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定海卫的内斗
周重忽然要让俞文远等人出去,只留下曲烈要单独与他交谈,这让所有人都是一愣,想不通周重要做什么?不这里以周重的身份为尊,所以也没人敢问,当下都依言出去,使得房间里只剩下周重和曲烈,另外吴山要保护周重的安全,所以他也没有离开。
看着其它人都出去后,只见周重目光炯炯的盯着曲烈,而且好长时间也没有说话,最后把曲烈盯的也是心中发毛,当下干咳一声强笑着问道:“提督大人,不知您留属下有何事情相商?”
“曲同知为了今天这场戏,应该花了不少的心思吧?”看到曲烈主动开口,只见周重却是冷笑一声道,从见到曲烈之时,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直到后来那个姓武的副千户长开口时,他才忽然间想通了,自己恐怕已经落入到这个曲同知的算计之中了。
听到周重忽然指出他在演戏,曲烈却是全身猛然一颤,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满是虬髯的脸上露出一种迷茫的表情道:“戏?什么戏?提督大人的话属下实在听不明白!”
看到这个外表粗豪的曲烈依然死不承认,周重再次冷笑一声道:“曲烈,本提督再给你一次机会,老老实实把你和程全的恩怨,以及你的计划全都给我交待出来,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周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再次加码道:“别以为这天下间就你一个聪明人,虽然你的把戏玩的很精明,但是破绽却也不少。而且我敢打赌。当我与俞大人进到军营之中时。你肯定就已经接到消息,而且也猜出了本提督的身份,所以这才召集几个心腹在本提督面前演了这场戏,若是你不说的话,那本官就要去问一问那个武千户等人,就算他们够义气,但以这些人的城府,你以为他们还能在本官面前演下去吗?”
周重上面这段话的每个字。都像是一颗颗的炮弹轰在曲烈的心脏上,一时间使得他的冷汗都下来了,虽然他相信武千户那几个兄弟,但是周重的精明也远超他的意料之外,若是真的让周重去找武千户等人谈话,那么恐怕用不了几句,武千户等人就会露馅。
想到这里,曲烈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健壮的身体也有些发抖,最后忽然跪倒在地对周重哀求道:“大人恕罪。属下一时糊涂,所以才做出欺瞒提督大人之举。而且这件事全都出自属下一人的计划,武放等人都只是受到属下的威胁才不得不帮我演这场戏,还望提督大人不要怪罪他们!”
“哼,如何处置犯错的属下,那是本官的事,现在你还是老实把事实的经过交代出来,免得本提督胡乱猜测,到时加重了你们的罪行可就不妙了!”周重冷哼一声道,他事先已经打探过一些关于定海卫的一些情况,对于这个曲烈也有所耳闻,本来他对曲烈的印象还不错,可是没想到自己刚见到对方,曲烈就开始和他玩心计了,若不是他感觉有些不对,恐怕真的会被曲烈算计进去。
听到周重的话,曲烈这下再也不敢隐瞒,当下把自己与程全之间的恩怨,以及这次为何要在周重面前演戏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原来曲烈的确与程全不合,这点也与周重之前的调查相符,毕竟他们双屿港的人经常与定海卫的后千户所打交道,所以周重很容易就能打听到定海卫内部的一些情况。
程全是定海卫指挥使,曲烈则是卫指挥同知,这两个职位都是世袭的,从他们的祖上开始,两家就把持着定海卫的军权,甚至他们两人的祖上还是一对生死与共的异姓兄弟,两家也算是世交。
但是从曲烈父亲那一代起,程家和曲家之间的关系就出现了问题,据说是曲烈的一位姑姑嫁到了程家,但婚后不到一年,却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在下葬之时,曲烈的母亲亲眼见到自己小姑身上满是伤痕,这下惹得曲家大为不满,刚好曲烈的父亲也最疼爱这个妹妹,所以他一直想向程家找个说法,可是程家却一直藏着掖着,不肯说出事实,结果最后两家的关系越闹越僵,甚至最后由私斗转变为卫所之中的争斗。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距离双屿港最近的定海后千户所,那里本来属于曲家的势力范围,但是后来随着双屿港的兴趣,后千户所的油水也就越来越丰厚,这也使得程家十分眼红,最后刚好借着与曲家闹翻的机会,干净一不做二不体,一举架空了曲家在定海后千户所的势力,独吞了本来属于曲家的油水。
也正是上面的这两件事,使得曲家与程家从世交一下子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彼此之间的争斗也愈演愈烈,最后程家借着自己的官职高一些,一直把曲家压在下风,后来程全成为卫指挥使后,更是和余姚谢家拉上关系,这下更是借着谢家的势力,把曲烈完全架空,成为定海卫没有任何实权的指挥同知。
不过曲烈并没有甘心,他一边暗中拉拢定海卫中那些被程全排挤,或是不得志的军官,一边寻找扳倒程全的机会,正所谓功夫不负苦心人,最后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就是即将上任的四海提督周重。
曲烈虽然外表像个粗鲁的军汉,但其实却是心细如发,而且对官场上的事也是门清,他在得知周重要来接管定海卫时,立刻意识到这是从巡抚谢迪手中夺权,刚好谢迪又是程全背后的靠山,再加上他又听到一些风声,好像谢迪与周重之间也有些矛盾,这就更让他肯定,周重想要接管定海卫,谢迪肯定会通过程全设计一些手段。
结果事情果然像曲烈所料的那样,谢迪为了不让周重顺利接管定海卫,竟然把程全召到杭州,这样一来,周重找不到程全这个卫指挥使,自然无法顺利接管军队。不过这却让曲烈看到一个扳倒程全的机会,所以他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其实平心而论,定海卫的军纪虽然也像其它卫所那样变得松弛了许多,但这毕竟是大明少数几个能保持完整建制的卫所之一,而且又要负责防守宁波的任务,所以就算军纪再怎么松弛,恐怕也不会出现周重之前见到的那一幕。
程全被谢迪召到杭州后,他就将定海卫和管理大权交给卫指挥佥事代管,这个指挥佥事比曲烈的指挥同知要低一级,但却是程全的心腹,所以在程全不在卫中时,一直是这个指挥佥事负责卫中的管理。
只不过程全所托非人,定海卫的指挥佥事却是个混日子的惫懒之人,对军营的管理也不怎么上心,每天除了喝酒赌博什么事也不管,至于操练什么的全都靠下面的几个千户自觉。当然若仅仅只是指挥佥事的放任,定海卫的军士们倒也不会那么放肆,至少周重他们进来时,肯定会有值守的士卒上前盘查。
不过曲烈却是个极有心计的人,他在知道程全离开定海卫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可以借助周重的力量扳倒程全,从而一雪家族之耻,所以从几天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布置起来。
曲烈虽然被程全架空,不过也并不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们曲家毕竟在定海卫世代担任指挥同知一职,在卫中自然也有自己的心腹,比如之前和他一起喝酒的武千户等人,就是他最信任的兄弟。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武千户等人其实以前并不全都是副职,只是后来程全排挤曲家后,全都找了个由头把他们从正职上挤了下去。
也正是通过武千户这些千户,曲烈暗中鼓动军营中的士卒喝酒赌博,甚至还自己拿出积蓄供军中士卒花销,当然这一切他做的都十分隐秘,而且还给几个千户送上不少钱。
也正是曲烈暗中搞的这些手段,再加上管理军营的指挥佥事和几个千户的放纵,结果使得定海卫军营中的军纪进一步败坏,最后甚至发展到公然在军营中聚众赌博作乐,至于平时的值守也没人管了,因为几个千户全都被曲烈暗中出钱请来的粉头缠住了,哪里还有空管其它?
把军营搞乱之后,曲烈就一直等着周重的到来,而且他在军营中也有自己的耳目,当俞文远他们带着周重来到军营时,曲烈就立刻接到了消息,虽然没有人认识周重,但能让宁波知府亲自陪同的人,除了周重还会有谁?所以曲烈马上把武千户等人召集在一起,装出一副喝闷酒的样子。
说起来曲烈的计划的确不错,对人心的把握也极为准确,他看准了周重少年得志,肯定不会轻易向谢迪屈服,而程全又是谢迪的帮凶,所以周重对程全肯定也存着一股怨气,若是再让周重看到程全主管的定海卫军纪如此松弛,很有可能会把程全直接撤掉,甚至是问罪,到时他这个与程全不和的指挥同知自然就是接替指挥使一职的是佳人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戴罪立功
曲烈的计划虽然十分周密,而且也做的十分隐蔽,除了他和武千户等少数几个人外,几乎将整个定海卫和周重这些人全都算计了进去,但是很可惜的是,他却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同时也低估了周重的精明,结果功亏一篑。
其实在刚见到曲烈时,周重并没有怀疑对方,只是询问那个武千户时,他才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因为他们进来时,曲烈等人的酒桌上杯盘狼藉,接说应该喝了不少了,但是武千户在说话时虽然紧张,但却极有条理,丝毫没有任何的醉意,而且包括曲烈在内,其它的几个军官虽然身上满是酒气,但竟然没有一个人喝醉,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第一是曲烈几人全都是千杯不醉的海量,这个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第二则是曲烈他们不敢喝醉,因为他们就是在周重面前演戏,喝醉了容易露出马脚。
也正是这一个小小的破绽,让周重对曲烈等人产生的怀疑,然后再从头到尾的把自己来到定海卫的情况细细的想了一遍,再加上之前打听到的,关于曲烈与程全之间的恩怨,这让他终于可以肯定,曲烈他们肯定是在演戏。
“事情就是这样,下官为了一已之私欺瞒上官,实在罪该万死,无论提督大人怎么责罚曲某,下官都绝无怨言,只求提督大人不要怪罪武放他们!”最后只见曲烈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讲了出来后,再次向周重哀求道。
不过周重听到这里却是冷笑一声道:“曲烈你不必在本提督面前演戏了,以你的精明。应该可以猜到。本提督之所以没有在俞知府他们面前直接拆穿你们的把戏。自然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且程全此人不识实务,本提督心中早就对其十分不满,就算没有你的算计,我也要把他撤职查办的,所以你做的这些实在有些画蛇添足了!”
听到周重的这些话,曲烈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一阵苦笑。他没想到周重竟然早就存了撤掉程全的心思,这样一来,自己处心积虑做的这些准备全都有些多余了,甚至他自己也是聪明反衬聪明误,一不小心把事情玩砸了,反而给这位提督大人留下了坏印象。
周重看到曲烈脸上的苦笑,却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曲烈,你家中世代都担任指挥同知一职,对于定海卫自然是最熟悉不过,本提督本来打算撤掉程全的指挥使一职后。让你接替他的职位,只不过现在你做的这些事却让本官实在有些犹豫。你觉得在定海卫中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可以胜任指挥使一职?”
听到周重这个有些刁钻的问题,曲烈抬起头小心的看了看眼前这位年轻的提督大人,心中也在揣摩着周重的想法,只可惜他虽然自问懂得人心,但却无论如何也猜不透周重心中的想法,这让曲烈最后也不禁有些沮丧,只好老实按照心中的想法回答道:“启禀大人,属下认为在整个定海卫中,除了属下之外,再也没有人可以接任指挥使一职!”
