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 送礼送女儿
当陈克复收下了那笔多达十万枚金币,价值一千万贯钱的厚礼后,太极殿中的气氛又轻松热烈了许多
轻松之余,一个个立于殿中的王公贵族、文武官员们,此时又都一个个目光热切的望着龙椅之上的陈克复。当王世充降陈克复、杨侗去帝号降为越王,并前往陈克复军中之时,洛阳这个以杨侗为帝,以王家江淮军为支柱的小朝廷便算是不复存在了。
皇帝都没有了,东都这些小朝廷中的文武官员们,自然也就不再有身上的官职了。从实际上来说,此时站在太极殿中的这些人,其实都已经没有了官职。
他们筹集了千万贯钱献给陈克复,除了对陈克复示好以外,实际上他们也是想借此机会,重新得到北京的隋朝的认可,能够保有现在的地位,重获得一官半职。
内史令卢楚和元文都两个东都的文臣之首率先出列,跪在丹墀下奏道,“殿下,臣请求为殿下贡献微薄之力,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陈克复扫了一眼殿中诸人,发现众人的脸上比卢楚和元文都二人还要急切,一个个都目光中都带着期翼。如果连卢楚和元文都这两人都不能在陈克复面前获得职位,他们就更加没希望了。
微微一笑,陈克复放松的往龙椅后坐了坐,将整个后背都靠在了那金龙蟠据的椅背上。他一手搭在椅背上。身子微侧。一手抚着颌下的短须。只是笑着,并不言语。
殿中欢快的气氛渐又沉重,连鼓乐的宫中乐女们也都停了下来,不敢轻动一下。
“你,把那盘苹果端过来,看着那么鲜艳,一定很好吃。离开北京这么久了,好久没有吃这么新鲜的水果了。”陈克复笑着对一侧的一位微低着头的二八可人宫女道。
那宫女微微有些惊讶,低着头端着那盘苹果缓步走到丹墀上,双手举着盘子过头。
陈克复接过盘子。从中取了一个极鲜艳的苹果,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他几口就吃了大半个,丝毫没有顾及满殿中人的存在。一边吃。他还一边从盘中又拿了一个递给那个宫女。
“本王认得你,你以前是在出云公主的宫中服侍的吧,叫什么来着?”
“奴婢香云,以前确是服侍过出云公主殿下。”那宫女忐忑不安的道。
陈克复微笑着道,“给你吃你就吃吧,别这么拘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出云前些天刚刚为本王生下了一名小王子,四月初十。”
香云面露欣喜,高兴的对陈克复道,“奴婢恭喜殿下和公主喜得王子。”
“如果你还愿意照顾出云。过些天本王送你去北京如何?”
“奴婢愿意,愿意!”香云满脸的高兴,出云公主当初待她们极其和气,能够再去服侍公主她自然愿意。
陈克复和宫女出云两人就在那里旁若无人的聊着天,完全不顾及殿中的满殿人。甚至是跪在地上的元文都和卢楚两人,他看都没有看一眼,故意装作无视。
又过了一会,陈克复觉得拿捏的也差不多了,才让出云公主回列。
然后似才装着看到卢楚二人一样,脸上挂着极其虚假的笑容道。“两位大人怎么跪在这里,你们有何事要奏?”
卢楚二人态度不敢有丝毫懈怠,又极诚恳的重复了一遍。
陈克复点了点头,刚刚他故意这般拿捏,就是想看看这些人的反应。如果东都这些人觉得他陈克复随便给点钱就能打发。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过份的想法。现在故意晾他们一晾,也是让他们更明白此时的处境。
现在看着众人态度还算老实。陈克复也就不再拿捏,伸手虚抬,让两人起来。
“卢大人和元大人当初背负先帝遗命,留守东都。这两年来,也是劳苦功高,护得一方百姓平安。本王如今受当今圣上和皇太后钦命所托,在陛下成年亲政以前,暂摄朝政。自然不能无视诸位的功劳,有功必赏。念你二人守护洛阳有功,今特赏你二人各铜钱一万贯,并各授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元文都加太仆寺少卿,卢楚加卫尉寺少卿。”
听完这个任命,殿中人都微微一愣。卢楚和元文都在洛阳的小朝廷中担任的都是内史令之职,那是三省之一内史省的主官。真正的朝廷大员,宰相之职。就算是在杨广之时,他们也是朝中的高官大员,全是正三品级的实职官员。
而现大归附陈克复,陈克复给他二人的官员却让他们惊讶。银青光禄大夫,这是河北朝廷的文官散阶,一个从三品无职无权的阶官。两人真正的实职都是寺少卿,一个给朝廷养马,一个帮朝廷看守武器装备。而且还都不是主管,只是一寺的副官,正四品官。除此外,没有封爵,没有勋爵。
不论是和原来东都的小朝廷,还是过去杨广朝的官职相比,卢楚两人都可以说是大大的降职了,而且是一下子降成了闲散人员。
两人跪在地上微微变色,卢楚暗中咬了咬牙。
不过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两人还是很快强打起了笑脸,对着陈克复行礼道,“为殿下效劳是臣等无上的荣光,臣等愿以此绵薄之躯效命于殿下阶前,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陈克复点头道,“相信本王,只要你们能忠诚于本王,用心办事,本王最后不会亏待你们的。”
杨侗、杨倓二人的母舅,北周和隋初名将韦孝宽的儿子滑国公韦寿高大魁梧,觉得他父亲的遗传。不过与身为名将的父亲韦孝宽比起来,韦寿这个关陇军事贵族集团的大贵族,却并不是一个善战的将军。与此相反,韦寿是一个家财巨万的大财主。而且韦寿除了能赚钱外,还最喜欢娶美貌妻妾,更善于生孩子。
不过韦寿娶了十几个妾侍,孩子生了三十多个,可儿子却没几个,女儿倒是有三十多个。其中嫁的最富贵的就是嫁给了原太子杨昭,并生下了如今在关中刚被宇文化及废掉的隋帝杨侑,也就是原代王侑。
除此外,这些年,韦寿和各大世族通婚,女儿嫁遍天下阀门,早就织成了一张巨大的联姻网。韦寿虽然年过花甲,长的却比较高大,留了胡子,胸膛厚实,肩膀宽阔,比起当初北周的天下第一岳父,出名的美男子独孤信来,也只差不了多少。
韦寿上前道,“臣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实乃吾家之明珠。殿下明查,她至今还未与人定下婚约。小女听闻殿下桩桩丰功伟绩,迷醉于您的智慧、勇气与名将风采,一直思慕、倾心不已。臣恳请殿下即日将她接来洛阳,携手联姻,结合两大家族,共铸世代辉煌。”
陈克复微微惊讶,“滑国公,令嫒之姿天下闻名,只不过本王早已经与长孙成亲。而且除了长孙,本王还早已经娶了出云公主和已故唐国公李渊的爱女为妻。如今长孙和出云都刚为王本诞下王子,本王如何又还能娶韦家小姐呢。”
韦寿站在那里,微笑道,“殿下,寻常百姓,只得娶一妻。而官宦之家,除妻之外,还可纳妾。而我朝之例,公侯贵族,在一妻之外,更是可以娶两平妻,三妻四妾。至于如陈王这般尊贵的王爵,则更不受这些礼制束缚。陈王殿下除了有正妃外,还可以有四侧妃,及诸多嫔妃。如今殿下虽有长孙王妃和出云公主,及李氏侧妃,也依然可以再娶小女为侧妃。”
那边的越王杨侗也出列道,“滑国公乃是小王外公,滑国公之女亦是小王亲姨。而且滑国公与天下各门阀贵族联姻,姻亲遍及天下。如果陈王与韦家联姻,亦是与诸多贵族门阀作亲也。”
殿中的诸多王公贵族、文武官员也都跟着出声道,“殿下与滑国公携手联姻,实是极大的好事啊,乃是我们东都百姓翘首以盼的喜事。东都被围困许久,如果此时殿下在东都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无疑也会让整个洛阳城的百姓们轻松许多的。至于举办婚礼的花费,我等皆愿一力承担,定不叫殿下破费。”
那边韦寿也连忙道,“臣家中颇有资财,愿意以钱百万贯,庄田一千顷为小女陪嫁!”
陈克复紧盯着韦寿,心里也不由惊叹韦家好大的财力。为了靠上自己,嫁个女儿不算,然还愿意命出一百万钱,十万亩田地陪嫁。就算韦家有钱,这也绝对是下了血本了。
对于那个从没有见过的韦家小姐,陈克复自然说不上喜恶。不过如果抛去感情方面,只从利益方面来讲,此时接受这桩联姻,倒是可以马上拉拢一大批的关陇贵族及河南当地的世族豪强。虽陈克复并不在意那笔巨大的陪嫁,但此时他要接掌中原,也确实需要这些地方贵族豪强势力的支持。
杀戮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特别是此时中原千疮百孔,需要的是恢复生机,而不是又一轮的清洗。妥协,利益交换,这便是权利者不变的法则。就算是陈克复如今一手掌握着半个天下,面对此,他也不得不如商人一般的权衡起利弊得失来。
第734章 我的洛阳
辉煌的太极殿内,东都诸人都在翘首以盼,期待着陈克复的同意。
陈克复面无表情的扫过殿中诸人,最后目光落在韦寿及杨侗、杨倓三人身上。这是一桩**裸的利益联姻,如今的杨侗等人早已经明白了杨家终于没落,昔日高高在上的皇族,也即将沦为阶下臣。
虽然陈克复的侧妃出云公主杨吉儿是杨侗兄弟的亲姑姑,但杨吉儿与他们兄弟的关系并不算是太亲密。特别是杨吉儿自去北方后,早已经与他们中断联系许久了。相对的,韦寿是他的外公,而且韦寿与整个东都的贵族官员集团都是联络一体的。如果陈克复肯娶韦寿的女儿,也就等于和整个东都的贵族官员集团结亲,进一步亲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杨倓、杨侗、韦寿马上就能成为陈克复的亲戚,在末来的新朝之中,他们至少也能取得一席之地,而不至于马上沦为千夫所提的罪臣,失去一切。
答应还是拒绝?
陈克复心头思量,不过这个问题并不用思量太久。爱美人,陈克复更爱江山。身外于此时位置,他早看透了许多东西。站的越高,看的便越远。很多时候,贵族门阀之家的婚姻,也不过是一场利益的交换。早在数年前,陈克复与李秀宁定亲时,他就明白这一切。
到如今,不过是让他看的更透彻一些罢了。他与李秀宁订亲之前总算还见过面,心有好感。而到现在,那个韦寿的女儿,他不但没有见过,甚至到现在连名字也不知道,连年纪几何,长相如何,更是通通不知道。不过这些妨碍不了这桩联姻的本质。一场东都集团与河北集团之前的妥协与利益交换。
陈克复并不抗拒政治联姻,他考虑的是值不值得与这些人联姻。
思虑了许久之后,陈克复还是渐渐倾向于与他们联姻。东都这些人虽然在军事上一无事处,不但被李密围困,甚至被王世充所左右。但实际上,这个集团在中原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甚至在整个大隋,他们的影响力也依然很大。东都的这个集团也属于当初隋朝的上层统治阶级关陇集团。在杨广死后,这个巨大的政治集团分成了河东李渊一派。关中宇文化及一派,和东都洛阳留守一派,及江汉的杨暕一派。
陈克复当初虽然挟皇太子杨杲在河北立朝,但实际上,他那边却少有关陇势力归附。少数的几个,也者是些关陇集团中失势的家族。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虽然隋朝已经腐烂透了,但做为从西魏一直到北周,最后到大隋数朝以来的上层统治阶层。关陇集团从最上层到各地方乡间,他们都掌握着极大的权力与影响力。当初陈克复虽然在河北、辽东等地清洗世族。但辽东、河北等地,正是关陇势力比较薄弱的地方。
如今他已经南下中原。即将掌控中原,而中原与河东、关中正是关陇势力最强的地方。就算河北军再强,能击败李密、王世充,占领河南。可是想短时间内,就把这些地方牢牢掌握在手中,让他们不再起动乱,这却是个真正的难题。
而如果陈克复接受东都这些人的提议。与他们联姻,也必能很大的缓和河北与东都两大集团之间的矛盾。东都一方极需得到陈破军的认可,而陈克复也需要得到东都一方的支持。
妥协与交换。能换来更好的发展。而如果使用当初河北那样的强硬策略,在中原这块与河北不一样的土地上,只怕会取得很大的麻烦。更加迫切的是,一旦河北军入主中原,陈克复就需要在洛阳登基开创新朝,以稳固人心。
而那时,他也将直接面对着天下剩下的各方群雄,江南陈朝、江汉荆襄,关中陇上,陇右河西,巴蜀汉中,到时他有可能得面对所有势力的共同反击。到那时,做为最前线与河北军新的政治中心的洛阳,地位将更加重要。
陈克复起身走下丹墀,迈步上前,扶起滑国公韦寿。“既然诸位都看好这段姻缘,都愿意建言附和,吾自当顺从,以遂大家之愿。滑国公,迎娶令嫒,实乃本王之幸,也属两家无上之喜。”他主动拥住韦寿,重重的拍打着他的背部,欢呼在周围响起。
等恭贺之声渐熄,诸人重新分列立好。
卢楚、元文都两人开始代表东都留守一方,向陈克复汇报东都的各处防守,以及东都各处的仓库存储、钱粮武器、马匹数量,甚至是工匠,各式材料等零零总总。陈克复坐在龙椅上,十分耐心的听完了长达一个多时辰的奏报。然后重新对洛阳各城的防守力量做了分派,由他带入城中的一万守军接管各城城门及城墙。而原来皇甫无逸出征前留下的三万东都守军,陈克复则下令从中挑选精壮勇猛者一万人打散编入河北军中。至于剩下的两万人,则列为东都守备部队,专为管理东都各城各街治安。做为治安队,他们只能配备横刀,其余弓弩长矛、投石车等器械通通不得装备。甚至这两万人被分成了四十个守备队,每队五百人分别驻守在各处。
另外对于原东都的这些官员们,陈克复保留了原来所有贵族们的爵位,但是所有人的爵位降两级,并没有食邑。而对于东都的官员,陈克复挑选了其中少部份精干之员,临时充担洛阳各处的府衙官员。而对于那些原来小朝廷的中央官员,陈克复通通取消,所有官员按原职降三级授予散阶待职。
不过也有些例外,入洛阳之初,陈克复就早有了一张特勤司所拟的名单。上面尽是洛阳城中比较有能力的官员,或者有才名的士人。如著名的河东三凤,河东三凤才名传于天下,薛收、薛德音、薛元敬三薛。三人都是河东人,其中薛收是大才子薛道衡的儿子,而薛收与薛德音又为堂兄弟,薛元敬则是薛收的侄子。
这叔侄三人才名惊于天下,人称三凤,其中薛收为长雏、薛德音为鹜鷟,薛元敬为鵷雏。当初李渊在河东也曾经招揽过三人,不过李渊南下后,三凤留在太原。结果李渊一去不复返,三薛最后也就离开了太原,到了洛阳。
陈克复早听过三人的才名,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都曾极力向他推荐过这三人,说他们的才能甚至在他们二人之上。房谋杜断,这两人是陈克复的宰相,能力陈克复自然清楚。而现在有三个能和房杜相当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陈克复如何会放过。
太极殿上,陈克复当即授命薛收、薛德音、薛元敬叔侄三人皆为正五品文学院大学士。用三人为他参赞军机,商议政事。给三人安排了一个极重要的职位,引得殿中诸人艳羡。
除了薛家三凤外,陈克复还任用了大量原本只是洛阳城中七品以下许多出身普通的小官。在门阀政治的隋朝,朝廷选官首先看重的并不是才能,而是家世出身。而现在陈克复用人,则首重才能,那些在底层担任实际工作的官员,虽然以前因出身太低而难以升迁,但是此时陈克复却是大力提拔。
而对于军中同样如此,对原军中的那些世族子弟,陈克复大量革除,而在军中大量提拨出身不高的平民底层军官。而贵族出身的军官,除非是十分优秀,否则一律挑除。
不过为了笼络人心,陈克复大大刀阔斧的改革东都军政等方面的同时,对于最上层的这些贵族们,陈克复也是手下留了情。不但如此,陈克复还对其中一些代表人物进行了很丰厚的赏赐。
“于此国难当头之际,诸位精忠报效,奋不顾身,令陛下和本王深为感叹,因此,决意着力嘉奖。由是,遵照陛下意愿,本王决定,滑国公韦寿改封淮阳郡公,加封司空,实食邑五千户,辽东赐永业田五千亩。”
“皇甫无逸加封为上柱国,镇军大将军,兰陵郡公,加太子太傅,实食邑五千户,辽东赐永业田五千亩。”
“段达加封为太子太保、金紫光禄大夫,高密郡公,实食邑五千户,辽东赐永业田五千亩。”
“越王杨侗,实食邑两万户,韦州赐庄田五万亩!”
