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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全文阅读

作者:乱石兰竹     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txt下载     纵横隋末的王牌特种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内功之狮子搏球

    仍用马步桩法。两腿弯曲。身体下蹲。丹田极力吸劲。两手掌如抓圆球式。提到脐部。两手心均朝上。右手先往身体前面下方平托伸去。伸至极处。同时左手亦向身体前面下方平托伸去。伸至极处。右手即变为yīn掌。手心朝下。再往上高抬一尺。撤回至右rǔ部。再变阳掌仍向前面下方平托伸出去。左手即由前面变这yīn掌。手心朝下。往上高抬一尺。撤至左rǔ部。其时右手又变阳掌。两手此来彼往。左队右阳。右yīn左阳。循环迭习二十次。两手始终如同搏一大圆球式。停住时左右均可。如在左胳膊停止。即将右手yīn掌退至右肩前面上方。左手阳掌。适伸至前面极处。两手掌yīn阳相对。练习时。腿部。腰部。身体。均随着两手自然转动。手足胯合成一气。目注前方。

内功之神龙回首

开步成斜二字步。距离二尺七八寸。先将右手掌心朝上平托。托至腹部。左手再向身体前方平起。如托物然。托至左肘靠近左rǔ微停。同时右手掌由左肘弯上端。向身体左方推出。推至极点。与左足上下相对。右手掌与右肩平。肘下垂。肱微曲。左手由身体前方朝下按劲。自左胯往后向上。停于距臂部一尺余。手心朝上。与左肩成斜坡形。头由左方随向后转。转面向后方为止。两腿似弓不弓。似直不直。在未停时。呼气一口。此系右式。再练左式。与右式一般无二。如此更换练习。左右二十次。呼气亦二十次。双目回视后方。

内功之开合转睛

身体直立。两足距离约一尺。两手下垂。极力松劲。头要顶劲。项要竖劲。双目紧合。使眼珠向左转动二十次。再向右转动二十次。再将双目睁开。仍向左转动二十次。再向右转动二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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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下将乱

    发现那女子看过来,高秀儿忽然心头一动。刘子秋说过,形意一年杀人。她从内功算起,总共也才一月有余,肯定杀不了人。要想报仇,须寻件利器。这宫里还有比剑更好的吗?

    想到这里,高秀儿绽开笑脸,主动迎了上前,施礼道:“姐姐好剑法。”

    那女子剑虽然舞得好看,其实力弱,早已经双颊潮红,娇喘吁吁,好一阵方缓过劲来,也笑道:“妹妹倒也起得早。”

    高秀儿眼尖,早看出她独自一人在林中练剑,再看她服饰华丽,分明与自己一样,也是那三百三十六人之一。高秀儿既已存心与她结交,便动开了心思,转头一看,芳菱果然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

    不用招唤,芳菱已经赶紧走到近前,将汗巾呈到高秀儿面前。高秀儿转手递给那练剑的女子,说道:“姐姐,擦擦汗吧。这大清早的,怎么也没个人儿跟着。”

    能够被分作贴身侍婢的,也都有十分容貌,却不是人人似芳菱这般聪慧。跟随那女子的侍婢心中便多有不服,尚在置气,哪肯大清早陪她出来。

    那女子叹了口气,擦过汗,连声称谢。

    高秀儿笑道:“姐姐,都是离家的人,理当互相照拂,又何须客气。相见便是有缘,不如咱们结为姐妹吧?”

    练剑之人都有几分豪气,那女子也不例外,欣然应允。原来,这女子叫薛冶儿,是第六院中的人。高秀儿问明了她的住处,又说了一会闲话,各自告别,并不提借剑的事情。

    日上三竿,宫中又分派了人来,却是教习三百三十六名佳丽礼仪和舞乐的。第十五院中,二十一位美人儿站作一排,姿色稍逊些的便被比了下去。除了高秀儿,还有两名女子堪称绝色,一个叫做谢湘纹,一个叫做袁紫烟。

    那袁紫烟见了高秀儿先是一愣,然后便微笑不语,只跟在她身后,以她为长,弄得高秀儿莫名其妙。

    不一会儿功夫,乐师排开各种乐器,听姑娘们挑选。

    谢湘纹抢先挑了一张瑶琴,当众弹奏了起来。忽尔轻灵清越,忽尔沉着浑厚,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声音悠扬清婉,弥漫空中,有茶香酒意,有依恋别情,仿佛从天外而来,令人叹为观止。

    这些美人儿多有才艺在身,善于抚琴的更不在少数。听了谢湘纹的琴音,皆自叹弗如。

    袁紫烟忽然推了高秀儿一把,说道:“该姐姐露一手了。”

    高秀儿苦着脸说道:“我只会算账,其他尽皆不会。”

    她顶替的是石慧娘,石慧娘家又是开客栈的,这样说才不至于露馅。众女听了都“吃吃”娇笑起来,有人已经窃窃私语,说道:“本院主事非谢家姐姐莫属了。”

    袁紫烟却将高秀儿悄悄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细观姐姐面相,富贵无比,远不止一个主事夫人。不知姐姐可肯告知生辰八字,妹妹也好替你算一算前程。”

    高秀儿不知道自己所谋之事到底能不能成功,听了袁紫烟的话不由心中一动,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出了生辰八字。

    “咦!”袁紫烟掐指一算,忽然皱起了眉头,说道,“姐姐前些日子可曾遭逢大难?”

    高秀儿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却忘了,那一日若不是刘子秋一箭飞来,她早已被杨黑虎劈成了两段。

    “自家师传我此法以来,所算尽皆灵验,从未失手,今天这却是为何?”袁紫烟迟疑片刻,忽然展颜笑道,“我明白了,想是你得高人相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怪面相会贵不可言!”

    高秀儿满腹疑问,正待说话,却有乐师过来催促她们拣选器乐,只得暂且散去。高秀儿挑了支玉萧,袁紫烟取了支长笛,两人各找乐师练习去了。

    天色渐晚,一轮圆月高悬天穹,将个小院照得有如白昼。

    刘子秋叹息道:“今夜去不成了!”

    “也不急在一时。”

    刘子秋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李靖来了,连忙转回头,说道:“大哥,我知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是韩公子他……”

    “世谔今天已经回军中去了。”李靖摇了摇头,说道,“他是个明白人,侯姑娘进了宫再想出来,势比登天。”

    “那韩公子……”

    “他也是求个心安罢了。你已经冒过一次险了,又岂可一而再,再而三。”

    刘子秋总觉得事情并不像李靖说得那样轻松,韩世谔应该是真放不下那位侯姑娘。历史上他跟随杨玄感造反,说不定就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却听红拂女已经在屋里喊道:“药师,别光顾着说话。快请叔叔进来吧。”

    “对对对。”李靖一摸额头,说道,“贤弟快请,今天晚上,咱们哥俩好好喝几杯!”

    桌案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还有三副碗筷。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在盐官的时候,高秀儿主仆就从来不和刘子秋同桌吃饭,刘子秋也是后来才知道有男女不同席的规矩。

    红拂女显然没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说道:“叔叔,今天是中秋佳节,尝尝嫂嫂的手艺如何?”

    刘子秋一愣,难怪外面好大一个月亮,原来已经到了八月十五。逢年过节的团圆对于特种兵来说是一种奢侈,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但别人却不同啊。在选秀女这件事上,杨广还真是没有人性,你就不能再等两天吗?

    红拂女不知道刘子秋正在胡思乱想,只见他默默出神,不由端起酒杯,说道:“叔叔是在笑话嫂嫂不懂礼仪吗?”

    刘子秋慌忙说道:“这是哪里话。嫂嫂乃是真豪杰,又岂可以平常女子度之!”

    红拂女也帮刘子秋斟满一杯酒,说道:“既如此,叔叔就请满饮此杯!”

    李靖一直默不作声,红拂女却是热情非常,刘子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站起身拱手说道:“大哥、嫂嫂,你们可是有什么话要讲?”

    “我就说了嘛,叔叔是个爽快人!”红拂女放声笑道,“这不怪你大哥,是我让他问的。叔叔来家里两了天,我们连叔叔是哪里人都不知道……”

    李靖是个胸怀坦荡的人,既已与刘子秋结为兄弟,就不会关心他的过往,只是红拂女见他艺高胆大,终有些不放心。

    刘子秋慌忙说道:“都是小弟疏忽了。大哥、嫂嫂,小弟从余杭郡盐官县来,因家妹在洛阳走失,特来相寻。”

    “余杭郡?那是在江南了。”李靖微微一怔,突然盯住刘子秋问道,“那你这骑兵运用之法,又从何学来?”

    刘子秋笑了起来,说道:“有一句话不知道大哥听说过没有。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他的朋友,而往往正是他的敌人!”

    李靖低头沉思了一会,颔首道:“此话却也有几分道理。”

    “不是几分,而是至理名言!”刘子秋大言不惭地说道,“要对付北方强大的骑兵,自然要先了解他们。”

    谈到这些内容,李靖明显兴趣大增,迫不及待地问道:“贤弟,那你可曾想出什么对付骑兵的办法?”

    刘子秋一边飞快地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一边沉吟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以骑兵对付骑兵。当年诸葛武侯就设计出许多对付骑兵的方法,比如扎马钉、连弩,都有一定的克制效果。还可以将地面挖得坑洼不平,也能迟滞骑兵的行动。但这些都只是被动的防守,算不得什么好办法。”

    李靖追问道:“贤弟莫非想出了更好的办法?”

    刘子秋点头道:“大哥应该听说过陌刀。”

    “陌刀?当然知道,军中便有。”

    “结成方阵,如墙推进,可克骑兵!不过,在小弟看来,任何时候,对付骑兵的最好办法唯有组建更加强大的骑兵。”

    李靖低下头,细细品味刘子秋这番话,却听红拂女问道:“莫非叔叔有意从军,去挣一番功业?”

    这是一个讲究出身的年代,像韩世谔,因为韩擒虎的关系,年轻轻轻就已经做到了虎牙郎将。

    大隋实行府兵制,全国分十二卫,每卫置大将军一人,将军两人,虎贲郎将四人,虎牙郎将六人。十二卫又在全国设立鹰扬府,主官为鹰扬郎将,次官为鹰击郎将。军中每十人为一伙,五伙为一队,两队为一旅,两旅为一团。

    刘子秋是白身。他如果从军,由普通士兵干起,经过伙长、队副、队正、旅帅,最终也只能做到校尉。想要更进一步,当上郎将,那是难上加难。何况军队是一项危险的职业,就如刘子秋的身手,也不敢保证在两军阵前可以全身而退。因此,普通百姓非受征召,很少有愿意主动参军的。

    红拂女外表豪放,内心却十分细腻,她根本不相信刘子秋会有从军的志向,这番话仍然是在试探。

    刘子秋知道,如果不能够自圆其说,将很难取得她的信任,不由定了定神,拱手说道:“大哥,不知你如何看待现今的天下大势?”

    李靖还在回味刘子秋所说的陌刀阵,猛然惊醒,说道:“天下大势?”

    刘子秋正色说道:“修运河,建东都,滥用民力,致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现在又大选秀女,令骨肉分离。皇帝如果不知收敛,大隋天下,不久将乱!”

第16章 紫烟观星

    乍听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若是换了旁人,早就大惊失色,但李靖夫妇却都泰然自若。他们都见识过刘子秋的胆大妄为,一个连皇宫都敢闯的人,还有什么话不敢说?

    “乱世出英雄。”李靖若有所悟,“这么说,贤弟是想到时候能有一番作为了?”

    刘子秋差点便脱口说出自己的计划,终于还是忍住了,说道:“乱世人命贱如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小弟只愿天下永远平安!”

