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反道而行
第656章反道而行
陈克复仔细的观看着沙盘,黄河南岸这边是河南,北岸的西边是河东,中间有太行山阻隔,东面则是河北。~~《》广告全文字txt下载眼下他们正处于北岸西面的河阳郡盟津城,与他们相对岸的则是洛阳北面的芒砀山。芒砀山起伏于洛阳北面,南临黄河。隋时在此附近山附近建立了回洛粮仓,而在山下黄河北岸则建立了河阳仓。
芒砀山居高临下,李密拿下了回洛仓后,就据此建立了金墉城。金墉城就如一个牢固的钉子,卡在了北岸的河阳与南岸的洛阳之间,将王世充在河东的江淮军与洛阳城的兵马切割开来。
而沿着黄河东下不远,则是贯穿洛阳城的洛水河的入黄河口。洛水入河口入就是隋朝最大的粮仓,最高时储粮两千四百万石的洛口仓。在洛口他的后面,就是洛阳东面的最后一道mén户百huā谷。在他的前面,则是进入了荥阳,为洛阳东面最坚固的一道关口,汜水虎牢关。虎牢关再往东,则是控制着黄河与运河的一道重要关口,金堤关。
yù取洛阳,必先取荥阳,yù取荥阳,必先取金堤!这就是历来兵家自东攻击洛阳的必经之路。
而李密如今的大本营在洛阳北面芒砀山的金墉城中,主力部队则沿着黄河南岸,布置于金墉,百huā谷,回洛仓,虎牢、金堤。陈克复的水师要安全返回河北汲郡,则必须通过李密的重兵防区。
他们来的时候突然,李密那时还刚拿下洛口、回洛两仓,兵马尽在洛阳附近。就是有心阻拦,也无力可为。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陈克复的水师舰队在盟津停驻许久,天下皆知。
李密的大本营金墉城与陈克复停驻的盟津渡口,不过是隔河相望。这一个多月来,李密生怕王世充与陈克复直接合兵往攻金墉老巢,调集了重兵列于南岸布防。不过芒砀山占据着天然地形,王世充和陈克复都不是傻子,不会有人去直闯李密的老巢。
不过眼下王世充被毒死,江淮军与东都留守的段达、元文都等人却是有些难以协同,一时húnluàn。这个时候,陈克复要返回河北,已经腾出手来了的李密,却是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此轻易的南下。虽然明知河北舰队兵强马壮,战舰高大,但李密可是号称天下兵马最多者。
他最不缺的就是人手,随随便便也能调集个十万二十万人马来堵劫陈破军,以十几二十万人对付五万水师,李密有那个信心。哪怕杀不掉陈破军,就算把二十万人全搭进去,可只要能重创这支水师,甚至杀掉几个重要将领,那也是相当值得的。
所以早在决定与魏刀儿、李渊等联手之时,他不但拿出了最毒的毒yào给窦红线,还布置了一个更狠辣的后招。以十万兵马驻守于虎牢、金堤,再派人将两处的河道堵塞。如果陈破军被毒死了,那么返回的那支舰队就越有把握吃掉。《》广告txt下载如果陈克复没有被毒死,他也要用兵马将他强留此处。
陈克复一面看着沙盘,却一边悄悄用余光关注着房玄藻。
刚刚惊魂稍定的房玄藻依然是满sè煞白,躬着腰站在一侧一言不发。不过陈克复却注意到,房玄藻虽然低着头,一言不发,可实际上,却不时的拿眼偷瞄这边,一双耳朵更是仔细的在倾听着他们的商议。
陈克复心里微微一笑,他刚才并不是忘记了这个家伙,而是有意装作忘记了他把他留在了这里。他心中定下的计策,关健可还得靠这位房老兄来完成。眼下见他已经上钩,陈克复不由的心中暗笑。
郭孝恪反复的看着房玄藻写出的李密部署,一拍大tuǐ道,“殿下,我有一个想法,既然李密在虎牢、金堤一带张网以待,那多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怎么个反法?咱们是水师,又不能让将士们扛着船改道,他们现在大黄河上张网以待,咱们还能绕过去不成?”罗士信疑huò的道。
郭孝恪手中拿着那几张纸,轻轻的抖动着,“如果我们没有得到这份情报当然另说,但是现在嘛。”他扬了扬手中的情报,“当然是一切没有问题了。”
“那快说。”
“只是”郭孝恪话到嘴边,又闭了嘴,转头看着正缩在那里的房玄藻。
鲁世深厌恶的看了一眼房玄藻,大声道,“你出去。”
两名shì卫走进舱来,房玄藻状似惊惧的看着陈克复。
陈克复挥了挥手,“不必如此,房大人如今克已诚心归附朝廷,就已经是我朝廷之人。再说,房大人把这么重要的情报都告诉了我们,又何必再防着他呢。如果陈大人真怀有其它心思,到是咱们只要把这些纸张寄给李法主,想必李密会比谁都要恨这泄密之人吧。”
“陈王,小的绝不敢再有二心,还请陈王明鉴啊。如果小的果真怀了那异心,就让天打五雷轰,万箭穿心,不得好死。”房玄藻急急赌咒发誓道。
“好了,房大人是聪明人,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本王相信,如何选择,房大人应当心里明亮,比别人都清楚。这些话就不再多说了,大家还是继续讨论如何应对李密的拦截为上。至于房大人,就留在这里一起参详吧,万一有遗漏之处,还请你多提供些参考意见。”陈克复漫不经心的道,似根本没把房玄藻放在眼中。
房玄藻忙低头称是,那低锤的眼帘下,却是一股不为人见的怨恨眼神。
得了陈克复的同意,郭孝恪拿着指挥bāng走到沙盘旁边,在虎牢关前划了一个圈。
“李密现在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其作战意图,所以他仍然会按原计划在虎牢布下大军设伏,并在金堤关布下第二道防线,以防有漏网之鱼。所以,他的主力兵马必然是在虎牢以主,金堤为次。李密这次行动是伏击,所以他不敢于大张旗鼓的调动其在河南、山南等地的兵马。所以其必然只有在金墉城、洛阳城外、百huā谷、乃至洛阳入黄河口的巩县洛口仓,这些原本极其重要的地方chōu调兵马。”
说到此,郭孝恪嘿嘿一笑,眼神里尽是嘲nòng,“李密虽号称当今天下兵马最多者,但其部下大多是乌合之众。真正强悍的,大多是瓦岗寨为主的老部队,也正是我上述所说的那些重要之处。李密到时从各城chōu调兵马,就算是chōu出十万人马来,那么各城兵力也将大大降低。”
“李密不是派人在虎牢和金堤设伏嘛,那咱们就直接在洛水河入黄河口上就调转船头,直入洛水。到时我们五万大军,突入洛水,杀李密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沿洛水直攻百huā谷,到时只要我们拿下百huā谷,就等于反而是将李密围攻洛阳的兵马,及芒砀山的金墉城截断在了西面。其东面的洛口、虎牢、金堤,乃至荥阳、东郡等大部份兵马都将被截断在洛阳的东面。”
张仲坚拿着几面小旗,按着郭孝恪所说,将他的进攻线路在沙盘上展示出来。鲁世深看着芒砀山上孤零零的金墉城,咧嘴大笑,“围攻洛阳和金墉城的兵马被李密一chōu调,数量大为减少。如果咱们再把他们围在了洛阳,那到时咱们再与洛阳城中的杨侗十多万兵马里应万合,反而可以打李密一个反击。金墉城居于洛阳之北,如果再传檄王世充之子王玄应自盟津渡河来攻,四面包夹之下,金墉城难保矣。李密那小子到时如果在金墉城中,咱们倒正好把他一气捉了,看他到时如何个表情。”
后面的秦琼有些担忧的提醒道,“殿下,我们只有五万人马,如果弃船登陆,则无法挟带大型器械,及后勤粮草。甚至我们连战马也没有多少,虽然有五万之众,可洛阳城中的杨侗有十万人,河阳的王玄应也有十多万人。李密的兵马就算他chōu调了兵马往虎牢,可围洛阳的兵马与金墉的兵马,加起来也最少有三十万人。万一到时,他们见我势弱,反yù先吞了我军,陈王与我等岂不危矣?”
陈克复故做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叔宝多虑了,此计划就胜在出其不意。任李密多谋,又岂会想到本王敢以五万人反攻其老巢?他的兵马尽调入虎牢等地设伏,正是西面空虚之时,这等时候我等杀将过去,他如何防范得及?更何况,那东都与王玄应的当前大敌乃是李密,我们去解东都之围,他们感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生出恩将仇报之心来。此计划甚合吾心,李密此人乃当世枭雄,如今王世充已死,河南再无其敌手矣。如若我们不趁此良机,一举除去李密,那将来势必难图矣。”
秦叔宝还yù再劝,那边的张仲坚却是已经悄悄的踩了他一脚。陈克复今天的处处寻常之举,他已经看明白了一些。定是与那边的房玄藻有关,他也就一直配合着在演戏。
陈叔宝只是一向忠心,却也不笨。张仲坚踩他一脚,他瞬间也明白过来。当下一躬身,退了回去。
当下,陈克复当场决定使用郭孝恪此计划,准备到时并不直接回河北。而是在洛水入河口就转入洛口,直攻东都,杀李密一个措手不及。
诸将围着这个新的作战目标,各自进言,也没有避开房玄藻,就直接商议起来。而且途中数次,陈克复还就李密的一些布置及兵力将领等问题,叫他上前商议,最后干脆让他一起参谋商议这个进攻计划。
一行人直讨论了大半夜,直到快三更天时,才会商议出了一个完备的突袭作战计划。陈克复让房玄藻这个文士提笔,将这份计划总结记录起来。完后,陈克复高兴不矣,心情大好。又让人送上酒菜,与诸将痛饮,连房玄藻也得了这个待遇。一直到三更天,陈克复才叫了两个shì卫,让他们把房玄藻安排到了舒适的大战舰凌bō号上。
原本已经醉的舌头打结,满脸通红,走个路都打晃的陈克复诸人,等到房玄藻下去许久后,却全都一下子恢复了脸上的清明神sè。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面上不由的笑了起来,起初还只是微笑,到了后来鲁世深最先忍不住,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用手使劲的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凌bō号与安澜号相隔许远,倒也不用担心被房玄藻听了去。
张仲坚mō着满脸的大胡子,也强忍着笑道,“昔日周郎戏蒋干,使曹cào斩水师都督蔡帽、张允,自断一臂。今日殿下却是同样如此,计yòu房玄藻。只是刚才演了半天戏,倒是让房玄藻相信了我们所谓的突袭之策。不过眼下房玄藻却还在我水师之中,这却要如何让他回到李密身边呢?”
对于刚才的事情,大多都是心中明白,唯有不太爱动脑的罗士信有些云里雾里的,此时一听,也拍着脑袋明白过来。“殿下如何就知道这房玄藻不是真降呢?”
陈克复笑了笑,“房玄藻此人,品xìng太差。这等人物,就算真降,本王也不yù用他。倒不如,拿来废物利用一下也好。今日傍晚我先是在江堤上当众殴打、羞辱于他。后来审讯之时,我又早安排人毒打他一顿。他怕死之下,才磕头请降求饶。可实际上,这等着狷生文人,向来狂傲。今日我几次羞辱于他,他早已经心中怨恨于我。况且,他在李密帐下,向来为李密重用,如果投到我朝廷来,也不会有此重用。这番情况下,如有机会,这人又岂会安心留在我军。是以,今日略施小计,不过是想让他当回信使罢了。李密向来重用于他,如果是他带回去的情报,李密安有不信之理。”
众人闻言,也顿觉有理。先前房玄藻那般不堪表现,要真留下来,只怕也没有人再看的起他。对这样的人,也无人同情于他,只是笑言殿下妙策。
正笑说着,陈雷进来禀报,说是先前陈王下令安置于镇海号上的那位nv子,说是有紧急之事要通传陈王殿下。
一听冯婠居然这么晚了还有紧急事情来找,陈克复寻思了一下,却是出声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本王也正寻思着如何送房玄藻回去,却不料,这里正有个现成的送上mén了。快请冯小姐进来!”
第657章 宿命之缘
冯婠现在迫切需要陈克复的支持,岭南的局势客不容缓,她每在这中原耽搁一天,岭南的百姓就要多受一天战火的威胁。如果没有外援,以萧瑀、萧铣二人的强壮兵威,岭南的兵马根本无法抵挡。只要二萧铁蹄南下,始安、熙平、南海、龙川、义安诸郡,随时都将陷入战火之中。
岭南南越诸族与世代移居的汉人彪悍勇猛,可真要对上中原的正规大军,却从来都不是对手。历朝历代,岭南都只能依附于中原王朝,偏安一隅。
眼下江汉的二萧咄咄逼人,南陈却又在此时弃他们于不顾,放眼天下,唯一能帮上他们的,也唯有河北的陈克复了。只有河北,才掌握有一支强大的水师,可以沿东南海岸绕海到达海南,给予他们真正的支持。
但岭南与河北一南一北,向来就没有过往来。对于陈克复会否答应出兵支援,冯婠的心里并没有底。在盟津的这些天,她想过许许多多的计划,可没有一个是能有把握说服陈破军的。
幸好关健时候,遇上了陈叔达。从陈叔达那里知道的消息,一度让冯婠jī动不已,以为找到了打通隔在两家之前的那片障碍。可是在晚宴之上,陈克复的表现,让她的高兴大打折扣。陈克复的表现,实足的说明,她所得到的那个重要情报,他早已经知道。直到晚宴结束,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提起请求援兵一事。
晚宴上与陈克复的那番接触,让她心里对他的认识又更上了一层楼。
从他的眼神中,她看出了陈克复的野望。那种目光,她曾经在父亲的眼中看到过许多次,早已经不再陌生。这是一个英雄的野望,渴望着开创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王朝。
父亲也一直有着这种野望,冯家与冼家世代通婚,合汉族、百越诸族之好,掌控岭南多年。再进一步,即可化家为国。可她却早和姑姑的看法一样,父亲的野心不是一件好事,只会带来岭南的灾难。岭南这样的地方,无法支撑出一个王朝。
但是昨晚看到陈克复的这种目光时,冯婠却心中一阵惊喜。她明白这目光背后的意义,陈克复同样有着开创王朝的野心,只是与父亲不同,他如今有这种实力。也正因如此,让她看到了一个机会。
岭南与河北,天南地北。但是如果岭南臣服于陈克复,愿意归附于他。那么,冯婠相信,陈克复一定不会拒绝的。岭南犹如丛林中的藤蔓,先天不足,注定无法成为参天之木。但是岭南人有岭南人的方法,他们会选择一颗最粗大的树木,依附于上,以到达自己参天的目的。
不论是江南的陈朝世族,还是江汉的杨暕,他们争夺天下的路途并不平坦。
当年她的曾祖母,慧眼识英雄,在南梁的乱世中,一眼就识出了陈霸先这个英雄。义无反顾的跟随、帮助于他,助他打下了南陈的天下,也为岭南带来了数十年的安定。
如今,她也面临着与当年曾祖母一样的选择,天下群雄中,选择谁,关系到岭南无数百姓的未来。天下群雄之中,她独选中了陈克复。
也许这是宿命的选择,岭南圣母的曾孙女,选择了陈霸先的后人。
今晚的宴会之上,虽然冯婠也明白,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助,陈克复也不会出事。但这却也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最起码与陈克复搭上了线。本打算,趁机借此向陈克复言明。
怎奈何,陈克复对她仿佛并不在意,甚至都没有仔细问过她的身份。宴会后,只是让人把自己安排在了镇海号战舰上,甚至都没有再传她见上一面。这样的结果,让她十分郁闷。
好几次,她都想直接下船,有多远走多远。可一想到岭南的情况,她不得不无奈的等待着。
原本她以为,也许得等到明天,才有可能会见到陈克复。却没有想到,等到半夜之时,却终于又让她找到了一个机会。
见到一名金甲shì卫前来传令,让她去安澜号时,冯婠终于心中安定了许多。下了大船,登上小舟,一路向那艘灯火通明的大船驶去。黑夜下已是三月的末尾,但河面上的风依然很冷。
夜已三更,安澜号旗舰之上依然灯火明亮,守卫森严。一艘艘的巡逻小船围着安澜号游弋,楼船的五层甲板之上,到处都是tǐng枪带刀的雄伟shì卫。
随着shì卫一直登上第五层的船舱,冯婠看到烛火之中,陈克复衣不解甲,正围着沙盘与部下的数位大将一起商议。站在舱门口,隔的有些远,冯婠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却远远的看见,陈克复手中捏着几支红蓝小旗,正满面笑容,智珠在握的将其一一插在了那张沙土堆积的山川河流之上。
“洛口仓归我啦。”陈克复大笑着将一面红sè的小旗,插在了巩县的洛水入黄河口不远处。
鲁世深等人看着沙盘上的旗帜,红sè的代表着河北军,蓝sè的代表着魏军。此时的沙盘上,蓝sè的旗帜密布于洛阳北面的金墉城、洛阳东面的百花谷,还有与荥阳的交界处虎牢关,及洛水入河口处几个地方。反倒是洛口仓并没有多少旗帜,一面旗帜代表一万人,此时的洛口仓只有区区两三面旗帜,明显敌不过陈克复刚刚插在旁边的五面红旗。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这是陈王最善用的计谋了,确实好计。”郭孝恪仔细的看着沙盘上的兵力布置,点头称赞道。
“殿下,冯姑娘来了。”陈雷出声禀报。
陈克复回头看了一眼,见冯婠正站在门口等待,笑着道,“还不快请冯姑娘过来。”
鲁世深等人也都回头看去,虽然冯婠刚刚在晚宴上lù过面,不过他们却并没有什么印象。那时的冯婠做shì女打扮,虽然清丽,却也只是个shì女。此时重换了身衣装,整个人又立马不一样。
冯婠此时一身白sè皮甲,肩上还披着一条白sè披风,满头的黑发也只是在头上挽了个高髻,上面只插了一支银簪。可那白皙的皮肤,高挑的身材,和那姣好的面容,却让整个人显得份外的英姿飒爽,看的几人都是心中惊艳。
看着她面带微笑走来,鲁世深与郭孝恪两人都不由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又是哪一个。之前在河堤的时候,他们两人还在那里议论陈王估计是看上了窦红线,怎的才半天功夫不到,这又出来了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冯姑娘。
这冯姑娘与那窦皇后倒是有的一比,一样的英姿飒飒,一样的身材高挑,美丽可人。
鲁世深转头看了眼陈克复,见他正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迎着他,不由的小心的对陈克复道,“殿下,您这趟出京南下,在汲郡就已经纳jiāojiāo为妾了,那事虽然没和王妃打招呼,可毕竟大家也都是早心里有数的。可您这来盟津个把月,回去又要带这窦姑娘,冯姑娘的回去,只怕不太合适吧。长孙王妃和杨侧妃可正临盆在即呢,您这样,会不会有点那啥了。”
陈克复一愣,“什么那啥?”稍稍一顿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由的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你以为这天下男人都跟你一样是种马啊,见了漂亮女人就迈不开脚,见了好看娘们就想娶回家做妾?我说你小子都娶了快一伙的婆娘了,怎么整天还想着这些事情呢。你是不是打算给咱朝廷生出一个旅来,你才算肯罢休啊?”
