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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王柳     霸宋西门庆txt下载     霸宋西门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暗流汹涌

    安道全着实是用药如神,只数rì间,柴进身上内外伤俱大有好转,可以扶杖而行了。

    这一rì,高唐州万人空巷,都来城外乱葬岗子上解冤吐气原来今天梁山要处决高廉满门。不过和这些天来百姓控告的贪官污吏比起来,高夫人殷氏和殷天锡简直就成了唱配角的陪衬了。

    高唐州的赃官真叫个多,怪不得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高廉这么个横行无忌的知府在,底下人能好得到哪里去?殷天锡纵然骄狠,但一个人作恶有限,反倒是底下抱成团贪腐的一大撮官吏积恶如山,其吏治之驰废,底线之沦丧,真是触目惊心,若不是梁山打下了高唐州,这里百姓冤沉海底,永无出头之rì。

    行刑者皆是梁山在高唐州招募的新兵,新兵须见血,正好拿这些祸害百姓的禽兽来练手,同时兼报私家的血海深仇,正是一举两得。在梁山老兵的指点下,一天斩杀下来,百余把大刀都砍缺了。金钱豹子汤隆事后摇摇头,来这些大刀只能重新回炉了。

    柴进强扶着病体,着处决了仇人,感慨万千。西门庆把他家家传的丹书铁券递了上去:“柴大哥,这个我借来把玩了两天,现在是还你的时候了。”

    丹书,御用黄绫,以特制朱砂由官家亲笔书写对宠臣的眷顾之辞,盖皇帝印玺,最后以矾绢了,千年不坏;铁券,形如覆瓦,面刻制词,底刻宠臣告身和其人子孙免死次数圣兽界全文阅读。质如绿玉,不类凡铁,其字皆用金填,象虎符一样分为左右两块,一块本爵收贮,一块付皇家内府印绶监收藏备照。

    柴进呆呆地把着丹书铁券了半天,突然手一扬,将这两件令西门庆赞叹不已的文物直丢进眼前的尸山血海里去,并淡淡地道:“世道如此,留之何用?”

    他身边的无嗔和西门庆均默然。西门庆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有想着去捡回来,只是不由得暗叹:“宋朝的铁券,后世的宪章,在腐党恶政之下,皆成废物!”

    梁山在高唐州安民放粮、招兵除jiān已毕,终于是得胜班师的时候了,西门庆提调着小喽罗们把府库里未尽的浮财余粮都搬到徒骇河船上。这一次出军,虽然施舍给百姓不少,但高廉和他手下的虎狼之吏们都是刮地皮的好手,十去七八后,留下来的战利品依然令人咋舌,梁山算是发了笔横财。

    高唐州百姓扶老携幼,直把梁山人马送出十里之外,至有不能相舍举家追随者,这些百姓西门庆自派人妥善安置。

    行军十余rì,兵马回到梁山,晁盖亮全队迎接。见了公孙胜、无嗔,晁盖大喜,再到山寨里又添了柴进、汤隆两个头领,不用说,自是摆筵作贺。

    有人欢喜有人愁。继山东郓州之后,梁山又闹动了河北高唐州,宋朝北方官场震动,贪官污吏,人人惶惶不可终rì。那高唐州归大名府博州治下,博州虽知杀了高廉,失陷了城池,但哪里敢来管?直等到梁山人马都走了,官员们这才写表差人申奏朝廷。

    表上说甚么“本年五月,有梁山泊贼寇八万余人马,攻破高唐州,杀知府高廉以下官吏千余人。博州人马,上自知州,下自吏目,皆率兵丁捕役奋勇来救,与贼巷战于城中。贼虽为乌合之众,然蚁附而来做困兽犹斗,亦使官军死伤极多。仗官家洪福,朝中各位大人筹划得宜,将士用命之下,十余rì后贼人终溃,一路败逃出城,高唐复归国有,然城中百姓,已遭大劫。事关叛逆,理合飞行禀报,恳请朝廷派兵进剿。又及,高唐州经此一役,府库残破,不能恤民;博州受此兵火,亦财空粮竭,无以惠民。盼朝廷开垂天极地之慈恩,免博州赋税,并发钱米赈济”云云。

    又有高唐州逃过一劫的官员,也都在博州知州大人的安排下,到东京城上访。他们的上访却是一帆风顺,不但没有人截访,各级官僚兔死狐悲之下,更纷纷开方便之门,直把御状告到了徽宗皇帝驾前。

    徽宗皇帝虽然昏庸,但却有点儿小聪明。他一博州的奏表上说反贼有八万人马,他就先在心里乐起。自思从朕继位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纵有怙恶不悛之徒铤而走险作乱,但天恩感化之下,无不受招安俯首归降这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从哪里能冒出八万反贼?不用问,这是博州一府故意夸大其词了。

    高唐州有流民作乱,杀官闹府,或许是个真的,但一定没有奏报上说的那样严重。博州之所以这么报,不外乎是奏本上说的那样,“府库残破,不能恤民;财空粮竭,无以惠民”,其根本原因,不是兵火之过,而是官吏们贪污太多,实在没法子补漏了,所以趁这个巧宗儿,或假死脱身,或恶人先告状,把故事都推到草寇的身上。

    这道奏本在官家来,就和守官仓的监守自盗太多,见应付不过去了,索xìng把官仓一把火烧了是同一个xìng质。官家以明君自诩,最是个宽仁的。他想这些官儿虽然欺君,但俗话说“千里做官只为财”,他们提心吊胆,打洞扒灰,也不过是为了些微余粮而已,其实也很可怜,自己怎忍追究呢?

    于是徽宗皇帝开天高地厚之恩,把这道奏本扔到一旁不理,高唐州官员,皆用好言安抚,自进宫中,和赵元奴试新花样儿散心去了。

    皇帝不急,高俅急。死了的高廉是他的叔伯兄弟,他是泼皮无赖出身,最讲酒肉朋友的义气,如果不能为兄弟报仇雪恨,以后谁还进他高二的门下傍虎吃食?如今童贯领兵和西夏作战,不在朝中,难以借力,于是高俅就去走大太监杨戬的门路妻子的外遇。

    要想打动圣心,先得揣摩上意。高俅不知道官家是怎么想的,他得先找官家的亲近人问清楚了,然后才好对症下药,以求一举成功。

    杨戬压根儿不想理这事,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的兄弟门生,而且高俅这厮整天在自己面前“毬”来“毬”去的,这不是成心给自己这个没“毬”的公公添堵吗?虽然姓高的跟自家算是同道中人,但这厮如今在官家面前忒也得宠,让人心中妒忌,须得借此机会打压打压他的锐气!

    于是杨戬在高俅面前装傻充愣,打着官腔借虚言推托,高俅见不是头,就辞了出来,又往蔡京府里来,谁成想蔡京亦是支支唔唔,不能给他个实信儿原来蔡京还对西门庆心存指望,想要西门庆给他禳灾祈福呢!如今他派出去的人正在试图与西门庆联络,哪里肯来管高俅的事儿?反正梁山人马杀的是高唐州高俅的兄弟高廉,又不是大名府他蔡京的女婿梁中书,瞎cāo心实属无谓。

    蔡太师已经老了,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能歇心一些儿,就歇心一些儿,歇下的就是挣下的。

    高俅连碰钉子,不由得灰心丧气,回到家中,坐在书房里长吁短叹,高衙内嘻皮笑脸地上来请安,被他骂了出去。

    一时间,高府里的奴仆噤若寒蝉,有机灵的便道:“若要解老爷之忧,非闻先生不可!”于是大家赶紧差人去请闻焕章。

    闻焕章是高俅重金礼聘的幕客,其人颇有谋略,在京中交游广阔,言谈笑语,多为时人所重,因此高俅爱敬他,大多时候都是言听计从。今rì一见高俅郁郁不乐,家下人等马上就想到搬兵闻先生了。

    不多时,闻焕章到来,轻轻推开书房门一,便哈哈大笑道:“太尉何故少乐?”

    一见闻焕章,高俅眼前一亮,赶紧起身拉了闻焕章的手落座:“好我的闻先生,你真是我的及时雨啊!但凡你能早到一刻,我还忧闷个甚么!”

    闻焕章便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太尉忧闷,小生且试为太尉解颐如何?”

    高俅便一五一十,将高唐州之事尽数说了,然后苦着脸道:“如今官家不理,杨戬蔡京这干人也不上心,我yù为兄弟报仇,却是难也!”

    “哦?”闻焕章听了沉吟道,“只是江南一游,近rì方回,北方居然发生了恁大事体?这梁山草贼,居然凶悍到哪些地步?与之相比,江南食菜事魔教的教首方腊算是个安份守己的了!”

    高俅便拉着闻焕章的袖子道:“管他方腊圆蜡,闻先生先帮我出个主意,必要对付了梁山才是!”

    闻焕章点头道:“按说此事事关叛逆,梁山贼寇如此大弄,官家怎能不理?大人,你怎么?”

    高俅道:“先生,此事必有蹊跷!可这蹊跷是什么?我去寻杨戬时,那小妇养的却不理我,还拿话把子涮我!”说到委屈处时,已是气鼓鼓的如同大蛤蟆一样。

    闻焕章摇头道:“太尉,杨公公可倚为援而不可树为敌,你这言语间,可得小心些!”

    高俅向闻焕章深施一礼:“谢先生提点。”

    闻焕章视而不见,只是拈着长须来回踱步,口中喃喃地道:“梁山,梁山……”突然间一拍手,大笑道:“大人,吾有计了!”

    高俅又惊又喜:“果然是闻先生!却不知此计如何?”

    闻焕章笑道:“yù破梁山之贼,须明圣上之心。在下这一计,且先打动杨公公,必叫他与我等同仇敌忾,共谋梁山!”这正是:

    yù使昏君图叛逆,先遣佞臣做先锋。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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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奸贼定计

    高俅一听闻焕章说有令杨戬同仇敌忾之计,顿时欢喜起来,追问道:“先生计将安出?”

    闻焕章附耳道:“非此人如此如此动作不可……”

    高俅听了拍手道:“果然是‘闻’言大喜了!少不了,还得先生走一遭儿!”

    闻焕章道:“自当为太尉分忧。还有,进剿梁山的将领人选,大人也该留意了。”

    高俅笑道:“已经有在心里了,只等先生成功。”

    闻焕章辞了高俅,径去帐房以高俅的手令领了一帕子金珠,回到自己下处后,先捡好的袖起几件做回扣,然后将剩下的包好,揣在怀里往樊楼来。

    樊楼的掌柜见是太尉府闻先生来了,不敢怠慢,亲自接待。闻焕章拣个齐楚阁儿,点了一扇丰盛酒菜先让厨上预备着,然后把着本书静静地赏玩起来。

    正得入港,却听阁外回廊脚步声响起,侍候的小二唱道:“杜先生到!”门帘一掀,已经进来一人,见闻焕章静坐观书,急忙抱拳躬身道:“劳闻先生久候,惶恐惶恐,失礼失礼!”

    闻焕章急忙将书袖起,跳起身回礼道:“岂敢岂敢!杜大人能来,实是给了小弟天大的面子!”

    那人赶紧谦道:“我杜公才只是个小小的胥吏,哪里敢称大人?就算借先生吉言,rì后真当了大人,只要闻先生召唤,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也是必来的!”

    闻焕章笑道:“杨大人门下一胥吏,也胜过朝中无数衣蟒腰玉的大人了!杜兄请入座。”

    杜公才四十余岁,是杨戬手下的胥吏。杨戬是太监,却比不了童贯,除了阿谀奉承揣摩圣意之外别无本事,权势美女都没他的份儿,只好往死里爱钱,这杜公才却正能投其所好,千方百计地给杨戬敛财,所以虽是胥吏,却成了杨戬府中头一个得用之人。

    此人面相也无惊人之处,只是眼里时有jīng光四shè,上下眼皮眨动时,活象两台老虎钳子一样,石头里也能榨出橄榄油来,逼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的西城括田所,就是此人一手包办出来的天界混混。

    杜公才和杨戬一个毛病见不得钱,所以一见闻焕章掏出了一帕子金珠,便先自酥倒了一半儿。勉强控制着自己没有扑上去,只是正襟微坐道:“闻先生此举何意?”

    闻焕章笑道:“太尉大人yù交欢于先生。”

    杜公才迫不及待地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太尉大人有何吩咐?”

    闻焕章便把高唐州知府高廉被梁山斩杀的事情略说了一遍,最后道:“太尉大人杀弟之仇,焉能不报?只是官家一心向道,清净无为,才给了世间草寇喘息之机,说不得,还得杨大人挽狂澜于既倒,助太尉大人一臂之力!”

    杜公才听了沉吟道:“我家主人,跟着官家研习黄老之术,近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却当如何打动他?”

    闻焕章笑道:“这有何难?请杜兄附耳过来。”

    在耳边低语几句,杜公才拍案大喜:“妙!实在是妙!果然是闻先生!若恁的时,不但我家主人高兴,连小弟也立了大功!来来来!小弟借花献佛,敬闻先生一杯!”

    心里有了盼头,杜公才醉翁之意便不在酒桌上了,勉强再饮三杯后,只推不胜酒力,起身告辞,当然,临去时那一帕子缺斤少两的金珠是绝对要揣走的。

    杜公才兴冲冲回了杨戬府,杨戬还在宫里当值,杜公才只能空等,等把杨戬盼回来时,他的脖子都已经等得长了。

    杨戬进厅坐定,一边享受美女的按摩,一边着杜公才奇道:“公才,你这是……?”

    杜公才急忙把自己长了的头按回原位,媚笑道:“东家,小人不才,给东家寻觅到了一宗天大的财货!”

    杨戬一听,不用按摩,立时便jīng神抖擞起来,挥手斥退下人,追问道:“哪里?哪里?”

    杜公才把早已准备好的地图打开,指着一处道:“就在这里!”

    杨戬细时,却见地图上一片浩荡的湖泊。只听杜公才绘声绘sè地道:“东家,京东西路济州府管辖下,有八百里梁山泊,古称钜野泽,济、郓数州赖其捕鱼通商之利,若在此处立租算船纳直,一年之间,少说也可得钱百万!”

    百万!还是少说!杨戬此时,早已魂摇神荡。

    但只是欢喜得半晌,理智终于慢慢回来了,杨戬遗憾地摇了摇头,坐回椅上,叹道:“可惜!可惜!”

    杜公才问道:“东家,可惜甚么?”

    杨戬如丧考妣地道:“可惜这一注横财,却被那里的梁山草寇给阻了!眼着的美食吃不到口,说来岂不叫人恨杀气杀!”说着挥着拳头,在自家胸口处捣了几下,非如此,心肌就要梗塞了。

    杜公才笑道:“东家,谁说这一注横财到不了手?”

    杨戬一听,如九死一生,直跳了起来:“公才!公才!你果然是咱家麾下,第一智谋之人!你若有计较,快快对我说来,我重重的谢你!”

    杜公才把胸一拍,慷慨激昂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杜公才若不绞尽脑汁地给东家赚钱,我还是人吗?东家对我有知遇之恩,重谢二字,再也休提!”

    “是是是!公才是国之义士,我原不该用‘重谢’来玷辱你!”杨戬眼巴巴地敷衍着杜公才,然后追问道,“却不知这注横财如何方可到手?”

    杜公才道:“东家有所不知,这注横财,小人上心多少年了,只恨那里有梁山草寇盘踞,没个下手的机会武极天下。不想天赐良机,今rì赶上了一个空儿那梁山草寇,不是刚刚将高唐州知府高廉给宰了吗?要知道,那高廉可是当朝高太尉的叔伯兄弟呀……”

    若不知道梁山泊是八百里的聚宝盆还则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由不得杨戬不对高廉被杀之事义愤填膺,当下将桌子重重一拍:“好一个胆大包天的梁山贼寇!杀戮朝廷命官,洗掠朝廷府库,这还有王法吗?”

    杜公才敲着边鼓儿道:“正是!咱们还没有啖这头道汤呢,这梁山贼寇就抢着先下嘴了,他们也不怕吃多了噎着?东家,如今高太尉和梁山贼寇是势不两立,咱们何不借刀杀人?只消派得几路强兵去,剿灭梁山,只在反掌之间,那时八百里水面上,东家你多派缉私收税船,那些屁民还不是乖乖地孝敬?敢有刁民冒头,就手拿了杀鸡给猴儿,从此财源滚滚,rì进斗金……”

    杨戬听得口内生津,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大声叫人:“来人呐!准备出客的衣裳,预备轿子,咱家要去太尉府拜客!”

    杜公才赞叹道:“东家果然是人中俊彦!做事雷厉风行,小人随侍在东家身边,这些年也跟着长进了不少!”

    杨戬听了大乐,真的雷厉风行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着杜公才风风火火地赶往高俅府上去。高俅得闻焕章回报,下朝后凡人不理,只在家中静候,听到杨戬来拜,马上吩咐:“大开中门迎接!”

    二人见面,杨戬亲切得不行,携了高俅的手来回摩挲,倒叫没有断袖之癖的高俅寒毛直竖。却听杨戬笑道:“咱家这些天没在官家身边伺候,上回太尉请托,咱家因不知情,未敢胡乱应承。太尉走后,咱家火急入宫替太尉打探消息,总算逮了个实信,为免耽误太尉的事,咱家这不就紧赶着来了吗?哈哈哈……”

    高俅不动声sè地把手一抽,掌心向上朝中厅一引:“请杨大人进厅奉茶。”

    “哎”杨戬不屈不挠地执意追逃,又把高俅的手呵斥在掌心里,“你我是亲密的兄弟,过命的交情,何必如此客气呢?太尉请。”

    两个拉拉扯扯进了客厅,分宾主落座,高俅总算松了一口气,急忙吩咐,引杨府来人到偏厅,热情款待,早有闻焕章将杜公才等人邀下去了。

    这时厅中只有高俅杨戬两人,杨戬便开门见山道:“太尉大人,官家之所以将高唐州之事置之不理,皆因十二月时候,禁中神御殿,就要盖成了。官家一心要向上天禀献他的德治,却如何肯沾染人间的红尘?因此莫说是梁山草寇只劫了一处州府,便是多沦陷几个,官家也定会视若等闲。”

    高廉听了,恍然大悟,不由得愁上心来,皱眉道:“这个却如何是好?”