    李靖原以为刘子秋会说出自己的抱负,做一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甚或揭竿而起,却没料是这样一番感慨。可是,这段话初听起来好像虚无空洞,细细品味,却又大有深意。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红拂女打破了沉默,指着桌子上的酒菜说道,“你们兄弟两个,一个是布衣百姓,一个是卑微小官,谈论那些做什么。来,吃菜,吃菜。”

    刘子秋也端起酒杯,笑道:“对,今天是团圆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大哥、嫂嫂,小弟敬你们一杯!”

    上林西苑,秀女们纷纷祭拜月神,有的思念亲人,有的祈福未来。高秀儿也在门前排好香案,摆上祭品,朝着那轮明月默默地许下两个愿望。

    两年来,她流落在外,能填饱肚子已算不错,哪敢奢求过什么节日。现在进了宫,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就算现在拜月,就连今天的拜月也是芳菱一手操办的。

    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高秀儿也过了十年。她虽是庶出,母又早丧,但高颎对她最为疼爱。就连预感到自己面临危险以后,高颎也只安排了她一个人的退路。

    自幼缺少母爱的高秀儿最为依恋的便是这个父亲,得知父亲的死讯后才会如此冲动,要来东都报仇。其实她心里明白,这样的举动无异于自杀。她刚才许下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请求父亲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她手刃仇人。

    她的第二个愿望,却是求那个人好好活下去。当日在通济渠上,那人的船被渔网拦住时,她的心突然痛了一下,后来在一醉来再次见到那个人,又有些酸酸楚楚。那个人救过她的命,也没有趁机污了她的清白,她更知道,那个人一路追到洛阳是为了劝她回去。她欠那个人的,这辈子是还不成了,只能期待来生吧。

    高秀儿幽幽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正看见陈芳菱对着香案发呆,不由笑道:“芳菱,你也拜一拜吧。”

    陈芳菱正有这个意思,赶紧纳头便拜,却被高秀儿拉住,指了指桌上的祭品说道:“换一换吧。”

    “多谢夫人。”陈芳菱满心欢喜,连忙收拾香案去了。

    高秀儿清楚芳菱的心思,只可惜自己要图谋那件大事,将来也少不了要拖累她,也只有现在尽量对她好一点。

    趁着芳菱收拾香案祭拜月神的功夫,高秀儿独自来到院中。行刺杨广最好的地点莫过于在她栖身的第十五院,所以她要尽量熟悉院中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忽听身后有人喊道:“石家妹妹。”

    高秀儿回头一看,却是谢湘纹,慌忙说道:“姐姐也出来走走?”

    谢家是书香门第,谢湘纹自幼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既入得宫来,对主事夫人的位置是志在必得。放眼院中二十位美人,能够对她形成威胁的,也只有高秀儿和袁紫烟二人。不过,这谢湘纹举止端详,性情温婉,并不存嫉妒之心,反而有心与她二人结交。

    只听谢湘纹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妹妹可愿与我结个伴儿,同去湖边赏月?”

    高秀儿倒不好再在院中乱逛,也笑道:“姐姐先请。”

    杨广性好铺张,宇文恺是了迎合他的喜好,在修建西苑时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单是各式灯笼就准备上万只。到了夜晚,各处亭台楼阁尽皆点亮,好似满天的繁星,每天蜡烛所费都是一笔不菲的支出。按照宇文恺的本意,沿湖一带也要挂满灯笼,只是担心湖畔风大,容易走水,这才作罢。这样一来,沿湖一带却成了夜晚最为宁静的所在。谢湘纹喜静,便拉了高秀儿同往湖边。

    高秀儿眼尖,正看见袁紫烟在湖边树下焚香祷告,不由奇道:“姐姐快看,袁家妹妹却来这里拜月,果是与众不同。”

    谢湘纹也心生好奇,蹑手蹑脚地走到湖边,忽然问道:“袁家妹妹,你在此作甚?”

    袁紫烟正看着天空出神,不曾注意到身后有人来,顿时吓了一跳,扭头见是高秀儿和谢湘纹二人,这才抚着胸口,说道:“二位姐姐可不吓煞了人。”

    高秀儿笑道:“妹妹缘何在此处拜月,连个祭品也没有。”

    袁紫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拜月,是在观星。”

    谢湘纹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妹妹可曾看出些什么?”

    “二位姐姐都不是外人,妹妹就明说了吧。”袁紫烟朝着北边一指,说道,“你们看,那边一连五星,是为紫薇,其赤色独大者,便为帝星。今帝星摇动,主天子好游。然紫薇晦昧失明,恐国祚难永!”

    谢湘纹大惊道:“妹妹,这话可不敢乱讲!”

    高秀儿却暗自冷笑。

    “气运使然,小妹又岂敢妄言?”袁紫烟正色道,“我等既入禁宫,荣辱皆已系于帝身。二位姐姐必在小妹之前获皇上临幸,还望二位姐姐能够及时提醒皇上修德禳灾,或可挽回天心。”

    听了这番话,高秀儿顿时如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她进宫只是为了报仇,如果这冰清玉洁的身子却叫那昏君玷污了,就算死了她也不能瞑目。

    谢湘纹却已经信了,皱眉说道:“只怕我们人微言轻,皇上听不进去。”

    袁紫烟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高秀儿已经回过神来,忽然心头一动,连声问道:“袁家妹妹,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袁紫烟沉思片刻,说道:“去年中秋我就看出些端倪,犹自不信,今日再看,晦气更重了。照此下去,也就再撑个十来年功夫吧。”

    高秀儿又问道:“既算到此,却为何不知趋吉避凶?”

    袁紫烟惨然一笑,说道:“我命中该有此一段孽缘,在劫难逃,又岂可逆天而为?”

    高秀儿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听了这番话,顿时心乱如麻,闷闷不乐起来。袁紫烟和谢湘纹只以为她替大隋国祚担心,却也没有十分在意。

    却说李靖家中这番畅饮,直到将近三更,方才散去。刘子秋了无睡意,站在院子里眺望夜空,忽见城东方向窜起一片火光,慌忙唤醒李靖。

    李靖披衣而起,看了一会,皱眉说道:“那里好像是东门大街。”

    东都城里宿卫众多,闻警而起,一时间人声鼎沸,闹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慢慢平息了下去。

    天亮以后,红拂女从外面回来,唏嘘道:“药师,兄弟,你们不知道,昨天夜里是一醉来走了水,连累四邻也被烧了十几间。”

    李靖忽然想起那日刘子秋的忠告,不由大吃一惊,慌忙问道:“一醉来的掌柜王小亭如何了?”

    “唉,太惨了。”红拂女摇头叹息道,“昨天他浑身是火冲出店堂,身上似乎被淋了油,邻居们扑救不及,最后竟烧成了一块焦炭,真是令人不忍卒睹。”

    刘子秋不禁有些后悔,那天如果不是他强自出头,许廷辅就不会拿出那五百两银子,王小亭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李靖安慰道:“贤弟,你已经提醒过了,只是贪念害人。凡事皆有定数,这也怪不得你。”

    过了三日,天色忽然转阴。刘子秋收拾停当,再次闯宫。有了上次的经验,刘子秋这次快了许多。时未三更,他已经到了乾阳殿西南角的鼓楼上。楼下,一队巡哨的宿卫正从此过。按他上次的观察,下一队宿卫需要一刻钟以后方会出现。

    等这队宿卫经过以后,刘子秋迅速从怀中掏出袖珍飞抓,搭在飞檐上,几个起落以后,他已经越过了圆璧城,来到了曜仪城。这里仍然是许多殿、阁、堂、院,却看不到什么值守的士兵,相对圆璧城也安静了许多。

    刘子秋不敢大意,将各处殿宇的位置默记心中。内中有两处殿宇,一曰修文殿,一曰观文殿,殿中各有厢房数十间,房中藏书不计其数,令刘子秋叹为观止。

    观文殿后又有二台。一曰妙楷台,内藏书法真迹。一曰宝迹台,内藏名画古玩。件件都是稀世珍宝,价值连城。

    时间紧迫,刘子秋无暇细观,更不敢取其一二,越过宫墙,却是别有一番天地。与圆璧城和曜仪城相比,这里的建筑不再壮丽,而应该用奢丽来形容。

    现在三更已过,这里的许多楼阁仍然灯火通明,隐约可以看见一些盛装女子进进出出,想必已经到了杨广的后宫。

    按照刘子秋与李靖、韩世谔的判断,侯苏苏和一干秀女应该就住在这里,刘子秋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第17章 小公主

    后宫佳丽三千,如果再算上这次入选的秀女,总在五六千人,而且个个年轻貌美,长相酷肖以致撞脸的恐怕不在少数。刘子秋没见过侯苏苏,更没有照片可以比对,要想不惊动旁人悄悄找出她,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刘子秋这一次的目的,仍然是熟悉环境,为以后的行动安排进退之路。

    处于深宫的年轻女子,漫漫长夜,最是难熬。趁着杨广和萧皇后都不在洛阳的日子,她们也释放了自己,往往要闹到下半夜方才消停。深宫中虽然没有巡逻的卫士,但殿宇中灯火通明,却也极大地限制了刘子秋的行动。

    刘子秋紧贴在屋顶,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女子嘻笑打闹声,不敢轻举妄动。忽然,他发现西北角上有一座高楼,灯光昏暗。说是高楼,其实也只有三层,不过十米左右,比起后世那些摩天大厦不值一提,但在这片后宫,已经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制高点。

    借助袖珍飞抓,刘子秋飞快地穿行在殿阁台宇的屋顶上,向那座高楼掠去。有几个宫女隐约看到了窗外的黑影,要么当作夜鸟,要么以为自己眼花,全都不以为意。刘子秋从楼顶悄悄探下头去,依稀认得匾额上写着“揽月”两个字。

    刘子秋退回楼顶,朝宫中看去。宫中许多地方都亮着灯,虽然看不清那些殿宇的名称,大致的布局、路径,甚至连周围的花园、池塘却都一览无余。

    这里最大的好处是没有守卫,那些柔弱的宫女可以不用放在眼里,只是不知道太监当中有没有高手。他现在要观察的是,这些女子将闹腾到什么时候。想救侯苏苏出来,唯有在黑暗中才好下手。

    正迟疑间,忽听楼内传来一声娇叱:“滚下去!”

    刘子秋吓了一跳,难道自己被人发现了不成?

    却听楼内一阵急促的脚步渐渐远去,很快恢复了安静。接着,又听“咣啷”一声响,好像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

    刘子秋好奇心起,双脚勾住飞檐,一个倒挂金钟,身子已经悬在了窗外。轻轻捅破那层窗户纸,只见屋内有一张桌子,两只胡凳,桌子上一根红烛烧得噼哩叭啦。昏黄的烛光下,可以见到屋子的另一边有锦幔围着的一张大床,只是不见一个人影。

    “啪”的一声,窗户猛地向上翻起,若不是刘子秋反应敏捷,这一下便要给打个正着。

    屋里刚才明明的动静,自己却没有看到人影,现在窗户又突然打开,不用说,行踪已经被人发现!刘子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个鹞子翻身,从窗户窜进屋内,果见窗户下面隐着一个黑影。

    刘子秋无暇细想,长臂一探,抓了过去,却是个小娃娃。

    那娃娃却待惊叫,早被刘子秋一把捂住了嘴,这才看清,原来还是个小女孩儿。女孩儿年纪与观音婢相仿,下身围着浅色罗裙,上身只系了一条大红肚兜,两条粉嫩嫩的小胳膊像藕段一样露在外面。杨广虽然好色,却还不至于弄个六七岁的娃娃进宫,她肯定是杨广的女儿无疑,也就是小公主了。

    刘子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刚才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里面住的是嫔妃还是宫女,他都只有痛下杀手,制造失足坠楼或者自缢身亡的假象,以隐匿自己的行踪,避免打草惊蛇,误了大事。

    即使她是杨广这个昏君的女儿,如此年幼的孩子,刘子秋也下不去手,只得轻声哄道:“你保证不喊,我就放开你。”

    小公主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点了点头。刘子秋刚把手松开,她却大张了嘴。幸好刘子秋早有防备,她一声“啊”字还没有喊出来,又被按了回去。

    刘子秋双目圆睁,凶相毕露,恐吓道:“你若是敢再叫,我就狠狠地抽你屁股!”