郭孝恪等人都笑出声来,鲁世深种马的名头太响,河北军中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
鲁世深讪讪的笑了笑,倒也没啥不好意思的,“难道殿下不是这个意思?那殿下怎么对那窦红线那么好,而且这突然又冒出来一个什么冯小姐?”
陈克复拍额,对这家伙也无语相向了。不过他发现郭孝恪等人也一脸好奇的望向自己时,也知道这事情不解释个一两句,怕是他们都要往歪里想了。
当下只好轻声道,“窦红线杀了也没什么用,留着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最起码得让窦建德、魏刀儿他们有些顾忌。至于这位冯小姐,可是简单人物。今日晚宴之时,她当时就扮作shì女在其中。当时她突然出现,过来向来禀报了李渊父子的毒计。而且还从李世民手上偷来了那枚毒戒指,李渊、李建成喝的毒酒,本来正是李世民准备毒我的。”
“这女人为什么要帮我们,难道她看上殿下了?”鲁世深疑huò的问道。
陈克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也是刚刚才mō清了一些情况,她是如今实际掌控岭南十九郡的冯盎之女,也是刚去世不久的岭南圣姑的侄女,而她,则被岭南人称为岭南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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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8章 楚楚可怜
第658章楚楚可怜“岭南圣女?还有这名号?”罗士信嘀咕着道。
鲁世深马上将陈克复鄙视他的眼神转给了罗士信,“小子你孤陋寡闻了吧,哥哥我告诉你,这岭南不光光有岭南圣女,之前还有岭南圣姑。在岭南圣姑之前,还有一个岭南圣母。再告诉你小子一点,这岭南圣母冼老夫人,当年与殿下陈氏皇族可是大有渊源。候景之乱前,候景是个早先从北方投奔到南梁的羯族人。后来,那小子起兵造反,以我汉人子女为军粮,不知道杀了不少的汉人儿女。”
说起那些祖辈传下来的往事,鲁世深满脸的感慨,“小子,没经历过南北朝的人,是不知道当初咱们汉人的艰难。五胡乱华,北方汉人几尽灭亡。幸好那时出了个武悼天王冉闵,一道杀胡令,几乎将羌人杀绝。可惜终究独木难支,立国不过两年,就身死国灭。”
“后来北方尽为胡人天下,东晋世族们南渡,在南方苟且偷安。等到了南梁末年时,已经是北方强,南方弱。这侯景,最初是北魏的六镇戍兵,渐升为镇功曹史。六镇起义时,侯景率部众投靠契胡族酋长尔朱荣,,因大破义军、活捉葛荣之功被擢升为定州刺史。后来高欢灭尔朱荣,立东魏,侯景又叛归高欢。侯景狡诈多变,残忍酷虐。高欢死后,高欢子称帝,侯景轻蔑高欢子,转叛投西魏。西魏调侯景入京,似景怕死,又转而叛逃至南梁。叛逃到南梁后,侯景马上又勾结了南梁皇帝之侄发动叛乱。”
秦叔宝、程咬金等都是山东河北人,且又年青,故并不太清楚这些事情。此时听闻,程咬金也惊讶的道,“我的个老娘哩,这侯景也太无耻了,这前前后后,他背叛了多少个主子。都说胡贼不可信,果然如此。”
鲁世深感叹道,“侯景本是羯族人,而这羯族本就是匈奴人的奴隶之族,从不被当人看。五胡乱华之时,羯人强大,最后消灭了匈奴,称霸北方。他们也与匈奴人一样,把汉人当作自己的奴隶,从不当人看,残暴异常。以汉人百姓为军粮,动辄以屠杀为乐,北方汉人几尽灭绝,汉人只剩四百余万。武悼天王下杀胡令,歼灭三十多万羯族与匈奴为主的胡兵,后来又在邺城对羯族屠杀了二十几万,加上全国各地的复仇屠杀,羯族与匈奴在杀胡令中被基本杀绝,只余少部份。侯景正是羯胡余孽,他起兵叛乱,江南千里烟绝,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几乎就是西晋末年的五胡南下时,汉人几尽灭绝的惨境。”
“也就是那个时候,在北方被胡人统治,南方汉人又处于被灭绝的危机之时。太祖武皇帝临危而出,力挽狂澜。太祖武皇帝本是乡村小吏,后在乱世中成为将军,由将军而加黄袍,承担下了一片支离破碎的江山,挽救了我汉人被亡族灭种之祸。就是在那个时候,还是将军的太祖武皇帝,与岭南百越的领袖之女冼夫人相识。冼夫人携其母族百越俚族,及夫家岭南汉人世族冯家,毫不余力的支持太祖武皇帝,助太祖武皇帝平定了江南,结束了这场大动乱。其后,陈氏与冯、冼世代通好,每代都有子弟通婚。”
罗士信等人听得,原来陈王与这岭南冯家还有这等渊源,也不由的咋舌。
就是一旁的陈克复,听着鲁世深说起这陈氏先辈们的功绩,也不由的有些热血沸腾。陈霸先确实为一代英雄,不但开创了一个王朝,而且还是一个十分有为的君王。与同时代的北魏、东魏、西魏、乃至后来的北齐、北周,及南梁等国皇帝比起来,都丝毫不相让,甚至比大多数的人更加了得。后世的诸多史书中,对于这个平民起家的汉人皇帝,也有着十分高的评价。
甚至可以说,整个中国古代历史之中,中国众多的皇帝,贤明君主不多,陈霸先却属于其中的一代英主。是可以与杨坚、李世民等比肩的皇帝。如果不是死的早,中国那时未必就是由北统南。
鲁世深说的出神,众人也听的出神,丝毫也没有注意到,冯婠早已经到了近前,早驻步倾听了许久。
见众人还在追忆陈霸先的丰功伟绩,上行屈身行了一礼道,“昔年太祖高皇帝的丰功伟绩,令我等后人仰视无比。妾虽女子,却也仰慕此等英雄。思及妾之曾祖母岭南圣母当年慧眼识英雄,全力相助太祖武皇帝的一段传奇,真令妾仰慕不已。如今隋末乱世,天下纷争,也许是两位先人上天的护佑,今日妾得有机会与太祖武皇帝的后世子孙再得相会,妾身愿效圣母当年所为,携我岭南一十九郡百越俚汉各族百姓,襄助陈王,在这乱世之中,再复太祖武皇帝昔年之伟业。”
陈克复眼神一亮,盯着冯婠上下打量了一遍。
早在冯婠刚到达盟津之时,特勤司的人就已经打探到了她的行踪,不过那时只知道她是自南方来,却并不清楚她的详细身份。及到宴会之上,她自报家门,说自己代表岭南十九郡前来,那个时候,陈克复心中就已经有了一点底。
宴会之时,一来他全心思都在应对李渊父子与王世充之上。二来,当时他也还没有查清楚她的身份,所以并没有与她多谈,宴会之后,只是让人把她安排在了舰队之中。
表面上,他好像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实际上,一回来,他就马上吩咐了特勤司的人全力查控她的身份,并且收集整理这段时间关于岭南的情报。
虽然时间匆忙,很多情报都未能加以整理筛选,但通过特勤司那张大网所收集上来的各种各样的情报,他还是很快的查出了一些脉络。
杨暕自太原之争失败,一路南下之后,就到了江汉荆襄一带。凭借着他杨广嫡子的身份,还有董纯、吐万绪、鱼俱罗、裴仁基、杨义臣、苏威、萧瑀等一众出sè的文臣武将,他很快就在江汉立了足。并且取得了数郡之地的控制权,重新将手下的大隋禁卫军加以扩充整编,并在随后击败了南陈中占据着江凌一带的朱粲。
在江汉立稳之后,杨暕随即亲率杨义臣、裴仁基、鱼俱罗、吐万绪等人率兵北伐,一路北上,打到了河东。而留守江汉的萧瑀也没有闲着,他与族侄萧铣率十万兵马,开始向东征伐,一路向南陈的地盘挤压过去。而陈克复最新得到的情报中显示,二萧的兵马已经将南陈的兵马基本上赶到了更东面,现在已经直接与岭南北面诸郡交界。
另一方面则显示,岭南中与晚宴上出现的这位身份相符的女子,也就只有刚刚接替了死去的岭南圣姑冯狄,被称之为岭南圣女的冯婠了。他查了下冯婠的资料,母亲是岭南百越俚族首领的嫡女,而父亲则是岭南圣母的嫡孙,岭南圣姑的哥哥,原大隋左武卫大将军冯盎。
前前后后一对照,陈克复也终于明白为何冯婠会突然出现,也终于明白冯婠为何会在宴会上帮他。毫无疑问,岭南现在面临着萧瑀和萧铣的十万精兵压境。偏偏这个时候,本来应当做为岭南坚实后盾的南陈,不但没有派兵增援,反而将兵马撤往了江浙一带,让他们独自面对着这十万大军。
面对着这十万江汉军,冯家根本没有希望击败他们,而且就算能击败他们,那紧接着还会有杨暕更多的兵马前来。不想降,又不甘心被击败,那唯有找盟友出兵相援。
陈克复也不知道为何冯婠会找上他,河北与岭南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可谓是距离遥远,且从未有过交流。不过现在,面对着冯婠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一来,冯家已经无路可走,找上他们也是无奈之举,死马当活马医。二来,说来陈家与冯家当年还是很有渊源的。南皇皇帝陈深是陈霸先的后人,这河北的陈克复同样是陈霸先的后人。而且说来,除了紧邻着的南陈,河北也是唯有有能力救援岭南的势力了。
从陆路,陈克复可以派兵出山东,下淮北,然后翻过大别山,即可西向到达山南,直指荆襄。除此外,天下共知,陈克复还有着一支十万人规模的水师舰队。以河北水师的能力,随时可以自流球岛上出发,顺着东海海岸,直接绕到岭南的南面登陆。
不过虽然明白了这前因后果,可岭南明显现在还不属于河北的战略范围之内。就近期来说,他们的目标是河东,是河南。而不是遥不可及,无法掌控的岭南。而且争霸中原,岭南属于无关紧要之处,逐鹿中原,真正要争夺的还是河北、河南、山东、河东、关中等地。只要这些地方决出了胜负,基本上这天下大势也已经定了。
陈克复抿着嘴chún,抬着看着站在面前的冯婠,烛火之下,她的目光之中充满着希翼与期待,甚至隐隐有些楚楚可怜。!。
第659章 反将一军
第659章反将一军
“你们愿意付出什么?”沉yín许久,陈克复打破了舱中的沉默。
听到这话,一直紧紧提着一颗心的冯婠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不怕陈克复提条件,就怕陈克复会直接拒绝她。只要肯提要求,那就说明事情还有的谈。
而如今的她,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都愿意商量。如果岭南迫于萧瑀的bī迫,而归降了杨暕。那么接下来,岭南都将难有安定。而且她已经认定,杨暕如今的形势,夺天下并没有多少优势。早早的绑定在杨暕的这艘船上,岭南要付出的还有太多。
想到此,冯婠直视着陈克复的眼睛,轻启朱chún,“如果殿下愿意施以援手,那我岭南今后,将效仿当年圣母对陈氏太祖武皇帝所为,一十九郡之地从此归附于殿下,并且全力相助殿下争夺天下。”
说出这番话时,冯婠的心里还一点点的犹豫,父亲只是让她来寻找盟友。但并没有说要归附于对方,如今她许下如此承诺,其实是自作主张,甚至有可能得不到父亲的同意。
陈克复闻言稍稍沉默,最后轻轻点了点头,英俊的面庞之上,却看不出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我又需要付出什么?”陈克复淡淡的问道。
他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说什么隐语,而是直接开mén见山。
冯婠看着那个微微含笑的年青人,心里却升起了一丝紧张。从对方的表情中,她没有看出丝毫的真实想法。一个回答不好,也许前功尽弃。
深吸了一口气,她有些紧张的道,“我们希望殿下能派一支水师舰队沿东南海岸而下,绕海抵达岭南南岸,派兵登陆支援我岭南,以对抗萧瑀。”
陈克复轻轻的摇了摇头,冯婠心中升起一阵绝望。如果陈克复也拒绝了她,那么岭南除了归降杨暕外,没有第二条路。
“殿下可以派遣文武地方官员到岭南,从各郡太守,到下面各县县令、县丞、县尉等官职,皆可由陈王任命派遣官员担任。”
陈克复依然没有出声。
冯婠那皓白的牙齿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嘴chún,半晌之后,有些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岭南一十九郡,可以依照河北各地的税制,向朝廷jiāo纳税赋钱粮。”
“既然归附于朝廷,那么本来就应当由朝廷派遣任命地方官员,及征收税赋钱粮。莫不冯小姐之前所说的条件中,竟不包含这些?那可就没有什么诚意了。”陈克复淡淡的道。
冯婠长长的叹息一声,双眉紧皱,事到如此,她已经再拿不出什么条件了。就连她之前答应下的这些,都早就已经超出了她的权利范围。
看着冯婠无奈的样子,陈克复微微一笑,“冯小姐,本王且问你一句,岭南一十九郡,是由你这个岭南圣nv说的算,还是由岭南百越族首领冼家说了算,又或者是由你的父亲,如今的冯家当家,冯将军说了算?”
冯婠突然明白,原来陈克复对于岭南的事情十分明白,可笑自己还以为他对于远在海角的岭南并不熟悉,却不料人家早看明白了一切。怪不得他会是如此态度,原来他早认定了自己做不了主,所以才不想和自己làng费口舌。想到此,冯婠也不由的一阵挫败之感。
“冯姑娘不愿意说,本王也知道,如今的岭南,第一号当家的自然是冯氏的阀主冯盎当家。其次,则是百越俚族首领,也就是你的舅家冼家有很大的影响力。至于冯姑娘,本王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这个刚刚得到的岭南圣nv,不但不能与岭南圣母相比,就是连岭南圣姑也是比不了的。你虽然受你父亲喜爱,不过在岭南归属这等大事上,可是作了主的。”
冯婠听的面sè通红,不由的有些恼羞成怒。自己如此低姿态,来向陈克复请求援兵,可陈克复不但不援手,还如此奚落她。想她在岭南,那也不是公主胜似公主。如今到了中原,百般讨好陈克复,却受此冷落,如何受的了。当下yù脸一寒,瞪了陈克复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看着冯婠那修长的tuǐ迈着急促的步伐向外走去,舱中诸人者不由的笑了起来。刚开始冯婠还确实像模像样的,可到后来,却跟一个撒娇的孩子似的。
冯婠一边走,一边听到后面的哄笑,一张脸更是火烧火烧的,恨不得转身指着陈克复大骂一顿,再chōu刀砍上他几刀。只是终究有气馁,心下只想早点离开这里。脚步越发的加快了些,只是深更半夜,船舱中虽然点着牛油大烛,可终究有些昏暗。步伐一快,却没有注意到脚下,被一物一拌,当下一声惊呼差点摔倒。虽然虽然稳住了身形,可脚踝处却一股剧痛传来,脚扭伤了。
陈克复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此时看到她扭到脚,忙叫shì卫将她扶过来。
冯婠挣了几下,没甩开那shì卫,也只得被他扶了过去。
“本王刚才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冯小姐何必就如此动气呢。”陈克复笑着道。
冯婠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却是不想理陈克复了。
“冯小姐,你们既然是来求援兵,那总得有些诚心吧。本王才说几句实话,你这就气的要走人,只怕这天底下也没有人愿意施以援手啊。”
“你既然不愿意援手,又何必说那些风凉话。人人都说陈克复乃当世英雄,可小nv子看却不过如此。为子逞一时口舌之快,却将真正的利益放置一边,这岂不是轻重不分。这样的人,还怎么争夺天下。哼,今日事不成也好,要不然,他日你身败之后,我等还得再寻明主,岂不麻烦。”冯婠也不肯示弱,既然事情不成,这气也不能白受了。
鲁世深大喝一声,“放肆,这里岂容你撤野。”
陈克复挥了挥手,“不必如此。”转头又看着冯婠,“冯姑娘,本王就实话和你说了吧。我河北在东北之面,你岭南却在最南面。相距万里,路途遥远。你此来yù向本王求援兵,可奈何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终究远水解不了尽渴。本王就是真如你所说,调水师南下。可自流球到海南,这中间得多少时间。而到了海南之后,还得一南北上,穿越群山诸岭,这其间又得多少时间?再一个,以战舰运兵,就算本王肯拿出一半的水师战舰来运兵,恐惧也只能运个三四万人。”
“河北兵jīng锐,只要有三四万人足够矣。”冯婠jī动起来。萧瑀只不过十万人而已,岭南虽然势弱,可把各族土兵集结起来,也是有不少的。只是岭南兵马器械铠甲不jīng,所以不敢与之敌。如果能得到陈克复的三四万人马,那足够应对了。
陈克复却摇了摇头,“冯姑娘太想当然了。眼下正是三月末,这天马上就要进入夏天了。夏天一到,岭南各地遍布嶂气,我麾下兵将大多是北人,xìng不耐热。这等夏天入岭南,只怕水土不服,到时不但打不了仗,这些兵将还得全折进去。”这话却不是陈克危言耸听,古代之人,医yào缺少。像这种北方将士到南方岭南之地去打仗,十分容易发生时疫瘟病,nòng不好就是个全军覆没。当初隋文帝一征辽东,三十万大军入辽,仗还没打,基本上就全都死于水土不服及疫病之中了。
冯婠听到如此,不由沉默无言。
看到她这样子,陈克复也于心不忍。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水路不行,那就走陆路啊。如今河北尽为你部所控制,只要你chōu调兵马,翻越大别山,不就可以到达山南吗?”冯婠突然又jī动的大声道。
陈克复依然是摇了摇头,“我朝廷在山东、淮北本就没有多少兵马,如今又大都chōu调到了河北,准备河北之战。如今剩下兵马守卫江都等地都有些勉强,如何chōu的出兵马来。再一个,就算我们能chōu出兵马来,可这过了大别山,却还是李密的势力范围隔断着。要想救援岭南,得先击败李密的兵马。就算击败了李密的兵马,那么援军也必然有损伤,那时又疲又累,且兵马折损,还如何与萧瑀作战?”
