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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二的朝战全文阅读

作者:俯视的馆主     罗二的朝战txt下载     罗二的朝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六章、禁闭

    嘎斯车拐弯走了,留下了罗二他们;望着远去的汽车,罗二感叹,人民军的同志还是很热情的,绕路专程送了一趟。

    志司政治部派了一名年轻的干事,接待了罗二;那三名战士,拿了回条,去找顺路车去了,这里开往平壤的后勤车辆,还是很多的。

    跟着那名干事,罗二来到了矿洞外,看着黑洞洞的矿洞,隐约听见发电机的声音。

    这是以前废弃的金矿,地上的窄轨早已拆除了,满是荒草的地面,只有一些石渣散落着。从洞口,罗二能闻见那cháo湿的霉味,洞里的条件不是太好。

    经过几道岗哨,在距离洞口30米处,往左一拐,出现了几间零散的木板房子,一些志愿军战士忙碌地进出着。

    这里就是,志司政治部审查办的办公地点。

    在一间房子门口,干事让罗二等着,自己进去报告。

    罗二站在原地,转头四处看着,发现门口的四名站岗的战士,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目光中的告诫毫不掩饰;摸摸鼻子,好家伙,司令部就是严肃。

    等了一会,罗二忽然听见,房子里一阵喧闹,传来桌子摔倒的声音。接着,从里面出来了两个人,当先一个高个壮汉,满脸倔强,怒气冲冲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先前进去的干事,嘴里在说着什么。

    那壮汉走出房子,在阳光下眨了几下眼,显然在房里呆的时间不短,很快看见了面前的罗二;看着有些斯文的罗二,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擦身而过。

    在擦身的一瞬间,壮汉的肩膀一晃,无意间,猛地碰在罗二的膀子上。

    “扑通”,壮汉一个趔趄,侧身歪倒在地上,眼里的得sè不见了,诧异地望着罗二。

    罗二依旧平淡地站在原地,随和地看着地上的壮汉,“没事吧?”伸出手要拉一把。

    罗二的好心,被那壮汉看成了嘲笑,哼了一声,翻身离去,混然不管一脸尴尬的罗二。

    放下行李,在门外战士惊讶的目光中,罗二被那干事带进了房间。一进门口,看见一张粗木制成的大方桌,后面坐着两个人。一个短头发,满脸jīng干的中年人,满含笑意地看着罗二;另一个,罗二一看,忍不住笑了。那人年纪轻轻,头发挺长,凌乱着;脸挺长,额头红肿,黑边眼镜下,是愤怒的眼神。

    对于罗二一进来,不敬礼不说,直接开口就笑,那黑边眼镜更是恼怒,“笑什么笑,严肃点!”

    罗二无趣地闭上嘴,等着问话。

    旁边的中年人打着圆场,“这位同志,别紧张,先坐下在说话。”当然,水是不会倒的。

    罗二知趣地坐在桌子对面的凳子上,一坐下,才发现,屁股下的凳子,矮了许多,只能抬头仰视对面的人。

    “姓名?”

    “罗二,不不,叫罗本初。”

    “年龄?”

    “十八。”

    “啪。”那位黑边眼镜一拍桌子,只是桌子面太厚实,发出了一点声音。

    “你撒谎,今年你十七岁,谎报年龄混入军队,你这是欺骗。”

    “过了年就十八了,这没几个月了。”罗二无奈,但是对于对方在年龄上的纠缠,有些窝火。

    见罗二辩解,黑边眼镜又要拍桌子,被那个中年人阻止了,

    “罗本初同志,那你先讲讲家里的情况吧。”中年人的态度不温不火。

    对于这个中年人,罗二很有好感,

    “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被国民党特务抓走了。”

    “他们叫什么名字。或许我们可以帮着查找。”

    “那时我一天到晚糊里糊涂的,记不住他们的名字。”

    罗二有些脸红,竟然记不住自己亲人的名字,是有些丢人;随即,他看见了黑边眼镜嘲笑的目光,心里泛起一丝怒气。

    “这么说,你那会儿记不住东西,糊里糊涂的,”黑边眼镜慢慢地说着。罗二点着头,确实如此。

    “也就是说,是个傻子吧?”黑边眼镜紧跟着的话,让罗二腾地怒了。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罗二涨红着脸,强忍着,“是,邻居以前叫我二傻。”

    “那就对了,只有傻子,才能毫不顾忌地打细菌弹,才能去救美帝官员。”黑边眼镜肯定地说,很得意,视乎已经完成了审查,可以结案了。

    旁边的中年人,一时被噎住了,吃惊地看着身边的同行。

    蹭地窜起来,“啪”,罗二挥起手掌,一把拍在了桌子上,“咔嚓、哗啦”,桌子直接四分五裂,纸笔、杯子掉了一地。

    “草,老子在前线杀敌,你在后边调查老子是不是傻子,你他马神经病啊!”罗二还算冷静,没有扇到黑边眼镜的脸上。

    看着地上碎裂的桌子,俩人吓傻了,呆呆地看着暴跳的罗二,一个酸臭味流出了黑边眼镜的裤脚。

    门口的战士,迅速地跑进来,按住了跳脚大骂的罗二,硬往外拉去。这样的场面,这一阵见多了。

    罗二没有挣扎,顺势被带了出去。在拍碎桌子的那一刻,他已经后悔了,这里不是352团,没有杜团长、大力他们撑腰,自己还要等着审查,闹事是不明智的。

    罗二被带出去了,今天的审查是没法了,等明天吧。

    清醒过来的黑边眼镜,羞愤交加,怒喝道,“傻子就是傻子,不懂规矩。”连连叫道,“给我关他的禁闭,先关起来。”

    旁边的中年人,无奈地摇摇头,没说什么,眼里的戏稽一闪而过。

    由于美机的轰炸,导致志愿军司令部遭受过重大损失,现在志司的重要机关,都在矿洞深处;只有象禁闭室这样无关的地方,设在洞外的矮树林旁,盖了几间房,倒是免去了cháo湿闷气。

    说是禁闭,连门都没锁,两个战士把罗二带到一间房子跟前,让他自己进去,没有命令,不得出来;交代后就走了,竟然没人看守。

    也难怪,来这接受审查的,都想洗去嫌疑,除了特务,还真没人想着逃跑。至于特务,恭喜你,四处的jǐng戒线,等着你自投罗网。

    开门,进房,罗二的脑袋刚抬起,一道冷风袭了过来,直奔自己的面门;罗二火气还没消完,也不躲闪,劈手硬上,“嘭”,直接打了回去。

    “哎呀”,咧着嘴的,正是那个先出来的壮汉,人已经闪在了一边。

    郑军,38军军直属侦查营的一名排长,因战场杀俘,被勒令审查。郑军是典型的东北汉子,高大威猛,jīng壮的身子,比大力还要瓷实,廋脸怒眉,就是眼睛小了点。

    刚才看见罗二的斯文样,以为又碰见了逃兵,现在战况激烈,难免;原本想给罗二一个难看,谁知自己被撞倒了。以为是自己大意了,刚才躺在硬板床上,从木板缝里,又看见了罗二,还是和自己一间房,便趁机想报仇。

    这一动手,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上,捂着右手不吭声了。

    罗二扫了一眼房间,不大,只有两张床,窄窄的木板,用石头支着。那汉子占了右边的,自己就是左边的了。

    行李还在黑边眼镜那里呢,罗二也干脆,坐在木板上,淡淡地看了四周一圈,目光就落在了那汉子身上。

    半天,罗二才发话,“姓名?职务?”

    罗二也知道,进政治部被审查的人,好歹都有些问题,自己也该谨慎点。

    那汉子抬头看了罗二一眼,从罗二平淡的脸上,看不出生气的样子,但他明白,越是这样的人,怒起来越可怕。

    “郑军,38军侦查排长。”郑军低下脑袋,省的让罗二以为自己在挑事。

    “哦,是排长。”坏了,罗二心里盘算着,这位比自己官大,还让自己摆了一道。

    坐在木板上,罗二正琢磨该怎么办的时候,“罗本初,出来!”听见外面叫嚷声,罗二的火气腾地又冒出来了,怎么着,追过来闹事是吧。

    罗二早听见有人过来了,好几个人,只是脚步轻快,对自己没有威胁,就没有理会;现在一听叫声,知道那个黑边眼镜来了。

    板着脸,罗二走了出去,松木地板上,一个个深陷的脚印,把低头的郑军吓了一跳,糟糕,惹到高手了。

    来到屋外,罗二原本板着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对面的黑边眼镜,带着几个持**的战士,趾高气昂地看着罗二。“这是什么?”,黑边眼镜晃动着酒瓶。

    让罗二生气的是,黑边眼镜手里拎着的两瓶酒,正是人民军送的那两瓶甘红露,地上散乱着自己的行李,被翻的乱七八糟。

    平时的罗二,对自己的同志,和蔼随意,甚至平易近人,但有一点,他的私人物品,没他的同意,你翻了,就得承受后果。

    冰冷地盯着眼前的黑边眼镜,不理会他的问话,一字一顿地,诚恳地说,“爷们杀过美军、杀过rì本人、杀过南韩军,实在不想杀自己人。”毫不掩饰的杀机,在大白天,头一次,显露了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黑边眼镜没想到,罗二这么大胆,直接威胁杀人,那满身的杀气,刺地他一个激灵。

    黑边眼镜后面跟着的几个兵,本来是被叫来助阵的,被罗二的一句话,吓得摘下了肩上的步**,对向了罗二。

    罗二的心凉了,自己在前边杀敌,后边的人已经把**对上了自己。罗二没有城府,很直接,看着黑边眼镜,嘲笑地问道,“老郑啊,在哪呢?”找的却是门后的郑军。

    早在后边听着的郑军,跑了出来,冲着那几个兵,“都他妈滚!”。随着郑军的一句骂声,那几个兵,收起了**,却没走远。

    抬起头,眯着眼看看天空,“你穿着这身皮,算你幸运。”罗二说完,转身进房间;“把酒给我拿回来。”淡淡地一句话,让郑军直接窜了上去,一把抢过那两瓶酒,顺带收起地上的行李,回屋了。

    黑边眼镜受到恐吓,憋屈地回去了。郑军有些忧虑地看着对面的罗二,“本初兄,事情难办了。”

    对于郑军的斯文,罗二有些好笑,好在刚才郑军给善后,原本的隔阂也没了。

    “你就叫我罗二吧,干净利落。”

    “行,我也不矫情。”郑军笑了,随即垮下脸,“那家伙叫李哲明,是老干部的儿子,刚来朝鲜没几天。”

    “我当兵打仗,和他没关系。”罗二无所谓。

    “那可不一样,他是政治部的共青团副书记,在你档案上随便拉一笔,够你受的,最起码是个强制退伍。”郑军满脸的无奈。

    “走一步算一步吧。”罗二躺在铺上,背部痒的厉害,嘴巴动动,没吭声。让郑军给自己挠痒痒,两个大男人的,算了,忍着吧。

    第二天,在郑军忧虑的目光中,罗二又被叫去了。

    经过晚上的聊天,罗二才知道,郑军不仅认识大力,还是铁哥们,只是分到了不同的部队,见面很少。这下好了,大水冲了龙王庙,罗二只有拱手道歉了。

    在郑军不依不饶下,罗二只有拿出那两瓶甘红露,倒进饭盒,陪郑军喝了起来。

    别看郑军也是侦察兵,但烟酒不禁,叼着老刀牌香烟,大口喝着酒,开始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的经历。

    和郑军一比,罗二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门外汉,远比不上专业出身的郑军,要不是自己感觉敏锐,怕是早死了。

    于是,罗二虚心请教,把自己不懂的问题,和盘托出。

    看着郑军不停地呸着烟沫子,罗二也机灵,摸出一个美式军用ZP打火机,银质的外壳,一下晃花了郑军的眼睛。

    再搭上两根又长又粗的雪茄,郑军的嘴已经咧到腮帮子上了。

    飞快地没收了打火机和雪茄,郑军开始详细地讲着,从伪装、白天晚上的行进、潜伏、俘敌技巧,到地形、火力的勘探,洋洋洒洒,不知不觉,喝干了那两瓶酒。

    这甘红露,不愧是平壤名酿,尽管是用枣、柿饼、生姜、苹果和梨等原料酿成,颜sè微红,喝起来酸味和辣味配合得宜,但是酒jīng度极高,醇和的滋味让人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看着自己饭盒里的酒,大概有三两多,自己还没喝多少;郑军已经就着点咸菜,喝的就剩下两个空瓶子了。

    后劲极大的甘红露,把郑军给放倒了。罗二收拾完残局,给郑军盖上被子,来到了门口。

    夜sè寒冷,罗二静静地站在木屋前,第一次喝酒,有些眩晕,但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头蒙蒙的,不用去想烦心事。

    摘下脖子上的项链,轻轻捏着挂坠,摩挲着,脑海里闪现出那湛蓝的眼睛,亮晶晶的。

    想什么呢。自嘲地笑着,反手把项链收进红库,让人看见了还是个麻烦。“就在附近转转吧,别惹事。”说完,罗二回屋睡觉了。

    黑暗中,一个身影一闪即逝,大灰奉命逛去了。

    又进了昨天的那间办公室,罗二坐在了那张小凳子上。桌子换了一张,旧的。

    这次,在黑边眼镜的怒视之下,由那个中年人问话。

    “罗二,高中毕业,学历不低啊。”中年人翻着档案夹。

    “在běi jīng城里,还算是可以吧。”自己在被国民党特务砸头之前,虽然笨点,但对于学习,还算是认真,只是不会变通而已。

    “以前会使用火炮不?”问到重点了。

    “在部队训练时,见过使用迫击炮。”

    “那榴弹炮呢?”

    老狐狸,拐着弯问细菌弹的事。罗二忽然觉得,黑边眼镜蛮可爱的,最起码,不会挖坑让自己跳。

    闻着味的罗二,一口否决了自己会使用榴弹炮,其实他也真的不会使,顶多会拉发火绳,那是个人就会。不会使用榴弹炮,自然也就不会辨认炮弹的种类了。

    再没多问,中年人点了根烟,嘬了一口,让烟雾在肺里转了个大圈,才淡淡地吐出。

    “那你对美国人怎么看?”冷不丁,中年人问到。

    “只要拿着**,对着我和我的战友,杀之。”罗二毫不犹豫的语气,让桌子对面两个人打了个寒战。

    视人命如草芥,这六个字,同时浮现在俩人的脑海。眼前年纪小小的学生兵,来到朝鲜战场才一个多月,对于生命,平淡的还不如白开水。

    中年人叹口气,这要经历怎样的战斗,才能变得如此冷漠啊。

    “今天就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合上档案夹的中年人,不经意发现,黑边眼镜握笔的手,在微微发抖。

    档案夹合上的一瞬间,显露出了一张相片:三具尸体,仰面躺在血泊中,上面,赫然是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少年。

四十七章、那飞舞的火焰

    罗二出了办公室,没人告诉他是否禁闭结束,他也懒得去问,只能溜达着去禁闭室找郑军。

    今天天气很好,暖暖的冬rì,晒在身上热哄哄的。找到郑军,俩人找了个大青石,靠在上面赛太阳。

    看着远处忙碌的人影,罗二觉得自己象běi jīng城的老大爷,热眼看人生,眼红却又去不得。

    算了,就这么晒晒太阳,啃着馒头也好。

    “38军已经到了咸兴一线,三八线以南的瓮津半岛和延安半岛,也拿下了。你们352团,就在瓮津半岛一带。”眯着眼的郑军,自言自语着,没理会罗二的好奇。

    “你从哪知道的?”罗二不相信。

    用下巴点点远处的矿洞,“蛇有蛇道,鼠……”郑军忽然不说了。

    刚才,郑军闲极无聊,说自己昨晚掏尽了所学,全部交给了罗二,非得让罗二教自己两手。他已经认定了,罗二就是个高手,还隐藏不露。

    无奈的罗二,只好告诉郑军,自己就是速度快点,身子骨硬点,加上运气好点,这才能坐在这晒太阳。

    等着投桃报李的郑军,失望之余,严词批判封建礼教,痛斥所谓的家学渊源。半天的唾沫,换来的是罗二的混混yù睡。

    于是,郑军提出俩人比划比划,被罗二鄙视着拒绝。

    但是一转脸,罗二马上热情同意了战友之间的“战术交流”;因为,他看见了郑军手上的鼻烟壶。温润碧翠的物件,放在郑军的大手上,直直让罗二眼红。

    “这是我在平壤找到的,唐朝的东西,你的拿来看看。”郑军是个公平的人,要看罗二的抵押物。

    在郑军的嗤笑下,罗二转身,小心摸索了半天,拿出了一个珠子,托在手心。

    亮晶晶的圆球,在阳光下,微微反shè着光芒,有鸽子蛋大。“这,是珍珠?”郑军大睁着眼睛,舔着嘴唇,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珍珠。

    收起珠子,罗二眯了郑军一眼,“爷们,没见识,这是夜明珠。”压低声音,“晚上,有缘人可以看见这珠子闪闪发光。”

    “什么有缘人,忽悠我是吧。”郑军不傻,听过夜明珠的传说。

    不过,这么大的珍珠,就算不是夜明珠,也够稀罕的,郑军点头答应了罗二的抵押。

    见郑军答应了,罗二暗自高兴,这珠子,自己还有好几串。

    收好东西,拉开架势。“看招!”郑军大喝一声,挥拳踢腿,欺身扑了上去。

    郑军老家在山东冠县,家教很好,自小学的一手十路查拳;查拳注重屈伸xìng腿法,每一拳路中都有数次弹踢、或踹脚、或侧踹、或腾空箭弹动作,真是“手似两扇门,全凭足打人”。

    “刷、刷”,郑军的一招一式老辣狠厉,手打脚踢,竟然逼得罗二手忙脚乱。

    罗二哪学过拳法,全凭的是速度和力量,以及最短的攻击距离,要在敌人来不及开枪的时候,就已经打在敌人的身上。不然,倒下的就是自己。

    翻身躲过郑军的侧踹,罗二已经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浑身的土,急了,还没这么狼狈过;脚一蹬地,一个滑身,人已经窜了出去。

    郑军招式还没收回来,罗二已经从半空扑了过来,右臂抡开,三指成钩,直奔他的咽喉扫了过来。

    “哇,你来真的。”指间的寒气,毫不留情地,舔上了喉骨,吓得郑军汗毛倒立,蹬蹬后退,哇哇大叫了起来。

    堪勘收手,但是去势不止,一把扫过郑军身侧的大青石,“哗啦”,碎屑乱飞,大青石上留下了三道浅浅的痕迹。

    听到郑军喊声,醒悟过来的罗二及时收手,没有酿下大祸。

    惊魂未定的郑军,直接认输;他算是知道了,罗二不会招式,起手就杀人,一招毙命;这是何苦呦,比划个什么劲,找虐。

    抹着汗珠,要回屋喝水,罗二不乐意了;“嗨、嗨,耍赖是吧,郑大排长。”

    肉疼地递上鼻烟壶,郑军又不甘心了,“要不,咱俩比比枪法?”他对自己的枪法是很有信心。

    只是,罗二对自己的枪法根本是绝望,直接一口拒绝。“我不和抱头鼠窜的家伙交手,丢份。”

    失望的郑军转身回屋,又被罗二叫住了,“我说,这鼻烟壶摸着象塑料,假的吧。”

    罗二的质疑让郑军差点哭了,“大哥,软玉知道不?”