    谁知,小公主头点得飞快,刘子秋一松手,她便张嘴就喊。刘子秋也不含糊,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巾塞进她的嘴里,将她双手反剪到背后,按在胡凳上便掀开罗裙。罗裙里竟然没穿亵裤,露出两片雪白粉嫩的小屁股。

    “啪啪啪”,刘子秋抡起巴掌便扇了起来。小公主起初还咬牙忍住,很快便“呜呜咽咽”,泪流满面。

    刘子秋停手问道:“你还叫不叫?”

    小公主拼命摇了摇头。

    刘子秋这才扯掉塞在她嘴上的黑巾。

    小公主果然不敢再大声喊叫,却恶狠狠地瞪着刘子秋,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打我!我要叫父皇将你碎尸万段!”

    刘子秋“啪”的将凳腿折断,在她面前扬了扬,冷笑道:“你父皇没将我碎尸万段,我先将你撕成两半。”

    小公主真正感到了一些害怕,抽泣道:“你不要杀我,我给你钱,很多很多的钱。”

    “我不要钱!”

    “那你是要女人了?”小公主眼睛一亮,说道,“父皇有好多好多漂亮的女人,我带你去挑!”

    “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脑子里竟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刘子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钱和女人,我都不要。人们都说皇宫里是人间仙境,我只是好奇,进来看看,马上就走。你可不许对任何人说起我进来过。”

    “哼,什么人间仙境,连个陪我玩的人都没有!”小公主忽然盯住刘子秋,说道,“要不,你陪我玩吧。”

    刘子秋扬了扬巴掌:“我只会打人,不会玩!”

    小公主揉了揉还有些生疼的屁股,昂起脖子说道:“那你打我好了!”

    杨广一共生了四子二女,长女南阳公主早已嫁人,长子杨昭已封太子、次子杨暕也独自开府做了齐王,第三子杨铭早夭,第四子杨杲不是萧皇后所生,而且尚在襁褓之中。这个小公主今年六岁,虽然锦衣玉食,在这深宫之中却没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和她玩耍。杨广又喜欢出游,每次出去,萧皇后都会陪在身边,一去便是大半年。

    长期以来,小公主既没有玩伴,又缺少父爱母爱,便养成了这种乖张的性格。刚才她就在屋内大发脾气,将伺候她的宫女、太监全部赶到了楼下,又摔了几样东西,还不解恨,正打算翻窗逃跑,却不料刘子秋正躲在窗外“偷窥”。

    面对这样一个小家伙,刘子秋还真有些束手无策。他一抬头,正看见墙角放着一只红绿两色的皮球。刘子秋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便不是后世小孩玩的皮球,而叫做“鞠”,也就是古代的足球,由两张皮缝制在一起,里面塞满羽毛。这样的球踢起来既费劲,也踢不高。

    看到那只皮球,刘子秋便想起了自己答应过观音婢的事情,不由有了主意,说道:“你要是能够帮我一个忙,我下次就带一个可以踢得很高很远的漂亮皮球过来陪你玩。”

    小公主到底涉世不深,歪着头说道:“你可不许骗人!”

    刘子秋点了点头,说道:“前几天有好多漂亮姐姐进了皇宫,你能告诉我,她们住在哪里吗?”

    “哼!刚才还说不要女人,你分明是个骗子!”

    刘子秋慌忙道:“我妹妹也在里面,我只是想见她一见。”

    “那好,我告诉你。”小孩子很好哄,马上就信了刘子秋的话,手朝西边一指,说道,“她们都到上林苑去了!”

    三千多名秀女从宫中穿过,喜欢热闹的小公主又岂肯放过这样的场面,自然晓得她们的去向。对刘子秋来说,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刘子秋又费了一番口舌,这才哄住小公主,放他离去。临走前他还不忘再三叮嘱,叫她不许再爬窗户。后世许多独自在家的幼童,翻越栏杆摔下高楼的惨剧犹自历历在目。其实他哪里知道,顽皮的小公主翻窗户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太监宫女们早在楼下拉了一张大网,垫上厚厚的棉被,随时防备着呢。而小公主也将这当作一种惊险刺激的娱乐项目。

    看着刘子秋从窗户里来,又从窗户里走,小公主跺着脚狠狠地说道:“大骗子!连姓名都不互通就走了,谁相信你会再来!下次等父皇抓到你,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杨广修建上林西苑的事情,李靖和韩世谔都知道,而且李靖还曾经参与其中。因为上林苑中的许多奇石巨木都需要从南方运来,调用了一批军中车驾,其中不少车辆还要稍作改装,身为驾部员外郎的李靖也就义不容辞了。只是李靖等人都以为杨广修建上林西苑,只是想多一个游玩之所,却没料到他要选上几千个美女充实其中。

    听到刘子秋想再去探一探上林西苑,李靖慌忙说道:“贤弟,上林苑修建之时,我倒去过几次,对那里的布局还依稀记得一二,等我明日画个图样与你。只是那里的地域比宫城还要大上四五倍,要想找到侯姑娘的下落,只怕更难。”

    只听红拂女在旁边说道:“我却有个办法,只是兄弟必须依我一件事。”

    刘子秋一拱手,道:“嫂嫂请讲!”

    “十天之内,你不能再次闯宫!”看到刘子秋和李靖都有些疑问,红拂女笑道,“兄弟夜里碰到了小公主,行迹已露,谁敢保证一个孩子能守得住秘密?所以,兄弟还得隐忍几天,先听听风声。”

    刘子秋深服红拂女考虑周全,点点道:“小弟尽皆依得,请嫂嫂赐教!”

第18章 蹴鞠

    “你们两个,这就叫做当局者迷。”红拂女笑道,“上林十六院,那么大一块地方,总不能由着秀女们随便居住吧?”

    李靖恍然大悟道:“对啊!皇上选秀女,姓名、籍贯一定也留有记载。贤弟,你夜里去过修文殿,想必就在那里!”

    刘子秋不禁一阵头晕。

    修文殿他进去过,里面倒是安静,一个人影都不见。两边一溜排十几间厢房,满满当当全是书,足足十几万册。刘子秋也不是不喜欢读书,只是那些书上的字,他要结合上下文,反复推敲才能勉强认出来。不过,红拂女的办法看来却是最靠谱的,这十天也只好学习认字了。

    “那好!十天之后我再走一遭。”刘子秋点了点头,却又说道,“嫂嫂,你明日去街上帮小弟买几个猪尿泡,再弄一张皮子回来。”

    李靖奇道:“贤弟,你要这个作甚?”

    刘子秋笑道:“小弟到时候给大哥、嫂嫂看个好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刘子秋也不再去考虑闯宫的事情,白天习文识字,晚上则与李靖谈论兵法武艺,日子渐渐趋于平静。

    其实,繁体字也不是刘子秋想像的那样难学。这个年代主要以楷书为主,简化字也是从繁体字演变来的,刘子秋很快就掌握得差不多了。但写起来还有些困难,大大小小,歪歪扭扭,有点惨不忍睹。

    不过,在武艺方面,刘子秋却收获不小。李靖不仅长于兵法谋略,一杆长枪更使得出神入化。刘子秋精通拳法,也有几手绝技,但对古代的冷兵器涉猎甚少,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进行了一番恶补。除了枪法,刘子秋还向李靖学习了刀法和弓箭。当然,李靖也有收获,他对刘子秋的军体拳和擒敌拳就十分感兴趣。

    唯一令刘子秋遗憾的是,李家并不富裕,养不起马,他也就失去了学习马上功夫的机会。其实刘子秋是会骑马的,只不过骑马和骑马作战,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到了第九天,在红拂女的帮助下,刘子秋的“好东西”终于完成了。他将猪尿泡洗净晾干,又将皮子裁成小块。皮球的外壳由原来的两片变成了八片,形状也更圆了,里面充填的毛发则换成了吹满气的猪尿泡。

    蹴鞠在当时属于治国习武之道,在军中尤为流行,李靖也是爱好者之一。看到这只新皮球,李靖不由笑道:“贤弟,你说的好东西不就是一只蹴鞠嘛,也没什么特别啊。”

    刘子秋将皮球递给李靖,说道:“大哥,你踢一脚试试。”

    李靖是个中行家,叫一声“好”,右脚尖轻轻一点,使了个旱地拾鱼。那皮球滴溜溜打了个旋弹了起来,正落在李靖的左膝上。李靖将球颠了两下,叫声“起”。皮球“呼”的一声,便飞向半空。

    恰在此时,一只飞鸟从院中掠过。那皮球直往上窜,竟越过了飞鸟,这才慢慢落下。李靖纵身跃起,使个双肩背月,将皮球稳稳停住,连声说道:“果然好球!踢起来毫不费力,从来没有踢过这么高!”

    红拂女却也好此道,一把抢过皮球道:“我来试试。”

    她的踢法却与李靖不同,拐、蹑、搭、蹬、捻一连串的动作,转乾坤、燕归巢、斜插花、风摆荷、佛顶珠,各种花样层出不穷,皮球仿佛粘在她身上,总不见掉,再配上婀娜的身姿,煞是好看。

    “药师,兄弟。我想到一个发财的好办法。”红拂女忽然收了手,满脸兴奋地说道,“此球轻巧无比,踢起来丝毫不觉疼痛,若是多做几只去街市货卖,绝对能挣个好价钱!”

    刘子秋却笑道:“嫂嫂,我看顶多也就能给我和大哥挣几个喝酒钱罢了。”

    红拂女奇道:“这却是为何?”

    刘子秋拿过皮球,说道:“这皮球是嫂嫂缝制的。嫂嫂应当清楚,别人只要买一只回去,拆开看看,便可以知道其中奥妙,自己也就能做了,谁还会买你的?。”

    红拂女想了想,不觉懊恼起来:“兄弟的话果然不假。”

    刘子秋呵呵一笑,说道:“嫂嫂也不要灰心,若是有朝一日,兄弟得成大器,定会颁令天下,谁要想仿制嫂嫂的皮球,都必须付给嫂嫂一文钱!”

    红拂女也笑了起来,说道:“兄弟,你这法子却也新颖,简直闻所未闻,若真如此,嫂子我岂不要大发了。这种制作皮球的方法是你想出来的,到时候,嫂子分你一半!”

    李靖却摆手说道:“出尘,贤弟有凌云之志,岂会在乎你这点蝇头小利?”

    “呵呵,大哥可不要小瞧这一文钱。你想想,全天下会有多少皮球?”刘子秋忽然话题一转,说道,“不过,大哥说得对。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小弟也确实想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才算不枉此生!”

    与刘子秋交往越深,李靖越觉得在他身上有许多难解之谜,不由趁势问道:“贤弟今后有何打算?”

    “小弟还没有想好,等将来有了目标,肯定第一个告诉大哥。”刘子秋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话题一转,说道,“大哥,你可知道长孙晟大人家住何处?”

    李靖诧异道:“刚刚听说长孙大人升任右骁卫将军,贤弟找他做什么?莫非你想通过他投身军中?”

