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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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由不得刘武周不震惊,皆因此时他手中的这张纸上,那银勾铁划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记录着他今天厅中与心腹们的所谋之事。
一想到那白纸黑字所记录着的都是如何起兵谋反,如何准备图李渊的河东之地,刘武周就感觉一阵阵心惊与慌乱。他清楚的明白,如果这信到了马邑的通守或者雁门的太守,又甚至是李渊父子的手中。那么他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不用想他也知道,这张纸一旦传出去,别说谋反起兵,甚至他会马上被李家在这马邑的人马给捕杀了。
一瞬间,刘武周的心中已经生起一股杀意。对于这个陌生的来人,他所想到的就是除之而后快,绝不能让他将这信传出去。
那人一袭青衣长袍,站在那里云淡风轻,面上的笑容是那么的自然。可是仔细感觉,却又仿佛那微笑,是那么的假意,仿佛这只是他的一个自然动作。
他清楚的看到刘武周的右手悄悄的往背后移去,笑道,“刘大人可是要拨出你身后从不离身的那把小刀,在这里将我杀死吗?”
刘武周闻言一震,身腰后带着的这把小刀,是伪装藏在腰带之中,乃是一件十分隐秘之事,外人根本无人得知。他不明白,为何这个陌生人却对自己无比的熟悉一般,居然连这样的事情也都知道。
再低头看着手上的这张纸,他又感到释然,这人既然连他今日所密谋之事,都能马上知道的一清二楚。自己这么一个随身藏刀的事情,他又如何会不知道。只是如此一来,他不由的越加的míhuò。这人究竟是何人,他为何什么都知道。
他目光如电,冷冷的注视着这个仿佛一个普通货栈老板一样的中年人。
刘武周虎背熊腰,身高八尺,虽然不是拳头上能立人,胳膊上能跑马。可是他却也是自小习武,一手马槊更是使得出神入化,不但骑术精湛,更兼箭术了得,百步之外可穿杨。
刘家本是河北大族。祖上更是东胡人,后来改为汉习,使用汉姓,成此改姓胡。虽然数百年过去,刘家人因为一直居住中原,又世代与中原汉人女子通婚,早已经没了胡人之习。但是仔细的打量,还是能看到他身上的一些胡人特征。他身材高大,体格魁梧,面上颧骨较高。眼窝较深,鼻梁高准。甚至连他的胡须,都是金sè的,皮肤也较一般人要白上许多。
刘家虽然早同化于汉人,但是多少也还保留了一此胡人的习俗,所以历来刘家子孙也更强悍,更勇猛,也更胆大且不太受拘束。
不过此时面对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刘武周还是感觉到呼吸有些紧张。面对虎豹都从曾害怕后退一步的他,看着这中年人时,感觉这中年人让他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未知恐惧。
看到刘武周如此紧张,中年人哈哈哈的大笑几声。
“相信你已经看到了那枚金币了,我相信你也定然与你的朋友们猜测过我的身份了。”中年人依然是面带微笑,可他每说一句话。却让刘武周就感觉心里一阵压抑。
“你们猜的没错,我确实是陈王殿下的人。”
刘武周心里没来由的感觉轻松了一些,也许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让自己心中不再有那么强烈的未知恐惧了吧。
中年人自顾自的道,“我知道刘将军的谋划,也知道刘将军在河东北部的威望与势力。事实上,不但我知道,其实我们陈王殿下也早知道刘将军之大名。这次我来见刘将军。实际上也是我家陈王殿下的意思。”
刘武周心头一跳,惊呼道,“陈王殿下也知道我?”这事情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
事实上,不但他惊讶,就是他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也同样惊讶无比。这中年男人正是辽东军强大的特勤司的一员。隶属于太原分部,属于一员高级密探,一直负责的就是河东北部的各郡情报动向。他负责河东北部,对于在本地有很大势力影响的刘武周自然是有过了解的,在他的手中,甚至有着刘武周的详细情报。
可是刘武周的情报,级别并不高,最多也就是递到太原分部存档,并不会继续传到特勤司总部,因为他的级别还不够格。可是让他惊讶的是,就是前不久,从特勤司总部发来密令,说陈王殿下亲自下令,要太原分部立即全力搜集马邑校尉刘武周的情报,并且将刘武周的级别提高了数个档次,一切他的情报,以后都需要发往总部。
这些天来,他发动了自己的所有力量来监视这个刘武周。甚至启用了一直隐藏没有使用过的一名高级暗桩,才通过这个身为刘武周小妾的内线得到了大量的情报。而今天来此,则是他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指令,让其前来传达陈王殿下的命令。
“陈王殿下需要在下做什么?”刘武周紧张的问道。
中年人微笑着道:“刘将军不要紧张,陈王殿下知道刘将军非凡俗之流,知道刘将军向来心怀大志,常怀报效朝廷之心。殿下有言,当初他还曾在辽东见过刘将军一面,对将军可是深有印象,觉得将军乃是干大事之人。”
刘武周被这中年人一通话说的云中雾罩,什么陈克复见过他的事情,他更是没有半点印象。
“其实将军今日让我来,是知道刘将军有心报效朝廷,不满弑君者李渊父子的叛乱,有心拨乱反正。所以我家殿下深感欣慰,此次特意派我来向刘将军表示支持。”
“支持?”刘武周有些不解的道。
“没错,陈王殿下有言,刘将军如此忠义之人,朝廷自然是当大力嘉奖。因此,殿下特意将将军之事禀明陛下,陛下也深为感动。现在,我特带来圣天子的嘉奖诏书,请刘将军接旨。”
齐武周茫茫然的跪下接旨,等那旨意念完,他才突然记起,眼下天下七分,自己可是太原杨倓皇帝那边的。如此sī自接了北京的圣旨,这也算是反了太原了。
他拿起圣旨,打开一看,好半天后面上无比惊讶。
“陈王殿下封我为晋国公?太原留守,河东山西抚慰大使?加征西行营副帅,封兵部shì郎,龙骧卫将军?”
刘武周满脸惊讶,嘴里一口气将那圣旨上的加封的官职一口气全念了出来。
中年人笑着纠正道,“这是圣天子与朝廷对晋国公的赏赐,陈王殿下也不过是将此事告之了陛下与朝廷而已,切不可混淆了。”
刘武周一颗心狂跳,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仍然是不敢置信的问道,“此事是真的?”
“千真万确,那圣旨上可是加盖着花鸟篆字的传国玉玺宝印。”
刘武周低头仔细看着手中的圣旨,果然见上面还印有一方全是如花如鱼虫的篆书大印。虽没见过传国玉玺,但他也知道传国玉玺上的字,正是这种字体。只是心头仍然感觉有些不太真实,原本他们还以为陈克复是将他收拢为马前卒,可哪知,却给他这么大的封赏。
一万石实食封的晋国公爵位,掌管整个河东各郡兵马政事的太原留守、河东山西抚慰大使之职。这封赏,可是比那弑君之前的李渊的官职封赏还要高啊。
不过天下没有馅饼掉,好一会后,刘武周终于平复了心中的jī动。开始在心中将事件事情的前后理顺,好半天后,他的脸sè已经回复平常。
“还不知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那中年人笑着道,“在下辽东特勤司河东分部副统领张镇海,如今也负责朝廷及陈王殿下与晋国公之间的联络。如果晋国公能一个住处,那么我接下来会一直随在晋国公身边,以便联络。”
刘武周点了点头,“张大人,这圣旨上面说的征西行营副帅一职是怎么回事?难道朝廷和陈王殿下已经难河东发兵了?”对于这事情,他还是十分在意的,如果陈克复真的是派大军入河东,那么这官位封的再高,也不过是虚的罢了。
“没错,就在不久前,朝廷已经正式组建征西行营,以讨伐弑君谋逆之臣李渊父子。征西行营由陈王殿下亲点,授晋国公的老相识襄国公王仁恭将军为帅,赵郡公长孙无忌为长军长史,中山侯罗林为行军副总管,新乐侯张锦为行军司马,真定侯尉迟恭为行军先锋,征西行营五千轻骑目前已经到了太行山飞狐陉,不日就将到达河东。”
刘武周先是听到居然是王仁恭等数个辽东军重量级人物领军,心头一阵失望。可待听到后面征西行营居然只有五千人马时,心里却又高兴了起来。
“晋国公,殿下有令,请晋国公必须在七日内,夺下飞狐陉西面关口灵丘关,以迎接西征大军到来,讨伐李逆。”
刘武周大手拍在xiōng脯之上,豪气的道:“请向殿下转达属下的问候,也让殿下放心。有西征大军的到来支持,再有朝廷在河北的后盾。我等也再无担忧,下官保证在七日之内,不但夺下飞狐陉西面关口灵丘城,还保证在七日内将整个马邑、雁门一起拿下,恭迎朝廷大军到来。”
张镇海点了点头,“好,那在下就将晋阳国公的信心传给陈王殿下,让殿下与陛下在北京城静候晋国公捷报!”!。
第539章 借头一用
刘武周见过了张镇海之后,心中忧虑尽去,再无后顾之忧。当下将张镇海引于大厅,与自己的一干心腹将领相见。苑君璋等人听到北京朝廷居然如此厚封刘武周之后,也是大感兴奋。这个时候张镇周又取出一纸文书当众宣告,却又是北京吏部对于刘武周的部将苑君璋等人的封赏任命。
苑君璋被授命为从四品的虎牙将军,封灵丘伯爵位,金柯也封为从四品虎牙将军,并封云内伯爵。其余一应刘武周等心腹部下皆有所封,一时人人兴奋jī动,笑口不合。
是夜,马邑太守府。
自李世民回雁门之后,这马邑的太守之位就由李氏族人李孝和接任。李孝和与李孝恭是同一辈份,可年纪却是有了差不多四十多岁,和李渊的年纪也是相仿。李孝和文文弱弱一书生,即没有李孝恭般的勇武,也没有如李渊般的谋略。如若不是因为此时李渊刚刚掌控河东,不得不靠这些李阀族人来分掌各地,如他这般人物,是永远也没有资格坐上这太守之位的。
花厅之中,正设着宴席,一队舞姬乐女正在红袖长舞,丝竹作乐。
丝竹声声中,歌舞糜糜,美人雪白大tuǐ,红袖飞舞,春光无限。
李孝和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不过却来之前却也是得到过不少李渊的耳提面命,知道他这个太守也不过是来挂一个名字,顺便监视一下马邑城中的文武官员。他在马邑每日的任务也简单,即不务政务。也不管军事,却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只顾招呼着马邑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吃喝玩乐。加强些感情就行。
不过此时,丝竹声声中,李孝和捋着花白地胡须,眯缝着眼睛望着歌舞。mō着身边美人地雪白大tuǐ,却是无心思喝酒。
厅中欣赏歌舞的不止李孝和。还有马邑郡中的文武,身为马邑校尉的刘武周也坐在其中,他的另一边,则是李阀出身的鹰扬郎将李道林,一个年方三十的刚猛大汉。
刘武周坐在那里,面sè无异。淡然自若的饮着美酒,看着美人。李道林见到红袖飞舞,春光无限,也是一味sèmímí地望着跳舞的歌姬。
李孝和端起酒杯。却又放下。长叹了一口气。刘武周一旁问道:“大人何事叹息?”
李孝和斜睨刘武周,缓缓摇头,“没什么。”又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歌姬舞姬退下,李道林回过神来,见到李孝和脸上的抑郁,微笑道:“大人可是觉得这里地女人不合心意,末将这就再去为你找来?”
他才要起身,李孝和已经挥手不耐道:“坐下。你整日想着的就是女人,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朝不保夕?”
他现在虽是马邑太守。官位不高不低,可也知道如今天下大乱。不知道这太守地位置还能坐上多久。
原本他这位置坐的是有滋有味,可自从太原传出家主弑君之后,他就已经敏感的感觉到情况有了些变化。等到天下的其它势力纷纷发檄文声讨家主李渊之时,他也就一日比一日忧心。
甚至连马邑也不再安定,原本已经消声匿迹的盗匪居然又死灰复燃,到处动dàng不堪,他随时都担心马邑郡地安危。而原本北面的大草原,虽然东突厥败了,可西突厥却又已经扩张到了边境之上。再加上明显感觉到马邑的那些地主豪强们,也渐渐与他拉远了关系,以往他设宴,总是高朋满座,可今天,来的却都只是马邑的官员。
刘武周却是突然道:“太守大人的忧心之事其实我也略知一二。”
李孝和道,“你知道什么?”
刘武周笑道:“如今群盗四起,圣上与唐王颇为忧心。太守以圣上地忧心为忧,难免心事重重。”
李孝和连连点头,暗道这个刘武周确实是比较识趣的人,比那年青的侄子李道林可是要强多了。不过可惜,来之前李世民曾经和他提过一次,让他防着点刘武周。这让他一直没有将刘武周放在可信的圈子里。
众人聊着外面的越来越多的盗匪,都是深感心忧。
这时外面突然响来一阵脚步声,一名shì卫突然跑来。
李道林一眼就认出这正是自己的亲卫,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没规矩,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禀报将军,城南二十里的山yīn镇突然出现千余盗匪,正在四处劫掠!”
李道林一听这话腾的站了起来,“此事当真?”
那卫士连忙道,“这是游骑快马发回的军情!”
一旁的刘武周嘴角掠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起身请令道,“太守,将军,这不开眼的盗匪,区区千余人就敢前来劫掠到我马邑城附近二十里,真是无法无天。末将请令,愿率本部两百骑兵前往剿灭盗匪,斩下贼首首级,献给两位大人。”
李道林虽然年青,不过以前也一直跟着李世民军中,打仗却是有些本事。千余盗匪还真不让他放在心上,想也没想,就打算答应刘武周的请求。
“嗯嗯”
一旁的太守李孝和突然咳嗽几声,“李将军,贼人聚众千人,切不可轻敌。刘校尉虽然勇猛,可本部毕竟只有二百人。为稳妥起见,我看还是请李将军亲自率一千人马剿平盗匪为上。”
李孝和来马邑之前,李世民可是亲自和他嘱咐过,尽量提防着点刘武周,更不可给其领兵上阵的机会。原本这是因为李世民感觉到刘武周对他的怨气,所以打算将其打压的起不来。
李道林听后也不以为意,喝尽杯中酒后对着刘武周道,“那城中就由刘校尉照看,末将去去就来。太守大人可不要停了这晚宴,区区千余盗匪,不过来去半个来时辰就够了。”
刘武周笑着上前拍马屁道,“昔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如今我朝又有李将军弹笑间破千贼,将来,李将军之名必名流千古尔。”
得了刘武周的称赞,李道林更加得意,再不停留,立即回到军营点齐城中兵马三千,打开城门,往山yīn镇气势汹汹的杀去。
马邑城中总共兵马不过五千人,此时李道林一次带走三千,城中所余不过两千只马。其余还有不少是老弱之兵,真正剩下的可战之兵不过千余人。而这其中,由刘武周所统领的就有两百,加上苑君璋等党羽的控制,剩下的千余人中,已经有半数尽在刘武周掌握之中。
今日的这盗匪军情,不过是他安排了那游骑发的一个谎报。二十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到李道林赶到山yīn镇没发现盗匪再回来,怎么也得一二个时辰。有了这些时间,已经足够他发动兵变,夺下马邑城。
太守府的丝竹宴会还在继续,城里的百姓却大多已经进入梦乡。就连军营中的兵丁,也大多睡去。
就在这黑夜之中,大街之上一队又一队的人马汇集起来,人人披甲执刀,脖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而金柯、苑君璋等刘武周心腹此时也是人人执刀,面sè凝重的指挥着一队队的人马,迅速的按照先前的计划,抢占马邑城各处重要位置。
不多时,马邑四城门已经尽落入刘武周之手,军营之中的那数百军士,也都糊里糊涂的做了刘武周的俘虏。李道林出城才不过半个时辰,刘武周等人已经不声不响的将整个马邑城都控制了起来。
太守府中,丝竹之乐依然还在继续,刘武周的一名shì卫跑到他的身边,将好消息告诉了他。
刘武周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厅中马邑城文武官员俱是疑huò,李孝和面sè有些不快的道,“但不知道刘校尉因何事如此高兴,何不说出来与我等同乐?”
刘武周起身,缓步走到李孝和的身边,眉头扬了扬,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见道,“刘某yù向太守大人借一物使用,还请太守应允!”
李孝和微笑道,“这厅中谁人不知道刘校尉家族乃是河东臣富,你居然向老夫借东西,这却是稀奇了。难道你看中了这厅中的哪位歌妓?今日老夫心情好,只要你看上的,尽管带走,老夫送与你。”
刘武周双眼眯起,嘴角的笑意却越发的浓了,“在下借太守项上人头一用,还请应允!”
