,心里也有些恼火。这样打简直太儿戏了,所以一开始他确信方解不会直接去夺旗,现在不得不怀疑方解做的出来。连这样的无赖是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他干不出来的?

    于是他招呼亲兵,追着方解进入了竹林。

    ……

    ……

    “仲伯你告诉我,我哥当年是怎么回事?”

    罗文紧紧的抓着仲伯的手哀求道:“我记忆里没有见过什么寒铁棺材,他的尸体最后怎么处理的?埋了?还是真的被博赤做成了僵尸?如果是这样……那僵尸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

    仲伯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也是初到大将军府,这些事我都不清楚。少爷不要相信那个僧人胡说八道,他说的十之七八没有真的。”

    “你肯定知道!”

    罗文眼睛红红的直视着仲伯的脸:“我求求你,告诉我吧。”

    “少爷……”

    仲伯长长的叹了口气:“少爷你只需谨记,只要你听大将军的话,听夫人的话,就不会有事。大将军的产业早晚都是你的,外人永远也抢不走。”

    “外人……”

    罗文抱着头痛哭:“我现在不知道,这个外人……是别人……还是我?”

第三百七十一章 说真相(五)

    (进了前二十,还不稳固啊.....随时有被爆菊的危险,这两天和了了还有步行换姿势很频繁,咱们不能当受对不?)

    第三百七十一章说真相(五)

    方解带着十几个亲兵纵马冲进竹林,叶近南带着亲兵紧随其后追了进去。高坡那边依然打的热火朝天,这些士兵就跟脱了缰绳的野马一样完全把自己是个职业军人这事丢在脑后。打架打到这个地步,倒像是他们在发泄着什么。

    青竹林很大,那杆大旗在哪儿方解并不知道。

    但方解的目标却是没在那杆大旗上,现在叶近南的兵已经都被甩在后面了。两个人身边的亲兵数量相差无几,把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从他的军队里拉出来,从两军对决到小规模拼斗,这就是方解的目的。

    而且,他还有一百五十人没有用。

    这一百五十人就埋伏在这林子里,方解的所有计划就是,将叶近南从他的人马里引出来,然后用事先埋伏好的伏兵将其围困,以一百五十个精锐再加上自己身边这十几个人,只要将叶近南困住,不管那大旗在哪儿,方解已经赢了。

    冲进青竹林二三里之后,方解拨马站住等着叶近南追上来。

    叶近南看到方解减速的时候似乎就明白了什么,可是脸色倒是越发的轻松起来。

    “方将军好算计。”

    他停住战马之后对方解抱了抱拳:“不得不说,一开始我以为你的任何举措都在我的视线之内,我看的一清二楚。但是追到这里之后我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不好,很不好……”

    方解微笑着摇头:“这算不得什么兵法,有些阴险的小手段罢了。叶将军堂堂正正用兵,自然不会去想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兵法上只有正奇之分,没有什么阴险光明之分。能赢的手段就是好手段,能成功的法子就是好法子。”

    叶近南道:“料来,你在这里布下伏兵了对吧。”

    方解点了点头:“不错”

    “我昨日还派人再次查看地形,也一直盯着山字营的举动,没见到你的人来过青竹林……”

    “我的人是两天之前布置在这里的。”

    方解道:“两天之前,我带兵拉练的时候,就分兵出去潜入青竹林。他们已经在这林子里埋伏了两天两夜。”

    叶近南一怔:“这就是你这一个月来对那一百五十人的训练?”

    “是”

    方解点头:“这二十几天来,那一百五十人只有一个训练,那就是让他们藏在一个地方,保证最少两日夜不被人发现。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格斗战技上我在一个月内不可能让他们有多少提高。”

    “佩服”

    叶近南由衷的赞道:“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一个月你竟然只是让那一百五十人做到这一点。埋伏两日夜不被发现说起来容易,实则很难。你知道以我的性子,必然事先多次派人探查青竹林地形,任何一个可以埋伏的细节都会记下来防备着。比试之前,我派人再次探查青竹林,就是担心你布下了埋伏。但我的斥候没有发现,这说明你这一个月的训练很好。”