    刘子秋笑了笑,说道:“那倒不是。来洛阳的时候,小弟与他的一双儿女同舟而行,曾经答应送他们一只皮球。人无信则不立,我打算明天去走一趟。”

    根据李靖带回来的消息,这几天皇宫和上林苑的防守一如既往,说明那位小公主并没有泄露秘密。明天便是第十天,又是月末,正好可以再探禁宫。刘子秋也明白,每次闯宫都是一次生死考验,万一被人发现,即使能够逃脱,也免不了逃亡的命运。他想在此之前,兑现对观音婢的承诺,同时也可以进一步拉近与长孙无忌的关系。

    自从一醉来失火以后,已经没有人再追查刘子秋的下落,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洛阳大街上了。

    长孙晟是深得杨广信任的重臣,他的府邸在洛阳北区的玄武大街上,典型的高门大院。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一对石狮子,四名彪悍的家丁分列两旁。

    还没等刘子秋走上台阶,便有一名家丁迎上前来,手按刀柄,目露凶光,沉声喝道:“将军府重地,岂容擅闯!闲杂人等从速走开!”

    刘子秋拱了拱手,说道:“在下刘子秋,特来拜访你家无忌公子和小姐,还望通报一声!”

    他今天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这身新衣裳虽是红拂女巧手缝制的,十分得体,但终究还是布衣。

    长孙晟父子平时来往的都是豪门大户,家丁如何将刘子秋放在眼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去去去,我家公子、小姐岂是什么人都可以见的?”

    刘子秋知道这些家丁狗眼看人低,倒也懒得和他计较,冷笑一声,向旁边绕去。他从来就不知道循规蹈矩,既然正门不让进,那就走旁门。长孙府的围墙再高,却也难不住他。

    这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周围闲人不多,巷道分外安静。刘子秋窥见四下无人,纵身一跃便上了墙头。墙内却是一处花园,园中花木繁盛,假山池塘九曲长廊,甚是幽静,隐约还传来女子嘻笑之声。刘子秋循声寻去,却是两个婢女在那里打闹。

    官宦人家,门户重重,如果像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恐怕到晚也找不到长孙无忌和观音婢。刘子秋想也不想,便跳了出去,拱手道:“二位姑娘,能否带在下见一见你家小姐?”

    这里不是皇宫,他也没有什么歹意,倒不担心露了行迹。

    那两个婢女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正说到高兴处,忽然见一个大汉出现在面前,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其中一人瑟瑟发抖,另一人却待放声尖叫,早被刘子秋一掌斩在她脖子上,软软地倒了下去。

    刘子秋把脸一沉,冲另一名婢女喝道:“快带我去见你家小姐!”

    那婢女哆哆嗦嗦地朝着池塘边的凉亭一指,战战兢兢道:“小,小姐在那边。”

    刘子秋舍了她直奔凉亭,却见一只皮球滚向面前。

    他伸脚轻轻一踩,将皮球定住,便听一个女孩惊喜的喊道:“咦,是大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送皮球来了。”刘子秋定睛一看,正是观音婢,不由笑了起来,将身后那只新式皮球抛了过去,说道,“快看,哥哥没有食言吧。”

    “妹妹,你没事吧!”一个少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刘子秋不同一怔,旋即喜道,“兄长,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有什么歹人混进了府里。”

    “我可不是混进来的,而是,翻墙进来的!”刘子秋笑道,“答应观音婢的东西已经送到,我也该走了。”

    “大个子哥哥,告诉你一件事。我爹回信了,说长孙无垢这名字挺好,以后我就叫无垢了。”

    “我们兄妹正要谢你两次相救之恩,兄长何必急着走。”

    这兄妹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刘子秋正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便听园中有**声喝道:“无忌、观音婢,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引!还和一个布衣称兄道弟,也不怕辱没了家门!”

第19章 老情种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带着十多名青衣小帽的家奴,正穿过园中小径,直奔凉亭而来。刘子秋只知道长孙晟死后,长孙无忌兄妹是由他们的舅舅高士廉抚养成人的,却不知这位年轻公子与他们是何关系。

    却听长孙无垢说道:“三哥,这位大个子哥哥救过……”

    长孙晟共育有五子一女,长孙无忌是第四子,在他的上面还有三个哥哥。长子长孙无乃在汉王杨谅造反时被杀,次子长孙无傲则因为兄长的功劳被杨广授予鹰扬郎将之职,赴任外地。这位年轻公子是长孙晟的第三子,叫做长孙无宪。长孙晟随杨广北巡以后,家中便由长孙无宪作主。

    “住口!”长孙无宪根本不等长孙无垢说完,气焰嚣张地朝后面挥了挥手,指着刘子秋说道,“非请而入是为贼!将他绑了,送官!”

    长孙无忌忽然冲过来,拦在刘子秋的面前,大声说道:“他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能抓他!”

    远远地躲在家奴后面的两名婢女见到长孙无忌挺身而出,都是大吃一惊。

    “原来他真是四公子的朋友啊。”

    “长得真英俊,早知道就不去报告三公子了。”

    “他可是来找咱们家小姐的。”

    “哼!小姐才多大,怎么可能……不过,咱们要是能做个陪嫁丫头就好了。”

    两人如花痴一般窃窃私语,全然不知前面已剑拔弩张。

    长孙无宪厉声喝道:“去!将老四拉开!”

    这边,长孙无忌毫不退让,大吼道:“我看谁敢!”

    “无忌公子,你这个小朋友,刘某交定了。”刘子秋轻轻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说道,“你还是先让开吧,不要因为刘某伤了你们兄弟之间的和气。”

    “我已经不小了。”长孙无忌嘟囔了一句,还是乖乖地退到一旁。十几个家奴“呼啦”一声,便围了上来。

    刘子秋冷笑道:“刘某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得住?”

    话音刚落,便见他身形一晃,欺身向长孙无宪扑了过去。几名家奴慌忙上前阻拦。也不见刘子秋如何动作,几个家奴或是摔倒在地,或是撞在一起。刘子秋却已经到了长孙无宪的身边,右手在他前胸轻轻一按,沉声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他们兄妹两个,绝不饶你!”

    长孙无宪只觉得一块大石压在胸前,气都喘不上来,哪里还答得了话?直到刘子秋撒手后撤,他才感到气息匀了些。再看时,刘子秋纵跃如飞,早就没了踪影。

    长孙无忌兄妹早见过刘子秋的身手,并不意外。倒是长孙无宪又惊又怒,正要将火发到弟弟妹妹身上,转念想起刘子秋临走时的警告,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恨恨地甩了甩衣袖,带着家奴们匆匆离去。

    时近傍晚,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如丝,如雾,淅淅沥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李靖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贤弟,今晚不要去了吧。”

    每次刘子秋夜闯禁宫,李靖夫妇都彻夜不眠,直等他回来方才放下心思。

    “下雨天守卫必定松懈,正好行事。”特种兵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命,任务下达,不要说小雨,就是下刀子也必须坚决执行。有几次刘子秋就是在训练场上直接转入战斗状态的,这点困难根本不值一提,他摆了摆手,说道,“嫂嫂,帮我准备一件斗笠。”

    蓑衣太狼犺,不利于行动,身上淋湿一点也就只好由他去了。斗笠还是要的,既可以挡雨,还可以遮住面容。因为下雨,天黑得比往常要早一些,刘子秋的行动也提前了。他戴好斗笠,将新做好的皮球用布裹了,缠在腰间。小公主没有泄露他的秘密,他也不能不守信用。

    宫中的守卫却一如既往,并不因为下雨而松懈。只是刘子秋早已经掌握了他们巡逻的规律和路线,轻轻松松便越过圆璧城,来到了第二进。

    让刘子秋意外的是,上一次他来的时候,修文殿和观文殿都是一片漆黑,今天左边第三间厢房里居然亮了一盏灯。

    既然有人在这里,刘子秋就不得不格外小心。这些书屋他观察过,你们是一排排的书柜,并没有什么特别,唯有靠近屋顶的地方都另外开有窗户,大概是为了通风之用。这些窗户现在虽然都关着,却难不倒刘子秋。

    刘子秋掏出万能钥匙,从窗户的空隙里轻轻插了进去,拨弄了几下,捅开窗闩。

    外面的雨声掩盖了开窗的“吱咯”声,刘子秋像狸猫一样窜了进去,轻轻伏在房梁上,朝下张望。

    只见屋子的中间摆着一张书桌,一个身材瘦弱,作文士打扮的人正跪坐在桌前,提笔注视着桌子,似乎在写着什么,只是被他的身影遮住了,刘子秋看不清楚。

    刘子秋好奇心起,探出头去。刚才在屋外,斗笠上的雨水没有甩干净,这一探头便滴下几滴,正落在那人头上。

    那人“咦”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居然连头都没有抬,只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新修的屋子,怎么就漏雨了?明天得找人来看一看,别淋坏了书。”

    刘子秋这才看清,桌上铺了一张纸,纸上写了三行字“垂绥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不由脱口接道:“非是籍秋风。”

    “非是籍秋风,非是籍秋风,好,好句!”那人兴奋起来,提笔写到纸上,忽然醒悟,抬头四顾,“刚才谁在说话!”

    行迹已露,刘子秋并不担心。周围并没有守卫,这人又文文弱弱,不堪一击的样子,刘子秋索性从屋顶飘然落下,伸手卡住那人的咽喉,忽然觉得此人有些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人个子比刘子秋矮了许多,反倒因此看清了刘子秋隐在斗笠下的那张脸,失声惊呼道:“是你!”

    这时,刘子秋也想起来了,说道:“我在一醉来见过你。”

    当日在一醉来,刘子秋是了打探消息而去,自然特别留意了店堂里的每一张面孔,因此对这人还有些印象。

    那人并不接茬,却只不住口地赞叹道:“这首诗的最后一句,虞某接连思忖了六七日,都不太满意。没想到壮士竟有此造诣。佩服,佩服。”

    “你是虞世南先生?”刘子秋不由大吃一惊,这首《蝉》他小时候学过,至今印象深刻,没想到现在见着真人了。

    “你认识我?对了,你怎敢私入皇宫!”虞世南好像刚刚明白过来,旋即若有所悟地说道,“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为了云里西施而来,倒也是个情种。”

    刘子秋并不想向他解释,而是反问道:“这么说,虞先生进宫,也是为云里西施而来了?”

    虞世南老脸一红,心虚道:“胡说。皇上不日就要回宫,虞某身为秘书郎,自然要前来整理书册,以备皇上御览。”

    大凡文人都有些lang漫主义,虞世南也不例外,他慕云里西施之名已久,也是一醉来的常客之一。虞世南年过四旬,相貌也不出众,论权势财富,更是没有办法与那些纨绔子弟相比。他唯一引以为傲的便是满腹才华,可惜云里西施不过一个酒家之女,对此全无兴趣。

    虽然虞世南矢口否认,但刘子秋知道,去一醉来的食客,十个倒有九个是为了看王桂枝,虞世南肯定也难例外,不禁有了主意,说道:“不错,我就是想看看她在宫里活得可好。”

    虞世南叹了口气,说道:“宫里面,又有几个能活的好。”

    刘子秋佯装焦急道:“那我更要见她一见,只是皇宫太大,虞先生可知她在哪里?”

    “虞某只知道她在上林西苑。”虞世南忽然说道,“对了,这里有修建上林西苑的图样,还有秀女的名册,一查便知!”

    秀女名册收在右边第七间书屋,虞世南却有钥匙,倒不消刘子秋费什么力气。因为各院主事夫人尚未确定,所以名册并也没来得及收入书柜,暂时堆放在墙角,一共***本。这份名册却是按第十六院至第一院摆放的,刘子秋挨个翻看起来,虞世南分外紧张,坚持站在门外替他望风。

    翻到第十一本的时候,刘子秋看到了侯苏苏的名字,她被分配在第六院做了一名洒扫杂役。因为没看到王桂枝的名字,刘子秋怕虞世南生疑,只得继续翻看下去,直到最后一本,才发现她原来是第一院主事夫人的候选之一。

    刘子秋索性将这一本也翻到最后,没有看到高秀儿的名字,顿时松了口气。他却哪里知道,高秀儿顶了石慧娘之名。

    虞世南又将刘子秋带到右边第二间屋子,里面收贮着整个东都的修建图样。刘子秋博闻强记,把上林西苑的布局牢牢记在心中,只可惜各院还有五大湖均未命名,也给他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时辰尚早,刘子秋打算继续去上林苑探探路,于是朝虞世南拱了拱手,说道:“虞先生,在下此刻便走,还望先生多多保密!”

