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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隋末txt下载     隋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18章 退无可退

    共和元年四月初十,深夜,只在上半夜出现的上弦月渐渐消失不见,隐藏在了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

    半夜里,驻扎在洛水河西岸巩县渡口魏军驻军,感觉到身下的大地在不停的震动着下沉着,在睡梦中惊醒的魏兵仓皇的赤脚跳出帐篷,不由自主的一起发出恐怖的尖叫,“敌袭!”

    犹如黑夜中突然出现的鬼魂,一万名轻甲骑兵组成的方阵正向他们冲来!整齐密集的黑甲轻骑兵仿佛一面钢铁的墙壁,又仿佛一座迎面扑来的刀山剑海,阴沉、漆黑的两翼无声的伸展开去,阴森可怕。干裂刺耳的马蹄声如同霹雷滚滚而来,他们就如同一阵旋风袭来,横扫、摧毁一切。

    在这股可怕的毁灭洪流面前,魏军的栅栏、帐篷、人马如同纸糊似的摧溃瓦朽,四散逃命的魏兵发出一片死亡的绝叫,被这股钢铁的洪流压成齑粉……

    陈破军开始向魏军发起了进攻!凌晨时分,一万轻甲骑兵首先抢夺了巩县洛水渡口了,把惊慌失措的数千魏军砍成了碎片。随即,在魏军的遗尸旁,五座浮桥架起在洛水河水面上,整齐强大的河北步兵迅速的渡过了宽阔的洛水河。拂晓时分,陈破军的部队出人意料的出现在洛水西岸的李密大营背后。

    节节失败崩溃了许多魏军将士的头脑,整个部队前一天晚上都处于一种战败的阴影之中,甚至不少的将士消极到到连岗哨都没有认真安排。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时候,大群大群的河北步兵静悄悄地涌入了空荡荡的魏营周边,无数的刺枪尖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就如同草原上的点点火星。他们迅速占领了魏营左右两翼的两个山头,并迅速的架起了一架架的弩床、投石车。

    一切都准备好了,陈克复站在山岭上一声令下:“动手!”

    工兵营的士卒们开始上弦、装填铁弩、石弹、火药包、毒气烟雾弹、猛火油弹、生铁皮开花弹

    “发射!”随着三支红色信号箭带着呼啸声升入漆黑的夜空,河北军的进攻正式开始。

    魏军的前军大营突然间陷入了一片惊天爆炸、冲天烈火之中。猛火油弹在营中带着轰鸣声四散爆炸开来,无数燃烧着的炸弹碎片溅射抛散到了附近的帐篷之上,将其一一点燃。烟雾毒气弹在营中冒出一阵阵的黄色呛人烟雾,很快让整个营地都处于其弥漫之中,刚从帐篷中逃出的魏军甚至都找不到方向,被那呛人的毒气呛的不能呼吸。

    铁弩、石弹、开花弹工兵营的士卒不要本钱似的向着魏军的营地倾泄着火力,只有很少数保持点清醒的魏军士兵能火海逃生,一个个从营门口里面跳出了来大喊,“怎么回事?”回答他们的是一支支扑面而来的利箭。两万多魏军被封在了前军营里面,有一些好不容易赤手空拳的逃了出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成千上万手持利刃河北士兵。

    陈克复也没有想到,这场突袭演变成了一场屠杀。黑夜之中,魏军前军营中的两万余士卒,被河北军各式各样的远程火器给堵在了营中,毒气弥漫,烈火焚营,箭雨枪阵,没有几个人逃过去。特别是魏军普遍缺少铠甲盾牌,及对这种新式攻击方式的应对之策。当陈克复最后让卫队前去传令,让将士们接受魏军的投降时,却发现,能跑出营的并没有多少。

    匆匆审讯,从俘虏的口中得知,这个营地只是前军营,李密的中军营及后军营并不在此处,而是在相隔数里之外。

    那个俘虏并没有完全说实话,这里并不是什么前军营,实际上这两万人已经被李密抛弃。在被江淮军死咬着不放,混战了数天之后。面对着即将赶到的陈破军,李密害怕了。

    为了避免落在陈克复的手中,李密留下了两万人马在邙山下营防守,自己则带着另外的六万余人在南面下营。实际上,那南面的中军营及后军营两个营地虽然都有,但实际上那里都是空营。早在天一黑时,李密就已经带着人匆匆弃营后退,逃回偃师了。只剩下了前军营的两万士卒,还被蒙在了鼓里。

    连日来的节节胜利,让江淮军的不少将领也有些大意,并没有注意到李密的金蝉脱壳。不过也许王玄应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为何不阻拦李密,这其中就另有意味了。

    偃师离洛口战场,也不过数十里地,李密如果轻装逃离,不到天亮就可以赶回偃师了。陈克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意了。在虎牢的时候,他进行了一天的休整,虽然表面上打的是休整,及整编一些俘虏。但实际上,陈克复却也有暂停脚步,想让李密和王玄应再互相撕杀,最后再赶去打扫战场之意。不过他等了一天,张仲坚就已经发来急报,说是王玄应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有消极避战之意。而且偃师方向,魏国最后的兵马已经倾国而出,马上就将赶到。不得已,陈破军才连夜赶来,可却依然没有料到,还是晚了一步,让李密先跑了一步。“殿下,李密跑了不到两个时辰,此时肯定还末全部回到偃师。我觉得我们可以派轻骑追击,不求歼敌,只要拖住李密大军即可。”一身征袍的李靖跳下马,对着陈破军建议道。

    李密带着六万多人逃跑,虽然其中有近半是有马的骑兵,可却依然有超过半数是步兵。魏军已经连续和江淮军混战了近十日,早已经精疲力尽,此时就算跑路,他们也跑不了多快。而这个时候,李密也不太可能把这三万余步兵也全丢了,必然是让骑兵护卫着步兵后撤。

    陈克复点了点头,伸手招来秦琼和程咬金、罗士信三将。

    “你们各带五千轻骑,追击李密。记住,不要与李密硬战,只须衔尾追击即可。哪怕留不下李密,也不能让这六万余人轻松的撤回偃师城!”

    “末将遵命”

    三将领命,各自翻身上马,各领着五千轻骑乘着黑夜向西直追而去。

    事实证明,李靖的推测完全是正确的。

    当三将领着一万五千轻骑飞驰追击,在天亮之前,终于在距偃师城二十里左右追上了李密的大部队。六万余人的魏军此时就如同惊弓之鸟,落荒而逃。

    六万余人的魏军,完全丢弃了所有的后勤辎重,他们丢弃了所有的车辆,以及营帐,及后勤补给。沿途路上,到处都是丢弃的旗帜,以及沉重的盾牌。甚至还有许多士卒丢弃了自己的铠甲,那些随军的民夫,更是把那些成捆的羽箭,长矛盾牌,车辆等一路丢弃。

    李密也还算指挥有方,在最后时刻,也还保持着撤退的秩序,六万余人并没有溃逃。虽然阵形有些散乱,可却也还勉强保持着阵列秩序。为了避免追击,李密派了心腹王伯当与孟海公各带八千骑兵断后。一万六千骑兵在后殿后,也让一路奔逃的魏军士卒们心里多少安定了些。

    眼看着偃师城在望,后方却突然烟尘四起,阵阵烟尘之中,那随风飘扬的面面军旗,让魏军阵阵哗然。

    骑在马上的李密面上大变,河北军这么快的出现在了后面,那他留在后面的两万兵马基本上已经宣告覆灭了。他上半夜才撤离,河北军却能在击败他两万大军后迅速的追来,这河北军的兵锋之锐已经让李密惊惧交加。

    “魏王,后军来报,河北军轻骑来追,看旗号是秦、程、罗三将,皆是骑兵,看人数约一万五左右!王伯当将军命属下禀报魏王,请魏王速撤回偃师城,他与孟大将军愿为殿后。”一骑传令兵飞骑来报。

    “秦、程、罗,看来是秦琼、程咬金、罗士信三将到了。这三人是陈破军的心腹将领,一向是紧随其身边。这三人既然已经率军追到了,那说明陈破军离这也不远了。传孤的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布阵。结偃月防御大阵,等待援军到来!”李密紧咬着牙,犹豫挣扎许久,最后还是放弃了王伯当的建议。

    虽然王伯当的忠勇他十分高兴,但是后面追击的是陈破军而不是王玄应。虽然距离偃师城只有二十里,可一旦被河北军缠上,这二十里就不定就是他李密的黄泉断魂路。他昨夜已经收到消息,王当仁、单雄信、徐世绩、王轨、孙长乐、元宝藏、杨德方等人已经将魏国所有的兵马尽皆来援,已经在向偃师集结。李密相信,只要他在这里结阵挡住陈破军的锋锐,那么王当仁的援军也就到了。

    退无可退,无须再退!此战,即决战!

    魏军士兵们纷纷嚷嚷,“那不是江淮军,是河北军追来了!”

    “怎么办啊!”

    后军将领王伯当骑在马上巡视着吆喝:“怕什么!河北军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两个眼睛一个牌子,一刀下去,照样碗大个疤!摆好阵势等着他们过来!”他的镇定和威严压制了全场的骚动,军官们劈头给了慌张的士兵一个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你!慌什么?站回队列里面去!”拳打脚踢的把他们赶回了原地,队伍渐渐安静了下来。先顶后看好习惯

第719章 此战即决战

    一个个营团拉出来,在平原上展开阵型。一个个巨大整齐的钢铁方阵顷刻间形成,布满了整个黑石滩平原。魏军传令兵骑着马奔驰在于各个方阵之间,高呼,“准备!”魏军步兵们整齐划一的竖起长矛,方阵的上方一片钢铁冰冷的闪光。

    王伯当、孟海公、徐圆朗、谢映登四将各率一支骑兵,指挥着骑兵纷纷上马,在两翼作为反冲击的预备队,一排排高举的长矛横刀明亮如雪,仿佛一条耀眼的光带,尘土落在骑兵们的头盔上,肩膀上,积了浅浅的的一片。

    闷雷般的蹄声传来,大地在轻微的震动。黑压压的骑兵群在迅速的逼近着,犹如浪涛,犹如海啸,那如云如雾般轮廓,也越来越清晰,那黑压压的阵头,拥着长长的刀枪,还有那成千上万的马蹄溅起的尘土,漫天飞舞,那威势,仿佛整路大军是踏着一朵云,在地上飞!就如同传说的地狱中出现的恶魔,驾起云朵,要把所有敢于阻拦它去路的人和物一口吞下!

    “扎稳阵脚!”前军步兵将领刘黑闼大吼一声,传令兵奔来喝嚷:“第一排,蹲下!”士兵们把长矛的杆托搁在地上,矛尖前指,弯腰迎敌。军官们在他们的耳朵边上大叫大吼:“不想死的就打起精神来,够种的,只要不死,升官发财就在今天!”

    “扎稳阵脚!”传令兵再次号令。听命的士卒们,更加把脚牢牢的钉在地面上,紧握着长矛,所有人的心都在砰砰狂跳。跟着江淮排槊兵混战了十来天,魏军也基本上学会了江淮排槊兵这种密集步兵阵。虽然魏军没有江淮排槊兵们的两丈余长槊,也没有他们的铁盾和双层铠甲。但是无数密集的长矛树立在前,也同样组成了一道狰狞无比的长矛阵。

    面对着直冲而来的骑兵群,前排士兵的牙齿不由自主的发出“咯咯”的碰击声,脸色发白。在方阵的后面,李密的亲卫组成的督战队已经提着横刀,拉开弓箭排成了一排,亮晃晃的箭头对准了前面的士兵的背后。

    骑兵群在以难以置信的高速度压近!每一眨眼,就贴近一点!可以看见了,那如云的旌旗,那密密麻麻的刀枪,骑兵那狰狞的面孔,马鼻孔喷出的的白气,兵马奔腾向前,势如风暴,厉若狂飙,以密集的阵型卷杀而来,成千上万的汹涌而致!

    风吹开一片烟尘,魏兵的眼界清楚了些。突然,一个恐怖的嗓音在方阵中嚷起:“天哪!那不是江淮军!那是河北军!”前阵所有的方阵一下出现了混乱,士兵们不顾军纪的叫唤着:“是河北军!河北军杀来了!”“天啊,快跑吧,我们会没命的!”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带着颤抖的声音大吼着,甚至有数人从队列中跑了出来,前阵军官们大喊大喝的拦住他们:“不许跑!谁跑就杀了谁!”“站住!给老子站住!”

    “杀!”面无表情的军官一挥手,督战卫兵们开始射箭,逃跑的士兵一个个中箭惨叫着倒下,但是前军惊叫的士兵越来越多,军心越来越不稳!

    前军将领李君羡骑在马上大声呼唤:“不要怕!这是江淮军伪装的!不要怕,回到队列中去!……”

    一声巨大的呼喝,忽然裂天而起,将他的话淹没,“破军万岁”。河北轻骑兵狂啸着,“荣耀属于我们”再无疑问了,这正是陈破军麾下最精锐军队冲锋的战号!

    大地在崩裂,天在塌!

    对于陈破军及他麾下的辽东军、河北军,中原早有他们的传说,对于他们,魏兵有一种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们不会忘记,数年前,就是他们在辽东踏平了高句丽,击败了东北的强军。最初三千人的破军营,最后却席卷了整个辽东,将拥兵数十万,拥有无数山城堡垒要塞的高句丽强国,给彻底的灭国亡族。传说中,当年的辽河一战,陈破军和他的辽东军一战屠杀了近百万高句丽联军,整个辽河都为联军的尸体所堵塞,辽东为鲜血染红成为一条红河,半年多才变回颜色。传说中,自那以后,辽河中的鱼全都是红眼睛,红的像血。

    上百万的高句丽族人,从那以后,彻底亡族灭种。

    陈破军,传说中的神灵转世。河北军,传说中的神鬼骑兵,他们会喷火,会吃人。甚至传说中他们不但能掌握天火天雷,还拥有着一支从地狱来的恶鬼骑兵,夜战无敌。

    这种来自内心最恐惧的畏惧,在魏军在洛口连战连败,特别是河北军只数日就占领了荥阳等六郡,俘虏二十余万兵马之后,达到了一个更高峰。淮军的混战失利,还只是让魏军有些挫败,可河北军的彪悍战绩,却让这支本就屡战屡败,心头一片阴影的军队,彻底的惊慌了。他们没有想到面前的只是万余河北骑兵,他们想到的是就在后面不远连战击败他们的十万江淮军,是传闻中秋风扫落叶般扫过荥阳等六郡,俘虏了魏国二十余万兵马的河北军。

    许多步兵方阵在河北骑兵的冲击下土崩瓦解了,士兵们不再理会命令,争先恐后的丢下了武器,转身逃跑。那溃散的兵勇象开了闸的水,象江河浪头,人潮汹涌,一下子把后面的督战队伍冲垮。到处是一片喧嚣声:“逃啊!逃啊!”“没命了!”人们四散逃走,互相踩啊、挤啊,轧啊,冲撞着,白晃晃的武器丢了一地,到处是丢弃的旗帜。顷刻间,前军阵列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李密手举着还滴着逃兵血的长剑,停止了无用的呼喊,这时候也再无任何力量可以挽救大军的溃败了。他静静的看着面前自己的六万大军在整个平原上狼奔兔突,看着一群又一群的溃兵从自己面前跑过,看着河北骑兵在他们后面放声的狂笑,肆意驱赶,看到满地的魏军旗帜被践踏。

    耻辱啊,尚未交锋,六万大军就不战自溃!相比之下,洛口滩算得了什么?

    他的弟子兼心腹大将王伯当气喘吁吁的纵马奔过来:“大王,河北骑兵已经杀过来了,我们也赶紧撤吧!”李密扭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目光脱离杀戮的战场,投向茫茫的天际。

    王伯当以为他没听见,重复:“大王,我们撤吧!留得青山在……”

    “吹进攻冲锋号角,全军进攻!”李密目光阴沉,面色铁青,他低头看了一眼左手中的信,目光中有着一种少有的坚决。“一败再败,一退再退,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此战,即决战!我们决死一战,绝不后退!”

    王伯当一愣,迷茫的看着李密,“魏王,此时还末到绝境,我们还有二三十万兵马,来日还可再战啊!”

    “传令下去吧,决死一战,绝不后退!”