    午饭后,心情舒畅的罗二,拉着郑军看冬景;靠着大青石,遥望干河滩,安慰着郑军,“别丧气,再练五百年找我单挑,说不定,这软玉的鼻烟壶又输给你了。”哪是安慰,分明是讽刺。

    吃饱了的郑军根本不理罗二那套,斜眼看着笑眉笑眼的罗二,“我说,至于嘛,不就一个鼻烟壶,乐成这样。”

    郑军哪里知道,这鼻烟壶可是罗二第一次实打实的收入,津贴?可能还在2营司务长手里;听说,司务长牺牲了。罗二又犯难了。

    就在郑军闷闷不乐、罗二心里犯难的时候,远处矿洞里,出来了几个人,其中就有黑边眼睛和那个中年人。

    这几人说笑着,来到矿洞口的空地上,停了下来,看架势,象是在等什么人。

    猛地,罗二抬起头,目光霍然看向空中。远处的云层中,隐隐有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再看地面,远处公路的拐角处,冲出一辆吉普,直冲冲奔矿洞而来。

    大概是级别较高,在罗二他们下车的地方,jǐng戒哨拦都没拦,直接放行。

    就在吉普车离迎接的几人一百米远的时候,罗二呼地站起身,“老郑,快躲在石头后边。”话音未落,罗二已经离开了原地,一道人影快速地跃向吉普车。

    罗二的速度太快,四周jǐng戒的哨兵,还没反应过来,人影已经越过头顶,直线扑了过去。

    对面山顶上,突然响起了枪声,“啪、啪……”,短间隔连续的枪声,是防空哨发出的。

    来不及了,四架美式战机,利用云层掩护,猛然出现在山口,直奔矿洞。

    “哗”矿洞口的人们,也算是处惊不变,迅速躲进了洞内,周围的志愿军战士,各自隐蔽,四散开来。

    转眼间,忙碌的人群不见了,留下了那辆没处躲的吉普车。吉普车猛地刹车,“吱”地滑行了几米,车门已经打开;人还没下车,头顶上,敌机呼啸而过,八颗汽油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美国人真是有钱,三千美元一枚的洛.马制的汽油弹,毫不含糊地一股脑甩了八颗,为的就是一辆几百美元的吉普。

    这得感谢郑军,炫耀自己的本事,竟然比较起货币的汇率,让罗二自叹不如。

    心里骂着的罗二,脚一使劲,狠狠跺在地上,踩碎了一层石面,自己接着反弹力,从吉普车上鱼跃而过。

    幸亏吉普车没安顶棚,否则,这次罗二是无论如何,也救不了人了。

    人从吉普车上翻过的刹那,伸手抓住副驾驶座上的人,借着惯xìng,带了出来。那副驾驶座上的人,已经打开车门,想起身离车,但是动作太慢了。

    在罗二抓住人往外带的一瞬间,驾驶员,也伸手猛推副驾驶座上的人,“快跑!”;这一推,省了罗二不少力气,拉开了与吉普车的距离。

    把人往怀里一抱,低头曲身,一骨碌滚向一边,扑到在地上。罗二死死压在那人的身上,自己也双臂抱头,把脸狠狠埋进土里。

    几乎同时,“轰、轰……”,八颗50公斤混合燃烧航空炸弹,从爆裂的弹体,抛shè出大量的燃烧剂,瞬间点燃。

    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大股的火焰吞噬了吉普车,以及四周的一切;近千度的高温,和那只要粘上就烧干烧净的火苗,是那么的执着。那飞舞的火焰,烧得大家是yù哭无泪。

    罗二就觉得,厚重的热气,滚过自己的背部,狠狠压下,久久不愿离去,灼烫着自己,“吱吱”作响。圆瞪着双眼,紧咬牙槽,死死扣住地面;罗二知道,自己背部的伤口,已经烧焦了;焦糊的肉味,竟然让他想起了京城前门洞子的馍加肉,胃里一抽一抽的,想吐。

    罗二的背部,已经溅上了大量的燃烧剂,附着在他身上,疯狂地燃烧着,不烧干净绝不罢休。他的四周,也是一片汹涌的火海。

    在一片火海中,罗二已经动不了了,静静地趴着,燃烧着。

    他的左眼仁上,倒映着那一盏青灯,闪shè出血红sè的光芒,灯芯爆开的34朵火花,缓缓跳动着。其中的一朵火花,熄灭了,化成细微的红sè光点,没入体内;很快,又一朵火花,熄灭了;一连熄灭了四朵火花,灯芯才又开始活跃起来,轻快地跳动着。

    罗二背部焦黑的皮肤下,淡青sè的小月牙,青sè已经浓虞了几分。

    眼里的青灯隐没不见,罗二觉得很累很累,“高台青灯依旧在,一轮明月照我心。”嘴里喃喃着,睡了过去。

    敌机飞走了,“快救人啊”,不知是谁的一嗓子,把大家惊醒了;呼啦,众人冲了上去,用铁锨、用脸盆、用衣服,甚至用手,用手边的一切,把沙土覆盖在火焰上,急切地灭着火。

    郑军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茫然寻找着,用带着哭腔的嗓子,不停地喊着,“罗二、罗本初,你在哪?”

    烟雾缭绕的火场,一时找不到罗二,急得郑军跺着脚地喊,“罗二,**傻啊,你以为你是谁啊,那是燃烧弹啊!”

    罗二很幸运,碰到的是小型燃烧弹;要是500公斤凝固汽油航空炸弹,除非他暴露自己,冒着蒸熟自己的风险全收了,否则青灯上的火花全灭了,也落不下全尸。

    抹着鼻涕的郑军,终于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形,紧紧趴在地上,脚冲着自己;泪流满面地扑过去,跪在地上,又不敢动,手足无措地嚎着,“罗二,醒醒,你醒醒啊,我还要和你比枪法呐!”

    火已经灭了,四周的人们肃立着,悲伤地看着郑军和那烧焦的人。

    经历过惨痛教训的人,都明白,地上的人,和那吉普残骸上的司机一样,没救了。

四十八章、那柔和的目光

    对于罗二,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郑军早已从最初的佩服,变成了可以相交的兄弟;罗二的手段,他是自叹不如,而那一身淡然的气息,平和的心境,让他更为亲切。

    谁成想,面对危险,罗二竟然如此的冲动,是的,在郑军的眼里,是不计后果的冲动。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竟然可以燃烧自己。他认为自己,已经从罗二的眼里,看出了些隐隐的失望,那是对以前依赖的失望。

    现在罗二的举动,表明,他失望而不绝望,还是把部队当成了自己的家,把战友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恸哭的郑军,泪眼模糊中,忽然发现,那黑乎乎的人形,轻轻动了一下,愣住了,下面还有人。

    旁边的有心人,也发现了异常,围过来。在大家轻手轻脚的搬抬下,挪开了罗二,露出了一个中年人,一脸的尘土,慢慢地咳着。

    政治部的一帮人,欣喜地发现,自己原本迎接的首长,还好好地活着。

    中年人被搀扶起来,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人体模印。抹去脸上的浮土,“快,救他。”,耷拉着右臂,中年人的眼光落在了罗二的身上,悸动不已。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了,用担架抬走了中年人和罗二。伤势没查明之前,只能原样把罗二抬上担架,送到野战医院。

    大榆洞附近,有志愿军一个小型野战医院,规模不大,但是距离国内最近的原因,有着充足的人员物资,反而是朝鲜战场上条件最好的医院。

    中年人和罗二分别上了手术台,进行了不同的手术。那名中年军人,没有烧伤,反倒是被罗二,在急切中,压断了右臂;在苏联外科专家的救治下,很快消毒、接骨、固定、包扎,剩下的就是养伤了。

    面对罗二焦黑的背部,苏联外科专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都这样了,人还活着,生命真是玄妙啊。

    经历过二战的苏联医生,对于大面积的烧伤,还是有经验的。打上麻药,从罗二的后脑开始,一直往下,直到脚后跟,去掉死皮,反复深度消毒,敷上烧伤药膏,包扎。

    郑军一直蹲在罗二手术台的帐篷外面,咧着嘴笑着。在得知罗二还活着,需要大量输血,他撸起袖子,第一个凑到护士跟前。帐篷里的护士,把一盆盆的血糊糊的东西,端出来,让郑军瞧得身上直发麻。

    五个小时后,天刚擦黑,罗二被抬出了手术室。

    看着被包成粽子一样罗二,郑军知道暂时是说不上话了,揉着麻木的小腿,回禁闭室去了。

    安置好罗二,挂上液体,护士走了;趴在铺着洁白床单的病床上,迷糊中的罗二,隐约想起美军伤兵帐篷,那陈旧的床单。自己在一个单间里,周围没有伤员的呻吟声,很是安静。罗二知道,自己不是想念那陈旧的床单,而是那双湛蓝的眼睛,亮晶晶的瞅着自己。

    麻药的效果过去了,阵阵灼痛一抽一抽的,抽的脑袋开始发蒙;罗二浑身哆嗦着,嘴里喃喃念着往生咒。

    原本,罗二在夜里,根本不会想起往生咒,内心的冰冷让他漠视一切,甚至包括生命;只有在白天,看着眼前亮堂的世界,他才能安静下来,平和地感觉着周围。

    明显感觉自己变了,罗二很是不安,他的心情一会平静,一会暴躁,交织的感觉让他无措地趴着。

    罗二背部的神经,经历了高温炙烤的黑sè神经,仿佛结束了冬眠,开始活跃起来,从血液里,努力汲取着养分,一点一点俘获着四周的肌肉,获取着支配权。

    终于,疼的麻木的罗二,沉沉睡去。身上厚厚的纱布下,被破坏的真皮组织,开始修复着,又一次慢慢长出了皮肤。

    深夜,明朗的月sè,从窗户外,洒在罗二的背上,雪白的纱布,慢慢地蠕动着,吃力地在动着,像是要努力地起来,最终,挣脱不了束缚,停了下来。

    罗二做了一个梦,很悲剧,也很恐惧;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分成了两半,一前一后的分成了两个人,转过身来,后面的人非要杀死自己;自己打不过,只能逃跑,一个劲地逃跑。

    第二天中午,罗二醒了,睁眼就看见了那个中年军人。救人的时候,情况紧急,罗二根本就没看清自己压在身下的人。

    “罗本初同志,醒了?”中年军人见罗二醒了,笑着问他。

    “啊,你是?”罗二搞不清楚来人是谁,讪讪地趴着。

    “我是志司政治部副主任,我叫王明山。”来人表明了身份。

    “报告首长,我是118师352团2营战士罗本初。”虽然不清楚军阶,但罗二还是很慎重地看着来人。

    看着罗二眼里的疑惑,王明山乐了,“你小子,命大福大啊,要不是你,我已经成了一块焦炭了。”

    恍然的罗二,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明山很高兴,他询问过医生,象罗二这样的烧伤,休克的时间会很长,而且很危险。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就走,谁知道过了一晚上,罗二醒了。

    安排医生对罗二进行了检查,下午饭后,王明山又来了。

    看见罗二直着身子,站在病房里,王明山愣了。

    趴了一夜加一上午,罗二很想到外面转转,背上已经痒得很厉害了,根本趴不住,又不敢用手挠。

    费力地扶墙爬了起来,套上鞋,转身看见了王明山。

    俩人来到屋外,由于罗二不能坐,就这么站着说话。

    “小罗,你的档案我看了,政审的事情由我接手。”王明山开始严肃起来。

    罗二把自己的战斗经历,从入朝以来,一直讲到如何来到大榆洞。除了自己认为不该讲的,让人费解的事情,罗二原原本本讲述着。此时的罗二,脸sè冷静,头脑清楚,不禁让王明山皱起眉头。

    讲述完,“你的邻居反映你有些犯傻?”王明山的资料显然很详细。

    “犯傻我能读完高中?”罗二冷冷地笑着,没有辩解。

    王明山点点头,嘱咐罗二好好休息,转身离开了。

    活动不便的罗二,又直挺挺地趴在床上,一觉睡到了深夜丑时。再次被身上的瘙痒弄醒了,僵硬地爬了起来。

    中午在屋外,罗二看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溪,虽然是寒冬,但是没封冻。顾不得其他,罗二蹒跚着来到溪边,仔细听着。

    今夜没有月亮,漆黑一片;确认四周无人,哨兵离这里也很远,罗二挥手脱下病号服,解去了满身的绷带,露出后背黄黄的药膏。

    药膏已经硬成了一大块,象一副铠甲罩在身上,硬邦邦的。

    光脚踩在冰碴上,寒冷刺骨。“嘶”,罗二身上的肌肉绷紧,一步迈进溪水zhōng yāng。站在齐腰的水里,仰脸深吸一口气,俯身趴了下去。

    刺骨的水流,急切地冲刷着罗二的全身,身上淤积的灼热,开始发散,一丝一丝被水流带走,一同带走的,还有那跳动的瘙痒。

    一分钟后,罗二从水里站起来,大口地呼吸着,又一次趴进水里。反复了三十几次后,罗二青紫着脸,走到溪边。

    他没有穿衣,**地站着,仰头闭着眼。身后,大灰已经悄然等待着。

    “啪”,脏兮兮的两个前爪,搭在罗二肩上,大灰伸出腥热的舌头,舔着罗二的后脑勺、脖子、背部。

    大灰很耐心,飞快地舔着,凡是罗二被火焰灼烧的部位,一丝不苟地舔着。硬邦邦的的铠甲,被舔软、舔脱落,落入大灰的口中。

    终于,黄乎乎的硬铠甲消失了,淤肿的皮肤,出现在大灰的眼前。大灰猛地一个哆嗦,跳到远处,没敢再看罗二的身后。

    黑暗中,罗二的后脑勺上,一个隐约的人脸,臃肿着,在微微颤动,鼻子和耳朵的部位抽搐着,其他器官还没有显现。这张未成形的脸,诡异地蠕动着。

    饶是如此,那人脸上的冷酷气息,已是让大灰死死夹着尾巴,溜到了一边。

    浑然不觉的罗二,满身清爽,穿上病号服,踢踏着鞋,回屋睡觉了。至于大灰,他从不cāo心,这家伙也不爱进房间。

    天刚亮,罗二被晃醒了;睁开眼,郑军的大脸凑在近前。要不是不愿惊吓医生,罗二已经一脚踹了上去。太臭了,对于郑军的大嘴,罗二是无语了;尽管马上捂住自己的鼻子,但那口臭味,让自己的心情开始郁闷。

    “罗二,好消息”看见罗二睁开眼睛,郑军凑到他的脑袋跟前,压低了声音,满是兴奋。眼光茫然,罗二无动于衷,他算是知道了,芝麻大的事情,郑军都能说成西瓜。

    “真的,你的审查通过了,可以返回原部队只是没有记功。”光顾着兴奋了,郑军没察觉,罗二现在正躺着。

    “还是你厉害啊,跟政治部的人拍桌子骂人,都能通过审查

    。”脸上笑着,嘴上夸奖着,郑军心里泛着苦:傻兄弟,何苦啊,用命去换,值的吗?

    “我饿了。”闷声闷气的说着;罗二支使起郑军来,他看不惯郑军手舞足蹈的样子,尤其是自己只能干看着。摸摸后脑勺,开始长出柔软的头发。

    “行行,我给你弄点吃的。”郑军跑出病房,出门前撂了一句话,“托兄弟的福,哥哥我也通过了。”

    随郑军进来的,是一个女护士,端着一碗稀粥,用勺子舀着,慢慢喂给罗二吃。

    大榆洞被空袭,导致人员伤亡,国内很重视,医院也专门指派了护士,照顾罗二和王明山。当然,罗二是越级享受了干部待遇。

    罗二喝着稀粥,一抬眼,一张庞映入眼帘,让他愣住了。普通的白sè护士服,清秀润和的瓜子脸,大大眼睛,柔和地看着自己。

    罗二身上的病号服,还没换掉,散发着烧伤药膏浓烈的磺胺刺激xìng气味,夹杂着肉烧焦的味道,就连罗二自己也受不了。

    眼前的护士,静静地喂着眼前罗二,没有一丝的厌恶,就像在看着邻家的弟弟。

    平淡的稀粥,此时,在罗二的嘴里,变成了美味的佳肴,头一次,他希望眼前的护士,能每天都给自己喂饭吃。

    不知不觉,稀粥喂完了,仔细打扫干净,那护士微笑着收拾好,在罗二的失落中,出去了。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的罗二,这才发现,郑军早跑不见了。很满意,这家伙有眼sè。

    很快,那个女护士,反应过来,带着医生来了。仔细地检查了罗二的伤口,惊讶地发现,罗二背部的伤口,已经愈合。

    也很“惊讶、高兴”的罗二,对于医生的疑惑,爱莫能助。

    接下来的几天,罗二的伤势飞快地复原着,已经可以正常起身活动了。

    那个女护士,依旧每天按时照顾着罗二,吃饭、换药,和罗二有时也聊天,每天微笑着,这笑容让罗二更是心情愉快。

    医院的医生,对罗二伤势的恢复很满意;经过检查,谁然是深三

    度创面,但也许是体质的问题,伤口死组织液化脱落、新生组织生长很快,没有发生内源xìng感染和多脏器功能衰竭。

    虽然不明白关切与喜欢的区别,但罗二每天过的很高兴,看着那笑盈盈的脸庞,柔和的话语,他觉得生活,或许是很美好的。

    美中不足的,是郑军的告别。今天,背着背包的郑军,神采飞扬地跑来,告诉罗二,自己被记了一个大过,戴罪立功。给了罗二一个狠狠的拥抱,“保重,兄弟。”

    郑军走了,虽然他很想和罗二谈一谈,但不知从何谈起,或许简单也是福吧。

    郑军去了枕戈待旦的前线,罗二的心,也凉了。

    暖暖的晨光中,王明山在院子里散步,身边是那个护士,依旧是柔和的目光,但目光中,含着些许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阳光撒在俩人的身上,很是温馨。

    50米的距离,对于自己了眼力,罗二很自信;只是,现在的这份自信,让他很难受。他明白了,看向自己柔和的目光,仅仅是一份关爱。

四十九章、摸鱼

    在罗二住院的几天里,不断有人来看望,老老少少,笑语嫣然;只是,有多少人对他的举动,颇不以为然,就不得而知了。

    在王明山的坚持下,志司政治部几次和罗二的部队联系,在杜文学的电文中,再次确认了罗二的战绩。只是有些战绩存在争议,让王明山有些可惜。

    1950年12月20rì,清晨,在罗二的病房,在志司政治部副主任王明山的见证下,黑边眼镜宣读了对罗二的政审决定,“经调查,40军118师352团2营战士罗本初,作战冷静勇敢,团结同志,屡立战功,记一等功一次,特此通报表扬,望该同志返回原部队后,继续发扬……”

    肃立的罗二,知道自己不用被黑锅了,临来时大力的告诫,被扔到了一边。什么全世界通缉,吓死人了,看来上级领导还是英明的。

    罗二不知道,自己发shè的细菌弹,以及1091号登陆艇的覆灭,已经把美军吓坏了,生怕瘟疫扩散开来,更怕志愿军掌握了证据,让所谓的联合**解体,所以对于相应损失,闭口不提;志愿军总部,也乐得如此。一番稀泥下来,罗本初这个小兵的名字,只存在于文件中了。