“说了这么大半天,你不过是打借口不想出兵罢了。”冯婠失望的道。
“你这样说也没错,本王确实没打算出兵。”
“你!”
看她那俏脸含怒的样子,陈克复不觉暗笑,“本王是不打算出兵,不过却没有说不能解岭南之危啊。不过,既然冯姑娘不想听,那就算了。”
冯婠恨的牙直痒痒,可这个时候哪怕有一线希望,她也是不能放弃的。只得长吸了一口气,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那番冲动,脸上强打起笑容,恭声道,“但有一线希望,还请陈王施以援手,妾身与岭南诸族父老定不敢忘。”
鲁世深一直在旁边看戏,这个时候忙chā嘴道,“怎么个不敢忘法?是不是冯姑娘对我们陈王殿下以身相许啊。我可记得,岭南冯家可是与陈家代代通婚的。如若姑娘嫁给我们陈王,这却不正是延续两族世代之好么。如此一来,岭南的事情,也就是我们陈王自己的家事了,那时,可敢不尽心么。”
那边的hún世魔王程咬金和杀人魔王罗士信两个家伙唯恐不luàn,也都嘿嘿的坏笑着一起起哄,“就是,就是。我们陈王如此英雄,姑娘嫁给陈王也不会亏待了您。等咱们陈王将来当了皇帝,坐了天下,您怎么也能封个贵妃、淑妃啥的啊。还犹豫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这世上,还不知道有多少的姑娘想嫁给我们陈王,我们陈王都还不愿意呢。”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顿时就把这舱中的气氛带到了另一个方向。郭孝恪等人本就是陈克复的心腹大将,一向亲近惯了的。这个时候,开陈王个小玩笑,大家也都并不当真,只是哈哈笑着,看那nv子羞红了脸,yù嗔还羞的样子。
陈克复也嘿嘿的笑着,这些人本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而且都是些马上将领,向来粗鄙些。他们不像房玄龄等文臣,君臣间特有的亲近是别人无法羡慕的。陈克复也早习惯了他们,带兵的汉子就是如此,战场之上压抑的时候多,平时放松些也没什么。
冯婠恨的银牙紧咬,想骂他们几句,却又开不了口。最后转头看向陈克复,却见他只是在一旁微微笑着,倒像是他背后出的主意了。一时间又羞又气,只得将头低垂在xiōng口。
好半天,那些恼人的笑声还没有停下。
冯婠一顿足,猛的抬起头,眼中似喷火,狠狠的瞪着陈克复,“是不是我真如他们所说的一般,同意嫁给你,你就肯答应帮我们?”
“什么?”陈克复不由的一愣。
鲁世深一脸坏笑的大声道,“冯姑娘,你大声点,我们王爷没听清楚。”
“我答应嫁给你,但你得帮我岭南解决江汉的压境大军。如果你食言不守信诺,那么到时我将亲手来取你首级。”冯婠突然放声尖叫,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一下子,舱中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鲁世深等人面面相觑,也觉得自己这个玩笑似乎开大了一点。一时讪讪的望向陈克复,不知道这下将要如何收场。这事情要是等将来传回到京城,要是被长孙王妃等人知道了,那自己还不得被骂死。
陈克复也伸手mō了下鼻子,笑着道,“冯姑娘千万别当真,刚才不过是这些家伙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罢了。”
冯婠伸出yù手,竖起一根似葱似yù的食指摇了摇,语气坚定的道,“不,这不是玩笑。这事情我刚才已经答应了,那么它就不再是一个玩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陈王乃是为王者,将来更是要君临天下。那么说出来的话,自然就是金口yù言,岂是玩笑之语。不论如何,冯陈两家本来就有世代通婚之好,如今我既然答应了,那这事情就已经定下了。”
她的话音一落,舱中再次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鲁世深等人齐齐望向陈克复,眼神中尽是揶揄,而陈克复,此时看着说出那番话后,反而镇定的站在一旁的冯婠,却反而有些愣住了。
……
第660章 新雇佣军
第660章新雇佣军
不管那是不是玩笑,陈克复却是并不当真。TXT电子书下载**
如果能够能得岭南的归附,这确实是件好事。但如果为此需要负出太多代价,那就不值得了。岭南虽然有十九郡之地,但却完全和中原之地无法相提并论。
陈克复不是那种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的男子。他爱美人,但更爱江山。如果要在其中选择一个,那他绝对会选择后者。岭南十九郡与一个漂亮的冯家nv子,也绝不可能与他心中掌控天下的这番雄心相比较。
因此面对冯婠那似假似真的模样,陈克复只是微微笑了一笑,就闭口不再提此事。他转而道,“实不相瞒,如今我朝廷正集结兵马以平定河北,且还需随时防范河南李密,又得防备江南。朝廷也无兵可派往岭南,不过,只要岭南能檄文天下,通告四方岭南从此归附于我朝廷,冯、冼二家接受我朝廷授职,并接受我朝廷对岭南十九郡派遣地方文武官员,并依制向朝廷缴纳税赋。那么,本王将奏请朝廷加封令尊冯盎为越王,并且,本王会令淮北驻军向大别山移动,做出随时南下的态势。另外,即将驻防于江都长江口的凌bō水师舰队,也会做出随时逆长江西进的准备。”
缓缓道出了他的打算后,陈克复望着冯婠,“本王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如果杨暕不是狂妄无边,那么他就会再考虑进攻岭南之事。如果他对此不予理睬,那本王也再无它法。”
冯婠对这个结果依然不太满意,也许是她刚刚已经豁出去了,虽然陈克复刚才没有回应她说的两家联姻之事,但她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担忧了。她毫不客气的和陈克复讨价还价,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了陈克复的未婚妻一样。
许久之后,陈克复也有些无奈,挥了挥手,“好吧,只要令尊的表书一到,本王立即让镇海舰队一万兵马沿海南下海南。本王还可以支援你们一些武器铠甲,不过不能白送,你们全得掏钱购买。好了,本王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听到有一万援兵,还能得到河北军的武器铠甲,冯婠也有些意外惊喜。压制着心中的惊喜,面上不做声sè,却仍然继续道,“妾身早闻得陈王军中有火器火yào,甚是强大。如今殿下援兵路远难至,但请陈王能运送一些火器天雷等犀利武器给我岭南,我们愿意高价购买。”
火器可谓是河北军中最后的王牌,这样的犀利武器一向都是极其保密。眼见冯婠如此的得寸进尺,陈克复也有些不耐烦了。不过如果真的能让岭南归附,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等于将岭南从江南南陈中脱离了出来。如此一来,不但能削弱南陈的实力,也等于在南陈的背后放上了一枚棋子,使其后院起火,背心难安。
甚至从长远点看,岭南所处位置,正在长江的中游一带,下可控制南陈,上可掣肘江汉杨暕,甚至逆水而上即是巴蜀。北上则是山南,直指中原洛阳。
岭南这步棋走好了,虽然表面上对河北没有什么作用,可却能让他的对手们头痛不已。虽然陈克复也明白,如眼下这种所谓的归附,不过是些骗人的鬼话,只不过是为借他的势罢了。反正河北与岭南隔着万里之遥,他们的手也伸不到那里去。
不过只是代价不是太大,这笔生意却是十分划算的。陈克复所以才会愿意在眼下这时,还派出一支舰队,运送一万援兵去岭南。不过这个火yào的口子,陈克复却并不想开。火yào这东西说来神秘,可实际上也并不是什么太高深的东西。卖火yào给岭南,很容易会被他们找出这配方秘密来。
“殿下,我岭南愿意以粮食jiā着陈克复依然在犹豫,冯婠咬咬牙道。
岭南处于大隋最南面,南端除了海南岛,其中的jiāo趾、九真、日南三郡,更是处于更南端。那里不同于中原,长年炎热,极适合庄稼的生产,比起北方有些地方还是一年一季,岭南早已经是一年两熟,甚至在jiāo趾等最南面的几个郡,早已经是一年三熟。而且jiāo趾等地靠近林邑,那边所种植的稻种不比中原,产量要更高。如今中原hún战数年,除了那些大粮仓中还存有粮食外,诸多控制一方的豪雄们,最缺的就是粮食。
打仗,打的也就是地盘,而抢夺地盘,所为的也就是粮食、人口、矿产铁器、马匹等物。而这其中,尤其以粮食为最重要,无粮不聚兵,无粮而不稳。
陈克复现在要人有人,要地盘有地盘,甚至即不缺少武器铠甲,也不缺少战马,最缺的就是粮食。去年的一场粮食危机,差点把陈克复等人bī的束手无策,最后是即抢又偷,加上向周边各部族勒索敲诈,软硬兼施,才总算渡过了那个难关。虽然眼下粮食问题已经勉强解决,而且辽东、河北、山东、淮北等地已经播下了chūn种,到了夏天就可以收获。
可是如今的河北又将燃起大战,甚至山东一带也随意有可能因为与李密的紧张局势而变成战场。战事一起,瞬息万变,刚播下去的种子,谁也无法预料能不能等到收获的季节。
地盘越大,控制下的人口也就越多,人多嘴多,怎么解决千多万人口的吃饭问题,一直是困在河北朝廷上下的一道巨大的难题。河北、山东等地本就是隋末以来战luàn最严重的地方,连许多地主家都早没有了余粮,田地荒废,沟渠堵塞,水利失修,就算现在重新恢复生产,也是生产工具不足,收成难有多少。没有粮食,河北的军事部署也一次次的修改。因为每一次发兵作战,都将大大的提高粮食的消耗。
听到冯婠愿意拿粮食来换,不但陈克复眼前一亮,就是张仲坚等人也是眼前放光。如今这样的时下,粮食可是比金银还要宝贵。李密与王世充在洛阳附近打生打死,前前后后死了几十上百万人,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洛阳附近的三大粮仓。张仲坚去年带着水师沿海一路打劫,堂堂水师舰队,却扮作了海盗,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粮食。
如今,有钱买不到粮食,可有粮食,却什么都可以换的到。
陈克复也动了心,只要有足够的价码,事情也并不是没的谈的。
“你们可以拿出多少粮食来?”
“陈王能给我们多少火器?”冯婠一下子掌握了主动。
陈克复心中暗自思量了一下,道,“我要一千万石粮食,对应的,我可以给你派遣三万援兵,并且挟带十船火yào武器。不过,这些武器不会直接jiāo给你们,火yào武器复杂以以cào作,如没有熟练人员cào作,反而会极容易造成误伤已军。因此,这些火器会由我河北将士使用,支援你们。”
河北军中如今已经大量配备了各式各样的火yào武器,火yào包、毒气弹、猛火油柜、火箭、手雷、水雷、甚至抛shè用开huā铁壳炸弹等也都有。品种繁多,样式复杂。大多数火器除了军中专mén的工兵营外,其它人也很难cào作。陈克复既想要粮食,又不想让岭南把火yào配方nòng去。
因此,他最后使了点伎俩,火yào他给,但以岭南人不会cào作为由,只给河北去的援军使用。本来嘛,河北军本来就配备火yào,陈克复如此一来,却等于是把原先说好的援军中的武器给另外收了一层费。不过,陈克复总算还没那么无耻,最后看在粮食的面上,愿意加派两万人马。反正现在朝廷最不缺的就是人,除了常备的府兵、郡兵、镇兵外,如今朝廷还有预备的乡兵、民团。如今chūn耕已过,调集两三万人当回雇佣军,就能赚回一千万石粮食,这样的算盘陈克复打的还是很jīng的。既赚了钱,又练了兵。
冯婠听到如此苛刻的条件,立即皱了眉。天下共知,河北军中的火器威力巨大,在战场上,关健时候往往能起到决定xìng的作用。对于这样犀利的武器,岭南当然也想趁机取得。不过见陈克复宁可增派两万人,也不愿意将火器卖给她们,她生里却是有些不甘。
她抬头盯着陈克复,对方目光中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好一会后,冯婠先败退下来,求人的是她,本来就已经先天弱了一阵。带着一丝不甘,“殿下再加给我一万把弩机,一百万支弩箭。”
“三千把弩,三十万支弩箭,加上前面的,你们一共得付我一千五百万石粮食。”
“你另加五千套明光甲,一万支长矛。”
“三千把弩、三十万支弩箭,三千套明光甲、三千支长矛,再加三万援兵、十船火yào,换你一千五百万石粮食,就这么说定了。本王不是商贩,不愿再讨价还价。”陈克复直接说出了最后的底线。
第661章 王道诡道
第661章王道诡道
有人说,世界上最肮脏的三种人,分别是政客、商人由网友上传==人言戏子无义、婊子无情,但在很多人的眼中,商人和那些妓nv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嘴中永远也听不到真话,因为从他们的嘴里跑出来的全是些骗人的鬼话。
不过在陈克复这个后世人看来,其实商人与妓nv虽然满是谎言,但也不过是为了追求利益罢了。与他们比起来,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枭雄、豪杰们,其实才是真正的最无耻和肮脏的人。因为这些人的肚子里装满了乌七八糟不可告人的烂货;同样,这些人也是世上不要脸的人,因为这些人的脸皮既厚颜无耻又见风使舵,比变sè龙变得还快;而且他们和商人与妓nv一样,他们的嘴里你永远也听不到真话。
婊子无情,商人重义,而政客则是充满了欺诈与背叛。
无论是谁,只要进了这么一个大染缸,就无法独善其身。陈克复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一个热血青年,这些年经历过的腥风血雨,刀山枪林,受过那一次次的背叛与欺骗,早让他已经锤打成了一个枭雄。
枭雄者,心要狠,手要辣,腹要黑。
冯婠前来相投,虽然一再提起昔年岭南冯冼两家与陈氏的渊源,甚至还故意往两家结亲的事情上靠。但是这些,对于如今早已经经历了太多的风雨,成长为一个枭雄的陈克复来说,这些东西的筹码太低,根本没有什么保障。
家族、亲情、友情,这些早曾经让陈克复受过背叛之苦,他不会再轻易的相信。如果冯婠只是想依靠那些事情,就与他结盟。那么他虽然表面会答应,但这盟也不过是一个口头之物而已。
不过,一旦其中牵涉到了真正的利益,陈克复却是有了不同的态度。他如今对那些家族、亲情一类的抱有怀疑态度,但却相信利益的jiāo换。唯有利益的jiāo换才是最可靠的。
如冯婠所想的一用,如果陈克复不问回报,而是有求必应,通通大方的答应了她的请求,那才是有鬼。商人还无利不起早,更何况是比商人还要上一位的权势者。
一千五百万石粮食,这不是一个小数字,哪怕岭南的粮食产量比其它地方丰富,也一样是个大数字。岭南虽然气候合适,但是却人口稀少。隋最盛的大业初年之时,当时有户八百九十万户口,人口四千六百多万。而当时全国的粮食产量也达到了隋朝最高的数字,粮食总产量近四亿石粮。隋朝的人均粮食占有量达到一千多斤,比现代人还多。
不过隋时,真正的发粮区在河南、河北、河东、关中几个地区。区域十分广大的江南,包括岭南一带,其人口稀少、生产也落后,粮食也出产的少些,整个江南包括岭南只占隋朝的十分二左右,这还是隋朝统一南方后,大力恢复生产所致。
岭南十九郡,相当于整个江表地区的三分之一左右。不过岭南的粮食产量,却因有jiāo趾等南方一年三熟的原因,相当于江表地区的一半产量,一年粮食产量能达到四千万石左右。
除去农民及地主们自留的粮食,jiāo上去的粮食及出售的粮食约占到一半左右。
这次jiāo易,陈克复一次要求一千五百万石,已经等于岭南一年收获后所上缴、出售的所有粮食了。
冯婠仔细的考虑了一会,最后点头同意了这个条件。一千五百万粮食确实不少,不过隋末以来,中原及北方动dàng多年,甚至江南也多有动luàn,反倒是岭南诸郡,因有冯、冼两族,再加上岭南的特殊地理,并没有受到多少冲击。冯冼两族世代为岭南首领,世代的土皇帝一般,早积累了大量的粮食。眼下拿出一千五百石来换陈克复的三万援兵及一批武器铠甲,虽然看上去亏了本。不过,能以此靠上陈克复这座大山,也算是避免了岭南被江汉或南陈吞灭的可能。
冯婠对这次jiāo易心中还算满意,而陈克复却是已经十分高兴了。
如果只是用一千五百万石粮食来换走了他三万援兵,加上三千把弩机、三十万支弩箭、三千套明光甲、三千支长矛,而且还得送货上mén。这生意看上去并没什么值的高兴之处。可是如果再加上,岭南从此公开脱离南陈,通告天下,归附河北,冯冼两家接受河北的官职任命,朝廷可以派遣地方官员,甚至能征收税赋,那这就已经不是划算,而是相当的划算了。
陈克复来到隋朝也有数年,对于大隋的两代皇帝,心中也十分敬服。不过比起总喜欢依靠着老子留下的丰厚家产,动不动就明刀明枪的来硬的。陈克复更佩服杨坚的来软的,杨坚本是北周外戚,可却凭着他的政治手腕,终于篡周自立。而且杨坚在当于还处于分裂的天下中,最后灭亡北齐、吞并西梁,平灭南陈。甚至将强大的突厥帝国一分为二,把草原上最凶猛的野兽,打的称臣,这份丰功伟绩足以令所有后人称道。
杨广比起他老子来,文采斐然,武功同样赫赫。灭伊吾、灭吐谷浑、侵略林邑、攻破流球、痛击契丹,东征高句丽。如果不是最后三征高句丽失败,以致最后内外jiāo困,他也不会如此早早死掉。
同样的平国灭族,杨坚每次总是用最小的力量,取得最大的成果。未战先谋,凡事取胜于决战之外。杨坚行事,谋为主,用兵不过是最后的打扫战场罢了。
而杨广却完全相反,每次都是穷兵黩武,虽然也能取得一时之胜,可却胜在没有掌握好通盘大局。胜为小胜,败即大败。
历史上,汉武帝也曾经大破匈奴,bī其远遁大漠,从此不敢再犯汉家威严。可与刘彻的数十年征战,破家者近半,最后灭了匈奴,却也把他老子所有的积累拼光。
杨坚不同,他以一外戚篡国,统一北方,最后统一中原,再与草原对战,将强大突厥打的东西分裂,甚至自相内战。他凭借的更多的是谋略,天下事如此,朝堂之内同样如此。
陈克复如今的兵马越来越强,打下的地盘越来越大,他也一直在思考着这些事情。杨广曾经是多么的强大,可最后呢,却也是一朝败亡。东突厥始毕可汗也曾强大,可也一战而败。甚至往近点说,杨暕、李渊、王世充,这些人都曾经握有不输他多少的实力。可一个个却已经渐落于他之后。
合纵连横,分强离弱,远jiāo近攻。
一个人再强,也架不住群狼。如今的天下,有实力的豪强仍然不少。陈克复虽早有dàng平所有割据称雄者的志愿,可也不能与所有人为敌。不但不能与所有人为敌,他还得相尽办法,把所有人拉到自己这一边。哪怕真也好,假也罢,必须如此。
拳头再强,击打出去之后,自己也必然会有空当,力量也一时难以收回。所以兵法有云,兵者,蓄而待势、引而未发之时,才是真正的最强之时。
如今的陈克复就是如此,他的双拳早已经举起,可却一直没有打出去。而是利用他蓄起的这股势,威慑拉拢其它势力更弱者,让他们为其前驱,驱虎吞狼,他坐壁观斗。以最小的代价,来取得最大的收获。
河东局势如此、当初的河北局势如此,如今的山东、淮北的局势还是哪此。只有等那些对方一个个的打的力尽之时,他才会快速的出击,打扫战场,然后迅速的防御。
借势、借力,既打击了别人,也削弱了对手的实力。
谈妥了这笔jiāo易,意外的也带来了岭南这个盟友。河北与岭南一个在最南,一个在最北,暂时不会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这次的jiāo易也等于是双方的结盟,岭南借助陈破军的势力与兵马武器,能加强自身的实力,以对抗西面的杨暕与东面的陈深,以达到岭南割据的图谋,进而做进一步的打算。
而陈克复同样差不多,远jiāo近攻,利用岭南来牵制掣肘杨暕与陈深,甚至还能利用河北如今出sè的军工作坊生产的武器,来换取岭南丰富的粮食及布匹等物,双方各取所得,双赢之局。
“有一件事情忘记与殿下说起,不知道殿下可知道沈落雁?”谈好jiāo易,心情好了许多的冯婠此时也再无忧虑,浑身说不出的洒脱。心头一放松,也终于想起了今晚紧急求见陈克复的目的来。
陈克复闻言一笑,“冯姑娘说的可是江南沈氏家主沈法兴之nv?”