    方解淡淡道:“只是让他们适应而已,从第一天开始,我就让他们学会伪装然后趴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一趴就是一天。一个月,不间断这样的训练,他们已经勉强合格。”

    叶近南沉默了一会儿总结道:“你之前派骑兵加速离开队伍,我以为你是想引我分兵。后来你派骑兵坠在我的人马后面,我以为你是要拖住我。现在想想,我都错了……你这两次变化,都是想让我相信,你的目标就是高坡,你打算在高坡上孤注一掷,与我决战。所以我将心思也就都放在了高坡上……”

    “然后你故意让山字营的士兵用很无礼的举动激怒我的士兵,让他们失去理智。双方的士兵缠斗在一起,我再想将自己的人马提出来就难了。而且你了解我的性子太过周正,必然看不惯一群士兵无赖一样抱在一起滚打,所以必然派人出去阻止约束。所以,我身边就只剩下了这几个人。”

    “然后你带人冲进青竹林,之所以你笃定的认为我会追过来,是因为你知道我自负,猜到了我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了必胜的位置上。”

    “所以……”

    叶近南叹道:“这一切说起来很简单,但你一直在揣摩我的心思。你从一开始就把你当成了我来考虑,所以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为将者,天时,地利,自然都要把握,但你把握住的是敌人的思想,这一点我不如你。”

    方解摇头:“将军是君子,我不是。我从一开始就是在用诡计,而将军以堂正的战法应对。本就没摆在公平二字上,所以将军没有输。”

    叶近南哈哈大笑:“我本来就没有输。”

    他微微昂着下颌说道:“你算计的很周全,却惟独疏漏了一点。战场上,有时候一将之勇就可左右战局。我在高坡观战的时候大致看出来,你抽调的人马在一百人以上。也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才追过来。一百多精锐……尚且拦不住我。”

    方解眉头微微一皱,心里叹息一声。

    他唯一不了解的,就是叶近南的武艺。

    长安城他暴打陆鸥的时候,叶近南在门外掷刀,这是方解唯一见过的叶近南出手,凭这一掷方解无法判断叶近南的修为如何。

    他沉默。

    “总得试试”

    他说。

    然后他招了招手,四处的伏兵立刻冒了出来。这些士兵们穿着的是翠绿色的衣服,身上绑着野草,趴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根本就看不出来。

    “那就试试”

    叶近南淡然一笑,从得胜勾上将自己的兵器取了下来。他惯用长槊,但今天是一条木棍。

    ……

    ……

    方解发现自己确实想的有些简单了,一百五十名山字营精锐,根本就拦不住叶近南……如果是叶近南自己一个人,方解这边的人一起上未必困不住。可叶近南身边那十几个亲兵,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叶近南下马,他的亲兵随即组成阵列护住他的左右和身后。十几个人组成了一个小锋矢阵,却锐利异常。一百五十名山字营的精锐冲上去,根本就无法形成合围。这个锋矢阵太牢固又太锋利,叶近南和那些亲兵之间的配合到了毫无罅隙的地步。虽然人数少,但战力太强了些。

    招呼过去的攻击,全部被叶近南的亲兵挡开。叶近南根本就不必去管自己的两翼和身后的危险,他只需往前冲。而要想拦住他……方解确定就算是自己带着人上去,也未见得有这个能力。

    这是比试,而不是拼命。

    如果这真的是在战场上,放手一搏殊死拼杀的情况下,方解还有几分把握,但这种情况下怎么能拼命?

    就在眼看着叶近南带着锋矢阵就要冲过来的时候,从远处有几十骑人马呼啸而来,片刻之后就到了近前。为首的正是大将军罗耀,他身后一左一右便是罗门十杰最顶尖的人物,詹耀和文小刀。

    詹耀单手擎着绣有左前卫大将军罗七个大字的战旗紧跟在罗耀身后,那大旗旗杆很粗,单手根本就攥不过来。大旗很高,最少也有一丈五左右。再加上那面巨大的旗帜,迎着风抖动的情况下,其重量可想而知。

    可詹耀单手举着这面大旗,笔直而立。

    他的身子随着战马跑动而起伏,就好像铸在马背上似的纹丝不动。而那大旗,又好像铸造在他手里似的。

    “住手吧”

    罗耀勒住战马之后吩咐了一声。

    叶近南立刻收起手里的长棍,转身肃立,朝着罗耀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身后的亲兵也一样,脸色肃然。在他们身后,至少有超过六十名山字营的精锐已经倒在地上,被叶近南的长棍击倒,暂时没有办法站起来。

    “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罗耀脸色平淡的看着叶近南语气微微发寒的说道:“近南,你有什么想说的?”