李孝和腾的站起,瞪着刘武周道,”你再说一遍!”
“某yù借太守项上人头一用!”
厅中一阵惊呼声响起,李孝和面sè铁青,怒吼道,“放肆,本官念你酒醉胡言乱语不予追究,还不速退下!”
刘武周笑笑,转身。
向着厅口走了几步,回到几案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一下子将酒杯摔在了地上。
青铜酒杯摔在厅中石板之上,发出一阵清脆无比的声音,叮叮铛铛好不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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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夜夺马邑
摔杯为号!
满厅中的马邑官员们看到刘武周的动作,都惊住了。
一看到摔杯,众人想到的便摔杯为号,而且那屏风后定埋伏着刀斧手,冲出来就是刀光剑影。
寂静,无比寂静!
也许是短短一刹那,也许是许久,厅中依然安静如斯。
没有想象中的屏风后杀出的刀斧手,也没有那血花飞溅的刀光剑影。
李孝和晃了晃头,赶走了脑中那不真实的感觉。刚刚那一瞬间,他有一种临死前的无比恐惧。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口不能言,tuǐ不能动。
但当一阵沉默过后,他才突然想起,自己才是这宴会的主人,要摔杯的那也是自己。刘武周摔杯,难不成还能从自已的府中屏风后冲出一队刀斧手不成。
一想到自己在这么多部下的面前出了丑,李孝和的脸sè立即由白转青。
“啪!”
将手中的上好瓷器酒杯一下子摔在石板之上,轻脆的瓷器碎片四处飞舞。
李孝和青黑着脸,伸出手恶狠狠的指着刘武周,发出巨大的咆哮声道,“将这个无礼之人,给我乱棒打将出去。”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的厅门口已经迅速的冲来了一大群的铠甲卫士。人人打着明亮的火把,身上套着幽黑的明光战甲,坚固的头盔之下,是那一双双明亮且又噬血的眼睛。
在每人的手中,还都手执着一把出鞘的明晃晃横刀。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横刀不但出鞘,而且在这火光之中。还能清楚的看见雪亮刀身上,那还犹自在滴着的殷红鲜血!
“咝!”
一阵齐齐的倒吸凉气声音响起,厅中的官员们已经都昏了头。刘武周摔杯了,李孝和也摔杯了,这出来的这一队杀神到底是谁的刀斧手?
“给我命下刘武周!”
李孝和脸sè又白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大叫道。
厅中官员们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些人是太守的。
染血的卫士们没有动。
刘武周轻笑了几声。在这大厅中越发显得桀骜无比。
他伸出手,指着上首的李孝和道,“将他的人头取下来。传首城中。”
停顿了一下。刘武周又指着厅中诸官员道,“从现在起,马邑城已经是我刘某人的马邑,如有不服从者,就去陪李孝和吧,动手!”
凶狠的卫士们提着染血的横刀,大步的踏入大厅之中。那染血的战靴,很快就在那精美的地毯之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乌黑中却又透着鲜红的脚印。
在李孝和那惊声尖叫之中,一名卫士横刀如电般闪过,李孝和的首级高高飞起。然后滚落在厅中地毯上,虽死却犹不瞑目的怒张着。
李孝和一死。没等那些卫士们动手,厅中已经有九成的人降了刘武周,剩下的少数一些也都是李阀之人,心知必死,也就舍了命掀桌抬几,yù拉上一二垫背的,却无一例外,迅速被乱刀砍死。片刻之后,厅中再次回复安静,唯有那一摊摊触目惊心的血迹,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李道林黑夜中率着三千人马,打着火把一路急行军赶到了山yīn镇。可是到了山yīn镇之后,却惊奇的发现,镇上一切安好,并没有半点盗匪劫掠的事情发生。反倒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让本已经安睡的小镇再次惊慌中醒来。
连连盘问了镇中百姓,又派出斥候四出打探了一阵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人耍了。根本没有什么盗匪劫掠,一切居然都是那游骑的谎报军情。
李道林又气又怒,口中骂着该死的杂碎,一边又收拢兵马,迅速往马邑城回赶。他一路赶,一路在心中早已经发誓,回到城中一定要把那个谎报军情的游骑给斩首示众,传首各营,让他们知道敢骗自己的下场。
众兵将赶回马邑城前,见城上看他回来,居然也不开门,不由更加愤怒的叫骂道,“快给老子开城门!”
只听的城上一阵告罪声,然后吊桥就已经在士卒的绞动下放下,城门也吱呀着缓缓打开。
李道林一马当先,率先越过吊桥,返回城中。
大半夜的回城,城中安静无比,黑漆漆的仿佛一头怪兽。
战马马蹄敲击在城中的石板道上,发出清脆的击打声,传出许远。
李道林身旁的校尉刘威皱着眉头道,“将军,好像有古怪!”
李道林自入城起,也一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是一种仿佛被弓箭手瞄准了的感觉。这样的感觉,是他身为一个武将在战场上生死厮杀中得来的感觉。
“是有些古怪”
他的话未完,突然只听的一阵梆子响,四周的夜空中仿佛有无数的弓弦声响起。
一阵阵的箭雨袭来,李道林虽舞槊左右格档,可没挡几下,身上却已经是接二连三的中箭,未过片刻,整个人已经连人带马都被射成了刺猬。
黑夜之中,李道林军都打着火把在明,刘武周埋伏却在暗。以弓弩袭击,几乎是箭到人倒。不片刻,已经将最前面进城的将领校尉们大多射杀。
群龙无首之时,兵马顿时混乱起来,有聪明的熄灭了火把,也有还傻傻的拿着火把做靶子的。有的士卒拼命往前冲,想要冲到城中心去。却也有人拼命的往后退,想离开这个噬血之地。还有士卒在大声的叫唤,“是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
轰隆数声巨响响起,却是后面的城门已经被城头的兵马用巨石给堵住了。
三千兵马,此时进入城中者不过半数左右。
一时间混乱四起,弓箭齐飞,鲜血横流,李道林死去后,部下兵马更是不断倒下。
不到一个时辰,一千多兵马已经有三分之一左右被刘武周所部歼灭,剩下的数百士卒早已经失了胆气,面对茫然无然的敌人,最后纷纷选择了弃械投降。
解决了城中的敌人,刘武周眼中更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城门的大石已经重新清理干净,大门重新打开。
刘武周挥槊一举,大吼一声,“杀!”
跃马横槊,一骑当先,身后足足近五百骑紧随其后,向着并未远离的剩余兵马杀去。
夜正深,马邑城中却无人能眠,一个个披衣闭户,提心吊胆的等待天明。
天明时分,刘武周率军返回,城处一千余唐军被斩杀三百余众,余者皆降。
回到马邑之后,刘武周立即于城中四处张贴布告,宣告李渊父子弑君谋逆,人人得而诛之。并言北京朝廷的天子原为先帝皇太子,如今即位天子才是正统。并且将北京朝廷对河东诸郡的宣抚檄文及他的封赏诏书一一公示,从此马邑改旗易帜,重归北京朝廷。
随后刘武周在马邑城招兵买马,并立即派人向马邑各县宣示,并接管各县官府粮仓。不及两日,马邑全境皆为刘武周所属,其麾下兵马更是聚集两万之数。
刘武周得两万兵马,留下苑君璋统五千兵留守,自己亲率一万五千人马,与张镇海立即发兵东进,直奔雁门。
雁门斥候飞马报到之时,刘武周兵马已经到了马邑与雁门的关口西陉关前百里之地。时雁门城中坐镇之虎贲郎将王智辨是李渊之人,闻得刘武周作乱大怒,立即前往禀报坐镇雁门城中的河东副留守尧君素与雁门太守陈孝意,准备迎敌。
王智辨离开后,尧君素对陈孝意道,“你我皆大隋之臣,如今李渊父子弑君谋逆,我等恨不能立即手刃之,奈何王智辨为李渊心腹,手中尽掌雁门之后,我等无奈何也,如今却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当不能错过。”
尧君素在杨广还年青的时候,就已经跟随杨广,是杨广的晋王府贴身shì卫。后来多次参加大隋对外的征讨,累立军功,升为鹰击郎将。之后开始调入左侯卫大将军屈突通的部下,一直坐镇关陇。就在今年,雁门之围时,他是最早率本部兵马赶到雁门勤王的。
雁门解围之后,他被升任为河东副留守,并驻守雁门。尧君素向来对杨广忠心不二,此次知道杨广居然是被李渊父子所弑,他如何还肯跟着李渊父子二人。
雁门太守陈孝意平日与尧君素关系很好,对于李渊弑君也是无法接受,此时闻言也是惊动不已,不过还是有些担忧的道,“刘武周虽然成功的夺下了马邑,可他不过是一个校尉,就算现在召集了不少兵马,可皆是乌合。王智辨身为虎贲郎将,可是沙场悍将,如果我们冒然行事,只怕没有把握。”
尧君素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jī动的递给陈孝意,“陈兄,这是我昔日上司左侯卫大将军屈公的来信。他业已经归附了北京朝廷,如今正受命援救江都。”说着他轻叹了一声,“之前河北也屡次来信召我,可我一直担心陈破军与南陈伪帝的关系。不过如今陈破军居然出兵援救江都朝廷兵马,反击陈深,看来他与江南陈深并不是一伙的。眼下他在河北扶持皇太子即位,正是我等为朝廷效力,报效先帝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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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日抢雁门
陈孝意依然担忧的道,“虽然陈破军与陈深并未勾结在一起,可那陈破军与李渊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去,不过都是把持朝政,无视陛下皇权的乱臣罢了。我等又岂能助他,那不是助纣为虐?”
“非也,陈破军虽然把持朝政,可终究还是大隋臣子,而且当今各地皇子皇孙,说来也唯有北京的那位才是正统。如今圣天子在北京势单力弱,正是需要我等臣子前去辅佐、帮陛下重掌朝政之时。如果连你我也都放弃了,那这大隋朝又还有何希望呢?相信屈大将军与其它朝廷忠义之臣归附北京,也皆是此心吧。”
陈孝意想来想去,觉得也唯有如此了。虽然还有其它的皇子,可一来其它的皇子的情况也差不多,另外其它势力相对要弱,如果势力太弱,连一统中原都做不到,那他们就算去辅佐了又有什么用呢。想来想去,也唯有归附北京,才是一个好的办法,唯盼望最后能重让大隋天子执掌朝政,一统中原,还天下盛世。
两人议定,又召来可信之人,鹰扬郎将王行本一同商议。
待得议定后,尧君素召来王辨智,“如今刘武周作乱,聚兵数万,一时锋芒。雁门虽坚城,然上次突厥围城之时多有破损,至今未及修复。如若让刘逆攻到城下,只怕到时难保。所以唯今之计,最后派出兵马赶往西陉关口,依靠天险拒敌于雁门之外。然后再派快马飞报太原,向唐王搬救兵来援,如此只要西陉关坚持的一二日,到时唐王援兵到来。即可立即反攻马邑,彻底击败刘武周,收复马邑郡。”
王智辨不疑有他,立即按计划调集了五千兵马急行军赶往西陉关口。又调鹰扬郎将王行本率一千兵马,防守马邑通往雁门的小道黄土小道。令其驻守小道东面出口土城。
待到当夜,刘武周赶到雁门边界,却于黑夜中。令手下金柯率五千人马虚张旗帜,多打火把,佯装大军。自己却是率了一万兵马飞速南下。穿越黄土小道。由土城守将王行本接应进入雁门。
刘武周与王行本合兵一处,由王行本为前驱向导,一路偃旗息鼓,不打火把旗号,直绕道西陉关王智辨身后。
雁门太守陈孝意打着旗号火把来到西陉关前,言道是尧留守怕他兵马不足,特令他率兵前来增援。王智辨不疑有他,打开关门放他入关。陈孝意趁机抢夺关门。随后刘武周与王行本大军杀到,漫天放起火来。
关西的刘武周部将金柯见到火起,立即率五千部下猛攻西面关城控制关中兵马。
小小的西陉关再次血染黄沙。两支大军黑夜中混战起来。王智辨虽勇悍,终究寡不敌众。又兼被陈孝意骗开了城门。战到天亮之时,渐抵挡不住,抢开关门,一路向雁门城败退。
待回到雁门城下,未及叫门,却已经见到城上旗帜变化,当先一杆大大的陈字大旗却是已经立起。原来尧君素昨日派出一名小校赶往雁门东面的灵丘关,用军令将守关的兵马调走,将河北穿越飞狐陉的王行恭五千兵马放入了河东。此时王仁恭已经在天亮前赶到了雁门城中。
王智辨在城下大骂,尧君素站在城门楼上,高声道,“吾乃隋臣,安肯事弑君者李逆也!”
王大怒,正yù攻城,却听的身后一道喊杀声响起,一队骑兵赶到。当先一将生的如炭般黑,却是身材魁梧无比,更兼手中的一把大槊更是锃亮无比,远远一看既知不是凡品。
来将一骑光先,一声大吼,声若雷霆,“王家小儿,莫要猖獗,先吃你家先锋尉迟爷爷一槊。”却正是征西行营先锋大将尉迟恭领兵杀到。
王智辨大怒,飞骑来战,率军掩杀。战不过数合,却是渐感不支。正斗间,忽然闻得身后又是一阵兵马之声。
匆匆回头望去,却见自西北方向,刘武周、王行本、陈孝意三人率兵马已经赶到。
西面来的兵马足有近两万人马,刘武周与王行本也皆是军中老将,率兵赶到后,并没有一窝蜂的杀将上来。面是鼓角传令,整支队伍在数百步外已经开始重新聚拢结阵。
一个个的传令兵背上背着红蓝令旗,骑着战马在阵列前往来纵横如飞,不断的大声传达着将校的军令。一万多人马,有马邑的府兵,也有刘武周的家丁,还有募集的游侠、壮丁、乡兵,及雁门的府兵。这么多的集合在一起的兵马和乌合之众无二。
王行本等人也只是下令结成密集的步兵方阵,纵横各三十余的方阵,每阵皆有千人。此时在雁门城的西北面摆成了足足十八个方阵,前面各sè盾牌为墙,长矛为刺,在中心位置还有少量的弩手弓手。而在方阵的左右翼,还有刘武周亲率的少量骑兵压阵。
兵散为沙,聚则成伍。哪怕是最次的乌合之众,只要有足够的铠甲武器装备,由着有经验的将领指挥,排兵布阵。那么以优势兵力结成的方阵,都是无以匹敌的力量。十个方阵缓缓前阵,虽然前进缓慢,可那引而未发的气势,却让雁门城下正与尉迟恭所部骑兵交战的王智辨兵马感到一阵阵沉重的压力。
王智辨被尉迟恭的轻骑纠缠住,眼看着后面如此多的步兵列阵推进,也自知难敌。抬头看了眼高高的雁门城,目光中转过一抹失落。当下再不犹豫,一声令下,引军往南突围。
身后的尉迟恭所部先锋轻骑,一直在后面死死纠缠,一旦兵马落后,立即就被被这些往来如飞的骑兵给吞噬一空。王智辨且战且逃,逃不过数里。
突然前面的滹沱水河边却是又一支军马杀出,只见一面大大的陈字迎风招展,一旁还有一面罗字。当头一员年青将领身着明亮战甲,马上大吼一声。“王智辨休走,你家罗小爷爷在此!”
“放箭!”
