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派对风波(二)
方子萱看了他一眼,虽然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却迅速被他捕捉住了。
戒备,恐惧,……似乎是正常人见到他时的反应,他还没来得及满意地欣赏,就在她的眼中发现了另一种情绪。
怜悯,她眼中的情绪竟然还有怜悯?
她凭什么?
一股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慌乱和恶意蹿上了心头。
她,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不可能,这件事知道的人根本不多。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被往事勾起的情绪将他的脸色映得多了几分狰狞,愤恨以及想要撕碎一切的阴暗怒火席卷了他,看着眼前依旧面无表情的少女,他已经失去了逗弄的耐心,而有了一种要将她彻底毁去的冲动。
他的阴鸷看在她的眼里,让她微微皱眉,除了怜悯之外,对他的情绪转成了不屑。
难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前世那些琐碎的记忆又重新串到了一块儿,京城严家备受宠爱的三公子,荣耀的背后是一出他无法负担的悲剧,看似清俊阳光的外表之下是怎样扭曲的灵魂,他的手绝不像现在这样干净清白,他这样的人正是自己所不齿的。
“方子萱,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说话又慢又轻,双手撑着洗手台,虚虚将她拢在怀中,缓缓俯下身去,双眼紧紧锁着她的眼睛,不肯错过她每一丝情绪。一股暧昧而温热的气息将她锁在这个暧昧而狭小的空间之中,从两人身边经过的人十有**会认为这是一对在接吻的爱侣。
已经从最初的惊讶平复过来的她没有紧张恐惧,更没有害羞挣扎,只是平静地直视他的双眼,坦然而磊落地回道,“想走出洗手间。”
他笑得愈加充满兴味,她的眼底里只有一滩死水,仿佛无论眼前发生什么,都无法激起一丝波澜,修长的食指抚上她的脸颊。“妾心似古井。波澜誓不起,嗯?”
她厌恶地偏了偏脸颊,躲开他的手指,厉声说道。“严先生。请自重!”
他有些意外她会这么不管不顾地一声断喝。幸好这里是偏僻的洗手间,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大厅,如果没人正好来洗手间。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一角的动静。
他从容不迫地收回手指,笑得十分灿烂,“不得不说,五小姐真是让我越来越好奇了。”
“麻烦严先生让一让,不要影响他人洗手。”方子萱似乎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看着他身后说道。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站直身体,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身后根本没有人,而她稍稍理了理衣服便昂首阔步从他身边走过。
真是个有趣的人儿,他可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呢,如果她真知道一些什么的话,他该怎么做呢?
他依旧带着笑,可是那笑意永远进不了眼底。
方子萱将他远远抛在身后,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随即自我厌恶般地皱起了眉头,这个人一直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想离他远一些,在还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知道之后这种感觉更甚,那种让她说不上的危险感,让她在和他对上的时候忍不住寒毛直竖,甚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快步回到大厅,令她意外的是,方建霖竟然还在大厅里没走,而他们面前站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背着手笑眯眯地和方建霖沈琴说话,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将他们围成一个圈,或谄媚或讨好地笑着,被冷落的张云站在不远的地方似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而张颂文则在一边和程莉低声讨论着些什么。
好诡异的局面,这个中年人可不就是那个每天都要在s省新闻里出现范书记么,方子萱先是一愕,随即垂了垂眼睑,终于将前后关节想通了。
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周老来了!”门口一阵喧哗,众人纷纷掉头望去。
范书记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和难堪,可还是立刻随着众人迎了出去。
“周伯伯。”张云快步迎上前去,挽上周老爷子的手臂,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心情一放松,眼泪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而跟在她身后的程莉和张颂文脸上笑盈盈的,却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显然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今天是子萱的生日,你哭什么?”周老爷子拍拍她的手,笑得很和蔼,“子萱丫头呢,做主人的不知道出来迎客么?”
方子萱还没来得及上前,方建霖就尴尬地迎了上去,“周老。”
周老爷子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盯着沈琴挽着方建霖的手臂,扭头对张云说道,“阿云你什么时候离的婚,我竟然不知道?”
张云不答话,只是刚刚擦干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莫非还没离?”周老爷子的眼神如刀一般剜在方建霖身上,他像触了电一般,立刻将沈琴的手狠狠地甩掉,沈琴一个不察,竟然被他甩出去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难掩一脸的难堪。
“周老,好久不见,最近身体还好么?”范书记连忙出来打圆场,关切而和蔼地嘘寒问暖。
周老爷子神色倨傲地微微点头,“小范啊,最近真是世风日下,有些人罔顾国家法律法规,明明是已婚的身份,还公然和别的女子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这不是藐视法律吗?子萱丫头,你对法律很有研究,你来和周爷爷说说,这重婚罪该怎么处置啊?”
“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条规定有配偶而重婚的,或者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方子萱面无表情地答道。
“这可是刑事犯罪啊,小范,你也是党员,见到这种恶行,应当勇敢地站出来,你说对不对?”周老爷子脸上含着笑,可那神态却着实凛冽。
范书记一脸尴尬,却也只好点头应是。
范书记虽然是s省省委书记,是个权倾一方的地方大员,可是周老爷子也曾是s省的省委书记,而且这个位子一坐就是十五年,且不说他在s省的门生故吏,单是他的那些老革命老战友们就是盘踞在s省一股最强大的势力,而且这些势力与中央联系十分紧密,故而每一任s省主要领导都必须对这些老干部毕恭毕敬。
七八年前曾经有一任年轻的书记恃才傲物,一心想在s省做出点儿成绩,对这些老干部们不甚尊重,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被他们一状告到中央,那一任书记立刻调离s省到一个备受冷落的部门工作,没几年时间竟然郁郁而终。
所以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所谓s省省委书记不过是个明面上的傀儡,真正做主的还是周老爷子这个曾经的老书记,人称第一书记。
范书记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可到底是年轻人,不甘心被这群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呼来喝去,脾气率直暴躁的张奇就是他的试刀石。
不过虽然和张奇有隙,一心想把他拱下台,换上自己的人马,可他到底还是担心触及到以周老爷子为首的这一批强大势力,故而走了迂回的路子,想在张云和方建霖身上下手,逼着张奇犯错误,到时候他也有了由头对张奇下手,这一招也算是投石问路,却没想到半路中,竟杀出个周老爷子。
他到底还是不了解s省的情况,周老爷子和张老爷子是生死之交,这个同盟牢不可破,远比张家和方家这样的姻亲同盟还要坚固。
周老爷子又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范书记今天敢对张家下手,明天就有可能将矛头转向周家,这可不是独善其身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分散开来实力都还有限,只有拧成一股绳才有可能和这些实权派斗上一斗。
范书记有些傻眼,他实在想不到今晚周老爷子会出席,莫说周老爷子这些年深居简出,就连他几次去周家探望也称病不出,今晚的生日派对就连方子萱的嫡亲长辈方老爷子和张老爷子都没有出席,他竟然会给方子萱这个天大的面子?又或者是方子萱的生日只是个由头,他根本就是想借此机会来敲打自己和方家的。
不仅范书记傻眼,所有到场的宾客都傻眼了,就算方子萱再有钱再漂亮再有才华,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儿,她的生日派对竟然能请到s省前任和现任两位省委书记出席,这是何等荣耀,简直是天大的面子!
不管这两位大佬是因何而来,这面子却是实实在在给方子萱做足了的,在s省的地盘之上,这两人无疑是最有权势的,如今他们都站在了方子萱身后,她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一下子跃升了好几个层次,原本因为方建霖和沈琴的闹剧,对她还抱有同情或是幸灾乐祸心理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方心兰的眼神都变得晦暗不明。(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派对风波(三)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方老爷子,小辈们的生日他一向很少出席,毕竟哪有长辈给小辈贺寿的道理?此时的他正和老友喝茶,接了家人通风报信的电话,一口茶差点呛到,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方建霖和沈琴这一出好戏没有他的授意自然是闹不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和张家决裂,张云这个儿媳虽然当初是他看中的,但这些年可以看出她的脾气实在太过泼辣,上回捅了沈琴一刀让他十分不满,这样的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继续留在方家,保不准哪天就是个祸害。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而真正让他下决心的则是范书记的拉拢和怂恿,虽然张奇还在重要的位子上,但是这些年张家的表现委实有些外强中干,甚至是软弱,在很多问题上对自己人严厉,对外人妥协,这让一向奉张家为老大的方老爷子一直都很不满。
商人向来是唯利是图的,他难免起了二心,若是能投靠范书记这个实权派,对方家来说自然是利大于弊,今晚方建霖和沈琴的这出戏虽然是在他和范书记的指使下进行的,但他完全没想到范书记竟然会在百忙之中抽空到酒店走了一遭,这种帮方建霖撑场面的举动让他感动不已,竟然生出了几分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
可是如今周老爷子亲自出面,甚至不惜降尊纡贵参加方子萱这个小姑娘的生日派对,无疑向外表明了周家和以周家为代表的老牌势力的立场。再听说他老人家竟然威胁说要追究方建霖的重婚罪,更让方老爷子紧张起来。
他自然知道最后一定是不了了之,但是周老爷子的态度暗示着今后方家会遭到无穷无尽的刁难,此时老辣如他,也不得不暗自埋怨自己当初的草率,虽然他是s省首富,历任父母官都要敬他几分,但民不与官斗是s省的传统,首富又怎么样?只要一个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官就能把他们刁难得浑身难受了,又何况是周老爷子这样的政坛巨鳄。偏偏他现在卷入这两派的政治斗争中去。若是当初能再圆滑一些,两边不得罪,如今又怎么会如此被动?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狠狠地瞪了大儿子方建平一眼,若不是他和方子诚成日在他耳边唠叨范书记的能耐和好处。他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糊涂的决定。
“爸。您先别气。”方建平被瞪得有些心虚,连忙安抚道,“那周老爷子如今也近八十了。还能再蹦跶几年?等他去了,自然有范书记罩着我们。”
“混账!”方老爷子大怒,周老爷子和他年龄相仿,不过长他三岁,方建平说这话岂不是在诅咒他?
方建平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只得讪讪地住了口。
“我们得立刻回去,老三这个不争气的怎么镇得住场面?”方老爷子强抑怒火,既然周老爷子都亲自来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托大不出现了,“把建森也叫回来。”
方建平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又是方建森!老爷子也未免偏心得太厉害了,公司里的事儿依赖方建森也就算了,连这种家务事也要他这个老幺出面,他这个大哥当得也太窝囊了。
正如方老爷子所言,方建霖被周老爷子三言两语一吓,立刻面如死灰,求救似地直盯着范书记,范书记此时早已缓过劲来,却好似完全没看到他一般,只是带着矜持的淡笑回望周老爷子,“周老说的是,只是建霖毕竟是侨胞,生活习惯与我们有所不同,也是应当尊重的。”
“哦?对待侨胞的优待政策中好像没有这一项吧?莫非侨胞就能违反我们国家的法律了?也许是我人老了记性不好,改天我得打个电话问问侨办,说不定这是最近刚出台的政策,谁不知道我们范书记一向很优待侨胞侨眷嘛。”周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范书记。
眼见周老爷子气场全开,完全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方建霖这边的形势大大的不妙,方心兰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立刻跳了出来,楚楚可怜地哭着,“周爷爷,我爸爸妈妈是真心相爱的,您就放过他们吧……”
方心兰一出场,这场面立刻就往年度苦情戏的方向转,在场的观众十分过瘾,刚才还是今日说法,现在就变成了出轨的诱惑。
周老爷子久居高位,哪里曾被人这样冲撞过,眼底隐有怒意浮现,“这是哪家的小姑娘?这么没规矩!”
“周爷爷,他是方家的六小姐。”一道温柔的嗓音响起,一个身影坚定地站在哭成泪人儿的方心兰的身边。
方子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这种感觉只在初进方家老宅时有过,而这一次的感觉比那时还要强烈得多。
眼前浮现一幕幕泛黄的场景,阳光下,清朗的少年朝她微笑,缓缓地伸出手,躲在墙角哭泣的方子萱怔怔地抬起头看着他,怯怯地将自己的手递给他,同时交出去的还有她的一颗心。
这就是方子萱的执念吗?