    军装已经换上,背包也打好了。

    看着眼前腰杆硬挺的王明山,罗二心里酸溜溜的;没看后面的那道目光,敬礼,接过那扣着大印的纸片,揣在兜里。此刻,他心里的自傲,打了个对折。

    “小罗,”王明山见罗二背上了背包,想了想,“我身边还少一个jǐng卫员,你要是不会开车,可以现学。”对于罗二,他还是很爱惜的。

    “谢谢主任,我想回部队上去。”罗二没有犹豫,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了。

    “没事。不要多想,到了部队上,凡事小心。”拍拍罗二的肩膀,王明山没再多说。

    很快,罗二背着行李,站在公路边,搭上了一辆去前线的卡车。卡车是给40军运送物资的,正好顺路,能节约一大半的路程。

    罗二走了,王明山也乘车出发;志愿军总部于12月中旬,已经迁至位于平壤东北的江东与成川之间君子里的一座矿洞里。

    罗二坐的是一辆拉给养的卡车,车厢上,是一袋袋的土黄sè麻袋,上边,堆着厚厚的茅草,远远看去,象个大草堆在移动。

    卡车没走多远,又停了下来;路边站着一位人民军士兵,正招手要搭车。

    这回,卡车很干脆地停了,驾驶室里,那位拿冲锋枪的押车战士,热情地打开车门,邀请那位人民军战士上车。

    罗二居高临下看着,很是鄙视,刚才自己被毫不客气地请上了后车厢,坐在一堆乱草里。

    唉,谁让咱是个男的呢。

    车下的女人民军战士,笑着婉拒了邀请,上了后车厢。看着这个女战士,手搭车帮,轻巧地翻上来,罗二邹邹眉,没吭声;倒是他身旁的押车战士乐了。

    跟罗二坐在一起的,是一个年轻的矮个战士,虽然个子矮小,但jīng干利落,土灰的脸上,一双眼睛不停地巡视着。看见那女战士上了车,矮个战士忙给让地方。

    对于矮个战士的示意,罗二没有理会。从车下,直到上车,他发觉,那女战士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自己。

    坐在麻袋上,对于罗二的冷淡,那女战士没介意,很爽朗地问到,“同志,你们去哪里?”,汉语水平没长相好,倒也流利。

    这不明知故问嘛,罗二有些好笑。

    “去茅石洞,同志你去哪?”一旁的矮个战士接过话,笑盈盈地答道。

    “是嘛,正好顺路,我去瓮津。”

    “太好了,我们是给40军送给养的。”

    罗二翻着白眼,这话太好套了,简直是知无不言,外带主动交代。

    “我叫朴姬善,是联司的联络官。”

    此时,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已经成立两军联合司令部,(简称联司彭德怀为联司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统一指挥在朝鲜前方的作战部队)。

    黄毛丫头,什么联络官,不就一个通讯员嘛,搞得跟视察民情一样。罗二已经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了。

    坐在硬邦邦的麻袋上,鼻子里是黄豆炒面的味道,这就是我军的口粮。敌人的轰炸太厉害了,做饭都不给机会。冷眼看着路旁沟里的一辆卡车,满车的物资已经烧毁了,残骸撒了一片,大概是棉衣吧,满满一车的,烧没了。

    开车的司机,对于路上的状况,很是熟悉,大冬天的,敞开着车窗,任由寒风肆虐。远远地听见山头上的防空枪声,朴姬善才明白缘由。

    拐进避车岛,紧贴道旁的树林,卡车熄了火。很快,头顶上,两架敌机呼啸而过,没发现停着的卡车,顺着公路下去了。

    几次和罗二说话,都被罗二无视,哼哈过去,朴姬善也知趣,沉闷起来。

    在一个隐蔽的兵站,卡车短暂停留了会,加水吃饭。“小伙子,多吃些,过了这里,到前头只能吃冷饭了。”满脸皱纹的炊事班长,让罗二倍感亲切。

    天蒙蒙黑的时候,卡车上路了,也许是心情好了些,罗二也开始和朴姬善聊了起来。原来,朴姬善是前往118师的联络官,主要工作是带路。

    对于向导的重要xìng,罗二是很清楚的,朝鲜北部地形崎岖,加上气候多变,无疑本地人的优势很大。

    王明山最终,没有告诉罗二,他的家人的情况,想留待以后再告知,以免影响罗二的情绪,犯下郑军那样的错误。

    这时的罗二,对朴姬善家人的遭遇,暗自感叹,软弱的国家没有完整的家庭。他哪里知道,他已经和朴姬善一样,都是孤儿。

    车厢上的风很大,虽然人民军的制服很美观,但寒风习习,朴姬善裹着单薄的大衣,嘴唇开始发紫。

    “披上吧。”从背包里,罗二拿出一件崭新的美式大衣,扔给朴姬善,自己缩在草堆里,没注意她感激的目光。

    “吱”,车灯蒙着红布的卡车,又一次刹住了车。倚在车帮上,侧头看去,五名志愿军战士,正在和司机打招呼。

    打头一个说着广东话的志愿军战士,比划着前边,要搭车。

    好嘛,热闹了。没等朴姬善反应过来,罗二伸出胳膊,一把环住她的腰,手一紧,把她直接放到了身后,给上车的战士腾出了地方。

    五名志愿军战士稀里哗啦地,响动着身上的装备,爬上了车厢。那个将广东话的战士,正好坐在罗二的身旁。

    卡车启动了,平稳前进,还真是,司机的手艺不错。

    一下子多了五个人,闷头不语,让矮个战士有些不自然;眯眼瞧着眼前皮肤黝黑的战士,罗二扫了眼他手里的枪,“吆喝,枪不错,缴获的?”

    “是啊,缴获美国人的。”那广东话战士脸sè很自然,手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同志你是广东人还是福建人?”罗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广东人。”

    “听说广东的哈密瓜不错,好吃啊!”罗二咂咂嘴,回味着。

    “那是,我们广东的哈密瓜可是很有名的。”广东话战士点头应和着。

    罗二戏稽地笑着,旁边的矮个战士,脸sè突变。广东产哈密瓜?脑子进水了吧。

    “你听说过浑水摸鱼的故事没有?”罗二的眼里已是寒光闪烁,轻松地问着。

    “浑水摸鱼?”广东话战士有些挠头,不知道罗二的意思,四处巡视的目光,看向罗二。

    “是啊,谁是鱼呢?”随着冰凉的自言自语,罗二的左手,已经摸在了他的脖子上。

    顺势搂着他,罗二笑呵呵的,轻声在他的耳边说,“**就是一条鱼,真乖。”大滴晶莹的jīng血,顺着皮肤,隐入手掌。

    广东话战士身后的四名战士,紧握着枪,眼巴巴地看着罗二说笑,

    等待着命令。

    甩开广东话战士,腾身前扑,曲掌成勾,扫过咽喉。“扑、扑、扑、扑”,喉头处,鲜血喷洒在茅草上,滴在了麻袋上。四个软塌塌的身子,仰面倒下。

    罗二的后脑勺,已经长出了黑黑的头发,虽然短,却遮住了那开始狞笑的脸。感觉头皮发麻,罗二紧紧头上的棉帽,转头看向那矮个战士,“停车”。

    矮个战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没敢看罗二,转身爬到驾驶室顶上,“砰砰”地敲着铁皮。

    “吱”,车停住了,跳下车的司机和那名拿冲锋枪的战士,楞楞地看着地上,被罗二扔下车的“同志”。

    “扒开衣服。”罗二没下车,侧头听了听,对矮个战士说。还没动手,那个还活着的“广东话战士”,突兀地说了几句朝鲜话,歪头死了,嘴角出流出黑sè的血液。

    “是南韩的特工,他自杀了。”罗二身后的住朴姬善,轻声说着,不太流利的话音,震得车下的三名战士浑身麻酥酥的,一阵后怕。

    “他说,会有人给他报仇的。”朴姬善补充道,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四周。

    “汽车别熄火,等我一会。”罗二闪身下车,隐入黑暗中。

五十章、火焰喷射器

    罗二闪身下车,隐入黑暗中。那司机也机灵,跳上汽车,原地加油门,“嗡、嗡……”;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静寂的公路上,传出很远。

    朴姬善和另外两名战士,收集武器,把这几个冒牌的“志愿军”棉衣、棉裤也给扒下来,扔到车上。

    公路前方1000米是个大的急转弯,罗二沿着路边的矮树林,急速奔跑着。虽然前不久下过雪,但冬季的低温,已经把cháo湿的泥地,冻的硬邦邦的。

    在罗二的眼里,黑夜虽然看不太远,但300米之内毫无障碍;他依靠的,不是视觉,而是嗅觉和听觉。

    放缓脚步,脚面微离地面,无声地向前滑动着。来到公路的拐弯处,身子靠在一棵松树上,他已经听见,有低沉的咳嗽声。

    公路拐弯处,距离公路80米的小坡上,八名“志愿军”战士,握着一sè的M1,甚至有1挺布朗宁自动步枪(BAR),静静地伏在树林里,眼睛盯着公路。北风扫过,虽然风不大,但寒冷刺骨,迎面的冷风,让有些“志愿军”战士捂着嘴,轻声地咳嗽。

    数着人数,好家伙,加上那五个,正好一个班的编制。罗二有些挠头,原以为有几个,没想到还有八个。自己赤手空拳,连匕首都没有,回去再说。

    对于jǐng惕的敌人,罗二还是很小心的,轻手轻脚退回了十几米,转身跑向汽车。

    来到卡车跟前,罗二没敢轻易露头,先喊了一声,“朴姬善,是我”.

    等车上的朴姬善回应了一声,罗二慢慢显出身影,挥着双手靠近,他可不想被自己人误伤。

    果然,远远地,罗二看见两支M1A1汤姆森冲锋枪,从车厢上,露着枪口,冲着自己着这边。

    跳上车厢,打眼一看,呵,朴姬善和那两名战士,换上了美式装备,朴姬善拿着一支M1伽兰德步枪,背着一支M1903chūn田狙击枪,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鸟枪换炮了,不错。”罗二说着,捡起脚边的M1,哗啦,拉开枪栓,查看着。就是因为着些一sè的武器,让罗二起了疑心。

    “前边有人?”朴姬善见罗二不提正事,不安地望着他。

    把弹药带绑好,罗二扫了眼那两名战士,“还有八个,大概七把M1,一挺机枪,我一人不好搞。”那两名战士紧张的脸sè,在黑暗中,尽入罗二的眼里。

    要是大力在就好了,罗二叹口气,还好,远处的树林里,大灰已经跟上了。“你俩跟着我,到了位置,掩护我就行了。”拿起一把M3格斗刀,插在后腰带上,手持M1下了车。

    朴姬善负责看守车厢,让司机原地加大油门,继续轰着发动机;罗二带着两名战士,再次来到了距离敌人50米的地方。

    “你俩别露头,一分钟后,把手里的手榴弹,往正前方50米,全部扔出去。”罗二轻声嘱咐着,他也无奈,这两个兵,激动的浑身发抖,看来是第一次战斗了。

    但愿别忘了拉保险。罗二心里默念着,人已经跑到了东北面,绕一个大弧线,向敌人的侧后奔去。

    两个战士很兴奋,分别把身上带的5颗MARKII型手榴弹,放到了顺手的地方,关上冲锋枪保险,趴在树后。

    60秒,罗二刚跑到位置,一道黝黑的身影,停在了他的身边。大灰吐着长舌头,蹲坐在那里,幽绿的眼睛,左右打量着。

    此时,十颗手榴弹,已经凶狠地飞了出去。虽然看不见前方50米的动静,但那两个兵,还是奋力把手榴弹扔了过去,罗二的手段,把他俩吓住了。

    居高守着公路,按预定的时间,自己人也该到了。埋伏在树林里的八个南韩特工,开始不安份起来。远处公路上,已经可以隐隐看见那蒙着红布的灯光了,但卡车发动机的声音,一直响着,就是不见靠近。

    心有疑虑的南韩特工,本想去看个究竟,但是严令在身,不允许随意暴漏,只能硬着头皮,暂时耐心地等着。

    就在这八名蠢蠢yù动的时候,十颗MARKII型手榴弹,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因为是在晚上,手榴弹无声地飞过来,直到通通地砸在身边,才被发现。

    “啊!”怪叫着,一名特工首先蹦了起来,扭身想躲,“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在身边响起,弹片肆虐横飞。

    手榴弹飞起的一瞬间,罗二已经准备好了,M1照例背在肩上,M3反手握着,正要发力起跳,“轰”,一团橘红的火焰,在特工的人群中,爆裂开来。

    一脚踩住活跃的大灰,侧身倚住树干,罗二咂着嘴,好家伙,还有一门火焰喷shè器。大概是这玩意太沉,被放在一边,由于被人挡着,没让罗二看见。

    幸亏是摸黑,又没开枪,否则50米的距离,让这最大shè程为40~80米的家伙给来一下,罗二可能会躲开,至于那两个兵,就直接成了火把了。

    天气严寒,又是长时间隐蔽,让这八个南韩特工,不自觉凑在了一起,被炸裂的油罐,抛出的油料,淋了个遍;这种铝皂型凝油粉稠化的凝固气油,粘附xìng强,能延长燃烧时间,瞬间产生800℃左右的高温,直接把八个人给裹了起来。“啊”,惨叫声,在树林里响起,高温的火焰,形成了八个人形火把,乱窜了几下,倒地不动了。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惨景,无动于衷,既然想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但是马上,罗二蹦了起来,冲着那两个兵的方向,大喊,“草,快来,快点!”端着枪,那两个兵匆匆跑过来,看见罗二挥舞着M3,在不停地看着周围的松树,大灰已经远远地躲开了。虽然火焰喷shè器只带有18升的油料,但这片树林,都是松树林,加上冬季干燥多风,要是不加阻止,很快就是山林大火了。幸亏,都是矮小的松树,三人连砍带踹,放倒了四周的松树,眼睁睁看着大火,在一个圆形的圈子里,熊熊燃烧。战斗时间太短,体力没感觉,反倒是灭火的工作,把三人累的浑身无力。当然,八个人是烧没了,那些枪支弹药,也甭想了,还得躲在远处,看着烟花四起。两个小时后,卡车终于动了,继续前进,后面又跟上了四辆车,耽误的时间有些长了。车厢上,大灰趴在罗二身边的麻袋上,心安理得地小憩着,毫不在意矮个战士和朴姬善的诧异。看着喘着粗气、一脸黑烟的罗二,朴姬善嘻嘻笑着,掏出毛巾,给他擦着。天sè黑暗,朴姬善靠的很近,明亮的眼睛,仔细地看着罗二的脸。对于罗二身边,突兀地跑出一条狼狗,朴姬善心里一动。罗二的鼻子动了动,闻到了一个清淡的香味,他不自然的扭扭身子,靠在了大灰的身上,几天不见,这家伙又胖了。朴姬善没想到,眼前这个跟自己年纪相当,或许比自己还小的战士,看着白净斯文,下手却果断狠辣,干净利落,明显是个老兵了。白天在车上,见罗二很是随和,甚至有些沉闷,以为上边给的情报有偏差,想着到了瓮津,就结束此人的调查,现在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平壤机场,北韩人民军丢失了大批缴获的黄金,内部查了几遍,除了军犬失踪有些蹊跷,再没有头绪。野狼显然不是窃贼,那怀疑的对象,就是罗二和那三个兵了,当天,外人就他们四个;虽然当时已经翻查了他们的行李,和那间帐篷,但一无所获。不甘心的劳动党高层,还是派出了jīng干人员,再次调查罗二等四人。那三个兵,自有人去调查;罗二同志,则被朴姬善给盯上了。天sè转亮,过了大同江没多久,在一个岔路口,罗二和朴姬善下了车,带着大灰,告别司机和那两个兵,徒步前往瓮津。这段路程,已经接近平原了,虽然路好走,但头顶的敌机,明显增多了;“咚、咚”,看着公路上,不时落下的炮弹,罗二暗自吃惊,这沉闷地爆炸声,和那剧烈地震动,明显是155MM口径以上的炮击。

五十一章、搅拌机计划

    对于美军大口径炮弹的轰击,朴姬善的反应比罗二镇定的多,显然她知道瓮津的情况。虽然瓮津半岛地面被志愿军占领,但空中、海上的美军优势,志愿军和人民军还是无法比拟的。

    至于大灰,被罗二暗示着跑远了;罗二发现,朴姬善对它很有兴趣,一直在分辨狼和狼狗的区别。要是大灰的尾巴还在,那得费一番口舌了,罗二暗自庆幸。

    好在美军的炮击是零散干扰xìng的,俩人小心地躲避着,夜幕降临时,在朴姬善的带领下,经过jǐng戒线,来到了一处小山下。

    光秃的小山,树木全部烧毁了,山上的工事也已经被炸毁,没有恢复;在冲向海面的方向,冷清地看不见人影。山背面,一片繁忙景象,穿着绿军装的人民军战士,有序地在开挖工事,运送弹药、给养,唯独没有志愿军那土黄sè的棉军装。

    朴姬善找到一名站岗的人民军战士,让他照看罗二,自己进指挥所打听消息去了。

    罗二茫然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自己独身其外,部队到哪里去了,郑军那小子骗自己?不会吧,没好处他能费那心思?