“哈哈哈哈~,曲烈你还真是自负,不过本提督却不这样认为,据我所知,定海卫的镇抚使丁林,其人有勇有谋,以前曾经带领过一只水师剿灭过舟山外海的海盗,另外舟山中千户所的千户孙明,同样也是一个精通海战的将领,这两人的才能并不在你之下,所缺的只是威望及不上你,只不过在本提督的支持下,让他们任何一人接替指挥使的职位,都不是什么难事!”周重听完大笑着说道,他事先对定海卫做过调查,心中也早就拟定了几个接替程全指挥使职位的人选,当然曲烈排在第一,但之前他并没有做出决定。
曲烈听到周重竟然对定海卫中的情况如此了解,而且还一口道出丁林和孙明这两个才能不在自己之下的人物,他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有些惨白,平心而论,以丁林二人的才能,的确可以接任指挥使一职,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接任指挥使后会做的比自己更为出色。
想到若是真的被职位不如自己的丁林二人抢到指挥使一职,曲烈是面如死灰,虽然程全倒台后他也算是报了家族之耻,但是指挥使一职明明该落到他头上,现在却因为自己画蛇添足的举动拱手让给了别人,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
不过就在曲烈心中万分纠结之时,这时只见周重忽然再次展颜一笑道:“不过丁林和孙明这两人的才能虽然不错,不过本提督刚才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把指挥使一职暂时由你接任!”
“这……大人,这是真的?”听到周重忽然说出的话,这让曲烈一下子抬起头来,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错事,提督大人竟然还是选中了自己,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你看本提督像是开玩笑吗?”周重脸色一板反问道,只是听到他的肯定回答,不但曲烈难以置信,就连周重身边的吴山同样也露出不解的表情。按说曲烈身为下属,却算计自己的上级,这本身已经犯了大忌,就算周重再怎么心胸宽广,也不应该把指挥使一职让曲烈担当啊?
“多谢大人提拔之恩,属下必定以死相报!”看到周重竟然真的不计较之前的事,要把指挥使一职送给自己,这让曲烈也不禁心潮澎湃,立刻跪下行礼道,在这一刻,他也真的对周重起了效死之心,唯有这样才能报应对方的知遇之恩。
不过周重却是把他扶起来淡淡的道:“曲烈,虽然我决定提拔你,不过你要听清楚,指挥使一职只是由你暂时担任,若是你达不到我的期望,那么可就不要怪本提督翻脸不认人了!”
“大人放心,若是属下达不到大人的要求,到时不必大人动手,属下会自己请求大人处罚!”曲烈这时也再次保证道,虽然他暂时还不知道周重接手宁波卫做什么,但是他心中早已经打定主意,日后无论周重让自己做什么,只要不是造反,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很好!”对于曲烈的态度,周重也是十分满意,不过这时他想了想接着又问道,“曲烈,本提督问你,现在定海卫能否出海作战,若是遇到一支训练有素,而且拥有许多实战经验的他国水师,你们有把握战而胜之吗?”
若是放在之前,曲烈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保证,无论遇到什么敌人他们威海卫都有把握战胜,但是现在他心中对周重却是十分敬畏,根本不敢撒谎,只见他听完沉默片刻,最后终于开口道:“启禀大人,现在整个定海卫五千六百人一人不少,但是平时的操练却是懈怠许多,出海剿灭一下海盗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若是与正规军交战,而且对方还训练有素的话,恐怕我们定海卫的这些水师是凶多吉少!”
听到曲烈如此老实的回答,周重也不禁再次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曲烈,若是我给你半年的时间抓紧操练,等到来年六七月时,你有没有把握把这定海卫的战力提升上去?”
“这……”曲烈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最后却还是苦笑道,“提督大人有所不知,水师不同于陆师,陆师的士卒只要抓紧操练一下,短短半年就可以拿着武器上战场,但是水师除了要懂得搏杀外,另外还有懂得操船、辨认海情等,最为关键的是,一支水师必须经历过实战的考验,才能真正的成为一支合格的水师,否则就算再怎么操练,最后也无法成为一支精锐水师!”
虽然曲烈的话扑灭了周重最后的一丝奢望,不过却也让他完全放下心来,曲烈讲起水师如此的头头是道,可见他对于如何打造一支精锐的水师也颇有心得,只是以前一直与程全争权,所以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把自己的才能发挥出来,现在有了周重的支持,相信用不了几年,定海卫这支水师中的样子货就会真正的蜕变为一支真正的海军。
与曲烈聊了一下定海卫的事,然后周重这才带着他出门,在见到俞文远这些人时,周重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只不过俞文远他们这些官场上打滚的老狐狸也是精明无比,很快就注意到曲烈对周重表现的是毕恭毕敬,好像仅仅这么一会,曲烈就已经完全被周重收服一般,这让俞文远等人也都是一惊,同时对周重也更加的信心十足。
虽然曲烈被程全架空,但毕竟是定海卫的指挥同知,周重在找到他后,立刻带着所有人来到镇海楼,然后让曲烈击鼓召集卫中的将官议事,一来他要宣布一下自己到来的消息,二来他也想趁此机会,一举把定海卫中的军权从程全那里夺回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立威
按照军营里的规矩,每日清晨都要击鼓聚将,称为聚将鼓,等到将官们来齐之后,主将就会主持商议军务。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种聚将鼓可比后世学校里的上课铃要严格多了,聚将鼓一共会敲三通,若是三通完毕有将官未到,那可就触犯了军法五十四斩律令之一,绝对是死路一条。
另外在遇到紧急军情时,军中的主官也有权力随时敲响聚将鼓,只不过这种随时会响起的聚将鼓与清晨的常例不同,因为这种聚将鼓是四通鼓声,第一通鼓名日醒将鼓,顾名思义,也就是提醒各个将官去中军大帐聚集,然后隔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后,才会敲响后面的三通鼓,若是有将官四通鼓后未到,依然是军法从事。
不过军法虽然无情,但却是死物,执行军法的毕竟是人,所以有时候军法也不一定有用,比如大明的卫所军中,经过多年的和平生活后,各个卫所别说是军法了,就连每日的聚将鼓都已经没有人再敲了,甚至有些卫所的聚将鼓早就烂成一堆木头了。
相比之下,定海卫这里的情况就要好多了,虽然聚将鼓也不是每天都会按照响起,但是为了做做样子,每隔几天都会敲响聚将鼓,而且为了保持主将的威严,三通聚将鼓敲完后,若是有人未到的话,虽然不会砍头,但却也会挨上一顿军棍。
本来自从程全离开后,整个定海卫就交给指挥佥事钟震管理,钟震五十多岁。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勤勉的人。除会拍程全的马屁外。也没什么其它的本事,所以在程全离开后,他每天是吃喝玩乐,从来没管过军营里的事,甚至有时一连几天都没去过军营,更不可能敲响聚将鼓,所以军营里的将官也都十分放松。
不过就在这天快到中午时,镇海楼那边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鼓声。这全程整个军营里的将官们都是十分奇怪,一边猜测到底是谁在敲鼓?一边加快脚步向镇海楼这里赶来,毕竟要是在最后一通鼓声落下时没有赶到,那可是要挨军棍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只要是听到聚将鼓的定海卫将官,很快就往镇海楼这边赶来。但当他们来议事厅时,却发现大厅的主位上坐着一位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军官,卫指挥同知曲烈等人都恭敬的站在下面,这让所有人在猜测对方身份的同时,也都聪明的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站在下面等着人来齐。
第二通鼓响后,定海卫听军官已经来了一半。等到第三通落下时,所有将官几乎都来齐了,但是唯独那位指挥佥事钟震没有来,一直等到第四通鼓快要落下时,众将官才见到衣衫不整的钟佥事狼狈的从外面跑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嚷:“谁?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擅自敲响聚将鼓,难道就不怕军法从事吗?”
“混帐,军营之中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来啊,把此人抓起来重打十军棍!”看到外面跑进来的这个人,坐在堂上的周重忽然一拍桌子厉声道。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旁边立刻扑出来两个锦衣卫,当下把钟震按倒在地,抡起军棍就打。要知道锦衣卫都是行刑的高手,手中的棍子可轻可重,轻的时候哪怕是一块豆腐都不会被打碎,重的时候却可以砸裂青石。刚才周重已经说了要重打,所以他们手下也没有丝毫留情,十军棍下去把钟震打的是哭爹喊娘,惨叫是一声连着一声,最惨的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挨打,吩咐打自己的这个年轻军官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周围的其它将官看到堂上这位年轻将官如此霸道,对于卫中的指挥佥事说打就打,丝毫没给任何情面,这让他们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丝敬畏,同时看了看前面满脸恭敬的曲烈等人,心中对周重的身份更加的好奇,毕竟能驱使锦衣卫的军官,恐怕来头大的惊人!
等到十军棍打完,钟震已经是痛的是满脸冷汗,屁股上的衣服也已经印出几道血迹,不过钟震这时却是都快气疯了,当下趴在地上指着堂上的周重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擅自殴打本佥事,难道你就不怕程指挥使回来找你算帐吗?”
看到这个钟震挨了打后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周重也不禁暗自摇头,看来之前曲烈说的不错,这个钟震的确是个草包,至少厅中的大部分将官都要比他有眼色,否则不会挨打后还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哼,本提督还正想把程全拿到营中问罪,若是你能把他叫回来自然最好不过,还省得本提督亲自下令了!”只见周重冷哼一声道,这个钟震是程全的心腹,现在自己打了他,也就是打击了程全的威望,有利于他接管定海卫。
“提……提督!”听到周重的自称,不但钟震一下子愣在那里,周围的其它将官也都是议论纷纷,他们也和曲烈一样,早就听说朝廷要派一个名叫周重的四海提督接管定海卫,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周重竟然如此年轻,而且刚来到定海卫把指挥使的心腹钟震给打了。
“这……这……属下参见提督大人,只是属下并未犯错,不知提督大人为何杖责属下?”只见钟震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后,很快又有些不太服气的质问道。他知道巡抚大人与这个周重有矛盾,这次更是把程全召到杭州,就是为了为难这个周重,他做为程全的心腹,自然也要表明自己的立场,所以对周重刚才杖责自己的事也很不服气。
“哼,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本提督为何杖责你?”周重听到这里再次冷哼一声道,“军营议事厅乃严肃之所,任何人都不得大声喧哗,你身为卫中佥事,不但最后一个到达,反而还大声叫嚷,本提督仅仅杖责十下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听到周重的话,钟震还是有些不服气,刚想开口反驳几句,不过这时却听周重继续说道:“另外你不仅仅是在大厅喧哗,身为一个武官,竟然衣衫不整就跑来议事,简直是无视军法,来人,再给我重打二十!”
周重的话音刚落,两边的锦衣卫再次答应一声,一脚把爬起上半身的钟震再次踹倒,抡起棍子再次打了起来。结果钟震是又痛又气,最后简直失去了理智,指着周重大叫道:“提督大人以权压人,妄自责罚下属,属下不服!不服!”