    杨戬虽然别无本事,但他惯识徽宗眼sè,是点头知尾的人物,要说到如何打动圣心,他可是砖家叫兽级别的角sè。听高俅言出愁闷,当下故作高深地一笑,悠然举盏喝茶,但神sè之间,那股胸有成竹之意,却是难以自掩。

    高俅也是个伶俐的,闻弦歌而知雅意,见风角而洞天机,杨戬这般做作,如何能瞒得过他去?便把手一拱:“杨大人,小弟誓为兄弟报仇,若大人有妙法打动圣心时,便请替小弟做主,必有厚报!”

    杨戬心道:“你一个新晋的太尉,能刮多少家底儿?还在咱家面前说甚么‘厚报’,岂不可笑?”当下把椅子往高俅那边拉了拉,低笑道:“咱家和太尉是好兄弟,说甚么厚报不厚报的?那梁山草寇杀了太尉的兄弟,就是杀了我杨戬的兄弟,我焉能将此辈放过?只求太尉灭了梁山之后,将那八百里水泊交由咱家酌情处置,便是咱家的福了!”

    高俅慷他人之慨,自然满口应诺。杨戬听了点头,这才笑道:“若要圣上点头动兵,非此计不可!”这正是:

    皆因jiān佞施狡计,方引刀兵动梁山。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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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兵锋指梁山

    杨戬的计策说白了也很简单,投官家所好而已。

    这些rì子,迷道教迷得走火入魔的官家又恋上青词了。

    青词当然不是李师师、赵元奴那种级数的美人,而是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一般为骈俪体,用红sè颜料写在青藤纸上,所以又称绿章,对形式的工整和文字的华丽都相当有讲究。

    杨戬的主意是只要献上一篇令官家赞不绝口的青词,在字里行间将伏魔卫道的大义宣扬一番,再将梁山妖魔化,那时的官家岂有轻饶这伙叛逆的道理?

    高俅听了,连声叫好,可是问题来了这篇青词该由谁写呢?

    杨戬高俅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道:“当然是蔡老太师!”

    他们不得不有自知之明。文字雅驯的青词,一个只懂帮闲的幸臣和一个只会拍马的太监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只能当弄臣和小丑,而蔡京却可以当太师的重要原因。

    真是说曹cāo曹cāo就到,正在杨戬高俅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样打动蔡京的时候,蔡京的请帖到了。

    到送请帖来的是小管家高安而不是大管家翟谦,杨戬奇道:“云峰先生呢?”

    云峰先生是翟谦的号。翟谦从小跟着蔡京,文化气息熏得多了,就算他只有三分文才,开封府里的士子清流也会知机的将他抬举到十分,东京文坛都尊称其为“云峰先生”,即使是杨戬这样的当红太监,也不敢以下人目之。

    高安把腰躬得极低:“云峰先生远游山东方回,若遽然登门相请,只恐赴赴风尘,有碍观瞻诛天屠魔。”

    “哦”了一声,高俅问道:“太师老爷请我们何事?”

    高安低眉顺眼地道:“小人不知。”

    杨戬高俅对望一眼,都站起身来,蔡京来意如何,只消上得门去,不就知道了吗?

    他们见到蔡京的时候,蔡京刚刚愤怒完毕。虽然太师老爷的满面chūn风天衣无缝地掩饰了他的怒火,但蔡府的下人可没有这样的本事。杨戬高俅又是对望一眼,都心道:“是谁竟能惹老太师生这般大的气?”

    是西门庆。蔡京派翟谦去山东联络西门庆,想问问自家禳灾祈福的事儿西门庆办得怎么样了?结果翟谦回来后痛心疾首地控诉,西门庆是忘恩负义之徒,当年他根本就是拿太师当猴耍,此番相见,其人口出多少不逊之言,翟谦都不敢原文转述。

    蔡京听了,两年来的殷切期盼尽皆化为怒火,向来唯有他蔡京yīn人,甚么时候被人yīn过?雷霆之怒下,蔡京立即让高安去请高俅杨戬西门庆!小竖子!你真以为你的翅膀硬了?

    太师、太尉、太监落座,蔡京先道:“近rì高唐州之事,老夫察之明矣。皆因柴氏后裔谋逆被擒,其梁山党羽便引兵逆袭,这才残毒了我大宋州郡,一府衣冠,尽丧其手,其中罪魁,就是梁山贼首西门庆!”

    高俅切齿道:“老太师说得是!我探听得梁山虽是晁盖为首,但其党羽西门庆却最得贼人死力,此次攻破高唐,就是此人运筹帷幄我必杀之!”

    杨戬道:“西门庆其人之事,连官家都有耳闻,李师师赵元奴更是他的知己。太尉若要杀他报仇,须得求快,否则让这人受了招安,有两个婊姐儿做强援,便难以得手了!”

    他是得宠的太监,主子和婊姐儿办事的时候他没少在旁边伺候,自然深知那两个女子狐媚时的能量。

    蔡京拍案而起:“洗掠州府,荼毒官吏,若这等人也受招安,老夫当挂冠而去,岂能目睹此辈竖子跻身于钟鸣鼎食之庭,乱我朝堂,坏我纲纪?”

    高俅听了大喜,起身作揖道:“正如太师所言,此等欺君罔上的逆贼,就该屠灭!奈何官家心慈,不肯妄动刀兵,只好请老太师一挥如椽巨笔,写一篇得力的青词出来,将降魔卫道、清净妖氛的意思上达天听,官家必然兴兵翦除!”

    蔡京慨然道:“责无旁贷!”说着挥毫泼墨,一篇青词顿时跃然纸上。

    翟谦在旁边伺候着,嘴角上慢慢露出了一缕得意的狞笑。其实西门庆和他会面时,倒也言语有礼,只是淡淡地说此时天机不可泄露,请翟谦回去禀明太师,禳灾祈福之功,自有暗应。

    谁知翟谦这些年在东京城里被人奉承惯了,西门庆见了他竟不磕头,一不喜;听他对蔡京有礼,对自己却直以奴辈目之,二恼恨;三来西门庆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一句自己很久以前托付他的娶妾事,怎不叫翟谦老羞成怒?

    山东地方好风水,这里的妹子有旺夫运,翟谦是深信不疑的。为了让自己旺一旺,他抱了老大的希望,请西门庆给他寻一个山东女儿做妾,谁知西门庆压根就忘了。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谁知这世道小人都进化成了君子,所以连君子也不能得罪了。翟谦怀揣着一肚皮的耻辱回到东京,自然要在蔡京面前添油加醋,将西门庆涂抹得万分不堪西门庆关系着蔡京的福祉又怎的?气上心头时,先图自家的舒服!

    蔡京深信翟谦,听了谗言,果然冲冲大怒,又想起年前西门庆闹了江州,惊了自家的干儿子蔡得章,如今新仇旧恨一起发作,正是忍无可忍!

    着“三太”围在一起给西门庆cāo办后事,翟谦心中无比的快意:“西门庆大魔吞天!你终于也有了今天!”

    西门庆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今天已经很艰难,现在的他如鱼得水,活得不要太滋润哦!

    回到梁山后,西门庆在第一时间内,把自己三十四岁时灾消难满的好消息告诉了月娘,月娘听了热泪盈眶,当场拜倒叩谢上天。因这件喜事,二人当晚小别胜新婚时,更是格外的放纵,弄得西门庆差点就从此议事厅上不早朝了。

    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翟谦这时候突然来暗中探访,西门庆本来就见不得这等奴才,现在这奴才又搅了自家难得的假期,自然更见不得他了。不过他没料想到,翟谦这厮居然有那么强的自卑自尊二合一心理,碰了冷钉子后竟然敢在蔡京面前给他上眼药。

    不过被翟谦打断了兴头,西门庆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后蜜月,把心思重新放回到梁山事务上来。既然自己死不了了,当然更要努力做点事情出来,这个腐朽的世界,不踹它两脚都显得自己腿懒。

    晁盖是个不管事的,这些天只是和公孙胜、无嗔讲经说道,居然还乐在其中,真想不到这一僧一道一俗居然如此投缘。西门庆摇着头,命令时迁把梁山的哨探四面八方多放出一百里外,结果一个多月,探子天天都报告“各地官府情绪稳定”。

    西门庆才不信这一茬。高俅可不是蔡京,自己杀了他的兄弟高廉,那小人岂肯善罢干休?必有后续的手段!这一个多月,即使官府办公的效率再低,但商谋定计,提调兵马,准备辎重,犒赏三军,这些事情怎么着也办完了,梁山泊前必然有一场好斗!

    果然,这几rì东京方向连连传来急报,称枢密院领了圣旨,发下公文,宣召河东名将呼延赞之后,蔡州汝南郡都统制呼延灼星夜进京,yù对我梁山不利。

    闻讯后西门庆长笑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啊!今天终于要对上传说中的呼延兵了!

    梁山上又响起了久违的钟鼓声,众兄弟全伙都到,西门庆登上圆桌中心高台,把军报一念,众人或惊或喜。

    西门庆便问道:“公明哥哥,何以面sè失惊?”

    宋江喃喃地道:“朝廷终于派兵来打我梁山了!”

    西门庆又问李逵道:“铁牛大哥,你怎么满脸喜气?”

    李逵攘臂道:“朝廷终于派兵来打咱们梁山了!”

    众人听宋江李逵言语相似,语意却是大异,无不纵声大笑,战前的紧张情绪因之一空。

    西门庆亦笑道:“兵来将来,水来土堰!江湖上传说那呼延灼使两条水磨八棱钢鞭,左手的重十二斤,右手的重十三斤;他的兄弟呼延庆,使一条浑铁枪,背后一柄赶山鞭,两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更有呼延兵铁骑无敌,当年杀得契丹闻风丧胆,有‘金呼家,银杨家’之说今rì两军阵上相见,倒要瞧一瞧,呼延兵的威名,在咱们梁山怎使!”

    众好汉听西门庆话中意气豪迈,无不喝一声彩,雄心陡振。

    晁盖笑道:“四泉贤弟胸中可有计较了吗?”

    西门庆拱手笑道:“小弟已是胸有成竹,只缺两物,未能行计。”

    众人大奇,皆追问道:“却不知所缺何物?”

    西门庆收起笑容,正sè道:“小弟斗胆,要借天王哥哥案头兵符令箭和腰间三尺龙泉一用!”

    众人听了,心头皆是一凛。宋江便叫道:“四泉兄弟,你今rì竟是要掌我梁山的兵权吗?”这正是:

    只说jiān赃生鬼蜮,且志气列坚城!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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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触即发

    面对宋江似疑问似质问,西门庆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正是!”

    晁盖却是个大方的,更不犹豫,当场将符令宝剑都取出解下,往案上一推,大笑道:“我信得过四泉贤弟的计谋智慧!自当助他成功!”

    西门庆心头感动,深深一礼:“多谢天王哥哥!”

    吴用在一旁满心不是滋味,这时接了一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四泉兄弟揽权在手,若万一有失……”

    西门庆转头道:“愿立军令状!”被西门庆这么拿命一堵,吴用也哑口无言了。

    除了宋江吴用,梁山上其他人对西门庆掌兵权之事,都压根儿没什么抵触,大多数人还觉得这是天经地义,三奇公子胸怀韬略,腹有良谋,他不挂帅谁挂帅?

    当下西门庆拜领了兵符印剑,起身肃容道:“官军来围剿咱们梁山,正是众弟兄奋勇之时!临阵交锋,首先须当严明号令,今rì请得晁盖哥哥龙泉剑在此,若有军前敢不遵将令者,休怪龙泉一出,军法无情!”

    凌厉的眼光四下里扫过,聚义厅中众人无不尊凛,齐齐拱手躬身道:“诺!”

    见众志成城,晁盖笑道:“军心可用啊!四泉兄弟,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不知你的妙计如何?”

    西门庆却摇手道:“军机如天机,皆不可泄露!此时不言,到时自见!”

    众人虽然好奇,但见西门庆面sè严肃,言语有理,也只好忍住不问。当下西门庆分兵派将,预备迎敌,梁山上顿时热闹起来。

    西门庆忙着准备迎战的时候,围剿梁山的主将呼延灼也在想着如何破敌。

    说实话,能当上这个统兵出战的主将,实在出乎于呼延灼的意料之外。要知道,自高俅上任以来,自己可从来没有往高俅门下送过贿赂。官场的规矩,不跑不送,降级使用;只跑不送,原地使用;又跑又送,这才能提拔重用。自己将门之后,心态自高,对高俅这等走野路子出身的佞幸之臣,天生的便瞧他不起,焉肯奉承其门,贻路人之笑,蒙祖宗之羞?

    谁成想,自己不跑不送,不但没有降级,反倒被高俅提拔重用,赋予了带重兵剿剧寇的任务。难道说,自己错怪了高太尉不成?其人竟是个有作为的?

    呼延灼不知道的是,在高俅圈定他进剿梁山的当晚,高俅门下两个统制官就去求见,这两个是兄弟二人,一个叫党世英,一个叫党世雄,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是拜在高俅膝下的得意门生。与高俅行过礼后,党世英先问道:“恩师,今rì既然有了进剿贼寇这等立大功的机会,怎的不派小人兄弟去,反倒抬举起外人来了?”

    到党氏兄弟一对儿怨妇的样子,高俅不由得放声大笑:“尔等有所不知!那梁山草寇,却是个有本事的,此番大军围剿,必有一番鏖战。那呼延灼自仗出身名门,向来不把本官瞧在眼里,我肚胀久矣!这回乘此机会,使个驱狼吞虎之计……”

    党世雄忍不住憨憨地道:“太尉反说了,是驱虎吞狼之计……”

    话音未落,党世英已经一拳捣了过去:“闭嘴!恩师熟读兵书战策,腹中有百万甲兵,难道还不知道驱虎吞狼,还用得着你来班门弄斧?今rì梁山势大,呼延灼兵马势小,恩师这才说是驱狼吞虎,正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者,谓之神。其中之妙用,岂是你这没脑子的家伙所能管窥蠡测的?”

    高俅本来已经脸sè大红,但被党世英巧夺天工的马屁一拍,顿时化作红运当头,立刻显得红光满面起来,矜持地点头道:“世英jīng明,世雄憨厚,你们是本太尉门下双璧啊!本太尉这驱狼吞虎之计,正是要那呼延灼先去消耗梁山的实力,待他们两败俱伤时,寻个由头,将那呼延灼贬斥了,那时你兄弟二人临危受命,一战功成,回来重重的受道敕命,也是我门下出身一场!”

    党世雄听了,呲出一口黄板牙,伸出两个大拇指,死心塌地的道:“高!实在是高!”

    比起聪明哥哥的花言巧语来,老实弟弟的拙言笨语倒也别有一番风味,高俅更加怡然自得起来,拈须道:“如今你兄弟可知吾之妙计了吧?”

    党世英叹道:“恩师神机妙算,果然是神鬼莫测啊!”

    托了高俅神鬼莫测的神机妙算之福,呼延灼才能不跑不送就当上了出征的主将。呼延灼听说过梁山的名头,知道其地非一般草寇可比,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因此又保举自家兄弟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陈州团练使百胜将军韩滔、颍州团练使天目将军彭一同阵前立功。

    呼延庆是他兄弟,韩滔彭玘为什么也同他兄弟相称呢?原来韩滔彭玘之祖皆是河东呼延军旧部,赵宋王朝深忌武将拥私军为患,为求免祸,呼延家明面儿上解散了大部分私军,这些人有的改头换面重新投入呼延麾下,有的便化整为零,投往各地以为呼延家暗应。韩滔彭玘的先人,同时在东京城外买了地,得了东京的户籍,到了韩滔彭玘这一辈时,虽然都应了举做了官,但仍然不忘旧恩,时刻以呼延旧部自居,因此通家往来不绝。

    保奏的奏本一送上去,马上就得了枢密院的回文,又是星夜宣召,呼延庆、韩滔、彭玘火急前来,见了呼延灼,听大哥说起原委,兄弟皆大喜。

    高俅深恨梁山,因此催趱得紧,要他们速速回本州拣选人马,约会起程,收剿梁山泊。呼延灼便禀道:“此四路军兵人马,都是训练jīng熟的神锐之师,计有一万五千余人,兵强马壮,不必殿帅担忧。但恐衣甲未全,只怕误了rì期,取罪不便,乞殿帅宽限。”

    听了此言,高俅笑道:“这有何难?你四人可就京师甲仗库内,不拘数目,任意选拣衣甲盔刀,一总关领了去。务要军马整齐,好与对敌,出兵之rì,我自差官点视。”

    呼延灼领了钧旨,往甲仗库支取,jīng选了铁甲三干副,熟皮马甲五千副,铜铁头盔三千顶,长枪二千根,滚刀一千把,弓箭不计其数,都装载上车。呼延灼、呼延庆、韩滔、彭玘都是不喝兵血的,过惯了穷rì子,今朝一夜暴富,真如在睡里梦里一般。

    虽然似真似幻,呼延庆却想到了一事,便对哥哥道:“那梁山草寇藏在水泊之中,我呼延兵急切不得前进,若其龟缩不出,如何是好?我久闻京师有个炮手凌振,名号轰天雷,此人深通武艺,弓马熟娴,最是善造火炮,能去十四五里远近,石砲落处,天崩地陷,山倒石裂,若有此人,司以隔水攻打贼巢,粉碎其营寨。”

    呼延灼笑道:“人心苦不足,既得陇,复望蜀哉?”便老着脸皮,又去和高太尉说了。

    高俅点头说知了。只半rì,就往开封府广备攻城作(北宋兵工厂)的火药窑子作(火药生产车间)里将凌振调遣而来。凌振终年屈居下僚,不得展其才,今rì得了机会,也是狮子大张口,索要火炮铁炮五百余架,攻城用的烟球、蒺藜火球、神火飞鸦、火龙出水等jīng锐器械无算。

    都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谁知朝廷似乎不准备过rì子了,凌振提出的要求,全额火速付予,一时间,凌振也似乎是在梦游了。他们不知道,太师蔡京、太尉高俅、太监杨戬为报仇为取利,对梁山势在必得,慷赵宋王朝之慨为他们自己办私事,何乐而不为?有这“三太”的全力配合,呼延军、凌振他们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了。

    后勤物资有了保障,大家都是干劲十足,呼延灼一不做二不休,跟高俅又要了三千余匹好马,用他的话说就是:“能给咱呼延军争点家底子回来,我还要这脸干什么?”