“燕王杨倓,实食邑两万户,琉州赐庄田五万亩!”
接下来,东都的大小官员,贵族王公,世家豪强,商贾名流,大都受到封赏。有的得到的是散阶勋官授予,有的是实职,还有些各大家的家主等大贵族,则得到了爵位封赏。除此之外,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得到了金银赏赐。
这一天,东都有多达一百人得到高贵的爵位封赏,有一千多人得到实职官吏任免。有三千多人得到朝廷授予的散阶,有上万人得到了勋官的授予。而得到陈王赏赐财物的,则有包括许多将士在内的数万人。
就连随着皇甫无逸出征在外的十万东都军,也全都被每人赏赐了一大笔钱。
而东都洛阳城内,多达几十万之数的百姓,这一天也同样得到了来自陈破军的赏赐。陈克复下令,东都各大粮仓向城中百姓放粮,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得到一石粮食的赏赐。而京中的所有囚犯,也得到了大赦的命令,尽皆放归。
这一天,长久笼罩在洛阳城上空的乌云终于散去。全城的百姓官兵,终于抛去了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恐惧担忧,兴高彩烈的得到了陈王的恩赏。以及城头那一面面陈字旗所意味着的保护!
洛阳城头,陈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先顶后看好习惯
第735章 南北交锋
生命如春花般灿烂,却又总如冰雪般容易消逝!
紧挨着荥阳郡南面的颍川郡城西面的颍水河岸,铺满绿草与野花的河滩,此时早已经被鲜血浸染。
南陈军先锋大将杜伏威亲率的五万淮南军在经过此处北上时,被星夜赶到的鲁世深、郭孝恪两人所率的两万河北轻骑伏击。对于进入了伏击圈中的淮南军,鲁郭二将没有丝毫犹豫的下令对其发动了潮水般的攻击。
轻骑如飞,连弩如电,长槊挥舞,马刀闪过。
刚刚在颍川城停滞了两天以躲避那场突如而来的四月雪,全军却依然有在量士兵冻伤的淮南军正是士气低落之时,根本就没有料到,原本正应当空虚的颍川郡,居然会有一支伏兵在等着他们。
淮南军的一字长蛇行军阵,瞬间被高速机动的河北轻骑横向切成了七八截。
措手不及的淮南军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根本无法抵挡河北轻骑猛烈的进攻。两军交阵,一错而过,刹那间生死已定,胜负已分。
“结阵,向我靠拢,结阵后撤!”淮南军的统帅杜伏威双目欲裂,策马挥刀大声嘶吼。身为一军之统帅,杜伏威有些年青的过份,面如傅粉,身似书生,颌下只有短短的胡茬。身上穿着一套银白的铠甲,双肩挂着一袭长长的亮银披风,连坐下马也是匹雪白大马。他没有如其它将领一般的用槊,而是挥着一把双手大剑。整个人在马上,更似书生谋士而胜过一军统帅。
不过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
杜伏威虽然年青,可是南陈却是十分的有威名。杜伏威十六岁和好友辅公祏聚众起义,因勇敢善战,而被推为主。最初他率部往长白山投靠左君行,结果最后却不被容留,只得一路转向山东淮北一带。后来与江南王家联合,王家家主王智慧收杜伏威为义子,淮南军也就成了王家暗中的私军。
而淮南军从此也得到王家的全力相助,渐渐在江淮越打越势大。到江南复立陈朝,杜伏威所率的淮南军已经夺下了淮河以南,金陵长江以北的数郡之地,拥兵过十万。才二十出头的杜伏威,就已经是南陈左翊卫大将军,加太子太傅衔。这次北伐,更是担任了前锋统帅之职。
战场之上,部下的鲜血在不停的流淌,也渐渐洗去杜伏威心头的哀伤。十六岁开始上战场,至今大小数百战,无数次的血海刀山,枪林箭雨,早已经让杜伏威面对任何糟糕的情况都能临危不乱。
而且现在也不是慌乱的时候,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没有人能逃离生天。身为从尸山中一路走到今天的将领,他十分明白,战场上死得最多的人往往是背后受到致命一击,在强大的敌军面前,你表现得越懦弱,往往活下来的机会越渺茫。
大多数的淮南军士卒这个时候并不能做到令行禁止,前锋军中有不少的士卒并没有打过什么真正的硬仗,面对如潮般的敌军骑兵,他们只是听凭着本能转身仓惶奔走。
不过此时,杜伏威两个最勇猛的义子,王雄诞和阚陵两个号称淮南双雄的勇猛小将及时赶到。他们带着淮南军中最凶猛的一支部队赶到:淮南上募军。
淮南上募军只有五千人,而且还是一支步军。但是在整个江南,没有人敢小瞧这支军队。上募军的五千士卒都是在整个淮南军中,十几万大军中精挑出来的五千最勇猛的将士。这支军队平时享受最高的待遇,吃的最好,每日酒肉享用。而且武器装备也是最好,每个人的武器铠甲全都是最精良上乘的。而且每个月,上募的将士们还有丰厚的晌银。
这支杜伏威用无数银钱堆起来的军队,完全视作自己的子弟兵,平时非常宠爱,但要求也非常严酷,每作战必以上募为先锋,战后检查每人身上的伤痕,如伤在背后,即刻处斩,因为那表示其临阵退后。每次战胜,杜伏威都把抢掠到的资财赏给全军,如果手下战死,就以死者的财产甚至妻妾殉葬,因此杜所部皆为杜尽死力,人自为战,所向无敌。
凭着这赶到的五千上募精兵,杜伏威迅速部下一个方阵。他并没有急着立即派上募迎敌,而是马上以自己的旗号为中心,开始聚拢那些被冲散的淮南军。
两支河北骑兵队先后扑上前,都被方阵硬生生地顶开。从附近逃过的其他淮南军见到方阵的效果,立刻停下脚步,围拢在方阵四周。在杜伏威的协调指挥下,这个战团越滚越大,越滚越结实,仿佛洪流中的一块巨石,艰难地维持着自身最后的尊严。
“直娘贼的!”领军冲击的郭孝恪很快就发现了杜伏威的帅旗所在位置,大声骂了一句。
他有些意外杜伏威的临战不乱,却没有立刻带人展开攻击。对方的主将虽败不乱,显然是个十分有经验的将领。
不过他也看出了对方的主意,淮南军有五万人马,虽然陷入伏击,被轻骑冲乱阵形。但实际上淮南军的兵马却是两倍多于他的兵力。眼下杜伏威不急着后撤,反在收拢军阵,明显是有重整军阵再战的意思。如果让他收拢了兵马,这却是个大麻烦。
“收集长矛,收集长矛!”郭孝恪举起马槊,大声命令。随后弯下腰,从敌人的尸体旁捡了一根长矛在手。
几百根步兵长矛立刻落到了河北军手里,作战经验丰富的河北军们斜举长矛,借着战马的速度快速前冲。“投!”在敌军惊诧的目光中,郭孝恪冷笑着下令。一支支丈八长矛速升空,裂破空气,重重地砸入淮南军的方阵。
马上投矛,精准度与杀伤力并不高。但是,这长矛却比骑弓威慑力更大,丈八长的长矛如雨般倾泄在淮南军阵中,瞬间可以让对方的战阵慌乱变形。而且诸多长矛掷入对方的阵中,斜斜的遍地都是,瞬间就让原本坚固的方阵出现许多空隙。
趁着淮南军慌乱之时,郭孝恪长槊一挥,“连弩发射!”
借着战马高速的机动,河北轻骑迅速的接近越来越大的淮南军方阵。一把把连射弩端上手,对准着阵中的淮南军,连续扣动着弦刀,将一支支黑色的弩箭射入淮南军的身体之中。
连射弩如雨下,连处于阵中的杜伏威也不得不挥剑劈挡。他一连劈飞了三支弩箭,却还是被一支弩箭擦过了脸庞,带起了一道血痕。
化整为零,大队的河北轻骑开始分散成一个个的百人小队。他们如风一般的疾驰,又如同一把把巨大的刀刃,每一次靠近淮南军方阵,总会有数名士卒被刺倒下。一触至退,如同就像剥笋一般,淮南军一个接一个的含恨倒下。
淮南军且战且退,不断收拢兵马,而河北军却如附骨之蛆。一路尾随追击,丝毫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杜伏威一直的坚忍终于得到了回报。虽然河北轻骑一路追击,对他们的方阵如雁啄水般的层层削击,但是杜伏威最终也还是稳住了阵形,并且渐渐把冲散的士卒全都收拢了起来。
只拥有少量骑兵的淮南军要想正面硬敌两万轻骑兵,唯有依靠军阵。失去阵列,最后败的只有淮南军,这是杜伏威一直坚持着的原因所在。
杜伏威不断的指挥变阵,最后终于组成了一道坚固的步兵防御阵。
在阵成之时,一冲入战阵的五十余名河北军骑手当场和坐骑一道被刺穿,轰然倒地。而久经战阵的淮南上募军士卒却对敌人的死亡视而不见。
第一排的士卒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槊锋斜向朝上。人和战马的鲜血顺着槊杆快速淌下来,染红他们的手和胳膊。有人被战马压伤,缺口很快被其他袍泽补充。未被波及者紧紧咬住牙关,像石雕一样纹丝不动。
第二排士卒将长槊平放于第一排士卒的肩膀,槊锋指向正前,尖端处挂着破碎的血肉。第三排士卒的长槊放在第二排士卒的肩膀上,槊锋比前一排高出两尺,尚没有机会与敌人接触,冷森森闪着蓝光。
这是标准的步兵对抗骑兵战阵,就像一个缩卷起身体的钢铁刺猬,令敌人无从下口。杜伏威的淮南军也曾经和王世充交过手,那一次,杜伏威败的很惨。也从那时起,杜伏威对于王世充的排槊阵便十分看重。后来组建上募军,他便如法炮制,也给上募军装备了丈多步槊,并且模仿了排槊军的做战方式。
淮南军虽不如河北轻骑勇悍,但上募军的敢死战方式,却是杜伏威效仿隋朝名将杨素的战法。论勇敢,就算是天下闻名的河北军,也不一定能比淮南上募军这支敢死队更不命。
面对着河北轻骑高速奔来的骑兵,上募根本视若不见,一把把长槊斜举,如同一尊尊石象。
第736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河北骑兵有着战马高速冲锋的惯性,只要勇于牺牲,不难将此阵撞成齑粉。
不过战场指挥的鲁世深否决了郭孝恪冲锋破阵的提议,鲁世深胆大却心细,经过刚才的一战,他已经看出杜伏威确实员经验老到的将领。而且他身边的那数千兵马,绝对是一支真正的精锐。要起冲锋这个阵列,他们同样得付出相当大的伤亡才行。
河北军不比其它军队,每一个士兵都是经过长期训练,并且花费了大量本钱装备的。而轻骑兵更是昂贵的兵种,每一名轻骑兵都是相当宝贵。黑石滩一战,击败了中原霸主李密,河北军前后出动十多万人,可伤亡的数字却很少。鲁世深绝不愿意为了赢得这场前锋战,就让自己的部下付出惨重的伤亡。那样的胜利,只会被人诟病,而不会被人称赞。
前排上募士卒飞溅的鲜血没有让杜伏威心软,相比于高速机动的河北轻骑兵,淮南军剩下的也只有以命博命的决死反击,才能保住不会被河北军冲溃。
“上募!”高高飘扬的杜字帅旗之下,杜伏威手举双手大剑,激扬怒吼,长剑直指天际。
“奋勇上前,有进无退,杀,杀,杀!”数千人的上募军决死将士,发出一阵阵吼声,声震宵汉。
在淮南军转战江淮的数年之间,每当淮南军危急之时,只要杜伏威拨剑喊出上募二字之时,所有的上募军都会用这句代表着义无反顾,奋勇上前的战号回应杜伏威。而每当这个战号喊出,不管他们面对的是多么凶残的敌人,所有的上募军都会义无反顾的直扑敌营,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或者取得胜利。
在激昂的战号声中,上募军的士气也上升到了最顶点。四千多名勇士,架着长矛组成的刺枪之林,踏着步伐缓缓的向着河北军的骑兵发起了反击。
在那些河北轻骑兵的背后。是他们刚离开不久的颍川城。那里还留着一支淮南军的后勤部队,他们刚刚从那里离开不久,此里城池还在他们的手中。只有冲破这些拦路的轻骑兵,这五万淮南军就能回到坚固高大的城池之后。
面对着淮南军以步对骑的反击,连鲁世深也被激怒了。
鲁世深不愿意硬拼,不代表着他就不敢拼。如果他今天被一群步兵给赶跑了,他都再没脸回到河北。
“狭路相逢!”鲁世深单手举槊,用荣誉激励着部下心中的斗志。
“勇者胜!”骑兵们大声回应。尾音带着一丝丝颤抖。这两句话联在一起,是当初陈王组建破军营第一次出战时的战斗口号。这一句狭路相逢勇者胜,也早就成了每一个河北军将士们牢记着的语词,代表着河北军人最高的战斗荣誉。
河北军营中的前辈们曾经自豪地说过,当年他们辽东时,每当喊出这两句口号时,整个草原山林都会为之颤抖。无论是高句丽人,还是突厥人、契丹人或是靺鞨人,那些向来在马背上生活的牧民们,在这支军队的面前也只有落花流水的份儿。没有人敢直面辽东军的锋芒。没有人敢直面着这支荣誉军队的愤怒。而今天,当这两句话再次响起时。每一时河北军的骑兵们心中都燃起了一股无比激昂的战意,仿佛回到了前辈们一次次提起过的辽东塞外战场。
两万河北轻骑对五万淮南军骑步军,数量上淮南军占有绝对优势,机动上,河北军占有绝对优势。
抱着心底的战意与背负的荣誉,两支军队如两股浪潮一般的凶猛的再次撞击在了一起。一边是高速冲撞奔来的骑兵部队,一边则是视死如归的上募敢死队。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支军队针尖对麦芒,一波又一波的猛烈冲撞在一起。拼死绞杀。
一瞬间,双方都损失惨重。配合娴熟的淮南上募士卒依靠群体优势及决死敢战之心,将闯入军阵内的河北骑兵逐个捅翻。但发了狂的战马和发了狂的河北骑兵在死亡之前,往往要拉上一到两名对手垫背。不远处,杜伏威依旧在挥舞着战旗,将手下的弟兄赶向死亡漩涡。
军阵正后方,鲁世深紧握长槊,手指关节处早已发青……这场血拼,拼的已经不单单是两支军队的实力,拼的还是两支军队的意志。
双方势均力敌,但河北将士多了一匹战马,有着居高临下之便。单体战斗力比淮南军更高,而淮南军则依靠着阵形与优势兵马数量,不断的拉近着两军的战斗力差距。
“稳住阵形!”杜伏威死死的盯着前线,眼睛血红。
虽然他竭尽全力,但河北骑兵依然在多处形成了突破。看到自家的步兵战阵濒临瓦解,杜伏威从腰间拿出一只号角,呜呜吹响。听到角声,已经被冲成一段段的淮南士卒们重新抖擞精神,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低级将领指挥下,原地结成小阵,最大限度地拖延着敌军推进速度。
“哗啦!”