“咆哮诬蔑上官,再加二十!”周重面无表情的再次吩咐道,这次他召集定海卫中的将官就是为了立威,刚好这个钟震是程全的心腹,而且又撞到自己手里,若是他白白错过这个机会的话,那可就太可惜了。
看到周重这位年轻的提督大人眼都不眨就要重打钟震四十军棍,所有将官一时间都是噤若寒蝉,要知道四十军棍那可不是好玩的,弄不好人都会被活活打死,所以他们这些人无论以前是否属于程全一系的人,全都没有人敢出来求情,毕竟他们也不傻,知道周重如此为难钟震,无非就是为了打程全的脸面,他们可不想和钟震一样撞到这位提督大人的枪口上。
不过其它人不敢求情,旁边的曲烈却忽然站出来道:“提督大人,四十军棍是不是太多了,万一把钟佥事打死的话,到时大人恐怕也不好交待啊!”
曲烈一向与程全不合,对于程全的心腹钟震,他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甚至以前钟震仗着程全的势,没少欺辱程全,所以程全之所以出面求情,并不是因为什么情面,而是真心的为周重着想。
不过周重听后却是笑了笑道:“曲同知不必担心,虽然钟震为人目无军法,实在不配担任指挥佥事一职,不过本官肯定会给他留下一口气,若是程全三日内能够赶回来的话,那就把钟震交给他处置,若是钟震在三日内无法赶回定海卫,那本提督就把他抓回来,和钟震一起军法处置!”
周重说到最后几句时,声音再次转为严厉,同时横扫了一下厅中的各个将官,结果把这些人吓的都是纷纷低头,没有任何人敢与周重对视。刚才周重话中透露出的消息已经够多了,这位提督大人竟然命令和指挥使三日归营,若是对方不回来的话,恐怕定海卫就要出现一场大地震了。
周重说话算话,他说给钟震留下一口气,最后四十军棍打完,完全瘫在地上,后背的双股上全都是鲜血的钟震果然没死,只是这时他也说不出话来,只能趴在那里不停的呻吟喘气。这也多亏了行刑的是经验丰富的锦衣卫,若是换成其它人,恐怕真的会把他给活活打死。
让人把半死不活的钟震拖下去后,周重这才重新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又让下面的将官自报家门,等到双方都认识了之后,周重这才询问了一下定海卫中的情况,最后又当着众人的面,命曲烈暂代指挥使一职,恢复军士们的日常操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慢军之罪
宁波府西北方向的杭州府城,浙江巡抚衙门的内堂之中有两人相对而坐。其中坐在上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白面长须十分的儒雅,身上穿着巡抚官服,此人正是谢迁的亲弟弟谢迪。与谢迪相对而坐的,则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中年武将,此人长脸细目、嘴唇单薄,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心计比较重的人。
“抚台大人,周重已经给我下了命令,让我在三日内回到定海卫,算算时间,明天就是第三天,若是我今天再不走的话,恐怕真的赶不回去了!”只见那个中年武将一脸焦急的道,细长的眼睛中目光闪烁,显然有自己的打算。
“怕什么,周重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以前又是商人出身,就算是得到陛下的宠信,却也脱不了商人习气,所以你只管放心的呆在杭州城中,一切有我为你做主!”只见谢迪却是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道。
以前周重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谢迪本不怎么在意,但是现在周重却忽然成为和他平起平坐的封疆大吏,这才让谢迪不得不正视周重,只不过出身书香门第的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商人出身的周重,当然看不起归看不起,谢迪心中其实也不禁对周重有几分嫉妒。
看到谢迪依然让自己留在杭州,程全却是更加焦急,不过依然强笑道:“有抚台大人为属下做主,属下自然不把周重放在眼里,只是我听说周重此人诡计多端,以前在双屿港做商人时。就很快把一个垂死的商会发展成双屿港最大的商会之一。另外还排挤走了不少朝鲜和倭国的商会。所以我担心若是我长时间不在定海卫,只凭钟震那个蠢货,恐怕会被周重钻了空子,万一他把定海卫给控制住的话,那对我们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啊!”
听到程全的话,谢迪先是一愣,沉思片刻也觉得程全说的有道理,周重现在已经到达宁波。而且态度远比自己预料的要强硬,万一他真的趁着程全不在的时候强行接管定海卫,到时不但程全倒霉,他的脸面也丢大发了。
想到这里,只见谢迪手指敲着桌子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周重虽然出身低贱,但毕竟身负皇命,若是他以势压人,恐怕你手下的那几个草包根本顶不住……”
没等谢迪说完,程全听到他的态度松动时。立刻急不可耐的再次开口道:“抚台大人英明,属下就是这么想的。定海卫虽然是朝廷的,但是我们程家在卫中经营上百年,在卫中拥有极高的声望,只要属下在卫中坐镇,周重想要接管定海卫,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到程全急不可耐想要回去的样子,谢迪却是冷笑一声道:“程指挥使,我知道你担心被周重强行架空,而且周重表现出来的强硬也吓到你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有我保着你,周重根本不敢拿你怎么样!”
说到这里谢迪顿了一下,接着又开口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能让周重趁你不在的时候钻了空子,所以你可以回去,不过却不是今天,而是明天再动身!”
“明……明天?”程全听到这里惊讶的叫出声来,紧接着他再次焦急的道,“抚台大人,明天可就是第三天了,就算是我明天一早就走,恐怕也无法按时赶回定海卫,万一周重以此为借口拿属下问罪的话,那该怎么办?”
“哼,我不是说了吧,有我保着你,周重绝对不敢拿你怎么样!他让你三天内回去,你就非在第四天回去,到时看他怎么办?”谢迪这时眼睛直视着程全,一脸强硬的开口道。
不过程全听完却是在心中大骂谢迪,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谢迪的意思,原来他是把自己当做一枚试探周重的棋子,等到自己第四天回去,若是周重不敢责罚他,那么就会让周重的威信受到打击。反之若是周重敢责罚自己,那么以自己在定海卫中的威望,很可能会激起卫所士卒的不满。反正这两种结果无论是哪一种,到时都是周重为难,与谢迪没有丝毫关系。
虽然程全对谢迪把自己当成棋子这件事十分不满,特别是回去后还要冒着被周重责罚的危险,这更让他心中一直骂谢迪混蛋。但是再怎么不满,他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在这浙江官场上,他必须依附谢家才能生存下去,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程家只不过是谢家养在官场上的一条狗,别说是谢迪要他晚回去一天试探周重的反应了,就是谢迪让他直接去咬周重,程全也不敢有丝毫违抗。
想到这里,程全也只得叹了口气,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道:“既然抚台大人早就有此打算,属下定当遵命,明日一早我再回去!”
看到程全终于屈服,谢迪终于露出一个笑容道:“程指挥使想明白就好,你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回定海卫去吧,相仿周重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属下告辞!”程全听到这里也立刻告辞离开,他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照着谢迪的那张脸上狠狠的来上几拳。
第二天天还没亮,程全就带着人骑马往宁波的方向赶去,平时从杭州到宁波一般都要走上两天半的时间,不过若是骑上快马,沿途使用驿站换马,而且晚上也不休息的话,那么勉强可以在第四天赶回去。
这一路上程全除了拼命赶路外,心中也十分的忐忑,本来他当初和谢迪一样,都以为周重在定海卫见不到自己,也就无法接管定海卫,最后只能去杭州找自己,可是周重的强硬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竟然只是给他下了一道命令,让他三日内归营,否则就军法从事,这让程全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上了。再加上谢迪又逼着自己晚一天回去,这更让程全十分担心,不知道周重会如何处置自己。
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程全终于在第四天的上午赶到了定海卫,只是当他从军营经过时,却听到里面喊杀声震天,显然军营里正在进行紧张的操练,而当他想进到军营里找自己的心腹打听一下消息时,却发现营门前竟然有锦衣卫把守,他根本就进不去,就算他亮出自己的身份,可惜那个为首的那个锦衣卫小旗却告诉他,提督大人早已经发下号令,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都不进出入军营!
看到自己连军营都进不去了,这让程全是更加心惊,最后他向对方打听了一下,当得知周重就在镇海楼的议事厅中与众将官议事时,程全也就打消了进军营的想法,立刻赶到了镇海楼,可惜这里依然有锦衣卫把守,他只能将自己的名字报上去,然后在外面等候。
今天周重不但把宁波港三个千户所的将官召集在一起,而且还把驻守在舟山岛和郭巨的两个千户所将官也都召集过来。现在都快过年了,距离葡萄牙人进攻马六甲城只有半年的时间了,所以周重准备把五个千户所的士卒合并在一起联合操练,重点就是海上的操练,比如战船的操控,战船与战船之间的配合等等。
也就在这时,外面的锦衣卫忽然来报,本来应该在昨天就赶回来的程全终于赶回来了,这让周重的脸色猛然一沉,当下扫了一眼在坐的众位将官,从这些人的眼中,他看到了担心、兴奋、幸灾乐祸等许多复杂的神色。
“让程全报门而入!”周重冷哼一声道,所谓‘报门而入’,就是指让进来的人每走几步就要高声叫出自己的职务与姓名,这在军营里并不仅仅是羞辱人的手段,同时也只有军队进入作战状态之时,才会对一些延误军机的将领进行的处罚。
也正是明白报门而入所代表的意思,在场的所有将官全都是一愣,周重为了保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接管定海卫是为了明年援助马六甲城,所以这些将官们并不知道,当周重到达定海卫时,整个军队就已经进入了作战的状态。
而外面的程全听到周重让自己报门而入时,他也是吓了一跳,身为一个武将,他自然知道报门而入意味着什么。另外他也知道,军队平时都是处于战备状态,对于军法的执行可以放宽许多,但是一旦进入作战的状态,那就要军令如山,若是这时候触犯了军法,那么无论主将如何处置自己都是应该的,因为这时的主将拥有生杀大权,一言就可决定别人的生死。
想到这里,程全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恐惧,虽然他不知道周重凭什么把军营提升为作战状态,但是对方身为四海提督,肯定不会在这种军机大事上开玩笑。虽然他仅仅只是迟到了一天,但在军法五十四律中,‘点时不到,违期不至’都是慢军之罪,同样也是要杀头的,也就是说,现在程全的小命全都在周重的一念之间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场戏
“定海卫指挥使程全,拜见提督大人!”程全每走几步就高呼一声自己的职位和姓名,战战兢兢地进到议事厅,当看到坐在堂上的周重时,立刻跪倒,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现在他已经完全被周重吓破了胆,生怕周重真的把他军法从事。
“原来是程指挥使,您真是好大的架子,本提督来了几日,却连见你一面都难,甚至亲自下了命令让你三日回营,可是你却足足晚了一日,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本提督的刀不利吗?”周重刚开始时声音还比较平静,但是说到最后时,声音却越来越严厉,脸上的眉毛也立了起来,可见他心中是如何的恼火。
听到周重的话,特别是最后那句杀气腾腾的话,更让程全是肝胆俱丧,他虽然有心计,但却从来不是一个有胆色的人,从接到周重命令的那一天起,他就感觉有些不妙,现在恶梦成真,使得程全感觉脑子中空白一片,只想让周重饶过自己一命。
“大……大人饶命,属下被巡抚大人召到杭州商议要事,接到提督大人的命令后,立刻就向回赶,可是因为路途原因,今天才赶回定海卫,因此还请大人体谅!”过了好一会儿,程全这才满头大汗的解释道。
“哼!商议要事?有什么要事竟然比军国大事还要重要,周某倒是很想听一听?”周重再次厉声质问道。
“这……这……”程全本来在路上时想过无数为自己推脱的借口,但是当他真正的面对周重时,却发现自己之前想的借口全都显得十分苍白好笑。所以他吞吞吐吐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一个真正的理由。
“呯!”看到程全吞吞吐吐说不出理由。周重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同时高声怒吼道,“程全,既然你说不出理由,那就是有意违抗军令,陛下派我来接管宁波水师时,就已经让我一切依军法从事,现在你这个指挥使既然知法犯法。那就不要怪本提督不客气了!”