    呼呼的风声,让罗二闻到了那干燥的海腥味,海边离这里不会超过四离地,这么大的风,难怪人都集中在山背面。

    罗二觉得很饿,自从伤好后,就没饱过,一直觉得自己肚子里空空的。虽然不时的,从红库里偷偷拿出牛肉,没事就嚼着,但总有要大吃一顿的冲动。大概是长身体的原因吧,看来自己又要长个子了。

    身边传来一阵生肉的味道,扭脸一看,两个战士,扛着半扇猪肉,兴冲冲走向一个小池塘。看着那血淋淋的猪肉,罗二的口水流了出来。

    明白了,吃久了牛肉干,自己是想吃鲜肉了。看着那些忙碌的战士,一个个脸sè蜡黄,明显是营养跟不上,自己却在嫌牛肉干不好吃,真是,罗二红着脸四处瞄瞄,没人注意他。

    正在罗二暗自惭愧的时候,朴姬善出来了,一句话把罗二说的泄了气,“118师已经到了茅石洞一带,这里由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接防。”也就是说,现在在瓮津半岛,罗二可能是118师唯一的志愿军战士了。

    “没关系,反正我认识路,而且我也要到118师师部,正好一路。”看着罗二沮丧的样子,朴姬善嘴角含着笑,安慰着他。

    又是朝鲜冷面,罗二看着眼前的一大碗面条,无奈地拿起筷子。这次大概是浇了狗肉汤,让他觉得蛮好吃的。罗二知道,自己是沾了朴姬善的光了,人家是从上边下来了,能吃上调料齐全的冷面,很不错了。

    吃完饭,和朴姬善聊了几句,大家分头休息,赶了一天的路,罗二也是身上酸疼。

    罗二被安排在一个装粮食的小帐篷里,在远离工事的小洼地;收拾了个地方,取出睡袋,钻进去蒙头睡觉。罗二没留意,自己帐篷的斜对面,朴姬善在一个单独的帐篷里,静静地躺着,眼睛从帐篷的开口处,正好看着罗二的帐篷。

    四个小时后,罗二睁开了眼睛,把头伸出睡袋,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呼吸声都很平稳,显然都已经入睡;身后不远处,是一个游动哨,在慢慢地走动着。

    半蹲在帐篷门口,罗二暗暗数着游动哨的步子,一分钟一个来回,自己只有十几秒的时间行动;在游动哨走到远处,还没有转过身,闪身出了帐篷,双手伏地,潜在草丛里,静静地看着已经返回的游动哨。

    游动哨根本没料到,在自己身边半米的地方,一个人正盯着他,无声无息,就那么静静地盯着。

    转身,手扶着枪带,往回走,身后又是一阵寒风吹过,游动哨缩着脖子,紧紧身上的大衣。趁着他分神的功夫,罗二窜了出去,回想着吃饭时看过的小路,脚步飞快,上了小山。

    朴姬善一直强忍着睡意,注意着罗二的帐篷,那个游动哨也是她刻意安排的。再等五分钟,就在她眼皮沉重,决定睡觉的时候,眼前一道影子闪过,没了踪影。

    对于罗二的敏锐,朴姬善一直不敢大意,缓缓地呼吸着;她也经过训练,在夜里,虽然眼神不如罗二,但也能发现,罗二已经避开了游动哨。

    躲过几个固定岗哨,从小山的侧面,罗二跑到了对向大海的一侧。

    对于人民军的肉食,罗二还是不屑去偷吃的,太丢人。听郑军说过,瓮津半岛四周的海里,那大鱼多了去了,随便一条船,出去转一圈,回来都是满满的一舱鱼。

    郑军说的没错,罗二看到的是北黄海,是山东半岛,辽东半岛和朝鲜半岛之间的半封闭海域,海域面积约为8多万平方千米,平均水深40米,最大水深在海对面南韩军占领的白翎岛西南侧,为86米。黄海渔场名闻遐迩,有近300各种鱼类,自古以来,中国、rì本、朝鲜的渔民就在这里捕鱼。只是现在战火已经蔓延在黄海海域,只有联合**的军舰,在海上招摇。

    罗二现在距离海边还有2公里,根本看不清海面的情况,只是寒冷干燥的海风,吹得浑身不舒服。

    眼前是隐蔽的战壕,看挖掘的手法,罗二知道,那是志愿军的手法,规整坚固,隐蔽仔细,根本不是人民军那种典型的苏式粗制法。

    直到罗二听见战壕里人数众多的呼吸声,他明白了,人民军把部队藏了起来,为了防空袭和军舰的炮击,藏在战壕深处和山背面了。看来,仁川登陆,彻底刺激了人民军一把。

    低身快跑,罗二一边往海边跑去,一边咧嘴,脚下的雷场,太寒酸,稀拉的地雷不说,还蛮有规律的,自己根本不用减速,直接就冲了过去。

    罗二心里在嘲笑,远远跟着的朴姬善吓坏了。她小心地跟在罗二身后贰佰米开外,根本不敢再靠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当罗二窜进雷区,狂奔而去的时候,朴姬善大张着嘴,呆住了。

    无奈,朴姬善只能借来炮镜,虽然看不清楚,也只能远远地看着。自己跟进雷区,这黑咕隆咚的,那是找死。

    来到海边,罗二后悔了,“哗、哗”,眼前是3米高的风浪,不停歇地拍向岸边,耳边是呼呼地西北风,吹得脸皮发紧。

    远处海面上的军舰,罗二倒是不怕,自己目标太小,不值得炮击;但自己从小没见过这么大的海浪,乖乖,还涨cháo了。

    海浪带着13.8米/秒的海风,开始了规则的半rìcháo,转眼间,海水没过了罗二的小腿,要不了一分钟,8米的cháo差就会把他直接吞没。

    既然已经湿了鞋、裤,罗二也就豁出去了,还没在海里游过泳,现在是个机会,再逮条大鱼,那在大力跟前,还有郑军,哼,你们眼红去吧。

    飞快地脱去厚实的棉衣棉裤,甩下棉鞋,统统收进红库,要是被海水冲了,找都没地找。

    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水太混,根本睁不开眼,只能往前游。与河水比起来,海水的浮力大,但海面上的浪很大,罗二无奈,钻进水里,游向深水区。

    和海面相比,水里反而温度高点,有些暖和,现在水温8摄氏度;也是罗二彪悍,仗着身体强壮,敢进水一游,其他人躲还来不及。

    很快,罗二离开了浑水区,眼前清楚了很多,来到海面,这里的风浪缓和了许多。深呼吸,吐气,再呼吸,一头又扎进水里,向下游去。耳边隆隆作响,那是海面的风浪声;寂静的水里,罗二瞳孔紧缩,密成一个小点,大致能看清身边一百米范围的景象。

    左右看着,这下是开了眼了,粗壮高大的海带、硕大的紫菜和石花菜,还有中国毛虾、海蜇等各种各样的动植物,罗二根本叫不上名字;但周围除了一些小鱼,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鱼。

    可能是不够深,罗二再次浮上水面,努力呼吸着,又扎进水里。当耳朵里嗡嗡作响时,罗二不敢再往下游了,四处寻找着。直到自己快憋不住了,还是没看见什么大鱼。

    快速向水面游去,心里开始强烈怀疑起郑军来,什么伸手一捞,就能捞到大鱼,还不带躲的,这个骗子

    头一偏,余光隐隐看见一个目光尽头,一个黝黑庞大的影子。“哗”,破开水面,嘴里呼吸着空气,心里却“蹦、蹦”,乱跳,好家伙,那是什么?不会是碰上了鲸鱼,自己的运气太好了吧。

    自己离岸边大概800多米,在水深20米的地方,能碰见鲸鱼,也算是福气了。

    好吧,就算是鲸鱼,看着手里的M3,用这小刀,去杀吧,在鲸鱼身上划来划去,没个十几天,是杀不死它的;到那时,鲸鱼没杀死,自己已经饿死了。

    不过,就算是杀不了鲸鱼,就近看一眼,用手摸摸,还不得把大力、郑军给羡慕死。

    只能说,现在的罗二,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打定注意,也放弃了逮鱼的念头,反正也是空手回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吧。

    扎进水里,直接奔刚才看到的影子游去;很快,眼前那黝黑庞大的影子,出现在罗二的面前,静静地悬浮在20米深的海里,一动不动。

    罗二,已是大睁着双眼,鼓着腮帮子,呆在那里。

    这哪是什么鲸鱼,明明是一艘潜艇。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潜艇,但从大力那里,罗二知道了,有一种军舰,能潜进深水里,就是眼前的潜艇了。

    罗二看到的,正是一艘美国海军“重牙鲷”(Sargo)级潜艇,310英尺长的庞然大物,停止了螺旋桨,静静地潜在水中;潜艇的后部,一根手雷般粗的军用电缆,延伸至海面。

    看看手里的小刀,罗二没辙。虽然知道是敌人的潜艇,自己还是明智地放弃,这根本是狼咬刺猬,无处下嘴。收进黑库,也不怕被撑死?算了吧。

    就在罗二羡慕地瞧着眼前的潜艇时,海面上,隐藏在漂浮的海草中,一根金属天线,收到了从附近的驱逐舰上转发的无线电:启动搅拌机计划。M.R。

    无线电信息,沿着那根军用电缆,传进了潜艇。

五十二章、郁闷的唐文

    这艘抹去了船体上编号的美军潜艇,已经到达指定位置近四个小时了,舱内的二氧化碳的浓度很高了,仪表显示,再过两个小时,就要提前达到规定的上潜的极限,必须上浮到海面,开动柴油机,为蓄电池充电。

    船长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虽然指挥舱闷热难耐,仍是整洁的尉官制服,昏暗的灯光下,制服的背部,已经湿透了。

    虽然五十五名船员,在船长的命令下,尽量减少了活动,但是,艇长无奈地看着鱼雷舱,那里,原本储存的24枚533毫米鱼雷,现在一枚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30个大活人,挤得满当当的,象罐头里的沙丁鱼。

    在美国总统的支持下,战场上步步退却的马克阿瑟老先生,忍不住挥起了核大棒,命令关岛的B-29轰炸机,挂载了核炸弹,叫嚣着要动用最终手段。只是,在被吓坏了的同盟的反对下,以及苏联的jǐng告声中,不甘地暂时放弃。

    核炸弹不敢用,五角大楼里,有人开始动了脑筋;加上正好,台湾岛上的蒋光头,起劲地要求,也派兵,为zì yóu世界贡献点力量。于是,一番cāo作下来,台湾大兵没派成,倒是被美国人索要了30名jīng干的武装特工。

    在关岛集训了几天,这30名台湾特工,携带装备,在一名叫唐文的特工的带领下,连夜登上了这艘潜艇。

    在舰长狭小的办公室里,唐文正满怀心思地坐着。这是一个中等个头的壮汉,面目普通,除了那双yīn霾的眼睛,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

    已是四十岁的唐文,在台湾特工界,那是鼎鼎有名,běi jīng的几起暗杀,使多名进步教授血溅街头;上海撤退前的集体屠杀,都是他的杰作;他的手上,沾满了革命者的鲜血。这还不算完,临离开台湾的时候,他正在等待命令,准备“清党”,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同仁。

    正是唐文的冷血无情,对待命令一丝不苟,让上峰对他很是器重。于是,五百两黄金,让他把自己的父母妻儿,全部送到了高雄总部的大院,踏上了征途。

    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到了。取出一份密封的文档,揭去火封,抽出一张普通的纸张。

    看完,取出打火机,直接烧毁,浑然不顾室内的闷热。把纸灰扔进垃圾桶,用手搅和了几下,紧皱着眉头,再次坐下。

    上头这次决心很大,外面的30名弟兄,竟然全部是棋子,也是弃子,目的,只是为了掩护自己。

    这次,美国人和蒋光头密谋的目的,就是唐文身边的一个背包。包裹严密的背包,里面是一个三十斤铅制的密封罐子,叫做“散布放shèxìng装置”,俗称脏弹。这种大范围传播放shèxìng物质的武器。它不产生核爆炸。脏弹爆炸后,可以引起放shèxìng颗粒的广泛传播,对人体造成伤害。

    与小型核武器相比,脏弹所具有的现实威胁其实更大。脏弹与其他普通爆炸装置一样结构简单,容易制造,并且不少脏弹体积小、方便随身携带。

    这次唐文携带的脏弹,是美国人特制的,将放shè物质钴-60、铯-137、锶-90均匀混合,加大剂量,并使用了高爆装置。

    只要唐文按下脏弹上特殊的按钮,两个小时后,爆炸掀起的烟尘,在微风的情况下,会污染方圆五平方公里的区域,接触者会在短时间内死亡、慢xìng中毒或导致癌症;遭袭击的任何建筑物都会受到放shèxìng物质的污染,在以后数十年、甚至千百年中,退化为不适合人类居住的放shèxìng地区。不仅其中生物的癌症患病率大幅度增加,而且经污染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再使用。脏弹爆炸还可能引起人们的心理恐慌,导致混乱局面的出现。

    命令上的目标,赫然就是平壤东北的江东与成川之间的君子里,中朝联合司令部的位置。唐文只需接近君子里三公里范围内,看准风向,安置好脏弹,按下按钮即可。

    说起来,恐怖分子的鼻祖,应该是美国人了,只是经常玩贼喊捉贼的游戏罢了。

    唐文有两个小时的逃亡时间,两个小时,只需跑出五公里,就会安然无恙,对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来讲,是小菜了。

    唐文最后的逃生地点,是一个隐蔽的海边,和那30名特工的地点不同,美军只需接应他一人即可;他不知道的是,接应他的,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两名狙击手。

    那30名特工接到的命令,是sāo扰岸上的人民军24小时即可,然后到一个不远的地点集合,有美军直升机接应。

    至于一天后,能有几个活着的,美军直升机能否到达,看天意了。

    船长办公室的门开了,一头短平头金发的船长,递给唐文一纸电报。匆匆一眼,唐文点点头,没说什么,开始整理行装。对于美国人,他没什么好感。

    美国人的心思很细密,没有上浮潜艇,给了唐文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带着30名特工,穿上潜水服,从救生舱出去;并且美国人规定,只有在离开潜艇200米的地方,才可以浮出海面。

    这样以来,这颗脏弹是彻底的和美国没有关系,至于中国人、苏联人把怒火撒向蒋光头,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外人不便于干预。

    从服装、枪械、食品、香烟,到潜水服、充气皮艇等等,给唐文他们准备的一应俱全,但没一个是美国货,看来美国人是准备彻底把自己撇干净了。要不然,直接用飞机,把脏弹扔到君子里就行了,甚至扔他五六颗,至于这么费劲。

    就在唐文他们开始忙活,准备出舱的时候,外面的罗二已经返回。

    这片海水深大概20多米,潜艇几乎已经坐底了;原本已经放弃的罗二,发现离潜艇不远处,有个被遗落的船锚,硕大的船锚,连着胳膊粗的大铁链子。

    再次换气,罗二游到船锚跟前,摸到了铁链子,长长的链子尽头,竟然有一长截手腕粗的缆绳。抓着缆绳,罗二游到潜艇尾部,他瞄上了螺旋桨,也只有这里,方便下手。

    “重牙鲷”(Sargo)级潜艇采用双轴双桨推进,桨叶在罗二的眼前,也是个巨大的物件。

    费劲全身力气,把缆绳牢牢绑在堪比自己腰粗的传动轴上,这水下2740马力的动力,一定会把大锚轻松卷起,那时,就看好戏吧。

    浑身酸疼的罗二,胸口沉闷,反身向海面游去。猛地,罗二头皮一阵酥麻;回头一看,一条粗壮的鲐鱼,直愣愣地冲自己撞了过来。

    扭身,擦着边,躲过了这一撞,手中的M3已经伸向鱼腹,刀尖偏上,利用鲐鱼的惯xìng,“呼啦”,一下子,从头拉到尾,直接开膛剖腹。

    重伤的鲐鱼一个停顿,原地扭了起来,大股的鲜血和内脏,绞进海水里。

    肺里的空气几乎用尽,罗二眼冒金花,使劲向上游去,顺手收了鲐鱼,已经不能停留了。

    大口呼吸着,罗二一边向岸边游去,一边乐着;这趟总算没有白来,看样子,这条鱼,足足有一米多长,够劲。炊事兵出身的罗二,开始盘算着鱼的做法。

    罗二上岸去琢磨着吃鱼了,唐文带着30名特工,刚刚出了潜艇。救生舱的舱门刚关闭,潜艇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动了。

    “轰隆隆”,潜艇螺旋桨飞速地旋转,巨大的动力,卷得那大锚直接砸了过来。

    一群穿着潜水服的特工,还没来得及散开,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铁锚,甩进了人群。

    鲜血在人群中绽开,惊得一帮人使劲全力逃开。再看,四名特工,已是皮开肉绽,有的不停地挣扎着,有的则缓缓沉了下去。

    惊魂未定的唐文,正要指挥着手下,放弃救援,向海岸方向前进,冷不丁几条yīn影,冲自己游弋过来。

    仔细一看,唐文吓得是汗毛倒立,娘的,这从哪跑出了几条鲨鱼。

    被罗二重伤的鲐鱼,撒出的鲜血和内脏,被几公里之外的鲨鱼闻到了,鲨鱼的嗅觉非常灵敏,海中的动物一旦受伤,往往难逃鲨鱼的袭击。这几条鲨鱼刚刚赶到,又碰上了铁锚袭击特工,大量的鲜血,刺激着鲨鱼,疯狂地搅动着海水,开始撕扯起流血的**,追逐残肢肉块。唐文已经是不管不顾了,他现在是只要自己能逃上岸,别人的死活跟他没有关系,反正也是弃子。刚出潜艇,就碰上鲨鱼袭击事件,已经让唐文很郁闷了;要是他停下来,回头看看那艘潜艇,恐怕就不仅仅是郁闷了。被舞动的大铁锚,紧紧卡住了两个螺旋桨,失去动力的潜艇,“蓬”地斜斜一头扎进海底的淤泥里。20多米的海水,对于潜深可达75米的“重牙鲷”(Sargo)级潜艇来说,不算什么,要命的是,现在潜艇急需浮出海面。

五十三章、享受要人命

    远离海岸的深海里,美军“重牙鲷”(Sargo)级潜艇上55名官兵正在慌乱地求救,惊动了远处护航的美军驱逐舰,打着灯光,急急忙忙地赶来。这些动静,罗二已经抛到脑后,他正在岸边穿衣服。

    对面阵地上,朴姬善通过炮镜,在蒙蒙的月sè下,隐隐看见罗二正光着膀子,哆嗦着穿衣服,有些吃惊,搞不明白罗二的举动。

    “报告,少尉同志。”旁边的岗哨,很快告诉朴姬善,美军的军舰,正向海岸驶来,部队已经进入jǐng戒状态。

    朴姬善转过头,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她也不明白,罗二到底干了些什么,让敌人的军舰给追了上来。

    再凑到炮镜跟前,却发现,罗二已经不见了。

    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罗二跑到海岸东边的礁石后边,找了个宽大是石缝,跳了下去。倒腾半天,罗二总算取出自己的衣服,看着湿透的鞋裤,干脆换上了美式冬装,他有些犯愁,天亮了怎么给朴姬善解释。

    紧走几步,高腰军靴踩在礁石上,**的鞋底,让脚很是舒服,算了,到时候再说。又在红库里翻了翻,一个金属的箱子,“蓬”地扔在地上。

    这是美式野战炊事箱,不大,一个人就可以携带,里面有简便的炊具,可以加工食物,燃料是液体酒jīng。以前没敢拿出来,怕被批评,现在自己一个人,先试用一下。箱里的小瓶朗姆酒,被罗二不客气地丢在地上,老美的酒根本没法喝。

    罗二炊事兵的本事没扔下,砍掉鱼头,用淡水清洗干净纺锤形的鲐鱼,挥刀削下一片片雪白的鱼肉,满满一小锅,加上盐,放进水,“啪”,点着酒jīng炉。

    无聊地等在一边,从结实的尾柄上,把剩下的鱼肉,削成薄片,用刀挑着送进嘴里,别说,就是新鲜。难怪朝鲜人也爱吃这种花巴鱼。

    就在罗二躲在远处,惬意地吃着生鱼片时,靠近岸边的水面上,冒出了一个个人头,唐文指挥着26名特工,小心翼翼来到了岸边。

    “换装。”低声吩咐着,唐文首先扒下潜水服,换上一身旧巴巴的志愿军棉衣;把那个土黄sè的背包,背在身后,拿起了一杆三八式步枪。

    其他特工,纷纷行动,26人大致分成三组,换上了美军、志愿军、人民军的制服,拿着不同制式的武器,开始集结。

    按计划,把潜水的装备,抛进大海;三支不同国别的队伍,趁着夜sè各自行动。

    这些特工知道,他们是短暂的渗透行动,找到人民军阵地,突击一下,打死几个人,扰乱对方的部署,然后就可以躲起来了。如果命大,24小时后,等待接应回去,黄灿灿的100两金条,能消费很长时间了。

    随着唐文的手势,坐着美梦的特工们,迅速地行动起来,分为南、北、中三组,相隔300米,一声不吭地扑向人民军的阵地。

    黎明时分,天sè暗了下来,也是人体最为困乏的时候,唐文挑选的时间没错,只是rì子错了。

    阵地上的人民军士兵,包括朴姬善,已经严阵以待,枪上膛,手榴弹也摆好了,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敌人。

    不得不说,特工的训练是有素的,三组人马,很快发现雷区,有人jǐng戒,有人上前排雷;随着一颗颗苏式反坦克地雷的起出,雷区的地雷,被很快清除出一条小道,标记也插好了,突击队伍在不紧不慢地前进着。

    眼睛盯着炮镜的朴姬善,禁不住脸红了,罗二能毫不停留地通过雷区,那是侦查员的本事;眼前鬼祟的一大帮子敌人,也能毫不困难地行进,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队伍出发了,唐文没动,咬着没点火的雪茄,伏在地上,紧盯着前方;他在等,等对面的动静。

    经验丰富的唐文,对这种黑暗中的沉寂,有一种说不出的忌讳。凭感觉,他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老兵的感觉而已。