激烈的战场之上,代表着上募的那杆黑色骷髅大旗突然歪斜着倒了下去。
在那旗下,一支河北百人骑已经血战杀到了这里,为首一员高大的越骑校尉挥舞着重斧,将上募军的军旗旗杆砍倒了。
战旗一倒,河北骑兵士气越发高昂,仿佛就是一个信号,无数的骑兵顺着那队骑兵打开的缺口,如江河解冻,大坝决口。战马四蹄翻飞,无数骑枪马刀翻舞,刺倒一个个的淮南军。
“噗!”又是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满脸惊诧地淮南军将领看见自己的越飞越高,而他的躯干却依然停留在原地,只剩下了无头的脖颈上正在高高喷溅着鲜血。
“呸!”那名得手的河北骑兵校尉,对着那具尸体轻篾的吐了口口水,夹着战马,继续奋力的向着远处高高飘扬的杜字帅旗扑去。
越骑校尉王大牛的这一百骑兵,如同一把刁钻的尖刀,专门往战阵中的缝隙中钻。而且专门冲着那些将领级的人物,及军中的那些旗手而去。激烈的战场之上,王大牛带着他那伙人,玩起了斩首战。
一路上,他们已经砍倒了十几个军官模样的家伙,而且砍下收集了十几面队旗。而刚刚,王大牛更是把敌方最凶狠的那支部队的骷髅旗也给砍倒收集在怀了。
现在,队正级的敌军军官已经满足不了王大牛的野心了,他的目标已经直直的锁定了杜字帅旗下的淮南军统帅杜伏威,那个一身白跟着唱戏小白脸似的家伙。
“上募!”望着越来越破损的前阵,淮南军统帅杜伏威用尽全身力气呐喊。
“奋勇上前,有进无退,杀,杀,杀!”半空中,上募的将士在嘶吼。只是此时这雄壮激昂的战号,听起来却廖廖无几。上募的将士已经伤亡惨重,无数的将士已经倒在了前进的路上,没有一个后退的。
“上募!”杜伏威眼眶湿润,抹下一把眼泪,然后挥起长剑,催动坐骑。胯下白龙驹发出一声的咆哮,空旷而苍凉。
一直听主人话的它没有立刻加速,跟跄着冲过来的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和杜伏威的亲兵一道死死地拉住了缰绳。“大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人在哭喊,声音听上去十分熟悉。
杜伏威回转头,在他的马前是他的几个义子。王雄诞、阚陵、西门君仪等人,此时诸将人人带伤,浑身是血。素有勇猛之名的阚陵胸前带着一刀巨大的血口子,皮肉外翻,白惨惨的胸骨已经暴露在了外面。不知道花了多少代价他才带着一队士卒赶到了杜伏威的身前,左右袍泽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伤,血顺着战甲边缘淋漓而下。
“雄诞、阚陵、君仪,你们来得正好,咱们一道上前破阵!”杜伏威有些苍凉的笑了笑,用长剑指点已经明显分出胜负的敌我双方,大声道。
“父帅!”王雄诞拉着杜伏威的马沉声道,“父帅,此战我们已经败了。河北军太凶猛了,以步对骑,我们本来就处于下风。现在上募伤亡怠尽,我们的阵列已破,再也挡不住对方骑兵的冲击了。父帅,我们退吧。辅伯带着八万兄弟跟随大军已经到了淮阳,咱们撤回去,来日还可整军再战,以报此仇也不晚我!”
“不,还没有到决出胜负的时候,我们五万兵马对敌两万,怎么能在现在就言败。你们都给我上马,我淮南军的将士,不到最后一刻,决不后退!”
“嗖!”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正中他的胸口。杜伏威只感觉胸中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摔落马下。
“破阵!破阵!”突然之间,战场上到处都响起激昂的战鼓,“咚咚――咚咚――咚咚”,响彻整个沙场。
河北军发起了全军突击,王雄诞脸色一变,一把跳上前背起杜伏威,大喊道,“撤,全军撤退!撤回淮阳!”
第737章 南陈军的困境
淮阳郡,宛丘城。
因突降大雪,二十五万江淮军不得不从颍水上岸,进入宛丘城中暂时避寒。突然而如的一场大雪,犹如一道从天而降的霹雳,将南陈军元帅沈法兴和王智慧等一干将校霹的外焦里嫩。
此次北伐,可谓是倾国而出,南陈一次性动员了三十万大军北上河南,欲联盟李密共抗陈克复。谁也不曾想到,刚走到半路上,老天降下这么一场大雪。南阵军将士都是南方人,畏寒不惧热。因此这次出征,也是挑了一个初夏的好时节。三十万穿着单薄衣衫的南陈军坐着船一路沿着颍水北上。
当突然遭遇大雪时,南阵北伐军的后勤辎重营根本是一愁莫展,束手无措。后勤营为这次北伐,带上了大量的武器铠甲器械,甚至连投石车、攻城槌等大型器械都带了不少,可偏偏根本就没有带御寒的衣物。谁也不会想到,马上就要进入盛夏的天了,怎么会突然降雪,气温陡降。
数以千计的陈军被冻死,上万人被冻成重伤,余者冻成轻伤的更是多达半数以上。虽然沈法兴带着军队进入了宛丘城避寒,但这场突然而来的大雪,却让陈军非战斗减员达到一成左右。
好不容易在宛丘熬过了这场雪,迎来了艳阳高照,气温回暖,天气终于恢复正常了。可是紧接着而来,一队魏军护送着李密的求援使者就又跟着到了。
李密在洛口的战败。让所有的陈军将帅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谁也没有想到。号称天下兵马最多的李密,拥兵六七十万的李密,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就已经败的如此之惨。简直就是败的不能再败,虽然那使者还口口声声说李密是主动撤退,目前带着十万兵马撤退到了襄城郡的大留山一带。
但那使者狼狈的模样,以及急切恳求他们马上率兵北上,还是让沈法兴等人暗自明白,李密的情况肯定比这还要糟糕。也许说不定,李密此时早已经只剩下了几百残兵。在仓惶南逃。
将使者安置好后,陈军的主要将帅们对于此次北伐,终于又爆发了争议。越王王智慧坚决不肯再继续北上,而是要求立即召回前锋军。马上撤军。他的话很坚决,并说这次的天降大雪,就是上天的警示,让他们不要北上河南。
王智慧的话,引得一大批将领支//书迷楼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持。但是此次阵军的统帅沈法兴却是坚持不肯就此撤退。用沈法兴的话说就是,他们此处倾国而出,召集数十万大军北伐。如今大军离国千里,眼看就要到达战场,此时无功而返,之前耗费掉的无数钱粮不计。而且势力军中将士及朝廷内外士气大降。
就在两边还在宛丘城争论不休的时候,王雄诞却带着重伤的前锋统帅杜伏威回来了。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约三万前锋败兵。
“弟兄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现在撤到了什么位置?”强压着内心的惊慌,王智慧沉声追问。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其实是义子杜伏威的下落。此次北伐的五万前锋军正是由他的义子杜伏威所统领,五万前锋军全部都是王智慧的淮南军。
这五万兵马明面是南阵军队,实际上却是他王家的私军。这混乱年月,有兵就有一切。曾经与王家、沈家一起齐名的谢家、顾家正是因为失去了手中的兵马,如今终于从朝廷的中央旁落。而他王智慧一直能和沈法兴硬顶,也正因为他手中有着十三万淮南军。
“弟兄们前后阵亡了大约五千多人。其他的大多数被河北军俘虏了。”满脸是灰的王雄诞偷偷看了看四周,尽量把声音放缓,“我父帅,我父帅胸口中了一箭。昏迷了两日,今日已经醒了。不过还是无法下地,此时在城外军营中养伤。”
“其它人呢。西门君仪和阚陵他们呢?你们这次不是把五千上募带在身边吗?怎么还会遇此大败,河北军出动了多少人?”王智慧焦急的问道。
“阚陵与敌人交战时,胸口也中了一刀,目前也还在休养中。西门君仪掩护大家后撤时,战马被河北军的弩箭所伤,他坠马受了伤。上募,上募已经没有了。”王雄诞咬着牙道。
“上募怎么可能没有了?他可是我们最精锐的兵马,足足五千人马啊。”
不单单是王智慧震惊,就连沈法兴和沈落雁等人也都震惊无比。如果真要从南陈军中选出一支最精锐的兵马来,那么所有人都会挑出杜伏威的这五千上募军。这是一支能与江淮军排槊兵、禁卫骁果军等天下强军有的一拼的淮南强军。这样的一支兵马,居然一战尽没,这怎么不让他们震惊。
王雄诞痛苦的捧住脑袋,这些天来,那日的交战,一次次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与河北军比起来,上募军确实没有一个甭种,可是就算上募的弟兄们拼尽了全力,可结果依然没有半分改变。
“对方是两万河北轻骑,陈克复的心腹大将鲁世深和郭孝恪率领!他们在颍川城外伏击了我们,虽然弟兄们拼死奋战,可最后我们还是被击溃了。五千上募,大部战死,剩下的也都受伤被俘,五千上募,没有一个跟着回来。”
沈法兴麾下的将领苗海潮轻篾的对王雄诞道,“五万对两万,居然还被打的落荒而逃,不但主将得伤,就连五千精锐上募军也全军尽没。本将以往总是听说杜伏威将军如何厉害,淮南军如何勇猛,上募又是如何的决死敢战。却没有想到,原来盛名之下,也不尽是事实的。本将有些好奇的是,既然五千上募都死战不退,为何咱们的王雄诞将军、杜伏威将军、阚陵将军、西门君仪将军几位却又全都跑回来了呢?你们怎么没有决死一战呢?”
辅公祏愤怒的冲着苗海潮大喝一声,“淮南军战力如何,你当初又不是没有领教过,昔日淮南军手下败将,今日有何颜面在此言勇?”
苗海潮曾经投奔过杜伏威,两人后来还曾火并,结果苗海潮虽然有心算无心,可最后还是败在了杜伏威之手。也正是那次兵败,苗海潮后来才投靠了沈法兴。此时听到辅公祏重提旧事,不由一阵脸红,讪讪的闭嘴退入一边不语了。
喝退了苗海潮,辅公祏拉着王雄诞的手问道,“你们从颍川回来,可知道洛阳那面的局势如何了?李密现的到底还有几分实力?”
王雄诞苦笑了一下,“我们撤回来时,派出斥候查探过。李密与陈克复的洛口会战已经结束了。东都的皇甫无逸与段达等人都归附了陈克复,他们从东都出兵,王玄应从北出兵,陈破军从东面出击。三军合击,李密彻底败了。他最后的十五万兵马一战之后,李密只带着五万人一路南逃,逃到了襄城郡的大留山中。我们被伏击之前,正是要前往大留山汇合李密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洛口一战后,王玄应的江淮军伤亡也很大,现在约还有三万兵马左右驻扎在偃师。而陈克复已经带兵进入洛阳,听说在洛阳他大封东都官员、贵族。还有传闻他已经与滑国公韦寿的女儿结亲,他在东都大加封赏,又对东都百姓开仓放粮。现在整个东都百姓都在传唱着陈克复的好话。而且,派出去的探子还听说,陈克复正在不断的从河北、辽东调兵南下河南。据说,陈克复不但调了鲁世深、郭孝恪二将率兵南下,还调了江都的杨善会、杨士弘率兵三万直攻我们的后路寿春。”
房间中瞬间寂静下来,王雄诞说出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的惊人,也一个比一个的坏。
许久,王智慧脸色难看的道,“陈克复此时从河北调兵南下河南,难道魏刀儿已经被击败了?”
“不可能!”沈落雁大声否定道,前几日的风雪,让沈落雁也受了风寒。此时她的病还没好,是听说前锋军败退回来了,强撑着病体来议事的。她披着一件雪貂皮的大氅,面容比以往憔悴了许多,连眼窝也都有些深陷。
“河北军强的是他们的精锐,而不是他们的数量。陈克复向来走的是精兵策略,相比起河北军的精锐来,河北军的数量却是很清楚的。如果除掉那些乡兵一类的不算,河北军的数量甚至都没有我们朝廷多。而且这其中还包括了多达十余万人的塞外各族联军。眼下陈克复四处用兵,还得派兵留守后方后处。他的兵员早达到了极限,根本不可能在此次南下与李密决战之时,还有足够兵马在河北把魏刀儿的几十万军队给歼灭了。”
“如果寿春被攻破,我们的退路就断了。我还是提议,我们马上撤军,在河北军两面包围我们之前,退回淮河以南。以淮南为界,我们和陈克复打防守战,这才是明智之举。”王智慧面无表情的道。
第738章 危险的女人
“父王,女儿以为,李密经过此战,已经再无称霸中原、与河北军对抗的资本了。眼下的情势,李密已经成为苛延残喘,就算他还能拖的了一时,却是长不了多久了。现下,我们还是得多为我朝廷多考虑一些,而不是一味的只为了一纸盟约,而让我们跳上李密那艘破船,跟他一起沉没。”面对着诸人的分争,沈落雁秀眉微蹇。
与沈法兴差不多,王智慧虽然是江南王氏大族,但真正的直系却是人丁不旺。他一大把年纪了,却只有一个独子,老来得孙。一家诸般宠爱,到现在却只还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只知道玩乐。看着沈落雁,有时他心里会很嫉妒沈法兴,两人的情况都差不多。就连生的儿子也都差不多,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腊枪头。可沈法兴却还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儿,就算在病中,也能一语中的讲出此时的中原局势。
如果自己的儿子能有沈落雁一半的能力他也满足了,也许自己应当把这个不得沈法兴喜欢的聪明女子娶过门来,给自己的儿子作媳妇才好。念头一升起,他自己又长长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沈落雁身为沈家的嫡长女,身上又挂着郡主的头衔。哪怕沈法兴再不喜欢这个女儿,也是不可能把她嫁给自己的儿子。沈王两家不但不和,而且自己的儿子也早就结婚生子,她又怎么可能看的上儿子那样的纨绔呢。
“吴王,你也该听郡主一句。咱们都是江南人,哪有明知道对方船破了,还一股脑的往对方船上跳的道理。这个时候,我们正是应当有多远,就得离多远的时候。反正今天我把话搁在这里。不论吴王你是愿意撤军,还是想和李密抱着一块儿落水。反正我淮南军是不奉陪了。明日一早。我淮南军十一万子弟就班师回淮南!”说完王智慧也不管沈法兴如何阴沉的脸,起身一甩长袍就离开了。
沈法兴是王,他也是王,虽然明面上沈法兴是此次出兵的统帅。但王智慧可不管这一套。他手上有着一支淮南军,又何必处处听沈法兴的呢。如果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他是愿意听听。可沈法兴明摆着是不安好心了,刚刚他已经折损了两万多人马,连义子杜伏威都受了重伤。淮南军是他的一要根本。他是绝对不会拿着这支军队却冒险的。
“诸位。军国之事向来为国之重事,岂可因私人感情而有儿戏之理?”沈法兴一身戎装,铠甲锃亮,叉开双腿坐在一张椅上,双手交叠于竖立在双腿间的长剑剑柄之上。王智慧在诸将面前,如此不给他面子。他已经动了真怒。
“有道是唇亡齿寒,王智慧一双眼皮子浅薄的很。只看到了眼皮子下的自家淮南几个郡上。却连稍远一些也不愿意观望过去,难道他就不知道,如果李密真的就此一败涂地,那整个中原河南,又有还能为我们陈朝阻挡河北军的铁蹄南下?”
“本王如何就不知道此次北伐中原前途艰险,可是只顾坐在江南歌舞升平,难道就真的能天下太平,陈破军就真的能不南下?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一旦陈克复南下,那么你们今日是官职爵位,权利地位,家财美姬,又还有多少能属于你们自己?”
说到这,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沈法兴确实是一个独权的人,但他却不是一个眼光短浅的人。沈法兴身为南陈第一权臣,他自然明白他的权力乃是依附于南陈这个朝廷而存在的。而如果南陈真的灭亡了,那他这个权臣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厅内的诸将都安静了下来,刚刚沈法兴有句话说的好,王智慧不想和陈克复打。但安知陈克复又会肯放手言和。要知道,南陈可也是陈破军的南陈,只是因为他们掌控了陈深,把陈克复的老子当了傀儡,又想操纵他,才逼的陈克复与南陈决裂的。如今陈克复掌着极大的优势,他又岂会错过此番南下报仇的机会。
得到了诸将的支持,沈法兴开始布置起作战计划来。
沈落雁疑惑的出声道,“父王,女儿不以为越王刚才那番话只是说说而已。如果明日一早他带着十一万淮南军撤军,必然会引得我军军心大乱。到时就算父王与诸位将军坚持北上,我们又还能有几成胜利的希望呢?”除了这话表面的意思,沈落雁其实还是在提醒她的父亲,此时的南陈可是内部空虚。如果让王智慧带着十一万大军返回国内,谁也不会知道,王智慧会不会做出一些其它的事情来。
而且到时王智慧身在后方,哪怕他就是使点小阴招,比如在军粮供应的问题上做点手脚,战场之上,哪怕是晚上个两三天,有时也是会引起灾难性的后果的。“淮南军是王氏一族拉起来的部队,淮南军向事是只听王智慧的,而不听朝廷的。王智慧真要拉着淮南军回去,我们又能如何?”说到此,沈法兴有些无奈。事实上,出现眼下这种情况,其实也是包括沈法兴在内的所有江南世族们当初共同妥协的结果。当初各大世族一起在江南起事,最后互不能让,只好推出陈深来做傀儡皇帝,而各大世族则按各家的实力,瓜分了阵朝的权利。而做为权力直接体现的军队,各大世家当然不可能放手,把军队交到所谓的朝廷中去。
所以一直以来,江南各军虽然都有朝廷的编制番号,但在实际的指挥、训练、供应等环节上,却完全由各大家族自己说了算。各军打着朝廷的旗号,其余却是各世族的私军。
因此眼下王智慧要带走淮南军,虽然诸将不愿意,可却谁也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和借口可以却阻拦他。因为军队世族私有,这是南陈的根本。哪怕是一手摭天的权臣沈法兴,既不敢,也不愿意却碰触那道高压线。
“不。”沈落雁轻轻的摇了摇她那苍白的脸,面容严肃的对着厅中诸将道,“父王、各位将军。我们绝不能让越王带着淮南军南下,如果越王坚持要南下,我们可以让他带着三五千人,甚至是一两万人。但绝不能让他把所有的淮南军一起带回去,淮南军一走,我们再留下也不会有半点作用。”
“那郡主说怎么办?”淮南军的二把手辅公祏缓缓的问道。辅公祏身为淮南军的副将,面临着好兄弟杜伏威刚刚在河北军手里兵败重伤而回,而且淮南军损失惨重。他身为淮南军的副将,自然是充满愤怒。身为军人,他想的更多的则是回去找河北军报仇。因此刚才王智慧说明早带全军回去时,辅公祏心里是有些抗拒的。
沈落雁将披在身上的大氅又拢了拢,让自己感觉更温暖了一些。她微闭着美目,沉吟了一会。然后才睁开眼缓缓道,“辅将军及淮南军的兄弟们,是不是很想为杜伏威将军报仇雪恨?想要为颍川一战失去的两万兄弟们报仇?”
