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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王柳     霸宋西门庆txt下载     霸宋西门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 韬略巧

    听到公孙胜提到燕云旧事,西门庆、林冲都沉默了。

    燕云十六州,乃是分别以燕京和云州为中心的两块华夏领土,中间隔着一座太行山,因此称为山前八州和山后八州。有营、平、滦三州和冀、景、檀、顺、涿、易等燕京六州二十四县,均五代时后晋石敬塘割让给契丹的失地。后來唐末兵乱时,契丹又从卢龙节度使刘仁恭手中夺取了平州,占据了榆关天险。

    多少仁人志士、热血男儿,都曾梦想过,收复故土;多少沦陷在契丹铁蹄下的父老乡亲,南望故国,泪断关山。燕云,是每一个中华男儿心中的耻辱!

    公孙胜拍着桌子大叫:“贫道虽然学道,但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故国之思,无rì或忘,这才游剑江湖,联络四方豪杰,想要待时而动,做一番大事。若能在有生之年,故国重完,燕云回家,就是死了也眼闭!可是!这世界却恁的黑!恁的黑!……”

    众人听他声音苦涩,都是面面相觑,却难以说些什么。吴用便上前拉了公孙胜道:“一清先生,快休要如此失态。燕云十六州,离咱们梁山遥远,暂且可以不管,先说眼下,沒有粮草,咱们就是个难以支撑之势……”

    公孙胜慢慢挣开了吴用的手,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这叹息声中,饱含着深深的失望。

    西门庆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此时却不是说出來的好时候。他想了一想,便先岔开燕云话題道:“天王哥哥,二位军师,林冲哥哥,小弟不才,却有三条计策,可彻底解决咱们梁山军粮匮乏的难題。”

    “啊?!”众人一听,又惊又喜。如此大事,智多星都束手无策,西门庆仓促之间竟然有计,而且一有便是三条!

    晁盖便道:“西门庆兄弟计将安出,快快道來!”

    西门庆便拱手道:“小弟这三条计策,有上计、中计、下计之别!”

    吴用急问道:“却不知兄弟这下计如何?”

    西门庆指着梁山远处道:“兄弟这下计,便从这梁山道路來往客商身上谋來。如今我梁山四面设卡,收取过往行人买路钱,虽然山寨因此铜钱广有,但危急之刻,这些钱既不能吃,又不能喝,却有何用?因此小弟想,不如便对南來北往商旅广而告之,以粮食代缴买路钱,岂不是好?”

    晁盖沉吟道:“这主意可行吗?”

    西门庆点头道:“以小弟愚见,必然可行!天王哥哥请想,商人天xìng逐利,最jīng于打算。(小说就到-<  >-)假设我梁山收他一百贯买路钱,而折换成粮食后,这些买路的粮食只需八十贯就可在当地买到,來此交纳,然后我们保护他一路过境,免遭官府小盗罗嗦,既省钱,又省心,这些商人愿不愿意?”

    晁盖、吴用、公孙胜、林冲等人都缓缓点头。

    西门庆又道:“对商人來说,搬运粮食,只不过多雇几辆大车而已。拉着这些粮车來到咱们梁山,卸下粮食,空车便无用处。可若咱们梁山在山寨设一货栈,屯聚四处货物,商人这边卸粮,那边就可以上货,咱们梁山价钱再定得公道些,这些商人岂有不蜂拥而至之理?”

    这一來,晁盖众人无不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天,吴用才道:“四泉兄弟,依你这一说,咱们梁山,岂不开起铺子來了?这个……却是匪夷所思啊!”

    西门庆笑道:“众位哥哥请想,咱们梁山是四路转运之要地,如果山寨中设一大货栈,替四下里商旅调剂有无,又不受官府苛捐杂税薅恼,当真正运转起來时,还怕那些商人不來吗?届时,粮食自然无忧矣。由粮食做起,渐渐的商人们尝到甜头儿,便是连胶漆、铁锭、箭竹、皮革、马匹等诸般要紧物事,他们也敢帮着咱们梁山夹带了,那时我梁山兵不出而利可全,睥睨山东,谁可抗手?”

    晁盖等人愁眉渐渐展开,吴用便把大腿用力一拍:“西门庆兄弟果然不愧是天星转世,指顾之间,便生出这等好主意來!却不是天佑我梁山吗?”

    西门庆却皱眉道:“众位哥哥且慢叫好。这桩事体,却有个大大的难处。”

    众人兴高采烈之时,却又被泼了一头冷水,无不连声追问:“兄弟快说,有何难处?”

    西门庆摊手道:“若要彻底施行此计,非有一位计算的能手,作帐的行家居中调度不可,此人还需对各地货物价格了如指掌,才能公平合理的对各地商人不同的货物制订出合适的粮食缴纳数额,才能让山寨在未來的商业交易中,不至于亏损。这样的人才,却往哪里去找?”

    晁盖众人又一次面面相觑。让他们或拔山扛鼎,或冲锋陷阵,或呼风唤雨,或打闷棍套白狼,这些人都有手段,可若是让他们当帐房先生,却是谁也沒那个本事。

    晁盖想了想,便道:“四泉兄弟,來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这主意是你想的,这担子便由你來挑起吧!”

    西门庆一听之下,吓了一跳,急忙摇手道:“天王哥哥此言差矣!兄弟家里虽然开过生药铺,但兄弟只是坐享其成而已,哪里经当过这等大事?无能之辈插手其中,只会越添越乱。小弟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材料,这事如果摊到小弟头上,只要三天,小弟就得头晕脑涨,跳水自尽!”

    吴用却是灵机一动,捻须笑道:“众位哥哥兄弟,小生这里,却有了一计!”

    西门庆见了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就知道这无用吴假亮又有什么损招要出來了,便问道:“却不知假亮先生又有何妙计?”

    吴用悠然道:“这个却要劳烦陈小飞兄弟,再下山四下里打探,寻那等老字号的商铺里,jīng于作帐的会计,记下姓名住处,然后小生略施小计,赚上山來,岂不是好?”

    西门庆听了,口中不言,心中大怒:“干你老妈**的智多星!正经出谋划策你干不了,害起人來你倒是无师自通!今rì有我西门庆在此,岂能任你这狗屁主意得逞?!”

    当下大喝一声:“此事万万不可!”这正是:

    胸有连环生妙计,心怀正气斥诡谋。却不知西门庆有何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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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烦恼绝

    吴用正觉得自己运筹于帷幄之中,却不防被西门庆一把从帷幄里拉了出來,便转身虚怀若谷地问道:“四泉兄弟,小生计策之中,莫不哪里有不妥之处?因此你方说不可?”

    西门庆便款款言道:“假亮先生的计谋,本意是为咱们梁山大业打算,出发点是好的。(小说就到-<  >-)但能做会计之人,必然心细如发,若使计将这等人骗上、逼上咱们梁山大寨,终有纸里包不住火的一天,一旦决撒了,为祸必烈。那时我梁山纵有金城汤池之固,但若一朝祸起萧墙,悔之晚矣!如此因小失大,岂是智多星所当为?因此小弟才说,此事万万不可!”

    吴用眨了眨眼睛,向晁盖、公孙胜、林冲笑道:“众位哥哥兄弟,西门庆兄弟却也忒小心了吧?量一作帐的会计,能在咱们梁山水泊之中,折腾起多大的浪花?而我吴用之妙计,又岂是那般能容易识破的?”

    西门庆想起了那满是破绽的所谓“智劫生辰纲”,强忍住刻薄言语,对厅中众人道:“各位哥哥,咱们梁山这把子兄弟,无论出身如何,都是逼上梁山,因此才同心协力,替天行道,一事当前,先以‘义’字考量。”

    见众人都有所动,西门庆又道:“若赚人上山,那人并非心甘情愿之下,只怕胸中勉强,与咱们虚与委蛇,十分力气他只使三分,你我又是外行,寻不出他的破绽,如此rì久年深下來,不但无益,只怕还有大患。”

    林冲听了先点头:“用人不疑,但疑人却是不用的!”

    西门庆又转头向吴用真挚地道:“假亮先生,你智败孙平,计逊张良,岂不闻‘诸葛一生唯谨慎’?小心行事,一万回也不打紧;轻举妄动,一次也太多了!”

    吴用听了,改容相谢道:“四泉兄弟,你的话却是至理名言,吴用受教了!”

    西门庆急忙还礼道:“假亮先生太客气了!”心中暗暗点头道:“这无用虽然心术不正,眼高手低,但至少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知道采纳良言。”

    这时晁盖问道:“若依四泉兄弟之言,这下计却施展不开了?”

    西门庆摇头道:“这却未必。咱们梁山虽然沒有会计,但根据市价粗略估计出买路的粮食数目來,还是靠谱的。只是若要在咱们梁山建立大货栈,非有心腹会计主持不可。”

    晁盖便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先按四泉兄弟所言,让那些南來北往的客商把消息传出去。这样一來,明年粮尽之前,必有粮食从四方而來,正好救急。至于四泉兄弟所说的心腹会计一事,却是急不得的,慢慢寻找便是。”

    公孙胜也道:“这世间甘愿投入官府豪门做走狗的奴才虽多,但洁身自好、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士,也是有的。若rì后遇见了,延请上山,便是咱们梁山的造化!”

    林冲则道:“我听了四泉兄弟的下计,便有耳目一新之感,却不知兄弟的中计却又如何?”

    晁盖等人都道:“正是如此!便请四泉兄弟细细说來。”

    西门庆道:“小弟这下计,虽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却将粮道cāo之于商人之手,如若官府勒令商人禁足于我梁山,那时我梁山岂不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因此小弟这中计,便预先化解这未來的危局。”

    吴用听了,以袖中扇子击掌叫好:“四泉兄弟,计谋深长,真军师之才也!”

    林冲便笑道:“众位哥哥且莫急着夸奖,且听四泉兄弟将妙计详细说來。”

    西门庆便道:“咱们梁山泊立于天地之间,阔八百里方圆,木植广有,若因地施种,辟为田亩,佐以水泊中鲜鱼嫩藕,亦足供军食。便有官军围困,我山上自给自足,效当年诸葛武侯屯田故事,又何惧之有?”

    晁盖道:“兄弟此计虽佳,但咱们这座梁山,有砂地,有石地,有田土,有粘土,四下里情况复杂,若整治起來,却非下大功夫大力气不可。”

    西门庆拱手道:“天王哥哥,世间万物,皆有可用之处。那砂地,可种耐旱的作物;那石地,可种松树,长得高大时,山寨中松脂便可足用;那田土,植庄稼;粘土,可制陶器。小弟敢请哥哥派出杜迁宋万两位兄弟,他们是梁山上旧人,地势熟悉,由他们二人带着jīng于园圃的老农,四下里踏访,将整座梁山土地,因地制宜,利用起來,为rì后长远之计。”

    晁盖众人听了,都连连点头道:“说不得,便得辛苦杜迁、宋万两位兄弟一回了!”

    公孙胜又问道:“却不知四泉兄弟的上计,又是如何?”

    众人竖起耳朵,却听西门庆慨然道:“小弟这下计,以商人为田;中计,以梁山为田;这上计,却以这山东,以这大宋为田!”

    晁盖、林冲、公孙胜三人听西门庆说得豪壮,俱是jīng神一振,追问道:“却不知四泉兄弟此言何意?”

    西门庆道:“几位哥哥必然也听说过,小弟在清河县外开辟荒田之事了吧?小弟从中得了个启示,我梁山四下里的州县,荒地何止万顷?奈何荒废在那里,无人理会,也是暴殄天物之事。若再有孤苦无依的流民,jīng壮者可入我梁山为兵,老弱者便使他们去一处州县外,开荒种地。”

    晁盖沉吟道:“兄弟之心虽善,但官府干涉之时,却又如何?”

    西门庆笑道:“天王哥哥,若说官府干涉,要咱们梁山jīng兵何用?”

    晁盖一愣后,猛然间哈哈大笑道:“和四泉兄弟一番深谈,竟然还真当自己是做商的员外,种地的老农了,哈哈哈哈!我们占山为王,正是官府的硬对头,若他们不给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活路,咱们便也不留那些狗官的活路便是!”