周重说到这里长吸了口气,然后猛然吩咐道:“来人,将程全给我推出营门斩首示众,以他的首级警示定海卫的军士,让他们知道违抗军令的下场!”
听到周重的吩咐,旁边的吴山等锦衣卫立刻轰然应喏,紧接着上来几个虎背熊腰的锦衣卫把程全按倒在地,绑好之后架起来就要往外拖,看样子马上就要行刑。
看到自己的老上司马上就要被斩首,厅中的将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很想上前求情,但是在面对周重这位雷厉风行的四海提督时。他们却又没有了求情的胆量,毕竟以这位提督大人狠辣的手段,万一因求情再把自己牵连进去,那可就不妙了。
“大人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被几个锦衣卫拖着的程全这时也拼命求饶道,本来他还希望周围的这些老部下给自己求情,可是现在看到众人的表情,他也是如坠冰窟,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只求周重能够饶过自己的一条小命。
可惜周重这时却是冷哼一声,转过脸根本不看程全,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杀了对方,借此来在军中立威,同时也可以一举解决了后顾之忧,再也不用担心日后谢迪借程全给自己找麻烦。
看到周重的态度,这让程全也是心中冰冷,同时也涌起一股绝望的感情。不过就在眼看着程全就要被几个锦衣卫拖出议事厅时,忽然只见将官之中的曲烈走出来跪倒在地道:“提督大人且慢,属下认为程指挥使虽然犯下军法,但却罪不致死!”
曲烈忽然站出来为程全求情,不光程全惊讶的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厅中的将官们也同样十分意外,毕竟他们都知道程家和曲家之间的恩怨,甚至两人之间简直就是势如水火,以前程全也没少借着职位高欺压曲烈,所以曲烈无论如何也不该为程全求情啊?
周重看到曲烈站出来求情,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道:“哦,曲代指挥使为何说程全罪不致死?”
“启禀大人,程指挥使之前并不知道提督大人何时前来,而且他是因为公务被巡抚大人召到杭州,虽然接到大人的命令后晚到了一天,但毕竟赶了回来,再加上他事前并不知道提督大人军务紧急,综合上面这几条,所以属下认为程指挥使罪不致死!”曲烈这时开口解释道,只不过他在说话时把头压的很低,这样才能让人看不清他脸上扭曲的表情。
曲烈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其它将官看到有曲烈带头求情,当下也纷纷跪倒在地为程全求情,毕竟程家又定海卫经营多年,在将官们之中有许多都是程全的人,刚才他们不敢求情是被周重的雷霆手段给吓住了,但是现在有曲烈带头,他们自然也不希望真的让周重杀了程全。
看到所有将官都为程全求情,周重做出一副气愤的表情在堂上来回走动了几趟,最后停下来扫视了一遍跪在下面的将官,这使得所有人都把头低了下来,唯独曲烈却是与周重对视一眼,然后两人的嘴角都露出一丝微笑。
“好吧,既然所有将官为程全求情,那么本提督就法外开恩,饶过程全这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饶,程全身为指挥使,却在军情紧急之时离开军营,再加上又犯了慢军之罪,本提督决定撤去他的指挥使一职,尔等可心服?”周重最后好像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听到周重的话,下面的将官们都是松了口气,虽然职位没了,但是程全的命总算是保住了。不过程全听到自己的指挥使一职被撤时,却是呆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们家中世代担任定海卫指挥使一职,可是现在却在他的手里丢了,这简直就是愧对祖宗啊。
看到没有人对自己的决定再说什么,当下周重立刻让人把程全扔出议事厅,同时当场写好撤消程全的公文发往京城,只要吏部的批文一下来,程全的指挥使一职也就正式撤消了。
接下来周重又与曲烈他们商议了一下军务,主要就是操练定海卫,使得水师尽快恢复一些战斗力的事,这其中除了要将领们用心外,同时也需要不少的物资,这些物资暂时由浙江当地的官府提供,等到日后把提督衙门建立起来,然后开始对海船收税之时,就需要周重用提督衙门收上来的税收养活这支水师了。
商议完军务之后,将官们也都纷纷回到军营监督士卒们的训练,不过曲烈却独自留了下来,等到所有人都离开议事厅后,只见曲烈猛然跪倒在地道:“多谢提督大人为属下惨死的姑母讨回公道,日后曲烈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大人的恩典!”
听到曲烈的这番话,周重却是笑呵呵的把对方搀扶起来道:“曲烈,只要你好好的操练士兵,然后帮本提督打赢了这场仗,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说到这里周重顿了一下,考虑片刻接着又开口道:“不过你也要注意一点,现在程全虽然被撤职,但他在军中还是有些一心腹,所以你暂时不要动他,等到程全的影响在定海卫大为减弱之时,到时无论你做什么,本提督都不会管的!”
“提督大人放心,属下心中早有打算,绝对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对程家动手的!”曲烈听到周重的话也是立刻开口道。
曲烈今天之所以十分反常的为程全求情,其实也并没有安什么好心,更不是什么以德报怨。其实在昨天程全没有赶回后来,周重就已经找到他商议了半天,最后两人都决定暂时不杀程全。
之所以不杀程全,第一是因为程家在定海卫中经营多年,拥有极高的声望和人脉,若是这时贸然杀了程全,恐怕会让军心不稳,甚至会影响周重日后对定海卫的掌控,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导致援助马六甲城失败。
第二则是因为曲烈想要亲自报仇,当年他的姑母嫁到程家不到一年,却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还是满身的伤痕,程家对此也一直没有任何说法,后来曲烈经过调查,终于知道自己的姑姑是被她的相公活活打死的,而程家的人却一直包庇此人,这也让曲烈对程家无比痛恨,因此他觉得把程全一刀杀了实在太便宜他了,他要亲手给自己的姑母和曲家这些年受到的委屈报仇雪恨!
也正是因为上面的原因,所以周重和曲烈才在众人面前演了这场戏,不过程全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却丢了官职,日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反而曲烈却接替了指挥使的位置,到时曲烈还不是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
处置完程全后,整个定海卫基本已经被周重掌握,广州那边的水师也已经接到命令,他们会在年前赶到宁波港与定海卫合兵一处进行操练。又过了半个月,京城那边的神瑛等人也终于赶到了宁波,四海提督衙门的架子也是时候搭建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常遇春的后人
定海卫的议事大厅内,正在举行一场接风的酒宴,其中周重坐在首位之上,左首边正是头发苍白的神瑛,他这次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三千精心挑选的京营,而且应周重的要求,这三千人中有一千人是出自神机营的火枪手,剩下的两千人也同样是从京营里挑选出来精兵,以前也有过与神机营合作作战的经验,可以说是京营中精锐的精锐。
而在周重的右首边,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宦官,而且这个小宦官还是周重的熟人王贵,当初他与谷大用第一次相见时,结果刚好遇到那个张忠上门向周重要白氏姐妹,结果被谷大用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后来张忠被撤职,就是这个王贵跑到周重那里报的信,临走的时候周重还给了他一千两银子,结果后来只要宫中有事,王贵就会主动跑到周重那里相告,顺便换些零花钱,所以周重与王贵也算是老熟人了。
神瑛和王贵这次都是被进行派来协助周重的,其中神瑛被任命副总兵,做为周重的助手,王贵则是这次的监军,再加上周重这个提督军务总兵官,刚好形成大明外派军队的固定模式,其中周重主管大局,神瑛指挥军队,并且向提督提供专业的军事意见,王贵这个监军则起到监督的作用,以防将领带兵做乱。
可以说这种带兵的模式分工明确,文官、武将、宦官各司其职,谁也不能独掌军队,极大的减少了军队失控的可能。不过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三方相互牵制。武将的权力也被压缩到极限,容易出现外行指挥内行的情况,甚至根本发挥不出军队的力量,这也是明朝军事上的一大弊端,直到明末灭亡都没有办法解决。
“王公公,神老将军,咱们以前都是京中的熟人,现在竟然在这远离京城万里之外的宁波相聚。也算是一种缘分,来来~,咱们干了这杯!”只见周重这时举起酒杯向两人敬酒道。
“周大人说的不错,咱家也没想到陛下竟然派我来监军,不过咱家这是第一次出宫办事,日后还望周大人和神总兵多多指点才是!”这时只见王贵也举起酒杯笑道。说起来他也是沾了与周重关系不错的光,否则宫里的太监那么多,哪里会论到他这个小太监。
“哈哈哈~,提督大人和王公公都是太客气了,神某是个粗人。也不会说什么客气话,若是两位有什么用到神瑛的地方。神某绝对会尽力而为!”神瑛这时也很是激动的道,特别是对于周重,他心中更是充满了感激,当初正是因为周重的一句话,他才能在霸州平叛立下军功,从而保住了自己的泾阳伯爵位,这次更是有机会带兵出海作战,若是成功的话,恐怕日后朝廷的赏赐更是少不了。
三人说完之后,一起将杯中酒饮尽,曲烈等坐陪的人也都同样喝了一杯,然后周重又关心的询问王贵他们这一路的行程是否顺利等等,对方也一一做了回答,而神瑛也对定海卫的情况十分关心,不过对于这些问题,周重更多提让曲烈向神瑛禀报,毕竟他们都是武将,日后也要相互合作,现在多一些交流会更好。
接风宴过后,周重安排王贵和神瑛住下,接下来几天就是带着他们参观一下定海卫,并且安排神瑛带来的三千京营参与水师的操练,至少他们要能做到出海不晕船,甚至可以像水师士卒那样,可以在上下起伏的甲板上作战,当然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所以周重也并不着急,而且按照他们们的计划,援助马六甲时的主要作战方式还是陆战。
就在神瑛他们到来的第三天,广州那边的水师也赶了过来,说起来广州水师比宁波这边的水师还要强大,宁波这边只有一个卫保持着完整建制,但是广州那边却有两个完整建制的卫所,分别是广海卫和南海卫,不过因为广州那边朝贡的队伍来往不断,平时也需要人把守,所以两个卫所只来了一个广海卫,这点周重也早就知道。
广海卫的卫指挥使姓常名孝,据说祖上乃是大明开国名将常遇春,可惜常遇春早死,常家又在靖难之役中站错了队伍,结果爵位也没能传下来,后人也只得到一些卫所的武职,这个常孝就是常遇春三儿子常森的后人。
据说常遇春身高臂长力大无穷,这个家族优点很好的在常孝身上得到了体现。周重在见到这位常指挥使时,开始也是吓了一跳,只见对方三十多岁,满脸的络腮胡子,身高绝对超过了两米,两只手臂别普通人的大腿都粗,若是再长一些的话,简直可以和大猩猩相媲美。
“属下常孝见过提督大人!”宁波港的码头上,周重带着神瑛等人迎接广州来的广海卫水师,其中常孝第一个下船向周重行礼道,他虽然长的高大粗野,但言行却是极有礼数,这与他的外表形成的强烈的反差。
“常指挥使不必多礼,本提督可是恭候多时了,今天终于等到常指挥使大驾光临了!”周重在见到常孝时,并没有露出丝毫高兴的表情,反而还有些不阴不阳的说道。
其实也不怪周重,本来召集广海卫到宁波会合的军令早就发出了,广州距离宁波也不算是太远,而且常孝他们走海路可能还快一些,所以常孝这些人本来应该早在几天前就到了,可是现在却一直等到神瑛和王贵他们这些从京城来的人都到了,常孝才带着水师赶到,这让周重怎么能不生气?