辅公祏握起拳头,重重的在胸前拍打了几下,砰砰的响声,完全说明了他此时的心情。“只要能为伏威和弟兄们报仇,辅某愿听从郡主差遣!”
“其实,眼下局势虽差,但并不是不可收拾。相反,在我看来,其实我们眼下有一个天大的机会。只要抓住了,虽然不说我们能立马北伐夺取中原,但却也能打破我们之前的疆局,并且破解我们马上将面临的危机。现在,就看大家愿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了。”
看着女儿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沈法兴微微皱了皱眉,心头已经猜出了一二分来。
“你且和大家说说看。”
微微一笑,沈落雁缓缓道,“眼下中原战场已经决出胜负,李密已经败于陈克复之手,且无力再翻盘。因此,我们现在就应当马上更改当初做战的目的。北上河南联手李密击败陈克复,阻击河北军南下的计划是行不通了。但是,陈克复虽然取得了河南之战的胜利,但是陈克复和他的河北军崛起的太快,因此他们发展的时间并没有多少。陈克复这几年虽然弄的风声水起,但实际上,他与他的朝廷也早已经崩紧到了极致。河北军如今早已经兵力达到极限,河北的魏刀儿还没有平定,河南战场刚刚取得胜利。”
“陈克复现在其实比洛口决战前更加困难!新增了河南十几个郡,数百万百姓。这是一份丰厚的胜利果实,不过有些太丰厚了。丰厚的让陈克复现在已经吞不下去,卡在了喉咙里,得等着慢慢消化。”
“这不太可能吧?陈破军击败李密,前后也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现在他都已经取胜了,难道还会有什么难的到他?”有几名将领不明白的道。
“是的。”沈落雁坚定的回答道。“陈克复现在有麻烦了,还是一个大麻烦!”先顶后看好习惯
第739章 重新洗牌
“舆图!”
沈落雁转身对着厅侧的参赞军官挥挥手,命令道。
几名文职幕僚赶紧从一大堆舆图中将有关河南的那几张翻出来,七手八脚摆在罗艺面前。这些过去专为大隋军用的地图画得很详细,特别是东都洛阳甚至有专门的一张。其中如洛口仓、偃师、洛河口、百花谷等很小的地方,也都在图上十分清楚的标示着。
“你们看,眼下陈克复已经进入了洛阳,他的河北军则沿着金堤关、虎牢、洛口仓,把洛阳东面的六郡之地全都扫清。但是在洛阳的西面和南面,陈克复虽然击败了李密,却并没有马上派兵马占领。现在这原本李密的数郡之地,却属于三不管之地。为什么?”
“为何?”
“因为河北军兵力不够,从陈克复与李密决战,都只能抽出十万兵马来看,我们就可知道,河北军确实一直兵力不足。而陈克复大胜之后,居然只派了两万兵马南下,你们可知为何?”
“为何?”厅中的不少将领完全被沈落雁牵着走。
沈落雁微微笑了笑,伸出葱白玉指往舆图上一指,那如葱一样玉白的食指在偃师和金墉城两处,如新燕啄泥一般的轻轻点//书迷楼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过。
“东都军和王玄应?”辅公祏疑惑的道。
“没错。”
“可是他们早归降了陈克复,如今又还有什么问题?”
“不,现在问题大着呢。”沈落雁如同一个冷静的棋手,正在步下一颗颗妙棋。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苦恼愁思,不由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看着还在云雾中的不少将领,她直接为他们解惑道,“王玄应的江淮军在洛口一战上,其战力可谓是惊才绝艳,估计就是陈破军也都被这支军队惊讶过。不客气的说,李密这次与其说是败在陈克复的手中,还不如说是败在王玄应的江淮军手上。估计也正因此,最后王玄应和他的江淮军,才会被陈克复一直架在火上烤,最后与李密拼了个两败俱伤,便宜了陈克复。”
“但我们要看到的是,王玄应如今虽然只剩下了三万余残兵,而且东都军又背弃王家,转投了陈克复。但王家在河东,却依然有着五个郡。而且,洛阳东面最重要的北邙山及金墉城还在王家的手上。也正因如此,王玄应现在还被留在洛口,而没有被允许返回河东。”
“而且东都军战后也没有返回洛阳,他们也留在战场。”辅公祏补充道。
“没错。”沈落雁微微一笑,露出两行洁白的皓齿。“现在应当明白些其中的玄妙了吧?”
沈法兴冷冷的道,“你想说陈克复要过河拆桥,准备干掉王玄应,甚至东都军吗?”
“就是如此!”沈落雁平静回道。
“我阵军大举北上之际,陈克复又怎么可能在此时与王玄应和东都军火并,这不太可能。”沈法兴摇了摇头,坚决不肯相信。
“那我们就让他变成可能!”沈落雁自信的道。“陈克复和王玄应原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们的目的都是同一个,那就是一起除掉李密。现在李密虽还没死,但其势力却是已经被消灭了。所以当两个共同的敌人灭亡后,原本的盟友也就成了有直接利益之争的敌人。不过王玄应明显没陈克复狠,王玄应一直留着一手,想扮猪吃虎。却不料一直被陈克复架在火上烤,一步一步的推入了他算计好的圈套中。中原一战,不但把李密灭掉了,而且也把王玄应的江淮军给耗掉了。”
“如今的情况,陈克复明显还是容不下王玄应,但只因我们大军即将北上,所以陈克复到现在还没动手。但他也一直没就此放王玄应返回河东,而是继续挟持着王玄应。东都军的情况要简明一点,但我们以陈克复当初入河北后对付河北军的手段来推测,我们就能很容易的预料出,他们之间也是不如表面上那么甜蜜的。”
“我们要怎么做?”
“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做,事实上,如果我们继续北上,那么陈克复肯定会暂时放下对付王玄应与东都军的打算,而先联合起来对付我们。但是如果我们不北上,那么没有我们威胁的陈克复,肯定就会趁这个时机,把王玄应和东都军一起解决了。所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到陈克复向王玄应和东都军动手的时候,我们再趁火打劫,坐收渔人之利。”
“就这样坐等?会不会有些一厢情愿了,万一陈克复不如你所料的怎么呢?那到时我们就错过了最佳的机会,一旦等他彻底的掌控了河南,我们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沈法兴缓缓道。
对于父亲的否定,沈落雁并没有怎么在意,事实上,他们父女两个早就是如此了。一般情况下,只要是她提出来的意见,他总是会否定的。
“我们也不能干等,我的计划是由把淮南军留下,让他们去颍川城对付那两万河北军,并接应李密的败军南撤。然后他们可以据守颍川城,守住颍水的上游。并且随时关注河南的局势,一旦真的出现了如我们预料的那样情况,那么淮南军就马上北上,从南面敲陈破军一棒子。”
“那我们呢?”听到只让淮南军留下,沈法兴不解的问。
“我们去这!”沈落雁提起玉指在地图上轻轻一戳。那里,正是河南的西南方向,荆襄江汉一带。
“如女儿先前所说的一样,杨暕现在已经和他的堂弟杨浩彻底翻了脸。杨暕不但把他原本西征的部队全都攻入汉中,而且还下令调萧铣、萧瑀二人带着老巢江陵剩下的大部份兵马逆长江,直攻巴中。眼下江汉阮湘一带正是最空虚的时候。如果我们此时率十八万大军西征,从河南攻入襄阳,然后再沿着汉水顺水而下取江陵。那么杨暕最后的一点全留守在长江巴水、九江一带防备我们逆长江而上的军队,就完全没有了作用。我们借道河南攻入襄阳,这是杨暕先前绝对想不到的情况。所以我们能轻易的拿下荆襄江汉阮湘这一片广阔的南方地区。”
夺取长江中游的江汉一带,一直是沈落雁的期待。与王智慧一心想争夺淮泗,掌控山东不同,也与父亲沈法兴一心想正面直出河南,北伐中原,争夺天下中心洛阳的雄心不同。沈落雁的计划更冷静,也更现实一些。
虽然只要夺取了淮泗,其效果也和夺取了荆襄差不多。但是淮泗却是陈克复占领的地盘,要想夺淮泗,那是虎口夺牙,与虎谋皮。沈落雁没有那么的狂妄,她不认为南陈有那个机会。
而同样的,在没有夺取淮泗、或者江汉之前,在没有稳固住南阵的根本长江淮河一线之前,就想直奔中原,夺取天下中心。这样的想法就更加的不切实际了,没有淮泗与江汉的地利,就算夺下了中原,南陈也根本守不住。无数的史书都记载了,诸多江南政权曾经如此北伐的糟糕结果。
与他们的计划不同,沈落雁的计划既没有想与陈克复硬碰硬,也没有想直取中原。她的计划出发点,依然是以江南为中心。趁着眼下千载难逢的良机,一举压下江汉一带,南陈就能拥有整个长江中下游防线。南北朝以来,宋齐梁陈,无一不是凭借着长江与北方抗衡。而当初南陈灭亡,也正是因为隋朝夺取了西梁所占据的巴蜀长江中上游的地利。
在沈落雁看来,以南陈如今的实力,直接北上去与那些北方豪雄们争夺中原,那是不明智也不量力的行为。南陈唯一的出路,只有南方。只有夺取了整个长江流域在手,据江以分南北,凭长江天险相拒,南陈才能有一线生机。然后,才能是用心经营江南,坐待北方出现变局之时,才能趁机北伐。
沈法兴和诸将全都表情严肃的坐在厅中,安静的听完沈落雁的全套计划。
沉默,厅中出奇的沉默。沈落雁早已经讲完许久,但诸将都还沉浸在她所描绘的那个美好的计划前景之中。比起前途难明的中原,空虚的荆襄确实更吸引人一些。
“父亲,与其一心想着不达可能的中原河南,为何不脚踏实地,先把就在我们眼前,能切切实实掌握在手中的荆襄拿下呢!更何况,如果我们不去荆襄或者撤军,陈克复那边又怎么可能会马上出现我们期待的转机呢?父王,这是一步关健的棋,只要我们走出这一步,不但中原的局势将再变,就是整个南方,甚至整个天下的局势都有可能重新洗牌。父王,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摆在您的面前,这步棋该如何下,全在于你!”
沈法兴没有说话,但是他那双紧握着剑柄,发青变白的十指指节,却完全暴露出了他此时内心难以决择的紧张心理。
第一百四十章 离开前
……
这一夜,楚天明顺利地冲开了练气二层的三十六个穴窍,在蕴灵丹的支撑下,楚天明的真无直接达到了目前阶段所能达到的上限。
第二天一早,楚天明就拿出了那块记录着逐月步法的玉简。
精神力探入其中,有关于逐月步法的种种玄奇之处,尽皆出现在了眼中。
半个小时后,楚天明收起玉简,心里思考着关于逐月步法的信息,一边向着别墅大门而去,一边双脚踩踏出怪异的步法。
行走之时看似怪异,但是却有一种飘渺无痕,似真似幻的感觉,第一眼看去,只会觉得楚天明踩出的步法相当怪异,第二眼看去,又会觉得这步法十分的谐调,仿佛其中孕育了自然之道一般,第三眼看去,你只能看到一阵幻影,仿佛视线之中根本没有楚天明这个人一般。
神奇!
逐月步法确实当的起这两个字,但是现在的楚天明才刚刚初学乍练,最多也只能做到让人看起来怪异,想要达到下一个境界,那还得多加练习才行。
……
别墅区内的人员增加了不少,很多还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些人让他们出去杀敌也很不现实,所以这一次出去搜寻物质的,还是那些老的成员。
楚天明依然跟着大家一起出去,一路上他都是用逐月步法赶路,速度不快,但是依旧能跟在车队后面。
反复练习了一整天,当车队回来的时候,楚天明脚下的步法已经达到了如梦似幻的地步,让人一看就感到眼花缭乱。
“天翔大哥,你说天明大哥那是什么步法啊,我看着感觉头都快晕了!”范斌拉了拉楚天翔的衣袖,一脸好奇地问道。
楚天翔笑而不语,他心里也奇怪,自己表弟这步法怎么会那么诡异,别说范斌他们好奇,就算是他,也好奇的紧啊!
大家一起就楚天明的步法谈论了半响,而楚天明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了房间里修炼去了。
这逐月步法也不是随便就能使用的,一整天的练习,已经差不多将楚天明体内的真无消耗了一半,回到房间后,楚天明就直接服下了一枚蕴灵丹,修炼了起来。
……
晚饭的时候母亲吴馨来找过楚天明,让他下去吃饭,不过楚天明正在修炼之中,并没有下楼吃饭。
一整夜的修炼,楚天明一共服下了三枚蕴灵丹,体内的真无成功冲破了剩余的一百六十四个穴窍,只剩下一个隐性穴窍还没有冲破。
体内真无数量激增,于是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楚天明继续联系逐月步法。
一连三天如此下来,楚天明的逐月步法顿时大有精进,已经可以短暂的借助步法在空中辗转腾挪了,当然,时间是十分短暂的。
第五天,别墅区内的众人都聚集在别墅区的大门口,今天是楚天明离开的日子,在此之前这里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受到过楚天明的帮助。
这段时间里,楚天明只要一有空,就会指导一下这些训练,给他们讲解一些变异生物的弱点和能力,告诉他们如此有效的利用自己的能力进行战斗。
整个别墅区一百九十七人,少有人是不感激楚天明的。
“好了,大家别送了,等我办完事情后,我还是会回来的。”楚天明阻止了还要相送的众人,再往外走,就有可能遇到危险了。
大家停下脚步,站在最前面的吴馨和楚天华一左一右地上前抱住儿子。
“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有空就回来看看!”楚天华此时双眼也早已湿润,作为人父,他对于儿子的担心不比吴馨少多少,但是他是男人,所以直到这一刻,他才有所表现出来。
楚天明重重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一定我回来的,好好的回来!”
一旁,母亲抱着楚天明,泪水将他的肩膀都打湿了,楚天明抿着嘴拍了拍母亲的后背。
“妈,我回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母亲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突然有些后悔答应让儿子出去闯荡了,这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活呀!
楚天明使劲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看到母亲伤心的样子,楚天明差一点就想说自己不走了,可是一想到当初母树的一席话,他又忍住了心中的不舍,毅然决然地拉开母亲。
“妈,我会早点回来的,你放心,我走了!”
转身,楚天明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选择留下。
“各位,我走了!”
挥了挥手,楚天明深深地吸了口进入腓里,继而咧嘴一笑。
“我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希望大家一个个的都能再次站在我面前,再见!”
背过身子,楚天明笑着流下了两行清泪,然后径直向前而去。
“老公,儿子真的走了!”吴馨伤心地伏在楚天华身上,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说不出的担忧。
“放心,儿子不会有事的。”拍了拍吴馨的肩膀,楚天华既是在安慰对方,也是在安慰自己。
人群渐渐散开,楚天明走了,他们还是依然要努力活着,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去伤心了!