    虞世南先事南陈后事隋,本来就不是死忠之人。再加上那日刘子秋在一醉来为王桂枝强出头,已经博得他的好感,今天又帮他的诗续上佳句,更觉亲近,自是满口答应,并且嘱咐道:“你若见了云里西施,可代虞某问声好。”

    刘子秋暗骂一声“老情种”,纵身消失地雨幕中。

    看过了图样,刘子秋已经知道,上林西苑其实紧邻着宫城,他便直往西去,看到了那座揽月楼,忽然便想起系在腰间的皮球,于是轻车熟路,再次从窗户里钻了进去。

    小公主竟然还没有入睡,看到刘子秋进来,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第20章 皇后定评

    多年训练带来的本能,让刘子秋差点一掌便拍了下去,手已经扬起到半空,这才顿住。他推了推头上的斗笠,小声说道:“是我!你再喊,叔叔就打你……”

    “我知道,打屁股。”小公主翻了个身,很自觉地趴在胡凳上,却又转回头,奶声奶气地问道,“你叫叔叔?”

    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自称叔叔,她也就不知道“叔叔”为何物,竟然当成了刘子秋的名字。

    “行了,我不打你。”刘子秋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腰间取下布包,说道,“新皮球在这里,叔叔送你的。”

    小公主抬脚便踢,皮球在地上蹦了两下,“啪”的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乐得她双手乱拍,连声道:“这个好玩,这个好玩。那边一个,囡囡踢不动。”

    刘子秋快步走到窗前,说道:“叔叔走了。”

    “你别走!”小公主忽然跑过来,拉住他的衣角。

    小公主生活在华丽的宫殿里,看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实并不开心。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就连从小将她喂大的ru母也是一样。在她面前保持平等姿态,甚至还敢动手打她的,只有刘子秋一人,这让她反而对刘子秋有了一丝依赖。

    忽然,楼梯上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太监尖声问道:“公主殿下,出了什么……”

    小公主不喜欢这些太监和宫女,天黑以后便不允许他们进自己的房间,听到太监的问话,不由大声嚷道:“滚下去!”

    “咕咚、咕咚”,“哎哟”……

    外面传来一连串响动,那名太监居然真的滚下了楼梯。大概最后撞在墙上,这一跤摔得不轻。

    刘子秋却没空陪这小姑娘玩耍。他刚刚看过图样,记得从这座揽月楼向西两百步便是宫城的西城墙,越过城墙便是上林西苑。西窗只推开一半,刘子秋便傻了。刚才还漆黑一片的城墙上现在亮如白昼。

    小公主经常会闹出各种动静,但她今晚的叫声实在是太凄厉,太夸张,不仅惊动了楼里的宫女太监,而且惊动了宫城西门的守卫。

    城头上现在站满了士兵,点亮了许多灯笼火把,而且都盯着揽月楼这里。

    再看楼下,也有不少宫女太监提着灯笼,围在小楼的四周,朝着楼上张望。小公主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谁敢掉以轻心?

    上林西苑肯定是去不成了,现在还得想办法脱身。宫中高手如云,硬闯的话,刘子秋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小公主的童音又传了过来:“叔叔,你要去那边?”

    这小丫头还记得刘子秋上次撒的谎。

    “你有办法?”刘子秋随口问道。

    其实他并没有抱什么指望。

    果然,小公主摇了摇头,说道:“父皇不让我去,但是你可以啊,你会飞!”

    刘子秋一愣,忽然有了主意,说道:“叔叔会飞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能不能保密?”

    “能!”

    “那想不想叔叔教你?”

    “想!”

    “可是,你父皇如果知道我进来,一定会杀了我。所以,我只能偷偷进来,偷偷出去。”

    “噢,我知道了。你是强盗!”

    刘子秋不禁暗自苦笑,但为了脱身,也只好继续说道:“叔叔是好人,不是强盗。想叔叔教你飞,必须帮叔叔个忙。”

    小公主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刘子秋说道:“你把楼下的这些人都叫上来,然后叔叔就可以趁机飞走了,以后才能再来教你。”

    小公主拍着巴掌笑道:“这个容易,我去叫他们。”

    “等等!”刘子秋看到她这么好骗,又有了主意,朝着上林西苑方向一指,说道,“过几天叔叔还要到那边去,要是被人发现,以后就不能教你飞了。”

    小公主焦急起来,说道:“那叔叔不要去。”

    “其实也没什么,万一被人发现,你把他们引开,叔叔就可以飞走了。”

    小公主挠了挠头:“我把他们都叫过来吗?”

    “那倒不用,你在这边使劲闹腾,装病、装肚子疼、打人放火,怎么都行。”

    “恩!”

    “那好吧,你把他们叫上来,我飞了。”

    要不要利用这样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刘子秋心中也是好一阵纠结,但事急从权,也只有以后再找机会补偿她了。

    第二天中午,李靖匆匆赶回家,带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倍感意外的消息,上林苑外的驻军忽然增加了一倍。

    刘子秋不觉大惊,莫非小公主出卖了他?

    李靖安慰道:“贤弟莫急,待我再去打探打探。”

    原来,萧皇后明天要驾临西苑。杨广得知上林西苑完工以后,恨不得立刻返京。为了在杨广回来之前确定十六院的主事夫人,本来陪着杨广一起北巡的萧皇后便提前回到了洛阳。新增的兵马是保护萧皇后的,却打乱了刘子秋的计划。

    刘子秋盯着刚刚画好的西苑草图,一时无计可施。

    李靖没想到刘子秋为了侯苏苏的事情这样用心,非常感动,连忙安慰道:“贤弟,你已尽力,就算事情不能成功,世谔也不会怪你。再说了,侯姑娘只是个杂役,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受到杨广的临幸,保住清白当无问题。”

    这件事困难有多大,李靖心里很清楚,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抱太大希望。

    刘子秋却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刺杀杨广!

    他进京的目的本是为了劝阻高秀儿报仇,而人海茫茫,根本找不到高秀儿在哪里。如果他能够抢在高秀儿前面刺杀杨广的话,高秀儿也就失去了目标,自然就安全了。

    按照历史的进程,杨广应该还有十年寿命,刺杀恐怕很难成功。刘子秋既然能够来到这里,就说明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发生呢?刺杀杨广危险重重,但由他来做总比高秀儿一个弱女子胜算要大一些。

    动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需要好好规划一下。

    却说隔日清晨,萧皇后在两位陈嫔的陪同下,亲自来到西苑,竟直奔湖心蓬莱岛凌云塔。各院的美人昨晚便得了消息,早早起来沐浴梳妆,打扮得花团锦簇一般,尽来塔前听候萧皇后评定。

    第一院的二十一位美人先上前来,萧皇后鼻子一抽,忽然问道:“现在已是九月,这岛上怎还有桂花香气?”

    王桂枝躬身拜了一拜,笑吟吟地说道:“禀皇后娘娘,这香气却是奴婢自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在一醉来的时候,王桂枝整日板着个脸,只因怕那些登徒lang子纠缠不休。如今进了宫,她却要为自己的前程着想,早已不复昔日的冷若冰霜。

    萧皇后兀自不信,招手将她唤至近前,用力嗅了嗅,展颜笑道:“果然奇妙,皇上见了定然心喜,本宫便点你做这第一院的主事夫人。”

    其他二十位美人中颇有几个才艺出众的,却没有展示的机会,也只能屈居于王桂枝之下。

    轮到第二院时,众女子或唱或舞,尽力于萧皇后面前卖弄,却有一女子不见任何动作,在人群中显得分外突兀。

    萧皇后不由奇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盈盈一拜,说道:“奴婢樊氏,小名玉儿。”

    “樊玉儿?”萧皇后皱了皱眉头,忽然问道,“可是东都有名,唤作胭脂虎的樊玉儿?”

    那女子臊得满面通红,垂首说道:“正是奴婢。”

    原来她是军户之女,看似瘦弱,两条粉臂的膂力却胜过男子,自幼好习枪棒,更使得一口好剑。因她生得美貌,常有些纨绔子弟想要轻薄于她,却都敌不过她一通拳脚。久而久之,无人再敢惹她,因而替她挣了个“胭脂虎”的名号,不想连萧皇后都听说了。

    萧皇后当即便点她做了第二院的主事夫人。

    转眼间已经看到了第六院。薛冶儿打起精神,正待将双剑舞起,不想却被另一位美人占了先。那人姓秦名凤琴,做得好针线,更耍得好舞杆。那杆儿上面缚着丈许五彩绸带,下面系几只赤金玲儿。

    秦凤琴双手各执一杆,徐徐回舞,彩带进退盘旋,铃声清脆悦耳。慢慢的,那秦美人越舞越急,耳中但闻铃响,眼前五彩放光,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萧皇后连喊三声“好”字,便点秦凤琴做了第六院的主事夫人。薛冶儿满脸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一上午评定好了八院夫人,萧皇后却要小憩。众美人不敢离去,只得在塔前等候。

    袁紫烟小声对高秀儿说道:“慧娘姐,咱们这院的夫人非你莫属。”

    高秀儿并不想做主事夫人,今天前来应评也是不施粉黛。只是她天生丽质,站在队中反而分外扎眼。听了袁紫烟的话,高秀儿不由的心乱如麻。

    到了下午,点评继续。一拨拨的美人各献才艺,供萧皇后点评。

    终于到了第十五院,萧皇后已经有些困倦了,看到队伍高秀儿、谢湘纹和袁紫烟三人明显出众一些,不禁指了指说道:“你三人各献才艺,其余人退下。”

    陈稠、陈穗姐妹有意抬举高秀儿做个主事夫人,一齐起身指着高秀儿说道:“皇后娘娘容禀,臣妾觉得她便不错。”

第21章 杨广游苑

    十六院的美人都是两位陈娘娘亲自选出来的,但关于谁来担任主事夫人,她们还是第一次主动推荐,这点面子萧皇后总是要给的,不由笑道:“哦,让本宫仔细瞧瞧。”

    高秀儿不敢违命,缓缓抬起头来,却见萧皇后娇容玉肤,甚是美貌,好似二十许人。也不知她平日如何保养,年近四旬,容颜竟不见老。高秀儿不敢多看,赶紧又低下头去。

    “好个俊俏人儿。”萧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说道,“若有什么才艺,可献上前来。”

    高秀儿却轻声说道:“奴婢本民家之女,一无所会。”

    萧皇后不觉有些失望,转头对陈穗、陈稠说道:“二位妹妹须知道皇上的禀性,还是先看看旁人再说吧。”

    袁紫烟不欲与高秀儿相争,慌忙施礼道:“回娘娘,奴婢亦是一无所会。”

    萧皇后将目光移向谢湘纹,谢湘纹盈盈一拜,说道:“奴婢愿为娘娘献上一曲。”

    早有宫女奉上瑶琴,谢湘纹玉指轻抚,琴音婉转,时而清亮,时而庄严,时面柔和清脆,却是一首高山流水,技艺之高,虽宫中乐师亦望尘莫及。

    萧皇后抚掌笑道:“不用争了,你便做此院主事吧。”

    回到院中,众美人一齐为谢湘纹庆贺。袁紫烟却悄悄走到高秀儿身旁,小声问道:“姐姐果真一无所会?”

    高秀儿反问道:“妹妹为何不展示一下你的观星奇术?”