    叶近南肃立,垂首:“属下败了。”

    罗耀点了点头问:“败在何处?”

    叶近南回答:“不胜,就是败了。”

    罗耀似乎对叶近南的回答很满意,他转过头看向方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小方大人,觉得还要继续比试吗?”

    “不必”

    方解摇头:“其实从叶将军跟着进了青竹林开始,我就知道今天输定了。但能败在叶将军手下,没觉得丢人。”

    “你们两个都说自己败了。”

    罗耀微微摇头道:“那我如何判定?”

    “叶将军胜!”

    “方将军胜!”

    方解和叶近南异口同声的说道。

    罗耀哈哈大笑:“不失大气,好……好!小方大人初次领兵,能和近南交手打成现在这个局面,殊为不易,他日必成大器。近南,你要记住……小方大人的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手段,到了战场上都有大用。兵,一正一奇,你们二人将来若是有机会联手领兵,战场上或可百战不殆!”

    “属下谨记!”

    叶近南抱拳垂首道。

    “嗯”

    罗耀点了点头,然后对方解说道:“觉晓……你跟我那边,我有些话对你说。”

    方解微微一怔,不是因为罗耀打算和他单独谈谈。而是因为罗耀这次没有称呼小方大人,而是叫了他的表字……觉晓。

    “是”

    方解垂首。

    罗耀从战马上跳下来,负手往青竹林深处走来了进去。方解在后面跟着,心里不住的盘算罗耀今天又要说些什么。

    “你可想好了?”

    等到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众人很远之后,罗耀一边走一边轻声问道。

    “前些日子我问你,是否打算后留在左前卫。虽然我已经上书朝廷留下了你,陛下也应该不会阻止。但我还是想听听你自己的意思,若是你执意要走我也不会强留。”

    “大将军说过……”

    方解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后问道:“有一个让我觉得自己应该留下的理由,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

    “理由……那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想想看……从头说起的话有几十年了。我知道你来雍州并不单纯是因为陛下的嘱托,还有你自己的目的。而我要告诉你的事,和你的目的有不小的关系……如果你已经准备好,那我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听。”

    他站住,转身看着方解问。

    方解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

    “听完之后我会不会立刻气绝身亡?”

    罗耀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说吧。”

    方解盘膝在草地上坐下来,脸色平静。

第三百七十二章 说真相(六)

    (这个月还有两天,最后时刻求月票有点恬不知耻了,但还是希望能往上爬一爬,多谢!)

    第三百七十二章说真相(六)

    竹林里很凉爽,虽然风打不透如此密集的青竹,但却没有一点憋闷的感觉。方解在地上盘膝而坐,抬着头看着竹林缝隙中露出来的天空。因为缝隙太小,所以看到的天空显得蔚蓝蔚蓝的格外的纯粹,

    如果能放眼整个天穹,会看到飞翔的鸟,漂浮的云,可是在这条缝隙里,是一丝纯粹的天。

    方解没想到自己的心情会这样平静,他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很紧张。以为自己手心里会都是汗水甚至后背上也是,以为自己会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就好像中了毒一样命不久矣。他以为自己会小心翼翼的听着罗耀的每一个字,却发现自己竟然会有片刻的走神。

    等待这一刻太久。

    方解是不是想着,如果罗耀讲述的是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那自己是不是该应景的哭一场?如果讲述的是一个狼心狗肺的故事自己是不是该拔刀相向怒容满面?