人群中,吴彬几人左顾右盼的,似乎在找着什么。
“天翔大哥他人哪去了?”
“出来的时候好像就没看到他,难道躲在哪里哭去了?”
“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几人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楚天翔的身影,不由地向着其他方向找去。
……
离开了别墅区,离开了自己的家人,楚天明心里十分不舍,但是为了将来,他还是选择了走上这条孤独的道路。
就像母树说的,这个世界能否屹立在星空顶端,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这些人。
但是楚天明看得更加透彻,地球只有一个,即便地球成为了星空的中心,宇宙中的王者,但是地球上的统治者绝对不能是变异生物或者丧尸。
但是令楚天明担忧的是,无论是变异生物也好,还是丧尸也罢,他们的进化速度远远超越了人类,还好他们彼此之间也会厮杀,要不然现在地球还能存活着的人类绝对会减少百分之八十以上。
想要巩固人类的统治地位,或者说想要在双方的压制下求得一丝能够生存的空间,人类就必须变得更加强大。
别人怎么想楚天明不管,他只想尽快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决定整个地球上所有生灵的生死存亡,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家人朋友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不用每天担心是否还会有明天,不用一天到晚的需要外出跟变异生物或者丧尸搏斗。
为了这些目标,楚天明选择离开了家人,选择走进整个世界的大舞台,只有这片广阔的天地,才是他真正施展能力的舞台。
小小的一个华耀市已经不能让他快速变强了,他必须走出华耀市,去那些更加凶险的地方,但是这些地方随时可能让人丧命,他不希望家人朋友跟着他去冒险,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前往。
要想成为强者,必须要忍受孤独,哪怕你拥有再好的先天条件,你如果不努力,不拼搏,照样会被别人甩在身后,到时候你的生死存亡就不是你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楚天明给自己顶下的计划中,第一站就是京龙基地市,当然,顺路他也会去一趟那个江南基地市看看,了解一下现在华国境内的基地市到底是什么样的。
之所以去京龙基地市,为的就是上次那支进化者小队队长口中的那块小行星碎片,他当时告诉楚天明,他的弟弟拿着这块碎片去了京龙基地市,而楚天明想要得到这块小行星碎片,所以他将自己的第一站定在了京龙基地市。
而京龙基地市的位置通过了解,就是末日前的首都,京龙市。
首都的军事力量十分强大,末日刚开始的时候就进行了有效的反击,强大的现代化武器对于当时的变异生物和丧尸来说是致命的,在他们还没成长起来以前,就被人类的武器给灭杀了。
所以整个京龙市可以说是全国所有城市损失最小的一个,末日后的几天时间,京龙市就改成了京龙基地市,外面立起了高高的钢铁围墙,上面全是威力强大的现代化武器。
而京龙基地市的位置,则是在华耀市的正北方向,楚天明这一路,需要穿过差不多三千多公里的路程,而且这还是直线的算法,事实上,楚天明是不可能一路直线前进的,所以实际路程比这个还要远很多。
再加上一路上的战斗,楚天明给自己顶下了十天的时间,十天内到达京龙基地市,然后混入基地市,取得自己想要的小行星碎片。
同时楚天明也猜测,偌大一个京龙基地市,可能还不止一块小行星碎片,要是能够多得到几块的话,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路向北
……
这一夜,楚天明顺利地冲开了练气二层的三十六个穴窍,在蕴灵丹的支撑下,楚天明的真无直接达到了目前阶段所能达到的上限。
第二天一早,楚天明就拿出了那块记录着逐月步法的玉简。
精神力探入其中,有关于逐月步法的种种玄奇之处,尽皆出现在了眼中。
半个小时后,楚天明收起玉简,心里思考着关于逐月步法的信息,一边向着别墅大门而去,一边双脚踩踏出怪异的步法。
行走之时看似怪异,但是却有一种飘渺无痕,似真似幻的感觉,第一眼看去,只会觉得楚天明踩出的步法相当怪异,第二眼看去,又会觉得这步法十分的谐调,仿佛其中孕育了自然之道一般,第三眼看去,你只能看到一阵幻影,仿佛视线之中根本没有楚天明这个人一般。
神奇!
逐月步法确实当的起这两个字,但是现在的楚天明才刚刚初学乍练,最多也只能做到让人看起来怪异,想要达到下一个境界,那还得多加练习才行。
……
别墅区内的人员增加了不少,很多还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些人让他们出去杀敌也很不现实,所以这一次出去搜寻物质的,还是那些老的成员。
楚天明依然跟着大家一起出去,一路上他都是用逐月步法赶路,速度不快,但是依旧能跟在车队后面。
反复练习了一整天,当车队回来的时候,楚天明脚下的步法已经达到了如梦似幻的地步,让人一看就感到眼花缭乱。
“天翔大哥,你说天明大哥那是什么步法啊,我看着感觉头都快晕了!”范斌拉了拉楚天翔的衣袖,一脸好奇地问道。
楚天翔笑而不语,他心里也奇怪,自己表弟这步法怎么会那么诡异,别说范斌他们好奇,就算是他,也好奇的紧啊!
大家一起就楚天明的步法谈论了半响,而楚天明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了房间里修炼去了。
这逐月步法也不是随便就能使用的,一整天的练习,已经差不多将楚天明体囘内的真无消耗了一半,回到房间后,楚天明就直接服下了一枚蕴灵丹,修炼了起来。
……
晚饭的时候母亲吴馨来找过楚天明,让他下去吃饭,不过楚天明正在修炼之中,并没有下楼吃饭。
一整夜的修炼,楚天明一共服下了三枚蕴灵丹,体囘内的真无成功冲破了剩余的一百六十四个穴窍,只剩下一个隐性穴窍还没有冲破。
体囘内真无数量激增,于是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楚天明继续联系逐月步法。
一连三天如此下来,楚天明的逐月步法顿时大有精进,已经可以短暂的借助步法在空中辗转腾挪了,当然,时间是十分短暂的。
第五天,别墅区内的众人都聚集在别墅区的大门口,今天是楚天明离开的日子,在此之前这里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受到过楚天明的帮助。
这段时间里,楚天明只要一有空,就会指导一下这些训练,给他们讲解一些变异生物的弱点和能力,告诉他们如此有效的利用自己的能力进行战斗。
整个别墅区一百九十七人,少有人是不感激楚天明的。
“好了,大家别送了,等我办完事情后,我还是会回来的。”楚天明阻止了还要相送的众人,再往外走,就有可能遇到危险了。
大家停下脚步,站在最前面的吴馨和楚天华一左一右地上前抱住儿子。
“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有空就回来看看!”楚天华此时双眼也早已湿润,作为人父,他对于儿子的担心不比吴馨少多少,但是他是男人,所以直到这一刻,他才有所表现出来。
楚天明重重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一定我回来的,好好的回来!”
一旁,母亲抱着楚天明,泪水将他的肩膀都打湿了,楚天明抿着嘴拍了拍母亲的后背。
“妈,我回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母亲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突然有些后悔答应让儿子出去闯荡了,这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活呀!
楚天明使劲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看到母亲伤心的样子,楚天明差一点就想说自己不走了,可是一想到当初母树的一席话,他又忍住了心中的不舍,毅然决然地拉开母亲。
“妈,我会早点回来的,你放心,我走了!”
转身,楚天明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选择留下。
“各位,我走了!”
挥了挥手,楚天明深深地吸了口进入腓里,继而咧嘴一笑。
“我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希望大家一个个的都能再次站在我面前,再见!”
背过身子,楚天明笑着流下了两行清泪,然后径直向前而去。
“老公,儿子真的走了!”吴馨伤心地伏在楚天华身上,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说不出的担忧。
“放心,儿子不会有事的。”拍了拍吴馨的肩膀,楚天华既是在安慰对方,也是在安慰自己。
人群渐渐散开,楚天明走了,他们还是依然要努力活着,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去伤心了!
人群中,吴彬几人左顾右盼的,似乎在找着什么。
“天翔大哥他人哪去了?”
“出来的时候好像就没看到他,难道躲在哪里哭去了?”
“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几人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楚天翔的身影,不由地向着其他方向找去。
……
离开了别墅区,离开了自己的家人,楚天明心里十分不舍,但是为了将来,他还是选择了走上这条孤独的道路。
就像母树说的,这个世界能否屹立在星空顶端,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这些人。
但是楚天明看得更加透彻,地球只有一个,即便地球成为了星空的中心,宇宙中的王者,但是地球上的统治者绝对不能是变异生物或者丧尸。
但是令楚天明担忧的是,无论是变异生物也好,还是丧尸也罢,他们的进化速度远远超越了人类,还好他们彼此之间也会厮杀,要不然现在地球还能存活着的人类绝对会减少百分之八十以上。
想要巩固人类的统治地位,或者说想要在双方的压制下求得一丝能够生存的空间,人类就必须变得更加强大。
别人怎么想楚天明不管,他只想尽快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决定整个地球上所有生灵的生死存亡,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家人朋友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不用每天担心是否还会有明天,不用一天到晚的需要外出跟变异生物或者丧尸搏斗。
为了这些目标,楚天明选择离开了家人,选择走进整个世界的大舞台,只有这片广阔的天地,才是他真正施展能力的舞台。
小小的一个华耀市已经不能让他快速变强了,他必须走出华耀市,去那些更加凶险的地方,但是这些地方随时可能让人丧命,他不希望家人朋友跟着他去冒险,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前往。
要想成为强者,必须要忍受孤独,哪怕你拥有再好的先天条件,你如果不努力,不拼搏,照样会被别人甩在身后,到时候你的生死存亡就不是你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楚天明给自己顶下的计划中,第一站就是京龙基地市,当然,顺路他也会去一趟那个江南基地市看看,了解一下现在华国境内的基地市到底是什么样的。
之所以去京龙基地市,为的就是上次那支进化者小队队长口中的那块小行星碎片,他当时告诉楚天明,他的弟弟拿着这块碎片去了京龙基地市,而楚天明想要得到这块小行星碎片,所以他将自己的第一站定在了京龙基地市。
而京龙基地市的位置通过了解,就是末日前的首都,京龙市。
首都的军事力量十分强大,末日刚开始的时候就进行了有效的反击,强大的现代化武器对于当时的变异生物和丧尸来说是致命的,在他们还没成长起来以前,就被人类的武器给灭杀了。
所以整个京龙市可以说是全国所有城市损失最小的一个,末日后的几天时间,京龙市就改成了京龙基地市,外面立起了高高的钢铁围墙,上面全是威力强大的现代化武器。
而京龙基地市的位置,则是在华耀市的正北方向,楚天明这一路,需要穿过差不多三千多公里的路程,而且这还是直线的算法,事实上,楚天明是不可能一路直线前进的,所以实际路程比这个还要远很多。
再加上一路上的战斗,楚天明给自己顶下了十天的时间,十天内到达京龙基地市,然后混入基地市,取得自己想要的小行星碎片。
同时楚天明也猜测,偌大一个京龙基地市,可能还不止一块小行星碎片,要是能够多得到几块的话,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第581章:先声夺人诛杀神王
藏在暗处的登峰宗强者并没有知晓林亘前来,在他计划之中,林亘是排在第六位,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到达。而且浓郁煞池之内,并不能探测神识。
他只是看到一条黑影往下,并不为意,他不相信别人会插手登峰宗和林亘的恩怨。
林亘瞅准他的位置,将“神圣之矛”暗暗取出,装作飞速经过的模样。
待离到他最近的地方,蓦然一转,“神圣之矛”发出剧烈的长啸,破空而出。
“煞池”之内,直径并不大,尽管他紧垩贴池壁的暗处中。林亘有心袭垩击他,离他的藏身之距不到一丈时,这突兀而倾尽林亘全身蕴劲的一击奋出,速度快捷绝伦。
瞬间,血红的矛锋便是攻到对方的面脸,紫色的电弧在浓雾一样的煞气中闪耀不止。
登峰宗的长垩老虽然没全力警惕林亘,但还是对着前来的林亘稍稍提防,眼见这爆击而来,骇然一惊:“此人是谁,为何对付我?”
“不过仅是涅化之境,幸好幸好。”
他匆忙之中,将体垩内隐藏的“玉质盾牌”催出,距离委实太短。
“玉质盾牌”一出,“神圣之矛”立即杀到。
“锵!噗!”
清脆利落的闷响,“玉质盾牌”被无垩坚不摧的“神圣之矛”迅速洞破,血红的矛锋仿佛狰狞的毒蛇噬向登峰宗强者。
登峰宗强者脸无人色:“好厉害武垩器!”
这面“玉质盾片”乃是数千年来他一直随身所带的最强防御,而他刚才又是全力催至出巅峰威力即使是神王中期都不可能攻破。而眼前的“涅化之境”,竟然一击即破?
他之前并没见识过“神圣之矛”的厉害,不晓得世间之上,会有这么一件无视防御的厉害武垩器。
此时的他无瑕多想,血红而凌利的矛锋离他的面门不过半尺再没有防御的时间。他一咬牙,额央心爆出一缕紫色的血滴,这正是的他的“本命元体”。
“本命元体”是比精元更高层次的所在,只有神境强者才能拥有,爆出“本命元体”,可以短暂时间爆出五倍能量。不过,五倍实力增强只有半个时辰。一旦超过这个时间,那他会神识天地破裂,消失毕生所学成为一个普通人。此后,再也不能修垩炼蕴力和武技。
也就是说,他以后一生,将永远是一个历经生老病死,而又脱离武修行列的普通人。
他之所以作出如此巨大的牺牲,是因为“神圣之矛”攻击到眼前,避无可避。如果不这样做,不要说普通人的生活,就是他性命都是难以保全。无毒不丈夫,到了生死倏关的时刻,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小子,我要杀了你!“
此时,他已认出袭杀的人是林亘,“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将自己逼到万垩劫不复的境地,让自己万年修为一朝丧,一定要在最后半个时辰内,将他杀死!”
他愤怒的双目喷火!
他的“本命元体”爆开,爆出令煞体都急促四退的可怖能量狠狠地撞击在矛锋的电弧之上。
“滋滋滋——”
本命元体的庞大力量和“神圣之矛”剧烈相撞,“神圣之矛”在电弧规则的催领之下,一点点地撕垩裂本命元体的能量!
登峰宗的长垩老慢慢瞪大眼睛,充满不信和惊惧:“我……我这本命元体的爆垩炸力,难……难道都不能将你这破矛轰掉?”
他哪里知道,“神圣之矛”乃是太古神器,尤其是矛锋的独特能量,在召醒龙魄之后,摧击力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本命元体”即使轰击向神王垩后期,也能将对手震得连连后退,然可惜对上的是“神圣之矛”!
“丁咚!”
血红的矛锋突破而入,终于刺穿“本命元体”的阻挡,直刺而至。
登峰宗长垩老脸如白纸,竭力抽身,想向侧畔避开。
但是被一股巨大力量束缚片刻,刚一挣脱,“噗!”脑后勺一痛,一根锋利的硬垩物进入后脑,而后亮晃晃地从前额穿出。
数滴热垩乎乎的鲜血,滴落在那嘴唇,湿垩濡而咸涩。
身垩体一歪,再没声息。
堂堂的神王中期,就这样被林亘在短暂间诛杀。
如果是正常对战,林亘不可能快捷绝伦将他击杀。神王境哪会脆弱如斯的道理?整个的转折点就在于,林亘是全力提前而来,发起突然袭垩击,令对手始料不及。第二个关键要素就是,对方没有知晓“神圣之矛”无视防御规则的厉害,以及煞池内的空间狭窄,无法进行闪避。一系列的综合因素,令到林亘完成了神王垩后期也没法垩办到的事。
林亘搜索对方一遍,没有发现“空间丸”,随手催出一股熊熊.的“万年焚焰”,将尸体焚成虚无,无痕无迹。
杀死一名神王境,林亘如释重负,压力大减。
管烈要和这名神王境联手,在这狭窄的煞池之内,正如方应的推测,自己只会败,胜的机率不到一成。最危险的还要顾及背后的陆蜃。
现剩下管烈独自一人,他才区区的神王前期,自己连神王中期都能击杀,要将他捏圆便捏圆,捏扁便捏扁。何况,经过之前的思忖,他怀疑陆蜃之所以出手,是窥到身上的“和氏镇玉”,想杀垩人夺宝。
这个推测若成垩立,财帛惹人眼,陆蜃肯定会从中作梗。而在这一关,正是混水摸鱼出手的良好时机。
自己和管烈两人敌对,即使自己身死,别人也会认为是管烈两人所为,不会联想到他身上。
一念及此,他不禁皱眉头。
陆蜃之前早早进入,要是他有心伺候潜伏,那岂不是说,或许现在他就在附近监垩视这个登峰宗的神王境。刚才的诛杀,落在他的眼内?“煞池”之内,煞气浑厚,神识探巡一般人办不到?难道他有什么独殊的宝器和功垩法,就像“无尽之瞳”,能够突破煞体的封垩锁,进行神识探巡?