    袁紫烟叹息道:“未识皇上性情,恐惹杀身之祸。”

    一夜无话,高秀儿照常早起来到湖边。高秀儿虽然输给了谢湘纹,陈芳菱却依然恭恭敬敬地侍奉地她左右。高秀儿暗暗叹息,这丫头倒是忠心,只怕自己所谋之事终将拖累于她,得找个机会让她撇清才是。

    昨天的皇后定评,几家欢喜几家愁。湖畔的大柳树下,薛冶儿疯狂地舞着双剑,剑光在柳枝间闪过,片片柳叶飘落,铺满了她脚下那块草地。

    高秀儿看了一会,忽然心中一动,扬声说道:“姐姐,你今日的剑法怎的如此散乱,可是心儿也乱了?”

    薛冶儿收住剑,回身见是高秀儿,不禁苦笑道:“妹妹,你也来了。冶儿貌不出众,却也罢了,妹妹却输得冤枉。”

    “其实不冤。”高秀儿叹息道,“只可惜我一无所会,不知姐姐可肯教我舞剑?”

    薛冶儿蹙眉道:“我听说两位陈娘娘对妹妹颇为关照,莫非妹妹还有回天之术?”

    高秀儿笑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若是慧娘得遂所愿,定与姐姐同享富贵!”

    薛冶儿想了想,“石慧娘”宫中有人,或许可以翻盘也说不定,不由点头道:“也好,我便将这套剑舞教授于你,你早晚勤练,勿忘今日之言!”

    天色渐晚,刘子秋埋头改造着两根峨嵋刺,房门忽然被推开了。原来,“霍霍”的磨刀声引来了在院中散步的李靖。

    “大哥,你来了。”刘子秋头也不回,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李靖走上前,看好奇地问道:“贤弟,你这是做什么?”

    刘子秋随手递给李靖一根,说道:“这叫三棱刺,可惜短了点。不过,也可以将就用用了。”

    李靖仔细观察了一会,说道:“有点像传说中的錡。”

    刘子秋没见过錡,但能够猜到应该是一种古代兵器,不由赞叹道:“大哥果然见多识广,这东西只能刺不能砍,却也有它的好处。”

    被三棱刺刺中以后,会形成一个方形伤口,很难包扎和愈合。即使没有刺中要害,伤者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丧失战斗力。更重要的是,三棱刺拥有极强的穿透力,可以轻松刺破盔甲。

    刘子秋要进宫行刺杨广,不可能携带大型兵器,这种缩小版的三棱刺,既便于藏匿,又有足够的杀伤力,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佳选择。

    又过了一天,洛阳城中忽然戒备森严,文武百官齐聚北门外,从北门到宫城的一路上,沿街站满了卫士。杨广回京了。庞大的仪仗队伍缓缓入城,官吏百姓焚香膜拜,山呼万岁。杨广端坐在一辆巨大而豪奢的龙辇上,周围环立着数百名侍卫。龙辇下面安装有轮轴,又有数百人推动着,转动自如,颇为神奇。

    刘子秋和李靖也夹杂在围观的人群中。

    李靖小声说道:“贤弟你看,那便是观风行殿。”

    刘子秋暗暗松开紧握着三棱刺的双手,点了点头。这辆观风行殿体制庞大,四周有坚木制成的殿墙,可挡弓箭。殿中巾幔重重,里面恐怕还有其他机关,现在行刺不是时机。

    皇帝车驾行得很快,转眼便消失地道路的那头,城门口的官吏百姓也都一哄而散,李靖和刘子秋自回家中不提。

    却说杨广到了后宫,见过众嫔妃,便拉了萧皇后的手说道:“十六院群芳领袖,爱卿可定评结束?”

    萧皇后笑道:“皇上吩咐,臣妾敢不尽心?只恐皇上今后满眼莺燕,乐不思蜀了。”

    杨广的心思本来早就飞到了西苑,只是听萧皇后这样一说,倒不便立刻就去,当晚便宿在萧皇后寝宫。

    一夜欢娱,萧皇后自是心满意足。她知道杨广的心思,挨到天明,便主动催促道:“新苑落成,敢请皇上临幸,五湖十六院,敬乞赐名。”

    话说这位萧皇后,性情温婉,且不善妒。当年宣华夫人被送往长安,便是萧皇后迎回宫的,这次选秀女也是萧皇后的主意。昨天她留宿杨广一夜,也是为了防止杨广一回东都便游西苑,惹得朝野非议。她的举动每每切合杨广的心意,因此深得杨广敬重,圣宠不衰。

    杨广当即应允,开了宫城西门,直入上林苑。

    此番游苑与进城不同。这里是皇宫禁苑,外人很难进来,苑中又多是年轻美貌的女子,也不方便让那些侍卫跟在身边。所以,杨广只带了萧皇后与三名近侍。除了许廷辅,还有马忠、王弘二人。这二人虽然也是太监,却都武艺高强,须臾不离杨广左右,实际上是杨广的两个贴身保镖。

    西苑中早有准备,内侍们驾着龙船守候在湖边,船头一面杏黄旗,旗上绣着五爪金龙。杨广和萧皇后登上龙船,端坐在杏黄旗下,早有内侍摆上瓜果糕点,琼浆玉液。

    萧皇后举起酒杯,说道:“臣妾恭请皇上先游东湖。”

    杨广哈哈笑道:“便依爱卿。”

    东湖两岸遍植杨柳,迎风作舞,恍似折腰迎驾。此时已是深秋,然柳叶尚青。太阳刚刚升起,阳光撒在湖面上,波光浩荡。柳色映着波光,绿沉沉一片。

    杨广沉吟说道:“此湖波光生翠,便叫翠光湖如何?”

    萧皇后与许廷辅齐声称善。

    西苑五湖各有长渠相通,十六院分布渠边。杨广乘着龙船,顺渠而下,游遍五湖十六院,各赐名号。五湖名曰翠光、迎阳、银光、洁水、广明。十六院则是景明、迎晖、栖鸾、晨光、明霞、翠华、文安、积珍、影纹、仪凤、仁智、清修、宝林、和明、绮阴、降阳。

    每到一院,便有本院的主事夫人带着二十位美人来渠边相迎,说不尽的桃红柳绿,千娇百媚,看得杨广心旌摇荡,恨不得立时登上岸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萧皇后见状笑道:“宫门将闭,皇上何不去院中稍息,臣妾先请回宫。”

    杨广大喜,含笑送走了萧皇后,带着许廷辅、马忠、王弘三人登上长堤,正不知要往哪一院去。

    却听许廷辅奏道:“皇上只管信步向前,转到哪一院便是哪一院,岂不有趣。”

    杨广果然依言,哈哈一笑,兴冲冲地沿着长渠而走。

    一阵风来,只听得琴音清婉。杨广不由循声寻去,却到了绮阴院门前,琴声便由此出。杨广站在门首侧耳细听。起初只觉泠泠风声,恍如推送云儿,渐觉切切磋磋,如相幽语,继又靡靡荡荡,一片春声,末却宛宛悠悠,令人意远。

    正听到紧要处,忽听“啪”的一声,弦断琴止,一个二八年华的美人儿迎了出来:“臣妾谢湘纹躬迎圣驾。”

    杨广奇道:“你如何知到朕来?”

    谢湘纹笑道:“适才瑶琴断了君弦,必是有人窃听,这院中哪有外人敢来,因知皇上至此。”

    杨广已经听萧皇后介绍过,知她是绮阴院主事,不由问道:“夫人刚才所操何曲,朕却不曾听过。”

    谢湘纹躬身答道:“臣妾所奏之曲名唤襄王梦。”

    杨广哈哈大笑:“好一曲襄王梦,却将朕引入巫山,来会夫人这个神女!”

    谢湘纹听了这番话,两朵红云飞上粉面,羞得头儿都不敢抬起,慌忙将杨广迎入院中。有那识趣的美人早已经收拾好宴席,美酒盈尊,佳肴满筵。

    杨广挽着谢湘纹同入席中,顺势将她揽入怀内,便要与她喝个交杯。

    谢湘纹看到众美人都在眼前,还有三个面生的内待,更加害羞,却又不敢推托,只得假意说道:“姐妹们,还不赶紧献上歌舞!”

    众美人嘻笑一番,奏响笙歌。

    袁紫烟看了看杨广,又看了看高秀儿,忍不住“咦”了一声。

    却见高秀儿已经走上前去,施礼道:“皇上,谢夫人,奴婢新学得一支剑舞,请献于君前。”

第22章 刺驾

    这套剑法高秀儿只学了三天,远未演练精熟,根本不具备行刺的条件。她也曾经有过一个详尽而稳妥的计划,等哪天杨广临幸绮阴院,趁他熟睡之机,一剑取了他的性命。

    可是,当仇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高秀儿便将所有的计划都抛诸脑后,立时便跳了出来。

    杨广虽然残暴无德,却颇有文才,也不失为一名鉴赏家,喜欢欣赏各种美好的事物,包括书法名画,也包括歌舞器乐,还包括美女佳人。

    宫中各种歌舞甚多,但为了避嫌,很少有人会在他面前舞剑,杨广一时便来了兴趣。再看眼前这位美人,不施粉黛,清丽出俗,姿色似乎尤在谢湘纹之上,只是身材瘦弱,不由奇道:“你是何人,果会舞剑?”

    那日在萧皇后面前,高秀儿分明自承不通才艺,如今却又主动要求献舞,谢湘纹未免心生疑惑。但她只以为高秀儿是为了争宠,却绝对想不到高秀儿要刺杀杨广。

    谢湘纹并不是个小气的人,而且她一直记着袁紫烟的话,想要和高秀儿一起劝杨广修德禳灾,于是娇声说道:“皇上,这是本院的美人石慧娘。她的剑舞就连臣妾等平日也不得一见,今天倒要沾皇上的光了。”

    杨广笑逐颜开,说道:“好好好,你便舞来。若是舞得好,朕今晚便来个一箭双雕。”

    谢湘纹满面娇羞,扭动着腰肢,“嘤咛”一声,娇嗔道:“皇上!你……”

    杨广哈哈大笑。

    高秀儿想起袁紫烟说过的话,不由心中一凉,额头上微微渗出冷汗,握着剑的双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但剑已出鞘,不得不舞。她咬咬牙,摆个剑诀。

    杨广二十岁被拜为兵马都讨大元帅,统领五十万大军攻灭南陈。后来又担任扬州总管,平定了江南高智慧的叛乱,还曾经在北方与突厥打过仗。本身武功不高,但见识却不差。

    高秀儿的招式平庸,动作缓慢,明显是个新学之人。但她身姿曼妙,体态婀娜,舞动起来却别有一番风情。

    杨广看得摇头晃脑,双手不知不觉便攀上了谢湘纹的玉峰,肆意地把玩起来。谢湘纹害羞,起身躲闪。杨广正要拉谢湘纹回来,忽见高秀儿身形一晃,右手那口剑直刺过来。

    因为谢湘纹的突然起身,杨广又全无防备,胸前门户大开。眼看高秀儿右手这一剑离杨广只有咫尺,却忽然定住了,再也不能前进一寸。只见一双手掌紧紧夹住了她中的宝剑,正是一直站在后面的马忠,谁也没看清楚他是什么时候挡在了杨广的身前。

    高秀儿使的是双剑,一剑失手,她娇叱一声,左手剑凌空劈下,直取马忠的双臂。若是马忠撒手,她右手剑便可继续刺过去,纵使杀不了杨广,也可以重创他。

    马忠果然撒手,伸指弹在高秀儿左手剑,便听“呛啷”一声,那支剑把捏不住,直向上飞去,“噗”的一声钉在房梁上,兀自晃个不停。

    高秀儿不假思索,右手剑向前递去,却听丁丁当当一阵响,那支剑已经断成数截,留在她手里的只剩下空空的剑柄。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直到此时,谢湘纹、袁紫烟和一众美人方才惊呼出声。

    许廷辅忽然冲上前来,张开双臂拦在杨广面前,大声喝道:“大胆!竟敢行刺皇上!速速将她拿下!”