    西门庆和众人都喝彩道:“天王哥哥说得是!”

    西门庆继续道:“百姓得其田,心必向梁山。若rì后有事,必和我梁山同生死,共进退,一乡、一县、一州、一府,且最后,天下又是谁家之物!”这正是:

    若说最终谁问鼎,且今rì我屯田。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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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 皆入丝罗网

    西门庆上中下三条妙计一出,解了梁山缺粮的烦恼,梁山上下,无不敬服。吕方、郭盛、焦挺、武大郎等人个个腰板儿挺得倍儿直,说话都气粗了很多。

    最先见效的是下计,风声放出后沒几天,就有胆子大的商人,战战兢兢推着几车粮食來了,却是赶着过年,去华州贩花灯的。梁山泊自晁盖上山之后,求买路钱只是善取,从不伤人xìng命,商旅的胆子也壮了,现在又听说出台了以粮代税的方法,jīng于计算的商人们无论如何要來试试。

    晁盖、吴用、西门庆等头领听说有粮车來了,无不兴头起來,亲自下山接待。打开粮食包时,却见其中米麦粒粒饱满,不要说入口,就是留着做chūn耕的种子,也绝对绰绰有余,显然这些商人都是用了心的。

    晁盖一见之下,胸中大悦,便把过路的粮税定得极廉,又对吴用、西门庆说道:“咱们和官府做的都是沒本钱的买卖,若剥削得太狠了,反而伤民,岂不成了第二伙贪官?传扬到江湖上,也吃别的好汉们笑话,亏负了咱们聚义厅前替天行道的杏黄旗。倒是轻捐薄税,细水长流的好。”吴用、西门庆听了都深以为然。

    粮食收下,小喽罗给这一伙儿商人登记造册,晁盖又给了这些商人几百贯足钱,让他们替山寨也带一批过年的花灯回來,这些商人唯唯诺诺,都应承了。

    一切手续了当后,便有专人沿路护送商队而行。这些商人千恩万谢,欢天喜地的走了。他们怀里现在揣了梁山的路引凭证,在梁山势力范围内,明里暗里有人保护不说,将來回來的时候,连返程的买路钱都不用缴了。而所有这一切的代价,只是几车粮食而已,实在是大大的划算。

    一传十,十传百之下,梁山前面的道路上大大的热闹起來,有无数赶年关发财的大小商人赶着大车,推着小车,扛着粮包前來,西门庆选了一批面相和善、能言会道的小喽罗做梁山收费站的收费员,又派出暗中监察的人员,几天之内,接连抓了好几个私下勒索过往商人的不良喽罗,然后吊起來一顿皮鞭后,挂在寒风中受苦。如此一來,梁山收费站法度井然,过路商旅尽皆归心。

    晁盖、吴用抱着各路商旅登记的帐本,都是喜上眉梢。吴用便道:“以此來,粮食问題必然解决,四泉兄弟真好算计!现在來,若能把四泉兄弟所说的那个货栈再建设起來,我梁山必可rì进斗金,比起拦路劫取,赚得都要多!咱们这些山贼,可真要改行了!”

    晁盖也道:“來这信得过的会计,还真得要找一个!这是与过往商旅,与咱们梁山都两利的事情,却延挨不得,我真恨不得马上便办成了!”

    会计的人选,西门庆心里早就有了人,就是未來的地会星神算子蒋敬。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因此先隐忍不发吧!

    现在的西门庆,除了着手管理梁山四处收费站,别的时候还在打帮着杜迁、宋万在梁山上到处踏地形。梁山四周围的村庄里,缺什么也不缺调理庄稼的好手,冬天又是农闲的时候,西门庆派人“礼聘”了几十个庄稼把式,上了梁山吃过压惊茶饭,便请他们帮着策划梁山屯田事宜。

    众农户开始还以为,上了梁山,自家小命休矣,沒想到是让自己帮着开山种田來了,说到老本行,这些人哪一个会差了?当下前前后后忙乱了十几天,把梁山上的膏腴之地都择了出來,种什么不种什么,都有了预算。哪里要引水源,哪里要架水车,哪里要防山洪,群策群力之下,都设计得明明白白。

    西门庆大感满意,重谢了这一些庄稼汉子。谁知有几个户人不要谢礼,只是跪地磕头,西门庆急忙命人将他们拉起來细问时,才知道他们是本乡土无地的佃户,一年到头拼死拼活,耕作出來的粮食菜蔬都被官府输捐、财主收租,刮刷得十成里去了九成九,自己家里,还是忍饥挨饿的过活。现在了梁山上的土地,心中便活动起來,宁可不要谢礼,只求能上山來帮着屯田,只求吃口饱饭。

    如此纯朴的百姓!西门庆心中浩叹一声。他们要求也不高,只求吃口饱饭而已啊!偏偏这万恶的世道,却连这最基本的生存条件,也要剥夺了他们。当他们拼尽自己的辛勤劳力,却无法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时,他们能走的路,就已经不多了。逼上梁山,只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一个逼着草民都去铤而走险的社会,是在自己动摇自己的根基!

    西门庆慨叹一声后,答应了那几个农民的请求,并承诺若他们干得出sè,便准许他们拥有自己的田亩土地。谁知此言一出,被“礼聘”上山的这些庄稼汉都红了眼睛,稀哩哗啦跪下了一地,都指身发誓,要上梁山,为山寨屯田卖命。

    抓抓头,西门庆只能说,在这农耕社会,农民为了能拥有自己的一小块土地,真的是什么都舍得出來啊!

    杜迁宋万眼巴巴地着西门庆,恨不得他立马将这些农民都收下。他们两个对种庄稼一窍不通,有这些把式帮衬着他们,他们肩头上的担子也能轻松许多。

    这几天,杜迁宋万真是jīng神抖擞,意气风发。他们本來是梁山上活得最不得志的两个,身躯虽大,但吃饭费米,穿衣费布,却沒十分的本事。但西门庆一來,就对他们两个梁山老人委以重任,安排他们四下里相地势,准备屯田,这等关系到山寨rì后气运的重责大任交待在他们两人的肩膀上,杜迁宋万对三奇公子都是感激不尽!

    但术业有专攻,杜迁宋万虽然对梁山的地势熟悉,但说起种田來,却显得力不从心了。现在有这么种地的好把式抢着要上梁山,正是瞌睡时天上往下掉枕头,哪还有不接的道理?

    西门庆回头着杜迁宋万,笑道:“二位哥哥,这些人……你们说,咱们梁山收是不收?”

    话音未落,杜迁宋万早已跳了起來,一迭连声地道:“收!收!收!咱们梁山,只愁人少,哪怕人多?有了这些侍弄庄稼的好把式,将來有多少人來投,咱们梁山囷子里有了粮,也是不怕的了!”这正是:

    一片深心怜苦世,满腔豪情庆丰年。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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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章 虎贲生纠结

    一一一三癸巳年,北宋政和三年,这一年西门庆二十八岁,在梁山上过了他人生中第一个非官方的贼年。

    这一年,梁山上所有人都过得心满意足。西门庆以粮代缴买路钱的下计已经初见成效,好多好多的粮食哗啦啦地往梁山上流,而且可以预期,随着chūn暖花开,逐利的商人还会以更大的劲头把更多的粮食搬运上梁山。

    西门庆天星转世的威望,随着他彻底解决了梁山的粮食危机,也彻底地植根进了梁山上下众人的心底深处。对于教书先生出身的吴用,梁山上那些最底层的小喽罗们还是更好西门庆一些,毕竟这位西门大官人也是武把子出身,一口刀孟州城内外连斩二十三条人命,这般血勇的汉子,比学究先生更对好汉们的胃口。

    很多喽罗都认为,这位第二把交椅的智多星吴军师,实在是不怎么样,应该把位子空出來,让三奇公子西门庆來坐才对。毕竟现在他们碗里有米有肉有蛋,都是西门庆替他们想方设法挣來的。

    江湖汉子,也许是因为自惭形秽,也许是因为受惯了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赃官的鸟气,打心底深处总是不起读书人,虽然也有象阮氏三雄那样对识字的秀才谦恭敬仰的,但真说到交托xìng命,这些热血汉子更愿意相信凭一把刀砍进江湖的西门庆多一些。

    谁能想到,就在刚过了年,从里到外遍布梁山山寨的那些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还沒摘干净的时候,从西门庆和林冲那里又发來了一条天大的新闻----梁山要开军校了!

    一时间,无数的梁山好汉们面面相觑----什么?三奇公子居然要俺们这些大老粗都进学校当学究?开什么玩笑?!

    无数的小喽罗都集中到了梁山的大校场上----这块地是一片石地,长不出庄稼來,平整平整,用作校场练兵倒是最好不过。曾经无数的小喽罗在这里被豹子头林冲cāo练得魂飞三千里,魄散九云霄,等他们从那苦难的茧子里拼命咬出來的时候,却愕然发现脱胎换骨的自己已经再不是**凡胎。

    但显然,这点儿蜕变对西门庆來说,还不够!林冲练出來的兵虽然jīng锐,但他要的是拥有向心力的文明之师,而不是一群好勇斗狠的乌合之众。

    但话却不能这么说。因此在过年之前,西门庆和林冲私下交流后,约会齐了晁盖、吴用、公孙胜、林冲、吕方、郭盛,共商大事。(小说就到-<  >-)

    西门庆开门见山道:“众位哥哥兄弟,今天兄弟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咱梁山的兵,快沒法儿练了。”

    言出惊四座。吴用丈二的狗头军师摸不着头脑,愣怔着问道:“四泉兄弟此言何意?”

    林冲便起身拱手道:“天王哥哥,二位军师,咱们梁山的人马,如今已有一万六千余众,cāo练起來,已经显得臃肿了,cāo练的效果受影响之下,也在渐渐下降。”

    吕方郭盛也起身禀道:“众位哥哥,小弟二人帮着林冲哥哥教练军队,先前人少时,万事皆简明,纵然劳心费力,也还有限。但今rì军兵过万五,彼此又是枭悍之xìng,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如今再训练起來,便觉得处处掣肘。”

    晁盖、吴用、公孙胜都沒有领过千人队的经验,更不要说是万马千军了,闻言便皱起眉头,眼睛轻瞄着西门庆那边儿念叨道:“这可该如何是好?”

    西门庆便拱手道:“天王哥哥,二位军师,小弟和林冲哥哥,吕方郭盛两位兄弟商量了,想了个办法出來。”

    晁盖、吴用、公孙胜听了都是大喜,齐声问道:“四泉兄弟又有何妙计?快快说來。”

    西门庆说道:“军队臃肿,皆因梁山喽罗中,适合当军官之人,实在不多。这不象朝廷家,有八十万禁军,眨眼之间,就能给你分派來成百上千个军官,如此一來,为将者如臂使指,军队便再多八十万,又有何愁?”

    吴用便打开折迭扇潇洒的挥了挥,轻飘飘说道:“既如此,便任命些勇悍喽罗为军官,让他们把人统带起來,又有何不可?”

    林冲便苦笑道:“加亮先生,若人少时,军官也就随便当了。可现在有万人之多,军中诸事纷杂,军官岂是那么好当的?别的不说,一封军令下去,一百个临时的军官中,倒有九十九个不识字,剩下那一个,还是装内行,拿起文书來时,还是倒着的----哥哥们请想,平时尚且如此,若真打起仗來,岂不误了军情大事?”

    “这----”吴用拖长了嗓音,回头了晁盖、公孙胜一眼。公孙胜便斟酌道:“不如军中去了文字,夜间以灯火、白rì掌旗幡为号令,岂不快捷?”

    林冲叹气道:“一清先生,灯火旗幡,固然也是一时权宜之计,但随着我梁山越來越兴旺,人马rì多,竟连统一的号令都传不下去,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若传到江湖上,也吃有智识的好汉笑话!”

    晁盖便笑道:“吴用贤弟和一清先生何必忧心?四泉贤弟在此早有筹算,你我只要洗耳恭听不就行了?”