    命令传达下去,窃窃私语声在队伍中响起,士兵们交头接耳,所有人都在传递着这句话:“决死一战,绝不后退!”,没人知道为什么,但此时面对着凶狠的河北军,所有的魏军反升起了狗急跳墙的绝死之心。魏军都深知,此时溃逃,反而是河北轻骑们屠杀的靶子。还不如拼死一战,最起码死的痛快些。

    不过,这个命令似乎来的有些晚。还没等布置在左翼的魏军接到命令,他们的方阵已经给河北骑兵的马蹄踩平,被打垮的左翼士兵慌张地四散逃跑。秦琼率着本部骑兵乘胜追击,又与中军方阵冲杀了起来,战斗进行得相当激烈。秦琼等人意外地发现,魏军中军的抵抗相当顽强,中军部队居然没有像前军很快地逃散。中路魏军牢牢地守住阵地,摆出副要跟河北军一决高低的气概。

    这令得秦琼等人都有些意外,不过虽然秦琼等接到的命令是拖住李密,但是对于秦琼等猛将来说,实打实,硬碰硬的硬仗并不是他们所畏惧的。随着秦琼、程咬金、罗士信三将的命令,河北轻骑狂呼巨吼声接连不断,河北军队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大步地前进,尽管魏军已经在尽力抵抗,但是几万连战连败早没有了锐气的魏军,并不能阻挡一万五千精锐的河北轻骑的冲击,。

    河北骑兵发着狂笑,挥舞着新装备的新式马刀狂砍烂杀,他们的冲击箭头已经深深的切入魏军的中路,势头就像烧红的刀子切人冻猪油一样。在河北骑兵的来回冲杀下,魏军的兵马一排接一排的倒伏下来,就像秋天的麦浪被农夫收割。

    “大王!”刘黑闼冲到李密的身前,“河北骑兵太凶猛了!他们铠甲坚固,武器又锋利无比,前面的弟兄们顶不住了,快下令撤吧!”

    眺望着喧嚣杂乱的战场,李密摇头。

    “大王,这不是在交战,这是在自杀啊!”

    “坚持住,我们的增援就要到来,胜利就在眼前。”李密面色惨白,但声音却出奇的平静。

    将领们面面相觑,哪里还有增援?如果指望偃师城的那五万兵马,就算他们收到战场的消息,一时间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的。更何况,现在战场上的河北骑兵只不过是河北军的前锋而已,后面可是还有十万江淮军,以及陈破军、李靖率领的河北军大部队。

    没等他们的疑问出口,西北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影,伴随着隐隐约约如同天边传来的闷雷似的低沉响声,这是大片马蹄的声音。那片阴影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大,正急速地扩大,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一路新的参战军队,数目众多,而且都是高速的骑兵!

第720章 风从龙 云从虎

    战场上,一时间两军都在骚动。这是谁的增援?

    李密跃上高坡,眺目远望。

    这是一路大军,距离太远了,只感觉到兵马来势汹汹,数量上万。但距离太远,只感觉蒙蒙一片,甚至连旗号都看不清楚。李密心里万分紧张,心中暗暗期盼这是自己的兵马。

    在他们的后方,虽然二十余里外就是偃师城,但是更近的却是河北军所占领的洛口仓城。李密不敢确定来的就是自己的援兵,但心里却也只能自我安慰,期待来的是偃师援兵。

    突然,一个视力比较好的魏兵喊了出声,“是河北军!他们是河北骑兵!”

    魏军营中又出一阵骚乱,士卒们都齐齐变色。

    “胡说八道!”李密叱骂道:“哪里来的河北部队?”

    部下们不敢作声了,看着那路军队越奔越近,大概数息过后,他们距离已经不到两百步了。士兵们叫嚷起来了,“是我的援军,真的是我们的援军!”“好像是徐大将军与单大将军的骑兵!”

    李密一阵无名火起,直想把那几个叫嚷的士兵宰了。但他自己此时也愣住,战马上的人影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徐世绩、单友信的百花谷军队!熟悉的前进阵势、迎风招展犹如一团朝霞在平地上飞舞似的红色大披风,还有那种斜举弯刀过肩的预备砍杀姿势,无疑的,这正是瓦岗军的老骑兵营,如今由单雄信、徐世绩两人统领的百花谷兵马!在朝霞日光的映照下,百花绤援军分明可见,成千上万地汹涌而至,以奔腾的气势卷杀而来,兵马奔涌向前,势如风暴。

    “这怎么可能!”李密喃喃一声:“洛口仓被河北军占据!他们是怎么混过洛口仓城过来的?怎么他们比偃师远,却比偃师的援军先到?”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所有的魏军欣喜莫名,原本已经在崩溃的阵列,渐渐稳住了阵脚。一个个士卒都又转过身来,重新回到战场。

    晨风徐徐,旌旗猎猎。徐世绩与单雄信的将旗迎风招展!虽然此时战场上的魏军已经发现徐单两将到来的援兵并不多,似乎只有万人左右。但是徐世绩和单雄信过去是瓦岗公认谋略仅次于李密,勇武更是号称瓦岗双雄的一等一大将。这两人的到来,立即给予了魏军无比的信心。

    秦琼三将也发现了这路新赶到的兵马,连派了几个传令兵匆忙上马迎着来敌扑上去,远远地就扯开了嗓门叫话,“是哪一路军队?陈王亲率兵马前来围剿叛乱,还请统兵的将军弃暗投明!”他们一共叫喊了三次,尖锐的声音甚至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也听得清清楚楚。但骑兵军团恍若不闻,直扑向前。传令兵匆匆忙忙地掉转马头逃跑。

    至此,这路军队的敌意表露无遗。秦琼下令,“栏截他们!”一队的河北轻骑兵从作战的队伍中抽调了出来,匆忙掉头准备迎战。河北的骑兵们呐喊作势,挥舞着一把把骑枪马刀,鼓噪不断为自己鼓劲加油,气势如宏。

    两军人马交错而过,互相砍杀,短兵相接。

    两路骑兵挤在一起砍杀,风驰电掣,全线刀光闪灼,犹如天上闪电。凶狠的刀锋砍劈,砍在胸甲上、砍在头盔上,叮叮当当地响彻整个战场。河北骑兵震撼地发现,眼前这批魏军骑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十分惊人!他们身披红色披风,养精蓄锐,以不可思议的敏捷,猛砍、猛劈。士卒们刀术娴熟,装备精良,用的都是精工锻火制造草原人使用的弯刀,刀法快得简直不可思议,只见刀光闪过,接着就是血花和呻吟,一员河北军骑兵栽倒尘土。旁边的河北兵骇异,他们南下中原以来,已经好久没有碰到这么厉害的对手了。血花喷涌,脑袋已经飞上了天空。

    这不是普通的魏军,这是一支真正的骑兵。

    在凶狠的对杀中,河北骑兵的冲击势头完全地被压制,百花谷骑兵一阵可怕的弯刀劈削之下,前排的河北骑兵的冲击势头基本上已经被挡了下来,如同一朵朵浪花,拍在了坚固的礁石之上。

    遭到百花谷生力援军的反击,鏖杀的战线开始扭曲,变成了弯曲的弧月形。河北轻骑渐渐落于下风,他们的兵力不足,不过万余人,刚刚依靠气势驱赶魏军。可现在魏军得百花谷生力援军,再次重组阵列,河北轻骑不但是数量还是气势上都已经落于下风,渐渐形势不利,给打得步步后退,站不住脚。

    敌人虽然是轻骑兵,但他们那扑杀的势头,比重甲骑兵还要凌厉。即使以河北兵的坚固的明光甲也挡不住对方的砍削,连人带甲被砍下马去。

    程咬金见形势不妙,马上传令脱离混战。

    河北轻骑来去如风,得到命令后纷纷纵马渐渐从魏军阵列中脱离出来。万余河北轻骑缓缓向后徐退,重新列阵。

    黑石滩上兵马密布,硝烟弥漫。

    一万百花谷轻骑绕过魏军两翼,渐汇集于阵前。徐世绩与单雄信各领本部五千骑兵,汇集于中军。呜呜的骑兵号角穿透广阔平原,传遍整个战场,啸叫嘶哑深沉,犹如地狱的呼唤,声声相传。

    “停止追击!”单雄信命令,“原地整理阵形!”亲卫传令下去。骑兵们驾驭着战马,重新回归到处自的队伍之。

    “魏王驾到!”一道响亮的嗓音响起,在数十名华丽铠甲侍卫的拱卫下,李密跨着战马向着徐、单二将直奔而来。

    “参见魏王!”单雄信与徐世绩及部下诸将纷纷上前行礼。李密满脸笑容,翻身落马,态度亲切无比的赶上前去,一一将徐世绩与单雄信等百花谷援兵将领们援起。

    “幸亏诸位来的及时,不然我军已经溃败矣!徐兄弟、单兄弟,怎么偃师的援兵还没到,反是你们先到了?”

    徐世绩一身铠甲在身,头上的黄铜头盔更是将大半个脸都摭挡住了。在那头盔之下,他微眯着眼细细的打量着此时的李密,李密脸色有些苍白,甚至那身华丽的铠甲也有些不整。特别是双眼睛,望向他们时,既有着欣喜,又还有着一丝警戒之意。

    徐世绩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冷笑。他明白李密此时的心情,之前李密就是不信任他与单雄信这些瓦岗老兄弟,所以把他们从重要位置上调下来,把黄君汉从金堤关调到虎牢,把他们两人更是调到了百花谷。

    徐世绩心里早明白李密对他们的猜忌之心,黄君汉降河北的消息传到他与单雄信的耳朵中时,他们也并没有觉得有多少惊讶。事实上,黄君汉一降陈破军,随后黄君汉就向他们写了秘信,附带着还有陈破军的亲笔信,意欲拉他们过去。对于弃魏国投降河北,两人也有过考虑,只是事关重大,并没有得出一个结果。

    如今的魏国虽然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瓦岗,可这魏国也是他们一手参与创立的,这其中无数和鲜血,让他们难以一时抛下。

    看着此时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李密,徐世绩心里充满着鄙夷。假使他是魏国之主,他绝不会惨败如此。在洛口首战败于江淮军之时,就应当明白魏军无力吃掉陈、郑联军。当时就应当马上退回虎牢或者洛口仓,要击败陈破军的最好办法,是大军渡过黄河,与燕国联军,在黄河北岸与河北军堂堂正正决战。如此才有一胜的可能,而李密却事事喜欢玩弄于他的聪明,想再来一次击败王世充的重演,却不料反落入陈破军的算计之中。

    一场伏击战,原本占尽先机,到现在,战场形势却完全落入了河北军的控制之中。魏国不得不完全处于河北军的调动之中,打一场糟糕无比的决战。

    “回魏王,王当仁将军已经在偃师汇集诸路大将,目前偃师已经有十余万兵马。臣与单将军听闻陈破军到来,特率轻骑前来接应魏王回偃师。魏王,还请马上下令全军速回偃师,以备来敌!”

    “诸路兵马都已经到了偃师?好,好,好!马上传孤命令,全军急速回偃师城!”李密听到援军到来,心中兴奋不已,那惊惧也减去许多。

    魏军再次调转阵形,全军转身向偃师撤退。

    恰在此时,伴随着隐隐约约如同天边传来的闷雷似的低沉大片马蹄声,又一路兵马赶到了战场。无数的尘土扬起,尘雾之中,一路大军飞速奔来。

    隐约之中,当先一面大大的王字帅旗迎风高举,其后无数的战马疾驰而来。

    望着那片如同乌云一片迅速接近的兵马,看着那些熟悉的旗帜,铠甲,没有人再出声了。所有的魏军将士对这支连续缠斗了十来天的老对手再熟悉不过了,江淮军到了。

    陈破军的大部步兵还没有赶到,王玄应的江淮军轻骑却率先赶到了。一万余轻骑飞奔如电,疾驰如云。

第721章 负隅顽抗

    陈破军站在观敌云楼之上,如同一座雕塑一般的一动不动。

    黑石滩上,曾经肥沃的田野,如今成了一片死亡的地狱。乌云低垂,硝烟弥漫,空气中满是烟尘箭矢和痛苦的惨叫。

    数十里的战场之上,到处都弥漫着这股死亡的气息,就连整个洛水都在燃烧。战场之上,到处都是折断的横刀,长矛,插在土中的箭羽,和那伏尸处处的战死士兵尸体,以及那被鲜血染红的黑石滩平原。

    猛火油的威风无比,不但能把那一个个士兵变成火炬,甚至就是那肥沃的土地,也能燃烧起来。

    对面那曾经高大坚固的要塞偃师城,此时早已经被夷为了平地。那一堆堆的残垣断壁,砖头瓦砾,似乎还能看出这里曾经耸立过一座坚城。

    曾经宽阔的护城河早被尸体填满,看着更像是一道万人坑。猛火油落在那道万人坑中,燃烧起一阵阵的黑烟,数日不息,发出一阵阵恶臭。

    热风掀起他绯红的披风,抽打到硬朗的脸上,但他不想避开。他隐约感觉到前线的将士在欢呼,却无法出声加入。胜利只到手了一半,还不够。

    又是一片密集的抛射车发射,无数猛火油在对方的阵地中爆炸,那成片的爆炸声中,黑色的陶罐碎片纷飞,一朵朵带着绯色光辉的美丽火花在空中绚丽飞舞,洒落在战场各处。低矮的云层染上火焰的颜色,深浅不一的绯红覆盖天空。美得诡异,美得可怕,正如传说中的龙焰。美丽的极致,即是死亡。

    爆炸的亮光使人不得不遮住眼睛,火焰在空中舞动,噼里啪啦,咝咝作响,盖过所有惨叫。前阵成百上千满是人,要么被爆裂的瓦片割裂身体,要么着火,要么两者皆有。

    久经战阵的将军,早已经听惯了各种惨叫,见惯了各种惨样,慈不掌兵,对于将领来说,久了也就麻木了。陈破军目光凝视远方,他知道,在那一个又一个的魏军方阵的后面,李密必然是站立在那里。李密在战场上与如今的他有些相似,一般都是立于阵后,亲自指挥着最后的预备队,并不会亲上战场,除非到了最后关头,否则李密是不会冲上第一线的。

    此刻李密可能正在马背上,穿着明亮的甲胄,头戴王冠。那是顶赤金王冠,陈破军曾经听特勤司的人说过。

    仗打到了这个地步,李密确实是已经抱定了决死之心了。

    当日陈破军率军赶到洛口,先歼灭了李密殿后的两万兵马,随后又派轻骑追上李密。就在李密溃败之前,单雄信、徐世绩率轻骑赶到战场击退了秦琼三将,接应到了李密。不过紧接着,李密等人刚要撤回偃师,王玄应的一万余轻骑又赶到了战场。

    河北轻骑、江淮轻骑、李密的轻骑与百花谷来援的轻骑,集中了整个中原地区,及河北山东等地大部份骑兵的一场大骑战,就那么爆发了。

    做为魏、陈、郑三家精锐中的精锐,超过五万之数的三家骑兵展开混战,从清晨打到午后,直到人疲马乏,两军还没有决出胜负。

    午后,陈破军、李靖、王玄应、张仲坚率领着十二万联军大军赶到战场,加入了战斗。战场形势瞬间变化,李密军节节败退,难以抵挡。

    李密军且战且退,陈、郑联军一路追击,李密损兵折将,一路上魏军伏尸处处。

    单雄信、徐世绩、王伯当、谢映登、徐圆朗、孟海公六将所统属的原本总数五万的骑兵,到了最后,也只剩下了不到三万人马,折损过半。六将带着这些骑兵一路护卫着李密后撤,魏军六万余步兵拼死撤退,可是却在河北骑兵与江淮骑兵的冲击下,非死即俘。

    黄昏时分,王当仁与杨德方等诸将终于带着汇集的十六万兵马赶到战场。

    李密与王当仁汇合,两军合兵二十万,终于勉强稳住了阵形。两军大战一天,都疲惫不堪,陈、郑联军也都收兵列阵。李密得以徐徐退入偃师城,稍做歇休。

    退入偃师城中,听着各将的汇报,闻得此时偃师已经汇集了魏国所有的最后兵马之时,李密只感觉心如死灰。兵马二十万,可如果除掉其中的那些水份,真正难战的也就十万左右。不到半月时间,拥有中原十余郡之地,拥兵六七十万的魏国,就到了这等地步,让李密如何不惊。

    不过看着高大坚固的偃师城,李密面对陈破军派人送来的劝降信,却还心存侥幸。他还抱着最后的一丝期望,他还有援军,还有南陈与北燕。两国兵马加起来还有数十万,三国加起来还有百万之兵。正面打不过联军,李密干脆下令紧闭四门,坚守不出,以待援兵。

    李密的算盘打的不错,不过陈破军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休息了一夜之后,天明之前,陈、郑联军十五万人,突然对偃师发起了进攻。

    魏军打仗,玩的是人海战术。河北军攻城,打的却是火器战术。铺天盖地的火药、弩箭、石弹,各种火器,不要本钱似的饱和攻击,让李密经营许久的要塞偃师,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的残破。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联军就扫平了城池四周的各种障碍,随后又快速的填平了护城河。

    天亮之前,联军就已经把各种远程火力倾泄在了偃师的城墙之上。绞床弩所射出的手臂粗大铁弩,每一击,都能直接把城垛给击飞。而那改进型重型投石车,每一次都可以直接投射五十斤重的巨石砸上城头。

    联军的攻势如潮,李密城头的守军伤亡惨重,一天之内连换了十二批守卫部队。不过当李密准备换上第十三批守卫部队上城时,河北军的工兵却已经利用地道挖到了城墙之下,在数个位置安放了大量的火药桶,直接把城墙给炸出了数道大豁口。

    随后无数的联军如潮水般的涌入了偃师城,攻破了外围城墙。李密不得不匆促退回内城防守!