“正是。”
“想必姑娘也应当知道,沈法兴乃本王母舅,落雁是本王亲表妹。几年前,本王曾在瓦岗与她见过一面,不过那时并不知其身份。听说眼下她也正在盟津,而且好像还与四方豪雄们联络,仿佛正在图谋大事。”
冯婠当然知道沈落雁在图谋什么,她刚来盟津的时候,就是与她在一起。想起一个传闻,她望着陈克复嫣然一笑,“妾身听闻沈家曾经请求南陈天子将沈姑娘指婚于殿下,却不知殿下为何要拒绝如此美人呢?”
“你要说的就是此事吗?”陈克复有些冷淡的回道。
“殿下恼了。”冯婠掩嘴一笑,“妾身本来是要来通知殿下,据妾身的消息,那位沈姑娘会在今日凌晨之时mō入水寨,至于是要来会情郎,还是要来救她的盟友,那妾身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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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夜战水寨
第662章夜战水寨冯婠虽聪慧,可面对岭南的困局,也只得与陈克复合作。不过冯婠一向是认同姑母冯狄的观念,觉得岭南偏居一隅,根本无力争夺天下。是以,她与父亲的观念不同,她认为找到在群雄中找到一个真正的王者,及早的依附,才是岭南最好的未来。
但冯盎却与天下其它的群雄一样,大丈夫逢此乱世,怎么能不奋臂一呼,抛头颅、洒热血,以求建一番青史留名的不世伟业,化家为国,南面为王。
不过也有如沈落雁一样的奇女子,早看出了如今天下,陈克复的势力最强,如此下去,天下群雄将无法再制。所以她一面说明了沈家,与江南陈朝的各大世族之间进行了利益交换,以换取陈朝内部的整合。另一面又四下联络李密、王世充、杨暕等群雄,yù组成一个强大的联盟,以此来围堵、攻击陈克复,准备先将这最强的一方踢出局,然后再各种决出高下。
可惜不和是连横还是合纵,有时虽然看的远,看的准,可各方豪强之间,谁又不是敌人。这种本来就充满着防备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联盟,更加艰难。
沈落雁费尽了心思,才与陈朝各掌权世族及李密、魏刀儿、王世充、李世民、杨暕等人进行了初步的联络协商,可转眼间,这联盟的旗帜还没有打起来,李世民、王世充两人就已经死了。
李世民一死,李渊父子又仍然在陈克复的掌握之中。沈落雁相信,经过此次李世民谋杀之事之后,陈克复绝不可能让李家有东山再起之机会。沈落雁与李家没什么交情,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李渊父子只要不死,只有能逃出陈克复的手心,回到河东。那么她相信,以李家在河东的多年经营,再凭借着太原与上党两大坚城,再不济也是可以再坚持个一二年的。
沈落雁也没有指望李家支撑太久,能支撑个一二年,就已经不错了。最起码,也能打乱陈克复谋夺河东的计划。也能为她的计划,增添一些时间。
要想将如李渊、王世充、李密、杨暕等势力结成一个松散的利益同盟,共同对付陈克复,这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她需要时间,而这时间,也极其宝贵。
如今,李密与魏刀儿已经达成联盟,共同在河北南部阻击陈克复,阻挡河北铁蹄南下。但是只有李密、魏刀儿两家却是阻挡不住陈克复的。除了直接饮马黄河,南下中原。陈克复还可以翻越太行,西入河东,绕过李密与魏刀儿的势力,从西面攻入中原。
南陈围攻江都两年多,死伤无数、劳师无功。岭南冯盎一直蠢蠢yù动,早有割据自立的图谋。而荆襄的杨暕,西进之时,却又派了舅率军东征,直击南陈,攻城掠地,大败陈军。
如今的南陈可谓是越来越困窘,复立许久却半点地盘也没增加。反而在陈克复、杨暕、冯盎三方的压迫下,越来越困难。不论是等杨暕西征成功,还是等陈克复dàng平了河北,又或者是等冯盎羽翼丰满自立,到那时,本就是江南各世族松散组成的南陈,将再无能力阻挡。
沈落雁本无意家族之事,可自李密那失意而离去之后,她数次收到父亲的书信。信中数次提起如今江南局面的困顿,语气失落,早没有了当初起事之时的那种豪气干云的气概。父亲也知道她这几年一直在襄助着李密,这时候信中也充满着后悔,早知道她如此有才,当初就当让她来参谋家族之事。
正因沈法兴的那番话,让沈落雁不但回到了沈家,还开始全力的帮助沈家谋划起来。
可沈家与南陈的势弱岂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好的,她需要时间。
现在,为了取得时间,身在盟津的她,不得不召集了身边的人马,准备在陈克复离开之前,闯入水寨,劫走李渊父子等人。
夜已经过三更,黄河水寨中一片寂静,月黑风高。
bō光微澜的水面下,沈落雁身着一件黑sè的鲨鱼皮所制连身水靠。表面光滑的水靠紧紧的贴着身上的肌肤,不但将她那修长紧致的身躯完美的体现出来。而且这水靠还更加的保暖,能让她在这三月冰凉的河水中呆的更久,游的更快。
天还未亮,只有水寨中的火把发出昏暗的光线,但是此时水面上茫茫的水雾,却如同一道绝好的伪装,很好的隐藏着深落雁等人。
为了这次行动,沈落雁一共挑选了一百人,除了留在水寨外面等候接应的七十人外,她亲率了三十人,身着水靠,潜于水中,只靠一支细细的芦管呼吸,向着早已经打探好的凌bō号小心潜去。
安澜号战舰五层的甲板之上,陈克复等人全都隐身于漆黑的夜sè之中。刚刚他本来打算请冯婠帮忙,让她扮作是沈落雁的部下,带领她的手下假装劫人。到时,他正好可以于混乱中,让冯婠把房玄藻救出去。
却没想到,冯婠先告诉了他另一个惊人的消息。沈落雁今晚真的会来劫人,这消息听完让他有种错愕的感觉。幸好冯婠知道了此事,要不然,一会真假两批人去救人,到时肯定得出乱中,一看就会穿邦。
不过如此一来,却反而让陈克复重新有了算计。假的毕竟是假的,就算演的再真,也总会有些破绽。但如果是沈落雁来救人,那就不一样了,以他的估计,沈落雁定然是来救李渊等人的,到时正好借他的手,把李渊等人都送去李密那里。
有沈落雁、李渊、李建成,再加房玄藻,李密怎么也不会怀疑了吧。到时房玄藻只要把自己的这计策一告知李密,无论如何,李密也必然得对他之前的计划做出修改。虽说房玄藻逃了,河北军有可能会再改变做战计划,但回河北就这么一条路,不管陈克复是走运河,还是走黄河。他也必须得是过了汜水虎牢关之后,才能分开。在这之前,除非他走陆路,要不然,他就只有走黄河才能东归。
陈克复早已经反复的推算过这个计划,只要房玄藻回去了,那么就能打乱李密的布署。
黑暗中,陈雷走到陈克复的面前,小声禀报道,“殿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凌bō号的守军已经吩咐过了,一会弟兄们会见机行事。水寨其余将领也都传下了命令,让他们一会按殿下之令行事。”
“真不知本王应当称赞沈落雁胆气干云,还是得说她做事不经大脑。莫非她还真当本王的水寨是样子货不成,居然还敢夜闯水寨。还得麻烦本王派人放水,真担心一会不小心把他们给全杀了,伤脑筋啊。”陈克复有些无奈的道。
“来了,来了。”一直拿着副千里镜观看着凌bō号边上动静的秦琼出声提醒道。
陈克复与众人也马上抓起了手中的千里镜望去,水师守卫森严,为了避免沈落雁等人出师末捷身先死,陈克复早传了令下去,调走了凌bō号上七成的守卫,只留下了一批作样子而已。饶是如此,巨大的凌bō号五层甲板上,依然是火把明亮,守卫往来巡逻。借着火把的光线,陈克复已经从望眼镜里捕捉到了来者的身影。
只见得几道黑sè的身影悄悄的用索钩钩上了舰舷,几个黑衣人飞快的向船上攀爬而去。那边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守卫,不过那守卫还算严守军令,明明听到了动静,却装作没有听到,反而转身进了船舱之中。
“这小子够机灵,回头查下以往的表现,如果以往表现不错,就把他提拨调入讲武堂学习一下。”陈克复呵呵的笑着道。
“打起来了。”程咬金叫道。
果然,虽然守卫故意放水,可是沈落雁匆匆调集的人手,也并不全是些精锐好手。他们登上凌bō号这样的五层楼船,实在是有些陌生。结果转了几转,有一个小队人马,居然转mí路了。直接闯到了守卫们藏身的一个舱房之中,两队人面面相觑。舱中的守卫更是纳闷,本来他们就是怕与黑衣人碰到,才故意躲在舱中,给他们方便,这下好了,他们却一头闯了进来。
这下想放水也不行了,众人只得发一声喊,拨刀相战。刀剑一响,立马惊动了其它的人。沈落雁这时也顾不得小心了,只得发一声令,令直接强攻。
一时间,你来我往,刀枪剑影,打的好不热闹。好在上面早有严令,说是女贼首尽量不要伤害她,让她走。另外又说了让她把房玄藻、李渊父子几人带走。但是其它人一个也不许放走。
守卫的军士们都是军中勇士,骁勇的很,打了没一会,沈落雁一方反而渐渐不支败退。从三楼上一直被赶到了二楼,那些守卫们一个打起来,早兴奋的忘记了上司的特别交待,只顾猛打了。
这一幕让远处观战的陈克复看的皱眉不已,就这水平也来劫人。
“陈雷,马上派个人去传令,让他们不要纠缠,早点放他们把人带走。时间再拖下去,可就演不下去了。”陈克复转身对陈雷交待道,这里可是水寨,五万水师的大本营。刀兵一响,不消片刻,周围的巡逻人马就要赶到。到那时,就是有心放水,也难办了。总不能真让沈落雁这么几十个人,在这五万人的水寨中来个七进七出吧。那时别说李密、沈浇雁怀疑了,他自己也不会相信这其中没有诈了。
片刻之后,赶去传话的shì卫终于将陈克复的语带到了守卫的军官面前。军官听完,一拍脑袋,差点误了陈王的大事了。忙大吼一声,“兔崽子们不要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大家速回三楼左舱防守,那里是朝廷的钦犯,绝不容有失。我们只要守住那里片刻,水寨巡守的弟兄们就到了。撤!”
原本正杀的过瘾的守卫们一听,也渐回过神来,一声大吼,齐齐提着刀转身往三楼跑去。
沈落雁正愁不知道李渊父子等人在何处,此时一听,忙举刀一指,“三楼东舱,大伙一起上。”
还剩下的二十来号人追着守卫就上了三楼东舱,那里却正是李唐诸人的住所。就连房玄藻,窦红线,此时也正关押在此。沈落雁一眼就看到了李渊,奋力杀退两名守卫,上前道,“在下江南沈落雁,特来相救唐王。请唐王与诸位大人速与我离开此地。”
李渊还有些疑虑,生怕是陈克复设下的计谋,故意试探他们。一旁的长子李建成悄声道,“父王,这位沈小姐我上次陪世民一起见过,她是江南陈朝沈法兴之女。”
一听此言,李渊喜上眉梢,jī动的脸sè通红。忙不迭的点头,当下李建成也从地上抄起了几把守卫们扔下的横刀,大声的召唤着李唐的诸多文臣武将一起逃离此地。
居于此地的大都是李唐的随军重臣,如裴寂、唐俭等人,也还有诸多武将,如长孙顺德,李孝恭、李道安等人。这些武将一个个都勇猛非凡,都抄起各式物件,与守卫们战在一处。如此一来,守卫们却是真的挡不住了,那守卫军官见此大叫一声,带着部下狼狈的撤了下去。
沈落雁与李渊父子等人汇合在一起,急匆匆的紧追而去。
“沈军师,我是玄藻,救我。”房玄藻被关押在舱门旁的一个小房间中,此时看到没人顾他,忙出声大叫。
沈落雁听出声音,转头看是房玄藻,一刀斩断门锁,将他放了出来。房玄藻忙点头称谢,又指着一旁的一间小房间道,“这里关的是燕国皇后窦皇后,还请沈军师也将她一起救出来。”
铛的一声,房门被打开,沈落雁将里面的窦红线拉了出来,“窦皇后,快随我一起离开此地。”
当下一行人,抄刀拿剑,提桌举棍,气势如宏,一气杀到了楼船的底层甲板。在那里,李孝恭等人已经从楼船上放下了三条小舟,众人忙纷纷跳下大船,向小舟游去。
恰在这时,水寨之中已经响起了急促的号角之声,咚咚的鼓也敲响了起来。远远的已经有一艘艘的快艇向这边划来,船头上密布着一队队手持明亮火把的河北军士,正杀气腾腾而来。!。
第665章 欲乱情迷
那美女人看到单雄信提着把明晃晃的刀就奔她来,惊恐的脚也软了,身子一软,直直的坐倒在地上。她双手抱着李密的大tuǐ,声音颤抖着尖叫道,“大王救我,救我。”
李密本来也觉得自己理亏,有些心虚。
但这时听到自己宠爱的女人如此惶恐的尖叫,他心底的那股子男子汉的威风倒是起来了。当下,觉得自己堂堂一个魏王,居然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如此没面子,不由的脸黑了下来。
一把拦在单雄信的面前,怒指着他道,“‘你想干嘛,你在孤的寝室之中想干嘛?”