    好无聊的念头。

    他有些看不懂自己,怎么能如此冷静。

    罗耀却没有方解这样平静,虽然他还没有开口说话,但他的胸口起伏的有些大,看着方解的眼神也越来越有些与以往不同。故事还没有开始,他就已经被自己感染。也不知道讲述出来之后,他会不会老泪纵横?

    他确实不年轻了。

    方解抬头看天,他看方解。

    青竹林风景如画,画中的两个人各怀心思。

    “这不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

    罗耀的开头给出了定义,不出乎方解的预料。所以他点了点头,幅度很小,似乎没有在意罗耀这句话里藏着多少悲苦心酸。如果这个故事和方解有关,他真的想不出来会是一个美好的故事。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和美好这个词相隔千万里,直到现在,他才抓住那么一丝,在痛苦中得来不易的美好。

    正因为他经历的事太多太离奇,所以现在的方解吝啬付出自己的情感。除了沉倾扇和沐小腰之外,除了大犬麒麟之外,他不会将自己的心门对任何人轻易敞开,哪怕只是那么一条缝隙。

    “但如果你听我说完之后仔细去想,会觉得是一个挺温暖的故事。”

    方解笑了笑:“悲情戏一般都温暖。”

    “悲情戏不会一直悲情。”

    罗耀说。

    他在方解对面,也盘膝坐下来。

    两个人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看清方解脸上淡淡的一小块雀斑。方解能清晰的看到他的胡子,一根根。

    “很多年以前……”

    罗耀看着方解,用了很俗很俗的开篇:“很多年以前,在大隋西北河东道有一个少年,出身贫寒苦贱。他三岁的时候就表现的与其他孩子们不同,其他孩子还在娘亲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一个英雄。”

    “六岁的时候,到了可以进私塾的年纪,但他家里太穷,没有钱让他读书。他不懊恼,只是觉得可惜。他的父亲打算让他做个行商,所以六岁那年就给他找了个走塞北的干爹。这孩子的人生似乎已经画好轨迹,注定了碌碌一生。成为一个连农夫都不如的商人,还是最卑贱的走塞北的行商。”

    “就在这一年,有一个游历的江湖客从小村子里经过,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说这孩子天生就是个修炼的好坯子。孩子的爹不知道什么是修行,但知道修行要花很多钱,于是不答应。江湖客说我不收钱,还管饭,你让你儿子跟我走吧,出息了再回来。”

    “孩子的爹说不行,他将来是能赚钱的。跟你走了,谁去跑塞北?”

    “江湖客问,那跑塞北一年能赚多少银子?”

    “孩子的爹说,最起码一年得有十两……其实他说了谎,跑塞北的行商其实赚不了多少银子,按理说一匹蜀锦贩运到北辽地,价格翻十倍,这是个好行当。但路途太远,光是吃喝养骡子就占去一大部分,然后还要防备边疆外的山匪马贼,一旦被抢,倾家荡产。跑一年,能落十两银子是让人大为高兴的事。若不是家境实在贫苦找不到活路,谁也不愿意去做行商和蛮子打交道。”

    “江湖客显然也是个落魄的,拿不出很多银子。他把自己的长剑当了,再加上一颗据说是师门传下来的宝贝,总共筹了八十两银子给了孩子的爹,孩子爹笑了,说孩子你带走吧,不饿死他就行。”

    罗耀停住,朝着方解伸了伸手。

    方解一怔,没明白什么意思。罗耀往前探了探身子将方解的烟斗解下来,然后点上:“于是孩子就跟着江湖客走了,一走就是十年。这十年他们走过大山走过大湖,最后到了大草原。江湖客此时已经很老,将所有的本事都教给了孩子。但他本领本来就不是很强,到孩子十五岁的时候其实修为已经比他还要厉害。江湖客告诉……说年轻人吧,告诉这个年轻人,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你自己选。”

    “第一,找一个大的宗门去投靠,以你现在的修为任何宗门都会收纳。第二,回大隋参军,听说朝廷要对敌国用兵了。”

    方解拔了一根毛毛草叼在嘴里,笑了笑道:“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左前卫大将军……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安静听完。”