    不过李密退回内城后,也没有坚持多久。偃师的内城比外城更高大,四面城墙反而短了许多,使得李密可以安排更多的兵马防守。不过联军既然攻破了偃师外城,攻下内城不过是照猫画虎。

    又两天后,偃师的内城再次攻破,李密的二十万联军经过三天的死战,兵马损失了五万余。这还是李密将偃师城中所有的壮年百姓抓上城头协助守城的结果。

    城破之后,李密带着剩下的十五万余魏军再次后退,退往九山罗口,依靠地形背山结阵,面对黑石平原下寨,以待援军。

    不过对于陈破军来说,此时正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之时。这么好的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错过。河北军催毁了偃师城后,乘势追击,再次在黑石平原与魏军对阵。

    李密彻底被陈破军围在了罗口,魏国所有的兵马都集中在了此处,再无援兵,就连先前金墉的那一万守军,也被李密给召集了过来,除了那一万援军,一路上,李密还裹挟了大量的青壮百姓。

    围住了李密之后,陈破军与王玄应对李密大营发起了三次攻击,不过此时李密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战,反而激起了亡命之心。李密也知道此时已经无路可退,所以干脆铁了心与陈克复拼到底。

    魏军加裹挟的百姓,加起来足有三十万之众被围在罗口。李密从偃师撤离时虽带走了偃师所有的粮草,但是供应三十万大军,依然只能坚持十天。

    十天,如果南陈和北燕十天内不能赶到救援,那么魏军最后就算不被联军攻破营寨,也会饿死。

    而魏军少粮的消息,也早被陈破军得知。攻打了三次之后,魏军的拼死反击,让联军的伤亡也很大,甚至抄过了之前半个月的伤亡程度。面对如此情况,江淮军王玄应率先提出围而不打,直接等魏军粮尽后自可不战而胜。

    陈破军当然明白王玄应的提议,这个计划确实不错。不过在这个提议的背后,其实还有着些别样的意味。这次的中原之战,原本江淮军不过是佯攻洛口,结果却成了与魏军作战的主力。虽然江淮军露出了他们隐藏的实力,但是连番作战,江淮军的伤亡同样很大,仗打到现在,江淮军十万人马,已经战死超过三万人数,如果加上重伤残疾的,还有近万。

    此一战,江淮军的精锐部队排槊兵与江淮轻骑与江淮重骑都受到很大伤亡。而反观河北军,前后出动的兵马也有十三万,可实际上,打的都是些顺风仗,突袭战,伤亡很少,而好处不可胜数。

    江淮军与河北军共同的敌人魏国已经灭亡在即,并肩做战的陈破军与王玄应也开始了战后的谋划。

    硝烟弥漫,战场上到处都是血腥的味道。战场上的郑、陈、魏三军,就如同三只巨大的野兽,在进行着最后的生死博斗。不到失败的一方流尽最后一滴血,这场争斗永不会完。

第722章 劝进皇位

    “南陈出兵了!”新任特勤司司长、定远候张锦一身黑色的轻甲,一脸严肃的站在陈破军身边道。

    陈克复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惊讶,似乎一切早在预料之中。他转身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侍卫队长一眼,有些赞赏的对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帮他把肩上的中将军衔给别正了些。

    “你一路从北京赶到这里,辛苦了。京城一切可都好?”站在高高的云楼之上,可以轻松的看见远处的浓烟烈火和一片混战,这是第四次进攻李密大营了。负责主攻的是王玄应的江淮军,河北军的工兵营负责火力支援,河北的轻骑兵则在两翼待命,随时准备接应。

    张锦在河北军中,属于辽东军出身的嫡系,更兼他最初曾经是陈破军的侍卫队长,所以更是嫡系中的嫡系。接任特勤司司长之前,他是柱国、武骑将军,留守京城。当陈破军的命令传到他手中,让他即刻接任特勤司司长,并晋升他为中将,正二品上柱国,正三品冠军大将军、从三品定远侯时,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特勤司长属于正四品,归属于参谋本部,看似品级不高。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特勤司、调查司、宪兵司、**司四司位低却权重,特别是特勤司与调查司两司,一对外,一对内,是真正的权力极大的位置。非陈王心腹的心腹不能担任,四司司长虽是正四品职,可实际上他们却都能封候。

    一接任,张锦立即一路南下,赶来河南面见陈王。

    见陈王还是如以前那般待他亲切,刚刚还帮他正肩章,张锦马上又感受到了如从前般的亲切。心下激动。正色道,“回禀殿下。京城一切安好。有李元帅与毛太傅坐镇京城。又有房相公、杜相公、长孙相公等柄持朝政,宫中也有陈王妃娘娘主持后宫,一切都十分安好。下官南下之前,曾往各处拜见过。一切安好。卑职南下赶到清河郡时,收到京中消息。长孙王妃于四月初九产下小王子,而杨王妃也于初十产下一名王子。另外还有就是突厥统叶护可汗的送亲使团已经护送着统叶护嫡女阿依古丽到了北京,正等着殿下迎婚。他们还问朝廷什么时候把义成公主送嫁突厥。与统叶护可汗完婚。”

    “长孙和出云都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陈克复十分惊喜的转身追问道。

    “卑职虽末亲见两位王子,不过在清河时见到了要南下报信的使者,卑职正好南下,就把喜讯一起带来了。按使者所说,长孙王妃初九先诞下一王子,杨王妃随后初十诞下一王子。两位王妃前后相距一日生产。信使所报,两位王妃与两位王子都十分平安。”

    “好。好,好。”陈克复的语气中掩饰不住喜悦之情。虽然他早知道自己与新罗公主金胜曼早有一个儿子,但那个儿子他连面都还没有见过,如今更是成了新罗王的继承人,名义上姓金不姓陈。

    “好,本王终于有儿子了,我陈克复终于后继有人了。”陈克复也没有想到,长孙无垢与杨吉儿居然前后只相差一天,先后生下儿子。这两个儿子的出生,不单对陈破军来说意义重大,就是对整个河北军都说,都有十分重大的意义。以往陈破军虽然得部下爱戴,但因陈克复太年青无子,又与陈氏一族关系复杂,以致于后继无人,总让朝中上下为此担忧无比。

    甚至李奔雷和毛喜、鲁广利等人曾经劝过陈克复,让他在有儿子之前,不妨按历来传统,先收一些义子。比如将秦琼、程咬金、张勇等年轻优秀小将,收做义子,以巩固地位,免去大家担忧。收义子,这也是历来军中无子或者子幼的大将及一方豪雄们的常用手法,一来用一批义子把军队组建成一个以宗族关系为主的家族军队,二来也可以避免因意外之事,导致因后继无人而一方势力崩散的可能。

    不过收义子的作法虽然在这个时代属于平常、通用手段,可陈克复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特别是收那些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甚至比自己年纪大的人为义子,这让他觉得十分怪异。如果说让他收一些幼小的孤儿一类的为义子,这还有些说的过去。不过陈克复才二十七岁,而且之前也生了好几个女儿,并不是不能生,所以他一直没有接受收义子的打算。

    不过因此,河北朝廷上下,因后继无人之事,也一直是担忧无比。如今一下子生了两个,这事情如何不喜。更让陈克复有些松了口气的是长孙的孩子是长子,虽然在陈破军看来,立继承人应当选最优秀的。可在这个时代,有的时候,嫡庶之间的鸿沟实在是太难以跨距。

    特别是如今创业之际,长孙家是陈破军极需要的强有力后族,而杨吉儿却是杨广之女,虽然娶她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如果立她的儿子为继承人,这就不免引得内部动荡了。对于现在的陈破军来说,内部的稳定重于一切,而且现在两个孩子刚出生,也看不出什么,此时一切按传统最好。长孙生下嫡长子,也就免去了这许多麻烦。

    张锦站在一旁,看着陈破军的欣喜,心下也十分的高兴。两个小王子的出世,也让他们这些一直追随陈王的人更有了希望。

    “殿下,臣南下前拜见毛太傅与李元帅及各位相公时,诸位大人都让臣带话给殿下。”

    “哦?他们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张锦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轻声道,“毛太傅与李元帅要臣带话,说是如今殿下已经诞下小王子,当马上立长孙王妃之子为世子,以稳固内外之心。另外杜房几位相公让臣带话,说殿下如今深得海内外威望,眼下隋室气数已尽,殿下深得天下百姓之心。当时殿下当顺应天势,进位天子,以安百姓之心,也可早日混一宇内,统一天下,还百姓一个太平安宁,免各方无谓争斗。”

    陈克复微微有些意外,他将来取代隋朝称帝那是明摆着的事情。对于这事情,北京朝廷上下那都是早明白清楚的事情。原先陈克复立杨杲为帝,一来也是隋朝还有很大声势,陈克复立杨杲为帝,也是扛着隋朝这面大旗,行最大的方便。

    不过到了如今,隋朝是真的完了。而且称帝的人也越来越多,陈深称帝立陈朝,杨暕称帝,依然打隋朝旗号,还是宇文许及称帝立许国,李轨称帝立凉国,薛举称帝立秦国,再加上蜀中也称隋帝的杨浩,再加上杨杲,就算除掉他刚刚弄下台的河东杨倓、洛阳杨侗,也还足足有七个皇帝。而这其中,杨家的皇帝只剩下了三个。地盘除了他掌握的,更是只剩下了西南边隅一块,隋室确实已经到了尽头。

    称帝过早,会引来隋朝残余势力的反扑,还得承受其它各路反王的绞杀。

    但如果一直不称帝,则会失去渐渐归一的民心,还会影响麾下文臣武将们的士气。

    到了此时,称帝,则意味着正统,意味着名正言顺。一直打着杨杲的旗号,怎么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到了全天下都唾弃杨隋的时候,还打着隋朝的旗号,只会让百姓难以归心。早日改朝换代,也是新朝新气象,早得天下民心归附。

    眼下,确实到了陈破军取代杨杲,登基称帝的时机了。

    不过,这事情原先陈克复就有过考虑。并不是说他心急,或者说是娇情。而是这也关乎到民心之事,他不能马虎。而原本,他是打算击败李密,攻下洛阳之后,把国都从北京迁到洛阳。以洛阳为都城,在洛阳登基,以中原总揽天下,进而扫平各方。

    不过中原之战,已经越打越大,不但河北与李密两方卷入其中,如今江淮郑军,河北燕国,江南陈朝,都已经卷入进来,甚至江汉的杨暕都随时有可能参与进来。

    李密现在已经穷途末路,经此一战,覆灭已成定然。但是想马上攻下河南,占据洛阳,这却不是个容易的事情,毕竟如今的洛阳还在王玄应的手中,南陈军却又已经北上了。

    “南陈兵马到哪了?来了多少?”

    张锦面色有些凝重,“这次南陈是倾国而出,除了在东西两面各留了一部份防守兵力,南陈倾国而出,目前已经在淮南重镇寿春集结了三十万兵马。不日内,他们就将众淮河沿着颍水直达洛阳,到达此处战场。”

    “三十万?”这个数字让陈克复都有些吃惊,南陈这几年越打越弱,三十万兵马,确实可以称的上是倾国来战了。“看来南陈打算孤注一掷了,只是他们选的这个时机似乎不太好啊。”

    陈克复冷笑一声,南陈倾国来战,打的主意不外乎与李密联手,在中原击败河北军。可他们也许没有想到,号称天下兵马最多的中原霸主李密,会这么快的兵败如山,转眼间就从中原的霸主,成了一头待宰的死猪。此时南陈千里迢迢来援,只怕是就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不自知了。

第723章 登上巅峰 睥睨群雄

    厅中巨大的铜屏风上反射着明亮的牛油大烛明亮光辉,为大厅增添了一股惨白的沉重。王玄应推开厅门带着江淮军的将领们踏进厅时,也不由的被那明亮的烛光晃的伸手摭眼。

    等拿开手,渐适应了厅中的明亮后,他才发现,这安静的厅中早已经坐满了河北的诸将、校尉、参谋,他们是最后到来的。不过在厅中央的位置,却有几个例外没有坐着的。

    他一眼看到,自初一日就分别的河北大将郭孝恪、鲁世深二将此时正**着上身,如同一尊石像一样的跪在厅中,头低垂,一声不吭。

    除了袒胸跪立的鲁郭二将,在他们的后面,还一长排跪着十余名校尉装束的河北军官。看诸人僵硬的姿势,王玄应马上猜测这些人已经跪了许久了。

    王玄应带着部下诸将进入左侧为他们安排的席位,刚坐下,头束紫金王冠、身穿亮银明光麒麟宝甲,背后披着一条绯红织花长披风的陈破军就踩着鹿皮长靴大步踏了进来。

    进入大厅,他看都没有看跪在地上的那些军官们一眼,径直登上了最上首的席位。又慢不经心的喝完了一碗肉汤之后,才放下碗扫视了左右两席的诸将一眼,依然没有看鲁、郭等将。

    位于右下首位的李靖站了起来,头发已经花白,但身形依然雄壮的李靖,丝毫看不出已经年过半百,将近花甲的老态。此时的李靖身形健朗,举手投足之中,都散发着一种自信。站在那里,如渊停岳峙,山形伟岸。他面色红润,眼中散发着明亮的光彩。

    “殿下,我军今日一战,再次给予李密痛击,李密虽拼死反击,但依然丢下了数千具尸体退回山寨。目前我军再次向罗口推进五百步,兵逼魏军营寨口。另外按殿下吩咐,我军白天趁魏军与江淮军交战之时,已经抢夺了罗口东面的九山。目前工兵营正在构筑工事,安装弩箭、投石车等远程器械。”

    “我军伤亡如何?”

    “我军今日伤亡不大,约有数百伤亡,战死者已经收敛尸体,伤者也都已经送往医疗营救治。目前医疗营已经全部转入洛口仓城,在城北搭建了医护营,所有的轻重伤员都已经转入了城中的医护营。目前大多数伤员都得到了救治,不过我们的**已经用完了,目前还在各种搜集,但是还是不足使用。”

    “发信给虎牢罗艺将军,让他马上从后方搜集购买各种药材,将士们在前线流血拼命。既然活了下来,那我们就不能让他们死于缺少**。再给京城房玄龄相国发信,让他下令各地官府征买各种急需药材,我们得尽量救下所有的伤兵。”

    一场大战下来,很多时候真正直接死于战场的士兵并不多,真正士卒伤亡最多的反是各种伤兵。战场上的伤兵,重伤基本无救。而轻伤的士卒也很容易因感染等原因,最后伤情增重不治。

    河北军不是农民军,河北军讲究精兵策略,每一个士兵都受到严格的训练,和装备精良的铠甲武器,是专业的军人。这样的军人都是训练场,战场上一拔拔淘汰下来的,每一个都金贵无比。对于李密来说,死个一万两万甚至十万兵马,他都能承受的起,而如果河北军伤亡超过万人以上,对于河北军来说就是巨大伤亡,难以承受了。

    陈克复让侍卫再倒上一杯酒,这是辽东半岛的特产上等金色葡萄酒,带果味的醇酿。陈克复不太爱喝烈性白酒,却爱喝这种西域人传入辽东的葡萄酒,愈喝愈是美味。他脸色微红,俯视大厅的眼睛里有一种明亮而狂热的神色。那是一双燃烧着野火的眼睛,许多与他对视到的人想道。

    联军的所有将士都已经知道了陈克复的两位妻子,刚刚给他生下了两个儿子。今日陈克复下令,犒赏三军。白天的时候一队队的兴高彩烈的士卒们,早兴奋的用大车从洛口仓城中,将一车车的酒肉拉出了城外。

    美酒、肉食,三军饱餐痛饮,即为战场上的胜利欢呼,也为陈王喜得两个儿子而高兴。

    大厅之中,一队队的侍从们端上一盘盘烤的金黄的牛羊肉,将一壶壶的美酒端上列席。

    厅中两侧,还有许多从城中找来的乐师在演奏,歌伎在舞蹈。悠扬的琵琶声缓缓流动,歌伎们长长的水袖如云彩般抖动飘舞。

    烤肉过后,则是美味的肉汤,这热乎的肉汤是这些军中勇将们最喜爱的食物之一。不论是平时,还是战场之上,炖肉汤都永远是将士们的最爱。不过这欢庆的气氛之中,也有些人面色沉重。其中跪在厅中许久,一直未得到宽容的鲁、郭二将及他们的部下便是如此,晚宴进行过半,陈克复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

    “起来吧!”当歌舞过后,陈克复终于将目光转到了厅中跪着的诸将身上。

    一名校尉跪的太久,双腿早已经麻木,起来时一个站立不稳,又摔倒在了地上。

    陈克复让人把那校尉扶起,起身对着鲁世深和郭孝恪两人道,“我没有让你们起来,我叫他们起来。战场违命,擅改军令,你们好大的胆子啊?我不怪他们,他们只是你们的部下,他们遵从了军人的天职,服从了上级的军令。可是你们,你们身为本王信任的大将,带着王本亲授的军令行军,结果却擅改军令,你们好大的胆子啊,你们的眼中还有没有军法?”