那些年的放纵不只是因为父母的忽视,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一直没有细细理过方子萱记忆的她,这下才恍然大悟,当时导致原来的方子萱出车祸魂飞魄散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方子萱,你真让我觉得恶心……”曾经温柔的脸上满是不屑。
“子萱,你也太没个女孩子的样子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方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看似温柔担心的方子莹,眼中有藏不住的恶毒。
那个晚上被他和堂姐方子莹严厉羞辱后的方子萱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曾经给过她温暖阳光的男人如今对她弃如敝屣,让性格偏执的她觉得生无可恋,可是当这个男人再次出现,那一抹残存的记忆又开始不受控制。
从她的角度来看,这个男人拒绝方子萱倒在情理之中,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接受一个自甘堕落的女孩子,方子萱的行径连她都不能接受,何况是这个看上去十分优秀的男人,只是受到身体里那股不甘绝望的情绪影响,她还是对这个温柔清朗的年轻人感觉复杂。
她并不是场上最引人注目的人,动作幅度也不算大,可她轻捂心口,神情恍惚地盯着那个年轻人的模样,还是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向家小子,你怎么也这么没规矩?”周老爷子目光凛冽,指了指方子鹏,“方家排行老六的不是这个小子么?怎么又冒出了个六小姐,你倒是和我这个老头子好好说道说道。”
谁也想不到一向自矜身份的周老爷子,怎么这次会不管不顾地和小辈们纠缠这些问题,向阳也有些尴尬,结结巴巴地说,“周爷爷,心兰也是方三叔的女儿。”
“哦?你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个女儿,我倒是不知道。”周老爷子笑着望向身侧的张云。
张云有了人撑腰,早就恢复了往常的战斗力,也笑吟吟脆生生地回道,“这是建霖在外头的私生女呢,我倒也不知道如今私生女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上族谱入家族排行了,这样算来,我倒也不便称向阳向大少了,该叫你一声向二少才是呢。”
向阳的脸涨得通红,他父亲在他之前有一个私生子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为了维护家族正统,那个同父异母哥哥根本不姓向,也一直养在外头,如今被张云以这样一种难堪的方式提起,他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只恨自己一时冲动,保护欲作祟,出来趟了这趟混水。
“既然方家这般待你,连外头的女人孩子都往家里抬了,你还要死守着这个家么?”周老爷子对着张云摇头叹息,“子萱子鹏这两个孩子也是受委屈了,子萱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过过生日,本来今天是高高兴兴的日子,却弄成这个样子……”
这句话戳中张云的软肋,她的泪水像是开了闸,哽咽道,“求周伯伯为侄女做主。”
“既然你们已经没了感情,那便离了吧,也成全人家一家三口。”周老爷子喟叹道。
方建霖和沈琴方心兰闻言一喜,都是一脸紧张期待地看着张云,虽然事情的发展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但只要她答应了,一切就能回到正轨了。
方建霖期盼的眼神看在张云眼里,像是一柄利刃狠狠扎在她心上,让她彻底死了心冷了情,“好!”
虽说今晚的目的达到了,范书记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明明是方建霖以追求真爱为名和张家决裂,怎么如今变成了张家不甘受辱主动和方家决裂?
不过他向来不在乎过程,要是只是结果,只要方家和张家分道扬镳,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想来张家和周老爷子这一派要的不过是面子而已。(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派对风波(四)
“阿云,你要是担心两个孩子,尽管带走好了,干脆改姓张,想来老张也不在乎多两个孙子孙女。”周老爷子笑眯眯地说。
“那怎么行?”事关男人的尊严,方建霖立刻出言反对。
“怎么不行?”张云被一口气堵得上不上下不下的,岂会让他痛快,当即犀利地反驳,“反正你在外头还有一堆儿子女儿,干脆全都统统领进门来好了,他们两个你本来就没放在心上过,还曾经为了外头不三不四的人动手将两个孩子打得住进医院,他们留在你们方家也是受苦,还不如跟我走。”
“阿云说的不错,我们家老爷子可和你们不同,他一向疼爱子萱子鹏,他要知道他们俩回家住,肯定要高兴坏了。”程莉笑里藏刀地看着方建霖。
“都是误会,别牵扯到孩子,三嫂你这么说,可是会伤了两个孩子的心,今天还是子萱的生日派对呢,就别闹得这么僵了。”陈歌温柔地出来打圆场。
“真是难为你们还记得今天是子萱的生日,是故意闹这么一出来砸场子是吧,我女儿的生日派对上,她的亲生父亲带着外头的女人孩子出席,这算是什么意思?你们方家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有了周老爷子在身后撑腰,张云变得底气十足,瞬间火力全开,方家几人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何况这也是方建霖的家事,和他们没多大关系,没道理为了老三去得罪周家和张家。索性站在一旁也不吭声了。
方建霖一向和她吵惯了,见她说得这么难听,心头火起,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沈琴拉住了,她温柔小意地说,“两个孩子还小,哪有让他们这么小就离开母亲身边的道理,你啊,就少说几句吧。”
一边说着。一边对方建霖使眼色。让他赶紧答应下来,生怕待会儿张云就反悔了,要知道这两个孩子改姓了张,就不可能来分方家的家产。那方心兰名下的财产岂不是又多了一些?
张云看到她的丑态差点儿气晕过去。她还没离开方家呢。这沈琴就这样嚣张跋扈起来,看来是要把他们娘仨赶尽杀绝啊。
周老爷子的脸色也极难看,这沈琴本来就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他并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是想不到她竟然如此不知进退,以她的身份也敢和张、周两家叫板?
“周老,周老,没想到您和范书记屈尊光临,他们都是些小孩子不懂事,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啊。”方老爷子快步走向大厅,额角微微见汗,真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哪里,哪里,我在这儿叨扰许久,正准备告辞。”周老爷子握着方老爷子的手,笑得和蔼可亲,完全不见刚才的凌厉。
方老爷子又和范书记各致问候,其间交换了无数个眼神。
“我也不打扰你们叙旧了,”周老爷子笑道,“阿云,带上两个孩子,我们走罢。”
“周老,这么快就走了?”方老爷子笑得十分诚恳,“还是留下来给我们家子萱切了蛋糕再走吧,她这个小人儿真是有福气,竟劳您老人家大驾亲自给她庆生。”
“方老爷子,子萱现在姓张,可不是姓方,这句‘我们家’子萱可高攀不上。”张云冷笑道,自今天起她深深恨上了方老爷子,当初是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让别的女人孩子进门,可也是他亲自导演了今天这一出戏,原来这个老头子一直都在拿她当白痴耍。
“老三媳妇,你胡说什么?”方老爷子虽然板着脸,可是态度依旧算是亲昵。
“方老爷子,我和方建霖很快就没有任何关系,这声老三媳妇您还是留给她吧。”张云朝站在方建霖身边的沈琴抬了抬下巴。
方老爷子似乎有些尴尬,“老三媳妇,你年纪也不小了,凡事可不要冲动,有些事儿只是误会,说开了自然就没事。”
张云的心在滴血,可面上依旧毫不示弱,“我哪里是冲动,您那好儿子好媳妇好孙女都求到我面前,让我给他们让位了,今天这么多人在这儿,我就算是个再不识相的,也不好再赖在那个位子上不走。”
她越想越委屈,到了最后竟忍不住哽咽起来。
“阿云,我的年纪大了,熬不得夜,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要是早不走,我可就先走了。”周老爷子微笑地看着张云,逼着她作决定。
“周老,咱们今天来这儿只是为了沾点喜气,凑凑热闹,您这么做又是何必呢?”范书记笑呵呵地对周老爷子说。
“小范啊,你这可就有所不知了,老头子我本来是想来凑凑热闹,可是阿云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我的亲女儿没什么分别,做父亲的见到女儿受苦,要是还放任不管,岂不是让人看轻我老周头了?”周老爷子负手而立,冷漠的眼光毫不掩饰地投在方建霖身上,看得一边的方老爷子都起了一身冷汗。
“周老,周老,……”方老爷子正欲上前企图解释。
“方老爷子,那我们就告辞了,”这个时候,张云硬生生把泪水吞了回去,咬牙切齿地笑着对方老爷子告别,“子萱子鹏,我们走。”
“你们,唉……”方老爷子一脸颓然,“你们这些年轻人!算了,我是老了,再也管不动你们的事儿了!”
张云冷笑地看着方老爷子唱作俱佳的表演,心里恨到了极点,倒也麻木了。
方家人合伙演这出戏不就是要逼她和方建霖离婚么,何必做出这样假惺惺的模样,想想自己也真够傻的了,竟然不知不觉跳进他们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倒是委屈了自己的女儿,她满目凄凉地望着四周围观的人群,不难从他们脸上看到那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方家真是一个丝毫不顾念亲情的地方,方子萱十六岁生日这样的大日子,竟然也能被他们毫不留情地利用,小三和私生女打上门来,将原配和子女逼走,这样的消息传扬出去,让她今后怎么做人?(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派对风波(五)
“严越,你不和我们一道走吗?”周老爷子在走出大厅的那一瞬间,突然像想到什么似地回头笑道。
一直湮没在人群之中的严越缓缓微笑,“周老,别来无恙啊。”
方老爷子和范书记看着他,难掩一脸震惊骇然,这个混世魔王什么时候到了s省,竟悄无声息地混在宴会中。
严越做事高调,做人却很低调,参加宴会的人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就算和他面对面说话,也不过认为这是个漂亮的年轻人而已,来往的人多,又有方子萱的老师同学,倒是将他给湮没了。
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方老爷子一个头两个大,严越这个人无疑是个挑事精,向来不按牌理出牌,所到之处皆是兵荒马乱,偏偏家世后台又强硬得让人无法撼动半分,严家那位高权重的家主不知道为什么独独对这个孙子宠爱有加,就算是范书记和方老爷子那样的人物对他也存了几分忌惮,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看上了方家,屡次到s省来寻方家的晦气。
而刚赶到场的方建森的脸色更是晦暗不明,严越是他夺权的关键,可也是最大的变数,他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出现在方家的宴会之上,这让原本就多疑的他神色更加凛冽。
“我今天来,只是给子萱小姐送生日贺礼的,你们的家事我就不掺和了,”严越不慌不忙地走到方子萱面前,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温柔可亲。“外公腿脚不便,却一直惦念着子萱小姐的生日,特地让我过来送上这份生日礼物,还望子萱小姐笑纳。”
方老爷子立刻敏锐地发现严越对方子萱的称呼已经由之前的“方五小姐”变成了“子萱小姐”,这是否预示着严家是站在周家那一边的?又或者今天这样的局面就是周家和严家事先商量好的?
原来的周家就更棘手了,若是再加进一个京城严家,那这局面就更是乱得不成样子了。范书记和方老爷子这样的老江湖越是惊疑不定,严越就越是开心,笑容更加明朗,“这几本书本也不值什么钱。连古董都算不上。不过是外公当年的老师留德时用的,他老人家一向很看重,一直珍藏至今,他老人家的原话是‘让子萱小丫头好好读’。”
方家人的脸色立刻都变得微妙起来。尤其是方老爷子。眯着眼细细审视方子萱。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虽然方老爷子看不上赵老爷子的清高,可是也知道赵老爷子是如今的学术泰斗,不仅亲自参与制定国家**。还桃李满天下,是国家领导人都得每年登门看望的专家学者,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就算是中考状元,也不过是在j市里有些小名气罢了,凭什么让赵老爷子那样的泰斗刮目相看亲自赠书,甚至还有传授衣钵的意思?
而且赵老爷子是严越的外公,这等于变相和严家搭上了线,虽然是个小丫头,但她可能带来的利益却让人很难不眼红。
方家的几个小辈眼睛都红了,虽然不知道严越口中的外公是谁,但以周老爷子对严越的尊重程度来看,他家的长辈绝对不是普通人,方子萱何德何能竟然能入了京城贵人的法眼,今后就算她什么都不做,方老爷子也得好生供着她,说不准她还能分到最大的一块蛋糕。
一想到这里,自苏扬、陈歌以下,方家的每个人投射出的妒火简直能把方子萱焚烧殆尽。
方老爷子则是不住地在严越和方子萱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在衡量这究竟是严越故意挑起的事端,还是方子萱真有这份能耐?