“大王,此女子乃红颜祸水,留下她,只会引yòumíhuò魏王,留她不得。”单雄信还没看出李密眼中的极度愤怒,依然道。
李密气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对着门口大喊一声,“卫兵,卫兵...”
听到李密的传唤,早就等在外面不敢进来的一队shì卫忙涌了进来。
“你们都死哪去了,孤的王府也是谁想来就来的嘛,本王留你们还有何用。来人,把今日当值的shì卫长拖出去斩了,传首城中各营,再有懈怠者,以此论之。”李密大声咆哮着,将那倒霉的shì卫长下令斩首。
等那shì卫长拖出去了,李密脸上依然不面sè如水,他死死的盯着单雄信,伸手向门口一指,“单将军有何急事?”
到这时,单雄信也明白李密的态度了,估计要不是看在他的本事和资格上,刚刚拖出去被斩首的就是自己了。不过李密虽然给了他一次机会,不过估计心里是恨上他了。这个时候如果他还敢再提杀那个fù人之事,估计李密真要不顾情面了。当下单雄信也只好收起横刀。
“禀报魏王,南岸边的斥候早前来报,对岸的河北水寨响起喊杀之声,估计是沈军师动手了。弟兄们来请令,是否派兵至南岸接应?”
李密披头散发,赤着脚,身上只着一件袍子,脚下还坐着一个四处走光的梨花带雨美人。他心里烦燥,没加多想,道,“沈军师离开已经许久,这次突然派人来传信,真假难辨。眼下天sè未明,如果闻听对方水寨动静,便冒然派兵往南岸,却有可能中陈克复yòu敌埋伏之计。”
想了想,李密挥手道,“让将士们坚守芒砀山上,就算这真是陈破军的诡计,只要稳守防御,他们也绝无办法。陈贼兵虽少,可他联合唐、郑二家后,兵马却是不少。再加上陈贼的水师战舰高大,又有火器犀利。我们如果冒然出兵下山到岸边交战,则是以我之敌,攻敌之长,实为不智。本王早已经做过布署,先让陈贼得意几天,等到他回河北之时,孤再收拾他。”
单雄信犹豫道,“据先前来报,房玄藻大人如今也落在陈克复手中,再有沈军师说她早前已经联合了李家。如果她真的能救出李渊父子,那我们岂不是就能削弱陈克复之势,反得一实力盟友。若是不救,错过此机会,只怕再难得之。”
“派五百游骑前去南岸即可,如果是真,那么就把他们接应回来,如果是假,也可以及时撤回来。此事就此决定,去吧。”李密挥了挥手。
单雄信躬身告退,其它的shì卫也都转身而出。
李密望着单雄信的身影,紧咬着牙,目光如电。
那坐在地上的丽人见xìng命无碍,暗自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对单雄信恨的直痒痒起来。刚刚,可是差点就掉了脑袋。黄蜂尾上针,最毒fù人心。
有仇不报,岂是这等fù女心xìng。抬起头,却正好见李密眼中的那抹yīn历,当下立即道,“大王,那单雄信也太不把大王放在眼中了。他眼里,还有没有把大王当做他的君上。奴家听闻单雄信以前是死去的翟让的拜把子铁兄弟,数十年的交情。他是不是心里还记着大王杀翟让之事呢?奴家可听外面的姐妹说,如今翟让的女儿可是已经做了陈克复的妾shì。你说这单雄信会不会因为和翟让的关系,而暗投河北啊。”
李密摇了摇头,“单雄信虽然粗鲁了一些,不过就是脾气太直了点,说他背主投敌,这倒是不太可能。”
“大王,害人之心虽不能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这单雄信过去就是瓦岗的二当家,如今大王做了魏国之主,谁知道他是不是面服心不服呢。看他今日所为,哪有半分上下尊卑。大王长将他派往外地镇守重城,却是不得不防上一二。如今魏王正要进攻河北,收复汲郡。外一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和河北暗中勾搭上,关健时间来个阵前倒戈,到那时,可就晚了。”
李密听的心中烦燥,转回室内穿了衣服,直奔书房而去了。一边走,李密心中也一边暗自思量。当初杀翟让之时,他本有心将翟让的几个老兄弟如单雄信、徐世绩、黄君汉等人一起铲除。不过那个时候,他虽已经势力不弱,可威望终究不足,心中担心如此一来,必将使瓦岗分裂,实力下降。
后来久而久之,他见那些人倒也听话,也就没了那心思。毕竟如今他早已经有了一支只忠于自己的强悍的蒲公营,除此外还有一个内营。而原先的老营,如今早已经没了多少实力。
不过刚刚那丽人的一番话,却不得不让他又起了忧虑。瓦岗老营虽然早已经名存实亡,可当初老营的那些老弟兄、当家们却都还在,而且不少还都身居要职。如徐世绩如今就负责统领芒砀山北面的大营,而黄君汉则驻守荥阳城,单雄信先前更是镇守洛口仓。再加上其它一些老兄弟,如今也大多是中高级将领,少则统兵三五千,多则统兵数万,镇守一方。
翟让之女嫁给陈克复的消息他也早知道了,说起来,陈克复当初也是在瓦岗呆过的。虽然那当家之位还是化名坐的,可他与瓦岗的那些老兄弟关系可并不比自己差多少。
魏、陈两家真的打起来之时,到时会不会有人转而倒向陈破军呢。毕竟如今的魏国虽强,可真要和河北比起来,实力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越是如此想,李密就越烦燥。猜测就如一颗发芽的种子,一旦开始,就会不断的成长壮大,再也挥之不去。
李密摊开书桌上的一幅羊皮地图,在那上面,清晰的标示着他与部下们商议了许久才拿出来的作战计划。这是伏击陈克复的计划,等到陈克复率着他那些看似高大威武的楼船返回河北时。他就会在虎牢关设下埋伏,在虎牢附近的黄河上,到时他们会装装载着石头的船只沉没堵塞住河道,使陈克复那些巨大的战舰无法通过。
接下来,埋伏在黄河两岸的兵马,将会向河上发射火箭、用投石车抛射石弹。还会从早就埋伏隐藏在上游汜水河中的小船,满载着火油、琉璜等易燃之物,顺流直下,焚烧直舰队。
河北军的战力确实强悍,但是如果他们被困在船上,那他们那五万兵马,只会成为五万只靶子,最后成为五万只烤rǔ猪。陈克复再强,他们也飞不出天去。陈克复一死,这中原之地,谁还能与他争霸。
一看到这张地图,就让李密心中jī动。
不过此时再看这图,却让他有些担忧起来。按原来的计划,他亲率主要兵力约十万人将埋伏在虎牢关黄河两岸,然后徐世绩、王伯当率一支兵马约两万人埋伏在汜水河边。再其次就是由单雄信率三万人驻守虎牢关,黄君汉、谢映登率五万人驻守金堤关,即防止有漏网之鱼逃脱,也为了阻击有可能从汲郡过来的河北援兵。
可以说,这本来是一个十分精彩的伏击、打援的作战计划。可是现在,他却担忧了起来。金堤关是河南通往河北、山东的一道最重要的要塞,而虎牢关则是从东面打开东都洛阳的重要要塞。而这计划中,这么重要的两个地方,却是由瓦岗的老兄弟、单雄信、黄君汉驻守。而且徐世绩同样率有两万人在他的身后,如果万一这些瓦岗旧将都暗中投靠了河北陈克复。
那局势就完全变了,到时他的十万人将反而处于金堤、虎牢、汜水的包围之中。如果再加上陈克复的五万水师,那么他几乎成了瓮中之鳖,那是必死之局。
虽然他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徐世绩、黄君汉、单雄信都是勇武且可信的大将,一般将领都难以取而代之。可这猜疑即生,却又如何能平。越是如此,他的心中却是不安。
一阵脚步声响起,内shì太监王公公走了进来,“魏王,徐世绩将军派人前来传信,他们已经接应到了沈军师了。除了沈军师以外,另外接到的还有同行的唐王李渊,及房玄藻大人。”
李密猛的抬头,“真的?沈军师到了?”
看到王太监点头,李密腾的站起身来,他手手指拢了拢头发,又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衣襟。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jī动,当初沈落雁说要去关中的时候,他一度以为她是要抛弃他而去了。
他瞥瞥窗外,黎明的第一束朦胧曙光正扫过金墉城的塔楼。“她在哪儿?”
“徐将军已经把她们接进了北山军营,现在沈将军应当正在沐浴梳洗,准备用饭,大王是要现在就见她们么?”
密解开身上的披风。炉火已成灰烬。“来人,打热水,孤要沐浴。”不能让沈落雁瞧见他这幅满脸忧虑、浑身是汗的模样。
他永远也忘不掉他心中的那个身影,当初他随杨玄感起事失败被捕,逃脱以后一直在江湖上逃亡。他不会忘记他初见她时的样子,那个脸上带着金sè阳光的美丽女子,她是那么的美丽和高贵,却对一个几乎穷途末路的自己,毫无轻视之意。还那么无sī的帮助自己,是那个女子,在他一度就要崩溃的那段艰难时光里,在他身边陪着他。
不但鼓动安慰他,还支持他钱财,帮他出谋划策,陪他一家山寨一家山寨的去寻找机会。没有沈落雁,哪里还有他如今的李密。也许在今日世人的记忆中,李世就只是杨玄感的谋主,起事失败后,就此不知死在了哪个山沟之中。哪来的今日一国之主,麾下数十万大军?
那个时候,他虽然感jī,虽然爱慕,可却一直压抑在心中,不敢将那意思表lù出来,生怕她生气就此离他而去。后来声势越来越大,他就想等到他夺下东都之时,正式建国开朝,进位为帝,也正式的迎娶她为皇后。
只可惜,沈落雁却离他而去,那让他曾一度十分痛苦。英雄的心中也有脆落的一面,谁又知道,如果这天下,还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是比皇位更重要的,那无疑就是那个女子了。
李密曾经有过妻子妾shì,后来逃亡之时,也曾和一个帮助自己的乡村文士之女结婚。到如今,他更是不差女人,燕瘦环肥,什么样的女人他没有。杨广的宫女,杨暕的妃子,甚至是达官贵人,世族阀门家的女子,只有他不想要的,极少有他得不到的。
可是这么多的女子,却没有一个难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直到宫人端水进来,他才稍感心安。李密洗去周身大汗和忧虑,换上最好最华丽的服饰。他叫人送来了他的魏王冕服,平天冠前后的那十二条毓珠直直垂下,随着他的走动而一晃一晃。身上上玄下朱的冕服是那么的庄重威严。
等他穿好衣服后,这才想起沈落雁并非那些世俗浅薄的女子,她欣赏的是一个男人的雄心壮志,而不是这外在的华丽袍服。于是一边有些失落,一边脱下衣服,重新换装。这次他穿上套朴素的长袍,并在腰间佩带上了一把长剑。最后,他戴上紫金冠。一切都是那么简便的装扮,既显得儒雅又带着份威严。
换好了衣服好,李密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许多遍,才怀着jī动的心情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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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关陇二李
李密赶到北山营地之时,沈落雁与李渊、房玄藻三人已经简单的洗浴过,又刚刚…吃过了早饭。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之后,三人的精神也立马好了许多。特别是房玄藻,自昨日被俘之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着,心惊胆战。如今终于又回到了魏军军营,心里总算是大松了口气。甚至在洗浴之时,他一个人躲在屋中放声痛哭了一回。
等再出来时,他却是又高兴起来。这次潜入盟津,虽然九死一生。但是最后取得的成果也是相当惊人的,原本他只是请命做为魏国使者,与窦红线一起入盟津,联结李家。可如今,虽然没有毒死陈克复,却是把眼下魏国的大敌王世充给毒死了。
不但杀了王世充,他还成功的与李渊达成了盟约。甚至,眼下他还把李渊带回了洛阳,李渊在手,与和李家结盟这可是两码事情。陈克复费了那么多功夫,当初还不是为了把李渊掌握在手中,好图谋李家的河东吗。如今王世充已死,魏国掌控了李渊,那更等于已经谋得了一半河东。
除此外,房玄藻心中更jī动的则是他知晓了陈克复水师的图谋。
幸好他回来了,不然这次魏王可是要吃上一个大亏。陈克复当时拉自己参谋的时候,想必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还能回到洛阳吧。
虽然吃了不少皮肉之苦,也受了不少侮辱,但此番归来,他所立下的功绩也是所有人不能抹杀的。以此番的功绩,还有谁能撼动他魏国第一文臣的位置?想到这些,身上的疲惫和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剩下的则只是〖兴〗奋。
北山营地的气氛有些微妙,徐世绩、单雄信等将领都聚集在营中。
刚刚他们接应沈落雁回来之时,派出去的游骑与河北的追兵有过简短的遭遇战。不过双方都没有开打的意思,简单的遭遇之后,河北骑兵就退回了南岸的船上,返回了北岸。
不过徐世绩等人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虽然得到李密的命令是坚守防御,可是营中的将士已径做了战斗准备,将士们披上了铠甲,拿起了刀枪,随时准备出击。
沈落雁与房玄藻都是魏军,回复了些精神之后,便与徐世绩等人在说起对面的情况。三人中,唯有李渊有些落寞与不安的坐在营中右上首,低着头,面sè十分憔悴,众人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其实李渊在登上南岸之后,1s里也并不轻松。刚刚出了陈克复的那个虎xué,李密这里未必就不是狼窝。
不过与陈克复那种神秘莫测,出手向来不讲规则相比。李密却又让他感觉熟悉,李密的出身与他相当,说来他们很多地方都很相似,是同一种人。而且当初他也没有与李密有过什么直接冲突,两人表面上的关系还算不错。甚至他起兵之时,还曾经按裴寂的策略,向李密写信,尊其为盟主。
虽然明白李密和陈克复也差不多,必然也是一心想图谋着河东之地。不过眼下李密的面前还隔着一个江淮军。虽然王世充已死,可短时间也是不可能就能击败的了的。李渊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只要能返回到太原,那么这大半年来,所遭受到的一系列厄难就算是过去了。
李渊低头沉思着,盘算着这大半年来的点点滴滴。
“魏王到!”帐外传来一声大喊,紧接着帐门一掀,在数名铠甲华丽的彪悍shì卫护卫下,李密手按着腰间长剑跨进了大帐。帐中诸将都起身而立,李渊也跟着起身。
李密带着jī动的心情踏入帐中,第一时间就在搜寻着心中的那道身影。
很一眼就看到了沈落雁,许久不见,她似乎清减了许多。脸sè有些苍白,身上穿着一套有些稍稍大了些的皮甲,站在那里,目光正望着他。
快步上前几步,李密站在沈落雁的面前“军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有没有受伤!”沈落雁屈身行了一礼“多谢魏王关心,末将身无大碍,只是跟随末将一起救人的百位属下,却未能回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密嘴里忙道,眼中尽是关切之情。
他伸出手,也搂着她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却看到沈落雁微微退后了小半步,心下顿时明白过来。叹了一口气,李密有些讪讪的收回了手。
“魏王,此次行动虽然伤亡了诸多弟兄,可总算没有白走一趟。
虽然混乱中那位燕国窦皇后失散了,可总算把唐王与玄藻大人平安带回来了。
李密闻言,这个时候才转身去看一旁的李渊与房玄藻二人。
看到二人,李密收起了心中对沈落雁的那些感觉,又恢复了他的王者风范。甩了下袖袍,转身上了上座“沈军师此番,功莫大焉。”
又转头去看了看李渊,见此时的李渊苍桑集悴许多,站在一旁只是沉默不言,连忙安慰道“唐王莫要担心,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虽然你我并非一族,但是二家也有多年的渊源,你我都是北周八柱国家之后,数代祖辈皆是同殿称臣,你我之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更何况,去岁之时,méng唐王尊称一声兄弟,拜在下为盟主。那唐王之事,自然也是密之事。”李渊感慨道“渊先受杨睐、王世充二贼围攻,已致龙门之败。
又受陈克复挟持,几yù不保。如今兵败失地之臣,切不敢在魏王面前称兄道弟。如果魏王能够看在往昔的情份之上,对臣照顾一二,臣感jī不尽。臣此生别无他愿,但为魏王马前卒,重回河东,为魏王前锋,扫dàng群丑。”李渊低姿态的一番臣服之语,说的李密面sè大悦,心中仿佛六月天吃了冰凌一般。李密虽然借着农民义军起事,但是他心里其实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义军莽汉。李渊身为李阀之主,世代公卿,能得到李渊这样过去高高在上的阀门之主的臣服,这可比得到十万泥tuǐ子义军还要让他高兴。
如果关陇的那些世家贵族们,都如李渊这般,那要取这天下,还有何难。
“淑德兄言重了,言重了。你我兄弟相称即可,主臣相论就有些过了。孤也听闻了淑德兄近来之事,不胜稀嘘。
不过既到了孤这,就不要太客气,也别把自己当客人。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等将来平定天下,孤为天子,则淑德兄为唐王,你我共享天下富贵也。”
“李渊何德何能,能当魏王如此看重。如今魏王尚且只称王,臣不敢暨越。臣请去除唐王之位,降为国公,从此以示上下尊卑有序。”李渊语气诚恳道。
李密心中大喜,觉得李渊确实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有如今这般的态度,心下对李渊的表现十分满意。不过嘴上还是推辞了许久,最后才装作是无奈下同意下来。于是当场改封李渊为唐国公,李渊留守太原的儿子楚国公李智云则降为楚郡公。另外李密又加封李渊为朝廷右武侯大将军,兼太傅、尚书省右仆射,兼河东抚慰大使,太原留守。又封赏了许多金银宝贝,极其大方。
李渊也假作推辞了一番,上前谢恩。
两人一唱一喝,看的一旁的单雄信、徐世绩等人都是暗暗不满。
但李密如今向来如此,对待那些归降的原朝廷官员,及那些世族子弟,封赏十分丰厚,反倒是对待自己这些农民义军兄弟们,反倒是刻薄起来。不过他们也知道李渊的势力,就算不论如今李家还有太原、上党两大城,及十余万兵马。光论李家在关陇贵族中的影响,及在河东的多年经营,如果真的能收降李渊及李氏一族,那无疑是值得的。
但徐世绩和单雄信两人都一样,他们凭着直觉,都不相信李渊这样的家伙会真心归降。刚刚他们可是听房玄藻说了,在陈克复的酒宴之上,李渊为了避免李家受儿子牵连,居然亲手杀了李世民。这般狠辣果决,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降服在李密之下。
不过看着李密此时万分高兴的情况下,两人都闭口不言,没有在这个时候,去触李密的霉头。
徐世绩等一干武将,沉默不言。但是刚刚归来,自认为劳苦功高的房玄藻看到魏王居然如此厚待李渊那个丧家之犬,却不由的愤愤不平起来。
想他出生入死,九死一生,才捡了一条命回来。这番又是毒杀了王世充,又是带回了李渊,甚至他还掌握着陈克复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这立下这么多功劳,魏王都没怎么看他一眼,可却对那李渊如此亲近厚待,这让他如何心甘。
当下也顾不得李渊、李密二人在那里互相奉承,谈论渊源什么的,直接站起身,打破了二人的话语。
“魏国已经危在旦夕,还请魏王早做准备。”房玄藻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就把帐中众人都震了一下。!。
第667章 还施彼身
邙山又名北芒,横卧于洛阳北侧,为崤山支脉。
邙山起自洛阳之北,沿黄河南岸绵延至荥阳管城北面的广武山,长度两百多里。山高百余丈。邙山为黄土丘陵地,是洛阳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也是军事上的战略要地。
李密当初夺下了洛阳城北面的回洛仓之后,就依托着原回洛仓城,将其巩固扩建为魏国的都城金墉城。金墉城的位置正好处于洛阳与邙山之间。李密心中最佳的魏国国都自然是洛阳,只是一时难以攻以,所以只得退而求其次,暂时将都城建在洛阳城北。如此一来,只待拿下洛阳,就可随时将国都迁入洛阳。而且如此一来,金墉城也将如同一枚钉子,死死的钉在洛阳与邙山之间,将邙山这个北面屏障控制在魏军之手,以此切断洛阳城中的守军与河东王世充淮军的联系。
此时李密所在的北大营,正修建于邙山的最高峰翠云峰上,站在这百丈高的山峰之颠,放目远眺,能将整个黄河对岸的河阳郡大片地方都收入眼中。对面有任何的一点一动,都能收之眼底。每逢重阳登高之时,邙山之上的游人络绎不绝,邙山晚眺也是洛阳八景之一。
邙山上不仅晚眺夕阳最美,就是观看朝时的日出也同样美丽。
只是房玄藻的一句魏国危矣,让山顶诸人都不由的没了兴致。
李密微微皱了皱眉,文人爱做惊人之语,以引人注目,这样的事情他早心里有事。论武力,李密不但在天下好汉中排不上名,就是在瓦岗的老兄弟们中也排不上号。可论谋略。他不但是魏国之首,就是天下群雄间。他也能算是顶级谋士。
此时房玄藻的这番惊人之语。李密听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惊慌,他心中只有对房玄藻这种小伎俩的不屑。魏国刚刚接连拿下了洛口与回洛两大粮仓,又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王世充原本布于洛阳外围的兵马全部击败。如今魏军已经将大半个河南收入囊中。将洛阳城团团围困。连王世充都已经被阻断在黄河的北岸,再也回不了洛阳。要不是担忧着围攻洛阳这样的绝世之城。伤亡太大,他早挥师攻城了。
他不愿意攻洛阳也还有其它的原因,一来是刚刚打了场大战。魏军也还需要些时间休整。二来洛阳城早就被李密预定为了自己的魏国都城。面对洛阳这么繁华的都市,他怎么舍得让战火把这座杨广耗费了全天下之力,才刚刚修建了没多少年的都城毁于战火呢。
如今的形势,在李密看来可谓是一片大好。如今中原各处的农民义军首领们,纷纷前来归附,他已经是天下盟主。而现在。王世充这个心腹之敌死于非命,以往纵横河东。在关陇贵族中享有极高声望的李渊也已经前来投奔于他。甚至在河北拥有着四十万大军的燕国魏刀儿也已经唯他马首是瞻,奉他为盟主,这难道不是一片大好。
可笑房玄藻居然在这里大放厥词,要不是看在他这次立下的功劳,李密都打算严厉的惩罚于他。一想起他费尽心思在虎牢布下的天罗地网,只等陈克复入彀,李密心里就越发的jī动起来。只要再击败了陈克复,这天下,还有谁可配做他的敌手。
李密锦袍玉带,手按长剑,脚蹬鹿皮靴,脸上是说不出的神彩熠熠。特别是此时心幕的女子就在一旁,脸上更是带着灿烂的微笑。
此时被房玄藻这么一打断,李密却是心中不快,yīn沉着脸收起了笑容,不满的回头瞪了房玄藻一眼,“如今我大魏光辉耀天,房左丞何出此惊人之语,莫是要拢乱军心?”