    把脸皮当牛皮象皮的使到极处时,四路的兵马也集合完毕,收拾整齐,凌振也调来了自己训练出的八大炮手,带了三四十个亲随伴当,大家jīng神抖擞,只待出军。高俅带着枢密院的官儿们装模作样地检阅了一番,见人人jīng壮,个个英雄,高俅大喜,暗中道:“若不是这呼延兵,也打不得这头阵,不能与梁山两败俱伤!”

    于是号炮一声,三军拔寨都起,刀枪流水急,人马撮风行,韩滔为先锋,呼延灼呼延庆为中军,彭玘为合后,凌振押运炮石粮草,人马浩浩荡荡往梁山泊来。

    这一来,梁山四下里本来情绪稳定的官府顿时也稳不住了,一个个显得蠢蠢yù动起来。他们好苦啊!花了本钱跑来的官,就因为钱没使到位,居然被分配,啊不!是发配!居然被发配到梁山附近来了!不能贪污受贿,这里就是人间地狱啊!

    进剿的天兵来了,这回可好了!无数官员吏目,南望王师,忍不住热泪盈眶。这正是:

    英雄好汉驱虎豹,俊士豪杰动刀兵。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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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古怪的西门庆

    从罗真人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之后,西门庆表面上古井无波,其实心中惊涛骇浪。(无。,弹窗

    这些rì子以来,他想了很多,究竟想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有做为他床头人的月娘发现,自己夫君的眼睛里突然深邃了许多。她知道他肯定又变了,象跳过了龙门的鲤鱼一样,天火烧去了他那后顾之忧的尾巴,使他化成了真正的飞龙但不管西门庆怎么变,他都是她的夫君。

    月娘更希望自己能帮到他,但她知道在这个以男人为主的世界上,女人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用自身的温柔去慰藉他,拂去他衣上的尘垢,心上的疲劳宠妻上瘾最新章节。

    但今天,月娘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做得更多。因为西门庆笑着对她道:“月娘,你要帮我一个忙。”

    月娘愣愣地问:“帮什么?怎么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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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你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西门庆说着拿出一卷写满了字的书纸来,指划分明。月娘越听越惊,踌躇道:“官人,我行吗?”

    女儿家的口气中有九分惊疑,但也有一分淡淡的雀跃。

    西门庆握住了她的手:“月娘,你行的!”

    只是这一句,就足够了。月娘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拿了纸卷,自去行事。

    西门庆则被探细人送来情报吸引住了寿张县令、辛卯科的状元郎江南给梁山山寨送来了密信,信写的虽潦草却力透纸背,语气也完全不是读书人沉静安稳的作派。

    信中说朝廷发下紧急公文,让地方州县配合呼延灼部剿匪,嘱咐梁山众人小心。最后信中写道:“……这个朝廷给不了百姓的,梁山给了!我就是想到老百姓能有这么一点儿盼头,让他们觉得这rì子还能熬下去,或者熬上去。所以,我这个状元,通匪了,实实在在的泄露了朝廷的机密,我通匪了!哈哈哈,我这样做错了么?谁能告诉我?……”

    西门庆完全能够理解江状元写信时的痛苦。他上任时来拜访梁山,或许还可以说是为官的自保之道,如今的天下官匪一家,算不得甚么;但这一回他却冒着掉脑袋抄家的危险给山寨送信,显然在他的心里已经抛弃了曾经要立志效忠的朝廷,这种理想崩溃的痛苦,西门庆在前世也经历过。

    轻轻地吐了口气,西门庆心道:“江状元,祝你好运。虽然有些东西崩溃了,但新房子都是在废墟上盖起来的。”

    此后的rì子里,军报接二连三而至,呼延灼带领的围剿人马,离梁山越来越近了。西门庆派出去疏散梁山周围百姓的队伍都已经回来了,大部分圆满完成了任务。但也有一些老住户故土难离,对这些拿命来固执的老头儿老太太,梁山的喽罗根本没有办法。

    西门庆也没办法。万幸的是,呼延兵一路进剿,却是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梁山好汉都对其人高了一眼,但同时也有些兴奋军纪如此严明的部队,其战斗力必然也是非同小可,来rì杀场相逢,正是梁山的硬对头。

    不过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能与传说中的呼延兵面对面的摩拳擦掌一番,固好汉所愿!

    刀明枪利聚一欢,莫因生死话辛酸。男儿豪情真如铁,杀场相逢亦有缘梁山士气高涨。头领也好,喽罗也好,无不延颈鹤望,盼着呼延兵到来。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这一rì探马飞上山来“报!众位头领,呼延灼前部先锋已到山前,为首大将百胜将军韩滔!”

    聚义厅中顿时群相耸动。李逵第一个跳起身来,左右手的大斧碰得“当当”山响:“四泉哥哥!铁牛愿冲头阵!”

    小温侯吕方要给老丈人长脸,赶着出列道:“铁牛大哥!那先锋的呼延兵都是骑兵,你是步战,如何近得他们?不如把这头功,暂且让与小弟吧!”

    霹雳火秦明见林冲在高唐州下斩将立功,威震梁山,心中好不羡慕,今rì有了临敌对阵的机会,他哪里按捺得住?也不管李逵和吕方正争得激烈,自顾自地出列道:“启禀元帅,俗话说头阵胜,阵阵胜,为保万全,请派末将出战!如有疏失,甘当军令!”

    旁边早闪出镇三山黄信,向上躬身道:“小将愿为秦将军副将,同往前哨斩敌立功!”

    西门庆笑吟吟地着大家你争我抢,互不相让,在房顶被众人的叫嚷声吹飞之前,轻轻地一拍醒木,“啪”的一下,虽然声音不高,但厅中立时鸦雀无声,众人个个回过头来,把希冀的目光盯在西门庆口唇上宗师宝典。

    却听西门庆轻飘飘地道:“呼延兵鼓勇而来,锐气正盛,兵法云:‘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且待那韩滔人马失了锐气时,再议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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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面面相觑,但终究不敢违了元帅将令,只好各自收声,探马又去观敌瞭哨。

    过了半天,探马又飞报进厅来:“报!众位头领,韩滔人马已经疲惫,此时正退后十里埋锅用饭!”

    李逵听了直跳起来:“四泉哥哥,骑兵下了马,就狗屁不是!让铁牛带小的们过去,将他们都砍了吧!”

    西门庆放下手中兵书,却道:“铁牛大哥,英雄不打坐地汉。你趁人家吃饭时去讨便宜,纵然胜了,流传到江湖上时,也吃众好汉耻笑。还是且耐一耐xìng子,等这些呼延兵吃饱喝足,再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

    厅中众人听了,面面相觑,李逵却喜道:“四泉哥哥说的是!”压着大斧又坐下了。

    林冲、吴用等jīng细人都把眼来觑西门庆,却见西门庆坐在位子上只是翻书,面上神sè平平淡淡,显得高深莫测。

    又过了半晌,李逵终于再坐不住了,跳起来道:“四泉哥哥,这恁长时间,莫说是饭,就是一头牛,那厮们也吃掉了!铁牛请哥哥下将令,放俺出战吧!”

    西门庆大惊小怪地“唉呀”一声,责怪道:“铁牛大哥,你怎么别的不说,却说那厮们吃了一头牛?你是铁牛,如今牛被那厮们吃了,此言大大于军不利。为保万全,今rì是出不得兵了大家且散了吧!”

    众人听着,无不匪夷所思。西门庆见众人一个个面sè怪异,略笑了笑,高声道:“军政司何在?”

    铁面孔目裴宣应声出列:“下吏在!”

    西门庆凛然道:“裴宣哥哥且传我将令,有一兵一卒私自下山出阵者,虽胜亦斩!”

    裴宣高呼一声:“得令!”便转身退下。有铁面孔目监察着,哪一个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犯禁私自下山了。

    再西门庆时,却已经袖起兵书,转入后堂去了。留下了一厅的众人,一个个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

    宋江与吴用、柴进位于上首,这时便拉了拉吴用的袖子,悄声问道:“军师,西门四泉此举何意?”

    吴用愕然摇头道:“吾亦不知。却不知柴大官人……?”

    柴进听了笑道:“先生莫问我,智多星尚不知的事,小弟哪里能想得明白?”

    吴用便叹道:“可惜晁盖哥哥不在厅上,否则请晁盖哥哥出口询问,四泉兄弟定然不能驳他的面子。”

    宋江问道:“晁盖哥哥哪里去了?”

    这个柴进却清楚,忙回答道:“晁盖哥哥这几rì与一清先生、无嗔师兄、萧让秀才在后山水亭上饮酒辩论,小弟也听得几句,却也是得益非浅。”

    宋江吴用听了都瞠目,宋江便问道:“晁盖哥哥与公孙胜先生,无嗔大师一见如故,倒也罢了,甚么时候却把萧秀才也拉进去了?”

    柴进笑道:“他们却是在谈论玄理。一清先生说,佛门以空寂为宗,若洞悟圆通,则直超彼岸;道家以炼养为真,如得其枢要,则立跻圣位;而儒家《周易》有穷理、尽xìng、至命之解,《鲁语》有毋、意、必、固我之说,此乃孔夫子领悟了xìng命奥妙之说,只不过是因为要叙人伦、施仁义礼乐之教,方把命术xìng法之大道散于微言大义之间无敌唤灵。一清先生因此总结道教虽分三,道乃归一。”

    吴用听了不由得以折迭扇击掌心叫好:“一清先生之言,直叫人顿开茅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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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江却听得云山雾罩,茫然不知其中奥秘,但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跟着吴用连连点头:“果然是一清先生!”

    柴进又道:“无嗔师兄和萧秀才,却也不在一清先生之下。他二人一持佛家《中论》,一持儒家《中庸》,时而互相问难,时而彼此印证,妙语纷呈,求同存异之间,于释儒两家的连接沟通,俱有jīng微之见。晁盖哥哥和小弟,听得都是如醉如痴,若不是晁盖哥哥还牵挂着山前战事,小弟也不会出来这厅堂之上做耳报神了。哈哈哈……”

    若是探讨做吏之道,宋江还有几点墨水可供挥洒,但此时讨论起哲学问题来,他哪里听得懂、悟得透?听柴进说到山前战事,急忙顺杆爬:“今rì之战,关系到我梁山气运,晁盖哥哥身为寨主,竟然还有心思谈玄论道?这……”

    听到宋江黔驴技穷一时语塞,吴用马上用开玩笑的口气支援道:“这却是虎狼屯于陛尚谈因果了!”

    想当初南朝梁武帝萧衍,叛将侯景的军队都已经打到京师围困了台城,他还在与和尚们奢谈着因果报应,就此留下了这个“虎狼屯于陛尚谈因果”的典故。今rì被吴用引用,却是暗讽晁盖于兵凶战危之时,竟然对正事不闻不问。

    柴进家学渊博,自然明了吴用未尽之意,当下大笑道:“公明哥哥和军师见识却是差了!正因为晁盖哥哥在大敌当前时还有闲心谈玄论道,才见得梁山人马众志成城,视来犯之敌如无物啊!却不记得为君谈笑净胡沙的东晋谢安?”

    谢安是淝水之战时的东晋宰相,他侄儿谢玄带着几万人马去砍前秦符坚的几十万人马,别人都胆战心惊,他却悠然无事地在那里下棋,结果淝水之战胜利后,谢安的风度就成了千古佳话。

    宋江吴用虽然是打着梁山气运的旗号,责怪着晁盖的不尽职,但其中真意,还是影shè着梁山现在的主帅西门庆。柴进虽然和宋江交情不错,但西门庆一来是他的救命恩人,二来西门庆还是龙潭寺的俗家掌门弟子,和柴家关系密切,柴进当然要偏着西门庆这边三分,因此用谢安直接把萧衍给顶了回去。

    吴用不想跟柴进辩论,宋江没那个口才和柴进辩论,正尴尬微笑间,却见花荣秦明相跟着从后堂方向过来了,两个人脸上都有茫然之sè。宋江便招呼:“花荣贤弟,秦明贤弟,何事竟至如此?”

    花荣过来道:“今rì四泉哥哥行事颇有古怪,其中必有深意,于是我二人便去求见四泉哥哥,商议退敌之事。谁知他一概挡驾,莫说是小弟,连林冲哥哥、吕方郭盛他们都吃了闭门羹四泉哥哥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甚么药?”

    柴进听了,好奇心大作,起身道:“竟有此事?我却要去四泉门上走一遭儿。”

    宋江吴用也道:“同去同去!”

    西门庆却不在家中,而是借口天气炎热,躲进了山前水寨。柴进众人离得还远,就听到了丝竹之声顺着水音飘来,清心悦耳,还间杂着西门庆的喝彩声:“唱得好!”

    众人面面相觑。待坐上小船到得西门庆大船边时,却有玳安小厮把住不让上去。小厮满口哀告:“各位爷行行好,我家爷吩咐了,他正在办事,谁都不许打扰,若小的放过去了人,他就要将小的军法从事!小人只有一颗头,求各位爷可怜可怜小人吧!”

    玳安装可怜,众人自诩英雄好汉,当然不能为难了这小厮,只好悻悻回转。小船上岸,其他众好汉都在岸上接着,柴进、宋江、吴用下了船,回头望着西门庆所在船上灯火,大家心头嘀咕:“西门四泉究竟在办甚么事?竟然如此鬼祟神秘?”这正是:

    铁骑连环惊碎梦,奇谋婉转动忠魂。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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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忍无可忍

    从罗真人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之后,西门庆表面上古井无波,其实心中惊涛骇lang。

    这些rì子以来,他想了很多,究竟想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有做为他床头人的月娘发现,自己夫君的眼睛里突然深邃了许多。她知道他肯定又变了,象跳过了龙门的鲤鱼一样,天火烧去了他那后顾之忧的尾巴,使他化成了真正的飞龙——但不管西门庆怎么变,他都是她的夫君。

    月娘更希望自己能帮到他,但她知道在这个以男人为主的世界上,女人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用自身的温柔去慰藉他,拂去他衣上的尘垢,心上的疲劳。

    但今天,月娘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做得更多。因为西门庆笑着对她道:“月娘,你要帮我一个忙。”

    月娘愣愣地问:“帮什么?怎么帮?”

    “我要你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西门庆说着拿出一卷写满了字的书纸来,指划分明。月娘越听越惊,踌躇道:“官人,我行吗?”

    女儿家的口气中有九分惊疑,但也有一分淡淡的雀跃。

    西门庆握住了她的手:“月娘,你行的!”

    只是这一句,就足够了。月娘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拿了纸卷,自去行事。

    西门庆则被探细人送来情报吸引住了——寿张县令、辛卯科的状元郎江南给梁山山寨送来了密信,信写的虽潦草却力透纸背,语气也完全不是读书人沉静安稳的作派。

    信中说朝廷发下紧急公文,让地方州县配合呼延灼部剿匪,嘱咐梁山众人小心。最后信中写道:“……这个朝廷给不了百姓的,梁山给了!我就是想到老百姓能有这么一点儿盼头,让他们觉得这rì子还能熬下去,或者熬上去。所以,我这个状元,通匪了,实实在在的泄露了朝廷的机密,我通匪了!哈哈哈,我这样做错了么?谁能告诉我?……”

    西门庆完全能够理解江状元写信时的痛苦。他上任时来拜访梁山,或许还可以说是为官的自保之道,如今的天下官匪一家,算不得甚么;但这一回他却冒着掉脑袋抄家的危险给山寨送信,显然在他的心里已经抛弃了曾经要立志效忠的朝廷,这种理想崩溃的痛苦,西门庆在前世也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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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rì子里,军报接二连三而至,呼延灼带领的围剿人马,离梁山越来越近了。西门庆派出去疏散梁山周围百姓的队伍都已经回来了,大部分圆满完成了任务。但也有一些老住户故土难离,对这些拿命来固执的老头儿老太太,梁山的喽罗根本没有办法。

    西门庆也没办法。万幸的是,呼延兵一路进剿,却是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梁山好汉都对其人高了一眼,但同时也有些兴奋——军纪如此严明的部队,其战斗力必然也是非同小可,来rì杀场相逢,正是梁山的硬对头。

    不过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能与传说中的呼延兵面对面的摩拳擦掌一番,固好汉所愿!

    刀明枪利聚一欢,莫因生死话辛酸。男儿豪情真如铁,杀场相逢亦有缘——梁山士气高涨。头领也好,喽罗也好,无不延颈鹤望,盼着呼延兵到来。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这一rì探马飞上山来——“报!众位头领,呼延灼前部先锋已到山前,为首大将百胜将军韩滔!”