    罗耀认真的说道:“你应该了解我,在很多年前就应该了解,现在我从头讲起,就是想让你对我不再陌生。”

    “你说”

    方解点了点头:“我听”

    ……

    ……

    “年轻人在草原上又停留了半年,因为那个江湖客太老了,他等着江湖客老死后把他葬了才回到大隋,然后他踏上了回家的路。他打算参军之前先回家看看家人,可到了家的时候才发现早已经面目全非。他的父亲用当年江湖客给的八十两银子建了新房子,这新房子的女主人却已经不是年轻人的娘。”

    方解忍不住打断他:“直接说你吧,这样我容易想象。”

    “好”

    罗耀点了点头:“我回到家站在门外看了看,没有进去。我进村的时候打听过,我娘在我离开村子后不久就被逼死了,因为我爹和一个外来的寡妇好上了,那寡妇带着一个女孩儿,我回去的时候那女孩十五六岁。”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离开,在村外等了三天。等到那个寡妇带着女儿去赶集的时候,我杀了那个寡妇,干了她女儿后扬长而去。我去投军,用了半个月的时间选择了一支队伍。因为我打听到领兵的将军是个很爱才的人,用人不拘一格,只要有真本事他就会重用。”

    “参军之后,过了两年很平静的生活。因为敌国的皇帝向大隋称臣了,所以战争拖到了两年后才找到一个借口展开。在开拔之前,我找机会把一直欺负我的队正打了一顿,让那个将军看到,他觉得我身手不错,于是让人打了我十军棍之后收为他的亲兵。战场上,我一直跟在将军身后,为他挡了数不清的刀枪羽箭,受了很多伤。”

    “战争很顺利,朝廷的大军很快就占领了敌国一半的疆域。但是将军在这个时候却不想打了,因为他收了敌国皇帝一笔厚礼。将军老了,他打算用这笔钱养老。于是他借口说城墙坚固损兵严重,请旨班师回朝。皇帝应允,大军便带着无数的战利品回到了大隋。三年后,这个将军收了重礼的事被揭发出来,将军被皇帝赐死。”

    方解微微皱眉,忍住心里的疑问没有问出来。

    罗耀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没错,是我让人暗中揭发那个将军的。我不想说为什么这样做,只能说他不配称为一个合格的帝国军人。但是他对我有赏识之恩,他死之后我打算退隐田园就和我的妻子踏踏实实过一辈子。皇帝不允,让我留在军中效力。本来我是有资格成为将军的,但因为没有钱送礼也不屑送礼,得罪了朝廷里的权贵,被权贵压了下来……五品的别将,我当了十几年。”

    “再后来……”

    罗耀的脸色有些难看,眼神里有一种很深的痛苦。

    “我的独子因为犯了大错,我必须给朝廷一个交代。他杀了人家一家三十二口,我要想将这件事扛过去……就得偿命。我仔细的数过,加上我的妻子刚巧有三十二口人给人家抵命。但我不想失去我的妻子,于是我派人将我爹从西北接来,说是孝敬他,但我杀了他。这样,我的妻子就可以不用死了……我带着三十一颗人头和我的儿子到了帝都,在太极宫外面,我亲手杀了他……”

    即便知道这件事,听罗耀这样语气平淡的说出来,方解心里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说的太平淡了,没有一丝波澜。

    尤其是杀他父亲,竟然只是一句话的事。

    似乎,他没有任何犹豫。

    事实上,罗耀确实没有任何犹豫。当初他做选择的时候,只用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在他妻子和他父亲之间的选择,他没有任何纠结可言。

    “这……”

    方解啐掉嘴里的毛毛草,舒了一口气后问:“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大将军说的是你的生平,肯定很少对人提及。所以我很惶恐也很感激,感激之处在于大将军推心置腹。惶恐之处在于,我怕你杀我灭口。毕竟你说的这些事,有些不能传出去。”

    “杀你灭口?”

    罗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傻,所以必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跟我走到这里之前心里就应该有了猜测,因为这正是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追寻的事。若是想杀你,我就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若是想杀你,我就不会当年安排人保护你十几年!”

    这话一出口,方解的心里就如同炸起了一道惊雷!