    鲁世深和郭孝恪刚刚站起来,闻言又跪了下去,一言不发。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陈克复面色沉重的扫过二将,少有的严厉,“你们虽是一军统帅,但是临出阵之时,本王早有军令交待。此次出战你们不过是一路分兵,并不是单独出战。临阵指挥,权宜变动之计,并不适应于你们的情况。李靖,按军法军规,郭孝恪,鲁世深二将所犯何罪!”

    “二将不遵守军令,擅改军令,依令当阵前斩首,传首三军,以示警戒!”李靖回答道。

    “好,军中无令不行,传本王帅令,将此二人推出斩首,传首三军,以敬效尤!”

    “殿下,不可!”李靖出声道。“殿下,有功则赏,有过则罚。鲁郭二将干犯军令,自然要严惩。但二人也有大功,也当奖赏。鲁郭二将此次虽违军令,但占据洛口仓城,却达到了先前断李密后勤粮草的计划。而且二将据守洛口仓城,也将李密的退路堵住半月余,让我军先前得以大量杀伤魏军。而且二将将原本得被迫烧毁的粮草一直保存,两千万石粮草的保存,让我联军免去后勤粮草的运输征集,功劳同样很大。”

    有李靖带头,其余诸将自然也都是纷纷上前求情。郭孝恪、鲁世深二将本就是陈克复的心腹,众人自然也明白陈克复不过是要走个过场,不可能真把两人斩了。这个时候不求情,等以后他们可就跟二将结梁子了。至于王玄应等人,反正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也是乐于看戏,随着众人也说了几句好话。

    “李靖说的不错,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但功过不能相抵。此次之事,本王裁定,鲁世深、郭孝恪二将各打军棍四十,所有队正以上军官各打十棍。另外鲁郭二将各降职两级,罚俸一年,其余将士不论。另外,念鲁郭所部保存粮草有功,军中所有普通士卒一律赏钱十贯。所有军官赏钱一百贯!鲁世深、郭孝恪各赏金币一千枚!记住,此为初犯,故从轻发落。如有再犯,加倍重罚!”

    “谢陈王恩赏!”

    “殿下,河南陈朝已经发兵来援,据报其倾国来战,兵马三十万以至寿春,不日即可至洛阳。而听闻河北魏刀儿也要举兵响应李密,魏刀儿扬言不日即发兵二十万渡黄河南下洛阳。殿下,北有魏刀儿二十万兵马,南有南陈三十万大军,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应对?”一身宽大长袍的王玄应如一儒雅文士,手中端着酒杯,微笑着向陈克复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南陈北燕,在本王眼中,不过是群山贼土寇,号称五十万兵马,不过是些土鸡瓦狗的乌合之众,何惧之有。李密还号称中原霸主,拥兵六七十万。在我等联军之下,不过是半月不到即灰飞烟灭罢了!”陈克复目光一扬,朗声而出,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睥睨天下的气势。

    王玄应点首附和,奉迎着道,“大英雄,当如是也。殿下,小王不才,愿为殿下效鞍马之劳,请允许小王率本部江淮兵马即刻沿颍水南下,先一步抢占颍水沿岸宛丘、项城、颍阳、汝阴诸重镇,阻击南陈北上!”

    “不!”陈克复一挥手,起身道,“无需如此,我们放他们过来,另外,即刻起,传本王军令,各军对李密军只围不攻,没有本王的帅令,谁也不得擅自出战,敢有违令者,斩立决!”先顶后看还习惯

第724章 决胜之机

    “王玄应没安好心,他想扮猪吃虎,趁火打劫!”议事结束,张仲坚站在洛口仓城门楼上望着王玄应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说道。

    鲁世深大笑,“可惜他们的狐狸尾巴早已经露出来了,之前他藏的很深,可是现在想要再来这招,却是不可能了。”

    “不要小看了王玄应,这家伙和王世充有的一比,一样的阴险狡诈。如果说王世充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那么王玄应就是一条善于隐藏于黑暗之中的毒蛇。虽如现在王玄应还比不上王世充,但假以时日,这家伙会比王世充更加阴险。”李靖望着王玄应背影的目光中,满是深思。

    天色已然破晓,洛口仓城的护城河面上淡淡的亮光随着波浪闪烁,在晨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点点明光。昨夜的议事一直持续到天亮,面对着被围困中的李密,和倾国前来增援的江南陈朝大军,陈、郑两家商议了一整夜。

    相比于前两日的消极应战,一意保存实力之举,在昨夜的军议之上,面对当前的局势,王玄应却表现出十分积极的一面。他主动提出,由陈克复率河北军留在洛口彻底围歼李密兵马。而他则率江淮军及洛阳军即日南下,赶在南陈大军北上之前,先一步抢占颍水沿岸重镇,阻击南陈军队。

    “王玄应确实是没安好心。”陈克复望着左右的将帅们道,“他打的主意其实很明显,他不过是觉得江淮军与李密交战屡战屡胜,便野心大涨。如今李密败亡在即。中原再无敌手。没了李密这个心腹之敌,王玄应一下子又起了争夺天下的野心罢了。他主动提出南下。目的不过有二。其一。他率军南下,把李密这头困兽让给我们,肯定是有坐山观虎斗之意,想让我们与李密大战。他坐看我们消耗实力罢了。其二,李密原本是中原霸主。占据中原十余郡之地,如今我们抢夺了运河以东六郡,但是其它的六七郡之地现在却是空虚无比。一兵皆无。此时王玄应南下。不过是想趁机捡这个便宜,准备一举把这些地盘全吞下肚罢了。”

    鲁世深巴掌重重的拍大城垛之上,“该死的王家人,最喜欢的就是玩弄这些阴谋诡计。既然他老子当初都已经归附了我们,如今又岂能容他再**山头?这次我们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可不能单单只收拾一个李密。殿下。依我看,我们不如把王玄应这小子召来议事。然后把他们全部扣下。”

    李靖在一边摇了摇头,“殿下,其实我觉得最好是答应王玄应。南陈举倾国之兵北上,来者不善。王玄应也是心怀二心,意图不轨。这两边,不论是哪一边,都只会是我们将来的敌人。既然王玄应急着想抢占李密的那些地盘,他想趁火打劫,,我们何不来一招隔岸观火?”

    “王玄应的江淮军加上洛阳兵马,差不多还有二十万上下。南陈出兵三十万,两边兵马倒是都差不多。让他们两虎相争,咱们最后再来一个渔翁得利,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管是江淮军还是南陈军哪个赢了,最后的胜利都属于咱们。”鲁世深对李靖的提议深为赞同。

    陈克复肃立城头,远眺着东方的破晓,那一抹朝阳如鱼一般的跃了出来,红日灿烂。清凉的晨风拂过,将他绯红的大披风吹起猎猎作响,却依然无法影响到他心头的一片清明。

    这一刻,他的头脑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

    许久之后,他迎头朝阳缓缓的吐出一个字,“不!”

    王玄应确实是一个很狡诈的家伙,陈克复从来就不相信他。对于陈克复来说,那些自己不信任的人,最好是把他们放在眼皮底下能看到的地方。一旦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有时也就意味着失去控制。

    江淮军当初的归附根本不过是王世充的一个策略罢了,只可惜王世充半道而死。如今虽然换了王玄应当家,但实际上的结果表明,王玄应只是一个比他父亲王世充更阴险的家伙罢了。不管王玄应是想离开而坐观河北军与李密拼死决战,还是他想南下抢占李密那些空虚的地盘。任何一个,对于陈克复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至于李靖提出的借此机会,让江淮军与南陈军互拼一事,陈克复并没有抱多少希望。李密一死,河北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江淮军。王玄应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到这眼前的危险,而为了那点利益而去和南陈军死拼呢。王玄应如此急着离开,反而让陈克复相信,王玄应已经完全明白了江淮军的处境,所以急着在李密灭亡前和河北军脱离,以做准备。尽管陈克复并不想最后与江淮军翻脸,他提出各种条件,尽可能的收买王家人的忠心。但李靖曾经说过的话很正确,只要李密还活着,魏军还在,那么王家依然还会依附于他,为他出兵战斗。但是只要李密和他的魏国一完,王家绝对会是第一个要跳起来和他作对的。

    财富和权利可以收买人,但并不是万能的。

    “殿下打算怎么做?”郭恪孝恭敬的站在陈克复的身后问道。

    朝阳的照耀下,陈克复的身上笼罩了一层金光,看上去是那么的神圣。

    “天下的纷争太久了,这仗打的越久,不单单百姓受苦,所有的人都一样的受苦。一直以来,我们步步为营,养精蓄锐,才走到了今天。我不想再拖下去了,如今我们有了这个实力。现在我们的面前摆着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个真正让我们夺取天下的大好机会。就在这,我要打一起决战,一场关系天下未来谁主沉浮的大决战。”

    “决战?”

    “是的。”陈克复前所未所有的坚决,一直以来,除了最初在辽东之时。陈克复用兵向来讲究留有余地,从不会把所有的筹码押在一场战事上面,也正因如此,河北军才屡次取得胜利,最后成了天下最强的一股势力。但是眼下,整个半壁江山尽在他的眼底,前所未有的决战机会就在眼前,而且胜算是如此的高,他不可能放弃。

    “我不会同意王玄应南下的要求,而且,我会让他留下,并且让他把东都军也都调来。我们先围着李密,让南陈的那些家伙好全力北上。等到他们全军深入到了这里,我们就要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回去。这一场决战,我们先要收拾南陈,然后收拾李密,再把王玄应给一起收拾了,最后我们再把魏刀儿一起收拾了。诸位,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不是这次机会,我们对付这些家伙就得一个个城池的打过去,费日持久不说,消耗还会十分的大。但是现在因为一个李密,所有这些挡在我们一统天下脚步前的石头,都已经自动跳出了老巢,跑到我们摆下的阵地前了,我们如何能错过呢?”

    李密、王玄应、南陈、魏刀儿,这是河北军目前最直接面对的四个强敌,也是天下间有名的四支势力。如果陈克复能借着这个机会,把这四支势力的有生力量歼灭在河南,那么这四支本来就不怎么稳固的势力必然崩溃,会被河北军一口吃下。而一旦吃下这四家的地盘,那统一天下,就是真正的指日可待,再无阻碍了。

    “王玄应那小崽子会顺从吗?”鲁世深有些疑惑的问道。

    陈克复微微冷笑一声,“所以我们不让他南下,我会派江淮军去打李密,如果他肯,那么他就会和李密两败俱伤,到时我们可以在南陈赶到之前,把他们一起先收拾了。而如果王玄应不肯,那我们就先灭了他,然后再灭李密和南陈。在河北军的强势面前,王玄应没有机会可以选择。”

    江淮军还有八万兵马左右,而陈克复现在手上有兵马十三万,而且随时可以调来更多兵马。江淮军要想反抗,只会是第一个先倒下的。

    陈克复脑中浮现出王玄应的那副儒雅的样子,嘴角微微笑了笑。不论王玄应如何的狡诈,但一力降十会,在河北军绝对的力量之下,他再多的阴谋诡计也只会显得苍白无力。谋略是决胜的关健因素,但却不能代表着真正胜利的结果。

    王世充和王玄应父子都是很聪明的人,只可惜他们一开始就没有选好创业的基业。中原虽好,可如果没有边角上强力的后方基业,一切都不过是场虚幻。王世充和李密,都是这个时代的枭雄,任何一个都不比陈克复差,只可惜两强都同时争夺中原。

    两虎相争,胜利不会属于其中的任何一个。

    目光越过洛水河,一直延伸向了远方,那里是东都洛阳城,天下的中心,也是他已经预定好的新朝国都!先顶后看好习惯

第725章 五战五败

    陈克复的军令很快送到了江淮军的大营,面对传令官送到的陈克复亲笔军令,王玄应只觉得胸口如遭雷击。一阵阵的沉闷向他压来,让他几欲吐出血来。

    军令中写的很清楚明白,因江淮军屡次击败李密魏军,有丰富经验,故从明日起,江淮军负责继续攻打被围在罗口的魏军。而河北军则沿洛水布阵,张网等待北上的南陈军队,负责打援。而且军令中写的很清楚,为了此战的最终胜利,江淮军必须全力进攻魏军,尽最大可能的削弱魏军的实力,以免南陈军队到来后,对后续战斗构成影响。

    王玄应原本那张公子哥一样的笑脸,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一双眼睛更是阴鹜森森。原本李密被堵在罗口之后,他就已经有了兔死狐悲之感。本想趁着李密未彻底覆灭之前,先一步带着江淮军南下。虽然昨日的军议之上,陈克复没有同意他的请求,但他也没有想到,今天陈克复就马上逼迫他与李密交战。

    王玄恕愤怒的一脚踢翻了一侧的兵器架,怒喝道,“陈克复是要和我们翻脸了,大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们动手吧。咱们江淮军还有六万余精锐,另外东都还有十万兵马,随时可以赶来增援,真和陈克复撕破脸,不一定最后谁死谁活。”

    “洛阳那边情况如何,段达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动作?”王玄应压下了心中的不安,沉声问道。一接到这张军令,王玄应就已经明白了陈克复的决定了。陈克复这是在逼迫他们投降,如果顺从他,那么江淮军去与李密交战。最后必然是江淮军实力重创,再难与陈克复抗衡。而如果抗拒他。那接下来。必然得面临着与陈克复的一场大战。

    王玄应不是弟弟王玄恕,在如此重要的事情面前,他必须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而是得慎重的考虑。虽然江淮军之前与李密军屡战屡胜。但江淮军还从没有与河北军交过手。但河北军的声名太响,犹如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胸口。要和这样的一支军队反目交手。他必须有更多的筹码。

    河北军在洛口有九万人马,而且在东面数十里外的虎牢一线还有五万精锐,另外还有着二十多万的战俘。随时可以武装。而他手中现在只有六万余江淮军。这点人马根本无法和陈克复撕破脸。他唯一的依仗就是东都的十余万守军,但这些人并不是江淮军,这些人是原东都及附近的隋军,他们最初最持的是杨侗。可是现在杨侗已经成了陈克复的座上客,王玄应不知道这支军队还可不可靠。

    如果洛阳的段达、元文都、卢楚等人已经倒向了陈克复,那凭着手中的这六万余人马去对抗陈克复。是不会有任何的胜算的。

    王世恽叹了口气道,“我听京中亲信说段达先前接陈克复与大王书信。亲自护送杨侗到金堤关。据说陈克复对段达很赏识,段达回洛阳后四处和人宣说陈克复待他亲近。如今陈克复要对付我们,只怕这段达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王玄应闻言恨恨一叹,“当初父亲掌东都朝政,已经加封段达为纳言、右翊卫大将军、摄礼部尚书,如此职位,已经位极人臣,这般待他,他居然还如此回报我王家,该死的段贼。”“内史令卢楚,兵部尚书、右武卫大将军皇甫无逸,内史侍郎郭文懿,黄门侍郎赵长文等人俱是郑王当初一力提拨之人,也许我们可以联络他们。”王世恽皱着眉头提议道。

    满脸灰败的王玄应看了旁边的几位叔侄一眼,放缓声音低沉道,“东都虽有十万兵,却无一可战之将,不过是群批着漂亮铠甲的乌合罢了。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更何况自杨侗归降了陈破军后,东都早就人心惶惶了,想借这些人成事,只怕难成。唉。罢罢罢!叔父,你马上悄悄回洛阳见卢楚、元文都、皇甫无逸等人,探探他们口风,看他们是何打算。如何人心可用,我们到时再做谋划。”

    “那明天一早呢?该死的陈克复可是让我们明日一早出战李密军,李密现在是被困的野兽,咱们和他打,用不了几仗,咱们江淮军的这点老底就得拼光在这罗口了。”王玄恕着急道。

    王玄应紧握着拳头,眼睛血红,“明日便依军令整军出战,如果东都真的不可靠,那我们把父亲多年攒下的这些家当拼光了,也许我们王家还会有一线活路。在所有的事情清楚前,我们不能把这唯一的退路也给堵了。”

    王玄应还有着最后的幻想,幻想着李密会拒不出战,等待援兵的到来。

    可事实是,这完全是幻想。

    第二天天一亮,王玄应带着六万余江淮军在罗口列阵搦战,一边搦战,王玄应等王家人一边在暗暗的祈祷李密不会出战。可结果李密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江淮军一邀战,李密立即就率军出寨列阵迎战了。

    从中午开始,两军会战于黑石滩平原,在左、右两翼、中间地带同时陷入了一场无秩序的混战。而这场混战一直持续到太阳下山,最后反以魏军的胜利告终,江淮军从原来战线上被打退了足足五里。