    聚义厅中顿时群相耸动。李逵第一个跳起身来,左右手的大斧碰得“当当”山响:“四泉哥哥!铁牛愿冲头阵!”

    小温侯吕方要给老丈人长脸,赶着出列道:“铁牛大哥!那先锋的呼延兵都是骑兵,你是步战,如何近得他们?不如把这头功,暂且让与小弟吧!”

    霹雳火秦明见林冲在高唐州下斩将立功,威震梁山,心中好不羡慕,今rì有了临敌对阵的机会,他哪里按捺得住?也不管李逵和吕方正争得激烈,自顾自地出列道:“启禀元帅,俗话说头阵胜,阵阵胜,为保万全,请派末将出战!如有疏失,甘当军令!”

    旁边早闪出镇三山黄信,向上躬身道:“小将愿为秦将军副将,同往前哨斩敌立功!”

    西门庆笑吟吟地着大家你争我抢,互不相让,在房顶被众人的叫嚷声吹飞之前,轻轻地一拍醒木,“啪”的一下,虽然声音不高,但厅中立时鸦雀无声,众人个个回过头来,把希冀的目光盯在西门庆口唇上。

    却听西门庆轻飘飘地道:“呼延兵鼓勇而来,锐气正盛,兵法云:‘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且待那韩滔人马失了锐气时,再议出战。”

    众人面面相觑,但终究不敢违了元帅将令,只好各自收声,探马又去观敌瞭哨。

    过了半天,探马又飞报进厅来:“报——!众位头领,韩滔人马已经疲惫,此时正退后十里埋锅用饭!”

    李逵听了直跳起来:“四泉哥哥,骑兵下了马,就狗屁不是!让铁牛带小的们过去,将他们都砍了吧!”

    西门庆放下手中兵书,却道:“铁牛大哥,英雄不打坐地汉。你趁人家吃饭时去讨便宜,纵然胜了,流传到江湖上时,也吃众好汉耻笑。还是且耐一耐xìng子,等这些呼延兵吃饱喝足,再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

    厅中众人听了,面面相觑,李逵却喜道:“四泉哥哥说的是!”压着大斧又坐下了。

    林冲、吴用等jīng细人都把眼来觑西门庆,却见西门庆坐在位子上只是翻书,面上神sè平平淡淡,显得高深莫测。

    又过了半晌,李逵终于再坐不住了,跳起来道:“四泉哥哥,这恁长时间,莫说是饭,就是一头牛,那厮们也吃掉了!铁牛请哥哥下将令,放俺出战吧!”

    西门庆大惊小怪地“唉呀”一声,责怪道:“铁牛大哥,你怎么别的不说,却说那厮们吃了一头牛?你是铁牛,如今牛被那厮们吃了,此言大大于军不利。为保万全,今rì是出不得兵了——大家且散了吧!”

    众人听着,无不匪夷所思。西门庆见众人一个个面sè怪异,略笑了笑,高声道:“军政司何在?”

    铁面孔目裴宣应声出列:“下吏在!”

    西门庆凛然道:“裴宣哥哥且传我将令,有一兵一卒私自下山出阵者,虽胜亦斩!”

    裴宣高呼一声:“得令!”便转身退下。有铁面孔目监察着,哪一个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犯禁私自下山了。

    再西门庆时,却已经袖起兵书,转入后堂去了。留下了一厅的众人,一个个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

    宋江与吴用、柴进位于上首,这时便拉了拉吴用的袖子,悄声问道:“军师,西门四泉此举何意?”

    吴用愕然摇头道:“吾亦不知。却不知柴大官人……?”

    柴进听了笑道:“先生莫问我,智多星尚不知的事,小弟哪里能想得明白?”

    吴用便叹道:“可惜晁盖哥哥不在厅上,否则请晁盖哥哥出口询问,四泉兄弟定然不能驳他的面子。”

    宋江问道:“晁盖哥哥哪里去了?”

    这个柴进却清楚,忙回答道:“晁盖哥哥这几rì与一清先生、无嗔师兄、萧让秀才在后山水亭上饮酒辩论,小弟也听得几句,却也是得益非浅。”

    宋江吴用听了都瞠目,宋江便问道:“晁盖哥哥与公孙胜先生,无嗔大师一见如故,倒也罢了,甚么时候却把萧秀才也拉进去了?”

    柴进笑道:“他们却是在谈论玄理。一清先生说,佛门以空寂为宗,若洞悟圆通,则直超彼岸;道家以炼养为真,如得其枢要,则立跻圣位;而儒家《周易》有穷理、尽xìng、至命之解,《鲁语》有毋、意、必、固我之说,此乃孔夫子领悟了xìng命奥妙之说,只不过是因为要叙人伦、施仁义礼乐之教,方把命术xìng法之大道散于微言大义之间。一清先生因此总结道——教虽分三,道乃归一。”

    吴用听了不由得以折迭扇击掌心叫好:“一清先生之言,直叫人顿开茅塞!”

    宋江却听得云山雾罩,茫然不知其中奥秘,但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跟着吴用连连点头:“果然是一清先生!”

    柴进又道:“无嗔师兄和萧秀才,却也不在一清先生之下。他二人一持佛家《中论》,一持儒家《中庸》,时而互相问难,时而彼此印证,妙语纷呈,求同存异之间,于释儒两家的连接沟通,俱有jīng微之见。晁盖哥哥和小弟,听得都是如醉如痴,若不是晁盖哥哥还牵挂着山前战事,小弟也不会出来这厅堂之上做耳报神了。哈哈哈……”

    若是探讨做吏之道,宋江还有几点墨水可供挥洒,但此时讨论起哲学问题来,他哪里听得懂、悟得透?听柴进说到山前战事,急忙顺杆爬:“今rì之战,关系到我梁山气运,晁盖哥哥身为寨主,竟然还有心思谈玄论道?这……”

    听到宋江黔驴技穷一时语塞,吴用马上用开玩笑的口气支援道:“这却是虎狼屯于陛尚谈因果了!”

    想当初南朝梁武帝萧衍,叛将侯景的军队都已经打到京师围困了台城,他还在与和尚们奢谈着因果报应,就此留下了这个“虎狼屯于陛尚谈因果”的典故。今rì被吴用引用,却是暗讽晁盖于兵凶战危之时,竟然对正事不闻不问。

    柴进家学渊博,自然明了吴用未尽之意,当下大笑道:“公明哥哥和军师见识却是差了!正因为晁盖哥哥在大敌当前时还有闲心谈玄论道,才见得梁山人马众志成城,视来犯之敌如无物啊!却不记得为君谈笑净胡沙的东晋谢安?”

    谢安是淝水之战时的东晋宰相,他侄儿谢玄带着几万人马去砍前秦符坚的几十万人马,别人都胆战心惊,他却悠然无事地在那里下棋,结果淝水之战胜利后,谢安的风度就成了千古佳话。

    宋江吴用虽然是打着梁山气运的旗号,责怪着晁盖的不尽职,但其中真意,还是影shè着梁山现在的主帅西门庆。柴进虽然和宋江交情不错,但西门庆一来是他的救命恩人,二来西门庆还是龙潭寺的俗家掌门弟子,和柴家关系密切,柴进当然要偏着西门庆这边三分,因此用谢安直接把萧衍给顶了回去。

    吴用不想跟柴进辩论,宋江没那个口才和柴进辩论,正尴尬微笑间,却见花荣秦明相跟着从后堂方向过来了,两个人脸上都有茫然之sè。宋江便招呼:“花荣贤弟,秦明贤弟,何事竟至如此?”

    花荣过来道:“今rì四泉哥哥行事颇有古怪,其中必有深意,于是我二人便去求见四泉哥哥,商议退敌之事。谁知他一概挡驾,莫说是小弟,连林冲哥哥、吕方郭盛他们都吃了闭门羹——四泉哥哥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甚么药?”

    柴进听了,好奇心大作,起身道:“竟有此事?我却要去四泉门上走一遭儿。”

    宋江吴用也道:“同去同去!”

    西门庆却不在家中,而是借口天气炎热,躲进了山前水寨。柴进众人离得还远,就听到了丝竹之声顺着水音飘来,清心悦耳,还间杂着西门庆的喝彩声:“唱得好!”

    众人面面相觑。待坐上小船到得西门庆大船边时,却有玳安小厮把住不让上去。小厮满口哀告:“各位爷行行好,我家爷吩咐了,他正在办事,谁都不许打扰,若小的放过去了人,他就要将小的军法从事!小人只有一颗头,求各位爷可怜可怜小人吧!”

    玳安装可怜,众人自诩英雄好汉,当然不能为难了这小厮,只好悻悻回转。小船上岸,其他众好汉都在岸上接着,柴进、宋江、吴用下了船,回头望着西门庆所在船上灯火,大家心头嘀咕:“西门四泉究竟在办甚么事?竟然如此鬼祟神秘?”这正是:

    铁骑连环惊碎梦,奇谋婉转动忠魂。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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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大阵仗

    围剿梁山多少天了,水泊里的草寇没有一个出来的,官军上下大小兵丁都围腻味了。

    就象在水边守着大炮架子的汤二虎和张四非,这两个人都已经把小酒喝上了。如果是呼延灼麾下的呼延兵,军纪严明,没人敢在行军时饮酒,但他们两个却是凌振的助手,严格来说没有军职,根本就是火药作坊里的匠人,所以没那么多限制。而且他们俩也自觉,要喝酒,也会躲在军队外边,不去触呼延灼军纪的霉头。

    他们不去触霉头,却有旁人来触他们的霉头。汤二虎和张四非正喝得高兴,突然身边的水汊子里神头鬼脸地钻出一群人,象王老虎抢亲一样,把他们两个和其它照顾大炮的人揪住了,横拉竖拽的拖着就走,更多的贼寇从水里冒出来一样,七手八脚把炮架给掀翻了,得汤二虎张四非心中想滴血把这些沉重的大炮竖起来,还调整好发shè角度我们容易么?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呢?

    炮手阵地被连窝端,早有逃过一劫的人连滚带爬来给凌振报讯,谁让凌振的驻地离炮手阵地最近呢?

    凌振一听他的心头肉被人动了,那还了得?二话不说,提枪上马,带了自己从火药窑子里带出来的一票兄弟“嗷嗷”叫着就往炮手阵地上扑来。

    离得还远,就到炮架子都已经被摧残得不成模样了,正有一帮贼寇押着汤二虎、张四非等人上小船。炮架子倒了虽然心疼,但费点儿劲还能重竖起来,但深通砲术的左膀右臂若是被掳走了,凌振就得哭死重生之军界千金!

    轰天雷这一下连眼珠子都红了,大喝一声:“梁山草寇,留下人来!”拍马挺枪,直冲了上去。

    见凌振来得快,这些贼寇也慌了手脚,大部分人撇了小船,就跳进水里去了,只有押着俘虏的那几条船慌慌张张地吆喝着,一蒿点开,也不知是草寇心虚手忙脚乱,还是小船载了太多俘虏太过沉重,反正那船速慢得跟蜗牛一样。

    凌振见了大喜,指挥着弟兄们抢了几条贼人丢下的小船,撑蒿摇橹,鼓噪着直追上去,非把人抢回来不可。

    前面的贼船虽然走得慢,凌振这班人却也只是粗通水xìng,想快也快不起来,追了好久,才算勉强拉近了距离。

    凌振见前面的贼船已经逃不掉了,心情大好,站在船头大喝一声:“前面贼人,晓事的快快停船,饶你们xìng命!否则撵了上去时,叫你们人人都死,个个不留!”

    这时离岸已远,凌振的大喝声借着水音,在泊子上回荡,倒也威风凛凛。却听前面船上一声长笑,然后有人便唱起歌来:“梁山泊里猎天骄,英雄到此不相饶。排开罗擒猛虎,撒下香饵钓金鳌。”

    歌声中一人抢到船尾,朝着凌振拱手道:“是轰天雷凌振哥哥吗?小弟阮小二,向哥哥拜揖!”自从梁山开了讲武堂,阮小二是第一批进去的,也是学得最刻苦的一个,现在的他说话行事,与从前皆是大大不同。

    凌振还没有开口接话,却听左边港汉里橹声响,一群舴艋舟已经黑压压地扑了出来,船头一条大汉,放声豪歌:“老子生长在梁山,不怕王法不怕天。昨夜华光来趁我,临行夺下一金砖。凌振哥哥,小弟阮小五,奉西门庆哥哥将令,来请哥哥上山坐把交椅!”

    见到有埋伏,凌振这寥寥无几的船上人都乱了起来。却听右后方击水声大作,又有一排快船从水草深密处驰出,正好遮住了他们的退路。当先船上一条黑黝黝的汉子,只在腰间扎了个水裩儿,嘲歌道:“阎王殿上有虎威,七爷出手不空回。拍着胸前青豹子,一心要抓轰天雷!”

    听这三人歌声,无不真气深厚,内力了得。凌振暗暗心惊时,三人已是齐齐向他行礼:“凌振哥哥,阮氏三雄这厢有礼了!”

    着满泊是船,凌振心都凉透了,知道今rì已是插翅难飞。于是长枪一抖,激励已经脸无人sè的众人道:“今rì已陷死地,唯死战而已!”

    却听阮小二放声长笑:“凌振哥哥差矣!你是西门庆哥哥心中的贵宾,俺们兄弟今rì前来,只是请客上山,实无相害之意,何须死战?”

    凌振愕然道:“三奇公子西门庆吗?我在河南道上久闻他的大名,知道他快活林脚踢蒋门神,飞云浦刀劈四帽花,孟州城血溅鸳鸯楼,是响当当的道上好汉这等英雄了得的人物,怎能重我一个小小的匠人?”

    阮小二道:“凌振哥哥若有疑问,何不当面去问西门庆哥哥?我家哥哥言出如山,既然声明绝不相害,凌振哥哥你还信不过吗?”

    凌振转头打量身边船上诸人,却见大家都望着自己,眼中满是哀恳之sè,心中一酸,黯然想道:“罢了!罢了!这帮兄弟信了我,跟我出来,只是想图个温饱。谁知我今rì一败涂地,又何必连累了他们?”

    长叹一声,凌振掷长枪于船舱之中。

    阮小二微微一笑,手一扬,一枝响箭破空而起,不多时一艘大船驶来,有人在船头喝道:“梁山混江龙李俊、船火儿张横、浪里白跳张顺、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迎接轰天雷凌振哥哥上船!”

    在阮氏三雄的陪同下,凌振垂头丧气地上了大船。阮小二令旗招展,除了俘虏船之外,周围小船四下里退去,其分散离合,俱有法度,凌振得暗暗心惊:“这哪里是草寇的做派?”

    大船引头驶进水泊深处,来到一处水寨,却听丝竹声悠扬,迎宾乐声中西门庆亲自来接,凌振上了西门庆的座船,凌振的部下自有小喽罗款待妖妃天下最新章节。

    被西门庆携手而行,凌振心头作难:“这位三奇公子如果硬要留我在梁山上入伙,我却是答不答应?”

    当今的朝廷视他们这些匠人为贱役,凌振根本没有替这个朝廷尽忠的念头。但如果答应了,留在京城的家眷又怎么办?

    谁知西门庆却根本不逼他作抉择,只是排开酒宴,请众多梁山头领来作陪,酒席上也只是说些闲话,热闹一天席散后,西门庆送凌振上梁山客房安歇,拱手道:“凌兄好生安睡,明rì再请凌兄赏戏。”

    “赏戏?”凌振苦笑了一声,现在的他心乱如麻,哪里有赏戏的闲情逸致?

    “赏戏?”在此之前的呼延灼大营,呼延灼也是皱起了眉头,狐疑地着眼前的梁山信使。

    凌振被梁山用计擒了,呼延灼不及相救,正与呼延庆、韩滔、彭玘愁闷时,突然有梁山派来小喽罗下书。书信是西门庆亲笔写的,约定明rì辰时,请呼延灼在梁山水边赏戏。

    韩滔把桌子一拍:“什么赏戏?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那小喽罗却不吃这一吓,只是道:“俺家西门头领想干什么,咱一个跑腿的哪里知道?只说你们,敢不敢去戏?”

    呼延灼挥手止住韩滔发火,在来信后批了四字明rì必到,然后打发小喽罗去了。

    “大哥,怎样?”呼延庆、韩滔、彭玘异口同声地问道。

    呼延灼冷笑:“那西门庆擒了凌振一个已是侥幸,还想动咱们的脑筋不成?明rì尽起呼延连环马,我们都去戏!我倒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三奇公子西门庆,能施展出甚么匹夫逆袭的奇谋妙计!”

    第二rì,三千呼延兵早早饱餐战饭,整装上马。这三千人都是河东呼延家的jīng锐子弟,自五代十国之时,他们的祖宗就团结在“呼延”大旗下英勇作战,北拒契丹,左破西夏,为宋朝的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虽然在赵宋王朝打击私军的名义下星流云散,但英雄的后裔还是千方百计地团结在“呼延”大旗下,因为呼延的旗帜是从他们祖先开始就一直在守护的图腾,呼家将的英名流传在北方异族的白山黑水之间,召唤着呼延兵每个后人的灵魂,循着那暗夜中的点点星光,重温着英雄的荣耀,去不屈地战斗!战斗!

    在呼延灼的指挥下,三千呼延兵都是人披铁铠,马装马甲,每三十匹马作一队,以铁索相连,马与马之间以铁环相扣,可分可合,分则驰骋包抄,合则联袂冲阵,纵横之际,默契无双。若遇着敌人时,三千人马四面八方撒开,然后联合成连环马,如推山倒壁一般疾冲而来,跑到马儿xìng发时,其势更如排山倒海一般。再加上马上健儿远则箭shè,近则枪挑,陷阵则以鞭击刀斩,如此虎贲之骑,天下谁能当得?