如果方子萱真有这样的潜力,就绝对不能让她离开方家,方老爷子很明白一个所谓的名门望族绝不能只是普通商贾之家,如果方子萱长大后真有出息,就算不承继家业,做一个什么专家学者,也同样是家族的荣耀,最重要的是她姓方,这份荣耀并不是通过和外人联姻得到的。
退一万步想,就算方子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背后能有赵文朴这个靠山,无疑是间接和严家攀上了关系,周老爷子能一眼就把故意躲在人群中的严越找出来,是否意味着周家和严家也达成了某种共识。
方老爷子固然是想撇开有些外强中干的张家,这些年张家看似声势极隆,可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平日胃口不小,真到办事的时候又常出岔子,张老爷子还总爱摆一副老大哥的架子,别说是方老夫人受不了,就是他都颇有微词,范书记的到来无疑是给他们方家又指了一条明路,可是如果张家背后有京城严家撑腰,恐怕在这场政治斗争中,范书记才是饮恨的那一方。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方老爷子的心思如闪电急转。
方子萱这边已经大大方方接了书,“多谢严先生,替我问赵老爷子好。”
她似乎没有感觉到众人投在她身上的异样眼光,面无表情地退到一边,旁若无人地开始翻看赵文朴送给她的书,很懂事地把舞台留给几位大佬,虽说是她的生日派对,实际上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德国法和法国法都是大陆法系的重要组成内容,她这些年一直在学习法文,法文水平也就只是过得去而已,日常对话和看懂文献资料没问题,要她完整翻译著作仍然尚有难度,她自觉尚未吃透法国法,很下了些苦功,在这个时候赵老爷子却送了几本德文书,无疑是给她加码,就算是好学如她,也感到了一丝压力,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既然书送出去了,那我便告辞了。”严越真如一个斯文有礼的后生晚辈朝众人点头示意,仿佛他真的是很单纯地来送礼,毫无搅局的意思似的。
真的有这么简单?不像是他的作风啊!无论是方老爷子还是范书记都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再一看周老爷子那如老狐狸般笃定的神色,心中更是凉了半截。(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后果
范书记刚过五十就坐上省委书记的宝座,还算得上是年轻干部,自然是想要更进一步的,因此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把s省经营成铁板一块,一来能做出点儿政绩,二来也当作今后的根据地,而当务之急是整合s省的商界势力,让他们更好地为他所用,富甲一方的方家便成了他的首要目标。
范书记之前一直都在京城工作,做了几十年的京官,没什么地方工作经验,还是第一次外放便是如此重要的职位,经验上难免有些不足,和那些做惯了地方官的相比更是青涩生嫩了,起码一些潜规则他就不想遵守。
他之前不是没听过s省老干部势力的庞大,可到底还是小看他们了,总觉得这些行将就木的老朽之人都是半截入土的了,脑子恐怕都不清楚了,哪里还懂得天下大势,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他很快就要为自己的轻视付出代价了。
方子萱生日之后,张云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了张家,似乎真的下定决心和方建霖离婚,据说离婚申请书已经递到了法院。
方子鹏一向视张家如龙潭虎穴,一到张家就没有安全感,每天对方子萱黏得更紧了,无论是张家还是方家,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对两家人彻底撕破脸决裂也早有预感,可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脸上还是难免有了几分凝重的神色,那神情看起来是一日比一日抑郁。
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就是方子萱了,每天依旧上课放学。就算她生日派对上沈琴和方心兰母女的事儿被当做笑谈话柄被同学们传来传去,就算走到哪里都有一样的眼光和幸灾乐祸的议论,她都始终如一,没有任何表情和情绪的变化,悠然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仿佛被议论的人不是她一样。
“子萱,你知道你爸爸妈妈要离婚吗?”一直暗中观察她的张老爷子终于沉不住气了,把她找到书房好声好气地问道。
“知道。”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在说今天吃过早餐一样自然。
张老爷子又是尴尬又是内疚,利用方子萱生日派对的事是他和周老爷子在洞悉方家的计划之后就商量好的。只不过连自己女儿都瞒着。当时他担心自己去了不忍心下手,才称病不去,因为怕程莉和张颂文辈分低镇不住场面,周老爷子则很有义气地替她担了这个责任。
这些年从一次次失望中。不仅是周老爷子。就算粗豪如他也渐渐发现方老爷子的异心。可他始终狠不下心逼张云和方建霖离婚,方家如今愈见骄狂,如果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恐怕就会彻底失去控制,为了家族利益,他和周家不得已演了这么一出戏。
自那天之后,方家在s省的生意遭到了全面打压,几个房地产项目因为征地问题而迟迟不能开工,一个正在出售的房地产项目因为国家重点工程的选址而濒临二次征地,还有一块方家刚拍下的地甚至传闻要在周围建设核电站……
老派政治势力一夕之间爆发出的能量,连范书记都大为震惊,最可怕的是连他都搞不清楚在s省到底有谁是老派的人,甚至有可能任何一个人都与这一派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剥离的关系。
方家是以房地产项目起家的,之后虽然在各行各业都有涉猎,但主要盈利还是房地产项目,房地产项目的资金链一旦断裂,整个方家都岌岌可危,而有的时候一些传闻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这些年s省特别是j市的房价畸高,房价和城市的发展完全不相匹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老派人士帮忙一路炒上去的,深谙其中关节的老派人士要毁掉方家的龙头老大地位,并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商人来说,得罪领导远比得罪客户可怕得多。
方建平方子诚终于着急上火了,几乎天天到省委找范书记,可十次有次见不到他人影儿,如今的范书记已经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心帮方氏度过眼前的危机,听说揭发他违法行为的告状信已经递到了纪委,还有不少通过私人渠道直接递到京城领导的手中,甚至从京中传来风声说要查办他。
范书记这一遭算是怂了,真的怂了,自从被京中的老领导一顿训斥之后,他第一次领教到了s省老派势力的力量,难怪每一任s省省委书记在这个位子上都只是做得中规中矩,所谓封疆大吏只不过是有名无实而已,这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让他认清了一个现实,就是s省真正的老大是以周老爷子为首的老派势力,几十年来历任s省省委书记不乏能人,可他们不是加入这一派别,就是被彻底排挤,这一切并不是毫无根由的。
在强大的攻势面前,他不得不低头认输,他也必须为自己的轻敌幼稚买单。
而方家不过是双方斗争的一颗棋子而已,其实无论谁输谁赢,只要双方开战,方家最后一定都会成为弃子,如果方老爷子当初能够坚持站在张家这一边,不被范书记拉拢,范书记也许会使些小绊子,但绝没有能力给方家造成这样致命的打击。
只不过方老爷子已经老糊涂了,急功近利的心理让他做出了平生最错误的一次决定,而让他做出这样决定的却是一对鼠目寸光的父子。
方家这次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方建平和方子诚彻底乱了阵脚,而方老爷子却没有被糟糕的局面打倒,一脸凝肃地召见了方建森,“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大哥和子诚一直在想办法。”方建森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焦灼的情绪,与苍老了十几岁的方建平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时候你就别和我打太极了,我知道你已经和严家搭上线,只要你让严家出面,让我们方氏度过眼前的危机,今后方氏就是你的了。”方老爷子第一次对最看重的老幺许了这么重的承诺。
“严越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方建森的脸上殊无喜色,如今的方家大厦将倾,他根本看不透那位喜怒无常的主儿。
“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总之我们方家不能垮。”方老爷子斩钉截铁地说。
方家自然不会倒,他们是南洋大族,实在不行再退回南洋也是可以的,只是方老爷子这个族长的位子恐怕就坐不稳了,年事已高的他争的就是这个脸面。
“爸,你有没有想过和张家和解。”方建森不是方建平,不会三两下就被范书记怂恿得头脑发热,一直以来他都反对和张家决裂。
“怎么没想过?”方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张家这次是铁了心翻脸不认人,建平几次上门都被挡在门外,现在法院还给建霖递了传票,要他们两人离婚,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家哪能真的和我们家决裂?”方建森不愧是方家年轻一代的翘楚,三两下就看出问题的实质,“我们方家和张家根本离不开对方,包括周家也绝不可能真的抛弃我们方家,闹这么一出只不过是为了给我们方家一个警告而已。”
方老爷子看着方建森缓缓微笑起来,“你比你大哥强多了,家里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如果方家真的遭受了致命的打击,方老爷子怎么可能还坐得住?他心里也明白这不过是一次彼此试探而已,既然已经明白了张家的底线,他们自然也有应对之策,不过是再多给他们一些好处罢了,方家还是倒不了,是他们背信在先,就算吃点儿亏也就认了,不过方老爷子还是有些不甘心,总想着能少吃点儿亏,现在两家要面对的就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
虽然张老爷子看重方子萱,可是家族利益远远高过她这个小女孩儿,在大势面前,他也只能牺牲这个小姑娘了。
张老爷子叹了口气,“这几天在学校有没有遇上什么麻烦?”
“没有。”
“如果有同学欺负你,尽管告诉我。”张老爷子脸色微沉,“今天你弟弟在学校打了一架。”
方子萱皱起了眉头,方子鹏的脾气还是如此冲动暴躁,成日在外头惹是生非,本以为在她的管教之下,他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回张家没几天,他又故态复萌,“我会教训他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有什么大错,”张老爷子一脸不忍,“你不要怪他,他不过是气不过那些人人前人后说你爸妈的闲话,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姐弟所受的压力不小。”
她沉默,她之所以能够忍受,不过是没把自己当成正经方家人看待,就算方建霖和张云再怎么闹,对她而言也不过是路人上演的闹剧而已,与她没有任何关联,而她过去也是容不得人说自己养父母和爷爷半句坏话的,为了这事儿架也没少打,将心比心,对方子鹏的愤怒和痛苦还是能够理解的。
第八十一章 教学
“爸爸妈妈真的会离婚吗?”片刻之后,方子萱轻轻问道。
没有迷茫,没有恐惧,明明是一句问句,却像是早就明白答案了一般平静。
她曾经也觉得奇怪,方家和张家闹到这样的份儿上,方建霖和张云离婚简直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可是为什么前世的张云仍然能够大摇大摆地以方太太的身份来找她?甚至那时候的张云气势远比如今嚣张。
她虽然整日埋首书斋,可绝不是个真正的书呆子,律师那样的职业天天接触的是形形色色的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利益纠葛错综复杂,没有察言观色抽丝剥茧的能力,怎么可能一下子击中问题的要害?她在那个圈子里浸染了近十年,有些事她不做,并不代表她不会,更不代表她不知道。
方家和张家这看似一团乱麻的关系,这看似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局面,在她细细想了一个晚上之后,早就明白了。
她等了半天,还没有等到张老爷子的回答,直到她奇怪地抬起头,才看到张老爷子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丫头,你很好,是我们都错看你了。”
当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张老爷子心中震惊非常,尽管周老爷子一直说自己的外孙女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呆愣,可他始终不相信,方子萱不仅木讷少言,有些时候更是一根筋得可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和她难以正常沟通,这不正是人格障碍的表现?
这些年他一直为她的这个毛病担心着,可她在为人处世上并没有多少进步,别说是他了,全家人都觉得她是个智商高情商低的孩子,也没有人在她身上寄予什么特别的厚望。
可是如今倒回去细细一想,他却越想越惊奇,她那些看似无意的呆愣表现却是解决当时局面最好的方式,这样的心性,绝不是一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女所能具有的。如果她那些“傻乎乎”的举动并不是无心的。而是一层保护色,那她该有多么可怕!
方子萱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看上去依旧是不明所以,仿佛她刚才所问的不过是个无知少女对父母婚姻的担忧。
“虽然我不喜欢你父亲。可是也许一个完整的家庭。对你们姐弟的成长是最好的。”看着她这副和过去毫无二致的板正模样。张老爷子觉得自己有些看不准了,她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那方心兰呢?”听完姐姐的转述,这几日因为担心而急遽消瘦的方子鹏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那个假惺惺的女人,他就恨得不行,一直到现在他还在懊恼当时自己头脑发懵,只懂得呆呆地抓着张云的手,竟然没有上前揪着那个女人的头发狠揍一通。
方子萱顿了顿,察觉到他言语中藏不住的恨意,“她也是你姐姐。”
不同于方子鹏的憎恨,对自己身份的不认同,导致了方子萱根本无法恨上方心兰,对她来说,这个小姑娘同方子鹏一样,不过也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罢了。
“放——”在方子萱的瞪视下,他硬生生将“屁”字给吞进喉咙里,一脸别扭恼恨地说,“我就一个你姐姐。”
心中一暖,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对她难得的亲近举动,一向桀骜的方子鹏不像从前那样暴跳如雷,只是僵了僵,默默地低着头不闪不避。
“尽管妈妈是长辈,可是她的有些做法我并不认同,我不能去指责长辈的行为,但我不希望你和她一样,很多事情我们都应该从自身寻找解决的办法,不要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更不要因为别人没有完成你的期待就去憎恨。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残忍,不要指望世界因你而改变,而要让自己适应这个世界。”
“可是那个坏女人差点儿害得我们没有家。”方子鹏依旧不服气,虽然有的时候也觉得张云泼辣,可她毕竟是事事为他着想的亲妈,他不可能像方子萱那样无所谓。
家?
这个词离她太遥远了,自从爷爷死后,她就再也没有家了,一直到现在,她所有的只是住所而已,一个用来吃饭睡觉的地方。
“我心安处,即家乡。”她拍拍他的肩膀,不理解那个总是冷冰冰,没有父母关心的大房子,有什么好值得他如此眷恋的,在她破碎的记忆里,明明年幼的方子鹏也和她一样在空荡荡没有人气的家中无助地哭泣。
“你的境界太高,我理解不了。”方子鹏对天翻了个白眼。
虽然父母鲜少给他关心,可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已经习惯了现状,对父母离婚这件事有着极大的恐惧,特别是听说要改姓,一想到今后必须和外公、舅舅住在一块儿,他就吓得魂飞魄散,对张家由衷地排斥。
“其实有什么好怨恨的?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我们,就算是沈琴和方心兰,也不过是棋子而已,她们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你做好自己就行了。”她难得叹了口气。
方子鹏一脸懵懂,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要说什么棋子,可隐隐约约还是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呆呆地想着,看上去十分苦恼。
“今天我们读这一章。”她指了指他面前的书,“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方子鹏回过神来,乖乖捧着书跟着磕磕绊绊地读着。
“知道什么意思吗?”
他老老实实地摇头,这种深奥的文言文,学校还没有教,他连念都念不清楚,又怎么会知道意思,当初方子萱用大棒高压政策逼着他读,每天晚上都给他讲一章,渐渐的他似乎也在其中找到了趣味,虽然还有些懵懂,但却不再排斥了。
“弟子们在父母跟前,就孝顺父母;出门在外,要顺从师长,言行要谨慎,要诚实可信,寡言少语,要广泛地去爱众人,亲近那些有仁德的人。这样躬行实践之后,还有余力的话,就再去学习文献知识。”她耐心地逐字逐句解释,“所以说,德行修养要比书本上的文化知识还要重要……”
短短的一句话她用了整整半个小时给方子鹏细细讲了一遍,她所受的教育与现在的孩子大不相同,自幼就是用四书五经发蒙的,给她讲解的又是一代大家陈漱石,虽然落魄,可他的国学功底远胜现在所谓的大家千万倍,只是他一生只讲学,不著书,他去世之后他那身可以称得上是文化遗产的才学也随之湮灭,而他一手抚养长大的陈正虽然没有继承他的衣钵,可也算是他的关门弟子,虽然没有成名成家,但是国学功底扎实得令人震惊。
“明白了吗?”她喝了一口水,轻声问道。
“明白了,”方子鹏咧嘴一笑,“可是好像做不到啊,孔老夫子对人的要求也太高了点儿。”
他的眼神有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孝敬父母,顺从师长,言行谨慎,寡言少语,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他老姐了吧。
“知易行难,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她的脸上难得泛起笑意,“既然你如今知道了,就要努力做到,必须知行合一才行。”
方子鹏一脸茫然,傻笑两声,“你懂的真多,记得那时候爷爷和外公罚你抄这些,你没抄几天就大彻大悟了,是不是天生就有慧根啊?”