罗林并不拍马上前,反而一挥马槊,那拦在前面的辽东军骑兵们瞬间放弦射箭。千余弩箭如雨般落下,王智辨的前军立即倒下一大片的士兵。
王智辨看着前面那不过前余兵马的辽东军。却偏偏生不出半点闯dàng过去的念头。脸如铁青,恨恨的引军转而向东。刚越过一面小坡,却又见那山坡之上又是数面大旗招展。当选依然是那面陈字大旗。一旁的那面将旗却是一个张字,在此处拦截的兵马却是辽东军此次征西行营司马张锦。
看到王智辨率部狼狈赶来,张锦一言不发。一阵阵箭雨如飞蝗般而至。
王智辨还yù调转方向。却听的身后一阵阵喊杀声四起,高高的烟尘之中,却是一面面陈字大旗在其中若隐若现,迎风招展。王智辨长叹一声,他那两千余残兵已经被四面合围了。
昨日白天急行军从雁门郡城赶往西陉关,晚上又是一夜大战至天亮,突围后又急行军逃至雁门城,却不料又是接二连三的交战。部下将士又饥又饿。更兼的心中恐惧绝望无比。
两千余残兵不再突围,结成一个大圆阵就地防御。
辽东军与雁门兵马、马邑兵马渐渐合围,最后两万余兵马将两千来人团团围住。
高高的陈字大旗之下。花白胡须的王仁恭却是满面红润,丝毫没有半点点阵疲累之sè。这是他回河东的一仗。所以必须打的漂亮。事实上,王智辨虽然也是大隋的悍将,可王仁恭并不惧他。
要不是因为辽东军入河东的兵马太少,他早已经在雁门城下就将其全歼了。一路之上将兵马分为数部拦截,不过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伤亡将到最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王部兵马士气降至最低,最后连翻败退之后,王部兵马已经半点斗志皆无,此时就是让他们再跑,他们也不会跑了。
王仁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虽然此次突袭河东,靠着连番谋划,最终于能如此快的拿下河东马邑、雁门二郡,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可事情上,他深知在明年开春之前,河北都不太可能再向河东增兵。
打完了这一仗,他就得面对着太原李渊的反击报复,所以他必须最快时间的增强辽东军的实力。王智辨的这几千残兵,早已经被他预定要收编了,所以他并不想损人伤已的把这支兵马全歼。
“王将军,你我皆大隋之将,今日你为何从贼?如若王将军你能幡然醒悟,那么我必定在朝廷中向殿下与陈王殿下保奏,让你依然为大隋之将,并不失荣耀与富贵。可其你执mí不悟,一意为弑君之臣卖命,那切不要怪本帅不念昔日战场同袍之谊。”
“成王败寇,还有何可说。”王智辨丢下手中兵刃,下马投降。
那结成圆阵的两千余残兵,看到将军投降了后,心中都齐齐感觉到一阵轻松。众人都明白,再打下去,必然是全军尽没的下场。
看到王智辨归降,王仁恭、刘武周、尧君素等人也都是松了一口气。
王智辨既降,雁门境内再无抵抗,一日之内,雁门郡已经尽辽东军所有。
辽东军仅出五千兵马入河东,数日之内就已经连夺马邑、雁门二郡。歼灭俘虏唐军近万人之多,这战果让众人甚至都忘记了南面太原李渊手中的十余万河东军。
雁门兵马、马邑兵马、辽东军合兵一处,共组为征西行营,王仁恭为元帅,刘武周、王行本为副帅。别地方民政官府官员,则由刘武周任太原留守兼马邑太守,河东山西慰抚大使。尧君素为太原副留守、河东山西抚慰副使。陈孝意则也加封为太原副留守、雁门太守。
而王仁恭不但为行军元帅,在民政上,他也有一个河东山西监察大使的官职,这也是让其节制监察刘武周等本地官员。如此一来,虽然现在河东的这些官员还都各怀鬼胎,但至少名义上已经属于辽东军所控制的北京朝廷统治。
而王仁恭所部就是先锋军,让他们来开辟桥头堡,前进基地,以便来年大军到来、朝廷彻底掌控河东。
“各位,本帅立即将此次大捷奏报朝廷,也请刘大人与尧大人、陈大人三位父母官张贴布告,通告各县镇。也请诸位将军约束下手下,我们只取官府地辎重粮草,开仓放粮,至于百姓,切勿sāo扰。如今大家都是朝廷官员将校,地方父母,可切不能让百姓对朝廷有了怨言,以后一切行事,还须依靠朝廷之法规律令才行。”
尧君素笑着点头,“请王大帅放心,我等既然为官一方,自然就得造福一方百姓。接下来清理地方,整顿整治,安抚百姓,清剿盗匪,这都是我们的本职,定会尽心尽力。”
王仁恭的话众人也皆是信服,大家都是官员出身,并非盗匪。深深明白要想成大事,就不能搞劫掠这一套。当下各人分工,安民的安民,招兵的招兵,练兵的练兵,剿匪的剿匪。
刘武周马邑作战,尧君素、陈孝意雁门反水,马邑雁门二郡丢失。消息很快的传到了太原,立即让李渊等人震动无比。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太原边上的两个郡居然如此快的就丢掉了。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又一个更沉重的消息传到。马邑雁门二郡丢失,皆因这一切都是辽东军在后面推动。甚至辽东军已经派了老将王仁恭挂帅,率五千兵马入河东,而刘武周、尧君素、陈孝意等人都是归附了辽东军才敢作乱。
李渊等人知道辽东军入河东,不敢大意,开始召集兵马,准备北上与辽东军交战,夺回马邑雁门二郡。可紧接着在第三天,李世民点齐五万兵马正yù北上之时,又是连接几个消息传到太原。
本就忧愁无比的李渊展开紧急,只匆匆看完,就立即口吐一口鲜血晕倒在晋阳宫的朝堂之上。醒来的李渊第一句话就是,“立即召回二郎,所部兵马立即撤回太原边境,据关防守!!。
第542章 连破十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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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数天的降雪,让整个北方都一下子进入了寒冬。
河北大地全部被冰雪覆盖,只剩下漫天的雪花飞舞,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就连运河的流水也顿时失去了波涛滚滚的气势。连绵的群山像银蛇一样蜿蜒游走,太行山脉则如一群白象在不停的奔驰,似乎要与苍天比试一下高低。
雪后初晴,红日照耀下的白雪,格外娇艳动人。
河东的捷报已经传回河北,朝堂内外顿时一片惊喜。当初陈克复执意要调五千兵马入河东,谁也没有想过能有什么作为。就连房玄龄等人也多以为,这么点人入河东,最多也就是能在河东四处游击,骚扰下李渊。
却不曾想,短短的时日,就已经连下马邑、雁门二郡。不但新得二郡,更得到如尧君素、陈孝意这样的隋朝官员们的归附,及刘武周、王行本这般的河东地方豪强的归附。
虽然对于这二郡,朝廷现在也只能是拥有名义上的统治,可却依然大壮了朝廷的声势。
北京城北的军都关北口关城楼台之上,羽林、金吾二卫侍卫遍立,靠近城楼之处往里,则是由御林铁甲执戟侍卫,御林铜甲陌刀侍卫,御林银甲执槊侍卫层层把守。
到了那最里面,则是由御林金甲带刀侍卫们护卫。
此时的城楼之上,红泥火炉正温着一壶壶的热酒,四周还放着数个烧的旺红的大火盆。
大雪之时,登险关居高赏雪饮酒。雪花飞舞,银装素裹,天气却是冷意入骨,可却无法阻挡对这美景的欣赏。
城楼之上此时已如一个酒楼,简单的一番布置。却也让这楼台里温暖如春。
陈克复与陈王妃长孙无垢面北而坐,陈王妃亲自倒酒。
“啊,好酒。好景,更是好心情啊!”陈克复将滚烫的热酒饮下,不由的越发的高兴起来。
城楼之中。陪同前来的。皆是朝廷中的亲近大臣。
有毛喜、高士廉、房玄龄、杜如晦、魏征,武有李奔雷、毛翊、胡海、沈光等大臣们。众人也都没有如在朝堂上般拘束,都是便衣轻裘,谈笑风生。
“恭喜殿下又得河东二郡之地,有此二郡为基地,只怕用不了多久,河东之地大半将尽归于我朝廷也,真是可喜可贺也。”毛翊举杯向陈克复恭贺道。
外面银装素裹。冰雨一片,楼内却是火炉热酒,温暖如春。
酒不醉人人自醉。陈克复从没有感觉到如今天般的畅快。将一切的政事军务都留在了北京城内,自己与一番心腹大臣登起险关之上。览雪观景饮酒,真是好不轻松惬意。
要不是还稍稍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他还真想醉酒当歌,雪中舞剑。
“哈哈哈”陈克复大笑数声。
“河东之事,能如此之顺利,确实让本王也是大感意外。原本对于尧君素与陈孝意,本王也没多大把握能拉过来,不过是让屈突通写了一封信,却未曾想,居然能将这二人这般拉入朝廷之中,委实意外之喜。”
李奔雷道:“殿下,如今河东此得如此开门红,我们是否向河东增派一些兵马,好稳固这大好形势。毕竟虽得二郡,但朝廷在河东的兵马终归太少。不但接下来难以应付太原的李渊兵马,只怕就算挡住了李渊,到时也容易让刘武周这般的地方豪强趁机坐大。切防我等与李渊二虎相争,让那刘武周等捡了便宜。”
陈克复摇了摇头,“如今寒冬季节,出兵不易。更兼,朝廷也没有多少兵马可调。江都、山东已经两线作战,朝廷也在不断向河北南部调兵,朝廷现在已经是四面作战,战线拉的太长。虽然如今河北形势有利,可我们也不能一下子将全部兵马投入战场,得有主次轻重,次第用兵,保持足够的兵马预备,依次从北至北、从东至西的解决各路战事,方为上策。不然真的拖起来,最拖不起的反而是我们。”
辽东军虽然兵马不少,可如今四面作战,陈克复也得小心算计着手上的兵力。为了取得足够的战略优势,他必须手上随时保持一支足够数量的大军,以供调动。兵事如棋,如果自己的所有兵马都调上了战场,那么他的所有棋子都将摆在对手的面前,再无可用后招,这样的情况是十分不利的。
对于他的计划来说,平定河北,夺下山东才是当前朝廷第一要务。至于援救江都,不过是战略需求,竭制江南兵马不能北上。而出兵河东,也同样是如此,最大的目的还是要了巩固边关,为平定河北山东赢得更多的时间。
胡海有些担忧的道,“只怕王将军兵马太少,到时镇不住刘武周等河东地方势力。”
“不妨,我们出兵河东,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揭制李渊,至少地方豪强趁机坐大,却不是大事。只要等我们解决了河北,立即就可以腾出手来大兵入河东,到时刘武周之流如若敢有二心,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禀报殿下,河东军情急报!”一名御林金甲带刀侍卫大声报道。
“传!”
众臣都有些担忧,难道河东这么快就出事了。
片刻之后,一名特勤司官员由侍卫带入城楼。众人一看,却是特勤司的司长唐锦云。房玄龄等人已经暗自皱眉,能劳动特勤司司长亲来禀报的军情,只怕是大事发生了。
陈克复却依然面带微笑,没有半点异样,“河东有何急报?”
“殿下,河东再传捷报,属下特来报捷!”唐锦云掩饰不住激动,高声道。
“可是那事有结果了?”陈克复也笑着道。
“确是如此。”唐锦云依然克制不住心中激动。
陈克复与唐锦云二人的对话,让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哑谜。
胡海疑惑的问道:“唐大人,不知是何捷报?”
唐锦云笑道:“前些日子,多特勤司按照殿下之吩咐,对河东马邑刘武周、陇西榆林原禁卫翊卫亲军校尉郭子和,陇右五原郡通守张长逊、陇中朔方郡鹰扬府鹰扬郎将梁师都进行策反。”
房玄龄等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事情,就连名义上特勤司的直属上级参谋本部幕僚总长李奔雷,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计划。不过他也明白,特勤司地位太独立,参谋本部也只是名义上的直管,事实上一切都是直接对陈王直接负责。
一想到前面的刘武周反唐归附朝廷,一举夺下马邑。就连李奔雷这样的老头子也不由的激动起来,声音颤抖着道,“难道,难道郭子和与张长逊、梁师都也起兵归附于朝廷了?”
唐锦云心中也有些控制不住的得意,激动的道:“确实如此,自刘武周归附朝廷后,郭子和、张长逊、梁师都先后举兵,通告和方,归附我北京朝廷。”一想到这么大的事情,都是由他们特勤司所立大功,他更是无法控制心中的那股激动。
这下就连房玄龄等文臣们也纷纷动容,榆林、五原、朔方都属于关陇北部郡,靠近北方的东突厥,边境上正是连绵的沙漠。三郡地方宽广,但是土地贫瘠,人烟稀少。但就算如此,这三郡的归附,还是让众人激动起来。关陇三郡归附河北,不但意义着他们地盘的扩大,更加宣示着朝廷的人望,与大隋原地方官僚豪强们的人心向背。
“不仅如此!”唐锦云竭力平静的道,“就在前日,接受了朝廷封赏,率部举兵夺下三郡归附我朝廷的郭子和三人又那建大功。”
“又建大功?”毛翊也忍不住惊呼,能将三郡献给朝廷,他们已经高兴不已,这又建新功,却又是何意。
“被朝廷加封为榆林太守、虎贲将军的郭子和夺下榆林之后,随即沿着黄河东进,仅两日内就已经将空虚的河东定襄郡给攻破!”
“被朝廷加封为五原郡太守、虎贲将军的张长逊占据五原之后,沿黄河西进,至贺兰山下,一举夺下关陇灵武郡!”
“被朝廷加封为朔方郡太守、虎贲将军的梁师都占据朔方之后,又迅速攻下其西面的盐川郡,且又以迅雷之势往东攻下陇中雕阴郡,并且在捷报传来前刻,已经越过黄河攻入河东,拿下吕梁山西面的离石郡,兵马进逼至太原西面!”
前面的捷报是惊喜,后面的却已经让众人沉默不语了。
“拿地图来!”陈克复大声道。
侍卫呈上地图,陈克复摊开地图,众人目光凝聚地图之上。陈克复手中取过朱砂笔,开始在刚刚所报的郡县上勾划。
榆林、雕阴、朔方、五原、盐川、灵武,陇右沿黄河六郡之地,以经尽归河北,再加上刚刚陇右兵马攻入河东夺下的定襄、离石二郡,转眼间,河北新得十郡之地。
加上先前的雁门、马邑,二郡,几乎一下子将河北的地盘扩大了近一倍。自辽东到河北、再过太行山到河东,再过吕梁山越过黄河直到陇右,辽东军的势力范围一下子将整个大隋的最北部与突厥的边境之地,尽收囊中。
辽东军自河北、河东北部、陇西围河东太原李渊,三面包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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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混乱河东
连下十二郡之地,三面包抄大原,势力范围更是从辽东。河北、河东,最后到达陇右,甚至已经到了河西边境。这般突然的剧烈变动,甚至就是让李奔雷这样的参谋本部幕僚总长,都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这十二郡之地,因为是靠近突厥边境,大都是些地广人稀的地方,但是无论如何,光这连得十二郡的名头也是足够吓人了。更何况,如此一来,王仁恭只要南下攻占楼烦,那么李渊的太原就将西面有粱师都所据离石郡,北南有王仁恭、刘武周、尧君素的河东军,东面只隔着一条井陲通道,既是陈克复辽东军的大本营河北。
辽东军对河东李渊占据了战略上的至高点,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不过欣喜jī动之余,随之而来的则是忧虑。辽东军在河东陇右的这十二郡之地,只有区区五千兵马。
李奔雷担忧的道:“殿下,朝廷新得十二郡之地,此真大喜。只是这河东、关陇势力能如此短时间内尽夺十二郡之地,此事不可小觑。
特别是粱师都,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连夺四郡之地。虽然眼下表面归附于我朝廷,只怕也是心怀鬼胎,不过是想借我等之势,以壮自己声威罢了。”能如此之快的席卷四个郡,哪怕这四个郡再怎么是边地之郡,这也足够让人惊骇了。有道是人心难测,粱师都虽对朝廷称臣归附,可山高皇帝远,河北与粱师都之间还隔着一个河东,高高的太行山与吕粱山如同两道天然界线,让朝廷鞭长莫及。
粱师都有这般本事,又岂会真的如此轻易的屈居人下?