    呼延灼虽然为将谨慎,但着手下儿郎风采,也不由得暗暗骄傲,心道:“西门庆!我久闻你三奇公子的大名,敬你是条好汉!但今rì一战,你纵有千般妙计,我呼延兵铁骑一动,都要叫你饮恨收场!”

    三千呼延兵,静静行军到梁山泊前,列开阵势之后,三千骑士飞身下马,手挽马缰,养歇马力。

    呼延灼极目望去,这里地势开阔,没有丛林丘壑,梁山无法伏兵,正是适合铁骑扬威的最佳战场。

    一道晨光从东方铺开,呼延兵背光而阵,天时地利,都已占尽。

    辰时已到!

    这正是:

    将军铁马安九鼎,公子奇谋震千军。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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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下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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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呼延遭害

    梁山舰队和呼延连环马都分别退去,呼延兵不时回头凝望着这个地方,他们的一部分灵魂仿佛永远留在了这里。

    回到自己帅船上的西门庆受到了好汉们恭敬的迎接,即使是李逵那样的粗坯,也能出这一场大戏后,那些呼延兵都从猛虎变成了小猫。面对着一群小猫,就算是嗜血的李逵都没了欺负他们的兴趣,纵然那些猫满身都披着铁甲。

    回到聚义厅,西门庆颁下将令,命神行太保戴宗和小旋风柴进如此这般,二人躬身领命去了。

    宋江见西门庆居然灭过自己的次序,直接指挥戴宗做这做那,心中的不高兴车载斗量,可惜在庆功宴欢快热烈的气氛下,没办法发作出来,只好猛灌自己喝酒。

    梁山这边在摆庆功宴,呼延灼营里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回到大本营后,呼延灼怒发冲冠,当着两个监军的面,拍着桌子大骂韩滔彭玘拥兵自傲,不听自己军令,枉费自家一片好心,荐取他二人出头。骂了个痛快后,便摔下脸子,一迭声让左右将二人推出斩首。

    宋朝一向是以文驭武,如果不是文官亲自领兵,而是武将出行作战,罕有不派监军的,自宋太宗以来,这已经是祖宗家法了。呼延灼军中自然也不能例外,随军两位监军,一位是是太监杨戬的手下,一位是高俅的门生,自出军以来,紧紧地监视着呼延灼,防贼一样防着他。

    杨门生也是个太监,呼延灼和部下不和,正是他喜闻乐见的事情,见到护帐兵丁上来往外揪韩滔彭玘,便咳嗽一声,撇着公鸭嗓道:“且慢!呼延将军,咱家二人是监军,你枉斩大将,也不跟咱们说一声,未免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吧?”

    高门生也冷笑着附和道:“正是!呼延将军啊!你要杀人灭口,只怕是迟了些!”

    杨门生和高门生一来就向呼延灼要贿赂,呼延灼累世将门,连高俅都不卖帐,哪里得起这两个小人?当然是一毛不拔,两个监军碰了钉子,早呼延灼不顺眼了。在他们眼里,韩滔彭玘一向与呼延灼不睦,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当然要护着韩滔彭玘了。

    而高门生之所以说呼延灼是在杀人灭口,是因为今天戏台下一幕,早有耳报神把风声透到了他们两个的耳朵里。两个监军大喜,这正是扳倒呼延灼这家伙的好机会啊!辱骂先皇,沟通叛匪,这层层的大帽子压上去,倒要呼延灼这厮长了几颗脑袋!

    因此韩滔彭玘,他们是必保的。陈州人马加上颍州人马再加上两个监军带来的人马一万出头,稳压呼延兄弟。

    呼延灼听高门生一句“杀人灭口”,脸上变sè,命部下放开韩滔彭玘,罢帐后拉了兄弟呼延庆疾走。

    两个监军齐哼了一声,以好言安慰韩滔彭玘,杨门生便道:“今rì之事,军中皇城司的探子早已飞文禀报官家,呼延灼的官算是当到头啦!两位将军早做准备,待宫中缇骑到时,呼延灼兄弟打囚车装木笼,这统兵的大将少不得由两位将军费心了。”

    韩滔彭玘连连称谢,又说待二人掌了全军,没了呼延兄弟掣肘时,必有厚报。两个监军一听“厚报”二字,喜欢得屁股眼里都是笑,又夸奖了韩滔彭玘两句,这才迈着八字步得意洋洋地去了。

    夜深人静时,韩滔彭玘来到呼延灼帐中议事。今天军帐中的好戏虽然骗过了两个监军,大家却没半分高兴。

    望着案上孤灯,彭玘问道:“哥哥,缇骑将至,眼下却当如何是好?”

    呼延灼神sè镇定,悠然道:“报国哪怕蒙冤恨,自古沙场埋忠魂。是非一时难分辩,百年以后有人评。”

    韩滔便把桌子一拍,低声却咬牙切齿地道:“哥哥,多少人纵横疆场未伤命,如今却含冤而死饮恨终身!这个狗朝廷,觑得咱们武将有如草芥,咱们的地位,比那等罪囚又能高多少?倒不如破釜沉舟,反了吧!”

    帐内其他三人凛然一惊:“反了?”

    一惊之后,彭玘亦咬牙道:“也罢!哥哥,反了就反了吧!咱们呼延家自老主公蒙冤屈死之后,世世代代,朝廷都防备着咱们。先是逼着咱们遣散家兵部曲,后来与契丹议和后,兔死狗烹,又逼着咱们离了河东故地内迁。今rì梁山那一出戏,若传到当今官家耳朵里,还有咱们的好果子吃吗?那两个狗监军已经说得明白,哥哥你若不反,xìng命不保!”

    韩滔把拳头握得“咔吧”直响,恨道:“想当年,名将杨业就是因监军的羞辱迫害,战死在陈家谷;勇将郭进不堪监军的欺辱而自杀……太多太多了!哥哥,你我大好男儿,捐躯在疆场倒也罢了,若死在这等猪狗不如的小人手里,九泉可配见祖灵?哥哥,不如今rì便将那两个狗腿子斩了,先替前辈英烈们出一口百年的恶气!然后咱们弟兄反上梁山,也不愁三奇公子西门庆不另眼相!否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便请哥哥下令吧!”

    呼延灼不答,只是着孤灯跳动的火苗出神,半晌后才轻轻地道:“三奇公子西门庆威震河南,果然是名不虚传,今rì阵前还未相见,就以一曲戏文将你我兄弟逼得走投无路,如此不战而屈人之兵,真大才也!”

    韩滔、彭玘还有一直不吭气的呼延庆,闻言都是连连点头,深有同感。

    叹息了一声,呼延灼继道:“虽然西门庆对咱们兄弟使出了这一记无解的阳谋,逼得咱们狼狈不堪,但我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怨恨他。今rì这一曲戏文既然问世,便肯定会千秋万代地流传下去,呼家将的光辉,从此历代不朽,比在史书中立传更加光彩……我很高兴,非常高兴!”

    呼延庆亦笑道:“得以光大家门,纵然身死头断,我辈又有何恨?”

    兄弟二人相向一笑,彼此都在对方脸上到了视死如归的决绝之气。

    韩滔彭玘心头剧震,齐声道:“大哥二哥……!”

    呼延灼挥手阻止了他二人的话语,凛然道:“二位贤弟,你们不必再劝了!我呼延家世代忠良,人所共敬,了今rì这一出《下河东》,我弟兄死亦瞑目!就让我二人以这两条残命,做为这一出《下河东》最好的注解吧!如此一来,既全了我呼延家累世清名,又更能让这一出《下河东》彪炳后世!”

    韩滔彭玘热泪夺眶而出,并肩跪下,泣道:“兄弟们累世都是呼延家的家将,今rì两位哥哥赴义,兄弟们虽然不敢阻拦,但也要跟了哥哥去!万里黄泉路上,也能为哥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呼延灼斥道:“胡闹!你们死了,呼延兵怎么办?”

    呼延庆款款道:“两位兄弟,从容赴死易,忍辱抚孤难。今rì呼延通已经出了军营,连夜往河东老家报信去了,我二人的儿子将隐姓埋名,分投你二人麾下,以后他们全仗你们两个照料了,有你们照顾他们,我和大哥就是下到十八层地狱,也去得心稳!”

    这番椎心泣血的话,呼延庆却是笑着说出,更叫韩滔彭玘心如刀绞。他们知道两个哥哥为了免得自己二人殉主,才把抚孤的重责大任压在了自己二人肩上。彭玘知道再说也是枉然,便一头磕在地上,沉声道:“两位哥哥,小弟必不让少主堕了呼延家的威名!”

    韩滔亦随后顿首道:“二位哥哥,待少主长大成名,我们兄弟便来与哥哥们相会于九泉之下!”

    呼延灼呼延庆眼中含泪,扶起二人,兄弟四个抱头痛哭,却不敢高声,否则让监军的耳目察觉了,那便连最后的退路也断了。

    第二rì,两个监军监着呼延灼退兵,到郓州城下下寨。见过郓州东平府新知府程万里、兵马都监双枪将董平之后,呼延兄弟就被软禁起来,一应军务,由韩滔彭玘二人代为署理。

    这一切早报入梁山。聚义厅中众好汉听了探马所探,西门庆便道:“咱们梁山好汉,杀的是贪官污吏,敬的是义士忠臣。呼家将世代忠良,今rì因咱们梁山而落难,我等岂可袖手不救?”

    众好汉皆道:“四泉哥哥说得是!”因此广派细作,暗点兵马,准备行事。

    这一rì探马来报:“朝廷派下天使宣谕军中,说呼延灼呼延庆兄弟临阵失机,以致折了轰天雷凌振,大丧王师锐气,因此官家龙颜震怒,传旨将二人官职一搋到底,押解青州,交由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审讯,以正其罪。征讨梁山兵马,暂由韩滔彭玘二团练使代领。”

    西门庆听了,紧急修书一封,派jīng细小喽罗携飞鸽前往青州二龙山,恳请鲁智深、杨志、武松帮着打探呼家将安危之事。这正是:

    皆因jiān贼布陷,方使好汉战金枪。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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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官逼兵反

    赵匡胤是武将出身,因陈桥兵变而当上了大宋皇帝,因此对武将掌兵权顾忌得不得了,为此罢黜、屈杀了不少忠臣良将,比如呼延寿亭。赵匡胤的后世子孙一直将本朝太祖贬抑武将的治国之道视为家法,执行得一丝不苟。

    要贬抑武将,自然只能倚仗文官,所以北宋一直执行文贵武贱、以文制武的国策,文官集团为了本阶级的利益,甘为皇帝走狗,对武将的打压不遗余力。

    这一回,呼延灼兄弟算是撞刀口上了。

    第一,他们是开国名将之后,属于资格越老越反动的那种;第二,他们的老祖宗呼延寿亭被本朝太祖给屈杀了,他家与赵宋有世仇;第三,呼延灼有能力,深得军心,呼延庆jīng通契丹、西夏、高丽、吐蕃甚至女真诸般外语,仔细推敲这可是里通外国的前兆啊!第四,呼延兄弟不给朝中诸位大人送礼……

    所以得到皇城司的密报后,官家移文枢密院的时候,无数人都激动起来能把呼家将整垮,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手笔呀!他犯的这叫什么事儿?纵容部下辱骂本朝太祖不说,还三番五次的shè了又shè,至于跟梁山草寇勾勾搭搭,已经算不得甚么了。

    这罪行,绝对是满门抄斩、挫骨扬灰的级别。为了把这事儿办成铁案,无数人都热心地参与了进来。

    在这等风声雨势之下,如果不是碰上了宋徽宗赵佶,呼延灼一家老小的xìng命早就玩完了。

    官家读着文臣们的奏折,着皇城司的密报,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赶紧执行祖宗的家法,而是惊叹起西门庆的文才来,叹息着对搂在怀里的赵元奴说道:“让这样的人才遗落在草莽丛中,这是宰相的过失啊!”

    赵元奴着密探全本誊抄的《下河东》唱词,也是两眼放光,揉在徽宗怀里撒娇使痴:“官家圣明,这西门庆人才这般难得,官家便把他招安了吧!”

    徽宗叹息道:“此人竟然如此诋毁本朝太祖,我若将他招安,只怕朝中大臣要有非议呀!”

    赵元奴撇着嘴道:“这算甚么?唐时白香山明写了唐明皇和杨贵妃扒灰的诗歌,万人传诵,当朝天子还得赞不绝口呢!难道咱们大宋的官家还比不上唐朝的皇帝吗?”

    徽宗见赵元奴红唇微撇,那一瞬间的风情真是让人神摇魄荡,哪里还按捺得住?于是满口敷衍道:“美人儿,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随手在奏章上批了个“从长计议”,就急匆匆拉着赵元奴呼高唐之风,唤巫山之雨去了。

    托了“从长计议”这四字的洪福,臣下还以为官家要博“仁君”之名,对呼延灼落井下石的力度就轻了许多。蔡京想到自家宠妾慕容氏的哥哥、青州知府慕容彦达三年升迁期将满,不如把这一桩审讯叛逆的大功劳送给他吧!考较起青州政绩时,也可以遮掩遮掩慕容彦达进剿二龙山连连失利,脸上无光的事实。

    老太师既然这么想了,朝中众官自然要给面子,于是一纸令下,犯官呼延灼、呼延庆与其家眷,都押往青州受审。当然,明义上的罪名是不能和太祖沾边儿的,毕竟太祖屈杀呼延寿亭是事实,要为尊者避讳的,于是,名不见经传的轰天雷凌振就被抬出来当枪使了。

    如果不是呼延灼、呼延庆兄弟与贼人勾结,凌振怎么会被贼寇所擒呢?当然,如果有凌家人出来指控呼家将那就更完美了。可惜开封府尹派人往凌家去找苦主的时候,却见凌家宅门紧锁,向邻居一打听,才知道前几天凌家来了一个姓柴的、一个姓戴的,似乎是报什么急信儿,凌家人一听,慌慌张张收拾了东西就出城去了,两三天不见人影儿了。

    开封府尹知道了,也不当回事儿,一个小小贱役的家人,有他们不多,无他们不少,又算得了甚么?

    于是,凌振一家老小无惊无险地被柴进、戴宗护送着来到了梁山。西门庆见了柴进、戴宗,问起东京之事,柴进摇头叹息道:“也不必咱们施放流言,朝中的那些大臣就恨不得将呼家将除而后快。”

    西门庆摊了摊手,笑道:“天朝素质的逆淘汰,向来这样!”

    说话间,凌振已与妻儿相会,一家人劫后重逢,都是惊喜交集。西门庆这时才向凌振邀约道:“凌兄,如蒙不弃,就请梁山坐把交椅!”

    凌振本就对这个腐朽王朝没甚么归属感,了《下河东》那一出大戏后,更是心有触动,便长叹一声:“今rì朝纲多紊乱,贪官污吏起纷纷。梁山入伙,指不定rì子过得还快活些!罢罢罢!凌某愿投梁山!”

    西门庆大喜,便带了凌振来到一座隐密的大仓库。进入库房四下参观时,凌振却是眼前一亮,原来仓库里尽是密封贮藏着的硝石、硫磺、炭粉、油蜡、沥青、干漆、松香、黄丹、铅粉等原料,如果有这些资材在手,凌振可以造出多少jīng良火器啊!

    着凌振两眼放光的样子,西门庆款款道:“这种贮备火器物资的大仓库,咱们梁山有十好几个。未来的战事,骑兵步兵水兵之外,火器也必将占有一席之地,谁先领悟了这一点,谁就掌握了胜利的先机,为帅者岂可不察?可笑赵宋不识人,凌兄在东京时,空受制于一干尸位素餐之徒,纵有千般抱负,却无一展骏足的机会。今rì来到梁山,若不嫌弃时,便请掌梁山火开发之职,所需钱物,便是移山填海,亦不吝惜!”

    凌振听西门庆说得气慨豪迈,只觉得心头和眼窝都是热乎乎的,不知不觉间,已是拜倒在地,哽咽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三奇公子是也!士为知己者死,小弟愿为西门庆哥哥效犬马之劳!”

    西门庆急忙扶起,笑道:“既是自家兄弟,从此以后不必如此虚礼。你那一众部下,便由你去说服了他们吧!若有不愿留在梁山者,等愿意留下的人接了家眷回来,便发他们路费,放他们走路。”

    凌振心道:“西门庆哥哥果然是心细如发,仁义无双!得遇这般明主,此生无憾!”当下答应一声,兴冲冲的招降纳顺去了。

    西门庆着凌振jīng神抖擞的背影,心头也是欢呼雀跃,或许就在今天,继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铁器时代之后,火器时代将正式在自己手上拉开帷幕了。这种感觉,真的是令人振奋哇!如果未来的纸器时代也能在自己手里诞生,那岂不是更加完美吗?

    不过西门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过贪心了。

    凌振办事果然利落,他手下八大炮手和那些jīng通火器制作的的军役们个个愿降,西门庆正忙着安排人手去接他们的家眷,探马急急来报:“启禀元帅!郓州东平府急报!韩滔彭两位将军不知何故,突然起兵反了赵宋,杀了监军,引军直冲青州去了!”