他很少佩服人,可是她手中既没有参考书,又没有讲义,什么都不用看,就能讲这句深奥的文言文讲得这么让人易于接受,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藏在她的大脑中,光凭这一点就比他的语文老师牛逼一百倍了。
方子鹏毕竟还是个少年,对一切牛逼的人和事都有着盲目的崇拜和模仿欲,就像是看到有些人飙车抽烟打架,便觉得很帅想要模仿一样。
如今的方子萱把他严厉管束起来,每天都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那些爱耍帅的小混混们离他的世界越来越远,他所接触的牛逼人物只有方子萱一个,便下意识把她作为自己的偶像顶礼膜拜,慢慢的连游戏也不怎么打了,也学着她读起了书。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是天生有慧根的,我只知道我不是。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
“我明白了!”方子鹏抢着答道,“你是上次出了车祸之后大彻大悟的。”
“你别成天想着什么大彻大悟这种事,学习本来就是日积月累的过程,你每天坚持读一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能够胜过我了。”她平静地说。
“怎么可能?”在方子鹏心中,她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没有她不会做的题,没有她不能解的谜,就连学校的老师都比不上她。
“现在你不用想这么多,把今天讲的内容好好记住,消化完全才是正经,关于知行合一的问题我明天再和你说,不过这可不是一两天就能说完的。”她收拾好书本,“好了,今天的功课也复习完了,你可以去玩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故交
方子萱推开虚掩的房门,却在门外遇见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周爷爷好,大舅舅好。”她顿住了脚,神色沉静地点头行礼。
陪在周老爷子身边的张奇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尽管她这几年一直安分守己,不再出去瞎混,甚至还考了全市第一,可是无论父亲怎么夸她,她刁蛮恶劣的形象还是根植在他的心中,就算时间流逝也无法改变,一个人能改得了皮,怎么可能改得了骨子里的东西?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浅薄的女孩子竟有如此的锦绣才华,就连他站在门外都听得津津有味,文言文很深奥,道理很浅显,这些年国学大热,关于这些方面的书籍他也读了不少,没有一个人能够这么深入浅出的把道理说清楚讲明白,还能结合到日常中让人轻易接受。
“子萱认识陈漱石先生?”周老爷子的一句话轻易炸碎了方子萱的平静。
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觉得她身上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气质,随着每一次接触这种感觉越来越浓,这种气质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练就的,只有出自真正的书香世家再加上数十年的功底才可能拥有。
当今世上能拥有这样君子之风的还有几人?
方子萱沉默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脸上的缅怀和悲伤之意虽然张奇没有看出来,却都落在周老爷子眼里,方子萱是个沉默内敛的人,很少外露自己的情绪。眼神能有这样细微的变化已经是很难得了。
“陈漱石是谁?”张奇有些茫然地小声嘀咕,他不算是孤陋寡闻之辈,却着实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你竟有这样的机缘!你这一身所学都承自漱石先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周老爷子的脸上也有着慨叹,甚至是羡慕,当年陈漱石和他相交数天,已经让他一生受益匪浅了,而听她方才教方子鹏的东西足见她功底扎实,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练就的,而她说话的方式和陈漱石风格相仿。观点几乎是雷同。一些说法甚至已经绝迹,不再有人谈论到,若不是那一刻福至心灵,他也不会有如此大胆的揣测。
“不全是。”她老实说道。爷爷毕竟去世得早。除了教她修身之道。并没有指导过她的学业。
“漱石先生如今身在何处?你明日就陪我去探望他!”周老爷子神情激动,本以为他应该早已不在人世,但是他既然能和方子萱这样的小姑娘相交。就说明他这些年身体还算是健康。
“他去世了,五年前明珠区棚屋区的一场大火,他和孙女一起被烧死在屋子中。”虽然声音依旧平静,可她脸上还是有一丝隐忍的悲伤和怆然。
这个时空与她之前的时空相比,有太多太多的变化,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一直有着怀疑,这个时空的自己到底存在不存在?是不是还是原来的灵魂?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暗地里寻找过去的自己,几年前她原先的家就毁于一场大火,瘫痪在床的陈漱石没有跑出来,而陈正为了救爷爷也留在屋子里,最后木屋的横梁被倒下,爷孙两人一同殒命,这件事还上了j市报纸的头条。
她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棚屋区早就被拆除干净,再也没有她当时生活过的一丝痕迹。
她的前世并没有这一场大火,爷爷死于疾病,而她则好端端地上学工作最后死于车祸。
周老爷子一脸震惊,“他,怎么会住在棚屋区?”
陈漱石虽然曾经被打倒过,也受尽屈辱折磨,但是作为一代大家,在当时享有极高的声誉,是国宝级的大师学者,平反后给了他比赵文朴还要高得多的待遇,但是某一天的深夜,他毫无征兆地举家搬走,干脆利落地和过去断了联系,甚至出于对他的尊重,他的学生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他,随着时间的流逝,线索也渐渐断了。
当初周老爷子历经波折的时候曾经和陈漱石在一起劳动,这位老者的睿智和坦荡淡泊的君子之风在他的心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虽然两人平辈论交,可在他心中一直视陈漱石为良师,乍闻噩耗,怎么可能不情绪激动?
以陈漱石的年纪已经过世并不奇怪,但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去,却让人不能接受了,而且这还是在s省,他的势力范围之内,竟让这样的瑰宝级大家活得如此憋屈,死得如此悲惨,说不内疚是不可能的。
方子萱低垂着头没有回答,爷爷当年毅然和过去断了联系,本身就是一种自我放逐和惩罚,他对自身和家人的要求极严,自己做人做事坦荡磊落,却无辜遭难,在那段岁月原本出身名门的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尊严,之后又无法坦然面对自甘堕落的女儿,长期以来的折磨已经摧毁了他的信念。
他开始不再相信自己,最后宁愿活得艰难,也不愿意让门生故旧知道这样的丑事,他对道德完美无瑕的追求已经到了偏执得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当时年纪小还并不觉得,现在想起来再结合之后查到的一些史料,她几乎可以肯定那几年思想浩劫对他**和精神的摧残已经让他有些精神失常,自她记事起他看她的眼神就时而清醒时而疯狂时而愧疚时而严厉,喜怒无常,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有好几次她都听到在睡梦中的老人突然憋红了脸大喊,“我没有罪!我没有罪!”待到她惊慌地上前唤醒他的时候,老人的眼神茫然而惊慌,不住地喃喃着,“我有错,我有错,陈瑜,陈瑜,我没把你教好……”
他的很多行为都与他所教给她的大相径庭,尤其是他晚年常常念叨的一句话“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她的母亲,亦或是对她说的。
不止是方子萱在走神,周老爷子也心不在焉,他本就不指望方子萱一个小姑娘会知道答案,在他看来这个小姑娘不过是机缘巧合认识了陈漱石而已,对当年的事肯定一无所知。
“难得他还有你这个忘年交,你知道陈漱石先生葬在哪里吗?带我去拜祭他。”周老爷子长叹一声。
“骨灰寄存在j市火葬场。”她低声道。
周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竟然连葬身之所都没有么,“他的家人呢?”
“都去世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丫头。”心情低落的周老爷子已经无心理会方子萱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机缘结识陈漱石的,神色黯然地转身离去。
“周爷爷,求您帮一个忙,他生前不想见故人,您就别去打搅他的安宁了。”方子萱低声说。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老爷子蓦地顿住了脚,看她的眼神十分凌厉。
“子萱,不得无礼。”在周老爷子的气势之下,连张奇都有些发怵。
方子萱沉默了几秒,“求周爷爷成全。”
“凭什么?我周某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倒是给我说说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刚当面顶撞他了,周老爷子气极反笑。
她不是没想过让爷爷入土为安,事实上从知道的那一天起,她就在一直默默筹划着,她的手上是有不少钱,可是如果爷爷在天之灵知道她用的是方家或是张家的钱,恐怕宁愿无葬身之地,也绝不安心,所以她一定要用自己赚来的钱将爷爷一家人合葬,这个执念就算眼前站着的是周老爷子,她也绝不退让。
“凭周爷爷对他老人家还有一分尊重。”方子萱硬着头皮说。
“哦?那我一片好意将老人入土为安反倒是对他的不尊重了?”
“如果当初他老人家愿意接受好意,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我斗胆猜测周爷爷还是了解他为人的。”
“子萱,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张奇厉声道,原以为这个外甥女已经痛改前非了,没想到还是如此胆大妄为地顶撞长辈。
“周爷爷,对不起,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方子萱低垂着脸,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可是声音中却透着无望的悲哀。
她第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为爷爷料理后事本来就是她这个孙女应该做的,可是如今她的身份已经不再是陈正,就算想为爷爷尽最后一点心也变得如此困难。
周老爷子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认识方子萱两年多,虽然接触不多,可也知道这个小姑娘一向是淡泊冷漠的,能够让她如此坚持的,其中必有缘故,再想起她那与陈漱石相似的气质和脾性,恐怕两人的渊源不浅,有的时候自己是好心,却未必会为人所接受,再想想陈漱石那样的脾气,他暗自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为陈老尽一份心而已,既然你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多做什么,倒是画蛇添足了,你今后若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周老爷子的养气功夫到底是好。(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追求?
“谢谢周爷爷。”方子萱松了一口气,恭敬地道谢,也不知道刚才还在气头上的周老爷子怎么会这么轻易答应她的请求。
不止是她,就连张奇都不由自主地偷偷擦去额上的冷汗,周老爷子的气场太强了,就算他如今坐到了这个位子,在周老爷子面前还只是一只小虾米,老爷子一动怒,他就大气也不敢出。
“等到尘埃落定了,你带我去拜祭他老人家吧,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周老爷子神态怆然,虽然答应了方子萱,可却抹不去心底的愧疚,之所以没有继续为难方子萱,正是因为愧疚,那场大火他是知道的,可怎么就没想到那个死在火中的老者会是陈漱石!
周老爷子无心探查她,张奇却不一样了,生怕这个外甥女又惹出什么麻烦,一把周老爷子送走,就把她叫到书房严厉盘问。
“陈漱石是谁?”
“一位老者。”
“和你什么关系?”
“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爷爷已经去世,她也不再是陈正,最后一点关系都被斩断了,就算他还在世,她都没有资格与他相认。
“你老实点!”张奇厉声道,“你最好坦白交待,老老实实把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不要等我查出来,到时候对你没有好处!”
“你什么时候给过她好处了?”张老爷子不怒自威地站在书房门口,“你倒是威风。把办案那一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拿到家里头用了,你可记住了,子萱是我的外孙女,不是你的犯人!”
“爸,你还没睡?”张奇尴尬地起身。
“盼着我早点儿闭眼?等我闭眼后你就能对自家人耍威风?”张老爷子冷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奇搓着手,“我也是怕子萱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万一再染上什么不好的毛病……”
“闭上你的脏嘴!”张老爷子终于发怒,差点将手里的拐杖砸向他。“陈老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容得你在这里满嘴污言秽语!”
“陈漱石到底是谁?”张奇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论是周老爷子还是张老爷子提起他都是一脸敬重的样子,可这个名字他是真没听过,按照正常的推理。能同方子萱扯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是一代大师。你这样不学无术的东西怎么会明白。”张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其实他也是在周老爷子的影响之下才知道这位大师的,陈漱石一生没有留下任何著述,晚年又失踪。他的声名自然也就在这个浮躁的年代销声匿迹了。
“子萱怎么会认识他这样的人,她之前是什么样的人,爸你也是知道的,你们说的陈漱石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子萱那个时候正是开始叛逆的年纪,说不定正是受这件事的影响。”张奇依然不相信,将事情想得越来越远,倒也不避讳方子萱就在他们面前,“何况这是在我们j市的地界上,以周伯伯的权势都找不到他,子萱却知道得一清二楚,爸,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又如何?”张老爷子丝毫不放在心上,“不管子萱是怎么认识他的,都是她的机缘,我不想去追根究底,你这个做舅舅的平日不关心她,现在也别在这里假惺惺。”
“爸——”张奇苦笑,他也是一片好意,可是老是因为方子萱的事被父亲训斥。
“子萱,你回房休息去吧,你大舅要是再找你,你完全不必理会。”张老爷子看都不看长子一眼,和颜悦色地对方子萱说道。
“姐,我想回家。”
方子萱刚从书房走出来,冷不丁发现后面跟了个小尾巴。
“你怎么还不去睡?”她皱眉,“已经十点零五分了。”
方子鹏垂下眼睫,“我想回家。”
“你又闹什么?”方子萱有些疲惫,今天晚上再次提到爷爷,还差点触怒了周老爷子,一向平静无波的心情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
“这里是张家,不是我们的家,”方子鹏的声音萧瑟,有着寄人篱下的凄凉,“就因为我们无家可归,大舅才会那样对你。”
原来他一直都在外头偷听。
这段时间张云一直都在外头不知道忙什么,虽然也住在张家,可是姐弟俩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她一面,过去在自己家当然也是如此,但毕竟这里是张家,有方子鹏最畏惧的外公和大舅,他没有安全感是肯定的。
“大舅就是那样的性格,对谁都是一样,”她倒是并没把张奇严厉的态度放在心上,“你要是住不惯,那我过几天和外公说一声,我们搬出去住也是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方子鹏眼睛一亮,今天晚上他一直偷偷跟着方子萱,所有的事他都看在眼里,虽然不明白什么陈漱石,可是看到她被呼来喝去的,他就难受得想哭,他更恨自己没用,因为害怕大舅不敢冲上前保护自己的姐姐。
“不知道,就算不行,你也要学着适应这个环境,这个世界就算你再不喜欢,也要适应它,而不是等着环境来适应你。”她认真地看着他。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始迁就方子鹏,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否则换做从前,管他方子鹏做什么,都与她无关,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和他多说,哪里会和他说这些人生道理。
“我不喜欢他们对你的态度,你明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针对你?”方子鹏抬起头,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我知道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们,因为爸爸不要我们了!他为了外边的女人孩子抛弃我们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没和你说过吗?”方子萱不留情地斥道,她这么个性格强硬的人,哪里懂什么温柔抚慰,直接粗暴地扯了两张纸巾递给他,“擦干净,别成天胡思乱想,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和你有什么关系?有那个闲心不如放在学习上。”
“他也是心疼你。”温柔含笑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子萱,我可以进来吗?”