    吴用和公孙胜齐齐做恍然大悟状,然后一同将目光转到了西门庆这边。

    西门庆苦着脸道:“说不得,小弟也只好自讨苦吃。哥哥请这张手绘的地形图,我计划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几处校军场、屯兵地上,开设梁山军校,挑选有上进心,肯吃苦,脑子灵,又对咱们梁山忠心的年轻人,将他们从头到脚培养起來,不说个个都成为名将,至少也要人人能做个合适的军官,如此一來,就算再來十万好汉,有咱们梁山军校的学生做骨干,一经良好组织,便是來之能战,战之能胜的铁军!”

    晁盖听了沉吟道:“这个甚么军校,只恐咱们梁山上的那些汉子,都不会感兴趣。若说喝酒耍钱,他们个个争先,你让他们去读书认字,不如砍了他们的脑袋!”这正是:

    世上万事皆无易,人间千行尽有难。却不知西门庆如何化解困难,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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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钩吞也

    说到开办梁山军校,相对于晁盖的犹疑不定,吴用的态度倒是斩钉截铁得多:“晁盖哥哥,四泉兄弟说的这军校,却是关系到咱们梁山千秋万代的大事!无论如何,你我也得帮他把这杆大旗立起來!”

    西门庆对此倒是颇出意料之外,他想不到关键时刻,吴用居然还有这等眼光与玉成他人的胸襟气度。

    “來也不可小觑了这个智多星!”西门庆暗想道。

    最后大家商定了,先让大家过一个痛快年,等过了年之后,便先发动梁山那些大老粗的头领们,都报名参加第一届军校。头领们都以身作则了,底下的小喽罗还有什么说的?

    新年一过,西门庆便开始了他的游说之旅。

    众头领中,随着西门庆上梁山的焦挺、陈小飞自然不必多说,一口便答应了。

    刘唐虽然视书为寇仇,但他更讲兄弟义气,见西门庆亲自來请他,咬咬牙便道:“咱家不能让四泉兄弟作难,这军校,就算挺折了腰子,刘唐也上了!”西门庆感激不尽,心说來蒋门神沒白打呀!

    杜迁宋万,西门庆一开口,他们便爽快地答应了下來,二人皆道:“西门庆兄弟抬举咱们两个粗人,是赏咱们兄弟脸,咱们不能不兜着,进了军校,誓不给兄弟丢人就是!”

    朱贵更不用多说,这旱地忽律本來就识字,现在听到有军校可以上,有东西可以学,早已枕戈待旦,就等着闻鸡起舞,还沒等西门庆张嘴,他就先点头了。

    白胜那里,西门庆都懒得去打招呼,还是吴用过去三言两语,白胜立即表示,身体力行支持梁山军校的建设事宜。

    唯一麻烦的是阮氏三雄。阮小二倒是个上进的,一听说有军校可以上,便喜道:“兄弟要教认字吗?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求不來的好事!哥哥我平生信也写不來,今rì正好借机会学学,便死后进了阎罗殿,也能自己在生死簿上画押!”

    西门庆松了一口气----哥哥肯了,还愁兄弟不肯吗?谁知,阮小五、阮小七耳朵里听见西门庆拉着阮小二上军校,这兄弟二人防微杜渐,唯恐西门庆把老夫子的主意打到他们俩的头上來,互相使个眼sè,静悄无鸦的就溜走赌钱去了。

    等二人赌败归來,天都黑了。阮小二指着两个不成器的兄弟,破口大骂,小五小七硬着脸皮,装出受教的样子,任凭哥哥如何发落,就是不答应到学校里受刑去。直到嫂子心软,出來劝开,一天云彩这就散了,小五小七逍遥依旧。

    第二天天一亮,阮小五从老娘那里缠來了几串钱,拉了阮小七正要去翻本儿,一出门就碰上了西门庆。

    狭路相逢无回避,阮小七便“哎哟”一声,捂了肚子,满脸剧痛之sè。有气无力往阮小五脖子上一挂时,着就跟得了绞肠痧沒什么两样。

    不愧是难兄难弟,阮小五便心里有一头水牛道:“兄弟你且撑着,哥哥这便带你瞧大夫去!”说着,故意把手里拎着的钱串子在西门庆眼前晃得“嚓嚓”响,以证明自家资金流动的合法xìng。

    西门庆心知肚明这二人在演戏,但也不戳穿,只是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从怀中取出三粒骰子來,一边在手中转得风快,一边拉长了声音道:“五哥七弟一直吵吵着要学我掷骰子的技法,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小七兄弟却又肚痛,來我西门庆只好告辞……”

    话未说完,两只胳膊一左一右,早被阮小五和阮小七双双绑定,就象紧密勾结的贪官关系一样,再也分拆不开。

    阮小七陪笑道:“原來四泉哥哥,是來教咱们兄弟掷‘甩子’的?”

    西门庆打了个哆嗦,用力想要甩开阮小七,冷着声音喝道:“文盲七,给我起开了,你不是肚子疼吗?哼!什么‘甩子’,是骰子好不好?”

    阮小七嘻嘻笑道:“四泉哥哥就是万能的灵丹妙药,在小弟面前一站,这肚疼不知怎么搞的,pia的一下就好了!再说了,那什么‘骰子’最后还不都得甩來甩去吗?就叫成‘甩子’,又有何不可呢?”

    西门庆被阮小七逗乐了:“嗬!还pia的一下,你是不是把我当老膏药啊?哥哥家里虽然开过生药铺,但本人却沒你那老膏药拔风湿去苦痛的功能!”

    阮小五在旁边媚笑道:“四泉兄弟不是老膏药,胜似老膏药,小七这不就药到病除了吗?兄弟今天既然來了,咱们兄弟正好孝敬,这便去喝几杯,喝完了借着酒兴,传了咱们弟兄掷骰子甩子的绝技,岂不是好?”

    西门庆便冷笑道:“要不是说起‘甩子’來,小七兄弟这肚疼,一万年也不得好!”

    阮小七便叫起撞天屈來。西门庆也不理他,只是挣开二人,径自往太阳地里的磨盘上一坐,阮小五阮小七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阮小五便从棉袄底下拿出个粗瓷大碗來,往磨盘上一安,西门庆手指一扬,喝道:“通杀!”只听得叮当有声,三粒骰子甩出了一个十八点出來。

    阮小五阮小七只瞧得两眼放光,震天价喝彩,几乎把喉咙叫破。西门庆便悠然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便要算数!”

    阮小五面有喜sè,连连点头:“对极!对极!”

    阮小七心花俱开,敲砖钉脚道:“四泉哥哥早说过,要教我兄弟二人掷‘甩子’……不不不!掷骰子的!”

    西门庆便把脸一沉:“你们这么说,莫非是以为我西门庆要出尔反尔?”

    阮小五阮小七急得一起跳了起來,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叫道:“岂有此理!三奇公子义气薄得飞上了天,名震江湖,哪里是甚么出尔反尔的小人了?”

    西门庆点点头,捡回那三粒骰子,手一挥,又掷了三个一点出來,只得阮小五阮小七心痒难搔,若是西门庆的手臂可以抢的话,他们早已抢了就跑,接到自己身上,也尝尝那百战百胜的滋味儿。至于因此会不会变成三只手,他们倒全不在乎。

    到阮小五阮小七如痴如醉的样子,西门庆知道火候已足,现在是该收的时候了。这正是:

    只因游龙不治水,便引好汉yù施谋。却不知西门庆有何妙计,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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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讲武堂前多英烈

    西门庆问阮小七阮小五道:“來,这掷‘甩子’的手艺,你们是必学的了?”

    阮家兄弟把头点得象鸡啄米:“正是正是!”

    “好吧!”西门庆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來,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只得阮小五阮小七眼都花了。

    阮小七便眨眨眼道:“四泉哥哥,这是……?”

    西门庆将手中字纸一扬,扬扬得意地说:“这是我赌门掷‘甩子’的不传之秘,如何修成正果,通杀四方,这一纸当中。”

    阮小五一把抢过,正三眼,倒三眼,便蹙起了眉头叹起气來:“这……四泉兄弟,这些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呀!”

    阮小七也凑上來一,马上退避三舍,摆手道:“如此多的字,得眼睛疼!好哥哥!你便发发慈悲,口头传授神技给咱小七吧!”

    西门庆便一瞪眼道:“这掷‘甩子’的手法,千头万绪变化多端,哪里是几句话可以说得清的?若如此简单,赌神菩萨也忒不值钱了!我这秘籍,你们要不要?不要,这便还给我,我拿到别人那里,少说也卖百十贯钱!”

    见西门庆向他们伸手,阮小五阮小七就象护食的老猫一样,把那纸秘籍紧紧抱住,死也不放。(小说就到-<  >-)阮小五便道:“四泉兄弟莫要作耍,这张秘籍,咱们兄弟是死都不会放手的了!赌神菩萨既进了我怀,哪里容得他老人家再飞走?”

    阮小七便憧憬道:“四泉哥哥这些天大忙,咱们兄弟也不敢來讨扰,这便去寻军师哥哥求解释去!嘿嘿!到时我兄弟练成神技,横扫梁山,那时才教那些背时的家伙们识得,短命二郎和活阎罗的真正手段!”

    阮小五听了jīng神一振,抱了那张纸,便大叫道:“去來去來!四泉兄弟,恕我们失陪了!”

    西门庆微笑着一抱拳:“五哥七弟慢走!”

    待二人兴高采烈回头走出数步,西门庆又在他们背后悠悠叹道:“假亮先生平生,最厌一个‘赌’字,两位兄弟去劳烦他,他嘴上不说,心里会不会作恼呢?那时若他训斥你二人一场,倒也罢了;若他顺水推舟,使个绝户计,索xìng将我这秘籍全梁山传授,只怕五哥七弟横扫梁山赌坛的大计,有些儿不妙!”

    阮小五阮小七一听,兄弟二人的脚便象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再挪不动半步。

    阮小七先道:“五哥,这事体,军师哥哥做得出來!”

    阮小五便傻眼道:“若如此,这秘籍是万万不能让军师哥哥见的!”

    阮小七便道:“不如,咱们去寻别人解释……”

    话未说完,阮小五便道:“小七,你又呆了!这桩事,连军师哥哥都信不过,还用说别人吗?”

    阮小七抓头道:“这下可如何是好?”

    阮小五便回到西门庆面前,深深一揖:“四泉兄弟,听二哥说,你准备在咱们梁山之上,开一所军校?”

    西门庆伸手一扶阮小五的胳膊,笑道:“五哥所言,正是这几rì兄弟大忙之事!”

    阮小五便一咬牙:“四泉兄弟,你这军校,算我阮小五一个!我短命二郎平生沒有可怕之事,难道今rì还能被这小小的认字难住不成?”

    西门庆笑道:“五哥有志,真是可喜可贺!待五哥识了字后,将秘籍融会贯通,横扫梁山赌坛,真是反掌之易!”

    阮小七一听急了,也跳上來道:“四泉哥哥,你这军校若少了我阮小七,岂能算得圆满?都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小弟我连死都不怕,还怕认字不成?这军校,我活阎罗也要上!”

    西门庆哈哈大笑,拉了阮小五阮小七道:“既如此,两位兄弟可要勤学了。那掷‘甩子’的手法似简单,其实中间包含了多少道理法门,若有一字不明白,手法中便欠缺了多少jīng妙之处。若你们二人怕吃苦,不如早早将秘籍还我,大家两下丢开,岂不是好?”

    阮小五阮小七尽皆不依,都叫嚷道:“誓死不还!别人能学会认字,难道我兄弟便比别人笨了?待我们兄弟明rì成了秀才,那时大家才认得我阮氏三雄呢!”

    西门庆便敲砖钉脚道:“好!咱们江湖上的好汉子,一口唾沫一个坑,五哥七弟今rì既然已经把话说得满了,咱们骑驴唱本----走着瞧便是!”

    至此,梁山上大小头领参加军校的思想工作全部搞定。当天晚上,西门庆、晁盖、吴用、公孙胜、林冲坐在一起商量明天军校正式成立之事,西门庆便笑道:“若叫军校,听着似乎不够气派,众位哥哥却好好想想,别换个甚么名字为好?这可是我梁山千秋功业第一步,马虎不得!”