    这时,马忠已经扣住了高秀儿的双肩,将她按跪在地上。而杨广的另一名内侍,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一步。

    许廷辅见高秀儿已经被控制住,这才转身跪倒,连连叩首道:“奴才不察,令皇上受惊。死罪!死罪!”

    谢湘纹也醒悟过来,翻身拜倒,叩首道:“请皇上治罪!”

    她是绮阴院的主事夫人,院里的美人出了这样的大事,她也难辞其咎。

    袁紫烟和众美人见状,也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不干尔等的事。”杨广挥了挥手,让众人起来,却走到高秀儿面前,端详半晌,这才问道,“为何要行刺于朕?”

    高秀儿自知必死,瞪着双眼,怒骂道:“你这个昏君,人人得而诛之!本姑娘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杨广最是怜香惜玉,又自恃英俊潇洒,能文能武,身居高位,天底下没有他不能征服的女人。想当年,宣华夫人起初也是百般抗拒,后来还不是承欢于榻上。

    现在再细看这高秀儿,模样倒与陈穗有几分想像,但比陈穗还有美上三分,杨广不由起了好胜之心,对谢湘纹等人说道:“你们好好劝劝她,只要她回心转意,朕既往不咎。”

    却说景明院主事夫人王桂枝,站在院门外翘首以盼,却得宫女告知,杨广进了绮阴院,不觉有些没情没绪。既已入了宫,谁不希望能得皇上宠幸,早呈雨露。景明院是十六院之首,王桂枝满心巴望着杨广今晚一定先到她这里,却不想被谢湘纹一曲襄王梦占了先。

    王桂枝失望地返回院内,让宫女闭了院门,自回房中歇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难以入眠。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那扇窗户不知道何时竟自开了。王桂枝慌忙坐起,正待喊叫,却觉得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凉飕飕的,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要活命,就别出声!”

    王桂枝虽是酒家之女,却颇有胆识,她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壮士是要劫财还是劫色?若是劫财,这屋值钱的东西,尽可拿去。若是劫色,小女子有死而已,断难从命!”

    她进宫之时是有宫娥验过,如果被这贼人破了身,落得个污秽宫闱的罪名,不仅自己活不成,还会拖累家人,倒不如清清白白死了干净。

    却听那人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云里西施王桂枝?”

    王桂枝在一醉来当垆卖酒,洛阳城中见过她的人成千上万,这人能够认识她并不奇怪。王桂枝丝毫没有惊讶,只淡淡地说道:“是便怎样?”

    “不怎样,只是随便问问。”那人忽然将顶在她脖子上的东西撤掉,轻声说道,“你放心,我既不劫财,也不劫色,只向你打听一件事情。杨广在哪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王桂枝警惕起来,猛地转回头去,忽然吃惊道,“是你!”

    此人正是刘子秋,当日许廷辅在一醉来要将王桂枝带走的时候,满堂食客只有刘子秋出言阻拦,因此王桂枝对他印象深刻。

    刘子秋脸上本来蒙着黑巾,但在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以后,他便确定了被自己挟持的女人是王桂枝,于是主动将黑巾扯了下来的。

    西苑比皇宫还要大得多,而且杨广在这里也不会前呼后拥,要想寻到目标必须有个内应才行,而王桂枝就是他认为最合适的内应。既然要请她做内应,就必须开诚布公,所以刘子秋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

    “你想做什么?”王桂枝忽然脸一红,说道,“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家人。”

    刘子秋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却也不便解释,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不带你走。我只想找杨广说点事,你帮我打听一下他在哪里。”

    王桂枝紧张起来:“你不会对皇上不利吧。”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来过你这里。”刘子秋忽然沉声说道,“只要你帮了这个忙,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虽然刘子秋自认为帮助过王桂枝,但王桂枝显然对他并不信任,依然迟疑道:“你先说是什么秘密。”

    “好,我告诉你。”刘子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一醉来走水,你爹去了!”

    王桂枝脸色一呆,张嘴便要惊呼出声。刘子秋早有准备,伸出右掌,在她脖子上轻轻一拍,便见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绮阴院的小楼中,谢湘纹带着一众美人正在劝说高秀儿。高秀儿只是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谢湘纹焦急万分,却看到袁紫烟双眉紧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慌忙说道:“袁美人,你平素与石美人最为交好,今天怎不来劝上一劝。”

    袁紫烟却摇了摇头,说道:“命中无缘,不可强求。”

    谢湘纹大惊道:“前些日子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袁紫烟叹了口气,却不再说话。

    小楼东边有一处水榭,正临着银光湖。虽然被高秀儿的刺杀扰了一场盛筵,杨广依旧兴致不减,坐在湖边静等谢湘纹她们的消息。

    忽见许廷辅匆匆走了进来,匍匐在地,叩首道:“启奏皇上,奴才已经查明。石慧娘的父亲叫石顺,在东门开了一间客栈,几天前忽然将客栈盘出,夫妇二人不知去向。”

    杨广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从他事隔那么多年仍然杀掉高颎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可以因为美貌饶过“石慧娘”,却不会放过她的家人。所以,那边在派人劝说着“石慧娘”,这边就已经让许廷辅去查抄石家了。

    听说石顺一家已经逃走,杨广冷笑道:“传旨各郡,务必将他们捉拿归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23章 如意车

    “等等!”许廷辅正要出去传旨,却听杨广又说道,“先去看看,那边劝得怎么样了。”

    许廷辅应诺一声,匆匆走了出去,很快又跑了回来,皱眉说道:“启奏皇上,石慧娘只求速死。”

    杨广沉吟道:“如果能够抓住她的爹娘,还可以逼她就范。杀了她着实可惜,不杀她……”

    许廷辅嘴角露出一丝邪笑,附到杨广耳边小声说道:“皇奴才要个办法,保管让皇上称心如意。”

    “哦,快说!”

    “太府少卿何稠何大人前日献了一辆如意车,能御室女,皇上还未曾一试,不如……”

    杨广大喜道:“不是你提醒,朕差点忘记了。快,叫人把如意车送过来!”

    景明院中,刘子秋附在房门上侧耳细听,没有一丝动静。睡在外间的两名宫女,都各自挨了他一掌,没有个把时辰醒不过来,唯一可能泄露他行踪的只有地上的水迹,他是通过洛水潜入西苑的。幸亏王桂枝性淡喜静,不好与人交往,她选的这栋临湖小楼在景明院的最偏僻处,其他美人没有召唤也不会来到这里。

    刘子秋确信没有被人发现,又快步回到床前,伸手一探王桂枝的鼻息,不由大吃一惊。王桂枝居然没有了呼吸!

    对于自己出手的轻重,刘子秋很有自信,刚才那一掌只能令她短暂昏迷,却不可能致命。现在不是探究原因的时候,必须先救活王桂枝。

    刘子秋捏住王桂枝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朝她嘴里吹去,然后便去按压她的胸部。红唇绵软温润,shuangfeng饱满挺翘,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刘子秋虽非初哥,却也忍不住心旌一荡,赶紧凝神聚气,按了下去。

    反复几次,终于听到王桂枝的喉咙里“咕嘟”一声。

    刘子秋明白了,她这是因为骤听噩耗,急火上攻,被痰迷住了心窍。刘子秋不敢迟疑,赶紧将她扶坐起来,暗自运劲,一掌折在她的背后。

    王桂枝一张嘴,“啪”的吐出一口浓痰,回头茫然地看了刘子秋一眼,喃喃地说道:“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刘子秋将她扳转过来,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在下绝没有一句谎言,而且在下已经查到凶手就是许廷辅!”

    其实这只是刘子秋的猜测。洛阳是东都,城中治安一向良好,小偷小摸难免,杀人放火却很少见。如果是有歹徒盯上那五百两银子,行凶抢劫或许有可能,但不至于一把火烧了酒肆。也只有许廷辅才做得出这种毁尸灭迹的事来。

    “哇……”王桂枝张嘴便哭,泪流满面。

    刘子秋慌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过了良久,王桂枝松开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沉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皇上在哪,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刘子秋抽出左手使劲甩了几下。手心现出两排细细牙印,渗出点点血珠。

    “杀了许廷辅,替我爹报仇!”

    王桂枝自幼丧母,是王小亭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大的,父女情深。若不是为了在父亲面前尽孝,这些年满店堂的食客,她不可能一个都看不上。随便搭上哪个有钱人家的子弟,她早享富贵去了。

    在宫里这些天,王桂枝已经知道,许廷辅是杨广的宠臣。即使她能够得到杨广的临幸,能不能扳倒许廷辅也很难说,何况还不知道杨广哪天才会来到景明院。

    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大个子,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自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本领,王桂枝已经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刘子秋身上了。

    “好!我答应你!”刘子秋有一个原则,绝不滥杀无辜,但许廷辅显然不在此列。

    王桂枝也一直眼着刘子秋的眼睛,没有看出他有一丝犹豫,不禁松了口气,说道:“皇上在绮阴院。”

    “绮阴院?在哪里?”

    五湖十六院的名字是杨广今天刚取的,门前的匾额还没来得及装上,刘子秋那天看的图样中更没有标示。

    王桂枝推开窗户,朝着长渠对面那片灯火通明的楼阁一指,说道:“看,就是那里。”

    “原来是第十五院。”西苑的地图早就刻在刘子秋的脑海里,他点点头说道,“多谢!我去了!”

    “等等。”王桂枝忽然叫住他,懦懦地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放心,我什么也没做。”

    说完,刘子秋已经消失在夜幕中。

    王桂枝轻轻摸了摸胸口,那里隐隐作痛,还有丝凉意。她本来已经睡下了,上身只系了一件肚兜,现在却湿漉漉一片,就连脸上也挂着几点水珠。

    掀开肚兜,雪白的山包上,两只粗大的手掌印清晰可见。王桂枝忍不住轻声骂道:“原来也是个登徒子!”

    骂完了,却又看着窗外幽幽地叹了口气。

    绮阴院的水榭中,杨广已经等得不耐烦起来,方才看见许廷辅引着一位官员走了进来。大隋法令,只有奴隶和罪犯需要行跪拜礼。那名官员却与许廷辅一样,三拜九叩,大声说道:“臣何稠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行了,起来吧。”杨广没好气地挥了挥手,问道,“何稠,你的如意车呢?”

    何稠赶紧爬起来,拍了拍巴掌说道:“快,抬进来!”

    八个小太监抬进四口大箱子。

    杨广诧异道:“这就是如意车?”

    何稠慌忙答道:“回皇上,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如意车的部件,还须组合到一起。”

    为了制作如意车,何稠可谓挖空了心思,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功劳落到旁人的手上,所以送进宫来的只是部件,需要由他亲手组装。只是他做好以后,杨广北巡未归,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展露。

    若在平时,杨广还有兴致看他慢慢表现,今天早就心痒难熬,哪里还有半点耐心,忍不住呵斥道:“那你还等什么?要是没有你说的那样神奇,小心你的脑袋!”

    何稠大惊,连忙吩咐小太监道:“快,快,把箱子打开!”

    这何稠貌不惊人,却生得一双巧手,四箱部件大大小小,好几十种样,在他手里就跟玩具一样,拼拼接接,很快一件奇形怪状的东西便展示在杨广面前。

    杨广围着这东西转了半天,问道:“这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用?”

    何稠得意洋洋地说道:“回皇上,此车虽小,却奇妙无穷。车上共有三道机括。令女子坐于车中,拉动第一道机括,便可以扣住女子手足,令其纤毫不能动,皇上可以任意为之。拉动第二道机括,车自摇动,皇上御女,无需费力。”

    “哦,果真如此奇妙?”杨广喜形于色,追问道,“那第三道机括呢?”