听到周重话中的语气,常孝也不是个笨人,立刻明白这位提督大人是在怪罪自己来的晚了,当下只见他再次行了一礼道:“大人恕罪,属下本应该在六天前就应该到达宁波的,但是我们的船队经过澎湖时,竟然发现有海盗盘踞在那里抢劫来往的船只,已经有不少船队遇害,于是属下就花了几天时间把那伙海盗剿灭了,现在海盗的人头就在船上,请提督大人查验!”
常孝说完一挥手,立刻有广海卫的士卒从甲板上面往下拖东西,结果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他们从船上拖下来几个大渔网,里面装的都是一些面目狰狞的人头,因为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气温比较低,所以人头并没有腐烂,也没什么太大的异味。
看着渔网里堆在一起的人头,少说也有一两百人,这已经是一伙不小的海盗了,不过周重却还是有些怀疑的看了看常孝道:“常指挥使,不是本提督多心,虽然南海一带的确有不少海盗,但你可有何证据证明这些人是海盗而不是普通的百姓吗?”
周重的怀疑并不是多余的,杀良冒功这种事在大明的军队中并不少见,水师做这种事更是容易,比如大明虽然施行海禁,但有些人实在在大明国内活不下去了,所以最后冒险出海,这些人中少部分像周重这样,成为走私团队中的一员,另外的大部分都选择在海外定居,比如澎湖和琉球等海岛上都有不少普通百姓居住。
当然海外定居的百姓成分也十分复杂,甚至其中有些人平时为民,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出海为盗,另外有些走私船队也会偶尔客串一下海盗,所以在这个时代,对于海盗的界定是很模糊的。像常孝这样,他自己说是剿灭了一伙海盗,但是谁又敢保证这些人头就一定是海盗呢?说不定他们只是杀了一伙海外定居的普通百姓来冒充海盗。
看到周重怀疑自己杀良冒功,本来还十分有礼的常孝却显得有些气愤,只见他涨红了脸争辩道:“大人,属下身为开平王的第十一代玄孙,怎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军功而给祖先的脸上抹黑,这些人头的确都是海盗的,而且那个被我们捣毁的海盗窝还在,大人随时都可以派人去查探!”
开平王也就是常遇春死后的追封,没想到常孝竟然还是个十分重视祖先荣誉的人,只可惜周重来自后世,对所谓的荣誉并不是十分看重,他看重的是证据,因此只见周重叹了口气道:“常指挥使,本提督并不是要为难你,只是这件事关系到水师的军功,而且澎湖距离这里路途遥远,实在不好探查,所以不知你还有没有其它证明这些海盗身份的证据?”
若是别的将领,可能对自己下属杀良冒功并不怎么在意,但是来自后世的周重却是十分反感这种事,所以这些人头若真的是海盗的,那么周重非但不会怪罪常孝晚来了几天,反而还会大加赏赐。
但若这些人头是常孝他们杀死的普通百姓,那可就不要怪周重心狠手辣了,上次因为一些事他才放过了程全这个指挥使,但这次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周重都不会放过一个杀良冒功的屠夫!(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兵力集结完毕
周重可能和卫指挥使这个职位相冲,在他刚来到定海卫时,就被程全放了鸽子,结果最后他用强硬的手段把程全给撤了职。这次第一次见到常孝,周重却怀疑对方杀良冒功,而且对方好像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证据证明那些人头是海盗的,一时间码头上的气氛也有些凝重。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将官快步走到常孝身边,然后伏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结果常孝狠狠的一拍脑门,表情有些懊悔的对周重道:“提督大人,属下刚才差点把一个重要的证据给忘了,在剿灭那群海盗时,我们曾经救下一批商人和被海盗掳走的女子,现在这些人就在战船上,他们可以为我们做证!”
听到常孝他们竟然有人证,周重却是狠狠的瞪了常孝一眼,心想你这个指挥使可真够糊涂的,有这么一群证人在船队中,早把他们叫出来不就行了吗?害的自己白白担心了这么长时间,也差点错怪了对方。
当下周重立刻派吴山亲自去把常孝救回来的那些人叫过来,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从一条战船上走下来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这些人大都是又黑又瘦,有几个甚至还带着伤,不过他们的精神倒是不错。
“咦?不是还有女人吗,怎么这些全都是男的?”周重有些奇怪的问道。
“启禀大人,那些女子失了贞洁,所以并不想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属下也觉得她们可怜。所以就擅自做主让她们呆在船上了。”吴山听后立刻回答道。脸上也带着几分同情之色。
周重听到这里先是一愣。紧接着也是对吴山赞许的点了点头,那些女子既然是被海盗掳去的,肯定难以保全贞洁。大明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贞洁却是最看重不过,所以那些女子虽然是受害者,但却害怕曝光在别人面前。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就算她们已经获救,但她们也不会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因为那样她们不但要承受着别人鄙视的目光。同样也会让家人蒙羞。
“既然这样,吴山你安排一下,把那些女子送到双屿港,让三娘把她们安排些洗衣做饭的杂活,这样至少她们下半生不会为生计发愁!”周重这时叹了口气道。
其实这已经不是周重第一次收留像眼前这样可怜的女子了,当初他消灭全罗商会和上泉商会时,也救出过不少被拐卖的女子和男孩,那些男孩倒也罢了,直接送回去就行了,但是那些少女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虽然她们被拐卖后为了卖出一个好价钱,解救时依然保持着处子之身。但对于她们来说,被拐卖后自己的名声就已经毁了,现在回去也只会给家中增添耻辱,所以最后周重没有办法,只好把她们也收留在商会中做些杂活,后来全都被商会里的年轻小伙子给勾走了,最快的一个人家现在连儿子都有了。
“大人仁慈,属下这就去办!”吴山说完转身就去安置那些可怜的女子了。
接下来周重走到那群衣衫褴褛的人面前,开口询问一下他们的遭遇,结果这些人很快就主宰了常孝的话,他们这些人要么是船上的船员,要么是澎湖附近居住的普通百姓,都是被那伙海盗掳到海盗窝里干活的,而且据他们所说,他们的许多同伴都被海盗折磨死了,他们能活下来已经十分幸运了,最为幸运的是后来遇到常孝他们这些水师,才让他们彻底的脱离海盗窝。
有了这些人作证,常孝他们总算摆脱了杀良冒功的嫌疑,本来常孝等广海卫的士卒心中还有些怨气,不过这时只见周重郑重的向常孝等人行了一礼道:“常将军,本提督刚才错怪了各位,让大家受委屈了,不过正所谓有罚必有赏,本提督宣布,这次广海卫剿灭海盗的所有有功之人,全部赏赐加倍!”
周重这句话一下子戳中常孝这些人的要害,听到这里全都露出一脸狂喜的表情,和这些士卒别说什么保家卫国的大道理,他们没那么高的觉悟,甚至可以说他们奋力杀敌就是为了挣一个出身和白花花的银子。所以在听到赏赐加倍时,这些人心中对周重的不满早就化为乌有,甚至还感觉这位年轻的提督大人格外顺眼。
误会解除后,周重立刻把广海卫的士卒也安排到军营中休息,至于常孝等人则被他迎到了镇海楼的议事厅内,那里已经摆好了酒宴为他们接风。不过就在回去的路上,神瑛却悄悄走到周重身边轻声道:“大人,刚才我观察了一下广海卫的士卒,发现这些士卒令行禁止、进退有据,而且个个都是神情彪悍,显然平时肯定没有疏于操练,甚至还剿灭海盗有实战经验,看来这位常指挥使也是治兵严谨之人,广海卫的战斗力也要比定海卫强多了。”
周重听到这里也是点了点,刚才看到常孝手下的士卒时,他也感觉这些士卒与定海卫的士卒不同,虽然他不懂练兵,但是军队的好坏还是分的清了,现在连神瑛这员老将也这么说,就更加肯定了周重的感觉,看来这个常孝倒是个人才,希望他日后能在自己手中大放异彩,不要辱没了他祖上开平王常遇春的名声。
常孝外表看似粗鲁,但其实却是个精明的武将,而且心放的很宽,特别是得到了双倍的赏赐后,使得他并没有记恨周重,很快两人就热切的聊了起来。在聊天的过程中,周重发现常孝对他的祖先常遇春十分推崇,处处都以祖先为榜样,只是谈到当初常家的公爵被削时,他的语气中却满是遗憾,甚至最后喝酒时,还说出想要重现常家往日荣光的醉话。
广海卫到来后,周重这个四海提督手下的兵力也就算集结完毕了,其中水师军队达到了一万一千两百人,大小战船两百余艘,另外还有神瑛带来的三千精锐京营,总兵力达到了一万四千人,虽然这个数目在大明的军队中并不算什么,但是周重还是觉得人数太多了,后来了与神瑛、曲烈和常孝商议过后,决定压缩一下兵力。
作战时军队并不是越多越好,特别是周重援助马六甲城又准备用偷袭的策略,所以人数太多很容易提前暴露目标,达不到偷袭的效果。另外出海作战的军费虽然名义上来自正德的内库,但其实却是周重私人提供的,出海作战的人数越多,周重的开销也就越大,所以在保证胜利的前提下,周重自然要压缩一下兵力。
神瑛带来的三千人都是京营中的精锐,而且按照他们之前制定的计划,消灭葡萄牙人最主要的还是陆战,所以这三千人自然不用消减。相比之下水师的人数就显得有些太多了,最后周重内人商议了一下,终于决定将定海卫和广海卫分成一百个小队,每队其实就是以前的百户所,然后全部紧急操练三个月,三个月后由周重和几个主要将官亲自评比,从中挑出五十个百户所重组成军,这支挑选出来的精锐才有资格出海作战。
另外为了激励士卒们操练,周重还提出一系列的奖赏和惩罚,比如被挑选出来的百户所士卒待遇都会有所提升,得到前十的百户所更是可以一笔额外的奖励,而没有被挑出来的百户所却只能拿着以前微薄的军饷,还要把手中最好的战船交出来供别人挑选。另外周重还明言,挑选出来的士卒将随他出海作战,军功奖励也是丰厚之极,能不能拿到就全看他们自己的了。
周重不懂得练兵,但却懂得财帛动人心的道理,特别是对于这些收入不高的军户,他这一系列又是加饷又是奖励的手段,再加上日后许诺的军功和赏赐,肯定可以让这些士卒拿出最大的劲头操练。
果不其然,当上面的措施公布之后,两卫的军营里全都沸腾了,他们这两只卫所为了保持完整的编制,卫所里的士卒待遇比一般的卫所要高一些,两卫的长官也不敢大肆吞并士卒的土地,毕竟上头有无数人盯着呢。
但就算是这样,军户们的生活也并不好过,因为以前一家军户分到一定的田地,但是经过多年的繁衍生息,一家被分成几家甚至十几家,但田地的数量却还是那么多,根本不够家中的老少妻儿糊口的,而且卫所里的军令又严,他们也不敢做其它的营生,只能这么死撑着,有些军户人家甚至出现饿死的情况,现在有了提升军饷甚至是立功发财的机会,这简直就是给黑暗中的他们指出一条明路,所以这些士卒简直都快乐疯了。
神瑛和曲烈、常孝三人也对周重的大方感到十分惊讶,同时对这位年轻的提督大人也敬佩无比,不过这也让他们感到一种压力,毕竟周重越是对军队大方,也就说明他们日后的任务也就越重,所以他们也用尽全力操练军队,争取能够让周重满意。