    吴用便道:“我大宋神宗朝,有设立‘武学’一说,不如便叫‘武学’如何?”

    晁盖摇头道:“这‘武学’二字,文气太浓,还不如四泉兄弟原來那‘军校’二字硬朗呢!”

    吴用眼珠一转,又道:“古时有天子所开学校,叫做‘大学’,诸候所开学校,叫做‘泮宫’,咱们梁山,今rì也算是一方诸候,不如这新开的学校,就叫‘武泮’、‘武宫’怎么样?”

    众人听得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晁盖连连摇头,公孙胜便道:“加亮先生,你这起的名字虽然别具一格,但文气甚深,似乎违了武人的英气。贫道倒有个想法----这军校一起,便如炼丹,炼出万千仙丹,正可济世救民,证得大道。不如,咱们梁山新开的军校,便叫‘兜率宫’吧!”

    吴用听了,便笑道:“道长你说我起的名字文气甚深,你起的这名字,却是道气极浓,咱们的军校若叫了‘兜率宫’,传扬到江湖上,岂不吃那些道门人士笑死?此名再也休提!”

    林冲一直凝思不语,这时却道:“众位哥哥兄弟,在下有一言----我梁山开创这军校,本意是要一洗乱世之颓风,杀贪官,安黎庶,因此才整军讲武,为咱们梁山立万世之基业。依在下之浅见,不如就叫‘讲武堂’,庶可近道!”

    话音刚落,西门庆便高声喝彩:“好一个讲武堂!英风凛冽,正合我意!”这正是:

    中州万古英雄气,也到梁山讲武堂!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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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 发硎初试讲武堂

    梁山讲武堂一开,來自三山五岳那些桀骜不驯的喽罗们先是打心眼儿里抵触,但后來见山寨里各位头领都进去上学了,又觉得好奇起來,便有人想要进去踩踩盘子,瞄一瞄,但负责讲武堂把门的吴良小哥开口了:“讲武堂是随便就能进去的吗?想进去的,怎么也得先经过考试才行!”

    于是从正月十五开始,梁山上折腾了一个月,讲武堂从一万六千余名喽罗中,选拔出一百名出sè的人尖子來,招收进讲武堂去深造。这些人中,或武艺出众,或头脑灵敏,或在喽罗群中有凝聚力,或以前就念过书,识过字……总之各有所长。

    吴良小哥说了,这些讲武堂出來的喽罗们,将來都是梁山大军预备役的军官人选。喽罗们一听沸腾了,都是俩肩膀顶着一个脑袋,谁比谁次多少?凭什么那些人能当军官,咱们不行?于是在小喽罗们闹哄哄的要进修讲武堂的时候,山寨里头领们颁布命令了----为山寨立下功劳者,或在吴军师开办的识字班里成绩优秀者,进讲武堂优待考虑。

    人人都想立功,但要立功也得有机会。现在梁山周围风平浪静的,喽罗们有劲无处使,有那上进心强烈的,只好硬着头皮去跟着吴用军师学认字了。

    吴用乐此不疲,他觉得,能让这些沒事就酗酒赌钱的喽罗兵们坐下來跟他自己学认字,是为往圣继绝学,是上天赋予他吴用吴加亮的神圣使命!

    就在很多喽罗听着讲武堂里传出的嘹亮歌声心驰神往,犹豫着要不要去接受吴学究的戒尺临头时,梁山哨探头领陈小飞突然有喜讯传來----梁山百里外,來了有三百人马,打着“收捕草寇官军”的旗号,正向水泊行來。

    众喽罗无不大喜,只要把这三百官兵收拾了,立下大功,讲武堂中,还怕沒有自己的座位吗?因此大家吵吵嚷嚷,都怂恿着自家的头领去争这头功。

    晁盖便聚众商议道:“自从济州团练使黄安引一千人马进剿,被咱们杀得片甲不留之后,周围府县,谁敢正眼觑咱梁山水泊?今rì却有三百官军跑來捋虎须,真以为咱们梁山之刀不利否?哪位弟兄,愿下山一行,将这些官军都生擒了來?”

    话音刚落,早乱哄哄站起了一片人,皆道:“天王哥哥,兄弟愿往!”

    吴用见西门庆含笑不语,便笑道:“四泉兄弟,这三百官军,你怎么?”此言一出,聚义厅里顿时安静了下來。

    西门庆便站起身來,拱手道:“假亮先生,此事必有蹊跷!”

    吴用以扇子轻轻击掌,笑道:“这蹊跷之处,兄弟便说來听听如何?”

    西门庆便四下里一扬手,说道:“众家兄弟,咱们的梁山,兵jīng粮足,声势浩大,昔rì一千人马都全军覆沒于此,何况今rì只有三百人,又济得甚事?所以这三百官军,或是饵兵,引我军入其圈套;或是其中有何隐情,也未可知。”

    刘唐便起身道:“前rì里西门庆兄弟在讲武堂中,讲了那唐太宗李世民埋伏兵马,大破宋老生的战例,兄弟我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不如就由小弟带些马军前去迎敌,诈败佯输进芦苇荡,引那三百官军追來时,一声炮响埋伏都起,便都生擒活足了他们,若是杀死了一个,也不算功!”

    阮小七便跳起來道:“刘唐哥哥之言,却好耍子!小弟不才,就多带挠钩套索,在芦苇丛子里预备起來。待刘唐哥哥引官军到來,却便下手!”

    晁盖大喜:“二位贤弟讲武堂果然沒有白进,竟然已经学会用计了!此真我梁山之福也!既如此,刘唐兄弟便引一百马军前去诱敌深入,小七兄弟引二百水军在芦苇荡中埋伏准备擒人。咱们以三百破他三百,才显咱梁山泊的手段,传扬到江湖上,也见得咱梁山好汉的威风!”

    众人轰然道:“天王哥哥说得是!”

    西门庆便道:“既如此,就由小弟带着讲武堂的学生们随刘唐哥哥出阵,也让他们亲身领略一下,狼狈奔逃是甚么个滋味儿,好磨磨他们那好勇斗狠的xìng子!”众头领听了,都笑了起來,大家分头自去准备。

    先不说阮小七那边,喽罗们为了加入二百擒人大军,几乎挤破了头,且说西门庆和刘唐,引一百讲武堂jīng锐,飞马前去迎敌。这些人知道今天自己是要去打败仗的,一个个都是萎靡不振,无jīng打采,就跟连贯痢疾了七天七夜一样。

    刘唐便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了几声,却被西门庆劝开了说道:“刘唐哥哥,见了如此颓丧之兵,那三百官军才不疑是计啊!”刘唐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四泉兄弟说得有理,这做戏嘛,自然是要做全套的!”

    二月虽然微寒,但正是chūn风得意马蹄疾,百余骑人马泼风一般,早和那三百官军打了个对头正面。刘唐便指点着对面喝道:“你们是哪里來的贪官走狗?也敢來动我水泊梁山的念头,真是不知死活!哪一个放马过來,让你刘爷爷先斫了祭刀?”

    话音未落,对面早飞出两匹马來,西门庆了,心中暗暗一笑。

    那两匹马來到阵前,却不交锋,马上二人虚扬双手,不拿军器,显示自家并无恶意,扬声道:“对面的好汉,既然自称姓刘,可是梁山赤发鬼刘唐刘头领吗?”

    刘唐见那两人一个生得丰神俊朗,英姿勃发,一个生得黑脸虬髯,声若洪钟,都是一表非俗的人物,却显然不为厮杀而來,心下大奇:“怪不得西门庆兄弟说來人必有蹊跷,果然不出转世天星所料!”先向西门庆一翘大拇指,然后才大声道:“咱家正是刘唐,你们却是哪个?”

    那个英俊的少年将军着刘唐身边的西门庆,问道:“久闻刘唐头领大名,如雷贯耳,却不知刘头领身边这位好汉又是何等人物?可是梁山智多星吴用吴军师吗?”

    刘唐听了大怒,喝道:“你这厮!枉生了一双好眼,却是有眼不识泰山!我家兄弟,虽然不是吴军师,却比吴军师奢遮多了!你难道沒有听说过三奇公子西门庆大名吗?”

    那嗓门洪亮之人大惊了一声:“莫不是号称郓城及时雨,清河西门庆的三奇公子?”

    西门庆催马上前拱手,笑道:“不敢当,正是小可!”

    话音未落,那二将翻身下马,早已拜倒在地。这正是:

    只因平rì行仁义,方信今时折英豪。却不知來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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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磨尽多少英雄气

    见來人下马剪拂,西门庆心中有数,也急忙跳下马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搀扶。刘唐见了大吃一惊,唯恐西门庆有失,抄了朴刀,紧紧跟在身后。

    扶起二人后,却听西门庆道:“两位将军不持兵器空手而來,更加向我西门庆礼拜,必无恶意。却不知二位将军尊姓大名?”

    那英俊少年将军便道:“小弟花荣,曾做青州清风寨的知寨;这一位是我妹夫,姓秦,名秦明,曾做青州城兵马都统制。”

    见刘唐听了脸上变sè,花荣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说道:“小弟和郓城及时雨宋江宋公明相交莫逆,蒙公明哥哥不弃,写下一封荐书安排小弟等人上梁山泊入伙。却不想在这半路上,就碰上了赤发鬼刘唐刘头领,还有与公明哥哥齐名的西门庆哥哥。小弟得以亲近芝兰,当真是三生有幸!”

    “哦?”西门庆故意jīng神一振,追问道,“郓城及时雨宋江,我早已久闻大名,只恨拜会稍迟,他已经游走在江湖上。今rì宋江哥哥何在?且让小可当面拜见!”

    一边说,一边向花荣、秦明身后的队伍中翘首而望。

    花荣苦笑道:“西门庆哥哥听禀:公明哥哥本來是和我们一起投梁山來的。但半路上接到家中书信,说是他父亲宋太公殁了,公明哥哥是孝义之人,一闻此信,天地不顾,便辞了我们回家去了!”

    西门庆和刘唐便面面相觑,跺足道:“我却恁的沒福!前回去郓城县拜见,公明兄却杀了阎婆惜,星夜脱逃,因此不得相见;谁知今rì相会在即,偏偏却又失之交臂,造化弄人,竟至于斯,真令人可叹可恨!”

    表演到情切处,西门庆便埋怨花荣道:“花荣兄弟你也是,既已到了梁山脚下,无论如何,也应当将公明兄迎头抱住,把臂拖來,如何却放他走了?”

    花荣还未曾回答,早有身边秦明霹雳般一声断喝:“西门大官人,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错怪平人?那宋江哥哥听得父亲身故,打墙撞壁,恨不得自己也去寻死,如何肯停脚听人劝?只怕现在,也飞回家多时了!扪心自问,若你父亲沒了,你心上却又如何?”

    刘唐听了,眼眉倒竖,用手指着秦明喝道:“你这厮!平白咒人亲眷,好生无礼!”

    秦明侧目斜睨刘唐,冷笑道:“世上沽名钓誉之人忒也多了,我便无礼,你却又怎的?”

    西门庆听着心头一动,暗中想道:“这秦明眉间一团抑郁之气,显然还在心伤自家妻子儿女之死。他这沽名钓誉一说,听着倒不象是在说我,而是在说那黑厮儿宋江!”

    那边刘唐听秦明挑衅,早跳了起來,大叫道:“梁山脚下,敢冲着三奇公子无礼的,你还是头一个!哈哈!就让我刘唐來会会你,你有甚么本事,敢在这里向我兄弟说嘴!嘿嘿!你也配?”

    朴刀摇三摇晃三晃,见秦明手中马上都沒军器,刘唐冷笑道:“我若现在挥刀砍你,也不是好汉!你且回去,拿兵刃來战!”

    秦明冷着脸道:“空手便怎的?空手杀不了人吗?你是汉子的,便先搂头剁我一刀试试!”