粱师都和刘武周类似粱家为汉族,世代为朔方居世家豪强,宗族千万、资财巨万同,家中有财有势世代为郡中的豪门望族。长大成人后,粱师都从军,因累立军功做了隋朝朔方鹰扬府的郎将:此时天下动乱,隋天子杨广身死皇子皇孙纷纷自立为帝。身处于朔方的粱师都同样也不安于现状,早在暗中做着准备。恰逢陈破军记忆中早有这人隋末之时割据的记忆,于是让特勤司按着他前世的记忆,派人一一前去联络这些河东陇右的世家豪强们让联结他们以共同制衡李渊。
陈克复身为穿越之人,又何曾会不知道粱师都等人皆是乱世之雄,又岂会愿意屈居人下。不过他联结这些人也不过是借他们的势力来压制李渊,为自己赢得时间平定河北山东。而粱师都与陈克复的想象基本相同,要造反那么前期无疑是比较困难的。而如果先假意投靠河北打着他们的旗号先招兵买马,攻城夺地,却是上策。
于是乎,你情我愿,大家一拍即合。粱师都起兵朔方夺得四郡之地。陈克复却也得了表面上的名,河北朝廷威势大振天下再次侧目。
这河东陇右的连番巨变,都是陈克复一手策划之,他如何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实情。他也不可能如一般人般,听到得了十二郡之地,就欣喜的忘记了一切。
“李将军,对外,是我们朝廷得天下人心归附,河东陇右地方官府、世家豪强纷纷归心。但实际上,我们却不能只看这些表面。不管是如今的江都、还是山东,又或者是这刚刚归附的河东、关陇之地,诸位都需铭记。不管他们表面上说的如何动听,如何归附。但实际上,
只要一日我辽东大军未占其地,就一日非我之土。如今粱师都等人不过是我等暂时盟友,以共同对付李渊。等他日灭了李渊家,那么就是图穷匕现之时,大家皆须早有心理准备,早做布置。”
听到陈克复能如此一针见血的说出这些话,众人也稍稍心安。怕就怕这年青的陈王,会被这番大捷给摭住了眼鼻,看不到事情的本质。
“殿下,如今粱师都越过黄河,攻入河东离石郡,陈兵太原西面,刘武周等河东兵马也直指太原北面之楼烦郡。如此之时,我们是否抓住这个机会,出兵井陲,直接杀入太原,与粱师都、王仁恭、刘武周等人联手攻打太原,剿灭李渊?”李奔雷出声道。
毛翊也是连连点头“殿下,此千载难逢之机,李家所据太原,四战之地。如今河东南面还有杨睐、王世充、宇文化及等人虎视眈眈,牵制了李家不少兵力在南面。此时我们联合河东、陇右,让其攻打太原,我等再出一支精兵出井陲攻太原,一战可下矣。”这个提议陈克复心中也想过,甚至颇为心动。但是他前思后想许久之后,还是无奈的否定了这个计划。
看着神情jī动的毛翊,陈克复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转头对唐锦云道!’,唐大人,粱师都能如此快速的连破四郡,你们特勤司对于他们可有细致调查?”唐锦云点了点头“此事卑职确实派出大量人手打探,那粱师都本就是鹰扬府郎将,手下有兵马一千二百人。更兼其家族为本郡望族,宗族众多,声望很高。其人又好善乐施,为人大方,好结交朋友。
这次起事之前,他就已经早有暗中准备,所以才能一起事就拿下朔方。
甚至连周边几郡的官员世家豪强,也大多与其交好,被其买通,如此才能尽得四郡。”
“不过,我们还发现一件机密之事,粱师都不但与当地世家豪强及官僚们早有勾结,而且他与西突厥人也有联络。这次他起事,西突厥就借了他三千骑兵,如此才能震慑住周边郡县,一举攻破四郡。”“哼,这粱师都倒是一个枭雄,端的好算计。一面是早勾结好了本地官员,又与各世家豪强联络交好。
这边明着归附与我河北朝廷,借我朝廷之势。可转眼却又与突厥人勾结在一起,引突厥之兵。、,毛喜向来这喜欢这种向外族借兵的豪强,更看不惯他们的两成三端,蛇鼠两端。
陈克复笑了笑“乱世之中,也只有这般人物才能雄据一方。能明大势,晓借外力,割据一方却是必然。这样的人物,我们却是得小
心提防,他们今日能借我等之势,明日就能毅然决然反水,反戈一击。”“刚才李大人与毛将军皆提议趁此机会,出兵河东,先灭李渊。
但我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计划。虽然在战术之上,如果我们按此策而行,那么我们有六成以上的把握攻破太原,灭掉李家,赢得此战。”“但是,如果我们真的出兵河东,以我们此时的能力,那么我们必然会赢得太原之战,却最终失去河东。,…
毛翊有些不敢相信“为何?”同样提议出兵河东的李奔雷,却是若有所思状。陈克复心中暗自点头,看来毛翊与老将军李奔雷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他只看到了战术层面的东西,却没有看到战略层面的东西。
陈克复缓缓道“如今的河东,为李渊占据,李渊据坚城太原,拥河东兵十余万,势力不可谓不雄。李渊狡猾如狐,李世民凶猛如狼。而河东军尽得当初朝廷准备征突厥的粮草器械,铠甲精良,粮草充足。眼下河东四面环敌,皆虎视眈眈。如果此时我们联结河东、陇右兵马全力攻太原,就算胜,到时也得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才能拿下。”“打仗伤亡难免,可只耍拿下太原,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毛翊还是坚井自己的观点。
陈克复叹息一声,望着今天有些失去了往日清醒睿智头脑的毛翊。对于他的这般表现,陈克复心中多少也有些明白,原先他将当初起兵时的那些将领大多留任后方,不让他们带兵,因为大家皆是如此,他们虽有不满,可还是能接受。
不过这次陈克复因粮食一事,将那些留守后方的老部下们纷纷派出,四处领兵抢粮,却唯把毛翊等少数几人留了下来。毛翊以往一直是辽东军中陈克复的心腹,当初曾经是辽东军第一王牌主力军的统兵大将。从昔日炙手可热,到如今的留守后方不能统兵。这对一员充满建功立业想法的年青武将来说,无疑是一件万分痛苦的事情。而这次的河东局势,无疑让毛翊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朝廷要攻打太原,那么必然得从河北调大军入河东,到时他必然能再次领兵出征河东。强烈的渴战,让他的头脑也不再清明,看不到更远。
陈克复轻声道:“到时我们损兵折将血战攻下太原,必然与李渊两败俱伤。到那时,如河东刘武周、陇右郭子和、朔方粱师都等早豪强,又岂会错过此等机会?你安能保证他们不会阵前反戈一击,趁我们两败俱伤之时,再渔翁得利?”“又甚至,你以为如果李渊败于我手,河南的王世充、江汉的杨睐、关中的宇文化及等人又岂会错过如此大好机会?到时各方势力纷纷蜂拥而至,我们就将是下一个李渊,四面被强敌环伺,疲于应战也。我们有江淮、山东、河北三处战场未平,到时无法抽调更多的兵马入河东。河东久战之下,必败于他手。到时河东兵败,血战而得到的河东将再次丢于他人,甚至有可能我们河北无所大伤,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第544章 义成公主
河东十余郡,已经从一块香饽饽变成了一个死亡陷阱。河东本就富饶,更兼杨广之前准备征讨突厥,调运天下粮草入河东。太原城中,更是有着无数的粮草,及上百万的铠甲武器。无论谁取得河东,都能立即摇身一变为一方强者。
当初李渊正是控制了河东,才终于从一个外戚,最终转为一挟持皇长孙称帝、割据河东一方的天下群雄之一。
不过杨广一死,李渊弑君的名号传遍天下。那些表面依然还尊隋的势力,纷纷将矛头对准了李渊,摩拳擦掌,全都虎视眈眈,准备将这富饶的河东吞并。
不过河东四战之地,东南西北全是各方虎视眈眈的一方豪强,人人都想吞并河东。可一来碍于李渊的十来万河东兵,二来因打河东主意的势力太多,大家相互顾忌,反而一时间没有人敢第一个下手。
如今陈克复一招借刀杀人,联结河东、陇右的这些地方豪强势力,一下子就将原先那种微妙的平衡打破。陈克复相信,自他们在北面攻李渊之后,南面肯定也会有按捺不住的势力攻李渊。不是宇文化及就必然是杨暕,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坐视陈克复吞并掉河东。
牵一发而动全身,引一角而动全局。
这个时候如果辽东军去全力打河东,那无异于是最不智之举。到时不但要与拥兵十余万的李渊硬拼,而且还得面对着刘武周、梁师都等这些表面上的部下的反戈,甚至还有最在南面虎视许久的杨暕等势力的阻击。
毛翊心中也渐渐想明白这些,心中不由羞愧。一名将领心中满是功利。却忘记了对局势清晰把握,这已经不再是合格的将领了。
“那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理河东?万一李渊将周边敌对势力各个击破,又或者如果西面得到突厥人帮助的梁师都击败了李渊,又甚至南面的王世充、杨暕、甚至是宇文化及击败李渊,夺了河东。那又将如何?”毛翊不解的问道。
“乱中也可取胜,但现在,以我们最大的利益出发。自然是谁也不能取胜才是最好。”
“属下不明白!”
“很简单,如今各方势力纷纷包围虎视河东,人人都想将富饶之河东吞并。壮大势力。所以。这对于我们来说,这其实是一个大好机会。一个削弱其它对手,趁机壮大我们的机会。”
“机会?”
“没错,辽东如今已经成了一个陷阱,谁想要吞下河东都不太可能,因为周边势力太多。但是李渊想安然保住河东,也不可能长久。我们的根基在辽东,在河北。所以目前我们需要全力平定河北山东。对于河东,我们可以超然一些。眼下我们派王仁恭将军入河东,兵马只五千。不多却也不算少。这点人马,要夺河东是不可能。可要想搅乱局势,却是完全可以了。”
李奔雷在一边沉思许久,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一些陈克复的打算,道:“殿下之意,是我们坐山观虎斗,先把河东的水搅浑了,让其它势力与李渊大战,最后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再入河东得渔人之利?”
“没错,河东现在就是死局,谁打谁也吞不了,反而可能便宜他人。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让王仁巷将军,联络刘武周、梁师都等河东、陇右十二郡之兵马攻打太原,让他们心情的和李渊拼去。”
“那万一河东南面的王世充、杨暕、宇文化及等人趁此机会杀入河东怎么办?到时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放心吧,李渊父子可不简单,想想当日太原六十万兵马齐聚,最后却独独李渊将所有人都耍了一遍,成最后赢家就能明白,李家父亲可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要攻河东,要么从井陉攻太原,要么入太行陉攻上党,这才是最佳路线。不管是谁想攻河东,他们都既要与李渊作战,又得提防其它势力,所以这必然是一个混乱的局面。‘
房玄龄有些感慨的道:“只怕如此一来,富饶之河东又将尽成白土,百姓也皆流离失所。”
陈克复对此也是无奈,历来如此,越是兵家必争这地,那当地百姓也就越苦。如河北河南一般,这两块中原精华之地,这些年却成了整个大隋最苦的地方,两地百姓锐减三成。而且随着战事的继续,这两地的百姓肯定还将大大的减少。特别是河南之地,如今瓦岗与王世充两军混战,朝廷制度崩坏,官员缺失,兵灾**更是严重,再这样打下去,只怕等过几年,河南连一半的人都剩不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救的了一人十人百人,却救不了天下人。唯有早日赢得这场乱世之争,我们也才能平定天下纷乱,算是真正的解民于水火。这此之前,我们只能一切顺应大势。”
陈克复明白,自己真要强行进军河东,肯定也能早日夺下河东不少郡县。但是如此一来,虽一时有利,却于大局不利。眼下陈克复只希望河东各方混战,打的越厉害越好。如此到时他平定河北入河东之时,也正好将势力大损的地方豪强势力们一扫而平。就如河北一般,地方越是糜烂,他们也才越少牵制,越好彻底掌控。
正说着,又一名shì卫前来禀报,有军情急报送到。
陈克复接过急报,拆开一看,却是太原李渊在梁师都攻破了河东离石郡之后,立即将楼烦郡的兵马撤回了太原,完全放弃了北面的雁门、马邑、定襄、楼烦四郡。而在南面江汉的杨暕同样不甘寂寞,杨暕留下舅舅萧瑀与董纯守江凌,自己亲率五万兵马与老将鱼俱罗、吐万绪、裴仁基北上。一路上连克江汉襄阳、河南的南阳、淅阳、上洛郡。并且已经在梁师都攻下离石郡之时,越过黄河,北上攻入河东最南端的河东郡。”
“杨暕入连夺河南三郡,并杀入河东。东都的王世充同样不落人后,他没有南下与杨暕争夺丢失的河南三郡,反而是越过黄河,攻入河东河内郡,并且抢占了太行八陉第一陉轵关陉,随时可以出兵北上长平郡及绛郡。而关内的宇文化及这时陈兵潼关,虎视眈眈。”
河东北部的变局,引发了杨暕等人的行动。而面对四方兵马,李渊却也并没有坐以待弊,情报显示,特别司已经打探得知,李渊派了手下最重要的两个谋臣之一的刘文静北上突厥,向突厥称臣纳贡和亲,并yù借突厥之兵南下,以抗诸军。
陈克复看完后,将军情递给其它人观看,笑道:“还真是热闹啊!杨暕倒还真是一个有仇必报之人,当初在太原被李渊耍了一道,如今取了江汉为根基,刚在江汉站稳脚跟,立马就率兵杀回河东来了。看来,李渊这回真是要头痛了。”
杜如晦看完情报,有些担忧的道“殿下,如今东突厥败落,西突厥却又重新崛起,目前他们已经越过了以往的东西突厥边界金山山脉。眼下他们趁着东突厥混乱之时,已经将yīn山山脉一线大片草原尽皆抢占。势力一时雄壮,甚至西突厥可汗射匮可汗也渐渐重又染指中原,之前梁师都就得他出兵相助。如今这李渊又如此称臣纳贡和亲,只怕突厥会趁此机会南下啊。”
高士廉也是点头“突厥人马背上民族,劫掠成xìng。这射匮可汗确实勇猛,当年西突厥被朝廷与东突厥联手打的差点灭亡,连处罗可汗也被留在中原。可这些年过去,西突厥一路向西扩张,其所占之地已经与东突厥相当。这次更是趁着东突厥大败混乱之机,重新杀回金山以东。只怕他势力一强,立即又如当初的始毕可汗一般,重又打起中原的主意。”
一想到这里,陈克复也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突厥人就和盗匪一般,而且他们还是整个民族都是骑马的盗匪,来去如风。真的让突厥人南下了,那可是一件麻烦事情。当初陈克复用尽心机,对付始毕可汗,为的就是怕强大的突厥南下。没想到,弄倒了一个始毕,却又来一个射匮。
陈王妃长孙无无垢一直安静坐在一旁,并不插嘴政事。不过此时他看到陈克复这般担忧,也不由轻声道“殿下,李渊和亲突厥,我们也可以和亲突厥。”
“和亲?”陈克复眉头皱的更深,对于草原民族这种叛服不常的xìng格,他向来尊崇以强硬手段对付,而不是用仁义教化。特别是对于和亲这事,他总觉得这是软弱。对于草原民族,他向来信奉刀与火,只有铁血求能将这些叛服不常的民族打的信服。
“殿下,北京城中,还有一位大隋义成公主,东突厥可敦在。”长孙无垢柔声道。
“义成公主!”陈克复也马上想起,这位大隋和亲嫁入突厥的公主,当初被自己从草原俘虏带回,却是一直软禁在京城之中。要不是今天被长孙提起,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第545章 卧美人膝
当日趁始毕与杨广雁门大战,陈克复黄雀在后,等到始毕与杨广两败俱伤,撤退北返之时,却半路伏击截杀。始毕大军尽没,连身为突厥狼王的始毕大可汗也不能身免,成为辽东军的俘虏。
而他从父亲那里继承过来的可敦、大隋义成公主也早他一步就被陈破军深入草原,连那些贵族家眷们一窝俘虏回辽东。始毕和那些小可汗、设、俟斤等大贵族,部落首领们,陈克复自然不可能把他们放虎归山,一直都来回看管着。
不过对于本身就是大隋公主,和亲过去的义成公主陈克复却也算是礼遇有加,将其软禁于京城一处府第之中,拨了不少仆人检照顾。时间一久,他倒也渐渐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有着这么一位公主。
高士廉在一旁赞成道,“西突厥再起,势力强大。虽然我们不惧他们,可一时却难以制住他们。突厥人都是马背民族,且其根基更远在万里之遥的西北。如果我们要想击败他们,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一旦远遁,却只怕从此成仇,往来如风游骑sāo扰掠边,从此边境无宁日也。不如暂时与他们结盟,将其稳住,等我们平定了河北、河东之后,西突厥人再强,也不敢掠我朝廷之虎威。”
房玄龄也点头道:“眼下东突厥虽然名义上归降于我,但实际上去早已经四分五裂,各部落各自为政。这些散乱的东突厥部落,没有一个是西突厥人的对手。没有了他们的牵制,草原之上西突厥人再无人可制。如果我们不能和突厥人结盟,那么西突厥人必然会与李渊等人结盟。眼下李渊正陷入死局。用不了多久,他必然败亡。可如果得到突厥人全力支持地,只怕此事却又要增添无尽变数。”
陈克复皱眉不语,远处关外的花雪片片飘落,将整个山河都覆盖起来。皑皑白雪,银装素裹。起身走出城楼,到的城垛边上。阵阵刺骨的北风吹到脸上,让他的思绪也顺畅了许多。
虽然他最讨厌与突厥人的这般相处,可是眼前的大势却又让他无可奈何。要么暂时虚与委蛇。稳住突厥人。待全力争夺下中原后,到时再与突厥人结算。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意,可理智却告诉他,唯有如此才是上策。而且就算与突厥人结盟,但因辽东军实力强劲,所以他们手上还有不少的筹码,并不用如李家般的称臣纳贡。
想通这一切,陈克复抓起城垛上的一团雪。将其用力的捏成了一个冰团,慢慢化为雪水。仿佛在这一刻,这雪团就是西突厥人。
返身回到楼里。陈克复面sè回复平静,淡然道。“此事就由尚书省派一位使臣,再由特勤司及兵部、参谋部各派一人为副使,全力协助此次任务。将义成公主和亲嫁入西突厥可以,但是西突厥也必须将一位身份尊贵的金帐王族之女嫁入河北。另外,我们可以将现在西突厥所占东突厥之草原都划给西突厥。我们的条件就是他们西突厥人的部族骑兵再不许南下,更不许相助李渊。如若突厥人背信,那么告诉他们,始毕可汗与东突厥的各部族首领贵族,及突厥的战俘们,都将被送回突厥草原。而且,一同回去的,还将有本王的辽东铁骑!”