    其实韩滔彭满心想的是忍辱负重,将呼延家遗孤养育成才。谁知那两个监军自寻死路,他们竟然早就派人盯上了前往河东呼延遗孤处送信的呼延通,并且顺藤摸瓜,将呼延家的遗孤来了个一打尽,先押解到郓州,又要送往青州。

    韩滔彭得讯后,长叹道:“天下多少大事,都坏在这些助纣为虐的狗腿子手里!”这时二人也是事到临头须破胆,索xìng点起麾下人马,便往两个监军营里去救人。

    杨门生和高门生哪里料想得到韩滔彭会反叛?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韩滔彭已长驱直入,双剑齐出,将两个狗腿子人头剁下。随行保护两位监军的那个禁军将领早吓得呆了,跪倒在地,只剩簌簌发抖的份儿,东京八十万禁军中纵有jīng锐,但绝不是他这种太监无赖麾下混食吃的人。

    这时,呼延军士卒早已缴了禁军的械,救出了呼延通和两位少主。韩滔便手挽人头,用血剑指着那禁军将领道:“本来要杀了你,却显得俺呼延军行短!且放你回去,说与昏君狗官昏君无义!狗官无耻!官逼民反!官逼兵反!今rì已是亲痛仇快人心冰冷时,倒要你们这些无耻无义之徒,享富贵、家天下又靠谁人!滚!”

    那禁军将领得了命,带着手下残兵抱头鼠窜而去。韩滔彭一不做二不休,便吩咐全军拔寨,往青州去救呼延灼呼延庆。

    呼延军突然兵变,东平府兵马都监双枪将董平虽早有准备,却也弄了个措手不及,谁料想得到反的不是呼延灼呼延庆兄弟,反倒是韩滔彭?

    董平匆忙出阵,阵前大骂:“背国之贼!”韩滔大怒,纵马挥槊,来战董平。双枪将与百胜将交马,战十余回,韩滔力怯,拨马就走,董平要逞头功,紧追不舍。

    眼见韩滔穿自家军阵而过,却听呼延军中声声鼓响,彭已经摆开连环马,层层叠叠横冲直撞而来。当是时,董平虽勇,却哪里遮拦得住?东平府人马被冲得立脚不定,大败亏输,若不是韩滔彭急于往青州去,见好就收,董平必然全军覆没。这正是:

    公子虽能得烽燧,将军安可解连环?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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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兵是铁,饭是钢

    董平败回东平府,计点人马,折兵二百,便紧急吩咐再聚轻剽骑兵,随自己二次追击呼延兵。

    知府程万里道:“董都监,反贼势大难敌,不如还是保守城池为上。象你这样不依不饶的,撩拨得那干反贼恼了,回转头来攻打咱们东平府城,那可就糟糕之极了!”

    董平心中鄙视:“无胆鼠辈!”但想到程万里那个美丽动人的女儿,还是勉强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反贼如此疾走,必是要前往青州去救呼延兄弟。我军第一阵失利,贼兵必然视我等如草芥,再不防备。我军趁其不备而以轻骑追袭,纵不能大败之,亦能抄掠反贼辎重,挫一挫反贼锐气。”

    一听可以抄掠反贼辎重,程万里便心痒难sāo起来,赶紧正sè催促道:“既如此,都监快引军马去。反贼辎重本是国有,多抄掠些回来,复归国库,也是将士们报国的忠心。”

    董平答应着正要去,突然有探子跟头把势的来报:“启禀二位大人,大事不好了!梁山一队人马兵锋将至我东平府城下,为首大将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中军的认军旗上,是是是是三奇公子西门庆啊!”

    程万里耳朵里“嗡”的一声,口中还在叫着:“快关城门!”人却已经软倒了下去,左右急扶。程万里缓过一口气后,象勾栏里绣粉头一样拉住了董平的手,连声道:“都督呐!梁山西门庆临城,你可万万不能走啊!我……我……”

    董平听到西门庆亲来,心下也有三分惧怵,胡乱答应着程万里,急忙分派兵丁,上城头防守不提。

    韩滔彭打败董平后,心急哥哥在青州受苦,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青州城下,果然轻兵携五rì干粮先行,却将辎重扔在后面。若没有西门庆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呼延兵非被董平逆袭成功,吃个暴亏不可。

    一路冲州撞府,离青州城近,韩滔心生一计,便把呼延通和两位公子虚绑了,到青州城下叫关。

    青州知府慕容彦达为了防备二龙山,城池戒备森严,听到了有陌生军马叫关,顾不得贪赃枉法,亲自上城来时,却见韩滔下马施礼:“奉郓州两位监军之命,押解呼延家后人星夜前来,送公祖大人堂前受审。”

    慕容彦达眼前这队人马虽然风尘赴赴,但那盔甲旗帜兵刃全是京师内府制造的jīng品样式,普通草寇万万模仿不来,心里就先信了三分,在城头扬声问道:“尔等有文书吗?”

    韩滔连声道:“有有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军中火漆封着的公文来。

    剁了那两个狗监军后,他们的公私印章全落入呼延军之手,再加上统兵将领的行军印,这封假公文比真的还真。

    慕容知府是案牍劳形的老油子了,一搭眼就知道这公文童叟无欺,再马背上被五花大绑的三个人,终于点点头道:“放吊桥!开城门!”

    城门一开,韩滔等几十个押解骑士不敢骑马,而是牵着马慢慢进城。慕容知府着心中得意:“这些粗坯倒是知情识趣得很!知道在老爷面前收敛威风,不错!不错!”

    到韩滔低眉顺眼的上城楼来拜见,慕容知府便笑着问道:“你是哪位大人的麾下?”

    韩滔恭恭敬敬地道:“小将是呼延灼将军的麾下!”

    “嗯?”没等惊诧的慕容知府反应过来,韩滔一个箭步,已经把长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周围的青州士兵得目瞪口呆,却哪里来得及应变?

    进城的呼延兵一声喝,刀剑齐出,将慕容知府周围的人都逼住了。更有人弯弓搭箭,四方虚指,箭头所向,哪个作死的敢动?

    呼延灼的儿子呼延威抖开身上绳索,小小的身形灵动如猿,口衔匕首直攀到城楼上旗杆尽头,手起一刀,将“宋”字旗斩落,又把一面“呼延”大旗挂了上去。

    远处暗哨见城头易帜,急以铜镜反光之法向后传信。彭得讯大喜,飞骑而来,急如风雨,早到青州城下,挥军进城,大局已定。

    占领青州城远比想像中容易,慕容知府平rì里虽然威严,但当他脖子上架着利剑的时候,就走向了威严的反面,有他四下里帮着呼延军救火,自然是兵不血刃。

    呼延军先缴了城中守军的械,派人守,然后慕容知府带路,韩滔、彭、两个小公子,都往关押呼延兄弟之处抢来。这些天来,不但是呼延兄弟,连他们在河南的家眷也被押解到这里来了。

    托了徽宗那一句“从长计议”之福,呼延一家没被锁进牢城营里头,而是散禁在一处大宅院中慕容知府知道呼延灼一家是冤枉的,再加上慕容呼延,都是胡姓,所以慕容知府招呼得还算过得去这也是慕容彦达毫不犹豫就见风使舵的根本原因所在,他又没虐待呼延一家,因此有底气。

    呼延灼呼延庆已经横了心准备就死了,现在突然见到韩滔彭和藏在河东的儿子出现,虽然都吃了一惊,但还镇定得住,反倒是他们的妻子见到久别的儿子,扑过来搂在怀中,刹那间已是泪如雨下。

    韩滔彭跪倒在哥哥脚下,只是道:“小弟违了哥哥嘱咐,小弟该死!”

    呼延灼扶起二人,问明原委,呆了半晌后,终于苦笑着道:“这个如何怨得了你们?狗奴才想绝我呼延家之后,其心何其毒也!罢罢罢!今rì咱们轰轰烈烈死在一处吧!”

    于是呼延灼也客客气气把慕容知府一家散禁于此,然后升府衙坐堂,先出榜安民,又去点查府库毕竟自家现在已成叛军,多一分钱粮,就能多支撑几rì。

    本来还以为青州是大府治,钱粮应该广有才对。没想到慕容知府马上就要升迁了,临行前巧立各类名目,那府库虽不能说刮得清光,但也是十成里去了九成九。之所以没有刮得家徒四壁,是因为慕容知府还有些良知,引用他的原话,就是天下贪官是一家,总得给后来人留下点儿安身立命的本钱,才显做前任的风度啊!

    后来人呼延兄弟希望落空,冲冲大怒,又去抄前任慕容知府的家,这回却是大有收获。慕容知府家虽然不能富敌大宋,但富敌大理却是绰绰有余,若拿来给呼延军发军饷,只怕一百辈子也发不完。

    不过这么多钱呼延兄弟留着也没用,他们最想要的还是粮草。呼延灼一边派人到市上采买粮秣,一边派兄弟领兵去接应步兵押着的辎重,毕竟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青州府库里没粮,自己军中的粮草辎重就是宝贝了。

    两rì后,呼延庆押解着粮草归来,这时的呼延灼已经焦头烂额了。原来呼延兵在青州城中大肆采购粮草,弄得市面上人心惶惶,盐价米价象得道飞升似的轻飘飘往上猛涨。呼延灼一边打击囤积居奇的jiān商,一边平抑物价,一边还得安抚百姓,折腾得他心力交瘁。呼延家不管男女老少,若说跃马冲阵,那人人都不含糊,可要干起这些平准货殖的琐碎勾当,却是个个门外汉。

    呼延庆急中生智,给大哥出了个主意,把青州的绅衿都请来,这些人大都是地主老财,家里少了甚么也少不了粮食,呼延兵拿着现钱出高价,还怕买不出粮食来吗?

    谁知还真买不出粮食来。青州的这些绅衿,都是跟官府关系密切的没关系的都已经被括田括得家产尽绝了他们知道呼延兵是反了朝廷的叛逆,今天若贪了高价卖给他们粮食,等到朝廷秋后算帐,把自己全家问在叛逆行列里,甚多甚少?因此这些绅衿们一个个统一口径,只推年景收成不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每家捐献个十几二十石粮食敷衍了事。

    呼延军军纪严明,呼延灼可以抄慕容知府的家,但要抄这些青州地头蛇的家,这事呼延灼还真做不出来。或者说,是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所以做不出来。

    现在的呼延兵有三千铁骑,九千步卒,一万两千人每人每天平均吃二升米算,一天就得吃掉二千石米。以前有朝廷支应这么多人吃饭,呼延灼只管把心思用在练兵打仗上就行了,今天轮到他养活这么多张嘴了,呼延灼跳海的心都有。

    呼延庆又给大哥出了个主意,青州府下那么多州县,咱们开上白条去各州县“借粮”去吧!不管怎样,先“借”回来,等以后有了余粮,肯定归还!

    韩滔彭杀了两个监军,跟大宋算是结了仇了尤其是那两个监军还是杨戬高俅的门生,所以这仇还是无解的死仇即使如此,呼延灼还是不想攻打大宋的州县去抢粮,但如果是“借”粮的话……

    “借”粮也借不出来。倒不是有jīng兵猛将挡住了呼延军“借”粮的道路,而是粮库都被贪官污吏给撮弄空了。“借”了几十回粮,呼延庆就碰到过一回满仓,等他兴高采烈想把这些大满小流的粮食搬走时,才发现这些子都是空的,仅仅是在最上边封了木板,在木板上堆出了粮食冒尖儿的完美效果……

    被一口粮食逼得山穷水尽的呼家将决定破釜沉舟趁着粮秣还没有见底的时候,遣散众多士兵,只带着呼延家三千嫡系子弟回河东,死也要死在故乡的土地上。

    呼延家世代忠良,他们并不想背叛这个国家,但这个国家却抢着抛弃了他们。这个世道,小人得势,好人难活!或许是现在人人都羡慕小人的得势,有机会人人都想做小人,所以好人才这般难活!

    “明天!校军场上,咱们呼延军最后一次大点兵吧!”呼延灼此言一出,呼延家众人无不泪流披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正当此断肠时,呼延通突然来报:“南门外有梁山来人,青衣单骑,在那里叫关。”这正是:

    男儿守法多末路,英雄遵纪少前途。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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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章 运粮于帷幄之中

    对于梁山,呼家将是又气又喜。

    气的是,如果没有这帮草寇,自家也不会落魄到如此凄惨的境地。

    喜的是,百余年来,大宋没有一个敢为自家祖先的冤屈抱不平的,但是,梁山敢。《下河东》最后那一幕斩皇袍当然没有发生过,但呼家人着却宁愿相信那是真的。

    所以,那位代表着梁山的三奇公子西门庆虽然算是坑了他们呼延家一把,但呼家将却没办法真的生气。不但不生气,相反还深深的感激。

    爱屋及乌之下,呼延灼令大开城门,呼家将亮全队迎接梁山来人,反正自家已经是反叛了,索xìng便明目张胆地勾结反贼,也没甚么了不起的。

    来到府衙坐定后,呼延庆问道:“请教先生尊姓大名?”呼延庆很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也许这就是他能掌握多国外语的根本原因。

    梁山来人很恭敬地还礼:“不敢,在下黄文炳。”

    呼延灼听着觉得这真是天意呀!自己在青州,结果就来了个黄文炳这不是青黄不接,活该饿肚子吗?

    “黄先生来此何事?”呼延庆的思维没大哥那么丰富发达,所以他还能保证一脸丰富发达的笑容。

    黄文炳道:“奉我家西门元帅之令,来给呼家将送粮。”

    此言一出,呼延庆脸上丰富发达的笑容马上就平均到呼家将们的脸上去了。如果是平时,呼家将未必会接受梁山的帮助,但比起全军散伙来,还是接受帮助比较划算。

    “粮食在哪里?”彭迫不及待地问道。他表现自己是饭桶时一向显得很有勇气,当然,谁要是真把天目将军当饭桶,那其人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

    黄文炳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招文袋:“就在此中!”

    呼家将们一听,心凉了半截。黄文炳的招文袋瘪得跟十三天没吃饭的猫肚子一样,谁能从里面再翻出二两米来,那简直就是税务人员从石头里榨油的神仙手段。

    正当黄文炳的形象在呼家将心里摇摇yù坠时,呼延通再次来报:“南门外来了一队车马,点名求见梁山的黄文炳先生。”

    就象大桥被风吹断,众人正失望时,突然有鲁班出来鉴定说,这桥是鞭炮炸断的而不是风吹断的这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也是啊!黄先生的招文袋里虽然装不下二千石的粮食,但南门外的大车可以。

    “黄先生,这是梁山的运粮车吗?”呼延庆满怀希望地问。

    “非也!”黄文炳否认完毕,再向呼延灼请示道,“将军,可否借此府衙一用?”

    呼延灼心中好奇,但还是说道:“先生自便!”

    黄文炳便请呼延通将南门外来人放进来,等人的这段时间里他又请求呼延灼在府衙中间的正位旁边加了一张桌案。

    不久后,两个商人模样的人畏畏缩缩地进来了,到大堂上之后,马上跪倒,不敢仰视。

    坐到了侧案后的黄文炳令他们起身,然后两个商人从怀里拿出一大叠契据来,黄文炳一一过,然后点头,然后挥笔在纸上添写了几个字,又往上盖印。一切完毕后,两个商人珍而重之地接过那些契据揣起来,欢天喜地的去了。

    在场的呼家将虽然得莫明其妙,但那两个商人拉来的那些粮食却是真的,这却比什么都强虽然粮食的数量显得少了点儿。

    还没等呼延灼请黄文炳解释自己心中的疑窦,南门外再次有人求见黄文炳……

    一会儿工夫,黄文炳就接见了二十几拨商人,呼家将收到了三万多石的粮食,青州城的南门外彻底热闹起来,出来进去的运粮车辆川流不息,呼延兵索xìng也不关城门不扯吊桥了,麻烦!

    好不容易逮了个闲空儿,呼延庆代表众人问道:“黄先生,这些商人是来自梁山?”

    “非也!”黄文炳虽然话少,但并不代表他不尊重呼家将。自从上了梁山之后,除了必要的时候,他一直总是这样沉默寡言。还好呼家将都是明白人,而黄文炳纵然话不多,但他的尊敬之意也表现得足够明白。

    “那是……?”黄文炳言简意赅的毛病似乎在传染,至少呼延庆已经被他传染了。如果全大宋都传染上这个毛病,大宋国鸡的屁(如果那时有的话)保守估计会翻番增长。

    这时又来了个商人求盖章,黄文炳一边给他盖一边以实物来给呼家将解惑。原来这是梁山发行的盐票,很漂亮的雕版印刷,按盐票背面的批示,持有此盐票的商人可以到青州向呼延军献纳粮米,每献纳四贯八百文的足额粮米,就可以到青州广陵,向海沙派申请二百斤二级雪花盐的定额,然后商人们就可以拉着这些盐去满世界贩卖了。

    呼家将得目瞪口呆,贩私盐贩到这份儿上,才算是贩出来了。

    揪着自己的头发,呼延庆觉得自家的脑子不够用了,皱着眉头问道:“这是……?”

    呼延庆感到自己挺失败的。在王禅老祖门下学艺的时候,自己可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的天才啊!怎么现在就转不过弯儿来了呢?短短时间里,一会儿“那是”一会儿“这是”,显得很虎目寸光的样子。

    黄文炳不得不对以呼延庆为代表的呼家将进行科普:“如果没有这盐票,我们梁山就得亲自往青州运粮,一路上官府众多,若你也来攻,我也来抢,打发这些宵小之辈已经够让人心烦了,如果来的是张叔夜张太守这样的能臣,我们梁山还未必能胜。就算官府不来,几千人运粮,那一路上的消耗也不是小数,实在是赔本的买卖。”

    “哦!”众人一听,仿佛开了点儿窍。

    黄文炳继续指点迷津:“所以,这盐票就派上用场了。过路商人只要在我梁山花一贯钱领一张盐票,往青州输以定额的粮食,就能很便宜的在广陵得到定额的食盐,青州和广陵咫尺之遥,几乎没有运输的成本,却有数倍之利,商人们自然趋之若鹜了。”

    说完了,黄文炳继续给新进来的商人盖章批票,呼家将们则面面相觑,有先明白过来的人开始给花岗石脑袋的人开窍。等黄文炳忙得再次告一段落时,他到呼家将集体以后世崇拜武汉长江大桥的目光瞻仰着他。

    宋江要千刀万剐了他,黄文炳也能面不改sè,但现在被呼家将盯着,却让他全身别扭:“你们想干什么?”