周重对练兵一窍不通,所以他能做的也就只有上面这些了,练兵的事他全都交给神瑛三人负责,而接下来他就要行使四海提督的另外一项大权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宁波市舶司
宁波港除了驻扎着定海卫的这些士兵外,另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朝廷机构,那就是专门管理海上对外贸易的市舶司,职能相当于后世的海关。
市舶司这一政府机构起源于唐朝,在宋朝时最为兴盛,甚至市舶司的税收一度占了宋朝财政的十分之一还要多,只可惜到了明朝后,因为海禁的施行,导致市舶司的职能也大为萎缩,虽然广州、泉州和宁波还保留着市舶司,但最多也只是负责对朝贡的番国使者朝廷接待,收取的税收也是大为减少。
在大明保留的三个市舶司中,广州的市舶司应该是最大最完整的,毕竟那里负责接待的番国最多,收取的税收自然也最多,甚至光是负责招待番国使团的驿站就二十间房屋,相比之下,宁波和泉州的市舶司就差太多了。
以宁波的市舶司为例,这里只负责接待倭国的使团,每十年才能朝贡一次,也就是说,市舶司每十年才有机会工作一次,剩下的九年却一直闲着没事干,再加上收取的税收也要上交,所以宁波的市舶司已经从一个油水丰厚的衙门变成了清水衙门。
甚至从明成祖时期到现在,市舶司的最高长官也一直是由浙江按察使兼任的,司中的官员也是残缺不全,直到周重来宁波之后,内阁才下令让按察使卸任市舶司的提举之职,从市舶司内部选出一个人担任提举,然后又从其它地方调任了一些官员补充到市舶司,这才把宁波市舶司的官员勉强补齐了。
周重把军队的操练事宜全都交给神瑛等人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位于宁波港的市舶司。只是当他来到到这座曾经兴盛无比的海关衙门时。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只见出现在他眼前是一座破败无比的院落,四周的院墙已经倒塌了大半,让人可以看到里面荒草丛生的景象,甚至里面前建筑也同样倒塌了不少,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荒废多年的鬼宅一般,若非依然耸立在那里的正门上挂着“市舶提举司衙门”的牌匾,恐怕周重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里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市舶司。
“吴山。你确定这就是市舶司?”周重抬头看了看正门上的牌匾,依然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说起来大明官场有‘官不修衙’的传统,这也导致很多官府衙门都十分的破旧,但再怎么破旧,至少看起来还能住人,可是像眼前这座市舶司这样,简直已经和荒废的鬼宅一般的,却也十分少见,甚至可能整个大明也就只有这一处。
听到周重的问话,只见吴山同样苦笑一声道:“启禀大人。这里的确就是市舶司,属下为了确认还曾经找人打听过。结果据知情的人说,因为以前市舶司每十年才接待一次倭国的使者,所以市舶司平时根本没有人办公,更没有人打理,导致市舶司常年没有人来,最后就成了这副样子,就连门上的那幅牌匾,还是新任的提举杨统杨大人上任后新换上去的。”
对于吴山的解说,周重听后也是无奈的苦笑一声,他倒是可以理解市舶司中官员们的无奈,毕竟无论换作是谁,在市舶司这样十年才办一次公的衙门里呆着,恐怕最后都会懈怠下来,衙门变成这副模样也就情有可原了。
当下周重抬腿进到市舶司衙门里面,沿着满是荒草的小路来到衙门大堂的位置,想要见一见负责这里的那位杨提举,可惜这一路上竟然连个人都没有遇到,一直等到他进到大堂里,才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吏正坐在一根柱子下打瞌睡。
周重他们一帮十几个人进到大堂中,立刻惊醒了那个老吏,当他看到衙门中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大部分都是威风凛凛的锦衣卫,为首的则是一位气度不凡的年轻官员时,立刻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跑上来行礼道:“小人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前来市舶司有何要事?”
“你们市舶司的杨提举呢,让他快点前来参见提督大人?”对于这种小吏,自然不用周重亲自开口,旁边的吴山立刻吩咐道。
“提督大人?”这个老吏听到这个官职时先是一愣,紧接着立刻猜到了周重的身份,当下也是吓了一跳,毕竟周重来到宁波港后,就立刻对定海卫进行了一系列的动作,特别是撤消了程全的指挥使一职,更让他的大名传遍了宁波港,现在无论是官场上还是民间,都对周重这个新任的四海提督有所耳闻。
“大人稍候,提举大人正在后院办公,我这就去通禀!”老吏说完转身飞快向后院跑去,同时暗自庆幸自家老爷是个官迷,否则这个时候还真不好找到他。
市舶司衙门后院的一个破旧的房间里,新任的市舶司提举杨统正乐不可支的坐在那里,只见他右手拿着自己的任命文书,左手把玩着新到手的提举官印,在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感慨,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只能做到从六品的副提举官职上了,没想到这次竟然由内阁亲自发文,使得按察使大人交出了兼任的市舶司提举一职,最后更是落到了他的头上,这对于杨统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杨统今年五十多岁了,以前也是举人出身,后来花钱活动了一下,这才被分派了一个九品的小官,接下来又经过他多年的努力,总算是熬到了七品县令的职位,当时他才三十岁,也算是比较有前途的官员,但可惜后来他在官场上得罪了人,结果从七品的县令升到从六品的市舶司副提举,看似品级是提升了,但市舶司却是个冷衙门,来这里的人要么是得罪了人,要么就是来养老的,根本没有升迁的可能。
杨统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当官,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官迷”。他在刚被调到市舶司时,心中也十分不甘,拼命钻营想要外调出去,哪怕是降级也成,毕竟只要出去了,他就要升迁的可能,不用呆在市舶司混吃等死,但很可惜的是,他得罪的那人势力太大,所以一直没能如愿,最后更是在市舶司一呆就是二十多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杨统能想的办法也都想过了,这也让他慢慢的死心了,准备一辈子都安心的做自己的副提举,好歹这也是个从六品的官职。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眼看他都已经要到花甲之年了,竟然遇到这种好事,一下子从副提举升为正提举,而且本来是冷衙门的市舶司好像也有些不一样,上面竟然调来一批官吏补充进来,虽然还没有说要让他们做什么,但为官多年的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这个小小的市舶司恐怕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也正是看到自己的前途有望,再加上又是刚刚升了官,满足了杨统自己的官迷心思,所以自从上任以来,杨统几乎每天都会按时来市舶司,而且一坐就是一天,这并不仅仅是为了过一过自己的官瘾,同时他也想等着上头的命令,毕竟朝廷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把市舶司的缺额补齐,甚至还把提举一职从按察使那里独立出来,这些都说明朝廷肯定会有什么举动,而且还会用到市舶司。
不过杨统虽然把事情看的十分清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精明,比如那些刚刚从其它地方调到市舶司的官吏,他们对于市舶司还停留在以前的印象中,根本没看清朝廷调他们进市舶司的深意,所以这些人在来到市舶司任职后,除了第一天露了个面外,其它时间都是垂头丧气的呆在自己住的地方,平时连人都找不到。
想到那些调到市舶司的官员,杨统也很是不满的冷哼一声,再怎么说他也是市舶司的一把手,可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市舶司以前是个什么地方,所以那些属下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特别是那两个新调来的副提举,其中一个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嘴上说的好听,但心里却没把自己这个上司当回事,另外一个则是号称苏州第一才子,本来今生仕途无望,但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竟然让他恢复了举人的功名,而且还被派到市舶司做了从六品的副提举。想当年他以举人之身入仕,才做了一个九品的小官,熬了好几年才做到七品,可是人家却一下子就做到从六品,人比人简直是气死人。
就在杨统腹诽着自己的一帮下属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自己以前的老仆,现在被他安排到市舶司混出身的杨福从外面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喊:“老爷,外面来了个大人物,指名要您去见他!”
“大人物?是谁?”杨统听到老家人的话立刻精神一振,这时他心中已经有所预感,自己要等的人终于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惊见唐伯虎
“市舶司提举杨统,参见提督大人!”杨统听到来的竟然是周重时,立刻匆匆忙忙的跑到前厅,见到周重深施一礼道,他之前也听说过周重的事,心中也同样猜测过对方很可能就是造成市舶司如此变化的原因,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杨提举不必多礼!”周重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统,这才开口道。只见这位杨提举头发花白,身材也十分干瘦,看起来像是一阵风就能被刮走似的,不过他的精神却是极好,向周重行礼时表现的极为恭敬。
“谢大人!”杨统听到周重的话,这才直起身子道,同时低下头站在堂下,十足一副做下属的样子了,虽然从职权上他们市舶司并不归周重管辖。
“杨提举,为何本提督进来后,只见到你与这个老吏,市舶司的其它官吏呢?”周重看了看大堂上也没什么坐的地方,干脆就这样站着问话了。
“这……”杨统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老实回答道,“启禀大人,市舶司平时只负责接待倭国朝贡的使团,今年并不是倭国朝贡的年份,司内并没有任何公务可以处理,所以司内的大部分官吏都没有来!”
周重之前已经从吴山那里得知了这件事,只不过现在听到身为提举的杨统亲口讲出来,心中还是有些生气,当下沉着脸吩咐道:“杨提举,本提督命你即刻把市舶司的官员召集起来,有皇命要宣布!”