陈克复提出的结盟条件,可以说是十分的苛刻,甚至西突厥人并不能得到什么实际上的好处。可房玄龄等人闻言却都是眼前一这,连连点头。
虽然陈克复提出的条件,隐隐将河北的地位放在西突厥人之上,可他们却觉得这是完全合适的。甚至西突厥人在得到这个条件后,如果没有意外,他们都不得不同意。
一切只因为辽东军手中握有更大的筹码,一旦西突厥人不肯答应陈克复的条件,那么辽东军就将把俘虏的东突厥始毕可汗等突厥贵族及战俘都放回草原。
一旦始毕可汗与各大部族首领贵族们回归突厥草原,以他们的名望身份,如今正混乱分裂的东突厥汗国,必然能再次统一。而如果始毕可汗重新统一了东突厥汗国,再得到辽东军的铁骑相助,西突厥就将面对一个生死大敌。
是选择与辽东军合作,承诺不南下中原,还是选择与李渊和作,得一些金钱财富,却要面对一统的东突厥草原和辽东军铁骑,相信只要是个联明人,都明白如何选择。
而对于辽东军来说,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可能真去选择后一条。放始毕回草原,虽然能暂时遏制西突厥,可到头来,也不过和当年隋朝一样,打败了西突厥,马上东突厥又强大了,终究是无法真正掌控全局。
心中叹了一口气,陈克复心中暗暗起誓,终有一天,他要彻底的平定突厥草原,将其化为汉人稳固的国土。再不让这块草原之上,生出一个又一个的彪悍草原民族,一次又一次的来祸害中原汉人。
不过很快,陈克复又心情开朗了起来。
只要绝了李渊的突厥援兵,那么李渊只不过是困在笼中的野兽罢了,用不了多久,他就将耗掉最后的一点实力,然后被灭掉。一想到,李家将不得不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一次次的困兽犹斗,一次次的垂死挣扎,他的心情就不由的大好。
到时河东混战,不但能把李家给耗干,也同样能把刘武周、梁师都这样的地方豪强给耗干。利用这场太原混战,把李渊、刘武周、梁师都、郭子和等这些割据势力的实力消耗掉,最后自己再入河东,鼎定河东,这是多么美妙的前景。想想,他就不由的高兴起来,心底的那点不快也是远远散去。
心情大好,众人也不再谈论政事,只是一边谈论着些趣闻,一边饮酒观景,不多时,陈克复却是已经感觉酒意上头,有了几分醉意。
听着房玄龄等文臣们在那里呤诗喝词,描绘这美丽雪景,陈克复也不由的借着酒意起身,一首记忆中熟悉的诗词脱口而出。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yù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jiāo,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祖,略输文采;
晋武隋文,稍逊风sāo。
一代天骄,始毕可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一首后世太祖的诗,稍稍修改了一二呤罢后,身后正说话的众人都停了下来。
前面几句虽然写的很生动,但也并不算什么。可真正让他们动容的是后半阙,那词里豪迈之气顿显,甚至有种自负的感觉。众人都没有想到,连统一**的秦皇与开创大汉的汉祖,在陈王的眼中,居然也只是如此评价,说他们武功很高,却无什么文治才能。
甚至是那中原第四位开创统一王朝的晋武帝司马炎,和统一了南北,第五位开创大一统中原王朝的当朝文皇帝,虽然政治手腕很高,可本身却没什么文才。就连那纵横草原上的突厥大可汗始毕,在陈王的眼中,原来也只不过是只知道征伐,却又不懂谋略。
细说前后四位中原王朝的开国之君,及一位草原上的大可汗,这些英雄般的人物,居然在陈克复的眼中只是一般。甚至直言能称的上英雄人物的,还看当今。
还看当今?那意思岂不是很直白的说他自己吗?
看着陈克复的醉意,房玄龄等人都眉头微皱。如果这首词只是一般人写的,那十分大气豪迈,但偏偏这词是陈克复写的。词由心生,这却又已经是不一样了。身居如此之位,只要一直这般下去,那么众人都知道,将来陈克复必然也是一位能开创一个朝代的开国之君。
这样的人物,却在这个时候呤出这般的词来?难道这位天才一般的年青殿下,已经被一场场的胜利méng住了眼?难道他已经这么早就开始骄傲自负?
房玄龄等人都是饱读史书之士,读过太多的史书,知道历史上有太多的人物,曾如眼下的陈克复一般光华耀眼,可最终却只如流星一般,虽然光芒万丈,却只是刹那。
当年的先帝杨广征辽东之前,何曾不是那般的耀眼,文治武功,少有人及。不但西狩北巡,甚至写出的诗文也是真正的极好诗少,人人称赞。可最后杨广不就因为越来越骄傲自负,甚至到后来,写出“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这般的名句的薛道衡,因为一点小错,就让杨广借故杀了。
自信是好事,可身为君王者,一但过了头,成了自负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因为到了后面,往往就会变得刚愎自用,再听不进他人话语,直至如杨广一般的走上不归路。
想到此,不少人心头已经感觉几分沉重,再往陈克复看去,却见他已经醉卧于陈王妃长孙无垢的膝上,沉沉睡去。!。
第546章 李阀末路
大业十一年,十一月初,辽东军授王仁恭为帅,率五千精骑入河东。旋马邑校尉刘武周反唐夺马邑,河东副留守尧君素、雁门太守陈孝意反唐夺雁门。
李阀驻守马邑、雁门二郡之心腹,马邑太守李孝和,马邑鹰扬郎将李道林皆亡,驻雁门虎贲郎将王智辨兵败降河北,马邑雁门一万唐兵尽没。消息传到太原,李渊吐血晕倒。
醒来后,立即将正整兵意yù北上平马邑、雁门二郡之乱的李世民召了回去。
第二日,与众臣商议过后,李渊决定破釜沉舟,不再管雁门马邑二郡,收缩附近兵马。以第五子庶子李智云为镇北将军、太原留守,负责太原的一切事宜。李智云年方十四,太原一切事务,以唐俭、窦威兄弟、温大雅兄弟等辅佐,再由李孝恭、李神通两位李阀子侄领兵五万守太原。
李渊亲领八万人,誓师动兵,改易旗帜,杂用绛白,因称臣于突厥,故旗帜上杂用突厥之白sè,开向关中。意yù全力西进,攻入关中,谋王朝基业之地。
关中乃何等重要之地!可谓是历来兵家必争。隋朝末年,其重要xìng更是有增无减。一来为长安首都所在,亦是政治影响所在;二来杨广建东都、修运河、征高丽之一系列活动,对关中影响较小,经济基础好,可为稳定的根据地;三则有黄河、函谷关等屏障,进可攻退可守。
大业九年,杨玄感起兵,李密提出上、中、下三策。即以进攻关中为中策。可惜杨玄感眼拙,也是出于无奈。选择了下策:围攻东都。围攻东都失败,李子雄建议直入关中。杨玄感虽采纳,但为时已晚。
李渊虽在太原之争中最后夺得河东,取河东之粮草器械而迅速扩充壮大实力。但河东四战之地,周边各方势力虎视。特别是当辽东军也挥兵入河东之后。李渊再也坐不住了,他心里十分清楚,再等下去,说不定辽东军的大部人马就要到了。
到时辽东精锐大军一到,他就算想再往攻关中也不可能了。而不夺下关中,那么呆在河东,用不了多久。他必然会亡于周边这一路路割据的诸侯之手。
李渊从太原南下,向关中进发,不两日,八万大军沿着汾河一路南下。到达太原通往关中的第一道险关,霍邑关。霍邑关正处于吕梁山与太岳山两座大山脉之中,正是太原南下的必经通道。从太原平原南下,过了霍邑,那就是可以平到黄河潼关的一马平川的平原。
李渊与李世民、李建成及众臣们连日大雪之中行军,顾不得雪地泥泞,天气冰寒,一路南下。大军刚刚赶到霍邑关。一骑斥候自南快马而至,风雨中的快速奔驰。让整个斥候的脸都冻的通红,连脸上的胡须都全冻结在了一起。
战马一停。那骑士甚至整个人僵硬的无法下马。
几名士卒迎上前去,抓来雪团为那斥候擦着身体暖和活血,又有士卒快步端来了姜汤,一番忙活之后,那斥候才终于能活动手脚。
斥候伸出还有些僵硬的手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声音嘶哑着道“长平郡紧急军情,杨暕率五万大军攻入河东郡,王世充令其长子王玄应率兵两万攻入河内郡,兵马已至轵关陉,马上就将攻入长平郡”
士卒中的一名队正,吓了一大跳,不敢怠慢,连忙接过急报,连忙向李渊的大将军行营赶去。
鹅毛般的大雪已经下了数天,可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李渊背手站立在霍邑的城楼之上,目光远远的望着北方,他还在苦苦等候着刘文静在突厥的消息。
河东的雪今年来的这么早,且第一场雪就下了这么多天,时停时下,yīn沉沉的天空就是不放晴。地上的积雪已经积起了数尺厚,一脚踩下去,没过膝盖。河东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这样的大雪天行军,绝对是一个灾难。不但每日行不了多远,而且将士们为了御寒,也不得不多挟带不少物资。偏偏汾河却已经结冰,根本无法再用船运送粮草物资。屋漏偏逢连夜雨,才刚刚南下穿过西河郡,到达临汾郡,军中的粮草就已经不够了。如果再继续行军,八万大军的粮草,一路之上的郡县,根本无法支付。
李渊傍晚之时已经下了令,全军暂时在霍邑休整两日。一来希望过两日这场大雪能停下来,二来他已经派了兵马回太原催运粮草,得有时间等待粮草的到来。
不过李渊依然还是心神不宁,他真正担心的还是北方的突厥。刘文静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这让一心期待着突厥援兵的李渊心中忐忑。虽然太原北面的马邑、雁门都被王仁恭与刘武周夺去,但李渊已经顾不得那些了。只要能夺下关中,就算到时整个河北都丢了他也不在意。
眼下全力进军河北,虽然马邑雁门丢失,可只要太原城还在手中,那么他们一时就无法南下。李渊期待着这段时间内,能与突厥联兵,攻入关中。只要入了关,凭黄河、潼关天险,李唐有的是机会翻盘。
然后,直到天黑之时,他也没有等到刘文静的消息,反而等来了南面来的信使。在江汉称帝的杨暕亲率五万兵马北上,一路上连夺五郡,目前已经越过黄河,攻入了河东最北面的河东郡。而本来应当被李密所牵制了的王世充,却也在这个时候出兵两万,越过黄河,杀入河内郡。甚至已经抢占了轵关陉,随时可以攻入长平、绛郡二郡。甚至就连关中的宇文化及,都已经陈兵潼关,虎视眈眈。
这一连串的坏消息,让李渊差点再次吐血。
北面有王仁恭、、尧君素、刘武周、郭子和、西面则有梁师都,东面还有陈破军。如今连攻入关中的唯一机会也断了,杨暕、王世充派兵北上,已经将他入关中的机会阻挡。!该进,还是退?继续南下进攻关中,还是回守太原?
李渊紧急召集部下,包括儿子建成和世民。特殊的经历最能使人成长,经过了这几年的磨砺,李建成、李世民已然成长。
众将齐集李渊军帐,严肃,不安!好半天也没有一人说话,众将沉默。
裴寂是李渊最为看重的谋臣密友,当初决定要起兵及各项具体部署,很大程度上是听取了他的意见。特别是入取关中,就是他的计策。现在,还是裴寂打破沉默:“杨暕虽然无能,但其麾下、鱼俱罗、吐万绪、裴仁基、杨义成都是一时名将。如今让他们越过了黄河,只要他们凭关据险,一时难以攻下;而且在一旁还是王世充长子所率两万兵马,更加现在宇文化及在关中已经有了准备,他们已经屯后潼关,我军一旦迁延日久,又会乏粮。李密虽说与我们联合,实则狡诈难测;突厥一向贪婪不讲信用,唯利是图,到现在都还没有得到回信,只怕事情有了意外;刘武周、郭子和、尧君素称臣于河北,兵势正强。梁师都更是得到突厥人的出兵支持,兵锋正盛。陈克复、杨暕、宇文化及、王世充、突厥、刘武周、梁师都,都在觊觎太原。太原一都之会,我们的义兵家属都在那里。”
裴寂犹豫不安的声音,此时充分的表lù了这位当初最先提出攻取关中,舍弃河东的大臣的心声。而此时沉默的大帐,也表明了其它将领文臣们同样的心思。关中不可取,宜回师救太原。
“万万不可后退!”
李世民突然站出来,坚决地说,“太原城中粮草千万石,何必担忧粮食缺乏?杨暕轻浮急躁,不过是又一个杨广。虽然其部下皆为大将,但杨暕亲征,一帅无能,累死三军。李密正一意攻洛阳,顾恋当前的地盘,不会远攻太原。而王世充大兵也尽在洛阳,所派不过一偏师,又是其子无名之辈领军,一战可擒。刘武周与陈破军,梁师都与突厥皆是外虽相附,内实相猜。我们大唐起兵,奈何河东四战之地,如今东面河北,北面马邑雁门、西面陇右,皆yù吞并我河东而不可及。“当此之时,退后必然遭四面围困,前进,或尚有一线希望拿下关中。我们皆理应奋不顾身置之死地,夺关中方能后生。且我等必得先入长安,如此将来才能号令天下。现在一遇敌就要班师,恐怕起义兵众,一朝解体。还守太原一城之地,那是死路,不是活路。若安于一隅,终不可长久。那样将如何自全?”
“二弟说得正是!”李建成也站出来,坚决支持世民,“万万不可后退,自陷于一城之隅!无论从形势上、道义上,都要前进才是号令天下的出路。”
众说纷纭。建成、世民二兄弟力争。!。
第547章 李二夜哭
(这是木子今天的第六还是第七更?不记得了,码的糊涂了,弟兄们看过瘾了的话,打赏慰劳下吧!)
众人吵吵闹闹的争论之中,李渊坐在那里,却是目光无神,居然目光呆滞的出神发呆。
事实上,是进是退,这个问题已经在李渊的脑中想了千百遍。可不论给出选择进还退,推算起来,最终都是死路一条,最大的一点区别不过是早一点败亡,与晚几日败亡罢了。
在李渊的脑子里,何尝不存在着裴寂那样的担忧。无论他怎么推算,继续前进,那么此时军中人心惶惶,士气低落,这样的状态下与杨义臣、鱼俱罗、吐万绪、裴仁基这四个杨暕所封的四位元帅相战,必败无疑。而如果此时后退回太原,虽然如两个儿子所说,不过也只能是退入一隅,多挣扎几日罢了。
可李渊不是儿子世民,他从来不会在不该拼命的时候去拼命。
虽然退入太原,只是一条死路。可不到最后,李渊又怎么会放弃。多年的官场纵横,让他早就明白,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会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只要守住太守,假以时日,又何尝知道会没有变化呢?