“大表哥。”方子萱起身,朝他点头示意,“请进。”
张颂文笑着进门,手中还拎着一盒蛋糕,“回家的时候路过,上次听子鹏说想吃起士蛋糕,就顺手买了。”
方子鹏爱吃甜食,到底还是个孩子,听他这么一说,眼泪也不掉了,双眼放光地盯着蛋糕,不过并没有像从前一般不管不顾地抢过来就吃,反倒下意识地看了方子萱一眼,见她微微点头,这才很有礼貌地从张颂文手中接过蛋糕道了声谢。
“你把弟弟教得很好!”张颂文有些惊讶地看了方子萱一眼,过去相处得不多,却也知道这对姐弟嚣张跋扈的性格,倒是没想到现在不仅方子萱变了,还影响了小霸王方子鹏,“我听说我爸又找你们麻烦了,他就是这个性格,我代他向你们道歉了。”
方子鹏刚才的好脸色顿时消失了,他撇撇嘴,似乎还不屑接受。
“大表哥言重了。”她不置可否,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更没有想要和他攀谈的意思。
“姑姑和姑父的事你们不要太担心了。”张颂文是个谦逊斯文的人,平时因为工作忙,没有太多机会和住在家里的表妹表弟交流,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倒不以方子萱的态度为忤。
“是。”她实在不是一个容易聊天的人,哪怕是张颂文这样脾气好的人也觉得尴尬。
“嗯,子鹏,你先回房睡觉吧,我有些事要和你姐姐说。”张颂文犹豫了一分钟,还是开口道。
正在一边吃蛋糕的方子鹏立刻警惕地瞪着他,就像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生怕他也来找自己姐姐麻烦。
张颂文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放心吧,我可不是你大舅。”
“你回去吧,不准再躲在门口偷听。”她瞥了方子鹏一眼。
看着方子鹏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可还是乖乖地把门关上,张颂文又忍不住赞了一句,“子鹏和过去相比变了不少。”
“请说吧。”她神色淡淡。
张颂文认真看了她几秒,“严越和你是不是有过节?”
“没有。”她坦然答道,虽然不喜欢严越这个人,但是两人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他的态度诡异,但也谈不上过节。
“那你自己多小心点儿,这个人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张颂文苦笑,“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做的事究竟是在针对你,还是只想搅乱局面从中得利。”
“他做了什么事?”
“严家态度不明,他提出想追求方五小姐。”张颂文有些啼笑皆非,他其实根本没有把这件事认真对待,只觉得这又是这位纨绔贵公子的胡闹而已,相信方家也不会当真,“如果方家肯把你送到他的面前,严家就会支持方家。”
但是一旦争取到了严家,方家就能彻底摆脱张家、方家,甚至范书记的控制,还为京城的市场打开了大门,所以他担心的不是严越,而是方家。(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威胁
“你不要看那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骨子里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张颂文小心地看着方子萱的神色,生怕她会被迷惑,毕竟她还是个小姑娘,有年轻多金的帅哥追求,一不小心就会动心,“他那样的人哪里有什么真心。”
张颂文一直对方家的下作不齿,方老爷子那样的人,连儿子的婚姻都可以拿来牟利,之前方子茜也作为工具被严越折辱,方家这样的大家族愣是连一声都不吭,还把人给逼到国外去了,现在要把方子萱送过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张家才需要把方子萱牢牢掌控在手里,就算他们不想利用她,也绝不能让方家利用她。
“我明白,谢谢。”她面无表情地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张颂文愈加尴尬,真搞不懂严越到底在想些什么,方子萱这样的女孩子一不温柔,二不善解人意,成天板着一张扑克脸,和个面瘫似的,连和她正常对话都有难度,是个男的都不会对她有兴趣,他的口味竟然重到这个地步?!
“三公子,不会真看上我们家子萱吧?”方建森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从没有遇过像严越这样的怪人,他似乎对名利丝毫不上心,几乎没人找到他的弱点,他做事没有任何目的性,全凭自己的喜好,有的时候费尽周折甚至只是为了好玩,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还真没少做。
严越歪在沙发椅上,手里拎着高脚杯。姿态悠闲,笑得牲畜无害,“怎么?不相信?”
“子萱并不算我们方家最优秀的女孩儿,和京城名媛相比更是平凡,以三公子的品味……”方建森和方子萱没有什么感情,自然不会特别维护她,只不过她和方子莹、方子茜一样,都是方家的一份子,关系到方家的名声,她毕竟才十六岁。不到万不得已。他也做不出把她献给严越玩弄的事儿,毕竟这个魔星已经毁了方子茜的名声,方家不想成为豪门之中的笑柄。
“我的品味不好么?方五小姐聪明漂亮,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吧。”严越轻啜一口酒。薄唇染上了浅浅的绯色。如蔷薇花瓣一样。笑意盈盈的模样连方建森都看得怔了一下,心里直骂这个男人是个妖孽。
“三公子过奖了,可是子萱才十六岁……”方建森越来越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严越虽然喜欢胡闹,可是据他所知,他的身边从没有过女人,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上的伴侣都不曾有过,这也是他最令人诟病的一点。
据说他和那些纨绔们玩得很疯,什么恶心变态的事儿都做过,玩弄女人更是家常便饭,不过他和他们不同的是,从来不亲自动手,只是热衷在一边悠然作壁上观,因此一直都有传闻说他无能,甚至还有不少人怀疑他的性取向。
像他这样的人哪里真会对方子萱感兴趣,不过是要折辱她而已,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上她,但是方建森很清楚,一个被侮辱过的女孩子,不仅对严家没有任何意义,对方家来说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何况方子萱身上还留着一半张家的血,张家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合算,因此想尽了方法推脱。
“小森森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干脆了?不过是你那个无能三哥的女儿而已,我听说她在方家一向并不受重视,这样的女孩儿也只得你如此维护?”严越笑弯了双眼,却让方建森从心底起了寒意,严三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难道是可以和他谈价钱的吗?
“她毕竟是我的侄女,”方建森强笑道,“何况老爷子老太太也很看重她,一直说她给方家增光长脸了。”
“那我追求她,算是辱没她了么?”严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自然没有,倒是我们子萱高攀不上。”方建森还是咬着牙不肯松口。
“我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下周就要回学校了,时间可不等人啊。”大概是不满他的态度,严越坐直身体,敲了敲手腕上的表,一本正经地说。
方建森不寒而栗,二十岁的严越在美国读博士,看起来是个纯良的学生,实际上却已经在逐步接手严家的生意,作为严家家主最偏爱的孙子,他的话哪怕再不合常理也能够决定严家的态度。
他虽然言笑晏晏,可实际上已经是在威胁了,如果不放弃方子萱,严家就不只是不支持方家了,而是要彻底倒向张家,将方家逼得退无可退。
方建森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他年少得志,在商场上以凶悍闻名,可是在严越面前却始终有一种无力感,这一刻,他深深觉得,当初和他合作,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但是方建森始终还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左右都是死,也要尊严地死去,就算保不住方家,那就保不住吧,他还有自己的其他事业,想到这里,他倒是坦然了,“三公子,如果你真喜欢我们家子萱,尽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严越的眼神有着错愕,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看来他真是错看了这位方家老幺,“没想到,小森森是个有骨气的人,我很欣赏,很欣赏啊。”
他笑得光风霁月,手执酒杯向他致意,尾音还带着一丝勾人的妖娆讽刺,这个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设计将生母气进医院的男人,此时倒是变得有原则了?
他的笑声让方建森不寒而栗,如果严家不支持他们,就只能低声下气地去求周家和张家,这肯定是方老爷子不愿见到的,这么多年努力,他们方家早就不甘心在他们身后当小弟了,就算当不了老大,也要一个平等的地位。
但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宁愿对张家和周家那样的人割地赔款,也不能遂了严越这个变态的愿。
他知道他想要什么,他要的就是他们为了利益出卖亲人,谄媚求荣的丑态,要的就是他们家族内部勾心斗角,动荡不宁,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变态心理,他尤其喜欢看着别人挣扎绝望。
“这个严越到底想要做什么?”张老爷子坐在书桌后面冷着脸。
“子萱当年不是说不认识他吗?我看那丫头的话就是不尽不实。”张奇冷哼道,他正值壮年,公务繁忙,却还要成天为了这个外甥女担忧,哪怕她在父亲口中再好,也无法改变在他心中一塌糊涂的印象。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子萱有多规矩爸爸都是看在眼里的,大嫂也能作证,严越本来就是个纨绔,说不定就是因为赵老爷子的关系才对她另眼相看的。”张云立刻出来为女儿鸣不平,“爸,要不我们请赵老爷子出面,毕竟他们是一家人……”
“你以为老赵和严家的关系有多好?”张老爷子冷嗤一声,“严越和老赵的关系也一直不冷不热的,哪里会在乎老赵的话。”
“那他还为了赵老爷子送书来?”张云总觉得是父亲关系才让方子萱惹上严越的,嘴上虽然不敢说,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埋怨的。
“那小子根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你真当他是体恤老赵,一片好心?”张老爷子气呼呼地看着女儿,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这个无用的女儿,自己没本事管教儿女,出了事倒往别人身上推。
“总之这事儿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不然世上那么多女孩子怎么严越就指名道姓地要子萱?”张奇始终坚持一切的起因就是方子萱的作风不检点。
“大哥,子萱到底是哪点惹了你?明明是一家人,你怎么口口声声都针对她?”张云也火了。
“哪里惹了我?这些年我给她擦的屁股还不够多吗?打架嗑药飙车,和那些纨绔们不三不四地勾搭,要不是我,她早就出事了!”张奇也是个暴脾气,“她死性不改,你这个做妈的也有责任!”
“爸,姑姑,现在去追究子萱是怎么惹上严越的也没有意义了。”张颂文苦笑地打圆场,“只要方家那里能顶住压力,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今后让子萱多加注意就好了,见到这个煞星咱们都得绕道走。”
“方家那群白眼狼巴不得换个新主子,我看他们顶不住,说不定此时此刻就在谋划着怎么遂他的愿呢,不如趁现在把子萱送出国去。”张奇没好气地说。
“子萱还这么小,她一个人出国万一出个什么事儿,怎么办?”
“那你也带着子鹏出去好了。”张奇冷哼一声,“平日也从不见你着家,这时候来扮什么慈母担心女儿。”
“凭什么?凭什么是我走?”张云不甘心地嚷了起来,“难道这事还要怪我吗?那对狗男女没得到报应,倒是我先倒了霉?”
“你和方建霖离了,手头又有方氏百分之三的股权,去国外换个环境有什么不好的?”张奇不明白妹妹的固执,“国外没人认识你们,没人说闲话,空气好水质好,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子萱子鹏都有好处!”(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电话
“当然不好,我才不管什么空气水质!我站得正行得直,怕谁说闲话啦?我就见不得那对狗男女快活,凭什么要我远避海外,做错的明明是他们!”张云怒道。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离。”张奇闷声道。
被哥哥一堵,张云一时说不出任何话,的确,她就是不甘心,她辛苦这么多年,自认没有对不住方家的地方,却莫名其妙地被方家扫地出门,让一个鸠占鹊巢,自己和两个孩子倒被放逐到国外去了,一向好强的她能甘心才怪。
张老爷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知女莫若父,张云的出尔反尔早就在他的意料,若她真心想离,离婚的事儿也不会拖这么久。
“婚姻自由,无论阿云的选择是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仿佛没听到张奇的高声反对,张老爷子缓缓地说。
“爸爸——”张云有些感动。
“爸!”张奇被张老爷子的偏心气到无力。
“方如松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他一向自忖身份,利用子萱讨严家的欢心,这么下作的事儿方如松再怎么居心叵测都做不出来的,但是要小心方家那几个眼皮子浅的小辈。”张老爷子微微闭上双眼。
“我和方建森打过交道,他这个人城府很深,但做事还算是有原则,方建平虽然不如他家这个小弟,但是曾经闹出过方子茜的事,我想他们再怎么样也不敢拿子萱去冒险。何况照目前的形式来看方建平一家已经失势了,当家作主的应该是方建森。”张颂文分析道,“我觉得这次事不仅没有爷爷想象得那么严重,反倒是个契机,只要严家不帮着方家,方家还不是得乖乖地屈服?方家当初想投靠的是范书记,根本没想到会惹来严家,严家再怎么强势,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的势力在京城。未必能玩转我们s省。只要方家还有一点头脑,都知道和我们合作才是最明智的。”
张老爷子颔首微笑,“既然是这样,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和方家谈。毕竟你们在商言商。”
“我明白了。”张颂文笑着应下。张奇的身份敏感。张家和方家的事儿涉及利益寻租,很容易授人以柄,还是他以商业合作的身份出面谈判更能掩人耳目一些。
“子萱。有你的电话。”方子萱放学回家后就一直在房间里读书,直到一个电话把她唤下楼,程莉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轻声用嘴型提示道,“听声音似乎是个男孩子。”
“你好,哪位?”她平板地接起电话,公式化地问道。
“方五小姐,不记得我了?”耳畔传来男子轻笑的声音,带了几分魅惑的挑逗。
“不记得。”她的声音就像是答录机里出来的,没有一丝语调起伏。
“那你猜猜我是谁?”