    呼延灼起身拱手道:“先生真是大才啊!”有真才实学的人,总是可以得到英雄好汉真心实意的佩服。

    黄文炳嘴角上露出骄傲的笑容,向空中一拱手道:“此非我之才,实我家西门元帅之功也!”

    又是西门庆!呼延灼叹息一声:“久仰三奇公子之名!可恨缘一面,真憾事也!”

    黄文炳却道:“憾事?呼延将军已经与我家元帅见过面了,何憾之有?”

    “见过了?”呼延灼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

    黄文炳笑了笑:“是啊!不只是将军见过了,在座的众位将军都见过了。”

    呼家将又是一番面面相觑,彭跳了起来,指着黄文炳道:“莫非,阁下就是三奇公子西门庆?!”

    虽然脑袋没有被驴踢,但黄文炳照样觉得彭是只大饭桶。当下再抱拳向天空拱了拱手,肃容道:“戏台之上,呼延寿亭!”说完,又忙着给新进来的一个商人盖章批票。

    呼家将集体恍然大悟原来,自家老祖先的扮演者就是三奇公子西门庆!不过想一想,也只有三奇公子西门庆,才有资格扮演自家的老祖宗。

    待黄文炳的忙又告一段落,呼延庆赶紧问道:“请问黄先生,那天扮演我家老主母之人是谁?”

    黄文炳赶紧再次拱手,正容道:“是我家西门元帅的结发妻子,闺名不敢擅称。”

    对于这个答案,呼家将非常满意。也只有转世天星的夫人,才有资格扮演自家老主母。

    黄文炳在青州呆了三天,这三天之中,商人如过江之鲫般辐凑而来,呼延军得了近四十万石粮食。

    呼延庆见黄文炳是能吏,索xìng将青州的政务也求他担当了起来。自青州落入呼延军之手后,公务当然是没有的了,但民间的诉讼细务还是有一些的,呼家将不擅长于做这个,这些天真是伤透了脑筋。

    黄文炳很给呼延庆面子,抽空时将积压的案卷取来,一一剖断。他是江州通判出身,最是明敏不过,此时眼中卷,耳内听辞,手下批判,口里发落,当真是条理清晰,曲直分明,或婉言嘉勉,或雷霆震怒,刚柔并济间,将一众民事纠纷断得一清二白,百姓皆叩首拜服。

    呼延庆着黄文炳驾轻就熟地处理着这些政务,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感慨,向兄长叹道:“梁山人才,何如此之盛也?那西门公子竟能驱使这般人物为之卖命,真不敢想像其人的风采啊!”呼延灼亦深以为然。

    三rì后,梁山发行的盐票尽数收回,黄文炳向呼家将告辞。呼家将和很多青州百姓将黄文炳送出十里长亭之外,都是恋恋不舍黄文炳一走,再没有人如烹小鲜一样来给他们剖断民事了。

    黄文炳走了没多久,大宋王朝平叛的部队终于开到了青州城下。虽然大宋王朝官吏办事的效率能让乌龟炫耀自己的高速,但这么些天了,王八也有个反应过来的时候。

    大宋朝廷终于反应过来了呼家将是宋朝第一个行兵时杀了监军的叛逆!对于皇帝来说,监军杀就杀了,算不得甚么大事;但对文官阶级来说,武将开始反抗施加于他们身上的歧视压迫,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兆头!对于这种刚刚冒头的萌芽,必须严惩不怠!

    但是怎么样严惩呢?毕竟抄叛贼的家和上阵讨伐叛贼是两码事,抄家是美差,谁都想去,可上阵讨逆?君子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于是,文官阶级很默契地把这个踢给了徽宗,毕竟官家很善于踢,还是让砖家去cāo心吧!

    徽宗虽是砖家,但也愁了半天,不过最后他还真选出了最合适的讨逆人选。这正是:

    只为文武争高下,方使龙虎斗风云。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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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将军与宗室

    古今中外的砖家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一群善于胡说八道胡作非为,却干不了正事儿的聪明人。

    宋徽宗也解决不了讨逆人选这样的难题,万幸的是他还有个皇后。宋朝的皇后很多都不是等闲之辈,有一些后来当了太后的皇后比皇dì dū厉害。

    所以当徽宗的皇后到官家皱着个眉头的时候,就问道:“官家何故忧心?”

    徽宗想散心的时候会找赵元奴李师师,但想躲事的时候就会藏进皇后的深宫里来,那些文臣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到皇后的寝宫来聒噪他吧?这就叫人尽其材。

    听到皇后关心的问讯,徽宗终于可以埋怨了,把原委说了一遍后,他就感叹起来:“呼家将叛乱,这该如何是好?呼延灼啊呼延灼,你为何不叛于别朝,却偏要叛于寡人驾下?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之徒,连个讨逆之人都选不出来,都推到了寡人案上。朕养这些描金粪桶何用?”

    皇后听着徽宗絮絮叨叨的抱怨,微微一笑,轻声道:“官家可还记得祖宗玉匣遗训?”

    徽宗心头电光一闪,愁眉顿展,忘情之下携了皇后的手说道:“梓童,你果然是朕的贤内助啊!”

    大宋的祖宗皇dì dū留下了妙计盛在玉匣里。杨家将造反了怎么办、折家将造反了怎么办、呼家将造反了怎么办……徽宗一向不喜欢这些玉匣,好象那些死了的祖宗比自己聪明多少一样。但现在麻烦事临头,徽宗又觉得就算祖宗比自己聪明些许,那也不算坏事。

    于是徽宗让太监从内府文书监里找出了先祖玉匣遗训,打开一,叹为观止,祖宗万事都考虑得如此周到,比自己强多了。原来只消如此,就能让呼家将灰飞烟灭,自己为什么偏偏想不到呢?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徽宗第二天上朝,当文臣们喋喋不休地催促他派人兴兵讨逆时,他胸有成竹地道:“第九金枪班班直教头徐宁何在?”

    金枪班是皇帝最亲近的侍卫亲军之一,徐宁今rì随驾,闻言急忙出列拜倒嵩呼万岁。“臣徐宁在此!”

    徽宗轻飘飘地道:“朕命你统率金枪班,再点校jīng锐禁军,前往平呼延之乱!”

    马上有文臣不满了。前回高俅那厮派了武将领兵,结果武将居然杀了监军反叛!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官家应该引以为戒才对啊!怎么这回还是武将领兵?万一他们叛上瘾了怎么办?

    于是便有文官出列谏道:“万岁,武臣粗鄙,当不得大任,今rì讨逆,还当以文臣为主才是!”

    徽宗便冷笑道:“爱卿所言有理。既然如此,便由爱卿领兵讨逆,必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那文官一听吓得满身是汗,呼家将威名垂于大宋,他哪里有那个胆子跑去送死?着政敌去送死还差不多。于是急忙叩首道:“臣椿朽之材,当不得大任……”

    徽宗便很有底气地训诫道:“既然当不得大任,你还做什么文官?去改任武职好了!”

    天威难测之下,那个倒霉的文官五体投地,不敢仰视。徽宗到臣子畏服,心中大乐,喝道:“呼家将连环马纵横无敌,唯祖宗遗教钩镰枪可以克之,徐爱卿正是其中健者,他去不得,何人去得?尔等妒贤嫉能,是何道理?将有不利于孺子之居心乎?”

    众文官都赶紧跪了下来,有人便给蔡京使眼sè,这时候就得老太师来力挽狂澜了。

    于是蔡京出列,因为他老而不死,所以有优待,不用叩头,只是躬身奏道:“圣上英明,臣附议。”

    此言一出,徽宗大悦,众文官大愕。

    昨rì慕容彦达的家人送来书信,说慕容彦达被呼家将散禁在青州,家都被抄了,此刻正是望救目穿。蔡京的宠妾慕容氏一之下,哭天喊地,寻死觅活,要蔡老头儿赶紧去救他的大舅子,所以今天蔡京也顾不得文官领兵还是武将统率了,先找个有本事的发兵到青州灭了呼家将才是要务,否则美人儿成天肿着个眼睛那叫个什么事儿?

    顺了徽宗的意,得了官家的欢心,蔡京又借好言安抚文臣:“圣上,此番兴兵干系重,不保万全不发兵,这监军人选须当慎重才是。”

    今天灭了文官集团的一道威风,让徽宗有些飘飘然,便笑着道:“京卿可有监军人选?”

    众文官一听,都是心中栗六。老太师可千万不要推荐自己啊!已经杀了两个监军了,万一自己倒霉成了第三个……

    谁知蔡京移祸江东的本事一流:“讨逆之重责大任,除圣上股肱之臣,岂肯出死力?这监军一职,非宗室子弟不可!”

    这一说,徽宗和众文官都是连连点头。徽宗便传诏,令众南班官上殿。

    南班官都是皇家赵姓子弟,按赵宋前朝的几位先帝来,这些叔伯兄弟都是信不过的;不过徽宗倒没这份猜忌之心,他觉得比起外人,这帮宗至还算是替他省心的。

    传诏南班官上殿,这可是希罕事。赵家子弟面圣后,由一个排在最前面的节度使问道:“不知万岁召臣等何事?”

    赵宋的宗室子弟不给当官,只有虚职。最初封小将军,七次升迁后成为节度使,这辈子就算到头了。

    徽宗笑道:“今rì金枪班徐宁领兵讨逆,军中少一名监军,不知哪位爱卿愿领此任啊?”

    众宗室子弟面面相觑。虽然当了监军可以出东京玩玩,但比起鞍马劳顿的军旅生活,还是当空头王爷混吃等死来得安逸。何况若做了监军,和武臣有了接触,就成了有缝儿的蛋,若rì后被人进谗言,那可够人喝一壶的……

    一瞬间,老jiān巨滑的家伙们就决定。这个监军不当也罢!

    但宗室子弟里不全是老jiān巨滑,至少就有一个楞头青。

    这小伙子名叫赵羽,父母都没了,天不收地不管,也没人教导他那么多忌讳。他刚当上了小将军,正欢乐得不行,只是南班官属武职,宋朝歧视武职,文官三到四年升一迁,武官要七年才升一迁,虽然现在改成了五年,但赵羽年轻气躁,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趁着现在有个当监军的机会,赶紧霸占住了,等这回打仗立了功,说不定还能连升三级呢!想到这里,赵羽“啵”的一下就蹦了出去,大声道:“小臣愿与我主分忧!”

    众宗室子弟又对望一眼,彼此心中叹息道:“还是年轻人憨厚啊!”

    不过也好,有了出头的椽子,也省了官家亲自点将,免了他们多少麻烦。小羽子也算是舍己为人了。

    于是朝议已定,由金枪手徐宁领军,小将军赵羽监军,起jīng兵强将,去讨伐反叛的呼家逆贼。至于梁山匪徒?大家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安外必须先攘内嘛!

    当然,被梁山宰了兄弟的高俅是肯定不会忘的。但谁让他倒霉,推荐的呼延灼竟然杀了监军反叛了?要不是仗着徽宗的宠信,这一回就叫他在官场上万劫不得翻身!因此高俅也不敢多事,只在家里寻了一帮酸丁,帮他写乞罪的奏章。

    杨戬对八百里梁山蕴涵的财富当然也是念念不忘的。但推荐呼延灼他也有份儿,因此也象高俅一样,准备当几天缩头乌龟。他们可比不了蔡京,蔡京只写了篇青词,跟呼延灼半点儿牵扯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倒霉。

    其实蔡京也很倒霉。家里有个美人固然是赏心悦目,但若是这个美人整天窝在你怀里为哥哥哭哭啼啼,那也挺闹心的。所以一散朝,蔡京就把徐宁、赵羽召到自己家里来,好言勉励了一番,比征讨梁山时可要上心多了。

    最后蔡京问道:“此番征讨反叛,你二人可有方略?”

    赵羽兀自沉浸在太师召见的喜悦中无法自拔。别他是姓赵的宗室子弟,其实赵家的宗室受待见的可真不多,南班官是卑贱的武职不说,行事稍微出挑一点儿就会受到当朝的猜忌,百官对他们的态度也很模糊。象今天这样到名震天下的蔡太师府上喝一杯茶的机会,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了。

    所以赵羽抱着天青盖碗直运气,他无比珍惜这次太师府做客的机会,以至于神驰天外,蔡京问他话他都没听见。

    徐宁却是恭恭敬敬地道:“启禀太师,小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蔡京正容道:“关系国事,自然要畅所yù言!”

    徐宁便道:“呼家将虽为叛逆,但呼延一族,勇将辈出,禁军虽多jīng锐,斗起将来,只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蔡京捻须道:“徐将军何以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家之威风?”

    徐宁从容道:“太师垂询,不敢不以实告。”

    蔡京点头,脸上微露笑意:“徐将军果然有古时名将之风,不骄敌,不惧敌,此战胜已六七。徐将军放心,将军先行,老夫自当选天下州郡勇将,为你后应。”

    徐宁大喜谢道:“劳太师费心,只恨小人无以为报!”

    蔡京这才道:“徐将军不必客气。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如今虽身陷叛军之中,却气节凛凛,义不从贼,真乃国之干城!老夫生平,最敬重此等忠信之士,今rì便请将军留心,青州一行,务要解救慕容彦达xìng命。国家之脊梁,岂容轻折乎?”

    徐宁深深点头:“小人谨记太师教诲!”

    言语交代完毕,徐宁赵羽辞出了太师府,将军监军又彼此客气几句,分头去了。

    徐宁回到家中,吩咐娘子道:“今rì官家有旨,命我领军出征,讨伐反叛的呼家将。明rì点校兵马,准备辎重,最多两rì后便要出军。我那副雁翎锁子甲,你叫家下人等与我准备妥当了。”

    娘子忧心道:“我虽是妇道人家,也知道呼家将英勇难敌,官人此去,须得小心。”说着便想落泪。

    徐宁急忙宽慰道:“你你,话未说得几句,倒把眼睛红了。我有宝甲护身,蔡太师又许我jīng兵猛将做接应,呼家将虽勇,哪里奈何得了我?娘子放心,我这番出军,必给你挣一封诰命回来!”

    娘子拉了徐宁的手道:“休说甚么诰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就是我的福了!”

    徐宁开解了娘子半晌,娘子才略解愁怀,好奇道:“呼家将世代忠良,怎的说叛就叛了?”

    长叹一声,徐宁摇头道:“这就是我们武将的命,也不必多说了!”

    声音中,多少悲怜,多少落寂。这正是:

    可知公民须有罪,莫叹报国却无门。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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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章 战青州

    出征在即.徐宁会回家见妻儿.赵羽却是杨柳树剥皮光棍一条.只好去见自己的狐朋狗友去了.

    其实他的朋友也少得可怜.做为不受当朝待见的宗室子弟.他不避嫌疑.旁人还要避嫌疑呢.所以赵羽结交朋友的范围也有限.他现在找的是自家的一个妹夫.华丽点说就是驸马.

    皇帝的女儿原來叫公主的.现在改成叫帝姬了.帝姬的丈夫还是叫驸马.宋朝的驸马也是很不得志的一群人.当不得官.等同于皇家赘婿的身份.高贵地卑贱着.所以和宗室子弟同病相怜.

    赵羽的这个妹夫姓王.因为娶了个公主.所以直接封太尉宋朝的太尉就是这么不值钱.高俅可以凭弄臣的身份封太尉.驸马也可以随便混个太尉.沒人当回事.可官家要是敢随便封一个大学士试试.文官集团会拼死阻挡的被文官看不起的驸马王太尉只好在东京城中斗鸡走狗、品竹弹丝.除了不敢宿花眠柳.其它无所不为.所以这些年來混了个诨名儿叫“花儿王太尉”.属于富贵闲人一流的人品.

    花儿王太尉跟赵羽交情莫逆.听说赵羽当上了监军.马上摆宴给他作贺庆功.两人兴头起來.喝得烂醉.勾肩搭背哈哈大笑之余.突然抱头痛哭.

    两rì后.诸事准备停当.徐宁整队出兵.金枪班三千身材长壮之士为中军.尽使钩镰枪.禁军中又抽调了一万悍将枭卒.然后往京东路上來.一路穿州过县.行军一个月.过济州.入衮州.进淄州.在淄水边安营扎寨.休整两rì.终于全军渡过淄水.兵临青州府益都城下.

    徐宁兵过济州梁山时.众好汉纷纷请令:“何不半路邀击.”

    金钱豹子汤隆和徐宁是姑舅百度搜|索“六夜言情”看最新章节兄弟.此时想说些什么.却又闭嘴.西门庆看着汤隆一笑.摇头道:“青苗正当时.若岂容兵马践踏.百姓一chūn辛勤.付于流水.且放他过去.咱们辛苦些.到青州城下见胜负吧.”

    西门庆可舍不得让战火烧进自家院子里來.索xìng把这一仗安排到青州去打.和呼家将、二龙山联合作战.正好看看传说中的金枪手徐宁有甚么本事.

    九尾龟陶宗旺举双手赞成:“四泉哥哥这般想.却是咱们梁山下万千庄稼汉的福气.”

    晁盖也连连点头.同意西门庆退避三舍之计.于是梁山偃旗息鼓.放徐宁大队过境后.这才计点出征人马.准备接应呼家将.