李密话语虽然严厉,不过房玄藻自持是李密心腹,也并不惊慌。他见李密左右也都是魏国的文武大臣,当下就直言道,“臣这次陷入陈贼营中之时,陈贼百官侮辱拷打臣下,但臣心中不敢忘记大王的恩赏。”
“卿不负我,孤亦绝不会负卿。这次房卿受苦了!”李密满意的对房玄藻点了点头,刚刚他也看到,房玄藻确实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连脸上都还有几道鞭印。
房玄藻受李密安慰,感动不已,竟然跪下伏首道,“魏王对臣之赏识,使臣能一展心中抱负,臣感jī不尽,唯有鞠躬尽悴,死而后已。魏王,当时臣见陈贼等人凶残,故假做屈服。那陈贼果然相信,当下就拉着臣商议起对付魏王之策。”
李密面sè一变,“你可将孤预备对付陈克复之策告诉于他?”当初商议之时,房玄藻可是一直都在,如果房玄藻把那计划说了出去,那他前前后后近一个月来的布置可就全白废了。
看到李密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房玄藻到嘴的话也都吓的咽回了肚子。情急之下,只得撒谎道,“臣绝不敢将如此重要之事透lù给陈贼。那陈贼手下之密探极其厉害,陈贼根本没问臣下,居然早就已经将大王的布置探查的七七八八。”
李密还有些不相信,一旁的沈落雁倒是没有怀疑房玄藻,她对李密点了点头道,“陈克复部下之特勤司密探,确实厉害,斥探情报无人可及,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如此说来,估计金墉城中也有不少陈克复的密探,甚至说不好,魏王身边的亲近之人中,就有其间谍。如果房大人所说无误,那么魏王还是早做另外打算为好。要不然,到时反会受其所制。”
听了沈落雁的解释,李密心情依然不好,面sèyīn沉如水,恨恨的道,“可惜孤谋划此事近月,没有想到,却全是无用之功。”
“魏王,此次我们虽失之东隅,可却也收之桑隅。”房玄藻道。
“此话怎讲?”
这下不但李密有些疑huò,就是沈落雁与徐世绩等人也全都mō不着头脑。这次伏击陈克复的计划,谋划许久,而且最近也一直在秘密的调动着各地的兵马。如今各处的兵马都已经到位,却突然说这计划已经被陈克复获,还有什么比之更打击人的。房玄藻却说收之桑隅,这一下众人都搞不明白了。
看着众人都看着自己,房玄藻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才缓缓道,“臣假意屈服陈贼之后,那陈贼并没有防备于臣,当时就拉着臣与河北诸将一起商议谋划对付魏王之策。当时他们正是根据魏王先前之策,而做出反击谋划,因此对于魏王之策有些地方不太清楚,故此才拉臣一起。他们却不知,臣心在曹营心在汉,对魏王一颗忠心。”
李密这时也没心思听房玄藻表什么忠心,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你快接着说后面的。”
“是,那陈贼确实狡诈,他们按照魏王先前的布置,准备反打魏王个措手不及。他们的胃口很大,准备到时趁我们不备,在洛水入黄河口,直接率船入洛水,然后逆水直上,奔袭百花谷。等夺下百花谷之后,陈贼即会通知洛阳城中的段达、元文都等人反攻我围城将士。而金墉城对岸的王世充之子将率江淮军越河攻打金墉城。到时,魏王与诸位将军却还率军在虎牢一带,就算回援,可只要陈贼死守百花谷,那我魏军依然短时间内难以回援东都与金墉城。”
“拿地图来。”李密大吼一声,面sèyīn沉。
一名shì卫连忙在桌上摊开一张洛阳附近地图,李密仔细的观看地图,然后让shì卫在上面标示自己先前的部署,与陈克复的布署。
看着shì卫清楚标示出来的双方布置,李密的脸一阵白一阵青,说不出的难看。
徐世绩等人也清楚的看到了陈、魏、郑三家部署,都是深吸了一口气。
连老狐狸李渊都无法平静,有些后怕,李渊控制着心口的剧烈起伏,对李密道,“魏王,陈破军这招确实毒辣。魏王如今的部署,重兵皆在虎牢一带。可陈克复却并不东归,反而逆洛水直奔百花谷。只要百花谷一失,魏王的兵马就将被切成两断。到时洛阳城中的兵马,与黄河北岸河阳的江淮军一起攻击,只怕金墉城难守。”
单雄信紧皱着眉头,“何止难守。如今我们都已经按照魏王的调令,将兵马暗中集结于虎牢、金堤一带。金墉城与洛阳城外围城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之数。而百花谷这个要地,更不过区区五千人马。如果陈克复真的动手,我们根本来不及挡住他。要是王世充真的与他联兵,那么围攻洛阳的兵马不但对保,就是金墉城我看也很难守的住。”
“金墉是孤的都城,绝不容有失,不然,岂不让天下英雄笑语。”李密咬牙切齿,右手握拳重重的锤在桌子的地图之上。
沈落雁却突然笑了起来,刹那间仿佛银瓶乍破,百花绽开。
“魏王,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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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章 黄雀在后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李密有些疑huò的转头看着沈落雁。
沈落雁将一缕翠落耳畔的秀发拢回耳上,那动作充满女人的妩媚。她笑了笑,浅浅的lù出了几颗贝齿。“魏王是身在局中,关心则乱。其实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倚,塞翁失马,又焉知非福呢?这次房大人陷于陈克复之手,虽然惊险,可如今身还,对我们来说,却是件十分好的事情。”
她顿了顿道,“如果不是房大人落于陈克复之手,我们又如何能知道陈克复已经知道了我们的部署,又如何能知道陈克复现在的yīn谋。现在,我们把这一切都知道了,那么,又究竟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呢?”
“你的意思是...”李密的眼前一亮,脸上也lù出惊喜的笑容。
那边的徐世绩也明白了沈落雁语语中的意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拍巴掌,“妙,妙,妙啊。沈军师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刚才我等身处局中,反一心只顾金墉之危急,反忘记了,如今我们依然还是猎人。”
单雄信与其它几员将领,依然还有些不太明白,单雄信搔了搔头,“茂公你说的是啥意思,怎么我没听明白呢。”
徐世绩笑了笑,“事情很简单,陈克复探查到了我们先前的部署,所以他根据我们的部署,制定了一个突袭我们的计划,想要夺取金墉城,并解洛阳之围。可如今,他这计划却又被我们所知,你说,我们不是正好可以放弃之前的计划,按照如今陈克复的yīn谋。制定一个针对他那计谋的新计划。螳螂捕蝉,之前我们是蝉。陈克复是螳螂。可现在。这么一变,陈克复依然是螳螂,我们却变成了黄雀。你说,这下谁能笑到最后呢。”
被徐世绩这么一解释。帐中众人终于完全明白了过来。一个个一扫之前的担忧,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如此一来。陈克复猎人反变成了猎物,那么笑到最后的,自然就是他们了。
众人大笑过后。李密也恢复了微笑的面容。他转身沈落雁道,“只是如今时间不多,我们的兵马却大多已经部署在了虎牢、金堤一带,只怕时间太过匆忙,一时难以调动的及时啊。”
沈落雁仔细的观看了之前双方的布署,又问了李密一些魏军的各处兵力。
皱眉沉思了许久后道。“陈克复这个计划的关健点在于百花谷,百花谷是洛阳与东面荥阳的要道。若让他占据了此处。那么就等于从中切断了东都这边的兵马与荥阳这边的兵马。所以,我以为,魏王只要守住了百花谷,那么陈克复的计划必败。”
徐世绩在一旁补充道,“陈克复的计划是率其水师自黄河从洛水入黄河口逆水而上,最后再袭取百花谷。自黄河朔洛水,那么有两个地方很重要。其一是洛口仓,这里存储着我们魏军六成的粮草,足足有两千万石粮食。再往上,则是东面通往洛阳城的最后一道门户,偃师城。陈克复既然是要攻百花谷,切断洛阳与荥阳之间的联系,那他肯定不会硬打我们驻有重兵的洛口仓,他定然会在洛口仓的下游处弃船登陆,然后直奔东面百花谷,以袭夺这一关健之处。”
“那我等要如何应对?”单雄信看着地图问道。
徐世绩沉吟了一下,“陈克复既然敢以五万人攻我魏国,那他必然会联络郑军。如今王世充虽死,可王世充之子接管郑军之后,反而不得不依附于陈克复。所以陈克复如果想一不会吃掉我们洛阳的兵马,必然会带上王玄应,而且必然是以江淮军的兵马为主。依我之见,陈克复兵马有限,他只能出兵攻打百花谷,然后是河阳郡的江淮军打金墉城,洛阳中的兵马打围城的我军。其兵马分为三路,兵马相加,可达二十四五万之数。而我们金墉城如今有十万人,洛阳城外却只有五万人,百花谷更是只有五千人,兵马处于弱势。”
单雄信指着洛口仓道,“洛口仓还有五万精兵。”
徐世绩摇了摇头,“洛口仓中存着我们大半的粮草,绝不容有失,这里的五万人马不但不能调出,还得增派一些兵马加强防守。”
“金墉虽有邙山之险,可一旦陈克复占据了百花谷,那么洛阳城下的五万人马就有危险了。一旦陈克复与洛阳城中的段达、元文都等人合力吃掉了我们洛阳城处的五万人,那情况就会很不妙。到时金墉城在洛阳北面,洛口仓在洛阳东面,中间被洛阳阻隔。到时陈克复与段达、王玄应三军夹击,各个击破,我们这十五万人有可能要被他们全部吃掉。”李密担忧的看着地图。金墉是他的国都,洛口仓有他大半的存粮,这两个地方一处也不能有失。
时间,没有时间啊。李密的兵号称天下最多,可现在刚刚撒出去了,急切间想再调回来,却是难上加难。
想了一会,李密长叹一口气,语气坚定的道,“金墉有邙山之险,更兼有黄河之阻。北岸江淮军虽猛,可如今新丧主帅王世充,战力必然下降。孤决定,金墉城留五万人守城,其余五万人马上秘密赶往百花谷驻防,保证荥阳与洛阳之间的畅通,绝不能让陈克复将其占据。另外,洛阳城中虽有十余万兵马,可都是些兵无斗志,将无大才的兵马,不足为虑。因此,洛阳城外的五万兵马,全部往洛阳东面的偃师城集结。负责牵制洛阳城中之敌,并负责随时支持金墉城与洛口仓城。”
“万一江淮军渡江攻金墉城,如果段达率东都军出城夹攻,只怕金墉城兵力不足啊。”王伯当有些担忧道。
李密摇了摇头,“元文都与段达都是些鼠辈,咱们与他打交道时间很长了。如今王世充一死,只怕他们一心想的是如何夺取东都之权,至于让他们出城打金墉,只怕他们还没那个胆子。咱们金墉、偃师各有五万人马,这可都是我魏军精锐,只要他敢出城,正好我们可以借机取了洛阳城。”
沈落雁看着李密的部署,并不太满意,“魏王,如此部署,稍显不足,防的住陈克复一时,只怕防不住长久。陈克复可是有足足五万人马,河北军之凶悍天下皆知。魏王只以五万人守百花谷,只怕守不住。更何况,如今河北汲郡可是集结了不少的兵马,李靖如今坐镇汲郡,如果他自汲郡逆黄河而上,只怕要不了多久。”
“那依你之见呢?”李密虽自负,可也知道河北军的强悍之名。特别是对于那种传闻已久的辽东火器,更是忌惮万分。他曾经派了很多人设法弄到制造之法,可至今折扣的人手无数,却依然一无所获。
“魏王,按陈克复的计划,他本来是今日启程,但考虑到他的作战计划,他很有可能是明日夜晚动身。所以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时间太短,兵马难以调动。现在我们有十万兵马集结在虎牢,有五万兵马集结在金堤,这是最近的兵马。虎牢的兵马半日可到百花谷,金堤的兵马也只须一日即可到达百花谷。我们先前在虎牢设伏的计策已经取消,那么我以为,我们要么在洛水入河口设伏,要么在百花谷设伏。”
“最好是在百花谷设伏。”徐世绩出声道,“如果在洛水入河口设伏,并不合适。陈克复的战舰高大无比,且战舰上配备了许多重型器械,如各种投石车、弩chuáng等物。如果在河边设伏,面对这些坚船,我们无异于一场攻城战。而且万一陈克复见势不妙,也能很快的率军退回黄河,顺河而下,返回河北,我们到时只能徒呼奈何。”
“反之,百花谷距离黄河有数十里地,陈克复要想突袭,就得在洛水弃舟轻装前进,甚至连许多大型器械也无法携带太多。百花谷乃是一道数里之长的山谷,虽说不上万分险要。可只要我们早早的埋伏于此,只要等陈克复的兵马入谷,到时我们在山谷的东西两头一堵,这无异于关门打狗。到时我们以逸待劳,再关门打狗,必然能一举歼灭敌军。”
“好,好一个以逸待劳,关门打狗。”李密拍着手掌称赞道。
“就算是伏击,可要伏击陈克复的五万人马,百花谷的五万人是绝对不够的。而且这五万人还得从金墉城调往,而陈克复的兵马是坐船而来,疲惫的是我军而非陈军。魏王,想要伏击五万河北军,五万人是不够的,还请三思。”沈落雁提醒道。“最好是立刻传令荥阳、颖川、襄城三郡的将领,立即率兵前来增援。”
李密闻言顿时悉眉不展。
一旁的单雄信却突然道,“我听来听去,你们怎么就这么确定陈克复还会按那个计划出兵呢?毕竟就算那计划是真的,可沈军师刚刚闯了河北水师水寨,房左丞都已经逃回来了,安知陈克复就不会改变计划呢?”!。
第669章 志在必得
单雄信话一出,帐内立时寂静起来,落针可闻。
徐世绩与沈落雁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李密更是脸sè灰暗,面沉如水。
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沈落雁与徐世绩、李密那都是善于谋略之人,平时也是自负甚高。而单雄信虽是马上猛将,一手马槊使得出神入化,战场之上纵横难有敌手。可论到出谋划策,却是不行。
可此时却偏偏就是这么个猛将说出的一句话,让他们这些人都愣住了。单雄信说的对啊,他们在这里一厢情愿的排兵布阵,又是调兵,又是设伏,好想陈克复真的就会奔着他们的天罗地网直钻过来一样。
可不能忘了,之前陈克复打探到了他们的计划,才做出了后来的部署。可现在,他们也正是因为房玄藻逃回来了,才得知了陈克复的部署。既然房玄藻都被救出来了,那么陈克复这样号将名将之人,又怎么还会按先前的计划行事呢。
弄了半天,他们所商议的对策全是无用功。这一下,不但徐世绩和沈落雁无比失落,就是李密,也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好半晌,李密才自嘲的笑了笑,“大将军说的没错,陈克复用兵,向来多变。玄藻既然回来了,陈克复又怎么可能再行那个计划呢。枉孤自诩联明,却连这么明白的事情也没看明白。”
“现在怎么办?如果陈克复真的明日东归,那我们如何应对?”单雄信问道。
李密沉默。
好一会,一旁的李渊道,“魏王,不论陈克复会不会按那计划用兵,我们都不得不防。早做防范。有备无患啊。”
李密点了点头,“唐公说的是。陈克复此人用兵凶狠。无逢不追。只要我们lù出一丝的破绽来,都会被他抓住。虽然陈克复也许查觉到计划泄lù,但我们却不得不防。不过我们也得做第二手准备,万一陈克复取消先前的计划。我们也得有防备。”
“魏王,依我看。金墉城留五万兵马驻守,偃师驻兵五万,百花谷驻兵五万。洛口仓城驻兵五万。这几个安排都是合适的。不论他来不来,我们这样安排都是比较稳当的。现在关健的是,万一陈克复直接东归,我们如何才能留下他。”沈落雁转变的很快,马上就已经有了新的思路。
陈克复的厉害谁都知道,而有了陈克复的河北朝廷之强大。也是举目公认。这一次陈克复盟津会盟,成功的拉拢了王世充。虽然王世充死了。可对陈克复来说,这反而是件大好事。要不是最后沈落雁出身救出了李渊,只怕李家也已经落入了陈克复的控制之中。
如果不能掣肘陈克复,用不了一两年,李密相信,纵横南北的王家江淮军,及在河东占有重要地位的李家都将落在陈克复的手中,为他所用,渐渐被他吞并。眼下河北之战就要开打,如果这个时候再让陈克复得了江淮军与河东,那谁还能阻挡的住河北南下的铁蹄?