    虽然方解一直在怀疑,到了雍州之后甚至已经快要确定,可是此刻从罗耀嘴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接受!

    一瞬间,他的心如沉入了大海。

第三百七十三章 这才是真相?

    (不出预料的被碾压出前二十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这才是真相?

    罗耀低头看着手里的烟斗,烟气冒起来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出现过的事。自从他修行,他的手就异常的稳定。无论是他杀人的时候,还是他握笔的时候,都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颤抖。

    他虽然从小没读过什么书,但领兵之后博览群书。

    书法也自成一体,刚劲有力。

    方解将烟斗从罗耀手里拿过来,塞了满满的烟丝然后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将烟气吐出来的时候,好像心中的一些什么东西也随着烟气喷了出来。

    “为什么?”

    他问。

    语气平静到了极致。

    “在跟你说这件事之前,我必须跟你说另外一件事。”

    “什么?”

    方解问。

    “我曾经被人摧毁了气海,险些身死的事。”

    “佛宗的人下的手。”

    方解答话。

    罗耀微微一怔,然后忍不住摇了摇头:“释源见过你了?”

    “嗯”

    方解点了点头。

    罗耀皱眉:“他和你说了什么?”

    “让我做一个选择,是留下还是跟他走。”

    罗耀问:“你怎么回答他的?”

    方解苦苦的笑了笑:“我连你都没有回答,会回答他?如果我有实力杀他,不会和他浪费一句话。”

    这苦笑一点也不做作,因为他心里真的很苦。

    “当年就是他将我打伤的。”

    罗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年教我修为的那个江湖客,虽然修为不是很强但有两样无人能比的本事。第一,他是个很罕见的感知类型的修行者,非但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为高低还能看出一个人的潜质,不然当初也不会执意带我走。第二,他是个神偷……他的修行功法很特别,能够隐匿自己的气息。”

    “在带我修行的第六年,我师父就知道自己再难教给我什么东西了。可他在大隋的江湖中名声并不好,没有什么朋友。师门传给他的那本功法他翻烂了也没找到什么隐藏的秘籍,最后他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他带我到了大草原,用了四年的时间来准备,然后从佛宗里偷出来一件东西……他是个了不起的师父,很了不起。他可能是大隋江湖登上大雪山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个还能活着逃出来的。虽然修为一般,但他的勇气无人可及。还有一点就是,大轮寺的戒备其实并不如何森严。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偷偷潜入,我师父是第一个。”

    “他为你偷出来一本功法?”

    “对”

    罗耀点了点头:“他将功法交给了我后过了半年就死了,我知道促使他下决心去偷佛宗功法的,是我给他的答案。在这之前他问我,是找别的宗门继续修行还是回大隋参军效力,我的回答是后者,所以他犹豫了几年的事终于做了决定。将功法送我之后半年,他就死了……”

    “佛宗的人怎么会找到你?”

    方解问。

    “以佛宗的实力,也是找了不少年头才找到我。当初对敌国用兵的时候,我露了佛宗的功法,当时我并没有在意。但没想到,隔着数万里之遥竟然还是被佛宗的人知道了。当时佛宗对这件事很重视,因为不确定我的修为所以派出了一位天尊,就是释源。”

    “释源最后没杀你。为什么?”

    方解忍不住问。

    “摧毁一个人的气海,就等同于杀人。他太自负,虽然看出我的体质有些特殊,但没觉得我还能继续修行。他不杀我不是因为他仁慈,而是因为他残忍。摧毁我的气海让我变成废人,在他看来比杀了我要好。”

    “击碎了我的气海之后,他临走前队我说,以后你就像一条被打断了腿的狗一样活着,没有尊严。当时我确实万念俱灰,如他说的一样。但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还能从颓废中走出来。”

    方解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现在释源就在雍州,你为什么不杀他。”

    “还不是时候。”

    罗耀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顿了一下后说道:“之前所说,大部分都不为人知。而此之后的事,料来你知道的也不少了。你来雍州,明面上是皇命难违,其实你本就来寻找答案的。”

    方解看着他说道:“可你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一个答案。”

    “你是我儿子!”