而在内心深处,他还中一直还有一个期待没死心,那就是期待着草原上的刘文静能传回与突厥结盟的好消息。只要能得到突厥支持,到时未必就没有机会。
最后,他不无沉重地摆摆手:“罢了,传令下去。班师回家!大家不要再说了。”
“父王,万万不可!一旦……”任李世民急急阻拦。李渊却是视而未见,一甩衣袖。低头头在护卫的拱卫下离去,只是留下一个沉重的背影。
夜幕降临,月黑无星,四野寂静。唯有被大雪覆盖的大地发出微光,隐隐还有冰雪结冰时传来的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声音,却却添加了几分隐隐不安。
李渊的命令传到军中,先锋的游骑部队已经先一步出发探路,而左军也已经动身撤营。
霍邑城的城北军营唐王大帐之中,李渊已就寝。可躺在chuáng上,要安然入眠。又谈何容易?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李渊转了几个身,又爬了起来。对着shì卫大叫,让他们再加一个火盆。可火盆端进来了,没一会,他却又觉得燥热难安。叫亲兵送来了茶水,喝完后依然是烦燥不安。
最后干脆爬了起来,让亲卫送来了他随军带着的琵琶,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弦一弦的弹了起来。叮叮铛铛如走珠落盘的琵琶声,终于让他的心情平静了许多。正要放下琵琶。却隐隐听到外面有动静。
停下琵琶,竖耳细听。隐隐约约仿佛听到号哭的声音。李渊摇了摇头,翻身áng。可躺下没一会,却觉得军帐外的哭声越加清晰,烦心!李渊皱眉,yù不加理会,却难耐烦躁!那刚刚弹琵琶所平息下来的烦燥,却又被那哭声给全勾了起来。
当下咬牙切齿,掀开被子,翻身而起,披衣出帐。
“谁人在外号哭?”李渊走到军帐门口,厉声责问,声音中难掩心中的烦躁。
帐外的卫兵吱唔着没回应。”把人带进帐来!”一阵冷风带着雪花刮过李渊的面庞,让衣着单薄的他打了个冷战。
没片刻,卫兵把人带了进来,却是次子李世民!
看到李世民,李渊很恼火,可是在内心里他也不无犹豫。他不确定,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此时,他需要安静。又害怕安静?虽然他一向觉得世民做事太过冲动,有时欠缺思虑,可他却也不能否认,这个儿子越来越成熟了,虽然此时还不到二十。也许别的世家门阀的贵公子们在他的这个年纪,此时还整日游手好闲,四处浪dàng。就算出sè点的,也大多还在家中学文习武。
可是这个儿子,十五六岁就被自己留在辽东,原本那时只是让他体验几天军中生活。可最后却在辽东血战一年,大小战上百场。待回了中原,却又是一次次的苦战。
他看着李世民,他的爱子,以前年轻、英俊、有活力、也不乏魄力。
而现在,在这个儿子的身上却已经看不到英俊、活力的影子,那面上狰狞的刀疤,空dàngdàng的一边衣袖,都让他觉得心中一阵愧疚。这个儿子,这些年来在他身边,一天天长大,开始为父亲分忧,也让父亲为之骄傲。可是自雁门之战,断臂毁容之后,儿子却越发的深沉,父子俩之间也开始慢慢有了距离。他的脸不再英俊,人也不再活力,甚至从他身上感觉不到年青,那双深沉的眼睛,充满苍桑,父子相视之时,总会让他有种陌生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水。他的明亮而深邃的眼睛中,藏着几多深远的忧虑!这种真诚的目光,他已经许久未从儿子眼中见过,甚至他越来越习惯儿子眼中那伪装的眼神。
“何以如此?”李渊皱眉道,言语间不无疼爱与怜惜。
“父王!”李世民“扑通”跪在李渊面前,“今军中人心惶惶,流言蜚语相传,如一意坚定军心,进战可克,后退则军心消散,兵马会散啊!军士们散于前,四周这么多敌人乘于后。到时候身死兵败,天地之间,无以援救,后悔都来不及啊!怎么能不悲伤?”
李渊一时顿悟,原来只是先有了裴寂他们一样的担忧,忧思太深,其他的意见都听不进去了。却差点铸成难以挽回的大错!他一意想着回太原坚守,却不曾想过,如果将士们眼看着不能前进,反而退守。必然人心惶惶,都道再无胜算。这乱世之中,聚兵容易,散兵也易。
真的流言一起,军心一散。到时只怕兵马还未回到太原,就已经逃的差不多了。没了这乱世中倚之为根本的兵马,他又拿什么来守太原。又拿什么来谋翻身,只怕前脚退入太原,后面就会有人将他们父子首级砍了,拿去献降了。
“可是军令已下,军队都开始撤退了,如何是好?”一向稳健的李渊,此时在爱子面前也不掩饰内心的慌乱。
“右军都还没有动,左军虽然已经出发,也还没走远,让我去追。”
李渊看着李世民,的确,这个少年已经长大,能够为自己解难分忧了。
“就算能追回来,可面对杨暕与王世充的七万兵马,我们又有几分胜算?到时如果不能击败他们,又有何用呢?”李渊还是有些忧虑,说到底,他并不是一员马上战将,他长的是帝王心术,缺的却是这般的沙场谋略。虽然自己有八万人马,杨暕与王玄应两人的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七万,可他依然没有多少信心,语气中充满忧虑。
“父亲,我河东军铠甲精良,何惧杨王二部。更何况此二人并不统属,只要我们用兵得当,即可各个击破。破此二部,我等到时挥兵直攻潼关,关中可得。”
看到儿子充满信心的样子,李渊lù出欣慰笑容:去吧,我派人通知你大哥一起去。”
李世民得令,迫不及待地告辞而去。
这一刻,云渐渐散去,霍邑空旷的夜空,也仿佛清新了许多。李渊的心渐渐平静,并且踏实了许多。
而李世民,一匹骏马奔驰在月夜的路上,内心虽翻江倒海,他明白自己的根基就是李唐。他与父亲一体,只要李唐强大了,他才有未来。沙场百战,他如何看不出父亲的想法。
他无法同意那般如乌龟一样的缩在太原城中,一日日的等死。就算要败,他也要轰轰烈烈的争一把,哪怕战死,也无怨无悔。在这一点上,他的内心一直认同陈克复的观念。如果当年陈克复在辽东时,看到高句丽的大军,就此退缩,退入新城中死守。那又如何会有后来的辽东大捷,又如何会有后来的平定高句丽,又如何会有现在的陈破军?
他欣赏陈克复这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信念,也一直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信条。不到最后一刻,他永远不会放弃。哪怕前面挡着的是陈破军的辽东军,就是死,他也要率兵冲锋杀过去,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
两天后,太原军粮运到。而下了许久的河东第一场雪,也终于停了下来,一大早,天空一轮红日当空,暖暖的阳光照在积雪之上,更添几分jiāo艳,整个军中听士气也回升了一些。
随即,李渊下令,全军杀猪宰羊,分发美酒,人人饱餐痛饮一顿,第二日再次整军出发。八万大军接经临汾,下绛郡,到达河东郡的西北角上黄河边龙门。
李渊大军刚到龙门,已经占据了河东郡的杨暕立即率五万大军缓缓向北推进,最后到达龙门,五万大军与李渊的八万大军,在黄河与汾水河的入河口上游二十里,隔汾河对峙。
隔着汾河,两支兵马遥相对峙,旌旗招展之间,大战一触即发。!。
第548章 河北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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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是封建时代,身为大一统王朝皇帝们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可事实上,汉末起,这句话已经渐渐变了味。
特别是自西晋灭亡,中原就陷入了长达数百年的分裂之中。分裂,战乱,混乱的年代,也开始渐渐产生了世家。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王谢”不是指一个人,而是指两个姓氏:王和谢。王家和谢家就是晋朝时世家大族中的集大成者,而其中最为光辉耀眼的两个人物王导、谢安,都曾做到了宰相之职,把持朝政几十年。“王与马,共天下”,以至于普通老百姓只知道有王谢,而不知道有皇室。可见,世家大族权力之大、势力之可怕。
世家大族最初往往是起源于“家庭”。一开始的时候,家庭非常小,只有几个人,但是经过若干代的繁衍生息,这种原本很小的家庭慢慢变的庞大起来,而且聚集在一起居住,形成了一个一个的“族”。此时的“族”,还不能算是世家大族,还仅仅是具有了雏形。
接着,由于战争或者其它因素,这个“族”中出现了许多杰出的栋梁之才,进入国家权力层,把持国家重要职位。而这些部分人本着“举贤不避亲”的原则,大力吸收本族之人进入国家政权,长久下来,整个国家政权中就充斥着该族的人。
于是,世家大族就形成了。
特别是在晋末南北朝时代,世家发展越来越强大。如北朝的东西魏、北周、北齐、大隋,南朝的宋齐梁陈,这一个个的王朝,最后几乎都是倒在了世家中中更强大的门阀手中。当门阀势力达到顶点无人可制时。往往他们就篡前朝自立。几百年的南北朝王朝交替莫不如此。
在晋末南北朝时代,在地方上,他们占有大量田地和奴婢,施行“庄园”制经济发展方式,而且每个庄园里都有自己的**武装,少则几百,多则上万,成为名副其实的**王国。而庄园主就如同是皇帝,对庄园里的事务具有绝对的权威。而更狠的是,他们竟然不用交税。收入完全归自己所有。
在政治上,这群人制订了各sè各样、花样繁多的有利于自己的政策和法律。最为臭名昭著的就是“世袭制”。不但爵位世袭,就是军职,刺史等文武官职也通通都能世袭。
东晋时期,世家大族发展到了鼎盛时期。出现了传统四大家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到了南方,则有王、谢、朱、张、顾、陆等大姓。
由于常年战乱,一部分家族逐渐衰落了,而另一部分家族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兴盛起来。
到了南北朝时期。北方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洗礼,很多世家大族为避战乱都跑到了南方,与南方的土著大族融合。就这样,北方的世家大族势力逐渐衰落了。而南方要相对和平稳定一些,所以对于世家大族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再加上南朝的几个政权都对他们特别的优待,因此南方的世家大族不仅没有衰落,反而更加兴盛。
而且由于这些世家大族都是一个个的**王国。和中央政权没有什么经济上的利益往来。所以。他们内心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国家观念,很少关注国家大事。也正因为有这种心理,当年隋朝进攻南陈,他们表现冷漠,真正做到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这群人眼里,任何政权都是一样的,都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要能保证自己的政治和经济特权就行了。
所谓盛极必耍,任何事物都一样。世家到了隋朝统一了南北之后。也开始不可避免的衰弱。杨坚本身也是门阀出身,篡位建朝。当然对于这些同样的门阀世家十分警惕,特别是灭了陈朝之后,他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与隋朝统治集团关陇集团没什么关系的江南世家。
杨坚的做法很简单,先是出台许多严厉政策,将这些高高在上多年的世家逼反了一大半。然后早等候好的军队开到南方,凡造反的通通干掉。一番血腥清洗之后。江南世家死伤无数,老实了。
这个时候,杨坚打完了大棒,又开始给甜枣。对剩余的世家进行安抚,把本来过于严厉的政策。又修改了许多。哪此几番变动,江南的世家势力已经被灭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全都老实了。
陈克复最开始知道当年南方造反之事的时候,还是毛喜告诉他的。那时毛喜告诉他,江南世家们造反,是因为他们心怀故陈,不满隋朝,于是造反,打算克复陈朝。当时还是少年的陈克复听完后,还觉得很jī动,感觉这些江南世家们真是忠义之臣啊,怪不得都说衣冠南渡,继承了汉室衣冠呢。
后来他在辽东征战,又一次接触到了江南世家。那时他得到的答案是,杨坚因要在江南推行均田制,惹到了世家们的利益,所以世家们才反。而杨坚因轻视了江南世家们的实力,所以才会弄的江南尽反,损失惨重。那个时候,他觉得原来一向政治手腕无双的杨广,与开隋三驾马车的高颖、李德林,苏威三名相,原来也有搞砸的时候。
不过当他收复河北大部份地区,并因缺粮,四处谋划,最后把主意打到了世家身上时,他突然明白。原来他以前所知道的江南叛乱的原因都是表象,真正的原因就是杨坚是个老狐狸,江南的反叛都是他一手导演的。
就如现在一般,坐在殿中,陈克复安静的听着调查司对河北的世家大族、地主豪强,大型寺庙道观的监视报告。听到李忘生没有感情的语气告诉他,如果再不对世家豪强们进行安抚,这些河北的世家豪强、甚至原先的官僚们,就有可能会在近期作乱之时,陈克复非但没有半点惊讶之sè。
相反的,听到世家们终于沉不住气,开始不断的在串连,密谋之时,他反而lù出了一丝微笑。
“殿下,调查司已经掌握了大半分正密谋串连的世家、豪强、及原官员们的名单。另外,河北有不少大寺庙也有些隐隐燥动,目前我们已经派出了大量人手监视他们。我请求出去警察司出动人马抓捕他们,不然,再等下去,只怕到时乱势一起,会控制不住。”
调查司的对内监察权很大,所有人都在他们的监察范围之内,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不过相应的,他们只有监视督察权,却没有抓捕、审讯权。不过他们得到了什么证据,他们也无权抓人,必须上报,最后由警察司根本他们的证据抓捕、审讯。
陈克复摇了摇头,淡然道,“人手如有不够,我可以给你手令,让宪兵司与破军讲武堂的学员中抽调人手给你,增加监察力量。但是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打草惊蛇。”
李忘生目光中有些疑huò,但依然没有半分犹豫的点头:“属于遵命!”
“好,随时把监察情况向我汇报既可,去吧。”
“属下告退!”