李密早把这些事情看的很明白,如今的中原,他已经占据了主动位置。只要能挡住陈克复南下的脚步,那么中原必将归于他手。可河北太强势了,虽然李密果断的决定出兵河北,与魏刀儿联盟,可他依然没有多少信心打赢这场仗。
李密知道自己的部下,魏国虽然号称拥兵天下最多,可除了以瓦岗为底子组建的十几万精锐外,其余的几十万兵马,都不过是那些在各地被打败了的农民军而已。这些山寨土匪,农民盗匪们,少的三五千,多的五六万,一个个都是在各地混不下去了投奔他而来。
表面上他是天下义军盟主,号令天下。可实际上,说白了,不过是他统率了一群乌合之众。这样的军队,如果一场大战失败,就很有可能全军崩溃,甚至转而整个势力都崩溃。这样的事情太多,哪怕他占据的郡县再多,也没有用。所以李密一直以来,都把那些所谓的盟军们派往各郡,真正留在身边的大多是信的过的精锐兵马。
而他深知,河北军与魏军完全不同,河北军就算真的败了,对陈克复来说也没有大事。那是一支真正的军队,哪怕一路兵马全珲覆没了,也只是略伤元气罢了。要想真正的击败河北军,唯有将河北军真正的首领陈克复杀了。这是河北军及河北朝廷如今唯一的破绽。
要想杀陈克复何其之难?可如今就有一个机会,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李密不想错过,也决不愿意错过。这是他击败陈克复,击败河北的最好办法。过了这个村,可就再没有下个店了。
无论如何,李密也要把陈克复留下来。哪怕是付出大代价,只要能杀了陈克复,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惜一切代价,本王愿意以二十万大军换陈克复的命。”李密目光坚定,冷冷的从牙缝里吐出自己的意思。
王伯当出声道,“魏王,依臣之见,也不要那么麻烦的去想了。无论如何,陈克复要东归,必然是乘舟而下。他要么是在洛水口逆水而上,袭击百花谷。要么是直接东归,经过虎牢、金堤关一带。那么,咱们也不用麻烦,直接在洛水河口设伏,就不相信,还灭不了他们。”
“洛口设伏,从哪调兵?”
金墉、偃师、百花谷、洛口仓,四个地方各布兵五万,已经动用了二十万兵马。魏国虽然兵多,可现在最近的兵马也只剩下了虎牢的十万、金堤关的五万了。再要调兵,那只能从荥阳东南部、颖川、襄城三个最近的郡调兵了。可现在时间紧急,如果从三郡调兵,又要隐密不让陈克复发现,那却是很难来的及。
“金堤关只有五万人,这是我们防备汲郡李靖的重要关口。如果从金堤关调兵,那金堤关空虚,很有可能被李靖攻打。到时李靖不论是从汲郡来攻,还是从山东来攻,都十分危险。金堤一失,那么荥阳与东都的大门可就打开了。”沈落雁揉着额头,“我看从虎牢关调兵吧,虎牢有十万人,完全可以抽调出一部份兵马。”
众人又商议许久,最后徐世绩总结,金墉、偃师、百花谷、金堤关各布兵五万。然后从虎牢关抽调九万人、洛口仓抽调三万人,集结十二万人于洛口设伏。虎牢关留守一万人,洛口仓因大军就设伏在洛口,所以也只留下两万人防守。并急调襄城、颖川二郡兵马增兵洛阳、荥阳兵马增兵金堤关。务必要把陈克复的五万兵马全部留下,杀死陈克复。
“既然决定在洛口伏击陈克复,那么河北水师战舰就不得就早做破解之法。这些战舰中有诸多战舰都是五层楼船,上面遍布各咱器械,到时战场之上,这些战舰绝对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杀伤。”单雄信是统兵之将,他想的更多的还是比较实际的一些事情。
沈落雁与徐世绩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火攻。”
陈克复的战舰中,有不少的三层、五层的楼船,这种船一般都是设计于长江及内湖中战斗的。后来改进之后,更是能适应于近海航行战斗,甚至大洋远航。虽然这次陈克复带来的大都是平底船,但这样的大战舰开到黄河,本就是件不可思议之事。
虽然这次他们所前往的盟津渡口,也还是属于黄河的下游。黄河下游这些年多有疏通,河面宽阔、水流平缓,而且此时季节正是一年中水量最多的月份,正因如此,陈克复的水师才敢驶入黄河。而且水师停留一个月,也就急着回河北。如果等到洪汛期及旱期,他的水师可就想回都想不了了。
大船有大船的好处,可以运送更多的兵员,甚至能装载更多的器械武器,能更多的保证水师的安全。这样的战舰,在如今天下,可谓是纵横无敌。水面上正面战斗,根本就没有哪家的战舰可以抵挡。而且如果陈克复登陆作战,那高大的战舰上的各种武器,还可以直接靠近岸边,从后面给予支援。
可在黄河这样的河流上,陈克复的大战舰行船也比较麻烦,速度不敢太快。而且战舰太大,行动转弯等都不太方便自如。正面强攻打不过,但是如果是暗夜中,用小舟火攻的话,却是难以防范。
“魏王,如今洛口仓城中还有不少的运粮船,另外虎牢关外的汜水中还停留了不少的大小船只,这些船只本来是我们准备用来攻河北时所用。我们如今可以把他们集中起来,船上装满琉璜、干草等易燃之物,将他们都藏于洛水入黄河口的上游几里的岸边隐秘之处。待到陈克复的那水师舰队过去之后,立即点燃顺水而攻,必破其舰队。”徐世绩出谋道。
沈落雁补充道,“另外我们还需在洛口下游处,及洛水的入河口将载有巨石等物的大船沉于河中,堵塞河道。防止其水师船只东逃,及逆水逃入洛水。如此上游有火船顺流而攻,下游及洛水支流皆有沉船巨石堵塞其去路,则其水师可破。为了百无一失,我们最好准备一批船只,精选善水将士万余,令其隐伏于洛口对面的黄河北岸边。以防止陈破军到时无路可逃时,往北岸溃逃。虽然北岸无路,可我们也绝不给他机会。”
“河北水师一破,东面、西面、北面皆无路可走,陈克复唯有逃往南岸。”李密抚着颌下短须,目光明亮无比,“孤将亲率十万精兵伏于南岸,必将陈克复一网打尽,斩尽杀绝。”!。
第670章 战舰齐发
四月初一,一整天,邙山上的金墉城魏军北大营的斥候在山顶上观望了对岸一整天。整整一天,魏军的斥候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直死死的盯着盟津渡口的河北水寨。
可是直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河北水寨之中也是依然如故,没有半点起启的迹象。今日一大早,做出了全盘部署的李密等人就已经派出了一队队的信使,带着他的信符,向各处传令,调兵。而稍后,李密也带着诸将直接去了洛口。为了稳妥,原本金墉城的诸将之中,李密除了安排心腹王伯当留守之外,其余将领全部带去了洛口。
特别是单雄信和徐世绩二将,自从心里有了猜忌他们的想法之后,李密便觉得这些人再也无法信任了。虽然这次的商议之中,徐世绩十分卖力,尽职尽责,丝毫看不出会和陈克复暗通的可能。不过李密已经把这次伏击当做了与陈国之间的决战,所以丝毫没有放松的打算。
他不但把徐世绩与单雄信带去洛口,而且又担心与陈克复大战时,这两人阵前反水,干脆下令,让徐世绩与单雄信二人率领金墉城中的瓦岗军老兄弟们带领的兵马赶赴百花谷驻扎。并将驻守于金堤关的黄君汉调往虎牢关,而将原本虎牢关的守将邴元真调往金堤关,并将驻守金堤关的李君羡与刘黑闼二将与其部下调往洛口会合。
李密在洛口汇集诸将,王当仁、谢映登、郝孝德、王簿、徐圆朗、祖君彦、房玄藻、刘黑闼、李君羡、沈落雁等诸将各率军赶到。一时之间,李密集十二万大军于洛口设伏,准备伏击陈克复。
只不过,整整一天在,盟津渡口中的河北士兵却丝毫要起程的迹像也没有。
一队魏军被留守将领王伯当派到了黄河的南岸边近距离探查。那一伙士卒小心翼翼的潜伏在岸边的草丛之中。眼睛也看酸了,依然没有看到半点动静。
“王头。我看这陈破军今天不会走了。这天都全黑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啊。”一名士卒有些不满的道,潜伏在这岸边大半天了,除了吹冷风,什么也没有。特别是此时。对岸的水寨中飘来一阵阵的饭菜香味,更加勾得那士卒的肚子饥饿难耐。
那被叫做王头的伙长没有回答。依然十分认真的观看着对岸的水寨。不过他的心里,其实也是认同了自己部下的看法。今日是月初,天上无月。而且今天的风很大。天上不但没有月光。而且还满是乌云,连颗星星都看不到。要不是对面水寨的那些火把,这样的晚上,根本是伸手不见五指。
夜晚行船,本就危险。更何况河北水师的船还尽是些他以前从没见过的大船,这种几层楼高的大船。大白天在黄河中行船都十分麻烦,得小心翼翼。更何况还是在这风大的漆黑夜里。一不小心就会出事,弄不好就得撞船搁浅什么的。这样的晚上行船,还是一百多艘,这不是找死吗。
王头摇了摇头,心里已经认定了这河北士兵今晚不会走了。“再盯一个时辰,咱们就回营。”
那伙斥候一直又盯了一个时辰,对岸水寨中的声音也渐渐沉寂,连那些灯火也慢慢熄灭。最后除了一些蛙叫虫鸣及河中的水浪声,便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了。对岸的水寨也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几点火光,那样高大的战舰也全如熟悉中的猛兽一般,将它们狰狞的身影全都隐藏不见。
那些离去的斥候们没有发现的是,在那漆黑寂静的夜sè之下,水寨之中并不是沉睡的。
夜sè之下,水寨的寨门已经打开,数条小船已经乘着夜sè驶出了水寨。在那些小船的指引下,水寨中的战舰一艘一艘的缓缓驶离。缓缓驶出的战舰只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战舰dàng起的bō浪轻轻的拍打在两旁的船舷,及水寨的栅栏之上,发出轻轻的拍打声。
前面的小船没有点灯燃火,后面的战舰也同样的没有点灯燃火。前面的小船上有士卒拿着几面微微有些发亮的旗帜在挥舞,指引着后面的战舰前进。在远远的邙山上看过去,那些微光根本难以察觉。偶有发现,也只会以为是那黄河上的bō光。
从天黑之后的戌时开始,一直到亥时,差不多整整两个时辰。水寨中的战舰才全部在一艘艘小舰的指引下,驶离了水寨,慢慢的顺着水流而下。
四月初的夜风,十分的凉快,轻缓舒适的风轻轻拂过脸庞,仿佛丝绸一般的顺滑。
夜正黑,天正晚。
河北水师的将士们却没有半点的睡意,所有的将士早已经弓上弦,人着铠,剑出鞘。那一双双明亮的眸子中,燃着的是兴奋的光芒。
河北的将士们都知道,朝廷重文,但也同样重武。读过书会识字的人总是会受到优待,甚至连普通的百姓,只要有学问,也会破格的得到重用,甚至平民直接提拨为官吏。
军队之中,每一个士卒,在不战斗的闲时,军中的士官们也都会组织战士们识字学文。对于许多以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书籍笔墨的战士来说,这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机会。不过也有些战士并不太在意这些,他们不愿意人到中年,还如自己家的娃一样开始摇头背书认字。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不想认真读书也没事,只要会写些一些简单的字就行了。毕竟,除了靠学问出人头地。他们这些战士,其实凭军功,能更快的出人头地。
朝廷既崇文也尚武,军功是最直接,也来的最快的功劳。不但能升迁,而且每一份军功都能得到不菲的奖励。有钱,有土地,甚至有的时候,朝廷还会直接奖励一个老婆给那些光棍士卒们。
这次出来已经很久了,可是战士们除了整天在船上睡觉,就是去岸堤上喝酒。一次仗没打过,也一点军功没有立下。战士们等的手都痒了,今夜陈王终于再次下了战令,怎能不叫将士们热血沸腾。
一艘艘高大的战舰静静的行驶在黄河之上,黑夜行船,且是一支一百多艘大小战舰的舰队,这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水师大帅张仲坚亲自坐镇在最前面,不停的发布着一道道命令。还好水师的那些船员,不但海里湖里开过战舰,就是江里河里也都开过。如今虽然夜里行船,还不能点灯和弄出太大声响,可凭着他们过硬的技能,愣是没有出半点差错。
“殿下,前面不远就到了济水入河口了。”陈雷行了个礼,轻声提醒道。
陈克复睁开了眼,自榻上坐起身来。接过陈雷递过的毛巾,他洗了把脸,顿时清醒了许多。
两名shì卫走了进来,开始为陈克复装甲。在舱内烛光的照耀下,一片片锃亮的铠甲部队穿戴上了陈克复的身上,不时发出丁丁铛铛的响声。
陈雷双手捧着那只金sè的头盔,脸上yù言又止。陈克复明白他要说什么,抢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是一军主将,怎么可能丢下自己的部队呢。我也明白你是为我的安全考虑,可是哪里又还有比我们河北军更让我安全的地方呢?”
“殿下,末将总觉得这一仗太冒险了,刚刚特勤司发来的情报末将也听到了,李密可是调动了差不多五十万兵马,咱们才五万人。殿下虽然用兵如神,可一打二,打三,甚至一以敌五咱们以前确实干过。可是以一比十,这太冒险了。更何况,以往咱们都是主动出击,如今李密可是张开了大网在等咱们呢。更何况,这次带的部队还是张大帅的水师。不是末将小看水师,实在是水师比起咱们当初的破军营等部队来,还是有些差距的。要不,咱们先回河北,然后再调大兵前来与李密大战如何?”陈雷劝道。
穿戴好全副铠甲的陈克复一把从陈雷手上夺过头盔,笑着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幸好这是本王的船舱内,这要是在三军阵前,你敢这样说,那就是临阵退缩,动摇军心,最少也得吃上一顿板子。”说着陈克复上下打量了陈雷几眼,“你跟我的时间也很久了,虽然开了些见识,不过却少了许多历练。咱们的将士,可都是铁打的真汉子。陈雷,等这次回到河北,我就安排你去下面当一个营总管,先带个千把人适应一下。等适应了下面的军中生活,到时再委以重任,如何?”