“诈骗电话。”她毫不犹豫地答道。
电话那头明显一滞,“方五小姐真是个妙人儿……”
“我没有老同学,也没有老朋友,不管是你出了车祸急需用钱,还是我中奖了要交钱,我都告诉你,没有钱。如果法院有传票就交给我的监护人,如果我的信用卡被人盗刷了,就让他刷吧,我当扶贫捐款了。”她连给对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一把放下了电话。
“子萱,这是?”程莉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诈骗电话,”她面无表情地说,“舅妈,他可能会再打过来,到时候就直接报警好了,现在的骗子越来越多了。”
“啊?”程莉一愕,诈骗电话还有指名道姓地找方子萱的吗?不应该是直接诈骗户主的吗?现在的骗子胆子大到直接打到公安厅长家里诈骗?
程莉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多长了个心眼,照着来电显示打了回去,“我是方子萱的舅妈,请问刚才是哪位找子萱?”
对方那个年轻的男声笑了起来,“舅妈,您好,我是严越。”
程莉脑海一片空白,差点一个哆嗦把手里的电话给摔掉了,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可从公公和丈夫儿子嘴里已经听到不止一次了,算是久闻大名了,这简直是个大魔头一样的人物,没想到真和方子萱有关系。
“舅妈,我和子萱有些误会,麻烦您把电话给她好吗?”严越的声音有礼斯文,最重要的是有亲和力,很容易就打动了程莉的心,瞧他这亲热劲儿,不会他们两个年轻人之间真有什么猫腻吧?方子萱正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说不定两人再谈恋爱呢。
怀揣着好奇之心,程莉笑眯眯地上了楼将电话递给方子萱,“严越的电话。”
“我不认识他。”从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是他,但她不觉得自己和他有熟到互打电话的地步,也根本不想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说和你有些误会,你们年轻人有什么事说开就好了。”程莉朝她眨眨眼,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虽然她不了解严越,但知道丈夫儿子很为这个男人头疼,如果一切都是因方子萱而起,若能让她解开这些纠葛,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程莉是长辈,方子萱不能拂她的好意,只得勉强接过电话,“你好。”
“方五小姐真是没耐性啊,人家话还没说完,怎么就挂电话了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柔,却渗出一股恶意。
“谢谢夸奖。”她就是一个没耐性的人,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挂掉电话。
“我真是对方五小姐越来越感兴趣了,”他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不知道方五小姐能不能给个机会赏脸一起吃顿饭呢?”
“不能。”她斩钉截铁地拒绝,她吃饱撑着才会和他吃饭。
“方五小姐不妨再考虑考虑吧,不必急着答复我,毕竟令弟在我这儿玩得还算愉快。”温柔中带着威胁,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不用考虑,不能。”她的态度依旧强硬,“请你转告方子鹏,他要是超过九点还没把作业拿给我检查,就等着罚抄论语三遍。”
“子萱,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几秒,变得愈加轻柔,似乎在忍耐什么。
“我是真不懂严先生想要表达什么?”尽管极力控制自己,可是她发现每次遇上严越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她有一种想逃的冲动,他给人的感觉太危险了,这是一种出于动物的本能。
“子鹏正在我这里做客呢,子萱你不想接他回家?”
“我又不是司机,干嘛要我接他回家?”她丝毫不为所动。
“他不是你唯一的弟弟么?怎么连一点姐弟亲情都不顾吗?还真是让我失望啊。”严越轻叹道,越发觉得方子萱有趣,按照正常的套路不是应该不顾自身安危,偷偷独自一人去营救弟弟吗?竟然还有这样油盐不进的人?不过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实在太有挑战性了。
“各司其职,接方子鹏是司机的职责,我是学生,职责是念好书,其他的一切和我无关。”方子萱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
“你的父母不是已经把管教弟弟的职责交给你了么?”据他所知方子萱这几年很是唯长辈之命是从,几乎和机器人一样无条件地执行长辈的每一项指令,他不相信她会真的罔顾方子鹏的安危。
“那又如何?他现在没回家,就没有进入我的职责范围。”
“子萱,你在怕什么?”他轻叹一口气,“不过就是陪我吃顿饭,很难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如果你没人陪就吃不下饭,可以去沧海中路五十号找。”她一脸漠然,“没事我就挂了。”
“既然子萱如此绝情,那就只能委屈令弟了,要是过一会儿你收到他的断手断脚可不要太惊讶。”严越笑得很冷,这个方子萱还真是在挑战他耐心的底线。
“你要砍断他的手脚?”
“你说呢?”怕了吧!他终于流露出一丝满意。
“我说最好不要。”她的语气中并未流露一丝恐惧。
“那就拿出点诚意出来吧。”
“绑架?敲诈勒索?”她突然朝不远处的程莉喊了一嗓子,“舅妈,报警吧,子鹏被人绑架了,说要砍断他的手脚,我已经把电话录音了。”
电话那头的严越差点被口水呛到,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电话挂断,瞪着电话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开口,“那个沧海中路五十号是什么地方?”
小毛一脸严肃地在平板上画了几下,“丽华夜总会,j市最大的夜总会。”
之后又像想到什么似地补充道,“不是很上档次。”
大毛一脸好奇地看着脸色难看,不发一语的严越,向来都只有少爷把人气哭的份,究竟是怎样的奇葩才能把他呕成这样?
他愣了足足三秒钟才缓缓笑开,这个方子萱怎么可以有趣到这个地步,有了这么个新玩具,想来今后到s省不会寂寞了。
第八十六章 信赖
“小朋友,你那个亲姐姐不会来救你了,失望吧?”严越俯下身子,言笑晏晏地拍了拍被五花大绑的方子鹏。
“死小白脸,拿开你的脏手,”方子鹏很有骨气地撇过脸,斜着眼不屑地看着他冷笑,“我姐那是多么天才的人物,怎么会掉进你这个小白脸下三滥的圈套里?就算你是孙悟空神通广大,我姐也是如来佛祖,你根本逃不出我姐的手掌心,我劝你们几个乖乖放了小爷我,否则等警察来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警察来了?吃不了兜着走?”严越被他不伦不类的比喻气得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我是谁么?”
“怎么不知道?”方子鹏毫不怯场,哪怕身处困境,依旧气势十足,“你不就是那个严越吗?肤白貌美气质佳,一看就知道是反派!”
他的笑意在脸上凝结了两秒,隐约能听到咬牙的声音,倒是一直在一边默默站着的憨厚大毛实在忍不住咧了嘴,换来严越带着阴森笑意的一瞥。
“好,好,方家真是有趣,出奇葩啊,出奇葩!”连面无表情的小毛都因为他语气里浮现的怨念而浮上一抹笑意,以胡搅蛮缠出名的严三公子恐怕没有想到在s省竟然会遇上两个比他更难缠的小孩儿。
“我突然发现子鹏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说不定过几年要比子萱还可爱呢。”严越阴森地看着方子鹏,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这么可爱的孩子,不如就跟着我去京城吧?”
“去京城干什么?”方子鹏警惕地看着他,那里既不是方家的地盘,也不是张家的,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你说呢?”严越只是暧昧地看着他笑。
方子鹏菊花一紧,突然之间没了气势,舅舅说这个严越是个变态啊!
“小毛,通知机场准备,我们现在就回去。”严越拍了拍方子鹏的脸颊。又顺手掐了他一把。“挺水嫩的嘛。”
“拿开你的脏手,变态!”方子鹏的脸涨得通红。
“少爷,我觉得就算把他带回去,子萱小姐也不会出现的。”大毛憨憨地说。
“那倒是。”严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想就算把他大卸八块炖汤喝。依那小丫头的性格,恐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炖汤?这小子看起来也不是很美味啊。”小毛不苟言笑的眼神落在方子鹏身上,像极了变态。
“死变态。还真把小爷当唐僧了?”方子鹏鼓足勇气,故作凶狠地瞪着他们,“我告诉你们,不放了小爷我,你们根本就走不出j市,舅舅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封锁机场……”
“哦?你说张奇?那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严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赌什么?”论气势方子鹏是绝不会输给他的。
“当然是赌我们走得出去,”他转过身用食指勾起方子鹏的下巴,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如果我输了,那就只好放了你,如果你输了,啧啧,这张脸虽然肿了点儿,但也还算勉强看得过去,小毛不如把他放在京城那家会所让那群臭小子品鉴品鉴,毕竟是方家的小少爷嘛,身娇肉贵的,应该比那些凡夫俗子更有些味道……”
方子鹏不寒而栗,刚才隐约感觉到的危机,此刻被他们证实了,他出身豪门,自然知道其中一些不可告人之处,不少阔少玩腻了女人,对清秀的小男孩有着特殊的兴趣,一些场所就专供这些变态取乐。
见方子鹏吓得说不出话来,严越更乐了,小毛适时地加了一句,“少爷,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不去!我不去!”方子鹏剧烈挣扎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撒起泼来可是霸王级别的,就算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还能和陀螺似的满地打滚。
严越笑眯眯地看了大毛一眼,看上去憨憨厚厚的大毛一把把方子鹏扛在肩上,任他魔音灌耳,任他拳打脚踢,完全不为所动。
“姐啊——快来救我啊!姐——老姐啊——”方子鹏的哭声凄厉,似乎要回应他的哭声,小毛手中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是张家的电话。”
耳尖的方子鹏像看到了救星,冲着手机大喊,“姐,快来救我啊!我要被变态抓走了!……”
可惜他嚎了半天,手机依然在响。
“你不会以为任何阿猫阿狗的电话我都会接吧?”严越看着他已经涨红的脸,笑得很恶意,“就算你再叫你姐也没有用了,我不会给同一个人两次机会。”
手机铃声依旧在锲而不舍地响着,小毛直接关掉手机,将电池一扔便直奔机场。
“这里不是机场的方向!”坐在车里的方子鹏当然不会好心地要给严越他们指路,只是这一路飞驰而过的景象让他心里发毛,这不会是要把他抓到郊外去灭口吧?
“谁说不是?”严越侧头看了看他,笑得温文尔雅,“你不知道还有一种机场叫做军用机场吗?”
方子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的机场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个!”
“哦?你们以为的哪个啊?”严越掸了掸袖口不存在的灰,神色悠闲。
“你别得意!我二舅就在j市的部队里,你一样走不出去的!”方子鹏笃定地说。
“哦?是吗?可前提是他得事先知道这事儿啊,要知道我的私人飞机可是要在另一个机场起飞,恐怕你们家正赶着去那里拦截我呢。”严越最享受的就是这种耍弄别人的过程。
“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姐姐一定会来救我的!”方子鹏恨得咬牙切齿,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阴险的人!可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方子萱都是他心底的支柱,他永远依赖相信她。
“那我们就一起看看你们家的能耐吧,还有你的好姐姐,是不是真像你以为的那么关心你。”严越笑得充满了期待,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方子鹏失落绝望崩溃的表情了。
支柱是吗?他最乐于做的事就是彻底摧垮一个人的信念和支柱,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值得被信赖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熊孩子
“阿越,你这次怎么走得这么急?”一下车就有一个军装笔挺的英武男人迎了上来,“不会又闯什么祸了吧?”
“你说呢?”严越不置可否地笑着。
“你我兄弟一场,”那男人边走边摇头,“就算你捅破了天,我也得给你撑着……”
话刚说了一半,就看见严越身后那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方子鹏,嘴里立刻像被塞了个鸡蛋,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你把方家这小子给……”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依旧觉得有点儿发虚,压低了嗓门对严越紧张地说,“他可是张司令家的宝贝,这里好歹也是s省的地界,你就收敛点儿,还好副司令到外地开会去了,不然你绝对走不出j市。”
“没办法,我在追他姐姐,方五小姐不给面子,就只能带走她弟弟,说不定她会看在这个面子上来见我呢。”严越笑眯眯地说。
“放屁!就你这癞蛤蟆,休想要吃天鹅肉!”一直盯着他们动静的方子鹏,耳尖地听到这一番话,立刻就炸了。
那男人忍俊不禁地撞了撞严越的胳膊肘,“你未来小舅子发飙了,我看这事儿不容易啊。”
“所以啊,准备把他带到京城去,说不定能感化他。”
“瞧你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真的呢,说起来那个方五小姐,就是那年见到的怪人吧?那时候那小姑娘才那么丁点儿大。你也好意思打人主意,这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啊!”
“你丁夏也别给小爷装纯情,我口味有多重,你不也见识过?别告诉我,你在这儿呆上几年,倒成了个纯情少年郎啦?”严越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同是京城里混大的浪荡纨绔,谁不知道谁啊?
“得咧,这你可就不了解我了,我说的口味重。指的可不是这个。”丁夏眨眨眼,“那个方子萱那么古怪,你也咽得下去,可不是口味重吗?哦不。应该是口味怪才对!”
“你才古怪!你一户口都古怪!你为虎作伥。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心遭报应!你有种告诉我。你姓甚名谁?我让我二舅好好收拾你!”方子鹏就听不得有人说他姐姐坏话,丁夏这么意有所指,正戳中他的软肋。也顾不得自己此刻的处境了,那嗓门大得就连树上休憩的鸟儿都被他惊走了。
丁夏被他骂得脸都黑了,“方家这臭小子还真挺嚣张的,我看就是欠管教!”