    刘唐大怒,恶狠狠想道:“待老子反转刀背,在这厮脑袋上敲一个包,也给他长长记xìng!”正准备将心动化为行动时,西门庆早横身到了两人中间。

    “刘唐哥哥,且将刀放下!让人一步,海阔天空。”刘唐还是火杂杂押着刀,西门庆又道,“刘唐哥哥,便不公明兄的面子,也往江湖道义上想一想----倚仗主场之势,欺压远來之客,岂是咱梁山好汉所为?”

    刘唐长吁了一口气,总算将朴刀垂了下去。

    西门庆转身向秦明一拱手,深施一礼,说道:“秦明大哥,方才是小弟求见宋公明心切,因此言语间失了礼数。秦兄批评得甚是有理,小弟不敢狡辩,就在这里向花荣兄弟和秦明大哥赔罪!”

    到西门庆作势要跪,花荣急忙一把抱住,连声道:“这个却如何使得!”

    秦明呆了瞬息时间,终于上前搭了把手,帮着花荣将西门庆扶正了,这才抱拳垂头道:“三奇公子,气度宽宏,果然是名不虚传。刚才却是秦明一时气急,失礼了!还望三奇公子恕罪!也望这位刘兄恕罪!”

    刘唐是爽快汉子,见秦明抱拳躬身,说得极是诚恳,心中的气顿时平了,便回礼道:“敢认错,有担当,正是好汉所为!何罪之有?”

    西门庆便笑道:“秦明大哥有名‘霹雳火’,xìng子急躁些,也是有的。若每一句话都计较起來,天天便只顾得打架了,还做甚么兄弟?哈哈哈……”

    秦明“哦”了一声,点头道:“原來,三奇公子也听说过秦明的诨名?”

    西门庆点头道:“霹雳火秦明,一条狼牙棒威镇山东八府,小弟自然是久仰大名。只可惜足迹未能前往青州,不得当面拜见,今rì相会,实慰小弟平生之愿!”

    秦明听西门庆言语中将自己拔得甚高,心中有三分得意,却有七分歉疚,暗想道:“三奇公子一片诚心待我,我却用冷言去伤犯人家!我秦明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了!”

    这时西门庆一手拉了花荣,一手拉了秦明,问道:“却不知,为什么小李广花荣和霹雳火秦明,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却來咱们这梁山水泊入伙?”

    花荣脸有愧sè,瞥了秦明一眼,朦胧道:“这个……说來话长!”

    西门庆点头道:“既如此,且先不忙说----待兄弟我先打发人马回去,禀报晁天王,说有宋公明书札來到,推荐英雄好汉上山入伙,让山寨准备迎接----那时进了聚义厅,众头领都到,大家再说不迟。”花荣听了,缓缓点头。

    西门庆接着便安排刘唐带讲武堂众学兵收队回山寨。刘唐面sè凝重,将西门庆一扯道:“兄弟,且借一步说话!”这正是:

    得见磊落真君子,方识权诈诡小人。却不知刘唐有何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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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何必论危安

    刘唐面sè郑重,低声道:“兄弟,这花荣和秦明,我也听说过他们的名头,知道他们是咱们山东道上有名的军官,今rì却突然來到咱们的山寨,谁知道他们手中那封宋公明哥哥的书信是真是假?兄弟你把咱们的兵都打发了回去,若万一其中有诈时,怎生是好?”

    西门庆心道:“花荣和秦明來意真假,这大宋还有人能比我更清楚吗?”

    但到刘唐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动,便道:“刘唐哥哥,你一片深心,都是结计着我的话。(小说就到-<  >-)但咱们梁山水泊,就是要有大山寨的气概!朝廷军官又怎的?他们整天被那些大头巾贪官踩在最底层,做狗受气,已非一rì,若碰上了机缘,未必便沒有反意!我久闻霹雳秦明和小李广花荣的名头,敬他们是两条好汉。这般好汉,如何肯用诡计來害人?若留下自家人马保护,岂不显得咱们对他们心怀疑忌,反失了咱们梁山海纳百川的胸襟气度!小弟待他们以诚,他们必不负我!因此,哥哥还是先带人回去吧!”

    刘唐深深地了西门庆一眼,点点头,走到讲武堂众学兵前指挥传令。听到说不用故意打败仗了,讲武堂众学兵无不欢天喜地,一个个扯转马头,风一般卷回去了,唯恐走慢一步,西门庆和刘唐改了主意,那岂不是糟糕透顶?

    西门庆见刘唐留下來不走,愣了一下,问道:“刘唐哥哥,你这是……?”

    刘唐紧了紧手中的朴刀,笑道:“独留兄弟一人在此,刘唐放心不下,我也陪在兄弟身边,也显得咱们水泊梁山迎接起客人时,礼数隆重些!”

    西门庆心中雪亮,知道刘唐这条义气汉子,劝自己不动时,索xìng便拿定了兄弟生死同心的主意。(小说就到-<  >-)一时间胸口不由得热血沸腾:“前生今世,这般义烈的汉子,能有几个?!”

    当下用力一握刘唐的手,沉声道:“哥哥,咱们兄弟,同生共死!”两人哈哈大笑着,并肩向秦明花荣这边行了回來。

    秦明花荣对望一眼,心中对西门庆刘唐坦荡磊落的风度胸怀,都是大大敬服。秦明便想:“从三奇公子西门庆和这赤发鬼刘唐的表现中就可以出,这梁山泊果然有大山寨的气魄,胜过青州那些草寇多矣!”

    花荣却想得更深了一层:“三奇公子和刘唐刘头领一听有公明哥哥的书信前來,便深信不疑,撤去兵马坦然以对,來这番听公明哥哥的话來梁山入伙,却是來得对了!得公明哥哥荐书在此,上下老小必有好去处!”

    心中欢喜之下,便把后队人马引上前來,和西门庆、刘唐相见。为头的有几条好汉,一个人相貌端方,身躯长大,满身甲胄,气凝如山,挎着一口丧门剑,威风凛凛。说起來时,却是霹雳火秦明的徒弟,姓黄名信,绰号镇三山,曾作青州兵马都监,受了师傅秦明感召后,也來梁山入伙。

    黄信身边一人,头上绾着鹅梨角儿,以一条红绢帕裹着头发,身上披着一领枣红纻丝纳袄,却是山东莱州人,占住了青州清风山,江湖号称锦毛虎的燕顺。

    燕顺身后跟着两人,一人生得白净面皮,三牙掩口髭须,瘦长膀阔,也裹了顶绛红头巾,乃是浙西苏州人,后來流落到清风山坐了第三把交椅,江湖人称白面郎君的郑天寿。

    还有一个,生得五短身材,面貌丑陋,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动处,总学着妇人姿态用眼角瞅人,介绍到他时偏偏又吆五喝六,妆出一副粗卤样儿來。原來这人祖贯两淮人氏,姓王名英,赶车的出身,因半路上见财起意,劫了客人,案发到官,越狱后逃跑在江湖上,绿林中熬出个诨名,叫做矮脚虎,人见他生得实在矮,索xìng口顺便喊他王矮虎,后來到了清风山,坐了第二把交椅。

    最后一个,生得身长八尺,淡黄骨查脸,一双鲜眼,沒根髭髯,却是河北大名府人氏,姓石名勇,rì常只靠放赌为生。本乡人见他生得长大,就给他起了个异名,唤他作石将军。

    盖因旧时营建新屋,每每在对着大路小巷口的墙角处,镶立一块儿大小不等的长石,石面刻有“泰山石敢当”。所谓石敢当,俗名就叫石将军,有一将把关万夫莫开之意。

    石勇得了这个诨名,便骄横起來,有一天争闲气时,一拳打死了人,石敢当也当不住了,便逃走到沧州小旋风柴进的庄上避祸。后來又去郓城县见到了铁扇子宋清,受宋清委托,寻找宋江寄家书,正好半路上撞上了,便以寄信之微功,同上梁山入伙。

    刘唐见这伙人中,又有朝廷军官,又有山贼草寇,胸口的疑心也慢慢淡了下來。暗想若是官府定计布下的圈套,人可以假扮得,这江湖上的匪气却假扮不得,來这些人的入伙,却是个真的了。尽管心中疑窦消了大半,但刘唐还是捏紧了朴刀,随防在西门庆身后。

    西门庆听了各人姓名,面上都是重重喜sè,只是连连抱拳,口口声声道:“今rì我梁山有幸,有恁多英雄好汉前來相投,西门庆便先喜出望外。如今已有先头部队回山寨送信去了,便请众家兄弟先去前边朱贵酒店,略略歇马,领了分例酒食,过不多时,便有船相接上山。”

    众人亦是久闻西门庆三奇公子之名,今天一会,却见西门庆光明磊落,全无防备之心,礼数相待更是甚厚,无不心服口服,皆道:“江湖上都说郓城及时雨,清河西门庆!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讲礼毕,西门庆和刘唐上马在前导引,花荣秦明左右相伴,花荣便歉然道:“西门庆哥哥何等身份?今rì却來给小弟们引路,当真是生受了!”

    西门庆笑道:“今rì有英雄前來投奔,正是我梁山之天幸!只恨小可來得匆忙,未能盛仪远接,花荣兄弟却拿甚么虚名來盖我,却不是更让西门庆脸上惭愧?”这正是:

    因何今朝多义气?缘为前世有成竹。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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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 气沮清风山

    花荣和秦明听西门庆说得客气,都是连连逊谢,一路说一路走,已经來到朱贵酒店。(小说就到-<  >-)朱贵早已接到报信,出來迎接众人,都相见了,便叫放翻两头黄牛,散了分例酒食。花荣秦明带來的人马,东一堆西一堆的在四下里乱歇了。

    不多时,就听桨声响处,水泊里早有二三十只大白棹船來接,船头当先一人,却是梁山坐第二把金交椅的头领智多星吴用。花荣秦明见了大喜,花荣暗中思忖道:“怪不得公明哥哥说,梁山晁天王宽仁爱客,果然名不虚传。”

    西门庆、吴用、刘唐、朱贵邀请秦明、花荣等七条好汉下船,老小车辆,人马行李,都搬在各船上,一路棹歌,望金沙滩而來。上得岸,滩头鼓乐喧天,早有晁盖、公孙胜、林冲等头领,亮全队迎接。

    秦明、花荣等七人与各头领都相见了,一行人便乘马坐轿,直上梁山。到聚义厅后,晁盖先安排新來头领的老小家眷去后山安歇,一切妥当后,聚义厅中大吹大擂,自有小喽罗们杀牛宰鹅,安排出极丰盛的宴席,与秦明花荣等人接风洗尘。

    酒席之上,便不免问起宋江近况。(小说就到-<  >-)燕顺道:“去年腊月间,宋江哥哥到了小弟的清风山,被小弟留在山上,一连住了五七天。不意有一天,碰上了清风寨文知寨刘高的浑家上坟,便生出多少事來!”

    西门庆听了,便问花荣道:“怎的这知寨一职,还分起文武來了?”

    花荣道:“西门庆哥哥不知,朝政废驰这些年,冗官越來越多,这些官二代官三代如何安置?只好四处乱安编制,一个知寨,也硬分出文武來,却不是可以发两份儿俸禄?何况我朝素來重文轻武,小弟这知寨,当得也甚是憋气!”

    西门庆听了,便点头道:“朝廷乱封冗官,到最后还不是百姓倒霉?那些俸禄,可都是百姓的血汗啊!偏偏狗官们一个个尸位素餐,只以剥削聚敛为事,却让花荣兄弟这般做实事的好官出不了头,若不同流合污,只好辞职远走,有气xìng的,就不得不逼上梁山了!”

    秦明、花荣、黄信听了都喝彩:“西门庆哥哥说的,一点儿也不差!”

    晁盖听了摇头,便叹道:“听贤弟们这般说,那个文知寨刘高,必然也是个贪官了!”

    花荣便拱手道:“禀上天王哥哥。那刘高的浑家,和刘高那厮一样,也是个不安分的婆娘。生xìng不贤,只是调拨着他丈夫行不仁之事,残害良民,贪图贿赂。”

    阮小二便把桌子一拍:“这真个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花荣点头道:“阮二哥说得不错!因此腊月那天刘高惊天动地的叫喊起來,说他娘子上坟时,被清风山上的山大王给掳走了,吵嚷着要小弟去救人。小弟只盼清风山上燕大王一刀把那泼妇砍了,也少害青州的几个良民。因此只推病,谁來理会他?任刘高那厮自去救他那贼泼妇便是!”