陈雷果然被陈克复给一下子转移了思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点了点头。他本是河北陈家庄的人,说来可是陈克复的自家人。他从河北随毛喜等一起到辽东,一来就担任着陈克复的shì卫长之职,说来以前并没有半点从军经历,不过是可信可靠的自家人。
在陈克复的身边呆了这么久,他自然也明白陈克复以前的那些shì卫长们。从罗林到张锦,一个个如今全是军中数的着的将领,背着陈王心腹嫡系的名头,在下面可谓是十分威风。他以前也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却没有想过会这么快。
陈克复看陈雷有些思绪不宁的站在那里,也就不再管他。不管陈雷如何劝他,这一战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李密等这一仗等了许久,他何偿又不是呢。
战机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稍纵既逝。他既然碰到了这样的机会,也就绝不会错过。
提起金黄sè的头盔戴上,陈克复一抖披风,手按赤宵宝剑,大步踏向舱外五层的甲板之上。!。
第671章 搞死搞残
夜凉如水,夜黑如幕,风凉如诉,孰知孑然一身之孤独。
陈克复肃立于安澜号楼船的五层甲板之上,黄河水面上略带着水腥味的夜风吹起他的斗篷与鲜红的盔缨,却丝毫没有引起他脸上的变化。
手按着象征着帝王之尊的帝道之剑赤宵宝剑,周边围绕着一百多艘高大狰狞的艨艟巨舰,千军万马皆待其号令,手握杀人之权。看似那么的风光与威风,可谁又知道这外表之下,陈克复内心的紧张呢。
乱世末年,群雄并起。时势造就了英雄,可英雄也在改变着历史。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后,这天下又是一个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岁月,也是一个mí茫的时代。不但普通的升斗小民们生活的惊惊颤颤,就是如陈克复这般的一方豪雄,千军统帅,同样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争霸天下,最初总是风起云涌,烽火连天。可是到了最后,总是殊途同归。纵观过往的历史,大抵如此。陈克复记得李靖曾经总结过,说历朝历代,起事之初,大抵都在东南,可最后收归者却多在西北。又曾言,历代王朝,起事首义之人,大皆是农民百姓。可每当他们把旧的王朝埋葬的差不多时,那些真正的世家贵族们就会争相而起。
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从陈胜吴广,到黄巾起义,哪怕农民义军们闹的再厉害,最后得天下的却总是那些代表着世族官僚的豪雄。
李靖的话一针见血,农民能乱天下,而不能得天下。东南及腹心中原之地虽然总是战争的必争之处,但凡起于东南及中原的豪强们。一般都绝少有能笑到最后的。笑到最后的,历来以西北为最。其次才是东北。
对于这些话。陈克复是相当认同的。隋末乱世,天下各路农民义军闹的最厉害,声名最响,其中尤其以河南、河北经、山东、江淮几处最厉害。可才几年过去。河北的义军如今只剩下了一个魏刀儿,还被困在了河北西南的一隅之地。覆灭只在眼前。山东、淮北两地的义军更是被一扫而空,非灭即亡,剩下的小部也全都逃到了河南投奔了李密。
河南的李密虽然号为天下义军盟主。可几年来。实力不增反退,外表风光,真正的生存空间却越来越小。反倒是当年占据着最苦寒之地的辽东军,如今却步步为营,一步步的南下,隐隐为天下最强势力。
陈克复现在据辽东、掌河北。控山东、淮北,可谓握有小半边天。先占河北一角。再据山东一边。以辽东为稳固后方,以河北为中心,以山东、河东为两翼,进既可图中原。
这是陈克复当初与李靖等人所商议好的战略计划,不过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陈克复能有今天,就因为他决不是一个教条主义者,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当初他一心发展辽东这个谁也不放在心上的地方,就可见一斑。
对于陈克复来说,李靖的策略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计划,十分的稳妥的中上之策。按这个计划,步步推进,以夺土占地,争夺城市人口为上,一步步的辗压过去。
不过在陈克复的心里,那是一个长远的计划。而还有一个jī进一些的计划,那就是以重点歼灭挡在统一路上的敌人。当今乱世,从杨广死到如今,混乱并没有多少年。虽然天下割据一方的豪强不少,可时间尚短,并没有真正有一个稳固的地方统治。特别是如今的形势,河东已经成了一个混乱的战场,河东、陇上的地方豪强势力,关陇集团与原皇族势力,各方都已经进入了这个关系着北方关健的地方。
河东的乱局既是让陈克复头痛的,也是让陈克复心里期待的。加入混战的势力越多,河东也就越难在短时间内分出统属。河北本是富饶之地,更是关陇集团势力的大本营之地,这样的地方,地方势力太强。陈克复一时间也能以真正占据,如果他们打的越凶,不但能消耗各方参与争斗的实力。而且也能彻底的将河东本土的世族豪强势力们彻底毁灭。
河东的混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是让陈克复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河北的左翼安全。他们打的越凶,河北的太行山屏障也就越安全,他反而可以抽出手来,全力的收拾其它地方。
河北南部的魏刀儿虽有四十万之众,但陈克复已经不把他放在心上了。在全面的部署之后,陈克复已经在心中将他们抹掉了。他现在真正要对付的是农民军最强大的一支势力,也将是河北魏刀儿覆没后的唯一一支农民军势力了。
李密虽然与王世充他们在中原打了几年,把一个中原打的破破烂烂,如果一个烂泥潭一样。可是在陈克复的眼中,现在的中原地区,大他的眼中却是相当有份量。
哪怕是早个一年,就是李密请他去中原,把中原拱手让给他,陈克复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绝对会马上拒绝。因为那个时候,四方混战,他自己也没有一个稳固的后方。冒然南下,只会陷入重重包围之中。最强的猛虎,最后也会死于群狼的围困之中,流尽每一滴血而死。
不过如今不同往日,有了河北这个稳固的后方,也有了安定的后勤保障,陈克复已经扫清了所有南下中原的障碍。如今他只要夺取中原,那们河北如今的一条长带形的地盘现状即将打破。陈克复以往的地盘虽大,拥有辽东、河北、山东、淮北。可是辽东、河北在黄河以北,山东、淮北在黄河以南。这个狭长的形状,中间却是正好隔着中原。
陈克复夺下中原,则即可解开这种一字长蛇形的单薄现状,使其避免中腰虚弱的情况。只要掌握了中原,那么不但能将各处连成一大片,形成一个宽广深厚的战略纵深,也能把太行山、大别山两条巨大山脉从北到南,连成一线,形成一道坚固的战略防线,将兵力防线部署推到西面前线。
而且除了西面的这条连接南北的太行山、大别山防线,陈克复还等于拥有了长江、黄河、南北运河的南北纵深层次,并且等于拥有了一条完备的运输线、贯通南北东西。既加强了后勤,也加快了运送兵马的能力。
只要拿下了中原河南,陈克复立即可以构建出一个最南面以长江为防御,西南部以大别山、运河为防线,西北面以太行山为防线的整体防御。有了这些,三分天下已经彻底在手,天下还有谁敌手?
眼下这个战略计划的其它阻碍已经全被扫除,唯一剩下的目标只有李密了。按原来的计划,陈克复现阶段是不会与李密交手的。最起码,得在平定了河北魏刀儿、河东诸郡之后,他才会南下中原。甚至有可能,会是在他取了河东,再进而西进取了关中之后,才会回头来取中原。
不过,现在陈克复改变了这个计划。河东暂时搁置,河北魏刀儿继续围困,反而准备先与李密交手。
这不是陈克复狂妄,实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李密突然击败了王世充,让陈克复不得不西进盟津与王世充会盟,以掣肘李密,防止其走出中原这团泥潭,夺占天下中心。
而李渊父子的yīn谋,最后把王世充直接弄死,更是进一步将本已经大败一次的江淮军推进了深渊。如果陈克复再不出手,那么如今的江淮军必然难以再挡住李密。甚至有很大的可能,当陈克复扫平了河北的时候,李密也扫平了中原。到时候,与李密的真正大战就得发生。
陈克复有自信战胜李密,可一个是天下最强军,一个是天下最多兵。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算陈克复击败了李密,他也有可能会失去对局势的掌控。江南的陈朝,江汉的杨暕,河东的乱局,这都是不稳定的因素,谁也不知道和李密的战事什么时候能结束。也许当他终于战胜了李密之时,他的周边也出现在巨大的变化。
陈克复不希望会有这样的结果,削弱敌人,有时也就是增强自己。趁李密现在还未扫平河南之前,再一次痛击他,重创他,让其无法爬出河南的这个大泥潭,这才是陈克复最愿意看到,也是最符合他利益的方法。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克复在不断的根据着眼前局势,修改着自己的战略计划而忧虑的时候,冯婠也同样的在忧虑着。这一次北上,虽然经历了许多困难,可最后也终于是为岭南找到了一条生路。虽然与陈克复的联手,也等于岭南彻底的与南陈决裂,也等于与江汉那边彻底的不可调和,可冯婠心中还是认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搭上了陈克复的这艘大战舰,冯婠也明白了自己与陈克复的休戚与共。如今陈克复突然决定与李密大战,这让冯婠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陈克复如果在这一战中取胜,那么河南的局势将立变。只要陈克复击败了李密,那么陈克复的大军将直接兵临山南,直接与江汉接壤,如此一来,岭南再也不用单独面对江汉的兵马。
可另一方面,她却在担忧着,如今的河北已经是她最后的靠山,如果陈克复战败,那么陈克复又怎么可能还有援兵南下呢。!。
第672章 枭雄英雄
水师舰队已经离开盟津水寨三十余里,前方数里处就是济水的入河口。
遥遥望去,只觉得整个夜空都被一张巨幕摭盖着,没有漏下半丝的星光。站在船上,除了耳畔不断响起的黄河水声,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黄河的两岸都是高山峻岭,黑暗中只感觉到朦胧胧的仿佛两群沿河奔跑的巨象。
陈克复看着这两岸仿佛不断自战舰远处奔驰而过的群山,眉头微微皱起。风吹过,只剩下了如水的寂寞,与无边的mí芒。此时越是安静,却越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知道这次的行动,五万水师打李密。可他收到的情报显示,李密已经在频频调动兵马,虽然时间紧急,李密不可能把兵马都调过来。可这次,他们最少也得是以一敌众。
此时战舰上的五万将士,又有多少人还能见到明日的夜空?
轻轻的抽出腰间的赤宵宝剑,如此的黑暗夜sè之中,宝剑上的光芒反而越加的光耀。手持大剑竖在眼前,嘴角lù出苦涩的笑容。一将功成万骨枯,身为三军统帅,每一个决定,都干系着无数将士的生死。
黄河水面上的夜风吹过,拂起了他的斗篷与盔缨。当风吹过赤宵之时,陈克复听到了那宝剑的阵阵铮鸣剑吟。剑吟入耳,陈克复不由感觉一阵阵的热血沸腾。握着宝剑,他不由的挥剑而舞。
甲板之上,剑走龙蛇,翩翩而舞,似银蛇乱舞,似水幕光华。
突然有种想要开怀畅饮的感觉,想要就此一醉。不去想那么多的事情,不去想那么多的胜负成败。只求一醉。刚开始时。手中的剑还有着招式变换,渐渐的,那剑已经没有了招式,只是在手中随着心意纵情肆意而舞。
陈克复甲板上纵情舞剑。shì卫们早已经知道,不过却没有人上来。都退到远远的地方看着。
剑舞到最后,就如同一匹光练上下翻飞,银蛇乱舞。不知舞了多久。陈克复突见远处一道清呤声起。一匹银白的光华展开,渐至身旁,与自己的剑舞合为一处,甚是相得益彰。
有如心意相通,来人的剑舞的极好,可更难得的是居然与陈克复的剑舞的十分合拍。两人都不言语。一起合舞了半刻钟才停了下来。
陈克复收剑在手,举目望去。却见那闪着银辉的宝剑照耀下,是一个俏生生的人影。一身和那宝剑一样光辉的银sè明亮铠甲,银sè的斗篷,银sè的盔缨,甚至还有那勒出一款小蛮腰的银sè玉带。
如此飒爽英姿的装束下,却正是岭南圣女冯婠。
陈克复还剑入鞘,皱了下眉头道,“你怎么这身打扮?”
第一次见她时,还是身俏丽别有风味的shì女装束,第二次见时,却又是身高贵婉约的打扮。这再次相见,她却又换了这么一身充满了紧致飒爽的戎装。
再见陈克复,冯婠没有了第一次时的惊讶,也没有了第二次时那刻意的讨好。见到陈克复皱眉,她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宝剑扬了扬,“听说李密调动了五十万兵马,只为留下你。我还听说,李密曾有言,愿意以二十万兵马的代价换你的xìng命。”
“本王的命就在这里,李密想要,那得看他的本事。”陈克复不以为意。
冯婠又上前了几步,走到陈克复的面前,上下打量了陈克复一遍,“陈王,你好像心有忧虑。”
“我所担忧的不是你想的那些。”陈克复摇了摇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确实是忧虑,可忧虑的不是害怕李密。而是忧虑这天下乱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结束。乱世多一日,百姓就多苦一天。我虽非圣人,可也不愿意看着这天下这么乱下去。现在我常想,当初杨广还在时,如果我不是有着太多的野心,而是多想想天下苍生。如果我能全力辅佐杨广,也许杨广不会死,也许这天下不会乱,也许就不会有如今的这中原残破,天下稿荒,民不聊生。”
冯婠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有些惊异的看着陈克复。
看着那张依然年青,可目光中却已经充满了苍桑的目光,冯婠好像也感受到了其中的感情思绪,缓缓点了点头。
“你是个英雄!”
“不,我顶多算是个乱世枭雄。”陈克复摇头否定道。越到如今,他想的就越多。特别是这次南下中原,看着丰饶的中原,如今如此残破,看着到处都是lù于荒野的枯骨,他的心里多了许多的沉重。
冯婠看着陈克复,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眺望着夜空,“以前我也认为你是个枭雄,不过今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乱世中建立一番功业,这是许多男人的梦想。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失败的人都成了成功者的垫脚石。成功的被称之为豪杰、枭雄。可这些人,能称之为英雄的又有几人呢?圣母曾经对我岭南的百姓们说过,陈武帝是一个英雄。如今,我也要说,陈破军也是一个英雄。”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号为雄师。而如果还是伸张仁爱正义讨伐邪恶的军队,并且军纪严明,不烧杀抢掠,那么这就更是一支仁义之师,王者之师。”冯婠看着陈克复道,“殿下所率河北军就是这样的一支兵马,而且殿下刚刚一番话,更是道明了您内心真正的心迹。您的军队是仁义之师、王者之师。而殿下,亦是一名仁者、王者,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冯婠说这番话之时,并非为奉迎陈克复。在这个时候,军队这样的暴-力之物,是难以掌控的。哪怕就是将领们的sī兵、亲军,仍然是不可能有真正秋毫无犯的严明军纪。特别是在这乱世之中,抢掠,是一支军队赖以生存的手段。甚至为了保存军队的战斗力与士气,将领们有时也不得不纵容属下的一些劫掠、jiān-yín的行为。
而陈克复本就是一个穿越者,他所建立的部队本就是一支从无到有的部队,这支军队从建立之初就打上了他的烙印。辽东军当初也烧杀抢掠,可那烧杀抢掠是有计划,有目的集体行为,而非部下的sī自行动。不管是抢劫,还是烧杀,都得有上面的军令,都得是有计划的进行。一说屠杀令,杀光全城。一道封刀令,全军收刀,号令一出,无敢不从。而自从进入河北以后,陈克复再也没有对自己的汉人同胞下过这种屠杀、烧杀、抢掠的军令。
这样的军队,在冯婠这种本就出身于岭南蛮夷之地的女子来说,那当然是史书上所记载的仁义之兵、王者之师。而心怀天下,带领着这样军队的陈克复,自然也就是真正的英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并非只有美女才爱英雄,和大多数男人都有爱美之心一样,大多数的少女们,心里也都会有一个英雄情结。如果说在盟津时,冯婠说要嫁与陈克复,只不过是为子求得河北的援兵,获得陈克复的援手,并不包含男女之情时。那么此时,冯婠的内心却开始有些mí离。这样一个男子,与之接触,总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些想法。这无关爱情,只是与年轻有染。
身为岭南首领之家的冯婠,当然明白她这样的女子的归宿。她们出生于首领之家,生来就享受着家族带来的富贵与庇护,相应的,到了成年之后,她们也得按照家族的意愿,与家族帮她们选好的家族联姻。这就是权利与责任,每一个世家的子弟都明白,他们享受了家族带来的权利之时,相应的就要为此会出责任。
按照岭南冯冼两家的情况,冯婠最大的可能就是嫁给冼家子弟为妻,要么就是嫁给江南的陈家子弟为妻。以前她对这些不在意,因为她明白那是她的责任。可现在,望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子,她却不由的想,也许先前自己所说的那句话,自己应当当真。自己如果真的能嫁给这个男子,才是既符合家族的利益,也让自己也能接受的吧。
“前面就是济水了,今晚会有一场大战,依我之见,你最好就在济水入河口下船。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援兵之事,就一定会做到。不论此战结果如何,朝廷都会履行我们之前的盟约。”陈克复转头对着冯婠缓缓的道。
婠摇头,“本来我是想来劝你放弃这次计划,不过现在我改变想法了。你是英雄,李密不过是个枭雄,这一战我相信你有必打的理由。既然如此,我何须劝阻。不过我虽是一介女流,可也并非柔弱之辈。自我们结盟的那一刻起,你与我岭南就是休戚与共,一荣共荣,一损共损。你要战,我们便战,我愿意充做你的贴身shì卫,共同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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