听到周重说出“皇命”两个字,杨统的目光中也闪过一道精光。当下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答应一声带着老吏跑出去找人了。不过太过兴奋的杨统并没有注意到。周重一直到现在都还站着,他也忘了给周重搬把椅子,所以一直等到他把市舶司的官员都召集过来时,周重依然站在大堂上。
中原封建王朝的各级衙门的人员组成一向都分为官和吏两种,其实官也就是有正式品级的官员,在吏部那里有备案,而吏则是官员为了方便衙门的运行自行招募的管理人员,相当于后世的临时工。干的活比较累,而且还不是正式的官府编制。
市舶司衙门中正式的官员其实只有四人,除去杨统这个提举之外,另外还有两个副提举,以及一个吏目,这四人也就是市舶司衙门的核心系统,其它的都是小吏。其中提举执掌大局,两个副提举协助他处理事务,吏目则是管理文书,以及小吏之间的一些协调事务等。
杨统身为提举。对于自己手下的人品习性也十分的了解,所以很快就把另外三个官员找到并带到市舶司。只是当周重见到这三人时,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走在杨统身后的那人是个四十岁左右衣衫不整的中年人,满身都是脂粉气,甚至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女子的唇印。不过即便是如此狼狈,这个中年人脸上依然带着一股圆滑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个官场上的老油子。
相比这个圆滑的中年人,另外一个站在杨统身后的三十多岁中年人就更不成样子了,因为这个人现在喝的烂醉如泥,身上的的酒气熏人,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全都要靠那个老吏架着才能勉强站立。
最后一个人倒还算正常,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只是他身上也不像杨统那样身穿官服,只是穿着一身宽松的便服来的,微胖的脸上带着一股和善的笑容,看起来不像个官员,倒像是个做生意的商人。
“杨提举,这个人是谁,怎么醉成这副模样?”周重指着那个醉的一塌糊涂的中年人开口问道,其它两人也就罢了,唯独这个人不但不来市舶司,竟然还喝的烂醉如泥,这简直就是根本没把他自己的官员身份当成一回事。
“这个……”只见杨统踌躇了一下,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启禀大人,这位是我们市舶司刚调来的副提举,名叫唐寅,苏州人士,可能是觉得市舶司没有前途,所以才借酒浇愁,这倒也不怪不得他,当初下官刚调来时,也同样是想不开,天天都是喝的烂醉。”
虽然杨统有些看不上这个新调来的副提举,但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手下,所以他在话的最后也没忘帮他开脱了一下,这倒是让另外两个官员对自己这位上司有些另眼相看。
“哼,身为官员,就算不满朝廷的安排,也不能如此的懈怠,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醉酒!”周重冷哼一声道,前世他最恨的就是这种懈怠的官员,所以现在对这上喝的烂醉的唐副提举也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就在周重的话音刚落,脑子中却忽然闪过这个唐副提举的名字,当下心中一惊,急忙叫住两个扑上去的锦衣卫道:“等等,杨提举,刚才你说这位副提举名叫什么?”
杨统看到周重生气也正有些焦急,想劝又不敢劝,现在看到周重忽然问起唐副提举的名字,急忙开口回答道:“启禀大人,唐副提举名叫唐寅,是苏州一带有名的才子,号称诗画双绝,只是年轻时不小心卷入一桩案子,也毁了自己的前程,幸好当今陛下英明,这次恢复了他的功名,而且还派到市舶司担当副提举一职!”
“果然是他!”周重这时也是十分惊讶的道,刚才他没有注意唐寅这个名字,仅仅是觉得耳熟,但是现在听到杨统的介绍,再加上对方的经历,这让周重更加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原来这个人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江南第一才子唐伯虎。
想到唐伯虎在后世的名声,周重也不禁升出几分亲近之意,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历史上的唐伯虎好像因为科场舞弊案被夺去功名,而且再也不能参加科举,最后是潦倒一生,可是现在对方竟然做了官,而且还是从六品的副提举,这显然与原来历史上完全不同,难道是因为自己到来的原因,把唐伯虎的命运给改变了?
看到周重沉默不语,本来要给唐伯虎醒酒的锦衣卫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用眼神向吴山求救,最后吴山只得轻声问道:“大人,是否要给这位唐大人醒酒?”
“呃?这个……”周重听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唐伯虎是他来到明朝后最想见到的人之一,他对于对方的才华也十分敬佩,而且他还听老丈人王伦说过,知道王伦和唐伯虎是忘掉交,说起来他还是对方的晚辈,虽然唐伯虎做官有些懈怠,但也算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周重也不得不叹了口气,中原地区是个人情社会,就连他也不能免俗,所以只见他开口对两个锦衣卫吩咐道:“你们两人把唐大人扶到后院用凉水洗下脸,顺便弄点醒酒的东西让他喝下去,等到他酒醒了再来见我!”
看到周重听到唐寅的名字后态度大变,这让杨统等人都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们就想明白了,唐寅本来就是苏州一带的大才子,而周重又是松江人,距离苏州也不算远,肯定是听说过唐寅的名气,所以才如此。只可惜他们不知道,周重在意的不是唐寅现在的名气,而是后世几百年的名气。
两个锦衣卫也很精明,知道提督大人对这个唐寅十分看重,当下轻手轻脚的把人抬到后院,按周重说的方法给他醒酒,不过若是让他们自己处置的话,那醒酒的手段可就不会如此温柔了,甚至可能还会十分的暴力。
接下来杨统又给周重介绍了剩下的两个官员,其中那个一脸精明的中年人名叫李连,和唐伯虎一样,同样是市舶司的副提举之一。至于那个微胖的中年人名叫钱元,是市舶司的吏目,官职虽然不高,但管理的事务却十分繁杂。
认识了一下市舶司的官员后,因为唐寅还没醒,所以周重就和杨统三人聊了一下关于市舶司的事,比如司中有多少的小吏,以前又是怎么接待倭国使团等等问题,杨统和钱元都是市舶司的老人,所以他们也一一做了回答。相比之下,那个精明的李连也是和唐伯虎一样从外面调过来的,所以对市舶司的事务并不是很熟悉。
聊了一些杂事后,周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当下开口问道:“杨提举,本提督来的时候,见到宁波港中商船如云,每天都有大量的商船进出港口,而且我也见到有官吏收税,本来我以为他们应该都是市舶司的人,可是现在看来,他们好像并不是市舶司的人吧?”
听到周重问起这件事,杨统和钱元脸上都露出无奈之色,苦着脸对周重开口道:“启禀提督大人,咱们大明虽然施行了海禁,但现在海禁是个什么情况,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本来宁波港来往船只的税收应该归我们市舶司管辖没错,但其实早在多年前,宁波港中的税收就已经被巡抚衙门接管了,我们根本就插不上手啊!”
“哦,宁波港身为海港,税收一向都是市舶司在管,巡抚衙门有什么权力插手?”周重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虽然官场上讲究的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各个衙门都有自己的职权,就算是巡抚也不能越俎代庖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重启市舶司
其实周重在刚来到市舶司衙门时,就已经发现了一个问题,他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宁波港十分兴盛,但负责管理海外贸易的市舶司却是破败如斯,这显然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本来属于市舶司的收税权被人架空了,而杨统接下来的回答也证实了周重的猜测。
因为大明从开国之初就施行了海禁,所以市舶司的地位就比较尴尬了,甚至还一度被取消过,后来还是朝贡体系建立后,市舶司才有了存在的理由,不过因为各国的朝贡时间不一样,像倭国就是十年一朝贡,市舶司的作用也就变得微不足道,比如像宁波市舶司,以前的提举都是由按察使兼任,而且司中的官吏也是大猫小猫两三只,根本没有人愿意来。
不过正所谓堵不如疏,海禁虽然严厉,但是到了孝宗时期,其实已经名存实亡,沿海地区走私十分猖獗,宁波这里做为大明对外通商口岸之一,更是发展出双屿港这样的走私基地,而且正是有了双屿港,才使得宁波港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但是宁波港虽然恢复了繁华,但这里的繁华毕竟是停靠走私才形成的,所以先天上就有些见不得光,若是用市舶司收税的话,那么这个税收根本没办法上报。所以最后浙江的巡抚和兼任市舶司提举的按察使商量了一下,最后干脆把市舶司撇到一边,直接派巡抚衙门的人前来收税,至于收税的名义也不是市舶税,而是做为普通的过境税。这样一来即可以方便入库。同时也方便上面的人对这些税收做手脚。
周重听到这里。也总算明白了市舶司如此落魄的原因,搞的半天是浙江巡抚为首的官员们把宁波港的税收当成了自己的小金库,自然不会让市舶司插手。甚至宁波港本来应该属于宁波府所有,但现在的税收却被上头的巡抚、按察使等高官夺去,这恐怕也是宁波府官员不满满上头的原因之一。
就在这时,忽然派去给唐伯虎醒酒的锦衣卫前来禀报,说是唐伯虎已经清醒过来,现在正在外面求见。这让周重也是一喜,当下立刻让唐伯虎进来,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唐伯虎满脸通红的走了进来,虽然身上还带着酒气,但却已经清醒过来,当下见到周重时,立刻躬身施礼道:“下官唐寅,拜见提督大人!”
“唐大人不必客气,我知道你们被调到市舶司这个冷衙门中时。肯定心中有些怨言,认为这里是个没有作为的地方。不过今日本提督来到市舶司,正是给各位提供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周重对于唐伯虎也很是客气的道。
听到周重的话,不但唐伯虎惊讶的抬起头来,旁边的杨统也是全身一颤,虽然他之前早就猜到周重来市舶司肯定有重大的事情宣布,甚至很可能会重新启用市舶司,可是他心中一直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现在亲耳听到周重说出来,这让他还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提督大人,不知您话中的‘大展拳脚’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朝廷准备要放开海禁吗?”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开口的却是那位新调来的副提举李连,他现在同样也是一脸激动的表情。
“嘿嘿,市舶司众人接旨!”只见周重忽然开口道,然后从怀中拿出一道圣旨。杨统等人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当下全都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即日起,市舶司划归四海提督衙门,管理与提督衙门相关的海上事宜,地方官员不得阻挠,钦此!”周重高声把圣旨上的内容宣读了一遍,虽然圣旨的内容不多,但却规定了两件事,第一是市舶司日后成为四海提督衙门的下属衙门不再受地方节制,第二则是市舶司管理海上事务的权力也得到了恢复,虽然没有明着开海禁,但其实已经算是明文规定市舶司可以对海上的商船收税了。
杨统和李连、钱元三人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自然一听就明白了这道圣旨的重要性,唐伯虎虽然是初入官场,但他也不笨,仔细琢磨了一下后,也明白了几分这道圣旨的意义,可以说有了这道圣旨,他们就相当于有了一把尚方宝剑,日后谁再想越过他们市舶司收取市舶税,那他可就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了。
想到这里,杨统等人的脸上也更加兴奋,唐伯虎更是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身为一个读书人,他自然从小就有着入仕报国的理想,可惜后来的科考舞弊案一下子打破了他的梦想,功名被夺去,一辈子仕途无望,可以说人生跌入到谷底。
不过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大半年前王伦路过苏州,经过随行的锦衣卫把他带到了京城,在那里他有了接近皇帝陛下的机会,终于以自己的才华打动了对方,再加上好友王伦的从中周旋,最终使得唐伯虎恢复了功名,而且还被外派为官。本来唐伯虎是想在任上好好的施展自己的才华,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任职的宁波市舶司早就荒废多年,他这个副提举也是有名无实,根本没有任何实权,大起大落之下,使得唐伯虎是万念俱灰,这才每天喝的烂醉如泥,但没想到今天周重竟然带来一个如此大的好消息,这让唐伯虎一时间也像是如坠梦中。
“属下参见提督大人,日后但凭大人驱使!”杨统第一个从兴奋中清醒过来,当下再次向重行礼道,毕竟日后他们都算是周重的直属手下,所以这次的礼数也格外郑重,旁边的李连和唐伯虎三人也清醒过来,同样纷纷上前行礼,然后说了一些表示忠心的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周重对于这些官场上的事已经可以从容的应对了,只见他对杨统等人好言安抚几句,然后又说了些鼓励的话,大概意思就是你们这些人跟着我周重,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浙江官场上的人都得敬他们三分。
说完了这些套话后,周重忽然语气一变,一脸郑重的对杨统吩咐道:“杨提举,现在本官就宣布一下你们市舶司的第一个任何,你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完成!”