    如果是对面阵地上的人民军措手不及,被打了个突然,自己就趁机通过阵地,直奔阵地后方,争取找一辆回返的汽车;凭自己一口地道的上海话,骗过几个志愿军士兵,那是没问题;在国内已经打了十几年了,自己毫发无损,在朝鲜,面对同样的对手,也差不了。

    如果突击群被人民军给发现了,混乱中,凭身上的军装,绕道通过,只要小心一点,就算被发现,自己也是一名“志愿军战士”,混水瞎蒙的本事,信手捻来。

    忽然间,唐文对自己很有信心,扶着背带,眼露凶光,实在不行,那就鱼死网破,这次的赌注,够本了。

    不得不说,唐文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上司的眼力够jīng准的。

    随着三个小组迅速的前进,前方的隐蔽行动,给唐文的希望越来越大;拍拍腿上的沙子,就在他准备起身跟进的时候,对面黑暗中猛然间冒出的无数枪口火焰,让他呆住了。

    就在行动小组靠近人民军战壕100米的时候,“呯呯”,随着莫辛·纳甘式步枪的枪声,人民军阵地上,突然枪声大作,无数支PPsh-41冲锋枪喷出橘红sè的火焰,把突击的特工们一下打趴在地上,抬不起头。

    紧接着,“吐吐吐……”,支撑点上,DShK-38“德什卡”12.7mm重机枪开始提供无与伦比的火力,如同一把把大镰刀,砍出一条条小道来;“通、通”,苏制107毫米迫击炮也开始发话了。

    人民军猛烈的火力,直接把突击的三个小组,给打懵了;随着人员的伤亡,有人开始撤退,慌乱中,踏响了地雷;“轰、轰”,爆炸声,把后面的唐文炸得心里凉哇哇的。完了,这刚上岸,直接就被灭了。

    朴姬善拿着一把ТТ-33式手枪,“呯呯……”,一口气打光了8发子弹,至于打哪去了,摸黑根本看不见,大概是想过把瘾。再凑到炮镜前,左看右看,根本没有罗二的影子。

    唐文跑了,沿着右手的方向,冲向一大片乱礁石。他已经在侦查照片上,看好了地方,只要经过这片礁石,攀上10米高的悬崖,就进了后面的荒滩。那几乎半人高的荒草,只要进去,就算是通过人民军的防线了。

    这时罗二已经吃完了鱼肉,正在喝着鱼汤,要是加上些调料就更好了。

    远处的枪炮声和爆炸声,让他一愣,美军又登陆了?不会吧,自己刚从海里出来,没看见有登陆的部队啊。

    很快,枪炮声歇了,一切又归于平静。

    大概是小股部队,要是人民军连这都抵挡不住,自己去也是白搭。慢悠悠喝汤的罗二,脸sè一紧,动作停了下来。

    呼呼的海风,又在上风向,让罗二没发觉唐文的脚步声,倒是听见了他的喘气声。大意了,真是不该放松自己,享受要人命啊;罗二很是自责,没动弹,依旧喝着鱼汤。

    狂奔了2000米的唐文,尽管十分小心脚下,但年纪不饶人,剧烈的喘气声,惊动了罗二。

    看到眼前一道宽口石缝,没有犹豫,唐文“碰”地跳下了石缝,罗二的背影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突然出现的人影,让唐文吓了一跳,蹲身据枪,三八式步枪已经瞄上了罗二,保险自从上岸就一直打开着。

    天sè已经蒙蒙亮了,看清楚的唐文,松了口气,但手指没离开扳机。眼前的美军下士,正端着金属小锅,在喝着什么。

    看背影,是一个正规的美军士兵,尤其是那半露着的美式野战炊事箱,和地上的铝制朗姆酒瓶,让唐文松了口气。

    美军士兵转过身来,双手还端着小锅,短短的小平头,清瘦的脸庞,冲着唐文一笑。

    今天的状况是糟透了,还没上岸就被莫名奇妙干掉了四个,紧接着碰上鲨鱼;好不容易上岸,刚上岸就被打了个半死,自己紧跑慢跑,眼前猛地又冒出个美军士兵。

    唐文觉得头都大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枪,要是打了美军士兵,麻烦就大了;要是这名美军士兵正在执行任务,被自己给破坏了,那谁都保不住自己。

    俩人对峙了一会,罗二冲跳下来的志愿军战士呲牙一笑,正要说话,眼里却寒光一闪。

    不论是从长相、服装、装备,对方一看就是一个志愿军老兵,持枪的姿势很老道。

    但唐文紧张间,忘了嘴上咬着的那根雪茄,淡淡的雪茄味,让罗二明白,自己又碰上了敌特。郑军有一根雪茄,很是爱惜,也只让自己闻闻,普通志愿军战士哪有雪茄的待遇。

    尤其是唐文背上的背包,暴漏了他的身份。隔着十步远,罗二已经感觉到了心悸,还有隐隐的渴望,扑上去的渴望。这种两难的感觉,他在平壤机场经历过。

    看着眼前jǐng惕的唐文,罗二张开嘴,“哈喽”,带着浓重京腔的英语,让对面的唐文一愣。

    唐文也算是军统特工里的jīng英,对英语很是熟练,罗二张嘴一说,让他在一愣之间,明白了,对方也是个冒牌货,扳机上的食指随即一紧。

    唐文一愣的瞬间,罗二已经动了,脚下的石咋还在作响,人影已经闪过,只留下那个金属小锅。

    “哐当”,小锅掉在地上,剩下的鱼汤溅了一地。罗二的左手,也已经捏住了唐文的咽喉。

    “叭”,枪声响起,在石缝里很是沉闷。唐文无奈地垂下枪口,没有挣扎;那温热的大手,顶在了自己的喉骨上,只要一使劲,那就可以永远留下了。

    “兄弟,干什么的?”罗二嬉笑着,右手却没闲着,摘下唐文背上的背包,扔在脚下。

    “39军侦查干事唐爱国,正在执行任务。”唐文面不改sè,以假乱真的证件,好好地藏在自己的衣兜里呢。

    “吆喝,上海人,唐爱国?”罗二有些哭笑不得,随即脸sè一变,怒了;看来,那个唐爱国,是牺牲了,也不知道郑军认识不。

    “侦查干事?那侦查营长郑军你认识不?”罗二很严肃地看着他,慎重地问着。他也不想误杀了战友,小心为上。

    “认识,前几天郑营长刚给我安排了任务,很重要的。”唐文心里高兴,眼前的家伙身手厉害,经验却是菜鸟。

    罗二笑了,眼里寒光闪烁,屁个郑营长,前几天还和我在禁闭室聊天呢,直接升营长了?

    罗二嘴角的冷笑,让唐文大呼不妙,自己多了一句嘴,直接漏底了。

    没等罗二动作,唐文抬起左脚,猛地踩在地上的背包上,“咔嚓”,一声脆裂的声音,紧接着,背包里响起微弱的“滴滴”声。

    “哈哈哈哈”,唐文放弃了抵抗,被罗二按住,狰狞的脸庞挤在冰冷的礁石上,放恣地笑着。

    “鱼死网破!鱼死网破!大家都……”唐文的话没说完,罗二手指用力,“咔”,生生捏断了他的脖子。

五十四章、十字线

    甩甩手,又在腿上蹭了蹭,一脚把唐文的尸体踢开,罗二的眼睛盯在了那土黄sè的背包上。

    唐文走了,带着疯狂的赌注走了,留给罗二的,是那个“滴滴”作响的背包。

    唐文一脚踩在背包上,踩碎了背包里铅制罐子表面安装的按钮,按钮上的塑料保护罩,被踩碎的同时,巨大的力量,狠狠按动了开启按钮。

    美国人搞的起爆装置,设计成不可恢复的,只要按钮按下,罐内的计时装置就开始启动,没有停下的功能;只能等两个小时后,高爆装置爆炸。

    拆开罐子,拆下起爆装置?那好,混合了二十多斤的放shè物质钴-60、铯-137、锶-90,在高气压作用下,会被抛shè出来,先给动手拆罐的人,好好洗个澡。

    美国人的设计很巧妙,也很毒辣。唐文的行动虽然失败了,但在这里,一旦脏弹爆炸,在强风的作用下,最起码大半个瓮津半岛,百年内会成为野生动物的乐园。

    解开背包扣带,露出亮晃晃的灰白sè的罐子,罗二犹豫了,那“滴滴”作响的声音,让他本能地想避开,立刻跑得远远的,有多远跑多远。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的威力,但唐文的话,让他很是忌讳。唐文自杀式的举动,印证了眼前的局面已经成了死结。

    左手放在冰凉的罐子上,想着是不是把它扔到海里更好。

    罗二的念头刚一出来,左手一颤,用力拍在罐体上,“啪”,三十斤重的罐子消失了,被收进了黑库。

    “呃?”罗二一惊,自己没有收啊,难倒是一不小心给收了?寂静地石缝里,罗二呆住了;只有他后脑勺的头发下面,一个隐隐你的脸庞,在微微蠕动着,在快乐地狞笑。

    天大亮的时候,罗二赶回了人民军阵地,他是被“俘虏”的。

    既然已经收了那东西,那就收了吧。想法简单的罗二,根本就不知道那罐子的危险,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走出那片礁石区,没走多远,罗二就碰上了打扫战场的人民军士兵。听着莫名的呵斥声,在几只黑洞洞的枪口下,干脆,罗二高举着双手,被押回来了。

    没办法,他身上是全套的美军制服,解释也不顶用,会汉语的人民军战士还是不多。

    在枪口的催促下,罗二跳进战壕,迎面,看见了朴姬善,正冲着他咧嘴笑呢。

    “我说,朴姬善同志,快,快来,我和你是一伙的。”罗二张嘴就是一嗓子,把朴姬善的笑容给憋回去了。

    打发走了押解罗二的战士,朴姬善把罗二拉到一边,没声好气地,“你跑哪去了?还穿成这样,整个一美国鬼子。”

    见朴姬善面sè不善,罗二也只有自己圆话,“这是训练,明白不?你以为我们侦查员容易啊?”

    “继续,编。”朴姬善的汉语水平忽然见涨,看着罗二的眼睛,等着他往下说。

    “呃,下边我还没想好。”罗二讪讪地,只能左顾右盼。

    “你在训练?惹的鬼子派军舰追你,这还不算,你跑到岸上,人家还派出一大堆特工追你,罗大班长,我以为你是罗一号,首长呢。”朴姬善显然很不高兴罗二的谎话。

    没办法,罗二卸下肩上的背包,唐文的背包让他也接收了;取出一个铝制的饭盒,满满的鱼肉,“这是鲐鱼肉,刚打的,很新鲜,我特意给你留的。”不由分说,把饭盒塞进朴姬善手里。

    “你到海里捞鱼?”朴姬善看着手里的饭盒,哭笑不得,脸忽地红了。

    “捞鱼?说的轻巧,你去捞捞试试,好家伙,有两米多长……”说道鱼,罗二昂着头,开始炫耀,挥着手里的背包,滔滔不绝;郑军那家伙彻底影响了他。

    马上,朴姬善被罗二手里的背包吸引住了,打断了唾沫横飞的罗二,“你哪拾的背囊?”

    很不满意地停住话头,罗二瞅着朴姬善“拾的?你……”,本想说你拾拾看,忽然觉得,朴姬善已经具有了小媳妇的潜质,再不收口,那就没完没了了。

    “是拾的,瞧瞧,多结实。”罗二意兴阑珊地抖抖背包。

    “这是美军U**C的组合登陆包的背囊,你看,”朴姬善伸出右手,在背包的侧面,扭开一个小袋的按扣,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

    “这是?”罗二还是头一次见,这薄薄的袜子一样的东西,以前没见过。

    “这是女士丝袜,也就是女人的袜子。”朴姬善的话,让罗二目瞪口呆,干嘛?上战场还带这东西。隐隐的,罗二觉得朴姬善来头不小,哪有通讯官,也就是俗称的通讯员,懂的这么多东西。

    地下的唐文,也没想到,该死的美军后勤主任,给了自己这么一个专业的背包,明明自己是要一个结实不起眼的背包的。这不,一打眼,就让人民军一个女兵给看破了。

    “不明白?”瞧着罗二直眨眼,朴姬善乐了,“丝袜最主要的一个用途,是其尼龙材质可以作为士兵开放xìng外伤缝合时所用的缝合线,在紧急的战场条件下很实用。”

    罗二恍然,自己还是见识太少啊。

    对于罗二跑到海里打鱼,朴姬善也只能理解为训练了;至于昨晚的袭击,可能是凑巧,让他给碰上了。

    罗二身上的衣服,让唐文解释去吧,反正他已经被罗二给扒干净了。炊事兵打扫战场是有名的利落。要不是嫌唐文身上的衣服有味,罗二早换上了。

    罗二也不能说实话,为了解馋,大晚上的,跳到海里摸鱼,太丢人。

    草草吃过早饭,为了感谢罗二的鱼肉,朴姬善给罗二找来一身人民军的军装,让他换上。

    除了对大檐帽不感冒,罗二对身上的制服很满意,朴姬善的眼光很好,穿上大小正合适。

    很快,罗二和朴姬善,告别了人民军,搭上了一辆顺路的卡车,赶赴茅石洞。

    卡车开了四十分钟,在朴姬善的建议下,罗二决定提前下车,抄近路走山道,能提前一天赶到茅石洞地区。

    说是山道,哪有道啊,纯粹是用脚在开路。看着满眼的山头,罗二叹口气,身后还有个女兵呢,自己不能挟着跑,又不认路,慢慢走吧。

    走了一个小时,来到一片松树林,穿过松树林,又要爬一个山头。对于崎岖的山路,罗二不怕,只是没完没了地上下,满眼土灰的荒草,让他很是无奈。

    “快了,再过几个山头,就到茅石洞一带了。”朴姬善安慰着罗二,望山跑死马,她也是累的不行。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罗二取出一块长方形巧克力棒,递给朴姬善,“USA,老美孝敬的。”罗二的话,让朴姬善笑了,“你呀,也不怕美国人骂你。”看着罗二的眼神,渐渐有了一些变化。

    罗二颠颠手里的水果罐头,正要说话,脸sè突然通红,罐头掉落在地上,身子摇晃着倒了下去。

    罗二的举动,激怒了1000米外的一个人。

    威廉.J.肖恩,美国海军陆战队一级准尉,jīng于远程阻击,是一名二战余生的老兵,要不是桀骜不训,屡次顶撞上司,早已经升为少尉了。

    本来肖恩已经退役,脾气不好的他,没上几天班,就被公司开除了,正潦倒之际,朝鲜战争爆发;于是,肖恩应召返回部队,再次披上了网绳装。

    跟随舰队,刚到rì本,军部一道密令,把他和另一名阻击手奥古斯丁,连带两名观察手,组成两个阻击小组,携带装备和一步电台,送上了一艘巡洋舰。

    在舰上进行了四天的适应xìng训练,舰长给了他一个密封的档案袋。揭开标着绝密字样的档案袋,肖恩看到了命令和一张相片。相片上,唐文一脸地严肃地看着前方。

    夜间上岸,两天的急行军,肖恩找到了指定的地点。这片地形有些特点,在连绵的山头中间,有一处呈三角形五平方公里平坦的荒地,对面是一片松树林。

    经验老道的肖恩,没有找制高点,也没有隐藏在树林里,而是在松树林的对面,一个连树都没有的小山下,找了一处稍搞点的台地,建立了阻击阵地。这里毫不起眼,却可以把身前1500米的范围,尽收眼底。

    对于为何上司要动用两个阻击小组,击杀相片上的亚洲人,肖恩没兴趣考虑;他只知道,800米外,三角形荒地的zhōng yāng,是那个亚洲人前来的地点;按计划,三天后,只要自己的子弹击穿了那人的脑袋,一千美元的特别津贴,就到手了;肩上的红底银杠,也该换成一条金sè的杠杠了。

    抱着缠满了灰布的步枪,肖恩有些不明白,上司不让自己使用顺手的chūn田步枪,反而给配发了98Kurz;经历过诺曼底登陆战役的肖恩,明白98Kurz的威力;这种5公斤重的德军狙击手专用枪,有效shè程1500米,每梭五发子弹,7.92毫米口径的子弹,基本上一枪毙命且在远距离上的jīng度很高。

    枪是好枪,但这枪,带给他的,噩梦大于好感,倒在98Kurz枪口下的战友,自己已经不愿去数了。枪不错,缺点是必须在开火后拉动枪机完成抛壳,上膛动作,拉枪机时的“喀啦”声,暴露自己,成为敌方的靶子。

    对于这个缺点,肖恩并不介意,对付一个亚洲人,一粒子弹就够了。

    肖恩是一名伪装和利用地形的专家,擅于利用一切可利用的物体进行掩蔽,经过和两名德军狙击手的生死较量,他深知,10倍的伪装+1倍的shè击技术=活着离开战场。

    现在,他趴在土灰sè的睡袋上,缠满荒草的网绳覆盖在身上,通过6倍的蔡斯瞄准镜,正紧盯着罗二和朴姬善。

    眼前的两个人民军战士,看军阶不高,不像是高价值战术目标;肖恩透过蒙着薄纱的瞄准镜,看了看两个说笑的人,正准备放弃,对于溃退如兔的人民军,他不屑出手。

    但罗二手里的东西,让肖恩很生气,那明显是C级野战口粮,也就是说,有自己的战友被俘了,口粮也被没收了。

    肖恩的眼光聚集在罗二的身上,又很快移开,不时地瞄两眼。战场上,有些人对于远处的敌意目光,很是敏感;对于每一个敌人,肖恩都很慎重。

    越看,肖恩越吃惊,他发现,那名年轻的男战士,不论脚下如何崎岖,上身一直很稳,也就是说,他在随时调整着重心,已经到了随心所yù的地步了。

    何况,身旁的女战士,面孔一晃,让肖恩下了决心。有一个漂亮的女战士陪伴,肯定不是普通的士兵,甭管衣服穿得再一般,何况,那男战士,看起来不简单。

    于是,罗二在肖恩的眼里,升级为有价值的目标。

    肖恩缓缓伸开右手臂,用食指指向目标,一勾。眼睛瞟向右侧15米同一水平面的山石。

    山石下的草丛里,阻击手奥古斯丁和自己的观察手,也看见了罗二和朴姬善。

    五级准尉奥古斯丁服役已经四年了,是一名敬业的狙击手,虽然只上过10周的狙击手课程,但他的训练很刻苦,战功卓著,在陆战队也是小有名气。

    狙击手大都是自负又自傲的家伙,年轻英俊的奥古斯丁也不例外,他瞧不起肖恩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酒鬼,他的偶像是德国狙击手ErwinKonig;他期待着自己也象ErwinKonig一样,击毙400人再光荣地死去,当然最好是老死。

    奥古斯丁的枪下,已经倒下了15名人民军士兵,距离他的目标还很远。他很期望和志愿军一战,但溃退的战局,让他很无奈。

    撇撇嘴,“胆小鬼,”奥古斯丁低声嘟囔着,打开保险,右眼贴近瞄准镜,慢慢伸开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呈圆形状,发出“OK”信号。平时看不上那个酒鬼,但战场上,军令如山。身旁的观察手,已经报出了数据。

    见到奥古斯丁的手势,“嘣蹦”,肖恩敲敲枪柄;旁边的观察手马丁,低声道,“温度9,风向偏北3,目标1100。”四天的适应xìng训练,大家已是很默契了。

    奥古斯丁马上修正标尺,动作缓慢流畅,身上的网绳纹丝不动;他在等奥古斯丁的第一枪,自己补shè。

    奥古斯丁和肖恩在罗二的右手方向,俩人夹角30度,两支98Kurz瞄准镜的十字线,牢牢地套在了罗二的身上。两个美国大兵,不自觉地,同时放过了朴姬善。

    美丽的事物,谁都会延迟破坏的速度,尽管早晚会破坏。

五十五章、惊艳一枪

    罗二身上,那莫名的疼痛,一直没有停止对他的折磨,罗二觉得,忍耐疼痛就像吃生姜,习惯就好,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入朝以来的历次战斗,让他从一个学生兵,成长为一名狠辣的战士,但是,对于自己的将来,他还是很迷茫;只是,眼下已经顾不上将来了。