“就算他再欠管教,也轮不到你来管。”如冰一般寒冷彻骨的声音从丁夏身后响起。
“四舅,四舅,你来救我啦!”见到亲人,方子鹏一直紧绷的心弦总算是放松了,激动到泪流满面,嚎啕大哭起来。
张志皱了皱眉,对方子鹏毫无男子气概的痛哭流涕很不满。
“严越,你要借我们的机场起飞,我可以卖你这个人情,但你要带走我的外甥,这就有些过分了吧。”张志不像脾气火爆的张奇,也不像温文儒雅的张颂文,他的脸色永远都冷冷淡淡,却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张师长……”丁夏一脸尴尬,想说些什么。
“丁夏,你是准备上军事法庭吗?”张志漠然看了他一眼,截住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
“张师长的消息来得还挺快的。”严越玩味而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来的会是这个在张家很没有存在感的老四,“听说张师长一向不掺和张家和方家的事儿,今天怎么破例了?”
“你都能公然绑走我们张家的人了,还要我视而不见,真把张家的人当泥人了?”张志冷笑。
“可是这小子姓方啊。”严越笑得很恶意,似乎是故意要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他也是我小妹的儿子,身上有一半张家的血。”张志看似冷漠,实际上一直在强忍着怒火。
当年张志和方家的小女儿方建兰相恋,却因为张家已经和方家联姻了,再度联姻不会给两家带来更大的好处,而生生被两家家长拆散了,方建兰也被迫远嫁国外,如今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他却始终难忘旧情,始终孤身一人。
若说心中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来因为对父亲有怨,他一直鲜少回家,对小妹张云和她的两个孩子更是冷漠相对,方子鹏能一眼认出他来都已经算是奇迹了,换做方子萱恐怕完全不记得他是谁。
“张师长的面子自然是要卖的,但是子鹏这孩子活泼可爱,我正想带他去京城介绍给我那一干朋友认识呢,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我们小辈之间的事儿,张师长就别掺和了吧。”严越不慌不忙,依旧笑容灿烂。
“好朋友你个头啊!谁要和你这种变态走!不男不女的死太监,喜欢男人迟早得脏病!你家祖坟埋得好哇,生出你这种变态……”方子鹏见到亲人,虽然还在抽抽噎噎的,但也恢复了元气,脏话就如打开了的自来水龙头哗哗地往外冒。
就连冷淡的张志都目瞪口呆,十多岁的小男孩儿竟然能够和泼妇一样不重样地骂上五分钟,实在是一项难得的技能,方子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刷新了他对“熊孩子”三个字的认知。
护在严越身边的大毛和小毛都一脸肃杀,似乎准备将他千刀万剐,这样凌厉的气势哪怕张志就在身边,也没有减弱半分,终于让方子鹏怯怯地住了嘴。
严越的脸上笑意未减,说话倒是愈发轻声细语了,“既然子鹏对我有这么多误会,还是让他和我一同回京,有些误会如果不解释清楚,我可是会寝食难安,我这人一睡不好,就会做出一些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张师长,虽然你姓张,可是这事儿和你真没有什么关系,说起来我可是做好事呢,张家和方家相争,我把这孩子带离是非之地,也是为了他好,你可不要拦着我哦。”
他说得义正言辞,彷佛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丁夏在一边都为他捏了把汗,知道他在赌,赌张志不会趟这滩浑水,赌张志对张云和她两个孩子的怨恨。(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送神难
“严先生,你寝食难安和我们并没有关系,你想做什么控制不了的事儿就尽管去做,不过先让方子鹏过来。”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听起来很好听,可惜语调平板没有一丝起伏。
站在她身边的是额角微汗的张颂文,难掩一脸紧张。
“四叔,谢谢您!”张颂文快步走向张志低声道谢。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不要做得太过火了。”张志看了方子萱一眼,和方家有关的事他一概不想管,今天会出面干涉,已经是给张颂文面子了。
“子萱,你可终于来了,”严越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和她是多么亲近的老友一般,完全不理会张志和张颂文,只是看着方子萱直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躲着不出现呢。”
“我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躲着不出现?”她下巴微抬,神色端肃,丝毫不把他的挑衅看在眼里。
“姐,救我救我!”方子鹏一看到她就激动不已,立刻就想要飞奔过来,奈何被大毛一把制住,只得不住地在大毛身上扑腾。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嘴可不好。”严越瞥了他一眼,大毛立刻在他脖子上拍了一掌,方子鹏便软软地瘫了下去,闭上双眼,再也出不了声了。
张颂文低呼一声,看着严越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愤怒,张志已经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捎上丁夏,如今只剩下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张颂文迅速从愤怒中反应过来。方子萱和方子鹏姐弟情深,眼下先得把方子萱安抚住才是第一要紧的,对严越这种行事诡谲的人只能一忍再忍。
出乎他意料的是,方子萱只是皱了皱眉头,倒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故意伤害,绑架,敲诈勒索,非法监禁,四种罪名中。严先生选择哪一种?”
“啊。我差点忘了,子萱刚才不是说报警了吗?怎么,警察没跟着你一块儿来?哦,这里是军用机场。在这儿闹事。你说会不会上军事法庭呢?”严越的笑容很无辜。大喇喇地站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玩过这么多地方。牢里还真没去过呢。”
张颂文被他这句挑衅的话气得真想一个大耳刮子扇死他,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嚣张恶劣的人,更搞不清楚严家为什么会把这样的人当做宝贝。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神色不变。
“是啊,是啊,那快来逮捕我吧,你大舅舅不是公安厅长吗?那些警察呢?你二舅不是军区副司令吗?我现在可是站在你们家的地盘上呢。”严越侧脸一笑百媚生。
张颂文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对于这种不讲理肆无忌惮的疯狗似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沟通。
“我已经报警了。”
“难道我要在这里和你一块儿等警察?”他看起来似乎颇为遗憾,“小子萱啊,真搞不懂你们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单纯的小白花。”
单纯?小白花?张颂文都快吐了,一朵花要是开出方子萱这样连笑都不会笑的脸,那简直是噩梦好吧。
“你真觉得警察会来吗?”他心情很好的玩着她的马尾,“如果真会来,你当初也早进少管所去了,还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么?难怪我那可敬的外公如此看重你,原来你真的和他是一类人,可惜,你要认清一个事实,法律算个屁啊。等警察还不如求你那个在外地的二舅更快一些。”
他无视她沉凝的脸色,笑得十分猖狂。
“那在你的世界里,规则是什么?”她平静地问。
严越微微侧头,显然有些意外,脸上的兴味更浓了,“我的世界里,规则就是我自己。”
“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她点点头,“表哥,把子鹏带回去吧,不要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张颂文有些愕然,一时间没有动作。
“表哥不会在这个时候还以为可以不和严三公子撕破脸和平谈判吧?”明明她眉毛都没动一下,却还是让人轻易听出她言语中那股嘲讽的味道。
窗户纸被她这么**裸地撕开,张颂文实在很难适应,照理说这个时候,不是因为双方你来我往地言语交锋一番,一方再恼羞成怒地出手么?严越不按牌理出牌,方子萱也不是个按照正常思维走的人。
“你让张颂文过来?他可是个文弱书生呢,我们家大毛小毛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他好笑地看着她。
方子萱面无表情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几个脸色严峻冷漠的士兵正列队跑了过来。
“那么,严三公子得罪了。”张颂文抑下面上的不自在,那些士兵虽然站在他们身后一动不动,但却是一种无形的威慑,无论是方子萱还是方子鹏,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都绝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这不仅关系到张家的利益,还关系到以周家为首的整个s省老牌政治势力的利益,谁知道严越前脚把他们带走,后脚会不会把他们交给方家。
虽然这两个小孩儿在整场博弈之中无足轻重,但张云却是最重要的一环,为了安抚住她,这两个孩子绝对容不得半点闪失。
大毛小毛神色凝重,严越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悠哉模样,甚至还侧头笑嘻嘻地问了方子萱一句,“你猜他们若打起来谁会赢?”
“你们会输。”她也同样无视大毛小毛那杀人般的眼神,连头也不抬一下就直接下了结论。
“哦?何以见得?”他看上去似乎十分感兴趣。
“强龙不压地头蛇。”她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头发从他的手指中解救出来。
一旁的张颂文心里急得不行,可也不想真的和严越起冲突,虽然不知道方子萱在和他打什么哑谜,但这是和平解决唯一的希望了。
“这样真的有意思吗?”她突然主动看向他。
“那子萱觉得什么才有意思呢?”他低声含笑凑近她,看上去很是暧昧。
“你觉得这么做,就能报复到他们么?还是看到别人为你头疼烦恼,你就觉得快乐?”她从来不想多和他这样的危险分子接触,她不是圣人,没有兼济天下的本事,更没有能力普度众生,可是他似乎不愿意给她独善其身的机会。
他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容瞬间变得如冰一样阴寒。
“他们指的是谁?”就连和他们隔了一小段距离的张颂文都隐约听到了磨牙声,刚才还很嚣张的方子鹏此时也被他的笑容彻底吓住,连出口痛骂都没了勇气。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毫不畏惧地回视他,他自以为守得很好的秘密在几年后根本不是秘密。
“报复?他们?是赵老头告诉你的吗?”他勾起她的下巴,眼底殊无笑意,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连在一边的大毛小毛都有些紧张。
“你觉得他是那种愿意把家丑外扬的人吗?”她毫不畏惧地回视他,“只不过他不说,也不代表别人不知道,莫非你非要闹个鱼死网破,全世界都知道了才肯收手吗?”
“你在威胁我?”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口吻,渐渐加重了捏着她下巴的力道。
“我从来不威胁人,我只是提醒你。”她神色不变,“有些事你越想藏,就越藏不住,所以做人做事还是不要太过张狂才好。”
“方子萱,我真是错看你了呢,你竟然学会教训我了。”他的笑容越发灿烂,“不过你也把我想错了,既然你这么聪明,那就欢迎你加入新游戏。”
“大毛,小毛,我们走。”他潇洒地站了起来,回眸对她眨眨眼,脸上又恢复了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他一开口,刚才还神色戒备的两人立刻敛了神色,簇拥着他往登机口走去,一旁的张颂文目瞪口呆,就这么走了?也太简单了吧!
刚到门口的时候,严越突然转身,张颂文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他的目光落在方子萱身上,仿佛望着情人一般的温柔目光,让一边的方子鹏都起了鸡皮疙瘩。
“宝贝儿,后会有期!”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抛出了一个飞吻。
看着三人的背影,张颂文还有些回不了神,“你和他说了些什么?”
“我问他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方子萱拉起瘫在地上的方子鹏。
“就是这样?”张颂文犹自不信,总觉得方子萱和严越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不过今天还好你猜中了他会从军用机场起飞,不然我们怎么都想不到他胆子竟然大到敢在我们的地盘上起飞,也还好是你及时通知了二叔,之前真是小看你了。”
她沉默不理会他的唠叨,只是拍去方子鹏身上的灰尘,“你的骨气哪里去了?在这种时候竟然大哭大闹,威武不能屈,你忘了吗?”
方子鹏羞得满脸通红,只是嗫嚅着,“他说要把我送到京城的那种地方去。”他捂着屁股,一脸委屈。
她缓缓皱起眉头,“你越是这样,人家越是看轻你,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认姐(上)
“算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张颂文尴尬地打圆场,“你们快回去吧,不要让姑姑担心了。”
方子萱镇定,可不代表着张云也像她这么平静,虽然他们竭力瞒着她,可毕竟连在外地的张民都知道了,一向不理会张、方两家的张志都站了出来,想要不惊动张云估计是不可能的。
“姐,那个严越还会再来找我们麻烦吗?”方子鹏拽着她的衣服可怜兮兮地问。
“子鹏,他是怎么把你带走的?”张颂文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方子鹏最近在方子萱的管教下还算是懂事,每天都是两点一线,从不敢逃课或是避开家里的司机,家里的司机明明也按时去接了,照理说不会给人可趁之机。
“车上除了司机以外,还有一个人,我一上车就被打晕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被他们绑了。”方子鹏不无郁闷地说,还以为跟着方子萱学了太极拳就是武林高手了,结果没屁用。
他是不知道,方子萱虽然天天坚持打太极,但她那水平基本就是公园大妈的等级,纯粹为了强身健体,摆脱亚健康,哪里是真正的太极拳,她那两下子也只有对付当时虚胖又矮小的他管用。
“防不胜防啊,”张颂文苦笑,那个司机早就弃车跑了,估计已经被严越收买了,“子萱,这个严越怎么总是三番四次纠缠你,你们之间真的没有过节吗?”
“没有。”她转过头看着窗外,难得对人下了一句评语。“他是个变态。”
“咦,姐,你骂人!”方子鹏忘了刚才的惊吓,也不顾脸上脏得像只花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叫,一向板正严肃的方子萱也有口出恶言的时候。
“不是骂人,是客观陈述。”她抑下心头的烦躁,每次见到他,都很容易被他挑起情绪,虽然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可是和他相处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特别是他最后那句话不可否认给她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严越的变态是人尽皆知的了。”张颂文摇头苦笑,虽然他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变态虐待狂,可行事张狂嚣张。毫无顾忌。没有任何目的性。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样的人分明就是心理变态,对于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制裁手段。
“他一直在国外读书,这一段时间频频回国,我想严家应该有什么大动作,可是他的注意力似乎在我们s省,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这么吸引他的。”张颂文特地看了一眼方子萱,她的脸上依旧淡淡的。
“查清楚,是谁的嘴巴不牢,说了不该说的话。”回程的飞机上,严越专注地玩着打火机,懒洋洋地说。
“少爷,是什么事?”大毛的声音有些发虚,好久没有见过周身笼罩着肃杀气场的严越了,就连跟随他多年的他也觉得腿软。
“什么事?你说是什么事?”严越瞥了他一眼,脸上依旧在笑,却毫不掩饰眼里的嗜血。
“少爷,我们明白了。”小毛立刻应下,能让他的情绪有这样激烈变化的,除了当年的事还能有什么?现在的他恐怕也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吧。
自从和方子萱说完话之后,他就变了神色,虽然旁人看不出来,却瞒不了他们,难道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但对当年的事,严家向来讳莫如深,知道的人个个口风严实,就算是一些亲近的人也不知道内情,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走漏半点风声,远在j市的方子萱又如何会知道?