    吴用笑道:“小生知了!必然是刘高那浑家上坟,却和宋三郎生出了事來。”

    王英便谄笑道:“军师哥哥料事如神,说的一星儿都不错。那rì小弟听到有妇人上坟,知道是狗官刘高的家眷,那还有什么说的?因此敲一声锣儿,聚起孩儿们,便把那妇人手到擒來。小弟平生受够了这些狗官和二狗子的气,因此便把那妇人推到山嘴子上,要斫了祭刀,好为民除害!”

    梁山众好汉听了都喝彩:“如此狗男女,正当一刀剁了头,钉在山巅上,给世间恶妇做个榜样!”

    喝彩声中,燕顺和郑天寿都借酒遮脸,把头低了下去,尤其是郑天寿那白面郎君,那颜面上都红透了。旁边的秦明黄信嘴边也露出鄙薄之sè,更是连眼角都不转过去一下。

    西门庆心下雪亮,知道这王矮虎是贪花好sè之徒,见了个平头正脸的女人就掉裤子的货sè,还说什么为民除害?全是放屁。当下转头向花荣那边投了个询问的眼神,四目相对之下,花荣脸有尴尬之sè,也把头低了下去。

    只有石勇一个傻大个儿,是个三不知,只顾大口灌酒,大手撕肉,吃喝得不亦乐乎,含含混混地跟着众人叫好儿。

    却听吴用笑道:“此时必然是宋三郎出面,将那妇人救了下來?”

    王矮虎便一拍桌子跳了起來,惊愕道:“军师哥哥莫不是天神降世?否则如何能这般料事如神?正如军师哥哥所推算,正当小弟手起要刀落时,有公明哥哥大叫一声:‘刀下留人!’因此那贼妇才捡回了一条xìng命!”

    燕顺和郑天寿此时几乎把头戳进了裤裆里。他二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听王矮虎越说越离谱,都觉无地自容。那rì王矮虎掳回那个妇人,搂进房里便要霸王硬上弓,更拉弓的时候,被宋江带着燕顺、郑天寿冲进去撞破了。宋江便劝说王矮虎说,这妇人是友人同僚之妻,只求王矮虎做个人情放她下山。当时王矮虎还千舍不得万舍不得,逼得宋江最后跪了他一跪,又有燕顺、郑天寿一力主持,王矮虎这才不得已随顺了。

    谁知到了现在的王矮虎口中,他却成了为民除害的化身一般。说到宋江如何肯求,他自己如何仗义,最后如何饶了那妇人,还教训了几句天理公道话----一五一十,吹嘘得花团锦簇。

    若沒有外人知道,燕顺和郑天寿硬起脸,也就挺过去了,偏偏花荣、秦明、黄信都在清风山上住了好些时rì,小喽罗口中也不知听得了多少备细。如今王矮虎如此老鼠上秤盘----自站(赞)自称起來,却叫燕顺、郑天寿这等好汉子脸上如何下得去?

    王矮虎可以把脸皮当牛皮象皮來用,这等本事燕顺、郑天寿却学不來,学不会,二人如坐针毡一般,好不容易盼到王矮虎吹嘘完毕,坐了回去。这正是:

    才悔今rì丢颜脸,方恨昨时认弟兄。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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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 贪渎堪嗟叹

    有入云龙公孙胜叹息道:“宋三郎虽然仁义,但这一回仁义却使差了!那等恶妇,心地最窄,平生只知吹枕头风,收龌龊钱,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早该一刀剁了,省去多少麻烦!若放他回去时,必有后患!”

    西门庆便替宋江开解道:“一清先生说的虽在理,但宋江哥哥却是宁可天下人负他,他不负天下人,一事当前,先替别人打算。(小说就到-<  >-)这等仁义之人,如何肯着一个弱女子死于刀下,却袖手旁观?若他肯如此,也不是郓城及时雨了!”

    晁盖、刘唐都点头:“四泉兄弟之言,一点儿不错!”

    花荣便抬头道:“西门庆哥哥所言,确是至理。当rì公明哥哥义气当先,救了那不贤的妇人,谁知后來公明哥哥住到了小弟家里,元宵节夜小鳌山花灯会时,灯光影里被那妇人一眼见了,因此恩将仇报,将公明哥哥捉了起來,打得皮开肉绽,若不是小弟抢了出來,xìng命也失了多时了!”

    晁盖听了大怒,虬髯倒竖,虎目圆睁,骂道:“这等恶妇,便当罚她坐木驴才是!真恼杀我也!”

    花荣听了便宽解道:“天王哥哥休要动怒!刘高那不贤的恶妇,早已经被燕大哥一刀挥为两段,现在笃定连尸骨都臭了。”

    晁盖转怒为喜,笑向燕顺道:“燕兄弟,杀得好!如此方出我胸中一口恶气!”

    燕顺这时才不得不把头从裤裆里拔出來,站起身苦笑着拱手道:“天王哥哥,小弟只恨那婆娘杀得迟了!这等不贤的烂货,只知道背地里捞龌龊钱,挑唆着在笔头上毒害善良人,早该刀刀斩尽,刃刃诛绝才对!偏偏有人还把她当宝,金屋藏娇,最后动起刀子來,却不是自害自命?!”

    恨骂着,燕顺有意无意地瞥了矮脚虎王英一眼。王矮虎低了头,只是把脸埋在碗里喝酒。

    西门庆得分明,笑问道:“却不知把那恶妇当宝,想要金屋藏娇的,却是哪一个?”

    燕顺不好意思拆王矮虎的台,便替他遮掩道:“还有哪个?自然是刘高那厮了!那厮见花荣兄弟将宋江哥哥救走,料想哥哥必投清风山,因此连夜派人在山前路上埋伏,把宋江哥哥又捉回去不算,还设下了伏兵计,连花荣兄弟也捉住了。”

    旁边黄信起身拱手道:“说起來,这个却是黄信的不是了。咱家得了青州知府的吩咐,说清风寨副知寨花荣通贼,因此布下了埋伏,只说调解清风寨文武不和,却摔杯为号,将花荣兄弟拿了下來。咱家有眼不辨贤愚,实在得罪花荣兄弟不浅,还望花荣兄弟恕罪!”

    说着,黄信向花荣这边深深一躬,花荣急忙起身还礼,逊谢道:“黄兄虽然拿了小弟,但只是囿于公事。黄兄在彼此同是武职的情份上,却待小弟甚是宽厚,后來待小弟的家眷也极见宽仁,小弟感念黄兄的情还感念不过來,哪里会怪罪呢?”

    二人谦让时,阮小五听得着急,便追问道:“宋江哥哥和花荣兄弟都吃拿了,后來怎样?”

    黄信便歉然道:“后來,小弟便押解宋江哥哥和花荣兄弟上青州去。刘高那厮,却说宋江哥哥是甚么‘郓城虎张三’,小弟信以为真,几乎犯下了大错----宋江哥哥身上还背着阎婆惜的人命官司,这州里如何去得?”

    阮小七便拍腿道:“这一下可如何是好?”

    黄信吁了口气道:“天幸有清风山三位头领,带了人马拦住了去路,将宋江哥哥和花荣哥哥都救了下來,否则岂不是小弟的罪孽?更有刘高那害民贼和兄弟同上青州,却吃清风山三位头领生擒活拿了去,后來听说被花荣兄弟一刀剜了心肝,真个是大快人心了!”

    聚义厅中,西门庆领头喝彩道:“杀得好!”众好汉举起酒來,都痛快干了一碗。

    黄信也喝了一碗,抹了抹唇边酒渍后说道:“当rì清风山三位头领來夺人时,小弟寡不敌众,冲开条路,回了清风寨,向青州府里报说花荣兄弟反上了清风山。兹事体大,青州知府慕容彦达不敢怠慢,很快就派我师傅领兵五百,來清风山收剿。”

    西门庆奇道:“青州知府不是王士奇吗?怎么变成慕容彦达了?”

    黄信道:“三奇公子有所不知,你去河南的那些天,青州府就换了知府,听说这慕容知府來头不小,他妹子是当今官家的贵妃……”

    聚义厅中众人都是一惊,西门庆便叹道:“原來又是一个皇亲国戚!想必刮起青州地皮來,定然更加肆无忌惮了!”

    秦明摇头道:“众位都错了!那甚么贵妃的传言,如何信得?今rì这青州知府慕容彦达,他妹子并不是当今官家的贵妃娘娘。”

    众人听了大奇,纷纷问道:“不是贵妃,却是甚么?”

    秦明喝了碗苦酒,冷笑道:“虽然慕容彦达的妹子不是贵妃,却比起贵妃來也差不了多少,甚至犹有过之----他妹子是蔡京蔡元长的宠妾,众位自己想想罢!”

    晁盖听了便叹气道:“罢了!青州百姓休矣!”众头领无不叹息。

    西门庆心中一动,想起前世所《挥塵录·后录》第八卷中,记载着蔡京被宋钦宗贬出京都后,有北方金国权贵指名索取他的三个宠妾,宋钦宗因此一纸诏书,将那三个可怜女子生拉活拽去了。这三个美女名动金国,自然都有殊sè,其中两个分姓邢、武,另一个就姓慕容,來,这姓慕容的宠妾就是现在青州知府慕容彦达的妹子了。

    爱妾被抢,蔡京亦只能黯然做离别诗云:“为爱桃花三树红,年年岁岁惹东风。如今去逐它人手,谁复樽前念老翁?”

    想想蔡京贪渎一世,最终落了个身死名裂,连自家的爱妾都保不住,沦为异族的玩物,这便是贪官的报应啊!

    不过西门庆随即感叹一声----这等报应落在后世贪官眼中,却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正是:

    江山代有贪官出,各领无耻一百年。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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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 嗔怒生欢宴

    梁山聚义厅中,说到青州慕容知府的无耻时,都是人人切齿。郑天寿便道:“那厮在青州贪赃枉法,刻薄百姓,上行下效之下,青州之官,十有九贪,百姓被催逼得民不聊生,只好上山落草。朝廷派兵來剿时,大家都知道退后一步,再无死所,因此人人奋勇争先,秦统制虽勇,还是奈何我们不得。”

    秦明惨白着脸,灌了自己一碗酒,说道:“这个我承认,清风山一战,秦明输得不冤。”

    厅中众好汉虽然都想知道清风山之战的备细,但这话題牵扯到秦明的脸面,因此大家还是保持了沉默,晁盖更把话头岔了开去:“这才是有缘千里來相会,英雄不打不相识。若不是那慕容狗官发兵青州,秦明兄弟也不会因此而來咱们梁山泊了!众家兄弟,为新头领们的上山,走一个!”

    众人哄然应是,都举碗干了。

    矮脚虎王英喝得多了,此时便大着舌头笑道:“天王哥哥,那秦明秦统制脾气可犟着呢!若不是宋江哥哥的妙计,此时他还在青州做着他的兵马总管统制使,逍遥安乐,哪里舍得上梁山?”

    听到话題扯到了宋江的身上,晁盖大喜,便追问道:“却不知宋三郎有何妙计?”

    王矮虎打了个酒嗝,眉飞sè舞道:“天王哥哥你有所不知啊!那rì陷马坑里拿得秦总管,咱们便劝说秦总管在清风山落草,论秤分金银,整套穿衣服,不强似受那大头巾赃官的气?谁知秦总管xìng子左强,就是不肯!宋江哥哥便将些甜话儿调和他,将他哄得醉了,解衣卸甲,安睡在客房内,咱们却穿了他的衣甲,取了他的兵器马匹,自去行事!”

    吴用以扇击手,哈哈大笑,连声道:“好计!好计!”

    西门庆听了,心上猛然一沉,想起一件事來,一颗心顿时颤个不住。转眼向秦明那边去时,却见秦明低垂了头,手扶在桌子上,黄信却在他身边,将手按在他肩膀上,低声道:“师傅小心些!若再喝,只怕便要醉了!”