    多次的生死之间,让他明白了,他不但身处危险的战场,身上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撕裂般的疼痛,更是他的大患。

    战争在男人的身边,甚至是身体里,无时无刻地潜伏着,等待着爆发;战争的形式,不只是真刀真枪的战场,也可能是剧痛的身体里、体面的谈话中、和蔼的笑容里,战争,无处不在;战争会在任何地点爆发,阵地上、田埂上、村庄里、水里、甚至是身体里;而看不见的战争,是最可怕的。

    每个人都在战争中,被迫历练着自己,有的失败了、逃跑了、倒下了,甚至投降了,成了可耻的俘虏;有的人挺着脊梁,站立了下来,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或许会失去**。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男人,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逃出战争的yīn霾。

    只有咬牙克制住、坚持住,才有机会得到胜利,否则一点赢面也没有。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对战争的诉求就不同,所承担的后果也就不同。

    罗二的目的很简单,好好地活着,吃饱穿暖;是身处的战场,和身体里让他困惑的疼痛,让他在倒下的一瞬间,有了一丝感悟。唯有坚持,才能看见那惊人的美丽。

    “啪”,清脆的枪声响起,罗二倒下的霎那,7.92毫米口径的子弹,擦着他的额头滑过,带起大片的血珠。

    “罗本初!”朴姬善白皙秀丽的脸上,带着哭腔,向罗二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地上的罗二,一个滚翻,隐没在草丛里。

    身后五步远,是密密的松树林,但朴姬善不敢动,她听出来了,那是98Kurz狙击步枪的声音。现在,那支枪,还在瞄着自己躲藏的地方,等着自己起身。

    朴姬善松了口气,子弹虽然滑过罗二的额头,留下一道可怕的伤口,但不是致命伤。只是罗二现在,满脸通红,身上烫的厉害,陷入了昏厥。

    大概是在海里待久了,受了风寒,引起了发烧。朴姬善很是慌张,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病成这样了。

    掏出急救包,匆忙给罗二包扎着伤口;看着昏迷的罗二,满脸鲜血,朴姬善眼泪掉了下来,都烧成这样了,刚才还没忘自己早饭没吃好。

    朴姬善忘记了,忘记了自己是来监视、调查罗二的,忘记外面还有一支狙击步枪在等这她。抱扶着罗二,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她要带着罗二,进入树林,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原本以为,这两个人民军战士,会躲在草丛里很长一段时间;奥古斯丁和肖恩都不着急,尤其是肖恩,jīng力充沛的他,为了击毙一名德军上校,曾经在脏水里潜伏了一夜,击毙目标时,麻木的身子,让他差点没跑脱。

    谁知道,那个女战士,竟然不知死活,大明大样地,扶着重伤的同伴,想逃进树林。肖恩冷笑了一声,正要动作,“喀啦”,“啪”,15米外,清脆的枪声再次响起。

    瞄准镜中,朴姬善纤细的后背上,绽开了一朵艳丽的血sè花朵,“啊”,尖细的惨叫声中,那惊艳的一枪,把朴姬善扑倒在地上,没了动静。罗二也摔倒在草丛里,一头撞在了树上,彻底昏死过去。

    “笨蛋!”伪装网下的肖恩,终于动了,他愤怒地一拳砸在地上,恼怒地骂着。对于这个和自己不对付的家伙,他很是冷眼,认为这个菜鸟,迟早会死在战场上,原因就是立功心切。

    这不,自己刚看中一个女兵,还没到跟前仔细摸摸,被这家伙给一枪崩了,明显是和自己对着干。

    愤愤的肖恩,支起身子,准备去给奥古斯丁好看,让他明白不听指挥的后果。身侧,一股腥气让肖恩汗毛炸立,一个滚翻,露出左手边的观察手马丁,战友是用来挡子弹的,挡危险也行,这是肖恩的座右铭。

    肖恩的速度还是慢了,一张硕大的嘴巴,隔着伪装网,紧紧咬住了肖恩的脖子,猛地一甩;“咔”,伪装网不是防弹网,哪里挡得住大灰的利牙,直接把肖恩的脑袋给撕了下来。

    大灰早就跟在罗二的身后,但被罗二的手势给赶得远远的。好不容易让朴姬善放下了好奇心,罗二巴不得朴姬善不提大灰,省的自己吹嘘漏了嘴。

    大灰赶上时,奥古斯丁的枪声已经响了,罗二倒在地上。

    没去看罗二,大灰不声不响地窜了上去,正巧碰上肖恩要起身。叼着那满脸毛的脑袋,大灰顺势,两个尖利的前爪,按住了马丁。

    马丁还趴在地上,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前方,他的任务,是随时报给狙击手现场数据;对于肖恩的喝骂,马丁无动于衷,继续观察,知道肖恩沉重的身子,压住自己,才发觉不妙。

    被大力按住的马丁,挣扎着正要呼救,肋下剧痛,象是被掏走了什么,无力地瘫倒,嘴里微弱地叫着,“啊”。

    凶狠的大灰,利爪从马丁的肋下,一把破开皮肉,撞断肋骨,掏出了五脏六腑,稀里哗啦一大堆的下水。

    隔着15米,观察手放下望远镜,碰碰兴致勃勃的奥古斯丁,“听见了什么没有?”

    “没有,”奥古斯丁眼睛根本没离开瞄准镜,他正在确认战果,今天又有两个收获,已经17个了,尤其是那个女兵,发出的惨叫声,让他很是惬意。

    就在观察手还要询问的时候,大灰已经扑上来了。“啊,救命啊!”随着两声惨叫,山石下,也没了动静,只有大灰用力咀嚼的咔吧声。

    树林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寒冷的北风,不时掠过。

    唐文留下的脏弹,终于爆炸了。黑库也没有止住计时器的运行,密封的铅罐,被高爆炸药撕得碎裂。二十多斤的放shè物质钴-60、铯-137、锶-90,在爆炸的高温下,瞬时熔成细小的微粒。

    在强烈的辐shè下,黑库的温度骤然提升,赤炎的温度让黑库开始熔解、坍塌,散成一道道极热的黑sè液体,撒向罗二的体内。

    如果这些高温液体四散开来,罗二会在瞬间,被分解成碳沫。好在机缘巧合,红库里罗二私藏的那颗舍利子,尽管被玉棺封闭着,还是发出柔和的荧光,散漫开来。。

    “唵嘛呢叭弥吽”,罗二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念着,“归依观世音菩萨!但愿仰仗您的大力加持,使我本具与您同样的、清净无染、随意变现的自xìng功德迅速显现,随意达到我要达到的目的!”

    晶莹的骨质圆珠,不断地把荧光,揉进那些黑sè的液体里,把液体打散成点点黑光。很快,罗二体内的温度,飞速地下降,已经和平常体温基本一致。

    全身弥漫的点点黑光,悉数进入了黑sè的骨骼,在罗二的体内,终于形成了一副完整的骨骼,206块黝黑的骨骼,紧紧依附在原本的骨架上。

    由于罗二头部的重伤,加上摔倒时又碰在树上,失去了意识,大量多余的黑sè光点,竟然开始聚集成一道道的神经线,迅速在那副黝黑的骨骼蔓延、结网。

    直到脑部的黑sè神经组织,聚集成一半的时候,黑sè光点消耗殆尽。

    罗二的后脑,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脸,隐藏在头发里,闭着眼,不满地皱皱眉头,慢慢消失。

    玉棺里的舍利子,那颗晶莹的骨质圆珠,已经消减了一圈,再次回归沉寂。

    很快,罗二清醒过来,他没发现,自己左腕上,那黑sè的花纹泯灭不见了,只剩下半圈红sè的花纹,更加jīng美细腻。

    没理会自己身上怪异的感觉,“朴姬善,”罗二抱着朴姬善的身子,眼前那血糊糊的伤口,让他挥起右手,狠狠扇在自己的脸上。“啪、啪”,罗二恨啊,恨自己太大意,眼睁睁看着战友死在自己跟前。

    “朴姬善,别走啊,是我的错,我不该啊。”罗二喃喃地说着,颤抖地手,撕开衣服,按在朴姬善的伤口上,试图堵住那流血的伤口。

    子弹把朴姬善打了个对穿,从后背打进,写着从肋下出去,根本止不住血。

    罗二的手掌按在朴姬善背部的伤口,把手上自己的鲜血,也按在了伤口上。罗二惊奇地发现,朴姬善的伤口不留血了,拿开手掌,伤口处已经有了一层薄膜,止住了流血。

    惊喜万分的罗二,直接翻过朴姬善的身子,扯开衣服,把手又按在她肋下的伤口。同样,很快,肋下的伤口也止住了流血。

    漫天大佛保佑,千万别伤了内脏,罗二一边给朴姬善包扎伤口,一边暗自担心。

    两处的伤口包扎好了,但是朴姬善还是没醒过来。一摸脖子的动脉,罗二心凉了,已经没了跳动。

    看着朴姬善暗灰的脸颊,罗二yù哭无泪;他昏迷前的一刹那,朴姬善白皙秀丽的脸庞,带着哭腔的喊声,在他心里,已经留下了点东西;他不希望留下的,是眼泪。

    “不,不行!”极度不甘的罗二,放平朴姬善的身子,把手按在了她的心口上,使劲按压起来,几下之后,笨拙地捏开她的嘴,深呼吸,用嘴盖在她的嘴上,吐气。

    行不行不知道,反正,郑军教的急救办法,罗二是使了个干净。几个来回下来,左手按在白皙的心口上,右手成拳,“碰”,砸在左手背上。“醒醒啊,**醒醒。”嘶哑着嗓子,罗二不想绝望。

    在罗二不停的折腾下,终于,左手感觉到了,朴姬善的心脏,开始微弱地跳动起来。跌坐在地上,抱着朴姬善,罗二第一次,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等你好了,给我当媳妇吧。”罗二悠悠地说着;他没看见,朴姬善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

五十六章、逃兵

    朴姬善短暂的苏醒,给罗二吃了颗定心丸,总算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是血迹,原本崭新的人民军制服,滚得一塌糊涂。

    顾不上其他,罗二在红库里,翻出一顶单兵帐篷,琢磨了一会,总算搭了起来;再铺上睡袋,把朴姬善抱了进去,总不能一直让她睡地上吧。

    拉上帐篷的拉链,罗二转过头,大灰已经静静地蹲在面前。眼前的大灰,也是浑身的脏血,看着赖不兮兮的。

    第一次,罗二认真地看着大灰,这个一直盯着自己的家伙,又一次救了自己,否则凭自己刚才的状态,早被打死了。

    “好吧,你就在我身边吧,不用再躲了。以后,就算是你把我吃了,我也认了。”罗二认真地看着这个朋友和敌人的混合体,这个既合作又残酷竞争的家伙;他明白,他和大灰合作又竞争的基础,是自己的心脏,自己没有输的机会,一旦输了,只能在地下后悔。

    这何尝不是战争呢?人与动物之间的争斗。

    耳旁是呼呼的风声,衣服已经变得干硬、冰冷,后背又开始疼起来。今天的疼痛比以往更强烈,好像非要把自己撕成两半才罢休;以往在白天,罗二身上疼痛很小,几乎察觉不到,让他很高兴;只有到了晚上,明显的撕裂感,折磨的罗二脾气暴躁,人变得很冷血。

    对于撕裂的疼痛,罗二往往是绷紧身上的肌肉,强迫着自己去忍受。现在,他放松了全身,默默地站着,既然是避不过,那就彻底地去享受疼痛吧。

    没有了下意识的抵抗,罗二反而轻松了下来。多少天了,自己每到晚上,就要紧绷着身子,等待那份疼痛。如今,没了反抗,身上竟然舒服了很多。

    身后,那开始慢慢蠕动的人脸,停滞下来;反抗来自于约束,没了约束,反抗自然会停止。

    抬起头,看着灰蒙蒙地天空,“原来是这样,傻啊。”还算读过孙子兵法的罗二,咧着嘴自嘲道,“光想着硬抗,是有点傻。”

    罗二算是有了反省,自己现在面临着两场战争,不但身处战场,还要和自己的身体斗争,不但要强硬,还要柔韧,以柔克钢。

    对于战争,罗二是既渴望又极度厌烦,渴望是战士的本能,但被迫应战又让他很无奈。

    好吧,罗二攥紧拳头,不论哪种战争,只要坚持住,用尽手段,打赢就行。弱者,只有泯灭的下场。

    模糊中,罗二已经摸到了丛林法则的根源。

    看看帐篷,朴姬善还在昏睡;摸着大灰的脑袋,“走,去看看。”罗二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想暗算自己。

    头上裹着纱布的罗二,看见了四具美国人的尸体,准确说是三具半,大灰吃了些。

    “看看,你这家伙,弄的哪都是血,让我还得擦。”罗二大声抱怨着大灰,打扫战场的速度却不慢。这次,罗二是学到了新东西,各式狙击手的专用工具,头一次看见。

    拿着带血的网绳,“好东西,藏起人来远处还真看不见”,收了。至于那些武器弹药,罗二没办法了,他已经发现自己的手腕上,那半圈黑sè花纹没了,也就是黑库彻底不见了。反正一直用不上,没了就没了,也不心疼。

    “滴滴”,地上的那部绿sè的五瓦短波电台,忽然开始响了起来,肖恩他们的定时通讯,到时间了。“卡擦”,罗二想也没想,一脚上去,踩了个稀巴烂,东西太多,少带点。

    罗二的一脚,声音不大,却把太平洋对面的五角大楼,给踩惊了。三小时一次的固定通信,是确认肖恩和奥古斯丁安全的标志,每次的密码都不一样,毕竟搅拌机计划太疯狂了,所有的知情者都在彻夜不眠。

    这下,通信的中断,以及潜艇的事故,加上瓮津半岛外海上军舰报告,基本确定了搅拌机计划夭折了。连擅于隐藏的狙击jīng英,都莫名断了联系,更别提国民党的特工唐文了。

    原本想给中国志愿军一个“神秘惊喜”的美国人,反倒把自己给惊了。至于那罐祸害,十有仈jiǔ,落到中国人手里了。

    美国人的讯息很快,怕中国人把那玩意给悄悄送回来,随便找个美国的地盘给爆了,那可就哭死了。

    就在罗二打扫干净战场,把大包的武器,架在大灰的身上时,美国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1950年12月27rì,在美国连夜的提议下,联合国大会开始讨论在朝鲜半岛,有条件停火的议案。会议讨论的很热闹,世界各大媒体也高兴地加入了讨论,津津有味地大谈和平。

    中国和苏联对于这种菜市场的喧闹,无动于衷;朝鲜劳动党的领导,只是要求美国人退出朝鲜半岛,也没了音讯。折腾了半天的美国人,愣是没搞明白,那玩意在谁的手里。

    罗二站起身,准备返回帐篷,这一起身,他才看清楚周围的地形。老美不简单啊,藏得这么隐蔽,在等谁呢?等自己和朴姬善?不可能。觉得这里有yīn谋的罗二,挠挠头,也没搞明白,干脆不想了。

    罗二空着手返回了,身后的大灰直咧嘴,简直把它当驴子使唤了。满当当的两个大包,左右匀称地搭在它的身上;好在大灰身子骨强悍,远比一般的野狼高大,没给压趴下。

    荒山野地的,罗二也没敢点火,谁知道敌机晚上出来不。取出两桶100加仑的饮用水,脱光衣服,哆哆嗦嗦地洗了个冬澡。

    脏衣服扔地上,换上干净的美式军装,已经轻车熟路了。打开美式野战炊事箱,罗二又成了炊事兵。

    扔给大灰一块牛肉,召来大灰懒洋洋的白眼,原来已经吃饱了。没多想,想多了今晚别吃饭了。端着一碗牛肉汤,罗二钻进了帐篷。

    朴姬善还在昏睡,一摸额头,坏了,烫的厉害。罗二翻出一堆药来,但上面的洋码子,一个都不认识。没办法,还得麻烦病人。

    蘸了凉水的毛巾,搭在朴姬善的额头,又拍拍她的脸,连摇带晃,终于把她给弄醒了。抓紧时间,罗二把一样一样的药,凑到朴姬善的眼前,让她看明白。

    果然,朴姬善懂英语,在看到一瓶西药的时候,轻轻点点头,“三片,隔六小时。”干哑的嗓子,已没了那股清脆。连续认出了三种药,撑不住的朴姬善又昏睡过去。

    手忙脚乱的罗二,把药粒数好,捏开朴姬善的嘴,用水送了下去。看着沉沉睡去的朴姬善,罗二摇摇头,女人,不应该在战场上,该死的老美。

    罗二一直守在朴姬善的旁边,直到再次喂她吃了药,摸着额头已经不烫了,这才挤在一起,睡了。至于jǐng戒,那是大灰的差事。

    “嗡”,远处天空中,美式战斗机的巡逻,把罗二惊醒了,起身出了帐篷。

    天sè昏暗,大概一个小时就要亮了。罗二把昨晚剩下的牛肉汤,加热,和着药给朴姬善喂了,自己和大灰吃些肉干,开始收拾。

    躺在睡袋里的朴姬善,已经醒了,虽然浑身无力,但明显神sè好转。看着罗二快速地收拾帐篷,又把两个大包挖坑埋好,撒上浮土、松叶,她的眼里,不仅是庆幸。

    蹲在朴姬善的跟前,罗二笑着,“好啦,咱们走吧。”抱起那柔软的身子,趁着她分神,一挥手,悄悄把地上的东西,全部收了。

    好在朴姬善能勉强指路,罗二把她用大衣包严实了,迈开大步,向茅石洞地区赶去。他现在,急切地需要医生。

    松树林里,一个头部受伤的“美军士兵”,横抱着一个裹得严实的人,在快速前进。大灰抖抖脏乱的毛发,在罗二埋武器的地方,溜达着胡乱地撒尿,随后紧紧跟上。

    就在罗二离开二十分钟后,两架军绿sè的美军运输直升机,轰鸣着飞了过来;根本就不着地,直升机稳在距地面两米的位置,螺旋桨急速转动着,随时准备飞离;舱门处,跳下十几名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士兵,展开散兵线,小心翼翼地弓腰持枪,开始搜索,身旁竟然还带着两只军犬。

    光秃秃、白花花的三具半尸体,很快被找到,带队的指挥官,一边通过电台上报,一边派人带着军犬,四处侦查。

    当两只军犬来到罗二落脚的地方,原本的嚣张没了,夹着尾巴直往回缩。再凶悍的德国黑背,遇到野狼的尿味,也得肝颤几下。

    半小时后,一无所获的陆战队士兵,带着尸体,无奈地离开。jīng心筹划的搅拌机计划,落下了帷幕。

    抱着朴姬善,罗二的速度反而快了,不用走走歇歇,径直翻过山头,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崖下。抬头看看,大概十几米高,要是绕过去,可得走远路了。

    “好啦,咱得爬山了。”罗二放下朴姬善,掏出绳子,把她牢牢地绑在身后,一边系着绳扣,“大灰,自己绕过来,我在上边等你。”