    何稠躬身道:“这第三道机括发动,车顶垂下锦帐绡网,网上缀满玉片金铃,车摇之时,铃声清脆,帐内笑语,虽左近不可闻也。”

    “传旨,何爱卿忠心可嘉,着赐白银千两!”杨广哈哈笑道,“正要叫众美人见识此车妙处,这第三道机括却无须用了。来人,速速将此车送进去!”

    何稠虽然得了赏赐,却没有立刻离去。杨广及时行乐,他当然不便跟进去,但他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留在这里是想知道杨广使用后有什么新的要求,好回去继续改进。

    此车不大,也就刚刚可以躺下一个人,但是却极为沉重。因为考虑到是献给皇帝的,何稠选料十分考究,都是从南方运来的上等硬木,机括更是用精铜铸成。这样一辆车,八名小太监抬着,都累得直喘粗气。

    小楼里,谢湘纹带着美人们仍在劝说高秀儿。众人说得口干舌燥,高秀儿只是不理。

    忽然有宫女大声说道:“皇上驾到!”

    谢湘纹慌忙舍了高秀儿,领着众美人来门外接驾。

    杨广满面春风,拉了谢湘纹的手说道:“夫人请起,朕给你们送来一件好东西!”

    几名太监将如意车抬入楼内。谢湘纹等人围着看了半天,纷纷问道:“皇上,这是何物?”

    杨广有意在美人们面前卖弄,挥了挥手,说道:“快,将石慧娘带过来!”

    谢湘纹大惊,赶紧跪倒在地,叩首道:“求皇上开恩,念在石慧娘年幼无知,饶她一条性命吧!”

    袁紫烟和众美人也齐声替高秀儿求情。

    却听杨广笑道:“众卿放心,朕还不舍得杀她!”

    说话间,高秀儿已经被几名太监架了出来,送上如意车。高秀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见杨广轻轻拉动机括,车中突然弹出数道铜环,将她的手脚牢牢扣住。高秀儿欲待挣扎,却哪里动得了分毫。反而随着机括的运转,她的双腿被渐渐分开,整个人竟成了一个“大”字。

    高秀儿忽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终于害怕起来,颤声问道:“昏君,你,你要干什么。”

    “朕要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杨广欣赏着眼前这只美丽的猎物,赞叹道,“果然好个小美人。放心,朕一定会将你送上云端的。”

    高秀儿恐慌起来,泪盈满眶,大喊道:“昏君,你休想!”

    杨广冷笑道:“只怕你是口不应心吧!”

第24章 救美

    杨广说完,伸手按动了第二道机括。如意车忽然晃动起来,高秀儿的身子上下摇曳,竟作主动迎合状。谢湘纹和众美人都是掩面不迭。两腿大张的姿势已经足够屈辱,现在又是丑态尽显,高秀儿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皇上,奴才替你更衣。”许廷辅一脸谄媚地帮杨广脱去龙袍,却又转头对那几名小太监呵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的衣衫裭去!”

    杨广挥了挥手:“你们让开,朕自己来。”

    高秀儿被困在如意车内动弹不得,杨广就像一匹饿狼盯上了笼中的猎物,狞笑着将魔爪伸向她腰间的罗裙。

    忽听“啪”的一声巨响,紧闭的楼门突然变成碎成数块,分袭屋内众人。正退向门口的几个小太监首当其冲,顷刻间被砸得头破血流、骨断筋折。

    马忠身形一晃,挡在杨广身后,挥起铁拳,将迎面飞来的一片门板击得粉碎。

    碎片飞溅,站在旁边的几位美人顿时遭了池鱼之殃,或是划破了冰肌,或是打伤了玉骨,发出阵阵娇啼。许廷辅挨得最近,直接被一块硬木砸中左腿,当场跪倒在地,惨叫连连。屋内一时大乱。

    现在已是深秋,夜晚凉气逼人。楼中备有火炉,将屋内熏烘得温暖如春。美人们都只披了件薄衫,杨广剩下的不过一条裤衩。楼门乍破,冷风吹来,众人都打起了个寒战。就连马忠和王弘这两个高手都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寒风中,有个蒙面黑影夹杂着一团水雾疾扑过来,大声喊道:“杨广,纳命来!”

    “皇上,快走!”王弘反应过来,拉了杨广往楼后便跑。

    马忠怒吼一声,挺身迎向黑影,大喝道:“贼子,看拳!”

    眼看就要遭受杨广的当众凌辱,已经心念俱灰的高秀儿忽然听见周围乱作一团,赶紧睁开眼睛,正看到黑影扑向马忠。单从身形上,高秀儿还不敢肯定,但黑影击出的那一拳,分明就是自己每日清晨苦练的躜拳。

    高秀儿进宫刺驾,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但她并不希望刘子秋犯险,正想出声叫他离去,不甘受辱的心思却忽然占了上风,脱口喊道:“郎君,救我!”

    杨广本已被王弘拉开了七八步,听到那声“郎君”,不由妒火中烧,转回身指着正与马忠缠斗的黑影大声说道:“把如意车抬走!杀了他!”

    黑影正是刘子秋。他虽然进过三次皇宫,却不认为那里是最好的下手地点。一旦露了行迹,高大的宫墙上站满士兵,任你武功盖世,也插翅难飞。上林苑就不同了。四周的院墙不过一人多高,还有水路通向外面,即使失手,全身而退的机会也要大得多。

    昨天晚上,刘子秋就进西苑探了一回路,确定了进出和逃跑的路线,今天才是来动手的。本来还想多抓几个活口,不料第一个就碰上了王桂枝,却省了许多功夫。

    刘子秋知道,动手的最佳时机便是趁着杨广欲仙欲死的那一刻。但是当几个小太监让开的时候,刘子秋突然发现被困在车上的那个女子好像高秀儿,情急之下便提前发动了。

    在形意五拳当中,躜拳并不是最厉害的一种,但是刘子秋刚刚从湖里潜上来,随身湿透,躜拳又属水,他便使出了这一路拳,却被高秀儿确认出他的身份。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王弘只看到黑影与马忠过了三招,便知道自己即使与马忠联手,也难有胜算。上林苑中除了女人就是太监,功夫在身的也唯有他和马忠二人。保护杨广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为今之计只有趁着马忠与黑影激战之机,带着杨广逃走。

    王弘不顾杨广的呵斥,拉了他继续逃往楼后。

    那些小太监已经被破碎的门板砸伤,正在地上辗转哀嚎,哪里还有力气去抬如意车。倒是有几个美人想要博得杨广青睐,巴巴地跑了过来,去抬如意车。只可惜她们娇怯怯的身子,哪里动得了分毫。

    “嘭”的一声,刘子秋和马忠的双拳狠狠在击在一起。便见马忠凌空翻了个跟头,飞出三丈开外,踉跄了几步,方才立住了脚,两只手掌上却各多了一个血窟窿。

    刘子秋刚才使了声东击西之计,明着要刺杀杨广,其实已经改了主意,先救高秀儿。他动手前就观察过,屋子里唯有马忠和王弘步履坚定,身怀武功,其他人都不堪一击。

    现在,王弘护着杨广匆匆退去,刘子秋哪里还肯再与马忠纠缠,早从袖子里抽出了三棱刺。马忠不明就里,挥拳而上,结果被刺得血肉模糊。

    这时,刘子秋也听到呼救声,确信是高秀儿无疑。击退了马忠,立刻纵身跃向车前。只是高秀儿四肢被铜环扣住,身子仍在上下摇动,刘子秋却不知道机关在什么地方。

    那几个正试图抬走如意车的美人见到刘子秋扑过来,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一哄而散。

    忽然,刘子秋听得脑后风响,返身一掌拍去,却是一张瑶琴。瑶琴在空中翻了两翻,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原来,谢湘纹并没有听到高秀儿的喊声,只以为刘子秋要去追赶杨广,慌乱之中,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抱起瑶琴砸向刘子秋。

    袁紫烟倒是听得清清楚楚,知道此人是来救“石慧娘”的,慌忙拉了拉谢湘纹说道:“姐姐,这里危险,快跑!”

    许廷辅其实就倒在如意车旁,他一边向后爬去,一边人眼看向刘子秋,只觉得身形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忽然伤腿处一阵外心似的疼痛,依稀看到一个黑影从他身上踏过,忍不住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将许廷辅踏晕的却是马忠。他两手被三棱刺扎穿,鲜血直流,但他却知道此刻不能脱逃,唯有死死缠住刘子秋,等待援兵。猛一抬头,马忠便看见了插在屋顶上的那支宝剑,于是纵身跃起,拔剑来战刘子秋,却不料在正向后退的许廷辅身上,脚下一崴,自己也摔倒了。

    刘子秋找不到机关,在如意车上乱拍了几下。忽听“哗啦”一声,数道锦帐网绡从车顶落下,将如意车团团围住,网绡上的玉片金铃互相撞击,丁丁当当一阵脆响,倒把刘子秋吓了一跳。

    那边马忠已经拄着宝剑,挣扎着站了起来。刘子秋不再迟疑,暗运内劲,狠狠地一掌击在如意车上。如意车猛在跳了一下,不再晃动。已经被摇得头晕目眩的高秀儿不由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郎君,你快跑!”

    经过短暂的慌乱,高秀儿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只能成为刘子秋的拖累,或许两个人都走不出去。

    刘子秋并不理她,大吼一声,接连两掌狠狠地击在如意车上。这两掌用足了十二分力气,只听“啪嗒”一声轻响,扣在高秀儿手足上的铜环忽然弹了开来。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如意车突然炸裂开来,碎片四射。

    刚刚爬起来的马忠还没有站稳身子,便被一根断木击中胸膛。这一击之力巨大,他喉咙一甜,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再次倒了下去,正压在许廷辅的身上。

    高秀儿失去了束缚,身子直坠下去,离着地方不足半尺,忍不住失声惊呼,却被刘子秋一把抱住,一个旱地拔葱,已经到了门口。

    这一切都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也就分分钟的事,绮阴院的这座小楼已经变得一片狼籍。

    高秀儿却使劲挣扎起来,说道:“郎君,放开我,你快自己走吧!”

    “别说傻话了!我不会丢下你的!”刘子秋将高秀儿背到背上,边跑边问道,“你会不会水?”

    高秀儿摇了摇头。她出身豪门世家,高颎一直把她当作淑女培养,自然不会教她游泳。后来到了长山村,平时赖以为生的鱼虾都是村里的叔叔婶婶们送的,她自己却从来没有下过海,典型的旱鸭子。

    上林苑周围驻有重兵,走水路最为安全,刘子秋两次都是潜水进来的,现在救了高秀儿,自然也是走水路最佳,却没有料到高秀儿居然不会水。

    刘子秋正迟疑间,便听得背后破空声响。听方位,正是冲着他背上的高秀儿。刘子秋不暇多想,身子赶紧向右一偏,左肩处传来一阵剧痛,却被挣扎起身的马忠一剑刺中。

    高秀儿急得眼泪直流,惊呼道:“郎君,你……”

    刘子秋忍着剧痛,一个凌空后踹,正中马忠的下颌。

    马忠刚才刺刘子秋一剑已经用尽全身力气,面对这一踹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惨叫一声,如断线的风筝直飞出去,“嘭”的撞在墙上,肋骨又折了三根,终于无力再战了。

    刘子秋其实已生杀心,只不过左肩遽然受伤,这一脚踹出去,却没能使上全力。时间紧迫,刘子秋不顾高秀儿的哀求,背着她直奔湖边。

    水榭中,何稠也听到绮阴院小楼里传出的动静,正朝那边张望,忽见一个黑影扑来。何稠慌忙张开双臂,厉声说道:“大胆!帝苑之中,岂容放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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