    却听王矮虎得意洋洋道:“宋江哥哥寻了个同秦总管有三四分相似的小卒,再略打收拾结束,黑夜里时,活脱脱便和秦总管一般无二!当下宋江哥哥带队,小弟和燕顺哥哥领了五十余人,簇拥着那个假秦总管,來到青州城外叫门,只说是秦总管反了朝廷,前來迎接家眷,让那慕容狗官早早把秦总管的家眷献出城來。那狗官骄横惯了,哪里会答应?咱们兄弟便一不做,二不休----”

    王矮虎说得兴起,又去舀酒喝,旁边众头领追问道:“后來怎样?后來怎样?”

    燕顺这时,才把脸低了下去;那边的秦明面如死灰,两只手掌上青筋绽现,黄信将他按得更加紧了。

    就听王矮虎炫耀道:“宋江哥哥早料到那狗官仗着城高池深,不把咱们兄弟放在眼里;又料到他黑夜里定然不敢开城门,來赶杀咱们这五十余人,因此便让小弟一把火,将青州城外的民居都点着了,有那蚁民从火场里逃出來的,就让那个假秦总管,在火光影里点拨着小喽罗去杀人。嘿嘿!这一场火,烧得痛快!杀得也痛快啊!一夜之间,两三百条人命,正见得我王矮虎的本事!”

    梁山众头领听了,都是骇然变sè!郑天寿便站起身來,喝道:“王二哥,你喝得太多,说的都是醉里梦里的话!还是快快坐下,酽酽的喝一盏醒酒汤的好!”

    王矮虎见郑天寿出座來拉他,突然变了面皮,将郑天寿伸出的手“啪”的一下打了回去,喝骂道:“去你妈啦个逼的郑老三!你和燕老大一样,都他妈是假仁假义的人物!宋江哥哥杀几个人,你们口中还要掂十个过子。你们也不想一想,若非如此,焉能绝了秦总管的后路,让他跟咱们同聚大义?你们两个在一起唉声叹气,数落宋江哥哥的不是,逃得过我王英哪一只耳朵去?!”

    燕顺这时忍无可忍,便跳起來骂道:“王英!你这厮但凡吃得醉了,便要胡吣!还是赶紧给我坐下來,待席散后挺你的尸去吧!”

    王矮虎一听“挺尸”二字,圆彪彪睁起了两只蛤蟆眼,大怒道:“燕顺!老爷高兴时,叫你一声大哥!不高兴时,却认得你是鸟?!你一刀砍了我上的那刘高娘子不说,偏又來坏我的好姻缘!宋江哥哥本來答应许我一头亲事,若不是你上赶着做媒,花知寨那水灵灵的妹子,早就是我王矮虎的老婆,哪里能轮到他秦明头上?!”

    这话说出來,秦明再按捺不住,一挥臂弹开黄信,霍然而起;那边花荣听到王矮虎竟然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龌龊念头转到了自家妹子头上,也竖着剑眉跳了起來。

    梁山众头领眼见势头不好,齐齐站起,待要劝解时,却听“啪”的一声,一个酒盅子已经在地上被摔得粉碎。众人都吃了一惊,转头时,那摔杯之人却是三奇公子西门庆。

    此时的西门庆红着眼睛,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若我早记得此事,让武二哥投二龙山之前,先往清风山走一遭,以他现在的xìng子,宋江这毒计,万难得逞!就算那王矮虎想要倒行逆施,武二哥一刀挥过,也早切下他的狗头多时了!谁知我一念之差,却误了青州城外那两三百无辜平民的xìng命!”

    想到切骨之处,西门庆一腔怒气直冲顶门,天灵都要粉碎,伸手先摔了一个盅子,然后跳出席去指着王矮虎的鼻子便骂:“王矮虎!你个**的王八蛋东西!宋江哥哥号称郓城及时雨,是何等大仁大义的人物?焉肯行这般歹毒之事?必然是你这厮自作主张,借着宋江哥哥的名义,去青州城下杀人放火,抢掠财物,翻回头來却把一口黑锅背在了宋江哥哥身上!王矮虎!你这厮好毒的心计!”

    梁山众头领面面相觑,心中都暗道:“西门庆兄弟(哥哥)说得有理!”这正是:

    只因jiān贼生毒计,才惹好汉动无明。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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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章 奸佞初显时

    王矮虎先是被西门庆骂愣了,等反应过來后,勃然大怒:“宋江哥哥定下计谋,却关我鸟事?!你竟敢拿这等臭屁來葬送老爷,我眼睛识得你是三奇公子,拳头却认不得你!你再敢跟老爷瞪眼,把你眼珠抠出來当泡儿踩你信不信?”

    梁山众头领听了,都睥睨着那王矮虎不言,更有焦挺、吕方、郭盛把手都按在了刀把剑柄上。

    西门庆听王矮虎出口不逊,更是大怒,若不是旁边众人紧拉着,早已一指头捅到了那厮的鼻子尖儿上去。人虽然过不去,但声音却能过去:“王矮虎!你这个矬子小人!想当初你赶车倒马的时候,就不是个好东西!见了客人的财物,但生心动意,劫掠了人家,这是好汉做的事体?都说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这些行业的名头,生生都是被你这等小人给败坏的!”

    王矮虎听西门庆说起他的旧事,紫胀了脸皮,大叫道:“老爷便抢了,又怎的?我也要吃饭!我也要活下去!凭什么有人坐在那里,就有人大把大把的送钱,老爷只是小抢一把,就成了罪过?你们不也是抢?若不抢,这八百里的梁山大寨,三天就得散伙!都是贼,盆儿莫说罐儿黑吧!居然还在这里恶心人!若把你饿上三天,再你是甚么德xìng,比老爷我又能强到哪里去?!”

    王矮虎这一番强辩话,却有些伤众,阮小二便站出來冷笑道:“王英!你说咱们是贼,不错,咱们就是贼,咱们也抢!但咱弟兄抢的是蔡京的十万贯生辰纲,是贪官污吏,是土豪劣绅,天理知之,亦不为罪,对得住聚义堂外那杆‘替天行道’的杏黄旗!你这厮,却是抢劫同你订了约的客商,这等监守自盗的狗,也敢來我梁山好汉面前说嘴吗?”

    立地太岁瞪起两只凶眼,谁敢触犯?王矮虎被他气势所逼,退后一步,sè厉内荏地叫道:“你想怎的?我清风山的好汉,也不是你梁山随便欺负的!”回头一,却见燕顺、郑天寿远远地站在一边,都把身子背转了过去。

    西门庆骂道:“你这心短身短的狗贼!清风山燕顺大哥和郑天寿兄弟爱你武艺好,把你这厮收在伙里,你得了这个安身去处,就该痛改前非才是!谁知你死xìng不改,照样贪花好sè,惹是生非----你对得住清风山弟兄的知遇之恩吗?”

    燕顺和郑天寿听到西门庆语言中对自己颇为回护,都是口里不言,心底感激。(小说就到-<  >-)

    却听西门庆又痛骂道:“你牲口发chūn,抢回个恶妇,连累了宋江哥哥多少!到最后杀了两三百无辜百姓,又给秦明兄大大的栽了赃----你便是要请秦明兄同聚大义,也该想个平和些的法儿,放着秦明兄妻儿都在青州城,你就在城外冒名杀人放火起來,这等保佑人灭门绝户的事情,你竟然也做得出來,你就不怕rì后断子绝孙吗?我來问你!秦明兄的家眷,最后怎么样了?”

    随着西门庆义正辞严的喝问声的提高,王矮虎的酒已经被惊醒了一半,感应着梁山众头领无声而敌视的气场,王矮虎后退一步,叫起撞天屈來:“我在城外放火杀人,那慕容狗官在城头当然也不会客气。秦总管的妻儿,都被他杀了!可我他妈的真的冤啊!宋江哥哥让我放手去做,我敢不去做吗?若不信时,这里花知寨、燕大哥、郑三弟都是见证!”

    西门庆拿眼向花荣、燕顺、郑天寿那边一时,三人都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对视。秦明旧话重听,仿佛又回到了那一片曾经的瓦砾场上,到了青州城头悬挑着的妻儿首级,铁打般的汉子虽然闭上了眼睛,手掌遮住了脸庞,但眼泪还是从指缝中涓涓而落,旁人了无不恻然。

    “咄”的大喝了一声,西门庆指着王矮虎骂道:“王矮虎,你杀了人,却还要把黑锅背到宋江哥哥的头上!你这厮虽然好算计,可别人却也不是傻子!宋江哥哥号称郓城及时雨,平生也不知救助过多少平民百姓,岂能与你这小人同流合污,胡乱杀人放火?我西门庆第一个不信!”

    晁盖等人心里都偏着宋江三分,再加上鄙薄这王矮虎的为人,也跟着西门庆暗暗点头。花荣见了,心想此事再扯下去,又有何味道?因此站起身向晁盖深施一礼道:“天王哥哥,王英兄弟早醉糊涂了,只怕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小弟求个情,请天王哥哥和众位头领恕他无礼,准他下去睡觉吧!”

    晁盖见王矮虎低头不语,一脸抑郁难平的样子,也不想再深究下去,便点头道:“好汉做事无妨。今rì王英兄弟固然醉了,但西门庆兄弟醉得亦是不轻,大家多包涵着。”

    大家葫芦提的一笑,花荣便同燕顺、郑天寿将王矮虎挟了出去,去客房里歇宿。王矮虎也不理人,气忿忿的自睡了。

    花荣唯恐秦明心头气愤难平,和梁山众头领多说些有损无益的话,安顿了王矮虎,和燕顺、郑天寿急急都回聚义厅上來时,却见秦明并不多言,只是闷声拉着黄信喝酒,花荣心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聚义厅中的气氛,终究有些沉闷,吴用便提议道:“且去山前闲玩一回,再來赴席。”当下众头领相谦相让,下阶闲步乐情,观赏山景。

    二三月初交,正是鸿雁來宾的好时令。行至寨前第三关上时,花荣听到空中有雁声嘹亮,心中思忖道:“好不容易在公明哥哥书信的荫庇下上山,偏偏面子却被王矮虎那厮丢尽,若不施展手段,岂不让梁山大小头领低了我们这一行人?这行大雁飞來正巧,且让我亮出神箭本事,让众人敬服!”

    想到此处,便四下里一,却见吕方郭盛腰间都带着弓箭,便唱个喏,向二人讨过來手中一,见都是上好的泥金鹊画细弓,正合自己心意,便绰了一张弓,取了一枝好箭,向晁盖道:“梁山山景,确有可供赏玩之处。小弟不才,想要锦上添花,与众头领引为笑乐。且天边雁來,花荣未敢夸口,这枝箭要shè在雁行内第三只雁的头上。若shè不中时,众头领休笑。”

    说着,正准备弯弓搭箭时,却听有人大喝一声:“慢!”这正是:

    莫许神臂施绝艺,因对jiān雄起嫌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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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章 村叟气慨低

    是谁阻止花荣shè雁?三奇公子西门庆。

    花荣停弓罢手,按捺了心头的羞怒,向西门庆拱手道:“西门庆哥哥不许小弟shè雁,却不知意yù何为?”

    西门庆还礼道:“花荣兄弟休怪,梁山山规如此,任何人不得违抗!”

    吴用见花荣脸上全是迷惘之sè,便笑道:“花荣贤弟有所不知。我家四泉兄弟上山以來,普施教化,同众兄弟约定了三不打,天王哥哥听了认为有理,便传扬开來,作为梁山山规。”

    花荣奇道:“何谓三不打?”

    吴用道:“天上的宾鸿,有兄弟雁序之情,一不打;水中的乌鱼,有忠义之心,二不打;地上的狗,有守卫家园的好处,三不打。因此咱们梁山禁止shè雁,只恐伤了世间万物兄弟之情。”

    花荣一听,向西门庆改容相谢道:“小弟方才不知兄长如此高义,心中竟然怨怼兄长,还望西门庆哥哥恕罪!”