    第三天开战,一场混战,魏军照旧大获全胜。江淮军又退了三里。

    第四天开战,混战,魏军获胜。

    第五天开战,再次近身混战,魏军胜,他们又一次对江淮军进行了成功的中央突破。

    第六天开战,魏军再次获胜,他们打得江淮军士兵丢盔弃甲,全线后退十多里,一直退到了洛口仓城的西门外数里外。

    但直到此刻,一直与魏军交战的依然是江淮军。河北军面对江淮军的连日败退,却没有出动一兵一卒救援。而同样的,魏军虽然屡战屡胜,连续五天胜仗,可是却依然无法正面击溃江淮军。与其说六天来他们打败了江淮军五次,还不如说江淮军主动后撤了五次。

    五天下来,魏军中已经再无第一天那样的气势了。所有人都在奇怪:明明魏军占据上风,每天都在打胜仗,却始终没办法将江淮军彻底击垮,不要说彻底击溃,就是像第一天那样消灭个千把人都没有了。魏军一上去,正面的敌人稍加抵挡,立即后撤,正当魏军要全力剿杀后撒的部队时候,侧后和两翼马上就出现了新的江淮军部队,魏军军队不得不掉头,而当魏军将他们打退后,刚才溃散的正面敌人又**起来,回头攻上,于是魏军不得不再次掉头。

    这样几次掉头跑来追去的,魏军士卒开始疲惫,锐气已经丧,队伍变得混乱,两军队列往往由一开始的壁垒分明变成乱成一团,两军在混乱中打得烟尘滚滚,鸡飞狗跳,一直到太阳下山。虽然魏军往往都能依靠他们士兵的凶悍锐气,在混战中取得胜利,但此时他们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太多,无力再去追赶落荒而逃的江淮军,江淮军虽然一反常态的屡战屡败,但逃跑的本领简直是天生的,追都追不上。

    一连五天都是这样,魏军已经意识到,这种胶水般混战的局面并非出自偶然,完全是江淮军的将领有意造成的。江淮军似乎并没有与魏军死拼的打算,每次真正要陷入鏖战的时候,他们总是能很快的找到薄弱点,让部队迅速脱离战斗。

    李密恼火万分,在这种毫无秩序的混战中,魏军的拼死敢战之心根本得不到发挥?只能打“跑”敌人,却不能彻底地消灭敌人,这么几次下来,黄昏已经到了,士兵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只能快快地收兵。

    他破口大骂,“没见过这么无赖的战术!无耻!”这就好比两员战将战场单挑,其中一个跑来跑去就是不停下,让对手到处追,浑身本领无法施展,一直捱到体力耗尽结束。江淮军虽然每次都败得狼狈不堪,但实力却没有多少损伤。第二天早上再见,他们又精神抖擞地施展了他们的逃跑、骚扰、缠斗战术,让魏军阵头一片叫骂:“混帐!”、“胆小鬼!”

    魏军粮食不多,只够十日之粮。面对江淮军的挑战,李密原本成功的激起了魏军将士的决死敢战之心,让魏军爆发了强烈的战斗**。他本打算利用这难得的士气,一举击败江淮军,扭转眼前的艰难局势,好撑到援军的到来。可一连五天的战斗结果,让李密愤怒的发现,王玄应那个小崽子根本就是在戏耍他。

    魏军边续五天出战,可河北军却在一边虎视眈眈,养精蓄锐,仿佛一头凶猛的老虎一直在看着他的猎物。五天的战斗下来,魏军上下既疲且乏,每日的追逐战斗,反而让魏军将士消耗的粮食更多了,现在军中的存粮已经只剩下了三天的粮食!

    饥饿、惊慌开始缠绕在魏军上下的每一个士兵头上!透支了五天的爆发力,也终于消虚怠尽,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惶惶与不安。先顶后看还习惯

第726章 逼上绝路

    天空乌云密布,黑石平原一片阴沉。

    沉重的头盔扣在头上,限制了视线,李密只能看到正前方,但当他扭头,只见五万步卒已经从正前方退了下来,两翼还各有一万轻骑缓步后退,以做掩护。

    徐世绩和单雄信的人从前军转为后阵,“偃月阵队列,”徐世绩下令。三万魏军步卒战场变阵,由楔形突击阵,变成了偃月防御阵。大将军单雄信在他右手,一身火红战甲映着火光,迷茫的双眼依旧有些无神。他跨下战马枣红,披一身红色马甲,马鞍的松枪架上挂着两把骑枪,一面精铁坚盾。而在左手,徐世绩吃惊地发现魏国左司马杨德方提剑跟随。“杨司马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他立即道,“请杨大人回去”

    “本官受魏王之命前来,大将军。”

    徐世绩没时间争论,只觉得心里一阵烦燥。“那就跟着我,跟紧了!”语毕踢马出发。

    大家骑得很近,膝盖抵膝盖,循阵列而行。掌旗官高举着魏国的旗帜,红金相间的战旗在风中飘荡,两只猛虎共舞。队伍退过交战的战场,行进速度逐步加快。巨大的铁弩从洛口仓城上疾射而出,石块在头顶旋转翻飞,盲目地撞向地面和河流,粉碎钢铁与血肉。洛口仓城就在前方,城中有两千石的粮食,可望着城门楼上高高飘扬的陈字大纛,魏军上下没有一个敢踏进城门前五百步以内。城头上弓弩手密布,只要城门楼前有人露面,即刻放箭去射。

    “稳住阵形。缓步后撤!”徐世绩命令,带着队伍神情严肃。小心谨慎的缓缓后撤。

    地面潮湿滑溜。半是烂泥,半是血水。他的马在一具尸体上绊了一下,蹄子打滑,搅动烂泥。差一点令他在队伍之中滚落马鞍,幸亏最后人马维持了平衡。

    天空越发的阴沉。只剩下了平原上的最后一丝光亮。

    当队伍终于在天黑前后撤了十里,远离了洛口仓城之时,负责殿后的徐世绩和单雄信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着疲惫的魏军将士。两人相视一顾。都沉重无言。

    五战五胜,魏军兵马直逼洛口仓城下。看似魏军大胜,可魏军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三天,军中只有三天的军粮。三天后援军再不至,不用陈、郑联军反击。他们也会饥饿而死。

    魏军士气尽衰,灰败的退了回去。

    而连续五天战败的王玄应,此时也是阴沉着脸,一愁莫展的屯军于洛口仓城下。高大的洛口仓城就在他的身后,可是洛口仓城的城门却紧紧关闭着。甚至城头上那密布的弓弩手的弓箭已经上弦,将他们纳入了瞄准目标。

    江淮军一反前状,转胜为败,连败五阵,看似有些不可思议,可实际上王玄应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江淮军虽然在训练、装备上要远超于李密的魏军,比起草草成军的起义军出身的魏军,在队伍、配合、组合的威力等团体战方面,他们再怎么训练也不可能是江淮正规军的对手。

    但是李密背水一战,反激发了魏军的决死之志,士气却明显的高于此时被河北军逼迫着与魏军交战的江淮军。

    而且不但是士兵们有消极之心,就是王玄应等王家人也同样在摇摆不定。王玄应不愿意看着王家最后的精华力量耗于这场战争,他还在期盼着洛阳的消息。希望洛阳的十余万兵马可用,让江淮军还有条出路。

    为了等到洛阳的确切消息,他只能行缓兵之计,把决战打起了拖延时间的混战。他放弃了与魏军的正面交战,改用这种牛皮糖似的“缠斗”战术来消磨魏军的兵力和时间。魏军不知道的是,看似混乱无章的战斗,其实都是出于王玄应和江淮军将领们每天晚上研究到深夜的结果。

    这种看似耍赖皮的战术并不是人人能玩,需要极其高超的指挥技巧、需要研究地形;揣摩魏军将领的心理,料敌机先,预测魏军突击动向,安排伏兵;又要以极其快的速度重整溃散的部队将他们重新投入战场。这是玩火,稍微不慎,那就等于是引火**。比起第一天那种大喊一声“冲啊!”,然后全军向前涌的场面,这种战术的难度不知要高多少倍。在两军开始进入长期战以后,江淮军依托于河北军后勤方面的优势开始凸显出来。一到晚上,在阵地的后方响了巨大的喧嚣和车水马龙声音,大片大片的火把一直蔓延到大地的尽头,伤员被转送往大后方,无数的新兵又加入了他们的军队。

    第二天清晨,出现在魏军面前、黑压压的阵头,人数不见丝毫减少。而魏军虽然是获胜,但几百上千的伤亡总是有的,比起第一天那种双方上万兵马阵亡的状况,现在双方的伤亡比例已经大大的接近了。从李密一直到最下级的士兵,都开始感觉到惶惶不安,江淮军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补充力量,虽然他们屡战屡败,但无论受到多么沉重的打击,只要有一个晚上的休息,他们马上能恢复元气,而且力量大增。就像传说中的怪物一样,无论受到多么重的创伤,但一到晚上,这个怪物都能将所有的伤口抚平,自行痊愈。这样的“胜利”,何时才会有尽头?

    此时的李密等魏军军官都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沼泽泥潭之中,无论怎么挣扎,只能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却怎么也拨不出来。

    而且联军方面还有一个决定性的优势,他们兵马众多,可以养精蓄锐地轮番上阵。而且最为精锐的河北军到现在,都还从没有出现过。夺占了洛口仓城的联军,粮草丰富,且又有虎牢要塞中源源不断的武器器械的输出劫持,联军拥有全面的优势。现在,会战进行了整整半个多月,得不到休息的魏军土兵越打越疲备,士气开始衰退。尽管这些天魏军每天都还是威风八面地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但是他们的攻势却是日见哀落。而联军这边,却只如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沼泽地,越是深入,越让他们感觉到绝望。

    夜晚,又是一天血战的结束。今天的战役,照旧以江淮军军的失败而告终。数个排槊步兵方阵被击溃,约一千五百名江淮军土兵陈尸沙场。

    双方军队已经开始脱离了接触,举着白旗的双方民夫进入了激战后的战场,开始搜寻各自的伤员。虽然没有经过任何协议,但是双方军队都很有着默契地对敌方的救护队不加攻击。

    夜幕降临时候,大批江淮军的伤员被用担架送了回来。低沉的呻吟声音在营帐中间回荡着,河北军医疗营的军医们正对他们进行着尽可能的救治,但是,同时出现了几千名伤员,就是有着专门编制的医疗营也一时措手不及。这里面,很多人是等不到医生的到来就已死去,他们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王玄应从伤员的帐篷里出来,心情沉重。魏军的攻势依旧那么凌厉,属下伤亡严惩。他们,真的能坚持到最后吗?

    “郑王,陈王召你入城会见!”一名传令兵道。

    王玄应抬起头来,看到弟弟王玄恕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了?”

    “大哥,”王玄恕神情不安,“今天我们又折损了一千五百人,这些天下来,我们已经折损了过万了。现在咱们手中只剩下五万人马了,再这样下去,弟兄们的血就要流尽了。”

    王世恽点头,“郑王,这几天我们一退再退,陈克复却丝毫不加干涉,此事大违常理。现在他来招你入城,此事明摆着已经到了他的忍耐极限了。看来我们之前的缓兵之计,已经触怒他了,郑王此去,只怕有去无回啊。”

    王玄应长叹一口气,点点头,承认:“我知道。我们这是在玩火,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总不甘心父亲打拼下的基业就此断送在我的手里。叔父,洛阳的情况如何,有几分把握?”

    “元文都和卢楚两人现在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他们站在我们这边。另外段达已经拉拢了内史侍郎郭文懿,黄门侍郎赵长文等大部份东都官员。除了这些人外,目前实际掌控东都兵马的兵部尚书、右武卫大将军皇甫无逸却首鼠两端,摇摆不定。这狗贼现在骑墙观望,不到这边局势明朗,是定不会表态的,目前洛阳军中将校,大多和其一样态度。世伟发信回来,请示说是否动手除掉皇甫无逸,强行夺取洛阳兵权?”

    “不行。洛阳兵马,俱是东都官宦贵族子弟为将校,这些人本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眼下如此局势,就算我们用强除掉了皇甫,只怕他们也不会真心跟着我们。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皇甫老贼拉拢过来。如果还不行,那就罢了,无论如何,明日和李密决战罢。李密再不死,就得轮到我们了。”

    “但是,这样下去,江淮军恐怕坚持不下去了。”

    “尽量吧。”王玄应打断了他的说话:“除此以外,别无他途。”

    他转身向中军营帐走去。

    望着王玄应疲惫又憔悴的背影,王玄恕突然提高声量问:“大哥,什么时候才可以转机呢?”

    王玄应头也不回:“也许明天!”

    “但昨天你就这样说了!”

    “那就后天!”王玄应声音疲惫的道。先顶后看好习惯

第727章 直取洛阳

    四月十五日,中原会战已经进行了整整半个月。

    一早起来,所有人都发现原本已经要进入夏天的四月半,却突然冷的惊人。天空乌云低垂,一阵阵的刺骨冷风刮过,让原本身上只穿着单薄衣袍的将士们都冷的打抖。

    昨日上午,还是风和日丽,暖风吹的人直打瞌睡。可一入夜,气温就不断降低,等到了早上,更是仿佛一夜间又回到了早春二三月时。

    强劲的冷风吹的士卒们直打哆嗦,一堆堆的篝火已经燃起,士卒们三三两两,找到什么就披什么。有的披着布帛,有的披着兽皮,有的甚至披着麻袋,稻草。有的干脆把帐篷也披在了身上,全都挤成了一堆缩在火堆边烤火。

    到了正午时分,原本应当暖和的太阳也还不见影子,天空到处只有堆积厚重的仿佛随时要掉下来似的乌云。气温不断下降,待得午后,天空居然扬扬洒洒的下起了白毛大雪。

    不过个把时辰,黑石平原上已经积起了白白的一片。

    这突然变化的怪异大雪,引得无数的士卒慌乱。军中各种各样的流言在四处传播,许多士卒已经被冻伤。

    站在城门楼上,望着平原上的阴风怒号,大地渐披上银装,陈克复突然打了个抖。

    一名侍卫将几个火盆燃起,火苗升腾而起,一阵阵的温暖传来。陈克复摘下有些生硬的皮手套,让掌心更靠近了一些熊熊火焰,温暖掌心,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叹,哪有比这更甜美的亲吻呢?暖意如熔化的黄油,在指尖扩散。

    李靖在火边肃立,摇曳的光亮照着他脸上坚毅的线条。望着这怪异的天气,他的脸色十分沉重。

    谁也想不到,已经四月半的初夏。居然还会下雪。这可是中原河南,并不是塞外漠北。就算是倒春寒,一般也是二三月的时候才会有。此时可是四月半,这突如其然的一场大雪,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一名全身裹着兽皮的江淮信使在侍卫的带领下步上城楼,跪在地上道,“禀报陈王,昨夜天气突变。气温陡降,我军中将士皆衣着单薄,大多冻伤。郑王原计划今日对魏军发起反击,奈何军中将士衣不避寒,多有冻伤,难以出阵。郑王昨夜也感染伤寒,卧床难起。如今军中事务,已经暂交王世恽将军代理,王将军特命小的来报,恳请陈王发下命令。暂停对魏军攻击,许江淮军将士暂入城内避寒。并恳请陈王能为江淮军将士预备些避寒衣物,如若陈王许肯,江淮军上下感激不尽!”

    将信使挥退,陈克复不由眉头紧皱。

    “这雪下的时候还真是奇怪啊。”

    “四月飞雪,这乃大灾之兆啊。殿下,当得有心理准备,早做预备才是。”李靖道。

    陈克复点了点头。这场四月半的雪,不论从长远来说,还是从眼下来看。都是一个大灾祸。如果这雪一时半分停不下来,那此时汇集于黑石平原的数十万军队,边避寒的衣物都准备不及,更不要提在这样的情况下做战了。如果雪下的久一些,那么他们先前布下的策略,有可能会全部改变。

    “南陈军到哪了?”

    “南陈军顺颍水一路北上,目前前锋已经到达颍川郡颍川城,距离我们不到四百里,轻骑两日可至。主力大军则还在淮阳郡宛丘城,距离我们还有六百余里,如果急行军,最快五日可达。”郭孝恪回答道。

    “淮阳距离庐江有多远,距离金陵有多远?”

    “淮阳距离庐江合肥有八百里,距离金陵约一千里。殿下为何如此问?”望着天空飘洒着的白雪,陈克复沉声道,“这场雪下的不是时候,不但让我们措手不及,一时无法准备足够的将士避寒衣物。就是李密、南陈军也同样面对这样的困难。虽然这场雪能加速李密的败亡,但也同样有可能让南陈军因这场雪而退回淮南。这次南陈的出击是我们灭掉南陈的绝佳机会,如果南陈军缩回去了,再想一战灭南陈,可就难了。”

    “江南士卒性不畏寒,本来此时已经是四月初夏,正是气温舒适,河水充足,最适合南方军队进军做战之时。可眼下突然四月下雪,就算是北方的士卒一时间都经受不住这天气变化。这江南士卒北上千里,更是难以抵挡这寒冷天气。如果这雪只是一两天还好,但如果气温持续不回升,南陈军队很有可能会马上撤回淮南。殿下的预测确实有道理,我们当如何应对?”