    突兀之极!

    这句话震的方解顿时愣住,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啪嗒一声,烟斗落在地上溅起来一片火星。

    “这就是你应该留在左前卫的理由,幽州是我的家自然也就是你的家。你已经流浪的太久了,既然现在回来了就不要再走。到了这,接下来的事不需要再用你自己的肩膀去扛着,我来。”

    罗耀说。

    ……

    ……

    方解愣了很久,似乎没有了神智一样呆坐在草地上。他的眼神里空洞一片,什么感情都没有。

    “我知道这件事说出来你很难接受,一个父亲把自己的儿子丢出去十几年不闻不问,你心里有多少怨气恨意我也能想到,但你要知道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当年把你送走也是逼于无奈,如果能留下你我怎么可能把你送走?”

    “这些年受过的苦,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都知道。是我愧对你,今后你留在雍州,我能给你什么都不会吝啬,当是对你的补偿。”

    方解猛的抬起头看着罗耀的眼睛问:“理由?”

    罗耀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整理措辞。

    “你知道佛宗明王的传承吗?”

    “我是佛子?”

    方解问。

    罗耀点了点头:“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了,确切的说你是佛子之一……佛宗的明王能提前预知自己的死期,往往这个时间有十几年甚至二十年那么多。在他预料到自己的死期之后,他就会派人出去寻找佛子带回大雪山。当时佛宗的使者顺着明王指的方向找到了雍州,那个时候恰好你刚刚满月……”

    “我虽然当时已经修为大成,但你应该知道佛宗在对佛子的态度上有多强势。即便我杀了佛宗的使者,他们还是会找上来。以我一人之力,能护住你娘也护不住其他人,比如……你的娘亲。佛宗的人有一种未知的手段,可以感知到天生的金刚不坏之身。而你……就是这样的体质。”

    “当年佛宗的人找到我,让我将你交给佛宗。在此之前,他们趁着我领兵出城的时候抓住了你娘亲。威胁我,若是不将你交给他们,就将你娘亲杀了……我不愿妥协,所以想出来一个办法。我抓了几个纥族的巫师,让他们在你体内种下了虫蛊封住了你的气穴,这样,你金刚不坏的体质就逐渐消失。”

    “佛宗之人看中的是你的体质,只要你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他们也便放弃。但你体质突然改变,佛宗的人很怀疑。于是他们提出一个条件,不能让你继续留在家里。若是十年之内,你的体质没有恢复,佛宗便放弃你。”

    “我为了稳妥起见,将这个时间又加了五年。虫蛊在你体内会存活十五年,能保你十五年之内体质看起来就是一个废人。然后将你送出雍州,找了一批人保护你的安全。这一切本来都在我掌握之内,因为保护你的人虽然修为不高但各有本事,佛宗在没确定你的体质之前,也不会杀你。”

    “但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我将你送走之后。佛宗的另一位天尊大自在,在别的地方又找到了一个天生的金刚不坏之身的孩子带回了大雪山。这个孩子的体质据说比你还要优秀,而且生具慧根,是天照之人。他三岁的时候一场大病之后,忽然就能背诵佛宗诸多典籍,知晓无数佛理,明王对他寄予厚望。”

    “而你,体质被破坏,所以佛宗提前放弃了你。你流浪在外的前几年,佛宗并没有追杀你而是一直监视着。但那个孩子被带回大雪山之后,大自在天尊就唆使智慧天尊派人追杀你。”

    “因为那个孩子是大自在找到的,所以他不能派人出手,他怕引起明王的怀疑。而在明王没有亲自确定佛子人选的时候,任何一个佛子都不能被杀。大自在为了在新的明王传承之后在佛宗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就让智慧天尊派人追杀你。但佛宗的大修行者若是轻易离开大雪山,明王必然知晓,所以这么多年来,追杀你的佛宗弟子中没有几个修为不俗的。”

    方解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几次。

    “跟在我身边的人,谁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沐小腰还是大犬?”