一想通此层,他遂觉不妙,这就相等于自己在明,对方在暗,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垩视之中。对方是神王垩后期,在这种优势下,自己将更加危险。
这个时候,之前超过的参加者赶到。
他不知那名登峰宗强者的埋伏,更想不到林亘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将那人击杀,见到林亘止住不动,大为奇怪。但是他不好理会,警惕之余,迅速地向下潜去。
林亘并没打算再往下,而是身形一闪,潜伏垩在原先神王境的位置,等待着管烈的进来。陆蜃一定在下面,或者不在附近盯住守候,下面极之危险。
林亘的计划就是埋伏垩在此,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诛杀管烈。然后,拍屁垩股走人,至于“煞体熔炉石”他完全没有兴趣。
在煞殿外面,眼看第四组最后一人进入煞池,依然没有人潜上来,热情更是高涨。
这是四个组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说明后面将可能有更多的强者会通垩过此关。
当然,这并不是他们期待的重点,他们期待的重点,——管烈究竟什么时候拎着林亘的人头上来。
“管烈是第38号,进去不久。这个时间应该恰好遇上同伴,正对林亘进行追杀。你们说说看,他还需要多少息才能上来?”
“两大神王强者联手,诛杀林亘决不会超过三息。但是杀掉林亘之后,他们两人肯定会潜入地底争取‘煞体熔炉石,。时间上,怎么也要百息时间。总之毫无疑问一点,林亘肯定不会活着走出来。”
“这个林亘真是倒霉,竟碰到登峰宗两人同组。如果仅是碰到一人,或许会有生机,碰着两人,他要是能走出来,我把头砍下来给你们当凳坐!”
“你不要将话说得太死,说不定这个世界有奇迹,那个林亘不惜代价潜逃后,真能逃出来……”
外面口沫横飞,纷纷地高声谈论。
“要我是林亘,肯定放弃第二轮甄选。明知死路一条,还要往前踏步,这不是傻垩子么!……要么他就是贪心,四面楚歌,还想得到煞体熔炉石?——太白垩痴了,谁看不出管烈将在下面对他下杀手,只有他傻头愣脑不清不楚。”
“这怪姓林的将牛皮吹得太大。他说要不将管烈杀死,就把名字调过来写!幼稚的自尊心,逼垩迫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你想一想,要是他放弃甄选,那么接下来,他的姓改掉,岂不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你说他如此狂垩妄,会不会真能将管烈杀死?”
“你脑子也白垩痴了伐,他涅化之境会将神王境杀死?……”
这个话题除了在外面,在大殿内也成为关注的焦点。
方应听着左右的议论,俱是不看好的声音,满是忐忑不安。林亘是他老相识,更加相助救出妹妹,可谓有着不可抹杀的恩情。眼前林亘以身试险,以一敌二地对决两位神王,自己帮不上忙,浓烈的愧疚涌上心头。
“早知我就不顾一切阻止他下去,管烈两个都是神王强者,他这和送死有什么分别?他是倔性子,如此危险之事,我让他率性而为,着实不应该。……他要杀管烈,然管烈是神王境,对方两人联手,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真是脑子进水,为什么会放任于他?”
第742章 兵分两路、北伐西征
酒至半席,众人正喝的痛快。
突然,杜伏威大喝一声,猛的扯开身上的的长袍露出里面的精金软甲,并从腿上中取下一把短剑。杜伏威纵身上前,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击而杀死王智慧,紧接着,提着人头从容走下来。
厅中王宝、王琰等王氏将校们也是经历过战场拼杀的人。过的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也被这一突发事件给镇住了,一个个手足无措、像傻了一样。
正在这时,外面喊杀声震天。原来,辅公祏先前安排的心腹带领着大队士卒前来接应了!
杜伏威看到时机成熟,高声说道:“王智慧昏庸老迈,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吴王英明神武,大家只要跟着他,何愁将来不富贵?”
众人一看这架势,都知道已是无可挽回,只好一个个沉默不言的坐在了那里。
杜伏威见镇坐了众人,掌握住了局势,心中也一阵莫名的轻松。他几步走到辅公祏的面前,将那个还滴着血的人头扔到他的面前。人头骨碌碌的在席上滚了一圈,将席案上的杯碗盘碟打破了数个,杯盘中的酒菜全都洒了一地,红的白的黄的,粘了许多在那人头之上。刚刚还谈笑风声的王智慧,此时就连那人头也面目全非,再看不出一点原来模样了。
辅公祏在刚才杜伏威奋起杀人的时候,就已经万分惊讶了。在杜伏威跳起来拨刀的那一刻,他还以为杜伏威要杀的是他。按照他与吴王的计划,是他趁着王智慧的这个宴会,派心腹一举围了府第,然后把赴宴的王智慧及淮南军那些不肯听从他号令的将领全都杀了。
甚至在他们的计划中,如果杜伏威不肯投降,也会把他一起杀了。毕竟杜伏威是王智慧的义子,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
计划全都安排好了,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居然中间会有这样的一场。他到此时还都不明白,杜伏威为何要杀了王智慧?是听到了些风声,杀王智慧自保。还是其中另有什么玄机?
看着被那个人头惊到的辅公祏,杜伏威笑着上前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他手上那王智慧的鲜血全都拍到了辅公祏那件紫色长袍之上。
“我知道你之前担心我和王智慧的父子关系,所以这事情瞒着我。我也明白你这是为我好,不想看到我与王智慧对决,更不愿意我背上杀父的恶名。但我们十多年的兄弟之情,又岂是王智慧能比的了的。公祏,我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我好。我十分感谢,但这事我得亲自动手。我知道当初王智慧故意挑拨过我们之间的情义,以前我无法完全解释,但是现在,我用这个人头,来向你证明,我们的兄弟之情,是任何人也离间不了的。好兄弟,一辈子!”
“好兄弟,一辈子。”辅公祏心中极度不安,眼神游离不定,心虚的不敢直视杜伏威的目光。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应当背叛杜伏威,他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后悔。但转而,他又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杜伏威还什么都不知道。幸好现在王智慧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经成了往事。
也许他做过的一切,杜伏威永远也不会发现,也许他还能和过去一样的和杜伏威做兄弟。
两人重重的拥在一起,紧抱着对方,重重的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向厅中众人展示着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
王智慧死了,沈法兴这个幕后的操纵者并没有放过王氏子弟一马。
漆黑的夜幕之下,一轮血腥的大清洗开始了。
最先倒在刀下的,是王宝、王琰、王瑁等淮南军大将。一刀一个,没有任何的审判,那些王家多年来安插在淮军中的高级将领们就一个个的倒下了。
杀了几个级别最高的将领还不够,杜伏威马上下令,将所有校尉级别的王氏子弟,及过去忠于王家的校尉级军官才都抓了出来。没有审问,不接受投降。一个一刀,数以百计的中层军官倒下。
杜伏威的屠刀收起来了,但其它人并不愿意就此结束。在沈法兴的授意下,辅公祏再次出手,趁夜将整个三十万大军中,所有和王家扯的上关系的人都抓了起来,不论官职高低,这些人中既有将领也有普通士卒,甚至还有不少的民夫、船工、伙夫,不管什么身份,只要和王家扯起关系来的,都杀。一时之间,蔡水河岸,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一个又一个的人头砍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推下河。杀人的士兵没有时间挖坑收埋,所以直接丢入河中。整个蔡水河为之一红,成了一条鲜红的红河。
从晚上直到天亮,最后直杀到午后,这场大屠杀终于停止了。
被杀的最多的是淮南军,原本还剩下十一万人的淮南军,此时却只剩下了九万人。半天多的时间里,被杀掉的人就多达两万,这数字甚至达到了杜伏威在颍川大战失去的兵马数量。
除了王家的私军淮南军,其它各部队及后勤部队中也有大量人被杀,数量多达数千上万人。
这本来是场不应该有的屠杀,甚至说本来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规模,但是在辅公祏、沈法兴甚至是杜伏威等人清除异己的推动下,这场屠杀被无限的扩大了。等杀到了最后,直杀的人人自危。
当带着忙碌了几天的沈落雁自发烧中醒来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三万颗人头在蔡水河岸边堆积成了一座山,而三万具无头尸体则将整个蔡水都为之一塞。
听到这个消息,沈落雁简直不敢相信。虽然计划中,会有一次清洗行动,但最多也就几百人。她从没有想过,居然最后杀了三万人。这简直比一场大战所战死的士兵数量还要惊人,而这三万人士卒,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没有死在敌人手中,他们全是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披着长披风,站在蔡水河边,望着那尤自还被血染红的河面,及那河中浮浮沉沉的无头人尸,沈落雁银牙咬破了玉唇。她的心中除了震惊之外,剩下的只有哀叹,除了哀叹这些死去的将士,还在哀叹那些刽子手们。
“尔虞我诈,内斗如此,可笑我居然还指望着这些人真的能在这乱世中,重建一个江南王朝。可笑,可叹,可悲!”
杀了那么多人之后,南陈军上下再没有人继续愿意呆在这个充满了死气的地方了。第二日一早,再没有人反对,剩下的二十五万军队继续北上。
在出发之前,沈法兴还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誓师仪式。在仪式的最后,沈法兴收杜伏威为义子,并加封杜伏威为北伐军东路元帅,晋越国公爵位,加司徒、尚书省右仆射之职。而在这场内乱中,最卖力的辅公祏则被晋为宛丘侯,西路军长军长史,门下省黄门侍郎。
杜伏威是实升,封公加官,并且单独统领着九万淮南军向颍川作战。九万淮南军,彻底成了杜伏威一人的军队。虽然沈法兴名为杜伏威的义父,但此时根本没有当初王智慧对淮南军的那种掌控。杜伏威,成了江南真正的一方豪雄。
而辅公祏,则如沈落雁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只是沈法兴用来逼迫杜伏威,对抗王智慧的一颗小棋子。当棋子的用处完成后,他也就没有了什么价值。虽加封了几个厚职,还封了侯,却是明升暗降,脱离了淮南军,被调到了南陈的大部队之中。
原本,沈法兴准备重用辅公祏,想利用他来牵制杜伏威,间接通过辅公祏来掌控淮南军。但这个想法被沈落雁给劝阻住了,沈落雁的理由很简单。此次淮南军担负的任务十分的重要,如果辅公祏留在淮南军中,那淮南军必然再起内乱。如此一来淮南军根本不会有精力全心应对河南局势。至于沈法兴担心杜伏威尾大难掉,沈落雁的理由却很简单。只要打赢了这场仗,夺下了江汉,到时杜伏威又能跳出掌控去。
二十五万兵马兵分两路,杜伏威率剩下的全部九万淮南军北上颍川,负责接应李密,并且吃掉郭孝恪、鲁世深的那两万骑兵。
而沈法兴和沈落雁父女则带着剩下的十六万陈兵,直接转头向西。经汝南、淮南,最后直达南阳郡,然后从南阳转向南,直扑襄阳。夺下襄阳后,大军再顺着汉子顺水而下,趁杨暕还远在汉中之时,夺取荆襄江汉之地。
步伐隆隆,铁蹄轰轰,两支大军一北一西,分道扬镳。
长长的行军队列如同一条大蛇一般,在中原的土地上盘延而走。旌旗招展,烟尘四起。
沈法兴和女儿沈落雁一人骑着一匹骏马,在一众侍卫的拱卫之下,站在道旁的高坡之上,观看着这大军进发。沈法兴捋着长须,心里掩饰不住的是得意和高兴。王智慧一死,南陈的天下,就是他沈法兴一人的天下。而如果此次西征能取得如女儿所说一般的胜利,那陈朝就能一跃为南方最大的势力,甚至从此能隔江与陈克复再争天下。也许,拿下江汉后,自己该考虑一下把陈深赶下殿台,自己取而代之了。自己的国号得叫什么呢,是叫吴还是楚?想着这些美好的事情,沈法兴的思绪越飘越远!先顶后看好习惯王智慧又高兴了起来。当下命令开席,并令从城中搜罗的歌伎女子献舞爪机留痕,看完小说送楼主大大一分…
第743章 王者之怒
凌晨,侍卫战战兢兢地唤醒了熟睡中的杀人魔王罗士信和混世魔王程咬金两个醉酒中的将军:“罗将军、程将军,殿下紧急军令到。传令的御卫就在前厅等候,请两位大人速去迎接。”
两人手忙脚乱地扔下手中的酒坛子,爬起身来,赶到前厅。那里,明晃晃的一片火光通明,影影绰绰的到处是披甲的士兵。得程咬金心头一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高大魁梧的御林铁卫军官快步迎了上来:“是豹骑将军程将军和骁骑将军罗将军吗?”
“正是。”
“十分抱歉,两位将军大人,殿下紧急召见,请立即随我前去。”手持火把的军官说得太快又含糊,睡眼惺忪、宿醉中的程罗二人几乎一个字都听不清楚,问:“你说什么?”
军官再重复了一次。
程咬金轻轻地“哦”了一声,过了一阵,他反应过来,“啊”的一声惊叫:“请稍等,让本将换件衣服。”手忙脚乱地找铠甲换上,罗士信的速度很快,没有一会已经穿戴好了。他一边等程咬金,一边问传令的御林铁卫的军官:“你们通知叔宝了吗?”
“回禀将军,秦将军已经先一步进宫了。”
“是吗?”罗士信看看一片漆黑的夜色,几颗星星在黑暗的夜幕中闪烁着光芒,正是凌晨时分。他心头突然有些不安,如此紧急的深夜召见,绝非好事。而且看街道上那些全副武装,明显加强的戒严,这种感觉说越发的强烈。
程咬金匆匆换好衣服,罗士信上来对他点点头,小声说:“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我们小心点。”
程咬金点头:“我知道。”他们跟着举着火把的御林铁卫士兵一同出了门。
走过漆黑寂静的长街。迎面就是巍峨的皇宫紫微宫。整个皇宫沉睡在一片黑暗中,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火把的光亮映照在巨大的鎏着金龙的大柱上,给整个柱子染上了一片猩红。走近这雄伟的建筑。在那华丽堂皇的圆柱装饰之间,宽阔的走廊中回响着御卫军们沉稳的脚步声,程罗二将仿佛嗅到了一种杀戮和血腥的味道。
两年前,就在这洁白的大理石台阶上。那时还只是辽东军一员小将的两人和秦琼、张勇、陈雷、尉迟恭兄弟、李承义三兄弟、张锦等几十个如今河北军中最勇猛的兄弟们,闯入这里欲将出云公主从宫中带回辽东。结果那次他们带错了人,把南阳公主当成了出云公主。
就在这廊下,他们二十多人被杨广的骁果禁卫军发现。二十多人和杨广宫中大批的禁卫们血拼交手。那一战,可谓是九死一生。一路流血差点全部都陷在了这里再没出去。如果不是最后时刻外面的兄弟们闯入宫中接应,也许如今的河北军中就再也没有他们这批渐渐威名远扬的将领了。
罗士信还清楚的记得,那次他腹部中了一槊,被禁卫围住。就在生死关头,已经冲杀过去了的程咬金又决然返身杀了回来,就当程咬金满身是血的杀到他的身边,一起被围住了之时。罗士信那颗冰冷的心也不禁为之沸腾,那一刻。他热血沸腾、热泪盈眶。心中从此的把程咬金当做了他人生中除秦琼以外最好的兄弟。
程咬金长长地呼吸一声,不知怎么回事,每次到洛阳皇宫来他总感觉到很不舒服,今晚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皇宫门口处,两排最精锐的御林铁卫士兵乎持火把肃立,御卫的侍卫长羽林将军陈雷正守候在门边。看到两人的到来,陈雷毫无表情地说:“你们来迟了。殿下在里面等候。”
火把摇动的光亮照在陈雷如同花岗石似的呆板面上,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旁边的两行铁卫士兵一手持矛。一手举着火把,脸色冷峻。
罗士信两人瞧瞧他,也没跟他寒暄。今天陈雷这般严肃的样子,让他们心里有了更不好的预感。
联想到陈王当初在河北的世族清洗,程咬金心头一紧,莫非陈王打算在东都也来这么一次,又或者东都有人想搞什么动作?是谁先发难的?不太可能是陈王这边,否则自己不会一无所知,但以如今河北军大败李密的时候,东都也不应该会有人这么蠢……
一边胡思乱想着,两个魔王沿着华丽的地毯走向今夜议事的文华殿,他注意到,今天皇宫的守卫比前些日子森严了很多。在皇宫的卫城东隔城到文华殿的长长的路上,到处肃立着手持锋利武器的御林卫士兵在守卫,冷峻、阴森、肃静,只有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在回荡,火光摇曳,阴影幢幢,这种感觉叫人不寒而栗。
一名铁卫为他推开了殿门,数百盏宫灯将整个大殿照得一片通明。在靠近陈王殿下座位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聚在一起。程咬金和罗士信连忙走近,他们已经清楚了,虎贲将军秦琼、特勤司司长张锦等在洛阳的河北将领都已经先到了。就连原本领军在偃师的元帅李靖也一身甲胄的出现在了殿上。
“可知道是什么事情?”顾不得寒暄,程咬家问大家。
众人都是茫然地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不解。
看到他们那也都一头雾水的样子,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不明白的,程咬金稍微感到轻松一点了:“大家都一样被蒙在鼓里呢!”