    还兼任着丞相之一的李靖担忧的道,“这还只是短期的麻烦,辽东、辽西、韦州诸地,都是今春下种,七八月收获,此时本正是生长的大好季节。这场雪一下,只怕今年难有收获。而河北、山东等地所种乃是冬麦,去冬下种,到六月即可收获,遭遇此雪,同样影响严重。而淮泗一带的水稻此时更是刚刚播种育秧之时,这场寒流会冻死绝大多数种子,就算补种也来不及了。等到五六月本来的收获季节,田里却没有粮食可收,到时就会爆发大饥荒。这不单单影响到普通百姓,就是我们朝廷,也得面临比去年更加严重的粮荒。”

    “天灾**,这贼老天,怎么也不休停一下,这是要把所有人逼上绝路吗?”

    天灾很多时候比兵灾匪乱更加的残酷,历代王朝,有大部份都是因末年的大天灾,而引起大饥荒,最后引得农民起义,最后王朝覆没。皇帝都不差饿兵,而百姓如果没有了饭吃,没有了活路,什么事情也是干的出来的。虽然如今的陈克复治下,比其它各地都还算安稳,但一旦百姓没有了饭吃,再好的昨日也会变成最坏的明日。

    相比于眼下的战事,一场更大的危机已经袭来。陈克复眉头紧皱,感觉一阵阵的刺痛。

    “殿下,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尽快的解决眼前的战事。眼下距离六月已经只有一个半月了,到时各地粮食收获不足,必又生乱。”李靖靠近陈克复减轻声音道,“殿下,这场天灾可不单单影响到我们,突厥、契丹、霫族、奚族、新罗、百济,铁勒,这些北方的部族王国只会比我们遭受更大的灾害。北方部族面对这场灾难,只会更加难过。北方部族应对天灾,向来靠相互劫掠解决。一旦各部族动起手来,不但我们眼下各军中的部族联军有可能要回北方,就是我们的后方也有可能随时得面临各部族的劫掠。”

    雪一阵阵的下,纷纷洒洒,午后没多久,整个目光所极,已经到处都是一片银妆素裹,仿佛回到了北方的寒冬腊月时节。寒风呼啸,天空不时传来一阵阵凄厉的鸟鸣。

    陈克复望着远方魏军的阵营,心中一片沉闷。李密只剩下了三天的军粮,他忧在眼前。而陈克复却也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一个半月后,他也得面对和李密同样的粮食危机。

    “传本王将令,让后勤辎重营送酒肉及避寒衣物至江淮军营犒赏,并派军医去医治王玄应。并传本王将令,明日一早,江淮军全军出击,许胜不胜败,许进不许退,务必一战歼灭李密魏军。如若不胜,让王玄应提头来见!”

    “另传令洛阳段达、皇甫无逸、元文都、卢楚四人,令四人明日一早率十万东都军出城夹击李密。如有违令不从者,定斩不饶!”

    两名传令兵快速离开,向江淮军大营及东都洛阳送信。

    过了一会,陈克复转头对诸将道,“鲁世深、郭孝恪听令,本王给你们一次补过上次过失的机会,你二人马上挑选精骑两万,日夜兼程,即刻南下。直扑许昌,挡住南陈军北上道路。另外本王会派杨善会、杨士弘率三万人马出江都沿淮河而上,直扑寿春,截断南阵军退路。你们与杨善会、杨士弘的任务是拖住南陈军,将其南北进退路张截住,以待大军南下。”

    “殿下,杨善会三万人马就算攻下江南重镇寿春,只怕也挡不住南陈三十万大军撤退啊?”鲁世深有些担忧的道。

    “不。”陈克复微微笑了笑,“别看杨善会一直是个文官,可杨善会从招募乡兵征剿农民军开始,大小七百余战,从未有过败绩。杨善会从段达在河北剿张金称时,曾经以麾下一千劲旅破张金称三万人马。后张金称与高士达、孙宣雅等河北山东各路义军合兵三十万,攻破汲郡黎阳仓。就在诸贼得意之时,杨善会率着他的一千劲旅突袭贼军,一路声张虚势,大张旗鼓,最后以一千人一路追击,击溃贼军三十万人马。其后更是屡战屡胜,从未有过败绩。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杨义臣的老部下,受杨广猜忌,他早就是一方统帅了。杨善会自归附我朝廷以后,一直镇守江都,被南陈大军围困数年,依然巍然不动,足见其本领。此番调其截断南陈后路,正是合适。”

    等诸将都领命之后,陈克复最后道,“明日,张仲坚将军领两万步卒留守洛口仓城,李靖将军率两万轻骑自罗口东面为江淮军押阵,本王亲率一万兵马直取洛阳!”

    “遵令!”先顶后看好习惯

第728章 绝望之战

    四月十六日,中原会战的第十六天。

    天空下着今年最奇怪的一场怪雪,土地泥泞,刚刚过去没有多久的冬天仿佛又回来了。

    “呜呜呜!”

    凄凉的战号吹响,江淮军出战列阵。整个阵营楔形摆开,中间布置的是由一百个江淮排槊步兵组成的巨大楔形步兵阵。一百个由两百五十六人小步兵阵组成的大步兵阵,出动了江淮军所有的排槊步兵,足足两万五千六百人,这些全都是江淮军的最后的精锐步兵部队。以江淮步兵将领中最勇猛的王辩、杨威、霍世举、刘长恭、梁德重、董智通、费青奴七将为将。这些排槊兵与统兵的中低层将校,全是王世充最初起兵剿匪时的核心人马,是王玄应手中最精锐的部队,这么多天来,遭遇上魏军部队,别的部队往往都是伤亡很大,惟有坚强的排槊步兵能坚定如磐,稳住了整个阵脚,掩护全军撤退。

    左翼布置的是由轻步兵及少量轻骑兵组成的混合军队,数量为一百个百人队共一万人。轻步兵队这么多天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是整个江淮军战略最弱的一支部队。统率这支部队的王玄恕辩解说,“我们不是惧战!只是因为轻步兵向来都是装备最差的部队。”

    左翼军队的部队装备比较简陋,即使在正规军里,大多也是用简陋的长矛,有的甚至是装备着套着铁枪头的木枪,除此外,很少有人有正规的制式横刀和步兵长弓。将领们都很担心,如果魏军要打开缺口的话,左翼将是他们的最佳突破点,他们只能寄托希望于占左边阵营中部分的重骑兵营士兵能够发挥奇迹。

    右翼布置的是单纯的轻骑兵部队,足足一万五千人的轻骑兵,是江淮军最机动的部队。在与魏军的交战中,江淮军早就发现。魏军一旦形势不利就很容易溃逃。而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支足够数量的机动骑兵,就能充分的扩大战场优势。这也是此次王玄应面临着陈克复最后通牒,逼他与李密决战后所做出的新的布置。

    此次决战,王玄应已经把取胜的希望从江淮重步兵和重骑兵的身上,转到了这支布置在右翼的纯机动骑兵。希望在战场上,这支轻骑兵能够利用他们的快速机动,给予人数倍于他们的魏军以突破机会。

    除了右翼的这些轻骑。在中军靠右翼的阵地上,王玄应把江淮军最强有力的冲击部队重骑营也全都布置了上来。在这场决战中,王玄应准备让重骑营做为最前锋的冲击力量,让他们打头阵。对于王玄应来说,如果此战再陷入混战,那么这支强有力的重骑部队也就难以派上用场了。而兵力明显少于魏军的江淮军,对此战是丝毫马虎不得的。

    同一时刻,魏军阵头也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接着,锣鼓喧嚣。一个又一个魏军步、骑兵营团开出大营。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展开队列。魏军中的辅助军团,也就是那些被李密从偃师城撤退时裹挟的青壮民夫则按兵不动。这么多天来。魏军一直都只出动了精锐的正规部队,而那些辅助的民夫则强征的百姓一直被布置在后方没有出动过。王玄应至今还没有搞明白李密的主意,人海战术一直都是农民军的看家法宝,李密这次却一直不用这些人,他是想把这一批生力军留下来当成充当决定胜负的预备队呢?还是不放心那些人的忠诚度,害怕他们会阵前叛变?

    魏军出战的队伍中清一色都是正规军士兵,这是魏国的最后精华力量。虽不是隋朝正规军出身。但这些农民军出身的魏军,经历了中原战场的无数场战争,早已经从战争中训练成为了一支强悍的力量。

    约十五万魏军士兵在金红相间的双虎旗帜下整齐地展开。人马众多却不混乱,一切井井有条。魏军传令士兵奔来奔去,安静、肃杀。士兵们表现出的那种准确、训练有素、乾脆利索的劲头,简直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大浪淘沙,从上百万的军中,淘剩下的这十余万魏军,是李密真正的核心力量。持续了十六天的会战,双方军队都已疲倦不堪。因为江淮军后勤充足,还有河北军为他们押阵,他们还可以轮番上阵和休整,而在兵力方面处以优势的魏军却反而没有这个福分,没有坚固城池阵地的魏军每次只能全师动员,不敢分散兵力,他们的精力消耗更为严重。持续了十六天的激战以后还能保持这样的鼎盛军容和士气,不显得丝毫疲怠,诸路江淮军将领都不由为魏军的顽强而变色。

    王玄恕首先开始了动摇:“魏军越打越顽强,我们最好是期待依靠长期战斗来消耗魏军的体力和士气。可是现在陈破军却强逼着我们与一群疯狗决战,狗急了还会跳墙,魏军现在正是到了绝路之上,缺粮少武器,又无援兵,此时我们逼的越急,他们必然反扑的越厉害。”

    他忧虑的目光望向被将领们环围在中间的王玄应。今天的王玄应,穿一副银色披甲,腰上挂着的横刀叮当叮当地敲在铠甲上,他仰头西望,站起来又坐下来,等一下又站了起来,反反覆覆多次,不像往日的平和镇静,今天的王玄应显得有点浮躁和不安。

    一旁的王世恽也深感不安,全军统帅在开战前这么没气势,这是个不祥之兆。

    一声巨大的呼喝打破了战场上空的乌云,“杀!”魏军开始进攻了,照旧是中军突破战术,多达五万的魏军步兵营团在中央列阵前进,在魏兵那整齐的步伐下,大地仿佛在下沉。

    紧接着,轰雷般的马蹄声响起,布置在两翼的魏军骑兵也开始了前进,由开始的小跑一点点的加速,最后变成了飞驰,骑兵很快地超越了步兵的前沿,铺天盖地的马蹄震耳欲聋,大片的战刀在太阳底下闪光耀眼,他们直扑江淮军的左翼而来。

    李密开始进攻了!一时间,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宏大的场面所吸引,王玄恕和王世恽也收回了注视王玄应的目光投入战场中。他们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从几天前就已经派往洛阳的王世伟从外面进来,凑近王玄应跟前轻声地说了几句。霎时间,王玄应的犹豫神情一扫而光,他低声和王世伟交谈了大概半刻钟,王世伟点头,又往外边走,消失在了那片人山人海的江淮军步兵队伍中。

    看着王世伟的身影消失,王玄应轻轻松开了拳头。就在魏军骑兵与前沿的排槊步兵阵前锋开始接近的时候,他叫来了王玄恕、王世恽、王辩、杨威、费青奴等诸路指挥将领。

    “全军进攻!”王玄应尽可能平静地说:“这是最后一天,我们决死一战,决不后退!”

    诸位将领一愣,随即大声应道:“遵命!”他们立即回到自己部队,面带着犹豫地将这个命令传达下去。窃窃私语声在队伍中响起,士兵们交头接耳,所有人都在传递着这句话:“决死一战,绝不后退!”所有的江淮军将领都明白这个命令的意思,这也意味着郑王已经放弃保存实力的打算了。

    五万江淮军对十五万魏军,还决不后退,决死一战,这是在自杀式进攻啊。

    事实也确实如将领们所预测的那般,命令刚刚传达下去,他们的前军左翼轻步兵方阵已经给魏军骑兵的马蹄踩平,被打垮的左翼士兵们慌张地四散逃跑。魏军骑兵乘胜追击,又与中军的排槊步兵方阵冲杀了起来,战斗进行得相当激烈。

    魏军意外地发现,今天江淮军一反常态,抵抗相当顽强,江淮军部队居然没有像往日那样很快地撤退,然后采取你进我退的骚扰战术,今天江淮军的各路部队都牢牢地守住阵地,摆出副要跟魏军一决高低的气概。这令得魏军从上到下一阵莫名的狂喜!

    这群该死的兔崽子终于肯打了!想到战斗胜利后就能有粮食、衣物补给,再不用挨饿受寒,魏军迸发出巨大的战斗力。

    “冲啊!”“冲啊!”

    狂呼烂吼声接连不断,魏军军队横冲直撞,气势如宏,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大步地前进,尽管江淮军已经在尽力抵抗,他们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战场的局势却在呈现一边倒的状态。

    五万江淮军已经渐要被魏军的十五万大军狂潮所淹灭,王玄应跨在马上,眺望着战场上的一切,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江淮军战士倒下。他的心如同刀割,在无声的流血。每倒下一个士兵,他的梦想与野望又离他远去了一分。是那么的无可奈何,也是那么的苍白与无力。

    魏军骑兵狰狞着狂笑,挥舞着战刀狂砍烂杀,他们的冲击波浪一波又一波的打在排槊军的步兵大阵上。排槊军虽然拼死抵抗,可是阵列却在不断的后退,甚至阵形汲汲可危,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在魏军骑兵的来回冲杀下,江淮军的兵马一排接一排的倒伏下来,就像秋天的麦浪被农夫收割。先顶后看好习惯

第729章 无敌车阵

    “大哥!”王玄恕冲到王玄应的身前,“魏军攻势太凶猛了!快下令撤吧!”

    眺望着喧嚣杂乱的战场,王玄应缓缓摇头。

    “大哥,这是在让我们江淮军的兵马自杀啊!”

    “自杀?”王玄应面无表情的道,“这确实是自杀,没错,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让江淮军自杀。江淮军倒下了,王家才能留下来。江淮军不亡,亡的就是我王氏一族了。玄恕,我们别无它路了。皇甫无逸已经带着洛阳的军方倒向了陈破军,他已经带着洛阳兵马赶来了。此刻,陈破军说不定已经进了洛阳城,大势已去,你我又能奈何?”

    将领们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皇甫无逸那个老狐狸、墙头草,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就倒向陈破军。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听话的带着东都的兵马赶来这里,把老巢洛阳这么轻松的让给了陈克复。洛阳兵马即将到来,**整个中原地区的兵马力量都已经在这里了,江淮军确实已经再无出路。

    所有人都明白,段达和皇甫无逸的东都大军不是来帮他们打李密的,而是对着他们来的。如果江淮军这次再如前些天一样打仗,那么东都军和河北军会第一时间灭了江淮军,还有王氏一族。

    就在诸将还在犹豫之时,魏军的左翼的西北地平线上出现了如潮水般的涌起一条黑线,伴随着隐隐约约如同天边传来的闷雷似的低沉响声,那片阴影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大,急速地扩大。

    王玄应痛苦的喃喃自语,“终于来了,东都军到了,江淮军也终于完了!”