    西门庆笑道:“挽弓放箭,自有鹄的。这天上來宾的鸿雁,花荣兄弟还是饶了它们吧!也图个好口彩!”

    花荣听了,心中更是感激:“原來这西门庆哥哥因为我们远來是客,所以更不yù我shè杀这來宾的鸿雁。能极情于飞禽之人,必然能尽情于兄弟!三奇公子之名,果然是名下无虚!”想到此,丢开细弓,花荣是扑翻身便拜。

    西门庆急忙扶起,大雁虽未shè成,但气氛却活跃了许多。大家在关上指点风景,说笑了一回,才又回到聚义厅中,重新翻席,到晚各自歇息。

    第二rì,山寨中再备筵席,准备议定座次,谁知诸人都到,内中唯独少了矮脚虎王英。问起服侍的小喽罗时,小喽罗说那姓王的今rì绝早起身,让小喽罗领他下了三关,在金沙滩边搭了只船自去了。

    众好汉听了,都是面面相觑,晁盖便派小喽罗们四下里分投去赶,但哪里还赶得上?那矮脚虎个儿小腿快,早不知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燕顺便道:“王英那厮,想必是因为昨天在此处胡言乱语时,话中大大冲撞了宋江哥哥,今晨起來面羞,无颜面对各位头领,因此这才不辞而别。”

    阮小二便道:“那等不知礼的粗人,便留下他,也是咱梁山的祸害。咱们爱的是燕兄弟这般知礼的英雄,敬的是白面郎君这样识数的好汉,那王矮虎……嘿嘿,也罢了!”

    刘唐也道:“当着燕兄弟、郑兄弟,我也不算是背后说人。昨天晚上我细细问了小喽罗,原來这王矮虎贪花好sè,不是好汉中的路数。咱们江湖上的汉子,斩头喋血,最怕裆里一松,那便什么都怂了。若留这等人在咱们山寨,只怕坏了规矩,下面人都不好管了!”

    阮小五、阮小七等人也都七嘴八舌,数落着王矮虎的种种不是。吴用便道:“莫因一颗老鼠屎,却坏了一锅汤,咱们今rì,且先把这座次议定再说!”众人哄然称是。

    细叙之下,本是秦明才及花荣,因为花荣是秦明大舅,众人推让花荣在阮小七肩下,坐了第十位,秦明第十一位,吕方、郭盛之下,便是黄信、杜迁、宋万、朱贵、焦挺、陈小飞、燕顺、郑天寿、石勇、白胜。

    座次排定,当rì便大吹大擂,杀牛宰鹅,排布盛宴,酒宴上秦明拉了西门庆的手,也不说话,只是闷声敬酒,西门庆舍命陪君子,撒开了一拼,两人都吃醉了。

    醉了的秦明放声痛哭,口口声声道:“西门庆兄弟帮我出了一半的冤气,从今之后若有差遣,秦明万死不辞!”这等说起來本应该慷慨激昂的话,此时却听得人人心头凄凉。众头领忍不住便骂:“王矮虎那厮,却忒也心毒了,青州城下那一片瓦砾场,却杀得秦明兄弟好苦!”黄信听了咬牙,花荣、燕顺、郑天寿却是垂头无语。

    一连吃了好几rì作庆酒席,这一rì却是阮小七赌赢了,兴高采烈地拿着博來的彩头利物整治酒菜还席,大家正推杯换盏吃得高兴,突然有小喽罗进厅來报:“禀上各位头领,那个走了的王矮虎,他又回來了!”

    听到王矮虎的名字,聚义厅中大部分人倒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秦明用力之下,金杯都让他嵌进桌子里去了。刘唐见了,便暗中拉着阮小二道:“咱们这回的座次可排得差了。这位秦明哥哥如此了得,功夫实在咱们兄弟之上,我的这把交椅,实在应该由他來坐才对!”

    阮小二点头道:“刘唐哥哥说得有理!待今rì之后,你我去向天王哥哥军师哥哥回明了,大家商议。”

    他们这边耳语,那边晁盖早已派船将王矮虎接了过來,那王矮虎一进聚义厅,便“噗嗵”跪倒,大声道:“各位哥哥,大事不好了!”

    晁盖听他把话说得如此耸人听闻,心中又添了几分不快,便冷着声音问道:“何事惊慌?”

    王矮虎道:“是宋江哥哥!宋江哥哥吃郓城县里两个叫赵能、赵得的都头给拿了!”

    聚义厅中众好汉听了,都吃了一惊,便赶紧叫王矮虎起來,在椅上坐下,斟起酒來给他润喉,又问他宋江被捉的详细缘故。

    原來宋江接到石勇传书,信中说老父已死,宋江悲痛yù绝之下,星夜赶回家奔丧。结果回家一,宋太公却活得生龙活虎一般,只因为朝廷开恩,降下赦书一道,凡民间所犯大罪,尽减一等科断,所以说宋江的杀人大罪,就算到官,也只是问个流徒,不会被抵命了。

    宋太公是个老jiān巨滑的。从前儿子杀了人要抵命,他便任凭宋江逃走在江湖上,哪怕是落草为寇,也胜过被官司追了xìng命;但现在既然抵不了命,便是回來判个流徒,宋家有的是钱,随便熬上两年,照样可以熬出头來,重做良民,因此这时哪里还容许宋江落草为寇?一封假书只说自己死了,便把宋江勾了回來。

    结果宋江悲伤心切,路上便不免失了检点,被jīng细公人给缀上了。郓城县新來的两个都头赵能、赵得,星夜带了一百余人,突然袭击,把宋江抓了个正着。这正是:

    塞翁失马得福祸,jiān雄刺配见枯荣。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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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离雁又归群

    王矮虎离了梁山,马上后悔,心中思忖道:“昨rì喝多了酒,真的说错话了!那西门庆骂我枉杀平人,我何必跟他犟嘴?就低声下气,代宋江哥哥把黑锅背了下來,rì后宋江哥哥听到了,心里岂不感念我?现在却闪得我梁山不得住,清风山不得回。唉!花荣那个水灵灵的小妹子,真的是害我不浅!”

    想到花荣的妹子,王矮虎的心头又是一阵cháo热。清风山燕顺一刀砍了刘高那不贤的婆娘之后,本來已经决定拿她做压寨夫人的王矮虎大怒,拔刀便要和燕顺火并,还是宋江拦在里头,好说歹说,最后答应许他一门好亲事,王矮虎有了里子面子,这才不闹了。

    后來花荣搬取家眷,王矮虎无意中见到了花荣的娘子和妹子,都是天姿国sè的好人材,王矮虎便失了魂魄,认定宋江许他的好姻缘在这里了。就在他痴心妄想时,谁知半道上却吃秦明戗了行去,王矮虎心下如何能服?只恨自己沒有秦明那般本事,胸口常怀郁郁。梁山聚义厅中喝得多了时,嘴上便沒了把门的,伤犯秦明,xìng起时更把宋江都卖了。

    王矮虎倒也不是一个牛角尖钻到死的,酒醒心明,便决定道:“如今梁山是回不去的了,索xìng便去郓城县,投宋江哥哥去,且在他家庄上鬼混几时,再做道理。”想算明白,便投西南方向而來,走了五十里,早到了郓城县。

    进了郓城县,正在开口打听宋家庄,却听得县里沸沸扬扬,都说曾经的宋押司被新参的都头赵能、赵得两兄弟给捉住了,如今关在牢里,要审判当年的人命官司。王矮虎吃了一惊,便飞奔向宋家庄來,找铁扇子宋清商量劫牢反狱的事。

    谁知到了宋家庄上一,宋太公那老头儿居然还活着!那老儿便一脸正气地说道:“宋江犯罪,自当受到国法惩处,我等本是安善本份人家,岂能做劫牢反狱那般不忠不义之事?此事再也休提!”一边推搪王矮虎,一边指教宋清去郓城县和济州府里买上告下,计划把宋江刺配到江州这个鱼米之乡,熬上两年,钱使透了时,便可回乡重做良民----仿佛劫牢反狱就是不忠不义,而行贿枉法就是忠义双全一样。

    王矮虎见这老头儿不待见自己,沒盐沒醋地在宋家庄上白住了两天,却打听得郓城县里,最大的苦主阎婆半年前就已经死了,知县相公心里也有八分开豁宋江,宋家又使足了钱,因此宋江散禁在牢里,并不曾吃苦。

    宋太公不搭理王矮虎这等江湖草莽,宋清又整天忙着跑出跑进,安排哥哥的官司,王矮虎连个说话的人都沒有,实在熬不得了,便灵机一动:“我何不回梁山,把宋江哥哥的讯息报上众位头领?到时他们劫牢反狱也好,刺配路上半道拦劫也好,反正有了我这报信的功劳,也能在山寨里混把交椅。此时的脸皮,只好当牛皮象皮來用,却不可当鸡皮猫皮來使。回了梁山,那花家娘子和花家妹子,虽然吃不着,但得机会两眼也是好的。”

    计较定了,便向宋太公和宋清告辞。宋太公巴不得一声儿,送了王矮虎十贯钱,把他打发上路了。

    半路上,王矮虎把腹稿儿都打好了。进了梁山聚义厅,把宋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然后下席跪下道:“前两rì兄弟噇多了黄汤,胡说八道,伤犯了宋江哥哥和众家兄弟,却是后悔也迟了。今天小弟上山报了信,这便要下山了,临走前给各位哥哥磕了头赔了罪,小弟便是死在江湖上,也得眼闭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晁盖见这王矮虎如此自屈,心上早已宽恕了他。亲自上前将他扶起道:“王英兄弟,你为了宋三郎,不辞劳苦的再上梁山,这般好义气,晁盖若放你走了,也吃江湖上好汉们笑话。谁沒个喝醉的时候?便是一时的言语冒失,既然你已经磕了头赔了礼,那还要怎的?晁某人不才,想请王英兄弟在咱们山寨入伙,却不知众家兄弟意下如何?”

    梁山众好汉大都是热血汉子,王矮虎这个头磕得恰到好处,这些人便不计旧恶,只念新恩,纷纷附和道:“任凭天王哥哥吩咐!”

    燕顺、郑天寿终究念着香火之情,见大多数人都赞成,便也呼应道:“天王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林冲见秦明和黄信脸sè不豫,便低声安慰道:“秦明兄弟不必烦恼,编制军伍时,咱们把那厮调离兄弟麾下便是!今rì兄弟却放宽怀抱,给晁天王一个面子!”

    西门庆也劝解道:“对!咱们眼不见,心不烦!”

    秦明勉强笑了笑,和林冲、西门庆二人伸手相握,摇了一摇。

    晁盖见众人都无异议,便命小喽罗在白胜下首添一把交椅,让王矮虎坐了。王矮虎感激涕零,指身赌誓道:“今rì得了天王哥哥知遇之恩,小弟敢不以xìng命相报?”

    扰攘了好些时分,安定下來后,早已迫不及待的花荣便道:“如今宋江哥哥陷于牢狱之中,咱们岂能袖手不顾?小弟便向天王哥哥乞请一枝将令,带些儿郎下山,去郓城县打破城池,救出宋江哥哥!”

    吴用笑挥着手中扇子道:“花荣兄弟何必心急?你也听王英兄弟说了,宋三郎在狱中并无吃苦,而那郓城县又是晁天王起家之地,这父老乡亲,能不打扰,咱们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见晁盖点头,花荣急道:“难道咱们便眼睁睁地着宋江哥哥被发配不成?”

    吴用叹道:“花荣兄弟,你却要清楚了。不是咱们眼着宋三郎被发配,而是那宋家上自宋太公,下到宋三郎,都想着要发配。你也听王英兄弟说了,宋家连发配的地方都已经选好,鱼水之乡江州,宋三郎这是要借着天下大赦的机会,重做这大宋朝廷的良民顺民啊!”

    花荣便跺脚:“难道就这样罢了不成?”

    吴用傲然一笑:“罢了?岂有此理!小生这里却有一计,必然能将宋三郎逼上梁山,光大我水泊!”这正是:

    只说矮虎生狡计,却军师展诡谋。却不知吴用计将安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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