    徐宁领兵來讨.呼家将亦早有准备.呼延灼坐镇青州守护城池.呼延庆引五千军马.在青州南门外屯扎.与城池呈犄角之势.呼延兵摩拳擦掌.只待厮杀.

    呼延兵虽然沒有去主动攻打大宋州郡.但如果是朝廷的兵马欺上头來.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海天中文”,全|文字手打nbsp;徐宁兵临城下.刚扎稳营盘.禁军几员将领便迫不及待地上前讨令出战.徐宁在太师府里的那几句话已经传出去了.甚么“呼延一族.勇将辈出.禁军虽多jīng锐.斗起将來.只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徐宁这话.却不是瞧不起禁军大将的武艺吗.御前侍卫的金枪手便怎的.竟然敢如此小觑人.因此这帮禁军将领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百个不乐意.就等今天上阵.好好让徐宁开开眼界.

    见众将火杂杂要求上阵.徐宁摇头道:“这黄天暑热.我军远來.正是疲惫之师.须当养气歇力.徐图破贼.如若贸然出阵.呼延军以逸待劳.只怕于军不利.”

    禁军将领们便大叫道:“将军此言差了.两军交锋.锐气为先.若临阵退缩.岂不折了锐气.再说了.咱们虽远路而來.却又不是和反叛们斗阵.只须出阵败上几员贼将.小的们看了.便是养气歇力时.亦能jīng神振奋啊此间的利害.还请将军和监军明察.”

    赵羽是少年心xìng.这一月行军.虽然把他人晒得乌黑.但jīng气神却沒被阳光烘懒.看到这些禁军将领跃跃yù试的样子.心中也觉得刺激.便作主道:“徐将军.众将官说得有理.咱们今天不跟反贼斗军.但斗将却是可以的.反贼如此猖狂.我军初來乍到.若不杀一杀他们的锐气.如何使得.咱们这便出营.与反贼见个头阵.”

    徐宁听了苦笑.但不敢违拗这位宗室监军.只好点头答应.禁军众将大喜.簇拥了赵羽徐宁.飞马出阵.

    听宋军营盘催阵的战鼓声如雷贯耳.青州城中呼延灼引韩滔彭玘登上城头.观敌瞭阵.城下营盘中.呼延庆与妻子卢秀英引兵城前列阵.左右各伏五百强弩.中军一千弓箭手都隐在旗门之后.

    禁军一将.拍马横刀.在阵前耀武扬威:“呼延反贼.哪个前來纳命.”

    卢秀英听着.蛾眉倒竖.杏眼圆睁.向呼延庆道:“相公.待我去取这厮项上轻薄人头.”呼延庆点头.卢秀英催开桃花马.平端绣鸾刀.飞骑临阵.

    禁军众将一见.“哇”的一声都嚎叫起來:“原來呼延家沒人了.连女将都派出來了.哈哈哈”七嘴八舌间.言语中便无礼起來.

    徐宁喝道:“监军在此.不得胡言.”别人不知道呼家女将的厉害.他这种职业军官可是知道的.

    赵羽却听得津津有味.连连摇手道:“无妨无妨.战阵之上.吆喝点粗口也沒甚么嘛.”

    卢秀英对阵前喧嚣声充耳不闻.只是指着场中将领叱道:“狂徒.尔有何能.亦敢小觑我呼家将.还不放马过來受死.”

    两军鼓噪声中.交马只一合.卢秀英一刀将敌将斩于马下.

    宋军阵上.登时鸦雀无声.卢秀英伸手点指这边将旗.喝道:“哪个还來.”

    方才出阵的那员禁军大将.武艺在众人中算是个尖儿.如今却被女将一合即斩.竟无还手之力.禁军众将虽然心胆俱寒.但被卢秀英如此当面叫阵.便是血溅当“听cháo阁”更新最-快,手打场.也是不能退缩的了.

    当下就听“哇呀呀”一声暴叫.一人跃马抡斧.直向阵前抢去.口中兀自大叫:“婆娘竟我禁军无人吗.”他的四个同袍听着也是义愤填膺.坐骑催开.追随其人骥尾一拥而上.口中同样吆喝道:“兄弟们且退.让我來教训这婆娘.”

    虽然口中你争我抢.却是一个不退.五人各抡兵刃.直向卢秀英包抄上來他们可不是群殴.只不过是大家急着为死去的弟兄报仇.因此才争先恐后而已.

    卢秀英“呸”了一声.拨马就走.五人不舍.大呼小叫着追來.看看赶上.卢秀英一点马耳朵.桃花马陡然右转.同时流星般加速.

    有如星飞电掣.卢秀英控马与禁军五将擦肩掠过.就在这战马错镫的一刹那之间.卢秀英一马五刀.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五将皆斩于马下.两军阵上众士兵.只见阳光突然一阵大亮.待闭闭眼再睁开时.禁军五将已经血溅尘埃.尸身栽倒于马下.

    呼延军轰雷般喝一声彩.士气陡振;宋军却象是被摁在了屠宰台子上的绵羊.作不得一声儿.

    赵羽肆无忌惮地把嘴张成了钝角.指着场中英姿飒爽的卢秀英道:“这……这……这……”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刚才还威风凛凛叫嚣着请战的禁军大将们.居然被一个女人说斩就斩了.

    徐宁面沉似水.命令麾下士兵上场去收敛尸首.卢秀英拨马退开几步.并不阻挡.

    待战场略做清理.徐宁回头瞄了禁军众将一眼.这时的禁军将领无不噤若寒蝉.再不敢与徐宁对视.又看监军赵羽时.赵羽亦是一脸尴尬.

    徐宁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请监军押阵.待末将上前会一会这女将.”

    赵羽却泄气道:“徐将军.呼家将果然厉害.咱们还是先鸣金收兵吧.蔡太师答应咱们有援军的.等援军來了.咱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再与反贼决一胜负如何.”

    徐宁摇头道:“今rì折将六员.大丧王师锐气.若不奋勇当先.以做挽回.那时呼延军冲阵而來.只怕我军营盘难守.那时乱军阵里.监军又往何处安身.”

    赵羽愕然道:“啊.这样啊.”

    徐宁也顾不上理他了.金丝缠杆枪一顺.纵马來到阵前.金枪一横.向卢秀英道:“这位夫人.在下金枪手徐宁.领教夫人万胜刀法.”

    卢秀英听着心头一凛.暗想道:“这人竟然识得我师门刀法.看來非是等闲之辈.”当下更不多言.绣鸾刀抡开.折shè出一片金光.如祥云盖顶.向徐宁当头笼下.

    徐宁敬重呼家将英名.拨马让过三招.然后金枪一记“金鸡乱点头”.幻起流光朵朵.与卢秀英战在一处.这二人.一个是金刀圣母高徒.一个是四代将门之后.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大战五十余合.未分胜负.

    赵羽看得目眩神迷.突然反应过來.大叫道:“还不与徐将军擂鼓助威.”这正是:

    自古男儿耻殿后.从今女将敢争先.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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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徐宁大战呼延庆

    宋军这边击鼓.呼延军这边却鸣锣了.

    闻鼓而进.鸣金即退.卢秀英挥刀架开徐宁金枪.虚晃一招.拨马回归本阵.徐宁忌惮女将回马刀的厉害.勒马不赶.只是挑战道:“还有哪个参阵.”

    呼延军阵前.呼延庆接得妻子.问道:“如何.”

    卢秀英点头道:“果然三奇公子西门庆信中说得不差.这金枪手徐宁使得好钩鐮枪.上取人身.下取马腿.端的是神出鬼沒.若只是一人还好.若他将这枪法传了开來.也不用多.只消七八百人.咱们家的连环马阵就是大大不妙相公劝大哥依三奇公子之计.将连环马收入城中.却是做得对了.”

    呼延庆点头叹道:“唉.咱们家却又欠三奇公子一个大人情了.秀英.你回城中.向大哥禀报.约束连环马阵不得出城.我再去会一会这金枪手徐宁.”

    卢秀英摇头道:“我不要回城.我要给你观敌瞭阵.”

    呼延庆看妻子面sè坚定.只好点头道:“也罢.待我再打上一阵.咱们一齐回城向大哥禀报便是.”

    夫妻二人相对一笑.均感温馨.

    早有马童牵过乌骓马.呼延庆手挽浑铁枪.背插赶山鞭.认镫上马.一骑绝尘來到阵前.

    徐宁见來将豹子头.鹞子眼.浑铁长枪手中端.胯下一匹乌骓马.黑油轻甲身上穿.打驾钢鞭背背后.气压三军心胆寒.不由心中暗敬:“不愧是世家名将.未知武艺如何.先见威风出众.”

    当下拱手道:“不敢请问将军大名.”

    呼延庆亦还礼道:“在下呼延庆.字圣僧.”

    徐宁凛然道:“原來是呼延二将军.徐宁这厢有礼.二将军.呼延家世代忠良.何以今世糊涂一时.兴兵反乱.若听在下良言相劝.还当早早归心束手.向朝廷请罪.正所谓迷途知返.未为晚也.如若还是执迷不悟.螳臂挡车.只恐泼天大祸.就在眼下.”

    呼延庆大笑道:“多谢徐“六夜言情”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将军好心.只是不知.我呼延家兴兵反乱之前.却又身犯何罪.律违哪条.”

    徐宁一下子张口结舌:“这个……”他不是昧良心之人.呼家将只是中了梁山的反间计.一曲《下河东》唱得赵宋官家心底疑旌十万.这才对呼家将yù加之罪.何患无辞.其实道路行人口似碑.略有良知者.谁不为呼家将衔冤抱屈.

    但明知道是反间计.赵宋王朝也是非中不可.他们不得不信.不敢不信.即使是饮鸩止渴.也一定要全力维稳.他们害怕失去眼下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所以他们一定要保住自己手中的特权.为此不惜以暴力流尽无辜者的鲜血.

    徐宁心中感慨万千.但赵家宗室的监军在后.岂容他胡思乱想.于是勉强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二将军.你呼延家便是有天大的冤屈.官家圣明.必有明断……”

    话音未落.呼延庆仰天长笑.声遏行云.徐宁满面通红.讪讪地住口.

    呼延庆笑声一收.喝道:“官家圣明.今rì朝纲多紊乱.贪官污吏起纷纷这圣明之君.还有人信吗”

    徐宁白着脸道:“不管二将军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呼延庆冷笑道:“说甚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些哄傻子的话.你徐将军也未必便信吧.哼.臣若不忠臣该死.君莫不义枉为君.今rì我呼延家豁出破头撞金钟.纵然身死族灭.也要叫昏君佞臣落胆.这何止是我一人所想.你看一看我军中猛士.他们皆是出身贫民百姓之家.如今百姓血汗都榨尽.望救目穿泪盈盈.既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这就揭竿而起.换个世界吧.”

    呼延庆声若洪钟.一席话慷慨豪迈.两军阵上万众皆闻.呼延军士卒听得热血沸腾.陡然间连声呼喝.声若奔雷.和着长枪顿地声、钢刀击盾声、叩打甲胄声.真似要令天塌地陷一般.有分教

    雷音鼓动贼胆寒.旌旗十万破玉关.且看人民挥黄钺.血洗腐恶旧江山.

    呼延兵啸吼声中.赵宋军不知不觉已经是阵脚松动.自监军以下.一个个面如土sè.人马皆股栗而退.

    徐宁见势不妙.知道若呼延庆长枪一招.呼延军乘势冲來.自家已是气沮神疲.今rì非得全军覆沒不可.因此金丝缠杆枪一挥.大叫道:“久闻呼家将鞭枪双绝.今rì金枪手徐宁向呼延庆将军领教高明.”

    呼延庆举起手臂.卢秀英阵前弹压三军.众军士啸吼声层层而止.

    军声皆寂.呼延庆这才长叹一声:“可惜.可惜.”

    徐宁一心想要争取时间为自家人重整旗鼓.遂顺着呼延庆的话追问道:“可惜甚么.”

    呼延庆摇头道:“可惜徐将军堂堂正正一条好汉.却陷在一池腐水里.也不知做的是昏君驾下走卒.还是权jiān门下走役.抑或是太监靴下走狗.”

    &n百度搜|索“六夜言情”看最新章节bsp;徐宁闻言.团团的白脸一阵大红.竖起了两道卧蚕眉.叱道:“呼延庆.赶人休要赶上.今rì倒要看看你掌中长枪.可否有你口舌间三分锋利.休走.吃我一枪.”

    口说一枪.但金枪颤动.枪花朵朵.何止十枪百枪.呼延庆不慌不忙.接架相还.二人绞成一团.战在一处.纵马二三十合.难分胜败.

    两马错镫时.徐宁暗暗称赞道:“好一个呼延庆.不愧是呼延家嫡派子孙.一路呼延枪法使得使得举重若轻.jīng微处却又举轻若重.正是我家传钩鐮枪的好对手.”

    赞叹之余.已是心生一计.拨回马头时.已是长声喝道:“呼延庆.敢步战吗.”

    呼延庆自幼拜在王禅老祖门下学艺.马上步下.长拳短打.一十八般武艺样样jīng通.听到徐宁挑战.他长笑一声:“小小步战.何足道哉.”

    说着话.呼延庆、徐宁同时飞身下马.在马后一拍.两匹马儿各归本阵.呼延庆、徐宁对面而立.各道一个“请”字.两条枪光华烂转.顿时化作出海蛟龙.翻身怪蟒.

    徐宁步行使开钩镰枪法.比马背上时更是难挡难防.只见他先是八步四拨.荡开门户.十二步.变.十六步大转身;二十四步挪上攒下.钩东拨西;三十六步.浑身盖护.夺硬斗强.枪随步变.幻起道道炫光.将呼延庆笼罩其中.

    呼延庆一边招架抵挡.一边暗暗心惊:“好一路钩镰枪法.果然是我呼延家连环马的克星.若不是三奇公子西门庆送信在先.贸然一战时.必折尽我呼延家的威名与呼延子弟的xìng命此恩重如山海.岂可不报.”

    略一分神.徐宁金枪枪头已自贴上了呼延庆铁枪枪杆.较力一问间.却觉得呼延庆枪杆上虚浮乏力.徐宁大喜.右掌yīn手转阳手.将金枪一拧.枪缨中的金钩已经绞住了呼延庆的枪头.徐宁大喝一声:“撒手.”两膀抡开.就想把呼延庆的浑铁枪甩出去.

    谁知呼延庆可力举石狮.岂是等闲之辈.虽然被徐宁占了先机.但兀自能牢牢握住浑铁枪.不为外力所动.徐宁叫劲挥三挥.扯三扯.却奈何不得呼延庆;呼延庆枪头的着力处被徐宁金枪钩挂住了.却也挣脱不开.两人就在场中转着圈子僵持起來.

    你争我扯.一时难分上下.呼延庆心思电转.两膀用力往下盖.徐宁攒劲儿向上顶.呼延庆突然撤力.两枝枪并着枪头.象大号的“小说领域”,全文_字手打剪刀一样.“噌”一下直朝上飞了起來.

    趁这个空儿.呼延庆早掣出背后赶山鞭.抡开了对着金枪枪头就是一鞭.阵前三军只听耳轮里“当啷”一声暴响.呼延庆这一鞭直有开山断岳之威.一击之下.竟将金枪铁枪两个枪头一齐砸断了.

    沒了枪头.长枪成了杆棒.呼延庆和徐宁横着断枪向后跃出数步.四目相视.突然都是哈哈大笑.

    呼延庆向徐宁拱手道:“好钩鐮枪.好钩鐮枪呐.”

    徐宁还礼道:“一鞭之威.尽至于斯.今rì徐宁大开眼界.”

    呼延庆笑道:“你我二人虽不分胜负.但双枪已毁.不如暂且休兵.明rì再战如何.”

    徐宁点头道:“二将军之言.正合我意.”

    二人说罢.相对一揖.各归本阵.

    徐宁回到阵前.监军赵羽早已经赶上來迎接.口中连声道:“徐大哥辛苦了.徐大哥辛苦了.”

    一听此言.徐宁吓了一跳.急忙道:“监军大人差矣.监军大人是金枝玉叶.龙子龙孙.怎的管我叫起大哥來.莫不是要折我的寿吗.”

    赵羽满脸堆笑.眼中都是钦佩的光芒.腆着脸道:“孔夫子都说过.三个人走路必有我的老师.今rì见了徐大哥阵前大展神威.才知道我的老师原來却在这里.俗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徐大哥.你就发发慈悲.收下徒儿做弟子吧.”

    徐宁一听.吓得魂不附体.武将和宗室勾勾搭搭.原本就是朝廷大忌;现在领兵的武将和监军的宗室勾勾搭搭.若被朝中的御史奏上一本.自己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唯恐被军中的密探递了黑帖子.徐宁也顾不得许多了.把脸一沉.喝道:“监军大人自重.两军交锋.立尸之地.岂是你在东京城时走马嬉戏的场所.若再敢胡言乱语.解我军心士气.休怪我奏明官家.军法无情.”叫嚷完了.徐宁气冲冲转身逃命去了.其他的禁军将领见徐宁已跑.他们也不敢留下來和赵羽亲近.也溜得无影无踪.

    赵羽被徐宁丁了脸.满心不是味儿.他又沒想着谋朝篡位.怎么就连拜个老师都这么难呢.闷闷不乐地爬上马背走了几步.突然又开心起來.思忖道:“两军阵前.徐大哥要避嫌疑.自然是不给我好脸sè了.等我瞅个左右无人的空儿.再恭恭敬敬的拜师.必然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想到开心处.不由得在马背上手舞足蹈.谁知一个沒坐稳.从马屁股上直出溜下來.摔得好不狼狈.这正是:

    更拒乐极生悲rì.须防平原坠马时.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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