    “大犬”

    罗耀道:“他本来就一直在雍州,若不是我暗中收留他们兄弟,他们早就死了。当时我找到他们兄弟两个,要从中选一个人加入保护你的队伍。论修为机智,他弟弟比他要强许多。但大犬有个别人不具备的能力,那就是他能嗅到杀气。在我看来,这个能力更有用一些,所以我选了他。”

    “大犬……到底是什么身份,值得你暗中收留?”

    “他……”

    罗耀顿了一下说道:“他是商国真正的太子。”

    方解的瞳孔猛的一缩,心里暗道了一声怪不得。大犬这么多年来一直有着一些很奇怪的习惯,而且每每提到商国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有些怪异。他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名字商国恨,更习惯别人叫他绰号。

    “当年商国国破,大犬和他的弟弟逃走。保护他们兄弟逃出去的两个实力最强的人,一个是侍卫休厉一个是纥族的巫师。这两个人保护着大犬兄弟逃出雍州之后,本打算去大理投奔商国的藩王。但在半路上,纥族的巫师想到了一个恶毒的主意。他和休厉说,若是就这样逃到大理你我不过还是人臣,不如想个法子做人上人。于是他和休厉打算杀掉大犬兄弟,让休厉假冒太子赶到大理。”

    “商国的藩王没有诏命不得入京,所以大理的藩王并不认识谁是太子。但他们不知道大犬有嗅到杀气的本事,大犬带着他兄弟逃走之后无处可去,逃回雍州的时候,被我抓住。我知道这两个人对大隋已经没有威胁,倒是对商国余孽有用,于是就留下了他们。”

    “休厉和那个巫师虽然没有杀掉大犬兄弟,还是逃到了大理冒充太子。他们带着太子印信,所以藩王没有怀疑随即拥立休厉为皇帝。休厉改名慕容耻,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巫师杀了。”

    罗耀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方解认真的问:“过去的事,我都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你现在能否给我一个答案,是留在雍州还是离开?”

    方解心中翻江倒海一般,心里有个声音冷冷的笑着:“方解,你不是在追寻真相吗,现在真相来了……你要如何抉择?”

    他使劲摇了摇头,缓缓的站了起来。

    沉默很久他都没有说话,忽然啊的大喊了一声,然后一拳朝着身前砸了出去……面前七八根坚硬柔韧小腿粗的青竹应声而断……

属于争霸全体的第一战

    首先得脸红,最近状态奇差写出来的东西不尽如人意。而且月初就说过不争月票榜,现在出尔反尔很丢脸。可到了今天,月票榜始终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第二十一,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咱们没有针对任何人,但不代表别人不把咱们当目标。然后踩着咱们爬上去,还要炫耀得意。我不能忍受的是,有人说争霸的成绩是虚假有水分的。因为如果真有那么多人看这本书,就不会连月票榜都上不去。

    就算进不去前二十,也不能被人成为别人的笑柄对不对?一张月票十块钱,这是支持正版之外的消费。其实月初我不求票就有这样的考虑,只要订阅还行我就知足。可现在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我不说不争不战没人信,倒是有可能被人笑话说争不过就说不争够酸够矫情。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既然到这份上了,那就试试吧。

    我知道咱们争霸的书迷团体还没有成型,战斗力可能不如别人的。但首先要打这一仗对不?咱们的目标也不高,进前二十就可以。这是对争霸这本书的肯定也是对书迷群体的肯定,咱们人数少,没有什么土豪巨富,但这不代表咱们就直接放弃。既然号角必然还是要吹的,那就打吧。打输了最起码不丢人,最起码咱们拼过。

    许个小愿,如果这个月进前二十,下个月在二十万字更新的基础上加更,争取加到三十万字。

    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们了,赐予我衣食的你们。

    哪怕咱们的人数再少,也不是随便就被人瞧不起的!

    来吧,战斗吧。

    方解就要上战场,咱们却已经在战场之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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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霸天下介绍: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只有两个,钱和刀。攀爬向上没有捷径,如果有也只属于准备更充分的人。太平盛世中方解想做一个富家翁,可惜失败了。乱世之中方解想做一个太平翁,可惜他又失败了。所以,他争霸天下。争霸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争霸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争霸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