等李忘生走后,陈克复嘴角的微笑已经变成了一丝残酷的冷笑。
这次向世家豪强们平价买粮,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事实上,自陈克复进入河北之后,他就已经一直在打这些世家豪强们的主意了。辽东是平定了高句丽后由移民与一些原住民组成,这个才只有几年时间的广大地方,还没有世家豪强的出现。所以辽东军当初对辽东的管理与统治十分顺手,但是入了河北之后,他却敏感的查觉,河北虽然归顺于他,他也调动任何了各地的新官职。但是那些世家豪强,却十分的强大,隐隐有土皇帝的感觉。
他们兼并土地,拥有大量的田庄,甚至隐匿了大量的佃农。既减少了朝廷税收,又隐匿了人口,更兼他们有钱有粮有人,更有武器器械,完全就是动乱隐患。
陈克复当然不允许这群人的存在,可要是强来,却也不行。思来想去,最后陈克复干脆借助这次借粮,准备直接把这些人逼反,到时就和当年杨坚一样。先逼反,再狠狠的镇压。等到把大部份世家豪强消灭之后,再来安抚,如此一来,世家豪强可除,地方可重归朝廷。
而他,不但可以借着平乱,师出有名,也能把这些世家豪强的庄园土地奴仆通通收回。甚至最后,地方的百姓还不会有人同情那些世家豪强,站到他们那一边去。
就如春秋战国时晋国有位国君对付他弟弟一般,明明恨他弟弟入骨,可却是从来有求必应,最后把弟弟的**养的再难填平,引得他走上谋反之乱,然后国君名正言顺,仁至义尽的把他弟弟杀了。还赢得上下称赞,人人说他仁至义尽。
yù先取之,必先予之。
这就是陈克复的计划,引蛇出洞,最后再来一招雷霆万钧,再最后,扔两棵甜枣,即铲除了世家豪强,又不失民心,一举数得。
现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河北世家豪强们跳起来表演了。!。
第549章 改元共和
北方连续下了几场雪之后,大业十一年也终于要走到了尽头。
按照朝廷颁发的诏书,过完这个寒冷的腊月,明年朝廷就要改元共和,是为共和元年。对于百姓来说,改元不改元倒没多大关系,但是看到多灾多难的大业终于要过去,百姓们还是心头感到一阵轻松。
大业终于远去,虽然共和这个年号他们并不太明白,不过也有穷经文士,向人解释说,共和始于周朝。道西周之时,周历王暴虐侈傲,宠幸佞臣,滥杀无辜。国人对厉王不满“谤王”而周历王却让人监视全国,有谤王者杀。
“防民之口,甚于防水”这句名言就是大臣召穆公的劝谏。厉王仍不听。经过三年,国人愤而起义,攻袭厉王,厉王出逃。厉王出奔后1由大臣召穆公、周定公同行政,号为共和。共和元年(前凹门,为〖中〗国古史有确切纪年之始。共和十四年,至周历王死,太子继位才改元。
也有人说,因周王逃后,国家是由诸侯所推之共伯和代天子事,所以年号共和。
不论是召穆公与周定公的共和执政,还是共伯和的代天子事,都是以臣代天子执政。于是河北诸多文人,都暗中猜测,朝廷改元共和,定然也是因自己代天子行事。而且立共和为年号,无疑是向天下隐晦的宣示着这一点。
不过大业也罢,共和也好,百姓却也是管不了这些。
眼看已经到了腊月,一年一度的春节就要来临,虽然说这一年百姓的生活依然水深火热,但是河北的百姓比起往年来,却是又已经不知好了多少倍。
特别是自陈王入关以来,迎太子继位,建北京朝廷。平定河北乱局,剿灭各地盗匪,地方官府重新恢复,百姓们也终于不必四处流离。
再没有人饿死在道边田野,也没有人在冻死寒夜。
不但如此,经过这段时间的忙活,河北北部的这些百姓们,人人都重又回到了乡里,重新均田分地,那实打实的田地到手,虽然还是一片荒芜,等着来年的耕种,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有了地,就有了一切。
虽然朝廷还在打仗,可却不再强拉他们从军,也不再来收缴他们最后的一点粮食,强拉他们去运粮服徭役。虽然听说朝廷也缺粮,可是天天都不能吃到混搭着野菜鱼虾的稀饭充饥,每天晚上在寒夜中,能睡在重新搭建起来的小屋中过夜,这对他们来说,生活重又充满了奔头,菜sè的面庞上,展lù出了久违的笑容。
刘炭头是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汉子,长的如传说中的昆仑奴一般的黑。刘炭头打小就是一个孤儿,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才长大。**岁开始,他就靠每天上山打柴维持生活,等到十几岁时,他开始在山上打柴自己烧炭卖。从十余岁,烧到了快三十岁,大家也早忘记了他的本名,人人叫他刘炭头。
刘炭头早年因府兵不足,被征参加过三次征辽,每次都是大难不死。可打了几年仗,除了身上留下的无数刀疤剑痕,他什么也没得到。既没有得到上司赏识,提拨个伙长队副,也没有因作战勇给予财物赏赐。他没有如现在辽东军的那些弟兄们的命好,鼻年他不是陈破军的部下,也没有留在辽东。
他碰上的上司,是个贪冒手下军功,克制部下赏赐的世族出身军官。在他的手下吃粮,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命大了。从辽东回来后,他的军功赏赐都被上司领了,而一身伤痕的他则被清出了队伍,也许这算的上是那上司唯一对他的好了。
带着一身的伤痕他又回到了老家博陵郡,重新干起了老本行,上山打柴烧炭。回乡后没多久,博陵因皇帝临时驻跸,而被改称为高阳郡。不过这对他的生活并没有半点改变,他依然是个烧炭者。
原本他以为,三征辽东,军功赏赐被上司冒领,这应当算是他遇过最让人愤怒的事情了。可实际上,那却并不是。大业九年,皇帝终于从高阳回了洛阳,原本他以为生活能恢复平静些。可随之而来的是河北的大动乱,高阳郡处在河北的中间位置,不管是河北哪里的盗匪四出劫掠,他们这里总是要被顺带上一二回。
来来去去,他连烧炭也做不成了,他不想自己到死时是一个乱匪,带了砍柴的斧子,他和那些乡亲们四处流离,一年又一年,眼看着河北的土地荒芜,一起逃难的乡亲们不断的饿死、冻死,他也只能无助的伤心。
原以为,他会如那些死去的乡亲们一般,最后再也支撑不住。就倒毙在路边的荒野之中,又或者在某个寒冷的夜晚,就那样无声无息的在梦中死去。
可是没有,也许是参加过三次征辽,也许是因为多年的山中伐柴烧炭,他的身体比大多数人都好。甚至凭着敏捷的身手,他还能不时的打到一两只猎物,大家一起熬汤喝。
辽东军来了,可在最初的恐慌过后,他发现,他们并没有如那些在一个个坞堡中的世族、地主豪强们,所传播的那般。他们不但不是来毁灭河北,反而是给河北人带来了希望。辽东军兵马强壮,铠甲精良,甚至粮食丰富。
他们不像那些坞堡中的世家、豪强们一般的讨厌驱赶他们这些流民,反而聚拢安抚他们。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吃,还给他们田地,让他们互相帮助重新搭建房屋。
已经三十的炭头,这些年本来一直是一个光棍。这几年流离之时,与他一起的那些乡亲中,很多人都是靠着他才活了下来。当初就有不少年青未嫁的姑娘,想要与他一起在这乱世中搭伙过日子。可他总觉得生活无望,不愿意接纳。
等到终于又回到乡里,他也如大家一般,分到了从没有过的田地。
甚至他的房屋,也不是普通的草屋,而是由那些感jī他的乡亲们合力帮他搭建的大木屋。有田有屋,缺的只是一个女人和孩子一起过日子了。
面对着那些好意来说亲的乡亲们,他终于没有再拒绝,选了一个不算漂亮,但毕艮贤慧温柔、却又长的很结实健康的女人定下了亲事。
成亲是大事,哪怕是刚刚经历了数年痛苦流离的乡亲们,大家越发的重视重回家乡的第一次热闹的亲事。东家送来一只山上打到的野兔,西家送来一点干果,南边的三叔家送来一些自己节省下来的鱼干。”
各式各样的礼物,如果放在几年前,只怕是没人能拿的出手的,可是放在眼下,这些东西却是再珍贵无比的了。流离了几年的人,心中最恐惧的就是饥饿,所以平时大家哪怕吃不饱,可也会尽量的节省一些,储存起来。
“炭头啊,张家闺女可是个好姑娘啊,要不是这世道乱了。这般的好姑娘,你以往就是再烧高香也是娶不到的啊。这成亲后,可得好好待人家。”做媒说亲的村南三婶道。
刘炭头坐在那里,一张黑脸难得的红了一点,有些拘束的如同少年人一般,忙点头,却不知道如何说话。
三婶看他这个样子,笑了笑“炭头啊,这女人成亲一生可就一次,可千万不能亏了人家。虽然现在大家没啥条件,可这闺女大家都喜欢,这几年我们也多托你照应才能活到现在。我们大家也商量了一下,这张家姑娘成亲,咱们刘家庄子无论如何是不能失了礼数,亏了人家的。三婶和你其它婶子们商量过了,其它的彩礼什么的咱拿不出,可这新娘子的凤冠霞披,大红喜袍,却是怎么也得准备好的。”
三婶拿出一个手帕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样小件的金银首饰,有金钗,也有金耳环这些。这些东西炭头知道,大多是村里这些婶娘们的嫁妆,有的甚至是代代相传的老物件。
“炭头啊,婶听你三叔从均田那里的上官说起,好像过两日咱这郡城鲜虞城中,有高僧要举行无摭大会。到时听说会有很多的百姓前去接受布施。而且还听说,现在鲜虞城的商铺集市又已经恢复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布匹绫罗绸缎、首饰胭脂什么的尽有。等明天你就拿着几个婶子们给你的这几件首饰去郡城,把东西变卖了,去扯点绸子做一身喜袍,再添置点东西。”
看着递到面前的几样首饰,刘炭头三十岁的汉子,却哽咽起来,嗓子好像也被堵起来了。只觉得鼻子发酸,那眼眶却是不由的湿润了起来。
看着已经韶华不再,满脸皱纹的三婶,刘炭头的心中充满了感jī之情。他小时候父母双双病亡,也多亏了这位三婶及庄子中其它婶婶们的照顾,才有今天。如今自己娶亲,他们又如对亲生儿子一般的帮自己,心中jī动的扑通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以表心意。
“快起来,这孩子。”“三婶,我明天就去郡城。”刘炭头咧嘴一笑。!。
第550章 世族豪强
刘炭头所在的刘家庄在高阳郡的新乐城,距离郡治所在的鲜虞城足有一天的路程。
第二天一大早,刘炭头就早早的换上了一身洗的干净的衣袍,怀里揣着几个野菜团子,肩膀上背上一个褡裢,里面装了十几张野兽皮。三婶她们给自己的首饰,他并没有带上。那些首饰都是这些婶婶们的嫁妆,将来是得传给儿媳的,自己又怎么能要。娶亲自然得靠自己,不能变卖首饰,他就打算这些兽皮去城里变卖换钱。这些野兽皮都是没有破损的好皮子,刘家庄二十多里面的卢家的一个管事,就好几次想要收走。可惜这么好的十几张皮子,他们只肯给一个银币。
一个银币虽然现在能换到差不多三百文钱,可是这点钱又哪够买成亲要的东西。而且他的这些皮子中还有一张是豹子皮,那豹子可是他上山打猎时意外碰上的,那次他身边没有别人,差点就成了那豹子的腹中餐,幸好他力气极大,搂着那豹子在地上左右打滚,最后活活的用沙钵般大的铁拳头,将那豹子活活打死。
豹肉送去了统一分配粮食的上官那里,可这皮子他却留下了。没有半点刀枪箭孔的豹皮,这可是值大价钱的。虽然现在物价混乱,可这样的豹皮在早几年没乱之前,最少也是值十几贯钱,相当于他烧两年炭了。
可那卢家管事,却仗着他们卢家是这新乐城中最大的世族,却想要以一个银币,就把自己这里连豹皮在内的十几张皮子收了,这样过份的事情他怎么能答应,这可是他要拿去置办新婚之物的。
要是换在几年前,也许他虽然心痛,但是最后还是会答应。卢家在新乐城的地位,甚至比新乐县城的县令老爷还要高。卢家庄虽然称庄,但实际上那里房屋相连,连绵数里之地。一千多户人聚居在一起,全都姓卢,都是卢家宗族。这几年河北动乱,不少地主富户都被乱军劫掠砍头,可这卢家却在卢家庄外修建了比新乐县城还要坚固几分的坞堡,一个个如堡寨的坞堡用高墙深沟将整个卢家庄的房屋都围了进去,然后环环相连,最后组成了一个比县城还要庞大坚固的卢家镇。
卢家镇中商铺林立,屋舍枇栉不过附近的庄户农民,却宁愿多走十几里地去新乐县城,也不会去卢家堡买卖东西。因为卢家镇向来喜欢以势欺人,强买强卖。
卢家镇是坞堡的坚固,不好盗匪也都只能望而生叹。
当初刘炭头他们走投无路时,也和乡亲们去卢家堡的门前求过,希望能放他们进去躲避盗匪。可卢家人却落井下石,想入堡避匪可以,但必须是那些有田有地的附近百姓,而且入镇前,得将地卖给卢家,而且说是卖,基本上就是白送给卢家。而没有地想入卢家镇的,却得签卖身契约,成为卢家的奴仆,帮他们耕种那些他们巧取豪夺而来的土地。
刘炭头曾经听人说过,卢家庄以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地主,后来家族中有人曾经在北魏朝中做过一个不小的官,致仕后吞并了附近许多的土地。后来卢家人越来越多,每将都是如这般,趁着战乱之时,就大肆兼并周边的土地,到如今,一跃成为高阳郡都数一数二的世族豪强。
卢家人不住城市之中,都聚居卢家镇中,他们修建的坞堡,比县城还要坚固。而且历年来,卢家总有人做官,有权有势,就算他们在乡里做威做福,却从没有人敢管。刘炭头独自一人在雪地中行路,雪已经停了数天,可那厚厚的雪却还没有完全化掉,一脚踩上去,都是硬邦邦的冰碴子声音。走到半个多时辰,他已经到了卢家镇的不远处。
远远一路走来,到处四处荒芜,一片萧杀。可唯有到了这卢家镇的附近,却能见到那高大坚固如一只怪兽一般的坞镇上空,一阵阵的炊烟袅袅,空气中还不时能飘来一阵阵饭菜的香味。
刘炭头闻的不由吸了几下鼻子,暗道这卢家人可真是过的舒爽,一大早居然就有饭吃。不像他们这些庄户人,平常都只吃两顿。而且还都是稀的,到了冬天时,更是一天只有一顿稀饭吃。可看这卢家人,整日在坞镇中舒适的生活着,从不用下地干活,可却一天三顿,顿顿吃干,甚至听说那卢家家主每餐还有八个菜,天天换着huā样吃,都不带重样的。
紧了紧腰间的草绳,刘炭头背着褡裢又踩着雪地继续向前走。可刚走了不到一会,前面的路口却突然拦断了。
只见在那雪地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居然树立了一个简易的栅栏,上面开了一个木门。一旁有几个长的魁梧的大汉正人人抱头一支长矛蹲在一侧的茅草亭子下面烤火。刘炭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站住!”就在他就要通过那木门的时候,一声大喝却从背后想起。
吱吱吱的脚步声从那茅草屋里走了过来,刘炭头站在那里,回头打量着这个大汉。他认识这人,卢家镇中卢管事手下的一个家丁,听人叫他王头。
王头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几眼刘炭头“哎呦,这不是以前给咱们府上送炭的刘炭头么。怎么的最近几年都没见你送炭,大伙还以为你已经被那些乱民给煮着吃了呢。上次刘管事说你小子还活着,我还有些不相信呢,怎么,今天要来给府上送炭么?”
刘炭头眉头皱了皱,以前他烧炭,那些炭都是送到卢家。烧了十几年炭,他到头来都还是光棍一条,一点家底都没攒下,要不是他常能打点猎物,只怕温饱都维持不了。以往面对卢家,他从没敢反抗过,可是今天,他却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些变化。
也许是因为听说如今朝廷对那些世族豪强,也没有什么太优待,反而对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十分好,让他心中总有了点靠山的感觉吧。
“多承王头记挂,我现在已经没有再烧炭了,朝廷新分了几十亩地给我,往后就种地了。今日是要去郡城办事,刚才只顾着走路,没看到王头你们。”刘炭头平静的道。
王头也没怎么为难他“那你去吧,不过家主下了新规定,以后路过这条路,不管来去,一次都得交五文钱过路费,如果还带有货物,那还得收什一货税。我看你褡裢里好像是皮子啊,老哥就给你一个面子,你从里面拿两张皮子交上来就行了,我就不收你那五文钱过路税了。”
刘炭头有些懵住了,这路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从这过,怎么今天居然还过一次要收五文钱,这算什么道理。而且收自己皮子,这就更不合王法了。只听说过入城时,城门前收入城锐,可按货物也只是收一点点钱,哪有这般收什一税的,这还有王法吗?