等了不到片刻,接着,冯婠、张出尘、翟娇娇三个女子也先后急匆匆地过来了,众人都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没有人可以回答,空气中荡漾着不安。
“殿下到!”站在门边的御林铜甲卫士扬开了嗓子清朗地喊了一声,所有人立即低头行礼。陈克复出现在门口,披一身玄色的绒披风,身影萧瑟,眉目间纠结着。不知为什么,此时本应当在河南太原的长孙顺德却出现在了这里,他一身铠甲,满身疲惫,似刚刚赶到洛阳。
“不必多礼!”陈克复清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倦,随即严厉起来了:“根据最新情报,我们遇到麻烦了,一个很大的麻烦!”他冷冰冰地说,然后缓慢地从这张脸看到那张脸,扫过了殿中诸将。
空气一瞬间凝结成。
过了好久,没有人先出声,每个人感到了陈克复语气中的怒气,这是一种少有的怒气外露。以往陈克复哪怕心中不高兴,也很少会把表情露在外面。
冯婠起身向陈克复深深地一鞠躬:“殿下,不知您所说的大麻烦是指何事?”
“河东!河东的局势出现了大变化,梁师都、刘武周、郭子和、张长逊四人暗中已经结盟,他们背叛了我们!”陈克复一掌拍在几子上:“数日前,梁师都、刘武周、张长逊、郭子和四人暗中结盟,突然翻脸。他们奇袭了王仁恭元帅的征东行军大营!幸好王元帅对他们早有防备,虽然被袭,但守住了大营。关健雁门尧君素站在了我们这边,王元帅得以退守雁门。”坚固的青玉案瞬刻间被陈克复一掌粉碎,细小的玉碎片散了一地。众人暗暗心惊,没有想到陈王含怒出手,一掌然有如此之威。
“太原、上党二城如何?”李靖面色沉重,梁师都等人选在此时翻脸,让李靖也有些意外。虽然明知当初刘武周等人上表归附不过是借河北之势,并非真心归降。但大家却没有想到,这些地方豪强然能这么快的就达成联盟,甚至选在这么一个合适的时机动手。
陈克复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幸好之前王元帅已经到本王的命令,他已经抢在这四家叛逆攻打太原和上党之前,将原先我们潜伏在河东的两万兵马都调入了太原上党二郡。如今王元帅坐镇太原,无忌坐镇雁门,尉迟敬德兄弟已经赶到上党坐镇。雁门、太原、上党三郡目前已经连成一片,背依太行山,牢牢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但是定襄、马邑、楼烦、离石、龙泉、临汾、西河河东中、北部七郡已经都落入到了那四家之手。”
王家握有河东西南部五郡,眼下刘武周等人又占去七郡,河北军虽然成功的用阴谋除掉了李家,并且如今占据了河东重镇太原与上党。可是再加上雁门,河北军在河东十五郡之中只占了三郡。河东的三方势力之中,反而一下子于最弱势一方。
冯婠也有些惊讶于河东局势的如此变局,对于之前河北军利用河东地方豪强以对付李家,让河东陷于混乱之中,以待河北军能抽出身来。那计划是好计划,可谁也没有想到,李家虽然败了,但河东和陇上的四方豪强并没有互相争斗,反而在眼下陈克复刚打赢了中原之战,正要全面进占中原,准备登基称帝之时,突然让人不能相信的联起手来,选在这样的时机对河北军发难。
看着恼怒的陈克复,冯婠倒也明白了他刚才的愤怒。按照陈克复的计划,他正准备着在洛阳,举行杨杲的禅位、他的登基大典。如今河东局势一乱,他的计划也跟着乱了,如何不恼呢。
第744章 异军突起
长孙大人,你把事情给诸位大人说说!”
站在陈克复身旁,一直没有出声的长孙顺德应声:“是!”转而面对大家:“就在三天前,河东各部兵马原本因当按陈王殿下命令向上党一带集结,以做出随时通过斧口陉越过太行山攻入河北西南部的魏刀儿属地的姿态。*.可是当王元帅到达集结地并扎营后,却迟迟不见刘武周等各部兵马。就在王元帅派人去催的当天晚上,各部却突然出现并突袭了王元帅的征东行军大营。”
众人震惊。李靖出声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刘武周等都是地方豪强,这些人互统属。虽然他们表面都是我朝廷任命的一方镇守,但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咱们都清楚。这些人不互相争斗就已经奇怪了,又怎么可能突然能联合在一起呢?”
“是宋金刚。”
诸将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怎么河东的事情突然又扯到河北魏刀儿部下大将宋金刚去了。宋金刚虽然素有大将之名,但他却是河北南部燕帝魏刀儿的帐下元帅。一个在太行以东是燕国元帅,一个却是太行以西的河东、陇上诸地方豪强,他们怎么也应当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
“这和宋金刚又有什么关系?”宿醉还有些未醒的罗士信实在是听的迷糊了。
陈克复向着殿中的张锦点了一下头,新任特勤司司长的张锦马上出列,向众人道:“河北西南最新情报,就在我军当初还在攻打金堤关时,李密向魏刀儿救援的使者也到了邺城。李密当初不单单向南陈求援,而且还向魏刀儿求援,意图合三家之力以抗衡我军。不过魏刀儿收到李密的求援信后,却不肯南下求援,反而意欲北上攻打我京师北京。”
说到这里,张锦有些轻篾的笑了笑。虽然这次中原大战陈王从河北抽调子不少的兵马南下。但是如果魏刀儿真的以为北京空虚便想趁火打劫,他却是错了。
而实际上,燕国中也是有人看的清河北虚实的。燕国元帅。魏刀儿的结拜兄弟宋金刚就提出趁机攻入河东,夺取河东以和陈克复抗衡。宋金刚的想法很明白,陈克复南下和李密打的你死我活,他们燕国正是看好戏的时候。趁着这个机会。//他们根本没必要掺合进去,毕竟河北军的厉害他们是知道的。而且就算南下帮李密打陈克复,这场战斗他们也不会赢得轻松。
相反的,如果不南下中原,让李密和陈克复两虎相争。他们趁机入河东,一举将混乱的河东拿下。那么就可以趁势向西夺取关中,然后再可以调过头来与陈克复争夺北方。这个计划既避免了加入中原大战中,承担极有可能惨重的伤亡。也能坐山观虎斗,让陈克复与李密这两只猛虎相争。以宋金刚的想法,李密是中原霸主一,兵马众多,又还有南方陈朝做援手。就算打不赢陈克复。最起码也能与陈克复在中原抗衡个两三年的。而有这两三年的时间,他们完全可以拿下河东,甚至进军关中了。
魏刀儿想直捣陈克复的后方大本营北京,宋金刚则打的是长远主意,想取河东。就在燕国的皇帝和元帅还没有想好要北伐还是西征之时,燕国另一个一直冷眼观看的狠人出手了。
燕国太师、元帅、夏王、国丈窦建德突然出手。利用女儿燕国皇后窦红线举办宴会之机,将皇帝魏刀儿、元帅宋金刚、甄翟儿等燕国将帅及京中重要人物。全都邀入夏王府。然后一直秘密准备的河间义军突然发难,一举突袭了燕国另两位元帅宋金刚与甄翟儿两人在城外的兵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两个大营中的军官全都被请入城中赴宴,一时群龙无首。河间军一举击溃宋金刚与甄翟儿两人的兵马。并在邺城潜伏的河间死士的内应下,打开了河邺城的城门,引河间军入城。
城外的河间军杀入城中,而城中窦建德又派死士围住了宴会的夏王府,将燕国的文臣武将们一一逮捕。混乱一起,魏刀儿即被身边的皇后窦红线给一刀捅死。魏刀儿的结拜兄弟,宋金刚与甄翟儿两人之前才经历过王须拔那一次的叛乱。因此这次见机的很快,一发现不对立即就换了军士的衣服逃跑。
两人连家人部下都没有带,军营也没有回,直接就一路乔装从河北翻过太行山跑到了河东,秘密投奔了刘武周。而燕国的局势就如宋金刚两人所猜测的一般,窦建德本身在河北就有很大的威望,兼且他早就在图谋,一直暗中拉拢着各军中的将校们。因此这次叛乱发生的突然,但结束的也快。
诛杀了魏刀儿之后,宋金刚与甄翟儿两人的尸首虽然没找到。但是窦建德直接找了两具烧的不成人样的尸体宣布是宋金刚和甄翟儿二人的,隋后又马上控制了邺城内外诸军营,并且迅速的清洗掉了忠于魏刀儿、宋金刚等人的心腹将校官员。随后窦建德改燕国为夏国,自立为皇帝。并且马上加封手下诸文武将士,甚至对刚归降于他的原燕国将校们,也全都提拔加赏,大赐财物。
几番动作下来,窦建德很快的就在河北西南变了天。一个不小的燕国从此除名,各郡各城都换上了夏国旗号。刚叛乱成功的窦建德马上就宣布,要举倾国之兵南下,准备在中原汇合魏、陈两国,全力击败陈克复。
窦建德在邺城刚刚起兵誓师,中原这边已经传去了河北军大败李密的消息。中原的局势的急速变化,让窦建德也有些震惊,但窦建德却并没有吓住,反而加快了出兵的进程。张锦最后收到以的情报,已经是窦建德起兵四十万,倾刚建立的大夏国所有之兵出征。窦建德甚至把四郡之境内所有的强壮民夫都征调一空,全部随军运送后勤辎重,及作为补充兵员。据特勤司的密探发出的情报,魏郡等四郡现在是门户一空,甚至各城都空了。大部份的壮年男子都被征调,整个四郡甚至都已经找不到一个强壮的成年男子。
而就在窦建德改燕国为夏国,自称天子时,宋金刚和甄翟儿两人却是已经逃到了河东,投靠了刘武周。早年大业年间,甄翟儿与宋金刚还有魏刀儿、王须拔四人还是兄弟之时,他们就是在上谷一带做马贼,也经常顺着太行山的陉道穿入河东劫掠。历山飞的马贼大名在河东也是很有名气的,因此当宋金刚与甄翟儿投奔了刘武周时,刘武周简直是欣喜若狂。
当刘武周得知窦建德叛乱,已经杀了魏刀儿自立为夏国天子时,刘武周再没有半分疑虑,对两人当即结为兄弟。刘武周封宋金刚为宋王、元帅。封甄翟儿为燕王,元帅。
宋金刚二人投靠了刘武周后,一边派心腹往河北招回各自的老部下,一边又给刘武周出了许多很好的计谋。也正是在宋金刚的一手策划,并且亲自赶到梁师都等三人处亲自游说的全力推动下,才最后有了榆林秘密会盟,并四家最终结盟并公开与河北翻脸。
窦建德河北兵变,杀魏刀儿,取燕国而自立夏国,登基称帝。
而河东刘武周又得宋金刚、甄翟儿这等猛将投靠,并且马上就连结了其它三家豪强公然叛变。
这些剧烈的变动,极差的消息,才是让陈克复真正大动肝炎的原因。特别是当陈克复听到窦建德这个九命猫一样的家伙,居然又一次发起了兵变,并且最终成为了河北西南最后的赢家时,心里是真正的感受到了几分威胁。窦建德数次与河北军交手,屡战屡败,可却反而越败越强。
到现大,窦建德反而如凤凰涅盘一般,一下子拥有了四郡根据,并且拥有了四十万的兵马。这样的实力,是原来窦建德从来不曾拥有过的。之前窦建德与河北军交手,最强的时候也不过七八万人,而且还没有稳固的后方根据之地。而现在,窦建德不但兵马翻了数翻,而且还有了四个有着河北西南门户之称的险要郡城。
更加让人忧心的是,如今的窦建德已经自立为帝,他的头上再也没有人会限制于他。从现在起,窦建德有了充足的后方,庞大的兵力,甚至无上自由的指挥权力。窦建德已经从过去的疥癣之疾,变成了手足之患,已经严重的威胁到了河北后方,甚至对陈克复整个布局,都有了极大的威胁。
“把于钦明的信拿出来让诸位看看。”张锦听命地取出信件,让众人传阅。程咬金是最后一个拿到信件,看到淡黄色信纸上河北剿匪总指挥官于钦明元帅那已经凝固成了黑色的血书,程咬金也不由的心头一震,难道河北局势竟到了要用血书来传信的地步了?
他低下头来匆匆一阅:“四月十五,窦建德发四十万军,民夫百万,号称夏军两百万誓师南征。同日,夏军破清河宗城、经城、临清、清泉、錧陶五城。十六日,夏军占领整个清河全境。十七日、十八日、十九日,夏军继续南下,占领整个武阳郡。二十日,夏军攻入汲郡,攻下内黄、顿丘,目前驻兵博望山,正准备攻打黎阳。我军与之交锋十余仗,奈何夏军兵如潮涌,其兵锋甚至盛,我军寡之能敌。目前我军已经撤入黎阳仓城”于钦明的笔调就如他的人一样低调,他并没有在信中对窦建德的夏军做太多描述,只是把发生了的事情一桩桩平静地罗列出来,但那一列列夏军战况却叫人毛骨悚然。
第745章 想当皇 帝不容易
“消息可靠吗?要不要把信使再叫来仔细询问一下.秦琼向来办事稳重,这封信中所报之的消息太惊人了。而且还有一个疑点,如果是真的。那为何夏军在清河、武阳二郡一路攻城破郡,已经足有四五天时间,为何于钦明的信现在才到,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又或者这只是李密或者是王玄应等人的一个诡计,意欲调虎离山,以获得喘息之机?
“应该是真的。”李靖沉声道,脸上也是十分的严肃。“于元帅不是信口雌黄的人,结合长孙大人从河东太原带回来的情报,我们有理由相信,河北确实又起风云了。既然宋金刚和甄翟儿这两位燕国元帅都出逃到了河东刘武周处,那么窦建德杀了魏刀儿自立为夏帝就应当是真的。而且这封是用于元帅专属的高级密语所写,李密等人就算想伪造,也不可能。我只是有些奇怪,这河北出了这么大事,为何于元帅的信现在才到?”