    无数的铁蹄践踏着雪粉飞奔而来,旌旗如海,刀枪如林。

    魏军后阵的李密站在高高的楼车上使劲眺望,那漫天扬起的雪粉之中,无数的旗帜若隐若现。只一眼,李密就已经认出了,这是大隋的军旗。

    此时无数的隋军盛举旗帜,雄击金鼓而进。隋军旌旗招展鼓声震天,强大的阵势与军威让李密心头一阵恍惚。这是一支真正的隋军,完全保留着杨广时期的军阵与旗帜铠甲。

    曾几何时,李密对于这支只敢龟缩在高大的洛阳城内的隋军,都快遗忘了。却不曾想,在这个最要命的关头,这些缩了几年的乌龟们突然也敢直冲着他们而来了。

    虎落平原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

    李密一阵阵怒火燃起,恨不得亲提长枪上阵迎击那些软弱的东都军。

    只是东都军仿佛倾城而出,无数的兵马如浪潮一般的涌来,源源不断。在那熟悉的军旗之下,东都军摆出的是最熟悉的隋军方阵,那种过去隋军专门用来对付突厥骑兵的方阵。

    战车在外环绕,盾牌兵、长矛兵紧随战车之后,其后是一阵阵的弩手、弓手。在千人为阵的隋军战车方阵的最中心,则反而是最为机动,也最为凶悍的隋军骑兵。

    一个又一个的千人阵相连,在黑石平原上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锋矢阵形。

    防守反击,这是隋军专门研究对付草原轻骑的军阵。以战车阵、坚盾、长矛、弓弩为防御,减少隋军在茫茫草原上无依无靠的弱势,也化解突厥轻骑来去如风,随时可能袭击隋军的办法。

    这样的隋军方阵,在茫茫草原上一旦遇上突厥骑兵,可以立即与战。依靠着坚固的战车阵防御,能轻松的挡住突厥骑兵的凶猛突击。而一旦当突厥人被缠住,失去突厥骑兵的突然性与机动性后,隋军就会打开战车阵,放出早已经等待许久的机动骑兵,给突厥人发起致命一击。

    大隋与突厥交战无数次,大小战不计其数,但从来是胜多败少,这个隋军方阵功劳非小。

    东都军在终于倒向了陈克复之后,皇甫无逸为代表的洛阳军方没有再坐壁上观,很识相的遵从了陈克复的军令,全军赶到战场参战。

    若是以往,皇甫无逸是绝不敢向李密主动发起攻击的。时移事易,此时的李密已经成了丧家之犬,连皇甫无名逸这样的碌碌无名之辈也敢拣起李密这颗软柿子捏一捏,以向新主子示好了。“栏截他们!”李密大喊道。

    令旗招展,谢映登、徐圆朗两将立即率领一路轻骑兵从作战的队伍中抽调了出来,匆忙掉头准备迎战。魏军骑兵们呐喊作势,挥舞着无数的刀枪剑戟,鼓噪不断为自己鼓劲加油。

    无数的隋军士兵跟随着驸马拖驰的战车向魏军杀到,两军人马交错而过,互相砍杀,短兵相接。

    东都军的战车阵犹如一阵从天而降的陨石雨,挟带着迅猛的势头迅速的冲入了谢映登和徐圆朗二将所率的骑兵之中。生生的在冲锋的骑兵群中,砸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创口。

    每一个千人的战车阵,都如同一个巨大的陨石,那圆形的战车阵中,一边前进,一边透出无数的长矛、箭雨,将一个又一个的魏军骑兵从马上击落。

    而魏军骑士面对着这些以坚固的战车组成的一个个圆阵,却有心无力。如果说江淮军的排槊兵是刺猬,那东都军的战车阵则是更大号更凶猛的刺猬。虽然战车战有着极大的地形限制,只适合塞外草原和北方平原战场,但是一旦他们在合适的战场出现,威力却是无比巨大。

    在凶狠的对杀中,魏军骑兵的冲击势头完全地被压制,东都军可怕的长矛硬弓的密集攻击之下,前排的魏军全无还手之力,一个接一个地落马倒地,接着,成千上万的马蹄将他们践踏,惨叫声完全淹没在那片喧嚣之下。而东都军方面,竟然连一个被冲破的战车阵都没有。

    遭到东都战车阵的猛烈冲击,鏖杀的战线开始扭曲,变成了弯曲的弧月形。左翼进攻的魏军给打得步步后退,站不住脚。葡萄东都军虽然大多是步兵,但他们那扑杀的势头,比重步兵还要凌厉。即使以魏骑快速的冲击也冲不过去,往往连人带马被捅成了无数的窟窿。

    被激起凶性的魏兵拚命反扑,高举重矛、横刀,扑杀向前,可是没用,战车阵中的东都军一路向前,将挡在他们面前的所有敌人连看都不看,只是长枪不断刺出,后面的弓弩手一轮轮的齐射,后发先至,连人带马的把他们通通放倒。甚至有些魏军骑兵失去战马后,傻傻地坐在地上,眼睛发直地看着东都军潮水般从身边涌过,都没人有兴趣补给他一刀。

    战车阵中的土兵默不作声,只管砍杀,收拾魏兵就像庄稼汉收拾田里的禾苗似地,并不显得匆忙。战线上到处一片白刀如雪,魏军出击的左翼骑兵给一个个地砍落尘嚣。在东都军那看似漫不经心的攻击之下,他们根本发挥不出他们强悍的战斗力,看起来就像一地凋零的落叶,被可怕的狂风席卷,身不由己。魏兵矛折刀断,清脆的金属断裂响声,刺耳可闻。在东都军的攻击之下,他们顶不住了,整个队列“哗”的被战车阵从左路冲破。

    魏军中军阵中的楼车之上,李密捂着胸口,差点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没有想到,这支最让他瞧不起的军队,此时竟然给了他如此巨大的杀伤。左翼出击的骑兵已经覆没,眼看着那滚滚而来的战车阵直冲魏军本阵左翼而来,李密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冷。

    隋军方阵确实厉害,但李密自信有十种以上的方法破了此阵。可是对方出现的时机太好了,正是在魏军全力出击,冲入江淮军阵中的时候。此时魏军的兵马已经和江淮军的兵马混在了一起,阵形已失,甚至将士们交战已久,疲惫不堪。东都军此时出现,无疑是打了他们一个撒手不及,让他转身不及。

    如浪潮一般奔腾而来的东都军中,突然响起一阵阵急促的号角之声。李密面色大变,这是隋军方阵中骑兵出击的号令。

    果然,雄壮的号角声中,一个个的圆形战车阵齐齐破开,打开了一条通道。

    黑石平原之上,足足一百个千人战车阵齐齐破开,每个战阵之中都杀出了一支严整以待,准备多时的隋军骑兵。每个千人战车阵中,有轻骑一团二百人。一百个轻骑兵团同时杀出,带着闷雷般的震响,两万隋军轻骑踏起漫天的雪粉,犹如出笼的猛虎,出海的蛟龙。

    万马奔腾,天在崩,地在裂,三军齐震动。

    魏军左翼溃败的骑兵仓惶掉头,急匆匆向本阵左翼的步兵汇合。凶猛出击的两万东都骑兵狂飚突进,向着魏军左翼狂追猛打,追击人马越追越近,竟然近到如此程度,在后面的魏军步兵看来,东都的骑兵仿佛是扑在他们的骑兵背脊上又砍又杀似地!没等剩下的骑兵逃回步兵的掩护之中,他们已经给打得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原本正激烈交战的江淮军与魏军前军,两军人马都转过来看得屏气凝神,士兵们甚至停止交手。江淮军膛目结舌,这是何等可怕的战斗力?甚至他们都有些怀疑,这支兵马真的是他们熟悉的东都军,是一直被他们鄙视的东都军吗?先定后看还习惯

第730章 李密败逃

    这个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十分复杂,魏军的前锋冲入了江淮军的阵营之中,正面临着江淮军的强烈抵抗,而他们的左翼,却给突然出现的东都军冲入了。而在右后方洛水河边,相距不足十里,河北军正在那里列阵以待。虽然河北军这些天来一直只是在后押阵,从不参战,但他们越是按兵不动,却越是让李密心惊肉跳。有着这样的一支强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后路,任谁也轻松不起来。

    魏军的处境十分不妙,面临前后夹击,有全面陷入包围的可能。

    一时间,江淮军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正面战场的王玄应。他微笑着,走到全军都看得到的楼车上,姿势优雅地对着如同潮水般进攻的东都军队深深一鞠躬。

    一瞬间,所有人都理解了王玄应这个动作的意思,魏军的败亡就在眼前!江淮军沸腾了!只听见一声号令,江淮军全线掩杀过去。各路营战团,犹如泛滥的江潮,汹涌地扑向魏军的队伍,喊杀声惊天动地,连大地都在轻微地颤抖着。江淮军最先突进的是魏军的右翼,和左翼的东都军两翼包抄回来,对魏军中军形成了合围。

    魏军战斗得十分英勇,眼看形势忽然逆转,他们立即转攻为守,排成了对付骑兵的密集防守方阵,盾牌兵和长矛手在前面,弓箭手在后,坚决地阻挡。那如同铜墙铁壁似的坚强盾牌阵,从阵势的空隙间伸出无数雪亮的长矛,密集犹如树林;弓箭手在盾牌的后面以猛烈的强弓射击,箭雨倾泻有如冰雹。

    江淮军的将领们都没有想到,原本江淮军的覆灭在即,东都军居然没有坐看他们灭亡。而是在关健时候伸出了援手。虽然也许东都军害怕江淮军溃败后,独自挡不住魏军的乘胜进击。但无论如何。江淮军终于可以免去自杀式败亡的命运。不论陈破军因何原因。愿意给王家,给江淮军留下一线本线,此时王家诸将都是感激莫名。

    被东都军的胜利所激励,一连十六天的忍耐终于爆发。江淮军战士的决死反击拚杀,可谓史无前例。他们不在乎头顶箭如雨下。不在乎面前锋利的长矛,数以万计的步槊、战斧、刺枪、横刀,相互推涌着、挤压着。一起涌向敌阵。无数赤膊的怒吼战士。拚命地冲上去,人踩人、人推人,拚命挤、拚命冲,仿佛他们都是在故意觅死。浑身插满了箭矢的战士,怒吼着用盾牌对着尖利的长矛直直地撞了过去,死死顶住了魏兵的长矛。后面的兵马马上抓住难得的机会。猛扑上前,用刺枪从盾牌的空隙中朝魏军弓箭手又刺又戳;他们杀红了眼。挥舞起步遂、战斧劈砍阻挡他们前进的盾牌,甚至狂暴得用脚踢、用肩头顶、用脑袋去猛撞魏军的盾牌阵势。在这样巨大的重压下,一面接一面巨大的木盾牌“喀啦”声中被撞倒了,连在后面支撑的魏兵都给压在底下。

    魏军中军方阵出现了缺口!

    巨大的喊声响彻战场上空。江淮排槊步兵们狂热地欢呼,“杀啊!”魏军前线步兵将领刘黑闼则惊惶地叫喊:“堵上缺口!”立即的,从缺口处冒出了无数的矛尖,密集如林。但排槊步兵们仿佛得都喝了法师的金刚不坏符水似的,猛冲直上,人潮汹涌,就像冲绝一切的洪波巨浪,一往无前,他们喝嚷着,“江淮军必胜!”的口号,高举长槊,一下子杀进了魏军的方阵内。魏军从四面八方猛烈地攻击,长矛、横刀、飞箭所有的武器统统涌来,势如骤雨。几乎是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排槊兵勇士倒地殒命。但后续的部队已经汹涌跟进。

    与此同时,东都骑兵也穿透了魏军的左翼部队,杀入魏军的中军阵营之中。

    在数十里广阔的黑石滩平原上,江淮军、东都军、魏军三支军队杀成一团,混作一片密集的人群,这团人群在蠕动、在抽搐、在流血。魏军的红色盔甲、江淮军蓝色的铠甲、东都军黑石的铠甲,现在已经混成一团,再难以分清谁是谁。场面简直如同十八层地狱般的狰狞,到处是凶狠的拚杀。头顶上箭雨横飞,眼前是一片明亮的金属反光,无数的刀剑砍劈、长矛戳刺。脚下鲜血淌流满地,深深的渗进了泥土中,血腥扑鼻。士兵们的喊杀声、死者的惨叫声、伤者的呻吟声、魏兵粗鲁的叫骂、江淮军愤怒的咆哮、钢刀劈骨的响声、兵器撞击的铿锵声、格斗者的喘息、战马的嘶鸣,所有声音混成一团,巨大的声浪直到十几里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由于皇甫无逸带着东都军队突然参战,魏军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优势,陷人了混战中不得脱身。

    兵败如山倒!

    “呜呜呜”的凄厉战号激荡在魏军阵营的上空,在最后的关健时刻,李密也再顾不得后方那多达十几万的民夫百姓了。现在李密就如同跌落激荡河流中的溺水者,哪怕是有一根稻草出现在眼前,他也会紧紧的抓住不放手。

    眼前,后方的十几万民夫百姓,就是他的最后稻草。这些天来,李密虽然一直没有把这些人安排上战场。但实际上,李密也早做过最坏的打算。人数多达十五万的民夫百姓,虽然没有铠甲,但却基本上人人都有一把木枪长矛。甚至有些强壮的壮丁,还分下了明晃晃的横刀。

    当下,李密紧急下令布置在后方多达十五万人数的民夫辅兵们全部出击,从侧面袭击东都军的阵营,掩护魏军主力撤退。尽管李密对于那片如人海一样的民夫大军,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些人的战力,甚至是他们的忠诚。但是现在已经到最危急的时刻了,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病情乱投医,李密也根本顾不得那些了。

    为了把这些人派上战场,为他们的撤退赢得一线时间,李密把自己最后的一万预备队骑兵派了出去。他没有把这一万人派上战场,而是让王当仁带着他的军令,直接绕到后方那些民夫的后面,用刀枪长矛弓箭驱赶着那些人涌向战场。

    稍有不从者,在后驱赶的魏军骑兵立即没有丝毫犹豫的将那些人砍倒在地,然后被无数的脚板、马蹄践踏成泥。

    人海战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农民军的首选。

    不过此时,李密把这些人派上战场,并不指望他们击退敌军。而是完全把他们当成了一堵肉墙,为他们赢得些许后撤时间。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后有魏军骑兵驱赶,前有东都军和江淮军的凶狠攻击。一个又一个的百姓倒下,成片成片的倒下,犹如被狂风吹过的麦苗。

    混乱,嘶吼,惨叫,奔跑,哭喊!

    这是人间最悲惨的时刻,人命如草芥,甚至比草芥还不如。

    天空依然在继续飘荡着大雪,仿佛上天也在为这场人间惨剧叹息。数十万人如野兽一般的奔跑撕杀在这片巨大的平原上,将那白雪覆盖的平原,踏出满地泥泞,混杂无数鲜血。

    战场上一片阴风怒号,更似鬼器狼嚎。

    隐藏在乌云之后的太阳也渐渐落下,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早在东都军攻入魏军左翼的那一刻,魏军的战败已成定局。只是最后的垂死挣扎,才让魏军坚持了这么久。

    但现在,他们再也无能为力。后面,一直在后观阵,半个多月来只是做壁上观,看着魏军与江淮军相互撕杀的河北军终于出动了。不击则已,一击则如雷霆。两万河北骑兵军仿佛一把尖刀,从后方刺向了魏军最薄弱的防御环节,锐不可挡。前面,江淮军团俨如滚滚洪涛,汹涌推进,在前沿的数个魏军步兵方阵统统砍成了碎片。而左翼的东都军,已经在东都轻骑兵的带领下,冲破了左翼魏军,以势不可挡之势杀入了魏军中军。

    魏军的中军已经被贯穿,他们的主力阵营已经给切成了两块。

    眼看着事情已经不可能以人力挽回,魏军统帅李密依靠着十几万民夫人海所筑成的一道漫长的人墙,利用那片刻的喘息之机,带着中军方阵的主力部队及后方的预备部队,丢下了陷入混战中的部队,拚命杀出了一条血路,向南方可耻地逃窜了。

    河北骑兵、江淮骑兵、东都骑兵三支军队的骑兵随即追上,一路追击,将他们砍杀得七零八落。

    魏军败的很惨,到最后完全成了大溃败,所有的兵马如丧家之犬的一路向南溃败,甚至在路上连最基本的阵形都没了。

    联军一路追击,沿途击溃了一股又一股的魏军溃兵,最后直追击到了深夜,才停止了追击。魏军军队溃败,犹如江河解冻,一切都摧折、瓦解、崩溃、倒塌了。土兵们互相冲撞,相互推挤,忙乱慌张,投降的,被俘的魏军数量不计其数!先顶后看好习惯

第731章 待宰羔羊

    李密的王旗大纛已经消失在了战场上,王旗消失了,魏王逃走了,他们被遗弃了。

    感受到被李密遗弃的魏军将士,发出了绝望而愤怒的嘶吼。支持他们战斗到此时,最大的动力就是对李密的忠诚。他们没有对不起李密,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可是李密却在最后关头背弃了他们。把他们抛弃在了战场,独自逃命去了。

    他们再无斗志,望着围过来的联军战士,一个魏军士兵茫然地抛下了武器,蹲下抱头痛哭,毫不理会头顶就要落下的血淋淋横刀。仿佛有传染性似的,“当啷”、“当啷”的声音连续响起,魏军士兵的武器一件接一件地跌落尘埃。他们放弃了抵抗,眼巴巴地望着胜利者们响入云霄的欢呼,身上咧开的伤口在不停地淌着血。

    部分军队做了战俘,部分军队却在死命逃生。败兵呼号着,丢弃了武器和装甲,踩着同伴的身体争相后退。魏军已经失去了理性,大路、小道、山冈、原野、谷地、树林,到处都有魏军的逃亡士兵。魏军最后的辎重队被丢在路边,辎重兵解下了车子,骑上马匹逃命,无数装着帐篷等物资的马车四轮朝天地拦在路上堵住了败兵们的去路,只留下很窄的通道。为了争得一个逃生的机会,魏军士兵不惜动刀子砍杀在前面阻挡自己的同伴,踩着他们的尸首通过。

    在溃败军队的后面,联军的骑兵正在衔尾追击。骑兵们飞也似地追来,一个劲地杀、砍、削。见魏兵就杀。不论是李密的嫡系内军,还是其它义军首领们的老部下,现在大都不分彼此的躺在那片浸透了雪水和血液的黑石滩开阔平原上。