    见大灰消失在草丛里,罗二搓搓手,来到山崖下;青灰的花岗岩,坚硬无比,几乎是直上直下。

    手指扣紧石缝,只有一点使力的缝隙,罗二眯着眼,手臂用力,已经攀了上去。双脚找不到踩落的地方,只能贴在石壁上,全靠手指扒着石缝往上爬。温暖的阳光下,在不高的山崖上,一个负重的美军士兵,在缓缓地攀爬着。

    短短的十几米,让罗二出了一身大汗,额头的伤口也崩崩直跳。终于,一只手搭在了崖顶的石头上,一个上窜,罗二趴在了山崖边上。

    还没喘口气,罗二眼神一凛,站起身来,目光紧盯着前方;腰间的柯尔特手枪,已经握在了手上。

    山崖顶的北方,是一个大缓坡,冬季里尽是大片半人高的野草,枯黄的野草,里面晃动着三个匆忙的人影。

    “哗啦”,三个手持步枪的志愿军士兵,突兀地跑出草丛,慌张地出现在罗二面前。

    四处张望的三个士兵,猛然看见不期而遇的罗二,急忙抬起手里的步枪,对准了他。等到看清罗二的军装,三个人的脸上,没了惊慌,反而镇定下来,眼里闪现出一丝惊喜。

    喘着气,罗二看着二十米远的三个兵,正宗的志愿军士兵,缓缓抬起手枪,“妈的,碰上逃兵了。”

五十七章、那一声枪响

    隔着二十米远,罗二和那三名战友对峙着,枪口相向,中间只有浅浅的干草,四周无遮无拦。这三个兵,跑的方向是正南,身上装备凌乱,连武装带都没有,慌乱的表情,一看就是逃兵。

    风声中,三名志愿军战士互相看看,中间的一个中年人,下了决心,双手举起步枪,慢慢俯下身子,把枪放在地上;抬起头,摘下棉帽,露出油晃晃的头发。

    用手整整头发,一副笑脸,“下士先生,我们是来投降的。”弓着腰,说着结结巴巴的英语。另外两个同伴,见状,也扔下步枪,摘下帽子,冲着罗二媚笑着。

    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罗二冷着脸,蹲下,左手解开绳扣,把朴姬善放在地上。

    站起身,左手按在腰间的M4刺刀皮质刀柄上,眼中寒光闪过。他现在无语了,眼前的三个战友,让他脸皮发烫,太丢人了。刚才放下朴姬善的时候,他看见朴姬善睁着眼睛,在看着自己。

    既然朴姬善能认识那些西药的名称,刚才那家伙的话,肯定也能听懂。

    见罗二面sè不善,一言不发地用枪指着自己,那个中年人急了,高高地举起双手,还督促身边的两个兵,也高举双手。

    “我是39军后勤兵站的干部,他俩和我一起的,我叫袁为国,原先是国民党济南军统站的;我有重要情报要报告,是关于**军队后勤给养的。”这次,袁为国的英语流利了很多。

    “草,**说中国话行不?”罗二忍不住,M4出鞘,青灰sè的刀背侧面,A.C.C的铭文在阳光下,闪着一股煞气。

    “罗二,一定要杀了他们,他们是叛徒。”身后朴姬善虚弱的话语,传进了罗二的耳朵。绷紧身子,反手握刀,罗二的眼里冒出了杀气。

    要是逃兵,罗二不会贸下杀手,好赖要问问原因;要是投降敌人,当了叛徒,那可就杀无赦了。失望透顶的罗二,听了朴姬善的话,虽然不明所以,但他知道朴姬善没理由骗自己。

    罗二的一嗓子,带着浓重的京腔,把对面的三个兵吓坏了,原来是自己人。好嘛,碰上李鬼了。

    不愧是军统出身,袁为国一把抄起地上的步枪,直接对准了罗二。身旁的同伴,也利索地持枪瞄准。

    一定要杀了他,袁为国恼火地打开保险,现在处境很危险,逃不到美国人那里,自己一定会被抓住枪毙的。

    对自己的枪法,罗二还是有自知自明的,隔着二十米,手枪能打到人,他不抱幻想。只有拼着挨上几枪,灭了眼前的三个家伙。

    就在罗二咬牙准备火拼的时候,袁为国的食指扣紧拉扳机。

    “呜”,罗二身后的头顶上,猛地飞过一架飞机,机身涂着一个金冠老鹰的RF-80B“流星”侦察战斗机,卷起的气流扫过袁为国三人。

    突兀的气流,卷着漫天的灰尘、碎屑,罩向三人,把三个叛徒吹得一下子睁不开眼,只能举枪护着头部,高声骂着不开眼的“油挑子”,顾不上去瞄准罗二了。

    这架陆军航空队的侦察战斗机,刚钻出云层,在接近地面二百米的高度,透过水泡形透明座舱盖,飞行员看见,地面山崖边缘,一名美军士兵,被“追赶”的三个**士兵,用枪指着。

    地上躺着的朴姬善,用美式军大衣严实地包裹着,脚上穿着高腰军靴,在飞行员眼里,明显是个伤兵,而且伤势严重。

    现在,那名举着手枪的士兵,没有停止“抵抗”,还在和**士兵对峙。

    “法克”,驾驶舱里,飞行员大骂一声,三对一,欺负人,好啊;猛地推动驾驶杆,飞机一个小半径转弯,侧滑着俯冲下来,没有用机载炸弹攻击,机头2挺12.7毫米M3型机枪,毫不犹豫开火了,“突突……”。

    每分钟shè速1200发的机枪,火焰闪过,打得地上草屑、碎石乱飞,如两把鞭子,狠狠甩在地上,直接把那三名**士兵,劈倒在地上。

    血泊里,袁为国被几发12.7MM子弹,砸到在地上,鲜血从酒盅般大的伤口,狂喷出来。

    袁为国死了,瞬间被打烂了胸口,倒在满是尘土的地上,不甘地睁大着双眼。手里握着的,是已经被打碎了的步枪。

    “啊,救命啊!”另一个士兵凄厉地叫喊着,在地上挣扎,他的双腿,被打得粉碎,步枪已经扔不见了。旁边的同伴,似乎被吓傻了,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叫喊伙伴,忘记了去救护。

    罗二动了,既然误会了,那将错就错,上。

    二十米,在罗二的脚下,一晃而过,人已经欺身而至,左手的M4,带着冷风狠狠扫过。身后的朴姬善,艰难地握着一把1911式点45口径勃郎宁手枪,目光盯着罗二的身影,手枪的保险已经扳开。这是罗二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

    朴姬善在等,等罗二成功,或失败;如果罗二失败了,她会用这把手枪,对准自己的心脏,扣动扳机。俘虏的耻辱,她不愿接受也是不能接受的。

    那名有些呆滞的士兵,似乎听到了什么,抬起头,看见的,是一道青光闪过,喉咙微微一痛。罗二站在他的跟前,他有些幸运,飞机没打中他,手里的步枪还握着;他也是不幸的,正因为步枪在手,成了罗二的第一目标。

    一道血线划过,“噗”,散shè出猩红的血液,带走了这名士兵的全部力气,仰面倒下。

    没有停留,罗二走到袁为国跟前,看着这个不甘的家伙,缩手把刀入鞘,已经用不上了。就这么死了,罗二有些可惜,还没问出自己的部队在哪呢。

    那个一直嚎叫的士兵,身下已经流了一大滩的血,浑身抽搐着;或许是回光返照,“腾”地坐起来,“救救我,我有黄金给你……”,死灰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罗二,嘴里嘟囔着,双手胡乱抓着,声音低了下去。

    草,罗二怒了,死到临头不知悔改,那好,送你一程,抬起右手,“啪”。焦黄的额头上,赫然出现一个弹洞,打得那个士兵一仰头,“扑通”,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看着罗二的举动,身后的朴姬善暗自叹息,这没必要的一枪,麻烦或许大了。一千米外,望远镜里,罗二的一枪,被一个人看在眼里。

    距离太近,罗二打中了目标,索然无味,悻悻收枪,俯身翻腾起来,他已经习惯了,忘了地上的尸体,不是敌方士兵。

    罗二抬手开枪,正好被天上转回的飞行员,看了个清楚,“购得”。飞机减速,低空通场,摇晃着翅膀飞走了。

    罗二有些好笑地,仰头看着飞机搞怪,挥挥手,欢迎下次帮忙。返身回到朴姬善身边,抱起她,没注意她欣喜的眼神,“晦气,一路上碰到的没个好东西。”

    朴姬善关上手枪保险,抿着嘴正要说话,突然严肃起来。“呜”,头顶上,那架编号NP-791D的RF-80B“流星”侦察战斗机,又飞回来了。罗二也抬起头,凝视着这架“友机”。

    飞机没有俯冲,飞过他俩的头顶时,腹部机舱打开,一个四方的箱子,投掷了下来,在降落伞的拖拽下,晃悠悠落在地上。那飞行员的技术很好,把箱子投放在距他俩十米远的地上。

    晃着翅膀,RF-80B飞走了,好心的飞行员只能做这么多了,估计会通过电台请求救助。

    “咚”,木头箱子很结实,降落伞跌落在一旁。看着箱子上的英文,朴姬善眼露笑意,“紧急补给箱”。

    抱着朴姬善,罗二来到箱子跟前,安顿她坐好;没看箱子,“有人,五个,八百米远。”靠在箱子上,眯着眼,罗二没有戒备,大灰已经跟在了那五个人的后面。

    等了一会,在寒冷的北风吹拂下,朴姬善也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但是,脚步声很快停了,让她的面sè一滞,难道?

    罗二反而笑了,“大力,别乱瞧了,大脑袋晃得我头都晕了。”罗二的笑语,让草丛里猛地静了下来,随即,一阵“哗哗”的声音,五个身影窜了出来。其中的一个魁梧的家伙,径直冲到罗二的跟前,稍一停顿,一把将罗二搂在怀里。

    “兄弟,我没看错吧,真的是你。”大力有力的双臂,把罗二给憋得,“停,离远点,这么臭。”罗二拉着嗓子喊开了。

    另外四个人,一起拥了过来,扑向罗二,“干啥,想干啥?”罗二挥着双手,他可不想被挤死。

    “不用jǐng戒了?散一边去,敌机刚走。”嘴里呵骂着,罗二的眼里却满是笑意。

    眼前,兴奋的五个人,正是自己rì夜挂念的战友,杜大力、张振东、赵志远、钱奇伟、鲁骏驰,只是,一个个胡子拉碴的,要不是装备还算齐全,倒象是逃难的,没一个是衣服完整的。

    “柯桦磊、武蒙国、程文富那三个呢?”眼前的战友,让罗二想起了宁天佑,心里一酸,兄弟,你还好吧。

    大力一咧嘴,“出去侦查了,东南方向。”正要问罗二的情况,被朴姬善给打断了。

    “罗二,还是先换个地方吧。”朴姬善对美军的通讯效率还是有些了解。

    大力早看见一旁坐着的朴姬善,他的眼光犀利,知道是个女兵,看喉结就行了。只是,当着朴姬善的面,他不好意思问罗二。

    “这位是?”打蛇上棍是大力的强项。

    “朝鲜人民军少尉联络官,朴姬善。”朴姬善正sè答道,随即看向罗二,眼里的温柔让大力直咂舌。

    “走吧,过了山头再说。”罗二淡淡地吩咐着,抱起朴姬善就走,混然没发现,朴姬善脸上的红晕。

    罗二身后,大力目瞪口呆,好家伙,还真不避讳,这走了趟大榆洞,胆子变肥了。

    见四个兵也在发愣,大力有点恼火,没出息,“看啥看,快搬箱子。”一帮人,抬着木箱,跟在罗二的后面,还是没发现后面的大灰。有罗二在附近,派出jǐng戒已经没了意义,省点劲是点。

    翻过一个山头,来到一处北风的洼地,罗二和朴姬善,已经等了一会了。

五十八章、承诺

    对于罗二的归队,大力和战友一样,既高兴也疑惑;当得知罗二的从瓮津赶来的时候,大力明白了,352团大概刚走,罗二后脚就到了,迟了一步。

    在罗二和大力谈话的时候,小张他们已经打开了木箱;美国的后勤很标准,在木箱表面,固定着一根小撬棍,打开箱子很方便。

    取下表面的防震包,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个步兵班12人三天的给养,还有一些药品、弹药,在最上面,竟然有一张地图。

    大力眼尖,一把拿过地图,打开一看,乐了,“我说罗二,**就是我的福星,碰到你净是好事。”这是一张朝鲜军用地图,比例尺很大,上面大略注明了联合**在三八线的防御态势。

    看着大力手里防水纸上的英文字母,罗二扫了一眼,没了兴趣,“是吗。咱们是返回部队,还是有任务?”他很担心朴姬善的伤势。

    “咱们出来的任务,是搜索侦查茅石洞西南方向,和南韩军的侦搜队,干了两场,折了两个兄弟,正准备返回。”大力揉揉有些憔悴的大脸,把地图小心的收进怀里。罗二点点头没再问,他知道纪律。

    大家现在用的,都是美械武器,几下就瓜分了箱子里的一堆东西;在朴姬善的指点下,木箱也被拆开,可以方便的组合成一个简易担架。“隐蔽”,罗二停下手里摆弄的罐头,忽然抱起朴姬善,一头钻进了身后的矮树林。

    大力几人,拉着刚成形的担架,随即也四散隐蔽。

    天空中,两架飞机呼啸而过,在罗二他们头顶大范围的低空盘旋,象是在寻找着什么;看着其中一架飞机,罗二轻声笑着,“这家伙,反应过来了。”

    那架编号NP-791D的RF-80B“流星”侦察战斗机,气急败坏地来回乱窜,几乎擦着树顶在飞,几次掠过罗二他们的头顶,却一无所获,只能恼怒地不时开火扫shè,“突突、突突……”,打得枯草乱飞,打折了几棵松树。

    “罗二,人家找你,也不打个招呼。”大力挪了过来,趴在罗二的身边。本来,他想告诉罗二,志愿军战士是不许在朝鲜谈恋爱的,那后果是严重的;但想到朴姬善的军衔,估摸着这事十有仈jiǔ悬,也就不多事了,大不了到时候多开解开解罗二。

    罗二现在也不是新兵了,一撇嘴,“大力,当官了,说话开始绕弯了是吧。”手里没闲着,给朴姬善递药喂水,忙着呐。

    “嗯,刚才我看见了。”大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大脑袋扭了扭,没看罗二。

    “看见了,你看见啥了?”罗二有些迷惑,一旁的朴姬善脸更红了,低头不语。

    “你把自己人给毙了,我全看见了。”大力闷声道。他也想明白,罗二到底在干什么,别是穿习惯了美**服,把自己当成美军了。

    罗二嗤笑一声,鄙视着大力,就连朴姬善也笑了。这下,朴姬善松了口气,她以为罗二背着自己爬山崖,也让大力看见了。

    其实,就在敌机出现的时候,大力他们也才刚刚赶到距罗二1000米远的地方。

    “承蒙这身军装帮忙,老美倒帮了老子一把。”罗二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扔给大力。“桄榔”,大力抄手接住,挺沉,打开一看,五根小黄鱼,黄灿灿的。

    “自己人,能带着这玩意跑到这里,方向正南?”罗二又拿出三张硬纸片,递给大力,“还他妈是干部,想当叛徒,让我给毙了。”

    “叛徒?”大力有些紧张,眼睛盯着罗二,他知道最近部队要有大的行动,这节骨眼,谁对叛徒这俩字都很敏感。

    “大力同志,他们是叛徒,我可以证明。”靠在树干上的朴姬善,jīng神好了些。

    “草,真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了。”大力黝黑的脸发烫,胡乱地把卡片塞进口袋,真是丢人丢到人民军跟前了。

    原来是他带坏了罗二,听着大力的口头禅,朴姬善板着脸,忽然开始讨厌这个大个子兵了,莫名的讨厌。

    白天的罗二,一如既往地斯文,只要没有危险,他还是很随和的;战场的厮杀,没有让他变成一个暴躁的战斗机器。但是,时不时从罗二的嘴里,冒出的国骂,让朴姬善很是邹眉。

    朴姬善没发现,自己已经开始留意,罗二的一言一行了。

    头顶上有飞机在盘旋,一行人只有隐蔽,吃着老美投下的军粮,等着天黑。

    连续的三波战斗机,不肯罢休地在头顶盘旋,让大力觉得不妙,“我说,罗二,是不是你把美国人给惹毛了,这还没完没了了。”几句话,把罗二也给说的郁闷了,“没有啊,不就杀了四个鬼子,也没干啥。”下意识的,罗二把海里发生的事,和唐文的死,给忘了。

    “那就怪了,难倒是接应那三个叛徒的,结果让你给破坏了,要找你算账?”大力乱想着。

    这时,钱奇伟凑了过来,“二哥,给你”,一脸神秘地挤到罗二跟前,拿出一样东西。罗二一看,好嘛,还带着呐。

    罗二口中的“百宝囊”,钱奇伟一直收藏着,他相信,罗二一定会用到的。

    看着有些破烂的背包,罗二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也不避讳,嘴里念念有词,在大力和朴姬善好奇的注视下,伸手在背包里,开始摸;鼓捣半天,摸出了五套美式军装,连带着钢盔、皮靴、大衣,稀里哗啦一堆。

    “别奇怪,中华绝学源远流长,有些你们根本不知道。”罗二也只能这样解释,要不还不得被烦死。既然必须得和大家一起,这样的暴漏是早晚的事。

    “真厉害”,一脸崇敬的钱奇伟,忙着给战友分发物品;倒是罗二又琢磨开了,红库的其他东西,倒是还有,这服装消耗太大,得想办法了。

    好在,两个小时后,天sè开始暗了下来,找累了的敌机,无奈地飞走了。

    大灰的到来,让大力五人很是高兴,尤其是大力,他对这个很有灵xìng的“狼狗”,特别喜欢,虽然大灰没了尾巴,看上去丑点。

    这下,算是聚齐了人马,罗二看着朴姬善被固定在担架上,没有言语,带着大灰,和张振东出发了,打尖是他的老本行。

    蜿蜒的山路上,一行留个美军士兵,抬着一副担架,在匆忙地赶路,前方的小山上,隐隐出现了志愿军的jǐng戒哨。

    茅石洞西南一带,40军118师和人民军第一军团一部,据守着几个高地,负责防御;说是防御,其实按部队的态势,已经开始集结整备,分发弹药储备;部队一旦展开,就将跨出山区,进入平原的山丘地带,直接攻击十九公里外,三八线地区的的美韩军队。

    这次美国人学jīng了,把南韩军队和其他国家的部队,部署在三八线上的永久工事,自己的两个集团军,则后退休整,伤亡已经很大了。

    小张套上自己原来的军装,上前去联系了。罗二退了回去,来到朴姬善跟前,摘下皮手套,塞进她的大衣兜里。他知道,该分开了,人民军的同志马上就会到,下次再见很难,毕竟这是战场。

    “以后小心点,一个姑娘家家的,别太靠前了。”罗二的眼里,有些不舍,但还是准备起身。

    “罗二,你说的话要算数。”朴姬善伸手拉住了罗二的衣服,昏暗的树丛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

    “算数?什么话?”罗二回过头,看着担架上的朴姬善。

    “你说过要我当你老婆。”弱弱地说着,朴姬善有些病态的脸上红扑扑的,不敢看罗二的眼睛。

    “扼,你听见了。”罗二有些难为情,踢开凑到跟前的大力,把嘴挨近朴姬善的耳边,“只要你我都活着,我的话算数。”转身离去。身后,一小队的人民军战士,正匆匆赶来。

五十九章、功过相抵

    到了自己部队的地盘,罗二松了口气,虽然天上飘起了稀拉的雪花,但看着眼前一张张热情的面孔,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跟着大力,罗二带着大灰,来到了352团的团部。在路上,罗二得知,大力已经升职为团侦查连连长,不禁喜笑颜开,正要调笑一下,谁知大力脸sè一暗,“屁个连长,要不是伤亡太大,老子连排长也当不上。”