“这是于钦明发来的第九封军情急报了!”陈克复坐在上首,语气冰冷的说道,众人悚然。
特勤司司长张锦面有愧色的向众人解释,在邺城发生动乱的当天晚上,特勤司的密探就已经向特勤司发送这个情报了。只是窦建德似乎对河北特勤司早有防备,在河间军中,窦红线亲自组建了一支捕猎队,这支队伍就是专门反间谍的特种部队。捕猎队完全就是仿特勤司所组织,里面网罗了一大批的好手。他们不但四处寻找河北密探,甚至对特勤司密探用来联络的方式也早有防备。
信鸽、苍鹰、甚至海东青,只要在四郡范围内见到这些鸟,河间军就会马上射杀。而捕猎队更是四处辑查,一旦发现有人养有飞鸽、苍鹰、海东青这些疑似送信的鸟类,对方就会连鸟带人一起抓走。
除了这些防范之后,捕猎队的人还在四郡各处水路陆路设关设卡,严厉检查行人。在这种严密的防范下,特勤司虽然打探到了情报,可却很难及时的送出去。再加上窦建德兵变成功后,四处强征青壮男子,不少特勤司的密探也被一网给抓去了。
而等到夏军出兵之后,夏军的人海战术,迅速的淹没了清河与武阳两郡。于钦明做为剿灭河北西南部兵马的大将,手上的兵力却十分有限。河北大部的兵力都抽调去了河南,剩下的则即要留守京城,又要防守井陉关、飞孤陉、军都陉、临渝关等重要关隘。河北南部有限的兵马中,还有一大半是交给了薛氏叔侄留守黎阳。于钦明这个剿匪大帅手上的兵马不过一万余人,面对着窦建德那般把四郡所有男人都~~书书网更新首发~~拉上战场的凶猛势头,且战且退能没有被淹没已经算是指挥有方了。^/非常文学/^
于钦明连续向陈克复送信,可是窦建德早就派出了无数的轻骑前锋,一面为夏军打探军情,一面劫掠物资粮草,同时也拦截河北军派出的信使。
前面一连八封信都没能送过黄河,直到于钦明最后派出了自己的亲卫队,带着自己的血书。一路拼杀,最后才冲出了包围,过了黄河。过了黄河后,夏军的捕猎队也一路乔装追杀,直到金堤关下,最后一个信使被金堤关巡哨的骑兵救下。看到信的罗成马上派了一大队骑兵送着信一路到洛阳,陈克复这才收到了这第九封紧急军情。
“窦建德好大的势头!”诸将听了张锦的述说都有些惊讶。自古打仗,向来都是兵在精而不在多。出动的兵马越多,实际上越不灵活,而且军队所需要的后勤供应也越大。如杨广当年打辽东,一次出动一百多万兵马,为了供应这一百多万大军,杨广又不得不再征发二百多万的民夫运送粮草物资。一次征辽,就调动几百万的民壮,基本上把整个河北河南山东等地的壮年男子抽空了,也因此弄得农民大起义开始。
眼下窦建德更狠,他不但把所有的兵马都调动出征,居然还把所有土地上的强壮男子都征发了。这样的行为,绝对是一个疯狂的行为。两百万的数量,以窦建德的实力根本支撑不起这样多人马的远征。面对这样的大军,敌人甚至不用跟他们打,只须坚壁清野,避他们几个月,他们自己就得饿死。
但如果说窦建德真的蠢到这个地步,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毕竟窦建德的河间军是河北军至今以来,唯一一支屡次击败,却反而越来越强的军队。刚刚才做了皇帝的窦建德不可能蠢到那个地步,那剩下的也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窦建德在知道陈克复在河南打败了李密后,已经准备放弃河北邺城这四个郡的根据地了。
窦建德准备流窜,准备流窜到河南山东等河北军控制更弱一些的地方,岂图避过河北军的包围,重新开辟一块根据。不比于河北军,窦建德的军队从始至终就是一支农民军。而农民军最强的本事就是他们如蝗虫一样的流窜本事。
他带走所有的成年男子,估计只是第一步。把所有的兵马带着出征,一来是要打通南下的通道,二来也是准备好在局势不利的情况下就此向南方突围再不回头。而那些随军带着的青壮男子,一来可以补充兵力。二来就算他们到了河南山东,也是极需强壮男子补充兵力以及生产发展的。而如果南下顺利,说不定窦建德就会派人把那些留在后面的妇女小孩子再一起接走。
李靖大胆的猜测,并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陈克复沉默不语,事实上,正如李靖所说,窦建德等人所盘踞的河北西南四郡。虽然有黄河、漳水等地利,又有邯郸、邺城、襄国等坚固要塞级城池。但不论怎么说,眼下当河北军取得河南之战的胜利之后,他们都已经完全处于了河北军的包围之中。北面是河间、恒山等郡,东面是平原、渤海等郡。西面则是河东太原、上党等河北军占据的地盘。而南面,如今同样如此,除了汲郡之外,金堤、虎牢、荥阳等城全都被河北军攻下。
刚刚改燕为夏的夏国,实际上已经被河北军从四面包围。随着河北军在河南战事的结束,这张网只会越收越紧,到最后,窦建德与他的河间军会被死死的困死,而再无还手之力。
此时窦建德破釜沉舟,看似危险万分的流窜之举,实际上却是避实就虚,重辟根据的一条活路。
陈克复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着张锦道,“张锦,你怎么看!”
张锦恭敬道,“李帅所言甚是有理,以我们如今掌握的情况推测,窦建德眼下如此疯狂之举,确实与农民军最善长的流窜作战十分相似。估计正如李帅所言,窦建德眼下此举并不是进攻之举,而实是在仓惶逃窜。他企图在我军从河南抽出身来之前,从河北的包围圈中逃窜过黄河,逃到山东或者河南这一片如今还比较空虚的地带。臣以为,不论窦建德是准备拼死一战,还是准备仓惶逃窜,我们眼下还须慎重。最好是下令各军坚壁清野,退入各大城池中坚守。待我们收集到了足够的情报判断出了他们的意图,并在我们抽调了足够的军队之后,我们才可与他们交手。然后,一战平歼灭他们。”
陈克复眼中流露赞赏之色,又问:“若窦建德是想趁我军主力在河南,趁火打劫攻取我河北郡县,又当如何?而如果打探发现,窦建德确实有逃窜之意图,那又将如何呢?”
“做足准备,后发致人!窦建德人多是其优秀,但也是其致命缺点。我们只需暂避其锋芒,然后与其对峙二三月,到那时窦建德必然粮草不继,军心不稳。而有二三月时间准备,我们完全可以调集其优秀兵马,对其发动雷霆一击。”张锦朗声道。
长孙顺德出声道,“张将军所言确实是个稳中取胜的策略,只是如今我们却只怕没有这么多时间来和窦建德干耗着了。河东的局势已经到了关健之时,刘武周等人如今占据河东七郡,而河东南面的五郡,现在是在王玄应的手中。可王玄应的大部兵马俱在偃师,如今河东南面空虚,如果我们的兵马不能马上进入河东,那么刘武周等人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原本王家占据的这河东南部五郡也一起吞掉。到那时,整个河东将大部落于刘武周等人之手,河东局势就彻底逆转了。如果等到那之后再出兵河东,只怕我们要花上巨大的代价才行。臣觉得,眼下有两策,要么暂时放王玄应回河东,让他对抗刘武周。如此我们可以有时间从容收拾窦建德,然后再出兵河东。”
“王玄应不能放,这次好不容易才把他抓住,一旦放了,再想如这次般抓住就不容易了。我们现在已经和王玄应撕破了脸,这个时候不一次性解决他,反而放他回去,就可是后患无穷。”陈克复坚决的摇了摇头,他厚着脸皮对王玄应连下阴招,才把江淮军给消耗成现在这样。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再放回去。打蛇不死,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长孙顺德停顿了一下道:“那就第二个计划,先干掉王玄应,然后我们从北邙山金墉城这边北渡黄河,赶在刘武周等人还没有南下之前,攻入河阳郡,进而把王家所占领的河东五郡抢先夺取。然后与太原、上党、雁门诸郡连成一片,在河东与刘武周硬碰硬打一仗,收复河东。然后再回过身来,铲除窦建德。”
听到长孙顺德直言要杀掉王玄应,陈克复微微犹豫了一下,王玄应他确实想除掉。但王玄应早归附于他,一直做的也很规矩,让他想除掉他,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借口。而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就杀子王玄应,那么如此一来,朝中其它早先归附于他的不少文臣武将,也不免会产生不好的想法。而诸如江都陈陵、屈突通兄弟、张公瑾、史大奈、宋老生、杨善会,河东雁门陈孝意、尧君素、甚至李家那一票人,再加上如黄君汉、罗艺、薛定国等都属于差不多身份的降将。一个不好,就会一石激起千层浪。
“没有足够的证据理由就杀掉了一名朝中高级将领,这样行事恐怕难以让天下人心服。”秦琼出声提醒道。
“此等狼子野心之徒,杀了就杀了,还有什么不妥?”罗士信倒是直言不讳,大声的反驳道。
看着两人的争论,陈克复心里也是拿不下主意,最后只好道,“此事暂且容本王考虑一二再说。”
第746章 咸鱼还想翻身
洛阳东面,原来东都卫城要塞的偃师城早就在半个月前毁于战火中。此时偃师的废墟之上,王玄应的三万江淮军正驻扎在此。在他们的一左一右,则分别驻守着李靖的两万河北军,以及皇甫无逸的九万东都军。两支军队紧靠着江淮军营地,与其说是驻防,倒不如说是监管着江淮军。
九山罗口的战过去已经有数天时间,但是清扫了战场之后,远在洛阳城中的陈王却并没有下令让他们继续追击李密败军。同样的,陈克复也没有下令让他们返回河东,甚至连让他们就近进入洛口仓城休整都不允许。
三万血战了近一月,伤亡惨重的江淮军将士,如同一群被人遗弃的羔羊一样,茫然迷惑的守在这大战过后的偃师废墟之上。对于未来的情况,江淮将士们越来越消极,越来越绝望。营中甚至已经到处都有人在流传,说是陈王准备要把他们给灭了,而皇甫无逸的东都军就是负责动手的。那两万河北军则是负责监视东都军的,事情越传越厉害。以至到了现在,营中的将士们晚上都不敢睡觉,一个个都抱着长矛在手,整夜整夜的守着,生怕东都军什么时候就突然动手了。
中军帅帐,营帐外有人朗声说:“禀报郑王,布王世伟将军派回使者,有紧急军情求见!”
正心烦意乱的王玄应几乎要跳起来拿刀砍人:“滚,滚,滚,全都给孤滚开!”局势越来越危急,虽然王玄应在周口一战时,已经用自杀式的攻击,自耗了江淮军大量兵力,想以此来向陈克复表明他的真心归附。奈何如今陈克复却越来越不给他活路,被勒令停在这战场许久,还一直处于两路大军的包围之中。他已经越来越绝望,绝望到要崩溃的边缘。一向克制的他,现在甚至整夜整夜的喝酒,借以迷醉自己的脑袋,要不然,他根本睡不着。
“大王,您先前交待过,有关王将军的消息者要第一时间报告给您。”帐外的侍卫战战兢兢的小心道。
好一会,帐中传来王玄应的应答声,还有酒坛子滚落在声音。又等了会,侍卫才见王玄应胡乱地把衣服套在身上走出帐篷,身边立即就跟上了一群卫兵。数十步开外,十几名亲卫队的卫兵团团围住了一个信使,对着他虎视眈眈。自从营中开始流传陈克复要除了他们后,营的江淮军的警戒就已经上升了许多,任何进入军营的外人,他们都要严加盘问。
那个信使受到这般“隆重”的接待,惶恐不安。他转过脸来,王玄应立即认出了他,几乎要惊呼出声。他转身挥手斥退了身边的护卫们:“没事了,这是我认识的人。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卫队长摇头:“大王,我们接的职责是守着你,寸步不离。眼下形势紧张,我们必须加强守卫,万一有敌人的刺客混入营中伤害到了大王,我们全部都要自杀了。”
王玄应叹口气:“好吧,那你们守在帐篷外吧,传令兵,你跟孤进来。”
那个一身普通江淮军小兵打扮的信使进了王玄应的帐篷。王玄应冷笑着问他:“怎么回事?我江淮军的传令兵都跑光了吗?竟然要叔父大人这身装扮来送信?”
王玄应的叔父王世伟尴尬的扯下头上的头巾,尴尬地道:“事情比较重大,我不能放心交给一般的传令兵,怕他们会泄露,你其它几位叔父和我的看法一致。很抱歉,打扰郑王休息了吧?”
“没什么。”王玄应的表情凝重起来了:“说吧,什么事情那么神秘?”
尽管这是在处于严密保护的江淮军帅帐之中,王世伟还是有点犹豫。他贴着王玄应的耳朵小声地嘀咕了一阵。
“什么!?”王玄应惊呼出声,他立即压制了自己的声量,低声地问:“李密真的要投降我们?!”
“还没有,郑王。”王世伟回答说:“昨天,一名魏军使者悄悄找到我们,说他们是隐藏在附近山中的一支溃兵,问我们是否愿意接纳。因为附近的战场早已经搜索过几次,隐藏的溃兵大都敢就清扫过了。我们担心这其中有诈,没有答应,回答说我们要需要时间考虑。但那边非常急迫,下午和晚上都连续派使者过来催问,最后向我们透露出,他实际上是魏王李密的使者。说李密现在走投无路,粮草用尽,河北的轻骑又在四处寻找他们,所以想要投靠我们。这事情太过于重大,我和你几个叔叔们都不敢做决定,所以我亲自赶来问你,我们要不要接受李密的投降?”王玄应眨巴眨巴眼睛,问:“你们是在哪碰到李密使者的?”一边翻出了行军地图。
“箕山,嗯,就是在襄城的汝水和颍水两河之间,距离河南的阳城也就四五十里,离襄城也只有四五十里,到这里估计有百多里……”王世伟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箕山的位置。王玄应凝视良久,长长地吐一口气:“若是真的话,我们也许能改变下眼前的情况,真的有望了……”
虽然罗口一战后,江淮军被就留在了偃师城,但实际上,做为战场总指挥的李靖,却又将东都军和江淮军中的轻骑兵都比例抽调了出来,用来四处搜捕追寻李密的踪迹。李密逃走时有五万多人,但是在河南西南边这么多个郡的地方上,想要马上找到李密军的踪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玄应胡乱地套上披甲,走出帐篷叫一声:“王林!”
“是,大人!”
“给我备马,顺便玄恕和世恽过来。”
尽管王林心里有点疑惑,已经是午夜凌晨了,大人还要马干什么?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命令卫兵牵来了王玄应的坐骑,派人去通知了王玄恕和王世恽将军。不一会,王玄恕两人急匆匆地赶来了,衣服凌乱,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远远地,一见到王玄应他就问:“大哥,陈克复要动手了吗?”
王玄应望向王世伟,王世伟摇摇头,小声说:“这消息我只通知了郑王,二哥也还不知道此事。”
王玄应赞赏地望了他一眼。尽管他们全都是王氏一族的嫡系子弟,但这件事实在事关重大,连他们都还没通知就直接报告了自己。他欣慰地看到,在自己的统领下,王家人在江淮军中也十分遵守着军中纪律。
“世恽将军,我要暂时离开一下军营,部队暂时交由玄恕指挥,由你来辅助他。”
王世恽一愣,很干脆地回答:“是,郑王。”他皱了皱眉头,对自己的侄子深夜突然丢下了部队要离开感到十分惊讶,却没有出声问,只是说:“郑王,眼下河北军和东都军还包围着我们,目前形势不明。你如此外出,一切得多注意安全。要不,我调一个营的人跟着你出去。”
“不用了,我挑三五亲卫跟我过去就够了。”马匹已经牵过来了,王玄应干脆俐落地翻身上马。他的身后,王林已经挑了三名身手最好的亲卫也做好了出发准备,身手矫健的侍卫地跳上了战马。王玄应心情开朗了许多,笑着说:“让营里的小伙子们好好睡下吧,这些天他们已经累得够呛了。”和王世恽及弟弟分别打了个招呼以后,他掉转马头向营地外冲去,王世伟和卫队的侍卫赶紧跟上。
一行人悄悄出了军营,然后一路策马奔驰,在营地的边缘,他们碰上了一行东都军的巡逻队,王世伟是把他伪装的河北军传令兵腰牌往前面一扬,巡逻队立即放行,他们畅通无阻地出了大营,没入那一片黑暗的原野中。
初夏时节的深夜,一股湿润凉爽的空气迎面扑向策马奔驰中的诸人。王玄应双脚夹紧了马腹,不断地扬鞭,坐骑跑得飞快,冲在了整个队伍的最前面,以至王林不得不几次喊叫:“郑王,慢一点!”黑暗中,这样高速地纵马奔驰是很危险的。不要说碰到有可能隐藏在附近的魏军溃兵,即使路上有个什么小坑、石头的,万一马失了蹄摔下来,轻者骨折,重者致命。每次听到王林的喊声,王玄应总是稍微把马速降低了一点,但很快的,他又开始纵马狂奔了。那热切的匆忙劲头,让王世伟简直以为李密是自己侄子的初恋情人。
王玄应心情激荡,心中阵阵血液直冲大脑,花了好大力气他才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放声吟诗一首的冲动。虽然明知这一带还是刚刚大战后的战场,自己只带几名卫兵上路是相当不安全的,但一想到李密的投降给他带来的好处,王玄应甚至等不及片刻,就急不可耐地上路了。
李密要投降了!王玄应相信,在整个如今的局势中,再不会有比这事情更让他激动的事情了。他已经向陈克复过展示了无数和诚意,可陈克复却是一心要将他除之而后快。面对着陈克复那强大的实力,他原本已经认命了。但是现在李密居然要向他投降,而不是向陈克复投降,却让他马上又看到了一线光明的曙光!
似乎世间的一切又美好了起来,夏风清凉,星空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