    河北军不杀俘虏,可是江淮军和东都军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江淮军因这场长达半个多月的大会战,流满了江淮军兄弟们的鲜血,所以对于魏军是十分的仇恨,只要抓住魏军败兵。也不管是不是俘虏,统统二话不说砍下他们的脑袋,挂在马上。而东都军也同样如此,斩下一个个的人头挂于马上,这些人头全是他们的战功,每一个人头。都是一枚白花花的银币。

    直到午夜。负责留守洛口仓城的张仲坚,也就是黑石滩战场上的最高将领,在收到下面的俘虏统计数字时,才发现抓到的俘虏少的惊人。

    李密的魏军本来有十五万人,再加上他们抓来的那些民壮百姓,加起来本来有三十万人。虽然经过了六天的连续混战,但伤亡也不过一两万人。除去那些被李密留在战场上做内墙的百姓。李密的魏军起码有十二三万人,如果再除去今日战场上魏军的伤亡。李密的魏军也起码还有十万左右。

    可是现在报上来的俘虏数量,却不足万人。

    而根据张仲坚掌握的情报,李密虽然带了不少兵马逃跑,可是身边最多只有三四万人。如果再除掉一些散落在荒野各处的败兵,他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联军追杀的俘虏最起码有三万左右。他立即下令各军,禁止再斩杀俘虏。

    等到天亮时。战后的统计数字也终于出来了。

    此战,魏国所有剩余兵马十五万兵马参战。再加上十五万民夫百姓。其中两万八千魏兵阵亡,生俘一万三千余。江淮军与东都军杀掉的俘虏约为三万,溃散的魏军约为三万左右,而依然跟随着李密在逃的魏军约有五万左右。

    魏王李密逃亡,王伯当、王当仁、单雄信、徐世绩、谢映登、徐圆朗、孟海公、李君羡、刘黑闼等众多李密心腹文武大将也都在逃。战后清查战场,魏军左司马杨德方、左长史郑颋,右长史郑虔象、黎阳总管李文相、洹水总管张升、淮阳太守赵他、虎贲将军郝孝德等战死。

    经过此战,李密虽然仍然还保有着一支约五万左右的军队,但实际上,魏国已经彻底败亡。此战不但把李密最后的一点本钱拼掉了,也把魏军的士气彻底的拼掉了。从此中原,再无李密的立足之地了。接下来,面对着河北军、江都军、江淮军的三军追击,李密能不能留下一条活命都是难事。

    黑石滩平原的荒野上,战场上遍布着可怕的尸山血海,尸体堆积如山,空气中散发着强烈的血腥味道。在血流成渠的战场上,河北军安静地列队站立着,钢铁般的队列,沉寂一片,只听见晚风吹拂大旗的猎猎呼声。

    在他们的另一侧,是江淮军的临时营地。营门前,江淮军的一干将帅都肃立在那,心怀畏敬的看着那支兵马。天明时分,追击魏军的各军都陆续返回了战场。

    出乎意料的是,河北军没有回洛口仓城,而是重又回到战场,与东都军一左一右紧挨着江淮军下营。

    江淮军将领们窃窃私语:“怎么办?谁上去与他们交涉?”大家互相推拖,万一河北军突然翻脸,把自己动手宰了,那就死得就太冤枉了。

    而事实上,有这样想法的并不是少数。基本上所有的江淮军将领都有着这样的担忧,就连昨天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的王玄应,今天看到这支军队紧挨着他们时,也是脸色重新变得难看无比。

    陈破军有吞掉江淮军的想法,这是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事情。原本昨日一战,东都军在江淮军灭亡之即出手,王玄应以为陈破军有放他一马的意思。可是现在,东都军和河北军一左一右夹着他们,这灭他之意太明显了。

    而更加让他无奈的是,虽然明知自己已经被摆上了砧板,可他却依然没有丝毫办法。昨日一战,虽然最后是联军胜利。可是江淮军的伤亡同样巨大,在河北军和东都军出击之前,他们单独承受了魏军的猛烈攻击许久。

    出战的六万江淮军,此时除去伤亡战死者,剩下还能战者,堪堪三万余人。就这么点伤兵残将,却被东都军和河北军超过十万人包夹着,这心头的悲凉可想而知。

    犹如头上悬着一把利剑,它始终就在头上,可却永远不知道那把剑会在什么时候落下,直插颅内。越是这样悬而不发,越是让江淮军惶恐。

    到了黄昏时分,这场怪异的四月雪也终于停了下来。联军也终于把那巨大的屠宰场给打扫完了,平原上不时地响起马嘶人声,各路出去搜捕溃兵的兵马,纷纷返回营地。大群大群被解除了武装的魏军俘虏,正被东都军看守着。

    “元帅,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理?”一名河北校尉入帐,向张仲坚请示道。

    张仲坚沉默起来,这些俘虏太多了,而且其中不单有魏军战俘,还有那批数量超过十万的百姓。十几万人,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如果要把他们关押起来,光看守的兵力就得是个巨大的数字,更不用说这些俘虏们要消耗的粮食了。

    可是就这样把他们放了,也不是个事,特别是其中有许多魏军军官,这些人一旦放出去,弄不好不是去投李密,就是为祸地方。

    想了许久之后,张仲坚道,“那些被李密强行抓来的百姓,你派人稍稍甄别一下,如果是良民就放他们回家。如果无家可回的,则把他们送往山东,那里眼下正需要人。如果是盗匪等出身者,犯有大罪者,则派人押往韦州垦荒囤田。”

    “那些魏兵怎么办?这可是好几万人?”

    张仲坚捋着大胡子,想了好一会,“把这些人全都简单审查一遍,凡是队正以上军官,通通发往辽东流放囤田。至于其它的士卒,只要品性不是太恶劣者,挑其中精悍勇猛者,另编一营进行整编教导,等整训合格者,把他们编入河北军各支部队中补充兵员。至于其它者,品性恶劣者,发配琉球岛囤田,剩下的普通士卒,全都发往河北。”

    “这样一来会不会太麻烦了一些,这可得不少时间。”那校尉有些疑惑的道。

    张仲坚笑着摇了摇头,“不,这些兵来源复杂,有兵有农有盗有匪,他们在中原打了多年的丈,早已经是难以管教了。如果冒然把这些人放回地方,以如今河南的状况,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重操旧业,不是投奔其它势力当兵吃粮,就是得上山为匪。这些人就是动乱之源,如今我们入了中原,这中原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可不能再让这些人给弄乱了。现在麻烦点,把他们弄到辽东、韦州、琉球等各地去,一来也算是给他们弄了个稳当的饭碗,二来,也清平了地方,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大帅远见!”那校尉一拍脑袋,连拍张仲坚马屁。

    笑了一会,他又疑惑着道,“大帅,这些魏兵倒是好解决,不过那些江淮军怎么办?现在我们已经把他们围起来了,东都军的段达和皇甫无逸已经对卑职言明,只要大帅一声令下,他们愿效鞍马之劳,亲自灭了江淮军,包保一个不留。”

    张仲坚拢了拢身上的裘皮大氅,抬着透过营帐,望向远处的江淮军营,沉吟了一会方道,“不,那些事情得由殿下做主才行,本帅已经派人送信给殿下,如何处理,是殿下的事情。你我就不用操心了,只须看好了他们就是了,去吧。”

第732章 坐上龙椅

    东都洛阳,皇城紫微宫。

    皇宫内此时是一片冠冕堂皇,紫朱袍服,玉带鱼符的海洋。洛阳城中所有从九品以上的流内官员,以及城中那些早已至仕在家的贵族老爷,还有那些名门世家望族,公侯伯爵、散官勋官,世家子弟都一股脑的受命进入了皇宫,在这里等候着恭迎陈王的到来。甚至是京城中的富商巨贾,名流文士们,也都穿戴一新,如同码头上的渔民一样的站在承天门前,互相推挤,翘首以盼陈克复的到来。

    官员们今日都极力的攀比着,每个人都打扮的异常的整齐。七品以下的官员和商贾们都在承天门前等待,而五品以下的官员们则在太极殿门口恭迎。至于从五品以上的王公贵族,实职、闲散职官员则按班站立,都在太极殿内等候。今日在太极殿内的丹墀之下,最靠近着龙椅的则是先一步进城的越王杨侗、燕王杨倓两人。在他们的后面,则是如今已经归降陈克复的数十名杨氏皇族。

    在太原曾经当过几个月皇帝,如今又被降为了燕王的杨倓一身明黄四爪蟒袍,明晃晃的异常耀眼。另一边同样是曾经当过皇帝的杨侗,则看起来微微有些沉闷。他今天同样的穿的是明黄四爪蟒袍,头上戴着紫金冠。对于身上这套袍服,他甚不满意。原本他想穿戴冠冕,不过却被安排此事的河北军官给一口拒绝了。

    站在太极殿中,望着殿中那些原本熟悉,此时却有些陌生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们,杨侗心头百般滋味。这太极殿,也曾经是他的金銮殿。他也曾在此登极。在此理政。只是没有想到,不过一年多。他便被人从龙椅上请下来。成了殿阶下的臣子,身为天皇贵胄,却得穿的如戏子一般,在这里等候一个昔日殿下的外姓臣子。

    归附陈破军以来。他从东都到荥阳,从荥阳又到东都。大半的时间倒是在了路上。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道会如何,他只觉得头上的金冠越加的沉重起来。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中时。殿外突然鼓角齐鸣。一道巨大的声音从远处一**的传了进来,“陈王殿下驾到!”

    陈破军不是坐辇辂进来的,他是直接骑着他那心爱的飒紫露进宫的。

    骑着高大的战马,陈克复从午门而入,一路上穿过各道宫门和御道,最后到达承天门。在十八名金甲御林侍卫的护卫下。周边还有三百六十名御林银甲侍卫环绕,人人皆高头大马。雄纠纠、气势昂扬。整个队伍更像是一支精锐的骑兵小队,在战场上检阅着自己的战利品。

    宫中沿路上的许多宫女太监侍从们,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华丽的铠甲。

    紫色的战马上,陈克复穿着亮银麒麟明光宝甲,锃亮如银的鱼鳞甲片上有着繁复华丽的银龙纹章。而他那顶银灰上的四周更是雕刻着六个威武的六甲神像。在盔缨之下的金刚钻石盔尖下,更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真武大帝神象。而在双肩则是两只咆哮的麒麟兽首吞肩,一左一右的扣住了那件又长又重,一直披过了飒紫露臀部的亮银银丝织就的丝绸长批风。

    甚至就是连那匹紫色的大马,也披着一套华丽的马铠,马铠也都还有镀金,马饰是闪耀的紫色丝绸,其上饰有陈破军的金龙纹章。

    陈克复的这身形象,让那些脸上都挂着谄媚笑容的王公贵族、文武官员们,都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的威压。不少胆怯者甚至额头已经微微冒汗,小腿微颤。

    太极殿前,面对着赶来牵马的太仆寺卿,陈克复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然后并不停下,直接一夹马腹。极通人性的飒紫露马上嘶鸣一声,人立而起,扬起一双前蹄在空中一阵舞动,吓的那胖胖的太仆寺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礼的发出了惊叫。惹得后面的侍卫们一阵发笑。陈克复头也没回,一拍马脖,飒紫露立即拾阶而上,踏着滴滴达达的铁蹄声,昂首进入了威严、广阔,代表着无上皇权威严的金銮大殿之中。

    策马直入金銮殿,最后越过丹墀,直在龙椅之前停下。

    越王杨侗、燕王杨倓以及留守东都的卢楚、元文都等人都齐齐在殿中两侧跪下,直接行了臣子礼。

    面对着这个不合礼的礼节,殿中无一人出声,陈克复出只是微微笑了笑,就虚抬手示意平身。

    越王杨侗上前道,“殿下击败李密逆军,解救中原百姓于水火,实为大隋之守护。大隋因有陈王殿下而得以中兴,臣等无不感激佩服。从今往后,中原河南各郡,还请陈王殿下管顾。大隋朝政,也请陈王殿下摄理!”

    “吾将不辞劳苦,直到天下重归一统!”陈克复严肃道。

    陈雷带着几名侍卫上前,在殿中帮陈破军卸下战甲,为他换上了日月山河的冕袍。这套冕袍并不是王爵的袍服,而是天子袍服。肩挑日月,背负星辰,上玄下朱,带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纹章的天子最高等级冕服。头上的冕冠,也是十二道珠毓的平天冠。

    这是天子冕服,而且是代表着天子最高礼仪的冕服。

    殿中诸多人已经微微变色,很多人则是反而松了一口气。

    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可能说是陈破军等人不懂礼制,穿错了衣服。只能说他们是故意为之,故意试探东都官员们的反应也好,还是陈破军大胜之下的嚣张也罢。这已经无不说明,如今击败了李密,威压了王玄应,逼服了洛阳一系的陈破军,已经再无顾忌。今日之举,已经说明陈破军并不满足于做一个权臣。

    他要做的是不是权臣,而是篡位自取。

    穿戴好冕服的陈克复直接在龙椅之上安然的做了下来,也让殿中诸人紧张的情绪也微微平静了下来。大势已定,他们现在关注的已经不再是隋朝,而是期盼着新朝早日建立,他们也好在新朝中谋一位置。看陈克复刚才的样子,似有在洛阳称帝的意思,这让殿中大多数人都暗自高兴。陈破军立朝洛阳,那洛阳从此后便再也不用受这几年般的围困,他们也再不用忍受粮荒、兵乱的担忧了。从此他们又是京都贵族,这好的事情啊。

    随后,典礼继续进行。

    跟随陈破军进入洛阳的那些将领,此时全被当成了英雄一样的礼遇。

    列位将领逐个通过高大的承天门,一路走到承天门前,最后进入太极大殿。每进一位,青铜的编钟,及一百八十位歌伎便会敲响小鼓,还有一百八十名乐手则会吹响牛角号声以为致敬。殿中监高声宣布他们的姓名与事迹,列席的王公贵族、文武官员热烈欢呼,活像斗鸡场边的观众。最先进场的是上柱国、镇军大将军、护国侯、虎贲将秦琼。秦琼面似重金,身体魁伟,久经战火磨砺,浑身上下越发的透露出一股沉稳,虽然脸上有几道小疤痕,不过俊朗依然。他两个堂兄弟紧随在后,越骑校尉秦珏和其兄“野蛮人”鹰扬郎将秦玮。三人一律穿着紫金色麒麟明光甲,身后披着紫貂皮大氅。

    越王杨侗和燕王杨倓以及东都官员的代表卢梦三人上前,一人捧着一把东都皇家武库收藏着的一把珍贵马槊上前。这些马槊都是皇家御制,以前都是杨广的收藏,专门用来奖赏给有功将士,及装备给禁卫军的将领们。

    “吾等代表洛阳文武官员及百姓,特奉上此御制马槊,以敬谢诸位将军的不世功劳。”

    秦琼抬头向陈克复望去,陈克复对他点了点头。当下,秦琼微笑着对杨侗道,“那末将就敬谢不敏了,多谢诸位的奖赏!”那马槊一眼就能看出是好东西,秦琼这样的马上战将,又岂有不喜的。

    秦琼之后,程咬金、罗士信等诸将领接连进殿,将军们每人得了一把马槊,校尉们则得了一把御制横刀。另外除了这些刀枪之外,每人还都得了一笔由洛阳城中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商贾名流们献上的一笔金银。当然,其中陈破军收的最多,一人就收了十万枚金币。

    当陈克复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他都有些惊讶的不敢相信。十万金币,这可是一千万贯铜钱。不论是放到什么时候,这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就算是东都的王公贵族、文武官员,商贾豪强很多,可筹集这么一大笔钱,也是相当惊人的。不过微微惊讶一下后,陈克复也并没有怎么当回事。

    估计洛阳的这些人是担心陈破军入洛阳后,会重演当初河北山东等地的世族清洗。所以早早的先主动献上这么一大笔钱了,对此陈克复也只是笑笑。如今不比当初,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陈克复也不是杀人狂魔,不会走到哪杀到哪的。当初的世族清洗,已经震慑了不少人,如今不用这么极端,那些世族也不敢乱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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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介绍:
陈克复是南陈皇太子深的唯一儿子,可是他出生的当日,南陈被隋朝大军灭亡。
被太子托付给大臣带着隐居在外的陈克复,自小向往着成为一名英雄好汉,在他二十二岁时,他偷偷的带着自己的几个家丁参加了隋第三次征高丽战争。
在陈克复的第一次处女战中,他在百万军中,以一身拉风的白马白袍形像,引得了皇帝的注意,实现了成为英雄好汉的梦想,却也在漫天的雷电交加中,被一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灵魂穿越附身。
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战马、长枪、骠悍勇武的男人、鲜血染红的沙场。
穿越而来的陈克复知道隋朝即将灭亡,天下将再次陷入乱世当中。乱世之中,却又身为前朝皇族,他将何去何从?是早早的投靠李唐?还是天下布武,完成复国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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