    脸sè不愉的大力,和小张他们一样难看的脸,让罗二明白,部队大概老兵不多了。

    果然,一路过来,来来回回行进的战士,罗二竟然没几个脸熟的。“补充兵,来朝鲜没几天。”身旁的大力闷闷地说着。

    雪花开始密集时,罗二他们来到一个小矿洞,洞口处隐蔽的两挺值班机枪,告诉罗二,到团部了。

    带着罗二,大力进了矿洞,竟然还要低着头进去。一进洞口,眼前一暗,脚下是起伏的地面,有些磕脚,石壁上粗糙地固定着一根电线,大概是电台用的天线。大力是熟门熟路,罗二也看的清楚,根本没停留。

    走了**步,左转,昏暗的的灯光下,一个二十平方左右不规则的大厅,出现在眼前。大厅的面积还算大,就是cháo气太大,洞顶还在渗着水,湿漉漉的。

    在两个汽灯的照耀下,一帮军人正在忙碌着。大厅zhōng yāng,几个弹药箱摞起,铺上军绿sè的毯子,就是一张桌子;352团长杜文学,和副团长、政委,三人正在凑在桌子前,看地图。

    “报告团长,侦查连连长杜大力,完成侦查任务,前来报到。”大力的一嗓子,让大厅里的人都转过脸来,看向大力和罗二。

    大力面sè严肃,不苟言笑,直挺挺地站着;罗二却一眼看见,左手的一个石头上,弓义正抬头笑着看自己;再看弓义买面前两个军绿sè的的箱子,呵,鸟枪换炮了。

    冲弓义点点头,罗二扭头立正,却又觉得弓义脸上的表情,象是看见了佃户的地主,仔细一琢磨,坏了,压根就忘了给弓义教练习飞刀的事了。

    一撇眼,罗二扫见弓义的手腕,果然,壮实了很多。

    杜文学看见大力回来了,又带着罗二,很是高兴,招呼着俩人坐下,其实也就是坐在一个石头面上,凉哇哇的很不舒服。

    39军后勤兵站干部袁为国,卷走军部的军款,和另两名士兵,携带枪支叛逃的事情,已经通报到他这里,上级要求协助抓捕;但现在部队正准备进行大的行动,新兵的调配、弹药给养的分发、战前地形的侦查、作战计划的指定等等,已经让他嗓子冒火眼发干。

    还好,自己的副团长和政委,也是国内战争过来的兵,对于这些很上手,承担了大部分工作,不至于让他累的吐血。

    但是,政治xìng很强的政委,这次强烈要求派出大量人手,去捉拿袁为国三个逃兵,让他很挠头。

    各营虽然补充了兵员,但要抓紧这几天的时间,进行磨合,哪怕是一次的班级战术训练,在下来的行动中,也会少死很多人。

    至于侦查连,在上次的战斗中,杜文学不得已,使用了侦查连强行开路;仗打赢了,侦查连的连排级干部,还有那些老兵,几乎拼光了,心疼得杜文学直掉眼泪。

    现在,一个连级的编制,大力带着的兵,不足五十人,一半还有轻伤。

    现在好了,罗二总算回来了。对于罗二的侦查能力,杜文学不太清楚,大力确实明白的很,一个罗二,能顶一个侦查班。

    大力对侦查情况的汇报,结合上级、人民军的通报,让杜文学和身旁的副团长、政委面sè凝重,雷区、铁丝网、壕沟,这些都不怕,但是敌人防御前线的轻重火力搭配,短时间内,大力无法侦知清楚,而这恰恰是我军伤亡最大的地方。

    好在,大力随后取出的一张英文地图,让杜文学一眼就看出了敌人兵力部署的重点区域,“行啊,那弄的?”,不但是杜文学,就连副团长、政委也凑过来,仔细查看。

    大力憨憨一笑,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哐当放在弹药箱上。“团长,这是罗二缴获的。”接着,大力把敌机攻击三个叛徒以及空投补给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扫了眼身边的罗二,大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罗二击毙一名叛徒的事情,汇报给了团长他们。

    杜文学和副团长没在意,反而松了口气,终于不再为这事伤脑筋了;他俩对叛徒的处置态度,绝对和罗二是一样的;反倒是政委,再次仔细询问了经过,

    这次,是罗二回答指导员的问话,他确认了那名叛徒已经受伤不支。

    “罗本处同志,这就是你不对了,按理说应该给你记功;但是,你是一名战士,你无权处置一名伤员,哪怕他是叛徒。”见大力急切地要说话,政委摆摆手,表情严肃,“当时情况也不是特别紧急,你应该把他押回来,让部队处理。”

    罗二面无表情地肃立,他已经见识过这样的语气,唯有一言不发地听着,才是正确的。

    “当然,他的伤势听你讲,十分严重,估计也回不来,所以,这次,功过相抵,罗本初同志,明白吗?”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政委含笑看着眼前的年轻战士。

    “是,政委。”罗二没想到,政委就这样放过了自己,一时有些发愣。

    拍拍罗二消瘦的肩膀,“去吧,好好休息一下,任务马上就要下来了。”转身拉着副团长研究地图去了。

    放下心的杜文学,狠狠瞪了眼同样表情的大力,“你呀,说话注意点,没人把你当哑巴。”

    “罗二,没事,不就是个叛徒,老子一样枪毙。”杜团长笑眯眯地晃晃罗二的肩膀,随即严肃地说道,“经团部研究决定,任命罗本初同志,担任团侦查连副连长,兼一排排长。”

    罗二没想到,自己入朝两个来月,就从一名战士,升任排长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团部队你的信任,来,说说你们的任务。”杜团长不再废

    话,他的时间也很紧;着罗二和大力,来到地图前,指着上面的敌我态势箭头。

    “联司决定,即将发起第三次战役,突破三八线敌人的防御阵地,至于突击到哪里,看战场上的战况了。为了更好地打击敌人,扩大战果,敌人前线的防御,已经交由39军侦查营完成;鉴于你们侦查连的实际情况,我命令,”杜团长看着眼前的大力和罗二,有些为难。

    “越过三八线,尽量控制南山道口,必要时炸毁它。”杜团长的手指,狠狠点在图纸上的一个地方。

    控制南山道口,杜文学也没办法,要是联合**撤退后,炸毁了道口,必定会延缓志愿军的追击速度。

    杜文学的计划,已经延伸到了追击方面。

    旁边的副团长和政委一看,吃了一惊;南山道口是联合**退往汉城的必经之地,地形险要,基本是两山夹一道,卡死道口,不说一个半编的侦查连,就是一个满员的加强营,在飞机大炮的轰击下,能守一天就不错了。

    按计划,352团是负责侧翼攻击,但不甘心一直敲边鼓的杜文学,虽然不敢随意变更作战计划,但侦查连的使用,却让人无话可说。

    “大哥,啊不,团长,你说这次我们还能打过去?”大力有些结巴,对面的敌人,他很清楚,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呵呵,大力,你要相信上级的部署,我们一定能胜利的。”杜文学自信地敲着地图。

    “领取弹药,补充干粮,即刻出发,记着,30rì晚12点,一定要到达;要是没赶上时间,马上撤回,不得耽误。”杜文学觉得自己有些啰嗦。

    “是,保证完成任务。”

    罗二和大力敬礼,转身离去。

    政委站在杜文学的身边,“好同志啊,但愿能按时到达。”

    “但愿吧”,杜文学嘀咕着,端起茶缸,狠狠喝了一大口。

    午夜,下着索索的雨夹雪,打在脸上湿乎乎的。一支四十人的小分队,全部美式装备,脚下高腰军靴,踩在有些泥泞的山道上。

    这次,大力把伤势轻微的,全部带上,换上了美式军装,统一了武器弹药。穿着雨衣,罗二和小张,当先开路,大灰默默地跟着。

    战场是考验、锻炼人的地方,如今,大力也能把部队,调整的井井有条。在罗二身后二十米,大力带着赵志远、钱奇伟、鲁骏驰、柯桦磊、武蒙国紧紧跟着,再往后十米,程文富带着三十几名战士,携带着炸药等爆破器材,跟在后面。

    出了jǐng戒哨,罗二和小张摘下胳膊上的白毛巾,起步向西南方向的小山赶去。为了不惊动防御的敌人,他们只能绕行一段,见机插向敌人的后方。

    穿过低矮的松林,翻上一个海拔50米的山头,罗二站在狭窄的山脊上,往山下望去。已经被白雪覆盖的山脚下,一条小河,横亘在眼前。

    随手在身边的小树上,刀光一闪,刻上一个蝌蚪的印迹,罗二一摆头,带着小张和大灰,摸了下去。

六十章、黑人鲁克

    下了小山,罗二停住了脚步,隐在一颗小树旁;脚下是没脚的杂草,光秃秃延伸到小河的北岸。岸边,倒是没有敌人的jǐng戒阵地。

    小河不宽,大概七八米的样子,岸边的冰层上落满了积雪,中间两米宽带河面,河水哗哗地流着。在南岸的边缘,竖起了一道铁丝网和铁蒺藜,挂着许多的铁罐头盒,在寒风中微微摆动着,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

    罗二距小河北岸300米,可以清楚地看见,在南岸铁丝网后,有100米左右的缓冲区,因为是在上风向,只有一丝隐隐地炸药味,虽然能确定是雷区,威力不知。

    缓冲区再往后,就是交错的暗堡和战壕,形成支撑点式的坚固防御体系,与其侧后各支撑点构成严密交叉火网,以防志愿军进攻;四周当然也架着铁丝网,密集交叉。

    敌人的暗堡shè击口,开得很大,能把人的脑袋和上半身,轻松地钻进去。

    通过shè击口,罗二清楚地看见,里面一亮一暗的火光,大概是值班哨兵在抽烟。

    美国组织的联合**,已经全面据守在三八线附近的坚固工事里,准备应对中朝联军的进攻。

    由于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采取以运动战为主,与部分阵地战、游击战相结合的方针;战役规模的夜间作战和很少有战役间隙的连续作战,攻防转换频繁,让战局变化急剧。

    而联合**根本没有适应这样的打法;屡屡的败绩,只能使出火海战术,力图以海量的火力投送,从空中到地面,让弹药说话。

    现如今,美军也只能依恃其优势的炮兵、航空兵,以及坦克的火力,对志愿军进行的密集的高度炽烈的毁灭xìng火力突击,以杀伤志愿军有生力量,达到遏制战局衰败的目的。

    于是,大量的自动火器,被配给了前线的各国部队,妄图阻止中朝联军的进攻。

    种种迹象表明,志愿军和人民军,已经集结了三十余万的部队,虽然弹药给养不足,但进攻的态势已然形成,剩下的就是何时发动进攻的问题了。

    **集中6个军,在人民军3个军团协同下,准备对依托“三八线”既设阵地进行防御的“联合**”发起全线进攻。这条情报,把东京“联合**”总部的最高司令官麦克阿瑟,惊呆了。

    麦克阿瑟连忙命令朝鲜前线的联军,严密死守,加大火力投放,一定要战至最后。老家伙的命令,被美军一丝不苟地执行,反正最前沿的部队,是南韩军队和其他国家的部队,自己的部队已经全部集结在二线休整,暂时没有大的风险。

    一、二次战役期间,麦克阿瑟提出过多次针对中国大陆的攻击,这次,他又挥舞着满是老人斑的大手,在一群各国记者面前,叫嚣着大规模轰炸东北、动用原子弹轰炸东南沿海大城市以及邀请台湾军队参战等等,并扬言已经安排计划实施。一时间,世界震动。

    对于麦克阿瑟这种在核武时代非常危险的行为,美国总统杜鲁门一一驳回,皱着大眉头不停地向各国解释;杜鲁门同时向公众宣布,白宫首先提出“先停火,后谈判”的建议,争取得到联合国的支持。

    美国zhèng fǔ这种争取喘息时间,卷土重来的yīn谋,不知联司的态度如何,反正罗二是一无所知,正在琢磨眼前的路线。

    “二哥,怎么样?”身旁的小张夹着步枪,哆嗦着搓着手,刚才走路还好,这猛地一停下来,浑身寒气直冒。

    “这帮家伙太懒,北岸jǐng戒阵地都没有,南岸有雷区,不太好办。”罗二摸着下巴,明天就是30号了,要是再绕道,地形崎岖陌生不说,时间就赶不上了。

    身后,大力带着人,也慢慢靠了上来。

    河对岸,是加拿大步兵第25旅步兵第2营,在一位少校的指挥下,守卫沿河十里的防御阵地。在宽大的地堡里,明亮的灯光下,一个壮实的少校,喝着苦咖啡,一脸的不满。

    来到朝鲜一个月,听到的净是联军失败的消息,已经让人很沮丧了,自己有严重的胃病,打报告要求回国治疗,竟被告知,接任的人选待定,也就是,没人愿意来接手眼前的工作。

    是的,任何事情,哪怕是战争,在崇尚zì yóu、亲近自然的加拿大人眼里,都是一份工作,眼前的工作很危险。

    于是,少校严令部下,禁止越过小河,只要坚守住阵地,那就是个好员工,无故挑衅开枪要严惩的。几天前,河对岸出现的几支侦查队伍,在加拿大士兵的眼皮子底下,晃悠着离开。

    对于大拿大的出工不出力,美国人也没办法,只能让国内的政客,去找加拿大zhèng fǔ的不是,敲打敲打。

    所以,罗二眼前的阵地上,静悄悄的,没有站岗的,没有巡逻的,所有的士兵都缩在战壕、暗堡里,除了瞭望哨,都在睡大觉。但是,越是安静,罗二和小张,越觉得反常,难倒敌人觉察到了什么?

    看着身后越来越多的战友,虽然大家一言不发,静静地散开隐蔽,罗二还是觉得不妥。

    “我去探探,安全了,就让大灰回来。”卸下装备,只拿着一把M4,罗二冲大力点点头。

    大力知道罗二的意思,一摆手,两挺挺机枪一字排开,“哗啦”,枪上膛,打开保险,随时掩护罗二。

    罗二低伏着身子,把M4咬在嘴里,带着皮手套的双手,撑在雪地上,双腿一发力,象豹子似的,贴着地面窜了出去。

    300米的距离,不到三十秒,罗二已经越了过去;蹲伏在北岸的yīn影里,“妈的,什么玩意?真他妈缺德。”罗二轻甩着双手,把扎在手套上的一个个铁刺,给拨了下去。收起手套,用兜里的纱布,把两手草草包扎了一下。

    在奔跑中,罗二发现,距离河边20米的地面上,竟然密密地撒着一层铁蒺藜,由于太小,大半个蒺藜陷在地下,只露个头,一时没有发现,结果按在地上使劲的双手,结结实实扎进了七八个铁刺。

    “大意了,我就说么,一点防备也没有,哪可能。”罗二嘀咕着,加倍小心;刚才自己没敢停留,咬着牙硬是跑过了铁蒺藜;要不是换上了美式厚底军靴,就穿着解放胶鞋,那就倒了血霉了。

    再看身旁的大灰,罗二郁闷地发现,大灰竟然毫发无损,安静地注视着自己,不带喘气的。不行,下次得让它打头,省的自己受伤。

    暗自打着大灰的主意,罗二没有停留,脚下使劲,冲着冰层跑了过去;脚踩在冰面上,再用力几步,直到感觉冰层发出咔嚓的声音,这才猛地跃起;脚下的冰面,被坚硬的靴底,生生踩碎。

    腾空几米,身子下落,堪勘落在对面的冰层上,放松全身,借着惯xìng,罗二一下滑到了岸边。

    本已准备洗个冬澡的罗二,伸手取下M4,舒了口气;稍等一会,大灰浑身湿漉漉地跑过来,它老老实实地游了过来。

    “跟着我,炸死了可没人管。”冷声说着,罗二的眼睛,已经盯在了雷区后方的一个大型地堡上,只有那里,灯火通明。

    就在少校自怨自艾的时候,一阵匆匆的脚步,一个中士跑了进来。“少校先生,河对岸有动静,好像人很多。”少校抬头一看,是一名年轻的黑人士兵。

    雷昂.鲁克,一名入伍四年的老兵,也是2营最厉害的狙击手,可能是基因很纯,皮肤黑的发亮,远看近看都是一块墨黑的焦炭;要不是肤sè的问题,早早就送军校,成了尉官。如今,鲁克也死了心,准备安分地混过今年,退役去开出租车。

    没成想,2营奉命入朝作战,让鲁克的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在构筑阵地的时候,这家伙给少校出了不少主意,在北岸撒铁蒺藜,也是他的招数;当然,在少校看来,这是一名勤奋的战士。

    鲁克的眼神很好,在黑夜里也能看清五、六十几米远的地方。今天是他值哨,模糊看见对岸有人影晃动,仔细再看,没了动静。拿不定注意的鲁克,直接奔最近的地堡跑来,想捞个头功。

    地堡门口的厚毛毯被鲁克掀开,一股寒气直扑少校,半躺在行军床上的少校,打了个寒蝉,皱着眉放下杯子。

    鲁克已经几次汇报了这样的情况,都是有惊无险,少校也没太在意。少校很自信,他的自信,还来自于自己部队的身后,不到二十英里,驻扎这号称“美洲之剑”的美陆骑一师,只要一个电话过去,155MM榴弹炮团就能立即支援,炮火会在两分钟覆盖河北岸。

    但是,他还需要鲁克这样的士兵卖命,不能落了士气。挪动着有些发胖的身子,抓起手枪套,冲着地堡里面喊,“出来几个人,跟我去看看。”

    等了半天,里面稀里哗啦地出来了一个尉官和三名士兵,睡眼朦胧。本来就等的不耐烦的少校,一看火就冒了上来,这帮蠢货,迟早会睡死在阵地上。

    正要发火的少校,身后又是一股寒气直扑而来,他没看见鲁克惊讶的眼神,正要转身,几根冰凉的手指,卡在了少校的后脖子上。

    在少校倒地的同时,罗二抬起右腿,狠狠踏在鲁克的胸口。“咔嚓”骨头砸碎的声音,把几名没睡醒的官兵,吓了一个激灵。

    在2营一向以身体彪悍著称的鲁克,被罗二踹飞了,几个翻滚,窝在墙角,不再动弹。

    左手持刀,右手袭击的罗二,欺身上前,在四个官兵反应过来之前,挨个捏碎了颈骨。当然,jīng血是不能浪费的,全部留下,鲁克除外。

    罗二不是种族主意者,但鲁克的肤sè,还是唬了他一跳,见过黑人,没见过这么黑的,当然不敢随便动手。

    循着睡觉的呼噜声,罗二进了地堡深处,一看,好家伙,地上一溜睡袋,足足二十几个,个个把脑袋缩在睡袋里,呼噜声震天,睡得正香。

    既然如此,罗二没客气,也没下杀手,挨个摸过去,在额头一按,放瘫了就算了,让美国养着也好。jīng血入手,罗二越发jīng神,到现在也没发现,这是加拿大军队,只是觉得刚才那胖子的两杠一星军衔,有些奇怪。

    返回身来,罗二发现,少了一个尉官;再听外面的战壕里,大灰那有力的咀嚼声,和着吞咽的咕咚声,让罗二骂道,“狗东西,谁让你虐待战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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