新的学期开始,方子萱升入高二,迎来了她的小学妹方心兰,这个小姑娘的成绩和原先的方子萱是一个层次的,自然不负众望地没有考上一中,沈琴花了大钱让她进来借读,多少也抱着来膈应方子萱的心理。
如今的方家和张家还是处于胶着僵持的状态,谁也不先松口,谁也不想打破目前还算是平静的局面,方建霖和张云离婚的事也暂时搁置,他们娘仨依旧住在张家。
当初方家和张家借着方子萱生日派对的机会撕破脸,一直到现在都还是众人闲谈时的笑料话柄,尤其是那天还请了不少方子萱的老师同学,许多人原本还不明内情,如今个个都知道这个不苟言笑的学霸家里还有这么笔糊涂账,所谓豪门那剧情的跌宕起伏简直比电视剧还精彩,免费看了场好戏的人们个个暗自发笑,将那天的事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她那个私生女妹妹也进了一中,看笑话的人就更多了。
方子萱的人缘从来不好,成天埋首书本,和同龄人没有半点共同语言,她也不会勉强自己去迎合他们,同学们对她这样成天板着脸的学霸也都是敬而远之,就连老师对她都是淡淡的,除了一直视她为女神的林胜才,要想再找一个为她打抱不平的人可真是稀罕了。
而方心兰长得与沈琴很像,都是邻家女孩楚楚可怜的那一款,白皙的皮肤加上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总是娇娇怯怯的表情甫进校门,就吸引了不少男生的注意。
与她相比,方子萱美则美矣,那常年没有表情的脸就如训导主任一般,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
“谢谢学长,你真是个好人!”方心兰一脸感激崇拜地望着眼前的男生,仿佛他为她指路的举手之劳是什么大恩大德一般。
那男生被她毫不掩饰的眼神看得脸红,只是一个劲儿地摆手,“不用谢,不用谢!”
“姐姐!”方心兰看见从教室门口出来的方子萱,立刻眼前一亮,换上了一副幽怨而怯生生的神色。
“你好。”方子萱朝她点点头,准备继续向前走。
她的声音却在后头幽幽响起,“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你什么气?”方子萱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虽然张云成日怂恿她在学校遇到方心兰时就毫不留情地上前给她几个大耳刮子,可她从来都不以为然,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仇怨,为什么要像仇人见面那样眼红?这生气之说更是无从谈起。
“你是不是怪我抢走了爸爸?可是爸爸和我妈妈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要怪他们……”方心兰泫然欲泣地说着。
正值放学的时候,本就等着看两人的笑话众人立刻悄悄围拢了上来,准备看一场好戏,还有那些被方心兰迷得神魂颠倒的男生,也一个个蓄势待发,就要冲上来为方心兰主持公道。
而在初中部就读,等着和方子萱一块儿回家的方子鹏也眼尖地看到了方心兰,立刻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方子鹏!走有走相!”瞥见胞弟像一颗小钢炮往这里冲了过来,方子萱立刻皱起眉头。
见到她严厉的神色,想起前几天她在给他讲《心术》时要求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从容不迫,顿时吓得敛了一身的怒气,做出一副稳重的样子慢慢踱到她的身边。
“爸爸不是任人争抢的东西,他有他的人身自由,长辈们的事本来就不是我们晚辈可以随意议论的,沈姨没有教过你不得妄议尊长吗?”方子萱板着脸看着方心兰,“你现在是个学生,就应该尽到学生的本分好好学习,才不枉费沈姨花了那么多钱送你来一中读书,不要成天在脑袋里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有时间管大人的事,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成绩提上来。”
方子萱的表情本来就严肃,再加上这一番话,简直就像是被训导主任上身了,恐怕就算是训导主任都没她这么古板严肃,可她的话中根本挑不出一丝错处,听上去还摆着姐姐的架子处处为她着想。
方心兰恨得快把指甲折断了,方子萱这个人的心机太过深沉,她从来就没摸透过这个人,可越是这样,她越想把她踩在脚底下,尤其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的成绩,周围人嘲讽的窃笑和议论让她无地自容。
“方家的私生女呢,还是靠钱进来的。”
“成绩烂得一塌糊涂,还敢这么嚣张。”
“她这次中考考了多少分来着?好像只够上一所最差的高中吧,亏她姐姐还是中考状元,这差距也太大了。”
“心思都放在勾引男人身上了,哪里有精力读书?”
“方子萱不是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吗?那个方子鹏在初中部的成绩好像也不赖,怎么会有个成绩这么差的亲戚。”
“说不定就不是方家的亲戚呢,我妈说做小三的女人生活都不检点,谁知道她究竟姓不姓方?”
“那方子萱的爸爸岂不是做了冤大头?”
“豪门之中这种事多着呢……”
议论的人大都是女孩子,这些人倒不是站在方子萱那一边打抱不平,完全是看不惯总是处处讨男人喜欢,无论何时何地都娇娇嗲嗲的,不停卖弄风骚的方心兰,这样的女孩子无论在什么年龄段,都是全体女性的公敌。(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认姐(下)
“你们这些三八怎么这样讲话,人家一个小女孩,你们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立刻就有男生忍不住为可怜的小白花打抱不平。
“你们这些见色忘义的臭男生,说谁三八啊?”女生们立刻不甘示弱地呛回去。
围观的群众分成三个阵营,男生派,女生派和打酱油的。
方心兰的脸上缓缓流下一行清泪,和琼瑶的女主角一般都是惹人怜爱的女孩儿,就连原本打酱油的也都心中一疼,她也很无辜啊,上一代的错误怎么可以让她来承担?
“姐姐,我只是想叫你一声姐姐,都不可以吗?”这一句用上八成气力,话音刚落,她便声泪俱下,就连琼瑶剧的演员都没有她这么好的表演功底。
就是!这个方子萱简直是太过分了!就算是私生女又如何,这一切又不是她的错,她只是一个善良无辜,渴望亲情的小女孩儿而已啊!
“可以啊。”方子萱坦坦荡荡地点头,“我本来就是你姐姐啊。”
不对啊!按正常的戏路,方子萱应当一副高傲冷漠,深恶痛绝的样子,冷冰冰地怒斥她,“谁是你姐姐,你这个肮脏的东西!”
再不济也该高贵冷艳,视若无睹地走人才对,怎么可以这么坦然承认?这让接下去的戏怎么接啊?
不仅是方心兰尴尬地怔住了,就连原先同仇敌忾,准备蓄势待发上前帮忙怒斥方子萱的男生们都一脸讪讪的。这场面太和平了吧?
人群中立刻传来嗤笑声,这下子看你方心兰再怎么演戏。
如果方心兰要方子鹏喊她一声“姐姐”,那是杀了他都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方子萱就不一样了,她没有任何心理障碍,根本没打算不承认这个妹妹。
“方子萱,你还有没有骨气?你一个正牌小姐,怎么可以承认一个私生女是你妹妹?”人群中突然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她循声望去,是一个衣着时髦的女孩子,看上去傲气十足。应该出身不错。
“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享有同等权利义务。哪一条法律规定我不能认私生女为妹妹?”她神色冷淡地开口。
“就是,我们方家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虽然讨厌方心兰,但方子鹏绝对维护方子萱。
“张云阿姨生了你们两个这样的孩子真是可怜。”那个女孩子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林妍她爸在外头也养了女人和小孩。她妈正闹着呢。”
“难怪她看世界上所有的小三和私生子都不顺眼。”
“那种人本来就恶心。你看方心兰的样子就知道了。”
此刻的方心兰很尴尬。方子萱实在是一个不配合的人,她就不能扮演一个恶毒的坏姐姐吗?她是灰姑娘啊!没有恶毒姐姐的灰姑娘,不是真正的灰姑娘!那还怎么嫁王子啊?
可是事已至此。众目睽睽之下,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方子萱承认了她,她就没有理由再装可怜了,只得咬牙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真的吗?太好了!姐姐!我好开心。”
“哦。”方子萱依旧是那一百零一号表情。
然后呢?又没有了……
就连看戏的观众都为方心兰捏一把汗,她的话实在是太难接了,能和她继续对话非有超乎凡人的毅力不可,方心兰显然具有这一项技能。
“姐姐,那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方心兰亲亲热热地上前挽着她的手。
“好啊,”方子萱倒是从善如流,“子鹏,打电话给舅妈,说心兰晚上会和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好咧!”方子鹏兴高采烈地说,还很热切地看了方心兰一眼,在外人看来真是姐友弟恭的和谐画面,只有方心兰看到了他眼中嘲讽的恶意,他一边掏手机,一边还不忘热情地对她说,“二姐,舅妈做的菜可好了,要是知道你也回去吃饭一定会给你加几道好菜的。”
方子萱满意地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姐姐,我们都姓方,应该回方家吃饭啊。”方心兰脸上带着笑,可那话却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蹦出来的。
“我们都是一家人,外公家就不是家了么?”方子萱严肃地看着她。
“就是啊,二姐,可不要和咱们生分了啊。”方子鹏连忙帮腔,可毕竟还年幼,那股幸灾乐祸之意就算是白痴都听得出来。
豪门之中的水果然很深啊,方子鹏这么个小初中生就懂得口蜜腹剑这一套,方子萱虽然看上去是个书呆子,却是不动声色地把方心兰往死里逼啊,原来刚才那副装呆装傻的模样是欲擒故纵的戏码,这段数可比林妍那种只会哭闹诅咒的女人高上不少,不少人看向方子萱的眼神已经变了,多了几分忌惮。
可是方子萱的脸色还是一如往常,没有半点情绪变化,她究竟真是傻乎乎的书呆子,还是心思深沉的腹黑女?谁都看不出来。
结合她一向的表现,感觉还是前者比较靠谱。
“可是我已经和爷爷奶奶说好回家吃饭了。”方心兰可怜兮兮地说。
“这么不巧啊,那就只有改天了。”方子萱从善如流道,没有半点强迫她的意思。
“来日方长嘛,反正有的是机会。”方子鹏也难掩失望地笑道。
方心兰本想演一出灰姑娘受恶毒姐姐欺压的戏码,却没想到生生被方子萱和方子鹏扭成了姐妹情深的大团圆,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方子萱在她心中更加恐怖了,连她都觉得恶心强演下去的戏码,方子萱竟然能眼也不眨地往下演。
她在乎的究竟是什么?她的弱点究竟是什么?这是方心兰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方子萱似乎不把方家的任何一个人看在眼里,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父母,甚至是和她最亲近的弟弟,她好像都不曾真的在乎过,无论她在她面前如何炫耀自己得到的爱,都无法挑动她任何一丝情绪,面对这样的方子萱,她真的黔驴技穷了。
“姐,你真的太厉害了!”方子鹏兴奋地双眼发光,却还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稳重地坐在车里,“你没看到方心兰的样子,就和吞了一只苍蝇还被迫得说好吃一样恶心,哈哈哈哈……”
方子萱并不理会他,只是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方子鹏笑了一阵,慢慢停了下来,“姐,你这么做是故意的吧?”
“怎么做?”她眼皮都不抬一个。
“从你以前教训我开始,到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故意的,对不对?”为了防止前座的司机听到,他特地压低了嗓门。
方子萱没有理会他,依旧不置可否地抿着嘴。
“你根本就不是个唯长辈命是从的人,要不然妈让你见到方心兰的时候打她几耳光,你今天就照做了。”方子鹏若有所思地回想之前,她总是以长辈之命为由给他难堪,那些屈辱的画面可是深深镌刻在他的内心深处,那时候他还真以为她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就和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丝毫不知道什么是变通,做的事儿简直就不是人事儿,无论是谁都对她的怪形怪状十分无奈,可又挑不出错处来,久而久之这些年全家人都习惯了她是一个怪人的事实。
事情一旦串起来仔细一想,方子鹏就出了一身冷汗,当年的她是借故教训他,在她生日派对上那令人哭笑不得的表现也是有意为之,那些事看上去匪夷所思,可她总能找出一个师出有名的借口,如果她所做的每一件怪事也都另有深意,那她……
方子萱没有看到他那惊骇的眼神,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哪里是君子?是腹黑啊!”他由衷地感叹,几年前的她才多大?和他现在也差不了太多,莫非是当年那场车祸把她给撞开窍了?
“嗯?”她疑惑地看着他,仿佛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停!别这样看着我!”他立刻用手挡住她的目光,这几年她无数次地流露出这样的目光,看上去很无辜,可此刻却让他觉得她根本就是一只披着猪皮的老虎啊。
“没礼貌!”她轻斥一声,眼底却有一丝笑意流过。
“爸,张家的要求太苛刻了,我们绝不能答应啊!”方建平脸色铁青。
“要不是你这个蠢货,我也不必答应这样苛刻的条件!”方老爷子恨声道,“这次的事儿,全是你们一手造成的!我真该让你把你们家的股权拿出来……”
“爸!”
“爷爷!”
不仅是方建平,就连方子诚也傻眼了。
“爸,这件事也怪不得大哥,谁能想到那个范书记如此不经事。”一直沉默的方建森立刻出来打圆场。
“要不是看在建森的面子上,哼!”方老爷子余怒未消。
又是方建森!老爷子现在事事唯这个老幺的命是从,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方建平父子非但不感激方建森为他们说情,反倒对他越恨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