刘炭头压制住心头的火气,微笑着道“王头,实不瞒你,小的已经和张家五叔家的姑娘定了亲,马上就要成亲了。这才拿这皮子想去郡城算钱,置办点成亲物件,还请王头高抬贵手,等回来时,我给王头和几位哥哥带上两坛好酒,你看可行。”
王头虽是卢家人,但却也算是一个还不错的人,平时也并不仗势欺人,有时还会能帮乡亲们就帮一把。听到刘炭头的话,王头伸出拳头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笑道“那张家姑娘我也见过,你小子倒是走了狗屎运了。等日子定好了,我可是要去讨几杯喜酒喝。过去吧,早去早回,提醒你小子一声,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些不太平。”
刘炭头点点头,正要起步,却听的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你个***王老大,大家都等着你喝酒呢,和谁在那磨唧,不会是想耍赖吧。”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刘炭头立即感觉要坏。果然,来的正是卢家的卢管事,他一见背着兽皮的刘炭头,眼睛顿时冒光。最近卢家老家主的寿辰快到了,他一直想找件拿的出手的礼物,可一直没找到。上次在刘家庄看到过一次那豹皮,他就看上了。结果那刘炭头打死了一头豹子,居然连胆子也变大了。根本不卖,当时顾忌着刘家庄人多,他也没敢强夺。
这几天他正谋划着怎么着再去一次刘家庄,把那豹皮夺过来。却没曾想,家主因朝廷的均田令和借粮令,弄的火气大发。被朝廷强行回购掉了许多田地和粮食的家主肉疼的不得了。这几天在卢家庄周边路上四处设岗,收过路费和货物税。他也被派来了这个岗上,一时倒不得空。
却没有想到,今日这刘炭头却自己送上门来了,而且居然连那豹子皮也就在他的褡裢之中,这倒是省了他的许多麻烦了。
卢管事三角眼一转,jiān笑道“刘炭头,过路费一次五铜,这些皮子我看都是上好皮子啊,我就折算为一百贯好了,什一收税,你再交一万文就可以走了。快点交钱,老哥我可还等着回去喝酒呢,这融雪天的,在外面冻死个人。!。
第551章 无摭大会
第551章无摭大会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TXT电子书下载**
看着卢管事那副jiān笑着的嘴脸,一旁的王头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虽然他也是卢家的奴仆,但他一直做不到和卢管事那些人一样。
“卢管事,这些皮子我看也没什么值钱的,刘炭头以前也给咱们卢家送了十几年的炭,也算勤勉,要不这次就收他两张皮子算了,都乡里乡亲的。”王头站在一旁好言道。
卢管事嘿嘿一笑,仰着头道:“好吧,看着王头的面子上,咱也不是不讲情面不是。就按王头说的,收两张皮子充税吧。”说着卢管事伸出手,一把就将刘炭头肩膀上的那褡裢中那lù出一角的豹皮给提了出来。
伸手将皮子一抖,仔细打了过去,发现果然没有半点破损,不由面sè大喜,三两下就将皮子叠起夹到掖下。
“炭头,这皮子不错,这次我再卖你个人情,只收这张皮子抵税就可以了。”
刘炭头已经出离愤怒了,他身上的这十来张皮子,除了这一张豹皮,其它的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皮子,就是全加一起,也当不了这豹皮的十分之一。豹皮让卢管事抢去,他去郡城拿什么换钱。
他一把上前抓住豹皮,苦求道,“卢管事,这皮子是我拿命令换来的,一点破损都没,是我要拿去置办结婚物件的。如果卢管事要收税,那我把其它皮子都送给卢管事好了。”
卢管事扯了几下没扯掉,一伸tuǐ将刘炭头踹到一边,“滚一边去,也不看看你什么玩意,还真是登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了。刘狗子,张大根,过来把这小子扔开……”
茅屋里又冲出几个家丁,上来一顿拳打脚踢,将刘炭头一顿胖揍,完了几个人一架,扔到一边雪地里。
王头上前扶起炭头,看到他只是脸上青肿,连血都没有流一点,也放心了不少。“炭头,莫强顶,你顶不过卢管事的。”
刘炭头一言不发,坐在雪地之中。
王头从身上掏出大约有个一吊钱的样子,递到他手中,“唉,你又不是第一天和卢家打jiāo道,你越拧,他们越狠。3∴35686688”
刘炭头紧紧的咬着牙,依然不说话。
王头悄悄的说:“我教你个法子,一会你就说你当年在辽东吃粮时,曾经认识朝廷的李奔雷大将军,是他的旧部。你一会便宜点把皮子卖给卢管事,他肯定会有所顾忌的。”
刘炭头老实的道,“我知道李大将军,不过当年我是杨大将军的部下,听说现在杨大将军在江汉,跟着当今皇上的哥哥呢。”
“哎呀,你就不会扯个谎啊。”王头开导道。
看到刘炭头点头,王头才满意的向卢管事走去。
将卢管事拉到一旁,王头悄悄道,“卢管事,刚刚我知道个事,那刘炭头当年征辽时,居然是朝廷的李奔雷大将军帐下小兵,听说还与李大将军的亲兵队正相识。你看,这事要是真让他nòng到李大将军那里去了,只怕是个麻烦事情。最近朝廷正对付咱们河北的世族豪强呢,你看是不是给他点钱,把这事结了。”
“当真?”卢管事一听这个三棍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刘炭头,居然认识当朝国公,李大将军,不由的也是面sè一变。最后点了点头,有些不情不愿的从屋中拿出了二十枚金币,最后想想,又减去十枚。
“王头,你和他熟点,这是十金币,快相当于四五十贯了。他这皮子虽贵,也最多不过是十贯,还得是有路子的人才卖的出这价钱。刚才的事情就算一个误会,咱乡里乡亲的,可别搞的见了外了。”卢管事咬着牙心痛的道。
王头拍了拍xiōng脯,“卢管事你放心,他再认识李大将军,也还是在咱这块地生活,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能搞的那么僵么,一会我好好劝他一下,再吓他一吓,估计就没事了。”
“好,谢老弟了,回去请你去《》好好喝两杯。”
当刘炭头看到王头递过来的十个金币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金啊,这可是相当于三十多贯钱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镥。
好一回他才回过神来,从中数出五个金币递给王头,“谢谢王哥,要不是你,这皮子也是白给卢管事抢了。大恩不言谢,这算是请王哥喝酒的。”
王头推开他的手,假作生气的道,“这是什么话,老哥帮你,是看你小子人品好,可不是为了图你的钱。快拿上钱去郡城采买吧,等成亲那日,我可是要去讨喜酒喝的。”
再三推辞后,刘炭头才感jī无比的起身高兴离去。
王头站在雪地中,看着刘炭头远去的背影,心中也是高兴。他在卢家虽然地位不高,但人却活泛,这些日子卢家家主和附近其它的世族地主豪强们往来密切,经常聚在一起秘密商议。这些不太正常的情况,再加上如今朝廷的连番动作都是冲着世家豪强去的,这让王头感觉以往在新乐威风了数百年的大家族已经不太稳固了。
而卢家最近的动作更是让他感觉到了几分不好的味道,朝廷兵强马壮,又岂是这些世家们能变的了天的。而他前些日子在城里,一次和人喝酒时,曾经听一个朝廷派来的官员随从醉后说过,朝廷早晚要把这些地方上不遵朝廷号令的世家豪强们铲除,换上他们这些当初在辽东与陈王殿下一起拼杀过的老弟兄们来掌控地方。
王头不认识什么朝廷与辽东军的人,但却知道刘炭头当年就是在辽东三征过的。虽然刘炭头不是陈王的部下,但是听说征过辽的老兵,都十分受那些朝廷派下来的官吏们看重,喜欢。如今各地新nòng的保甲制度,这保长、里长,听说已经不由当地的世家豪强地主们担任,而是要由那些征过辽的老兵中选任。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上层的东西王头不懂,可趁着现在卢家快倒之前,对将来有可能发达的刘炭头示好,卖几个人情,将来却是大有好处的。
刘炭头却不知道自己的这点小事,却又能扯上这么多东西。他揣着怀里的十枚金币一路上jī动无比。平白得了十金,虽了挨了一顿拳脚,可他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让他去城里卖豹皮,最多也就卖个十来贯吧。这下好了,十金啊,可得给梅娘多扯几块好布,再买几件首饰才行。还得给三婶他们也都买些布匹、首饰才行。还有,村里的几个孩子也得带上些城里吃食。一路想着,刘炭头脚步不停,越走越快,不到半天功夫,就已经到了鲜虞城外,远远的看去,鲜虞城的城墙已经在望。
离的鲜虞城越近,刘炭头才发现,以前他流离时经过几次的那个废墟一般的鲜虞城,居然已经差不多修复了。高高的城墙,崭新的包铁城mén,还有那城头上迎风招展的隋字大放及陈字大旗,这一切,让他恍然如梦。
靠近城mén不远时,他已经感受到了这座郡城的活力,城mén前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流。有赶着车的老汉,骑着驴的媳fù,还有提着猎叉,扛着猎物的猎人,也有衣冠楚楚,头上chāhuā的士族文人。更兼不时还能看到着绿服蓝的朝廷官员,也有骑着马带着一队队兵丁的武官。
不过这么多人往来,刘炭头却惊人的发现,这些人却全都靠着右手边行走。如此一来,出城的和进城的人虽多,却一点也不luàn。
看到大家都很自觉的排着队进城,刘炭头也忙走到进城队伍的后面排上。在他的前面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白发老汉,身边还牵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孩童。
老丈看到他回头笑了笑,“后生也是来观看无摭大会的吧?真是佛mén向善,一心普渡众生啊,五年前老汉我在涿郡城也参加过高僧慧能大师的无摭大会布施。没有想到,一转眼就是五年过去了!”
刘炭头虽然来前也听三婶讲过这无摭大会,却是根本不太清楚,这次来也主要是想来采买物品。对于这什么高僧的无摭大会,但是根本不了解。
“老丈,不知道这次的无摭大会是哪个高僧发起的啊?”
老丈抚了抚长须,“听说这次的无摭大会乃是佛mén近年的一大盛事,由天下各大名灵山名寺一起发起。听说这次的无摭大会一共要举行十八场,在中原的十八个城池举行。其中我们高阳郡是第一个举行的,这次听说会有足足万名僧侣齐聚高阳,主持这次无摭大会的是恒山天龙寺住持方丈昙晟大师。”
刘炭头听到居然万名僧侣齐聚高阳,也不由的心中震惊,他原以为这无摭大会不过是如一般寺庙中的庙会一般,哪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场面,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万人的数字惊人,但刘炭头却是相信的,因为就在这排队进城的这份功夫,他已经看到了不下百名僧侣进城。这些僧侣入城并不能排队,城mén处早有数名和尚在那里等候,来一个迎一个。
……
第552章 得民之心
刘炭头一边排着队,也一边与老丈人交谈。
聊了半天,他才知道老丈人不是一般庄户人,却是耕读传家的读书世家。前几年河北乱起,老丈的儿子被征入辽东送粮,结果却一去不回。开始家人还以为在辽东遭遇不测,后来才知道居然是跟着陈王留守辽东。
等到第二年开春后,儿子虽是文弱书生,可却入了无帅府做文书,虽无品级只是小吏,却也是让人惊喜。年后,老丈就带着一家人迁移去了辽东,分得田地宅子,再加上儿子得到的封赏,一家人却也是摆脱了河北的混乱。
随着辽东军入河北,老丈的儿子也是调入了北京朝廷的尚书省户部中任一小吏,虽然只是一个从七品小官,可却也是六部京官。等儿子在京安顿好后,他又与一家人跟着搬到北京。不过等到高阳老家重又被朝廷收复之后,乡土观念比较重的老丈还是回了老家。
回家之后,他在乡下开了一间sī塾,给乡族孩童启méng。不过学堂不大,只有他一个先生,可孩子却多。这次他听京城的儿子来信说朝廷正有意把当初辽东的学堂制度在河北颁行。
按照朝廷的学堂制度,每百户左右的保,会设一méng学,而每千户左右的里则设一小学堂。县则设一县学,郡设郡学。这其中,保与里所设的学堂,保是méng学,专门启méng,里中所设小学,则是启méng之后进学的学堂。这两个堂,是地方必须开设的官学,朝廷承担经费及先生薪水,地方承担屋舍,桌椅及维修,méng学与里学中进学的孩子不用承担一切费用,且是必须强制进学。
而县学,则不是强制的。只要愿意上,及能承担的起费用的孩子,都能上县学。郡学,则属于高等学堂,必须是优秀的县学学生,才能进入郡学中学生。而郡学学员则每年可以参加尚书省的选才考试,选优异者为朝廷官吏。
听老丈人说,郡学并不是最高等的学堂,听说在郡学之上,在朝廷中央。还设有几所更高级的学院,分别是太学和国子监及讲武堂三大学院。
其中太学主要是儒学人文教育,培养入仕官员和文化教育的文人为主。太学出来的学子不是入仕为官,则是授书育人。
而国子监却又是一所专科类的书院,其主要以培养专科人才为主。国子监有律学馆、书学馆、算学馆,还有专门培养翻译人才的四夷馆,医学领域的太医馆等,天文历法领域的司天馆。其学员也主要是各类专科表现优异的人才。和那些官员贵族们的后人为主。
而讲武堂则专门培训精英军官,及中高级将领的进修培训。
三大学院为最高学府,学成之后,人人都有出仕为官资格。而除了这官办的三大学院,朝廷也鼓励sī人开办学校,就连最高级的书院,也可以sī人开设。只要各种条件能达到朝廷的审核即可。
这次老丈人来郡城。除了参加无摭大会,最主要的一个目的,还是来和郡里的太守和负责主管学堂及教习的高阳郡提学谕大人,商议自己的sī塾审核及请求郡里能调派一两个教员先生,帮他一起教导sī塾的孩子。
刘炭头从没念过书,倒下的扁担认一字。不过他对这些识字的文人,却是有着如普通百姓般的异常尊敬。入城后,甚至还主动买了一串糖人送给老丈的那个本家侄孙子。
两人入城后约定好一会再一起去参加无摭大会后,老丈人就去了府衙。而他则背着皮子去了出售去了。
等到刘炭头卖了皮子,又买了不少的成亲物品后,一路之上已经能看到到处都是人流。磨肩擦踵,不可胜数。等他赶到约定的地方时,却看到老丈已经在那里等他了。除了老丈和他的侄孙子,一旁还有两个带兵横刀的兵士。
老丈笑着道,“刚去见提学谕大人。没想正好太守也在。他与小儿相识,因担心无摭大会太乱,就派了两位亲校一起照应老儿。”
刘黑炭本也是吃过军粮,上过战场的老兵了,因此看到这两个军卒后大感亲切。“两位兄弟好,当年哥哥也打过三次辽东。一看到这横刀,就感觉亲切。”
那本来不言语的两个军卒一听说这黑汉子打过三次辽东,不由的萧然起敬,他们都不过是辽东军在河北整编的步卒,并没有去过辽东战场。可也知道如今朝廷中,不管是朝中还是军中,可都是这批征辽人马掌控着,一时也不敢拿大。
几人汇合之后,有了两个军士开路,倒是省了许多麻烦,很快就赶到了无摭大会的会场,鲜虞城北原先的一处废置的军营校场。刘炭头一眼看去,只见此时入目所见,全是黑乎乎的人头,那密集,比当年他们排的那密集步兵阵还要密集。
北风呼啸,可却没有人觉得寒冷,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不但不冷,早已经挤的汗如雨下。
无摭大会,其实也就是佛教的布施大会。简单一点的,也就是几个和尚,在一边念经,其它百姓在一旁跟着诵经祈福。一般的灾年,求雨,或者比如一个大人物生病什么的,一般都会有高僧自发,或者由官府出钱,或者由富户出钱布设大斋会。
而在大斋会时,最吸引百姓的,其实还是斋会上的布施。每次无摭大会,都会有布施。规模大的,每个百姓不但可以领取一份斋食,甚至能得到数量不等的粮食、布匹等物品。
而如今的河北,一切都是乱后重建,百姓连温饱都还没有完全解决。这个时候一万人僧侣齐聚的无摭大会,那场面自然不会小。不冲别的,就冲着那数量肯定不会少的粮食和布匹就已经能让附近的百姓都蜂拥而来了。
会场上到处都还有没有融化的雪,冰冷的寒风呼呼吹拂,可百姓们的那颗火热的心却丝毫不受影响。
围着那宽大的会场处面,早已经摆上了一排长龙般的大锅,每口锅中都煮着沸腾着的热粥。那粥汤并不稀,反而是十分有料的稠糊。不但一粒粒的饭粒可见,那白粥中还有许多红sè的大枣、白sè的莲子,黄sè的豆子等数样食物。看的排队的百姓们都是高兴不已,对于每一个排到的百姓,那施粥的僧人都会十分客气的打上一大勺。
而在大锅的一旁,还有僧人在那里发送着一个个的黄布袋,每个布袋的里面不但有一斗粮食,而且还有数件衣物,及几尺布匹。这样的礼包,让那些百姓们感jī不已。每个接过的百姓都会上前跪谢磕头,念诵经文。
不过百姓们感谢的也并不止是菩萨,这次的无摭大会虽然是僧人们发起的。但是此时大会上布施的粮食布匹衣物,却全都是由朝廷调拨下来的。
在那里僧人们的一旁,同样有着大量的地方吏员役丁,而且在每个布袋之上,也有着官府的标记。这般拉拢百姓的举动,百姓们还是很客气的。而且除了高阳郡外,此时河北朝廷所统治下的各郡地方官府,也都按照着无摭大会上的标准,在各地发过年前的物资给百姓准备过年。
虽然每个人得到的东西也许不多,一斗米,几尺布一两件那些好心人捐出来的旧衣物。可是积少成多,几百万人分到的加起来,却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朝廷有人反对,特别是户部,到现在户部都还没有解决掉粮食缺口。不过最后陈克复签署大丞相令,强硬执行了。有道是打击一批,就得拉拢一批。他既然对准了世家豪强,那么普通百姓的人心更需要安抚。
一斗米、几尺布,几件旧衣物,每个分到的百姓,都是感jī涕零。同样是朝廷,几年前的朝廷让他们倾家破产,让他们流离失所。可是几年之后,这个北京的新朝廷却是如此关心百姓,不但让他们重回家乡,分田分地,还提供粮食给他们渡过难关。就连快过年了,朝廷都没有忘记他们。
所有人都在颂扬天子的圣明,陈王的善心,还有高僧大师们的菩萨心肠。不过老百姓感谢的更多的还是陈克复,谁都知道,朝廷能有这么大的变化,皆因陈王殿下为他们着想。当初殿下在辽东时就是如此,那时他们羡慕不已,想尽办法要逃到辽东去。如今陈王终于到了河北,他们也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甚至有不少人在想,干脆让陈王殿下当咱们的皇帝好了,要不然,万一哪天杨家的皇帝又和杨广一样,大家都全完了。
百姓是最朴实的,不懂太多的什么礼仪,什么皇权天天子,他们只知道对百姓好的就是好皇帝。让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的就是昏君。
不少年长的百姓一边抱着分到的布袋,一边jī动的说及从前,他们都还记得开皇之时丰衣食丰足的景象,想象着那时的幸福生活。都在憧憬着,只要朝廷继续是陈王当政,那用不了多久,他们又将回到开皇盛世时的样子,也许用不了多久,陈王殿下就将开创一个共和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