“请大人示下,属下必定竭尽全力完成大人的吩咐!”只见杨统上前一步保证道,有了周重做他们的后盾,再加上又有陛下的圣旨,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腰板一下子挺直了,说话也比任何时候都有底气。
“很好,本提督现在命令你们,在十天之内把宁波港的税收从巡抚衙门手中夺回来,而且还不能影响到宁波港正常的税收,这点你可以做到吗?”周重这时野心勃勃的开口道,宁波港的税收仅仅只是他建立大明海关的第一步,日后随着大明海军的强盛,市舶税的范围也会慢慢扩大,直到扩张到大明的所有沿海地区。
“这……”听到这个命令,刚才还拍着胸脯保证的杨统却忽然迟疑起来,脸上也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杨提举是怕得罪巡抚衙门吗?”周重这时沉着脸问道,宁波港的税收牵扯宁波官场上不少的利益,这点周重早就知道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肯定会得罪不少人,但是这些税收是日后养兵之用,所以哪怕是得罪人,他也必须要做,况且以他现在的权势,那些被得罪的人也根本不敢说什么。
听到周重话中透出的一丝不悦,杨统却是立刻为自己辩解道:“提督大人误会了,下官并不怕得罪人,只是市舶司荒废日久,虽然前段时间派了些官吏进来,但人手依然不足,特别是下面做事的小吏更是严重不足,虽然可以向外招收,但短时间内也不容易找到这么多的官吏。”
周重听到杨统担心的竟然是这个问题,立刻笑了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也了解市舶司中的情况,既然你们现在人手不足,我就从我身边的锦衣卫中调出五十个人暂时补充到市舶司中,相信有他们在,你们做事也方便一些,不过这些锦衣卫不能长时间呆在市舶司,所以你们必须尽快的招收一批小吏!”
听到周重竟然调给自己五十个锦衣卫,杨统立刻大喜过望的道:“多谢提督大人,有了这五十个锦衣卫帮助,下官必定在十日之内把宁波港夺回来!”
杨统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李连和钱元两人也纷纷上前表态,无非也就是他们一定会尽力协助杨提举完成这个任务,虽然说的都是些废话,但在官场上却是必不可少。唯独唐伯虎不懂这些,看到李连两人上前后才醒悟上来,当下也上前说了几句,看来这位唐大才子想要完全适应官场,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历练才行。
周重来市舶司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下他让吴山拨出五十个锦衣卫交给杨统,至于他如何用这些人收回宁波港的税收,那就是他们市舶司的事了。
不过就在周重准备离开时,忽然看到站在那里的唐伯虎,当下想了想笑道:“唐大人,今日你们市舶司公务繁忙,我也就不打扰了,不知你现在住在哪里,何时有空在家,到时周某也好登门拜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接管税所(上)
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往年的这个时候,宁波港都会冷清许多,但是今年却有些不一样,哪怕都已经过了腊八节了,但宁波港上依然是热闹无比,来往的船只也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比平时还有所增加。
据说是因为今年的双屿港发生了大变化,南洋、谢家和洪家这三家双屿港最大的商会合作的越加紧密,使得双屿港也更加兴盛,货物的吞吐量也是增加了近一倍,所以现在不少人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多跑几趟双屿港,争取在过年前多赚上一笔。
宁波港越来越繁华,管理港口的官吏们自然也十分高兴,因为港口停泊的船越多,他们收到的税收也就越多,虽然这些税钱是要上交的,但是他们从中抽取一点油水却也是很容易的事,而且税钱越多,他们的抽取的油水也就越多,所以他们也是希望港口越繁华越好。
程参事和往常一样,日上三竿才从自己的第三房小妾那里穿好衣服,也没在家里吃早饭,直接就向港口那边的税所赶,等到了港口上时,他看了看天色还早,于是又凑空到港口边的王记早餐铺子里喝了碗粥,吃一笼汤包,顺便又调戏了一下那个有几分姿色的老板娘,这才心满意足的来到税所办公。
虽然宁波港在宁波府境内,但是整个港口的管理却并不归属于地方,而是归上头的巡抚衙门直管,比如程参事主管的税所,就是巡抚衙门派到宁波港管理税收的机构。他这个参事同样也是巡捕衙门的属官。可以说除了巡抚大人外。当地的官员根本指挥不动他。
宁波港的规模很大,其中以甬江为界,分为南北两部分,分别设立了一个税所,其中程参事就是北港区税所的主官,手下也管着几十号人,收税这样的粗活累活自然都交给手下们去做,程参事每天只需要核对一下账目就行了。
只见程参事慢悠悠的进到税所里。和看门的守卫打了个招呼后,这才来到后院的库房。其实整个税所里的建筑十分简单,除了几间办公的屋子外,剩下的也就只有两个大库房,其中一个库房是用来装税册的,另外一个库房则是用来装税银的,每十天上头就会派人来把税册和税银取走,至于这些税银的去向,那就不是程参事能知道的了,不过他可以肯定。这些税收肯定不会进入到国库里。
程参事来到库房里时,看到那个装税银的大库房门前已经堆放了两个大箱子。其中箱子盖已经被打开,露出箱子里的大把的铜钱,偶尔还能见到些碎银子,几个帐房正在清点里的银钱数目,然后再与一起送过来的税单对照一下,并且按照税单把每笔税银都记在税册上,日后也方便上面的人查看,若是税银和税册上的数目对不上,那下面的人可就要挨板子了。
“老秃,今天的收成怎么样?”程参事看了看地上堆放的银钱箱子,随口向那几个帐房中最年老的帐房高声问道,这个老帐房看起来有六十岁左右,头顶的头发已经秃了大半,所以才落得个老秃的外号。
“启禀参事大人,今天的收成不错,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收了两箱子铜钱和碎银,换算成银子也将近有一百五十两了,看来今天的税银很可能会超过五百两。”正在记账的老秃也很是兴奋的道。
程参事听到五百两这个数字也十分高兴,虽然这些锐银都是要上交的,但正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大明的官场上哪有不贪的人?哪怕在他这个小小的税所里,也会截流下来一部分银子做为税所中官吏的福利。
当然程参事他们自然不会傻到去动账目上的银子,而是在收税之时,所有收税的小吏都会把税银的十分之一扣下来,这笔钱是不入账的,等到晚上统一上交,也就是说,眼前这些税银其实只是所有税银的九成。那些截流银子就成为了税所的小金库,等到发月钱时,由程参事统一分配给税所里的所有人,这样一来人人都有钱拿,也不用担心有人告密,而且这已经是官场上的惯例,就算是上头知道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参事在心中大概算了一下,光是今天他就能分到五六两银子,若是这个月都能保持这个数字,那么他就能分到一百二十多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要知道就算是一品大员的薪俸也不过才八十七石粮食,再加上其它杂七杂八的折色,恐怕也不到一百两银子,可是现在他这一个小小的参事的却能拿到一百二十两。
当然程参事也只敢和一品官员正常的薪俸相比,若是把一员大员的其它隐性收入都算上,恐怕他这点钱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接下来程参事走到记账的老秃旁边,随手翻了一下前面的账册,然后又到装着银钱的箱子边抓起一把银钱看了看成色,发现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后,也就不再管这些事,吩咐老秃他们细心一些,然后转身回到自己办公的屋子里准备睡个回笼觉,毕竟昨天晚上为了喂饱家里的那个小狐狸精,他可是花费了不少精力。
不过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就在程参事刚回到屋子里,还没等他躺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甚至还有人的惨叫声,好像有人动手了。这让程参事先是一惊,税所里的库房中可是存着不少银钱,不会是有强人想要冲进来抢钱吧?
不过很快程参事就打消了上面的想法,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税所中存有大量银钱,但是税所旁边不远就是定海卫的军营,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恐怕也没有强人敢在军营旁边动手抢银子。既然不是抢劫,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来闹事了。
“敢来税所闹事,简直活的不耐烦了!”一想到不是强盗,程参事的胆气立刻壮了起来,毕竟他只归巡抚衙门管,在整个浙江来说,谁敢惹他们巡抚衙门的人?
只见程参事当下整了整衣服,做出一副阴沉的样子,背着手快步来到前院喧哗传来的地方,结果刚到那里,就见税所的人正在与一帮锦衣卫对峙,其中有几个税所的人都已经头上见血,样子十分的狼狈,看样子是自己这方吃了亏。
看到这里,程参事也是怒火中烧,他来税所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遇到过敢打巡抚衙门的人,虽然对方是锦衣卫,但他以为这些锦衣卫是宁波府当地的锦衣卫,对于这些人他可是丝毫不怕,毕竟这里不是京城,也轮不到锦衣卫嚣张。
当下只见程参事气呼呼的冲上前,指着那帮锦衣卫大吼道:“混帐东西,你们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打我们巡抚衙门的人,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
“呯~,哎哟~”程参事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被人狠狠的砸了一刀鞘,这让他是惨叫一声,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好半天站不起来。
“马百户,咱们是来接收税所的,不是来打人的,剩下的事情我来和他们谈,你们不要再动手了!”人群中的唐伯虎都快急哭了,这句话他已经重复了不下十遍了,但可惜对身边这帮锦衣卫来说,却根本不管用,甚至连那个马亮马百户更是带头打人。
昨天周重接管了市舶司后,身为提举的杨统急于向周重表功,于是今天立刻派出李连和唐伯虎这两个副提举,两人分别带了二十多个锦衣卫,另外还有市舶司中的几个小吏,急匆匆的就赶到宁波港接管收税的税所。
本来唐伯虎觉得这年事很容易,只要他把皇帝陛下的命令一宣布,然后再搬出周重这座大神,就算税所背后有巡抚大人撑腰,恐怕最后也得乖乖的把税所交出来。
但是唐伯虎显然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当他带着人来到税所时,却没想到税所看门十分蛮横,听到他的话更是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告诉唐伯虎,税所这里归巡抚衙门直管,除非他们有巡抚大人的手令,否则谁也别想进去!
这种情况已经赶出唐伯虎的预料,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不过就在这时,马亮带领的锦衣卫却再也忍耐不住,他们这帮人都是锦衣卫中的精锐,甚至大部分人都有进宫资格,可是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税所挡在外面,而且对方的态度还是如此蛮横,这简直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以说自从他们当锦衣卫的那天起,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被挡在外面的锦衣卫终于忍不住动手了,他们先是打了税所的门卫,然后就打算冲进去,税所里的人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所以双方就在税所的前院对峙起来,就在马亮实在等的不耐烦,正准备用强硬手段接管税所时,结果程参事就冲了出来,而且指着马亮他们就骂,结果刚好撞到枪口上,被马亮一刀鞘砸的站不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接管税所(下)
看到自己的上被打,税所里的人先是一愣,心想这些锦衣卫的胆子可真够肥的,紧接着他们就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结果这帮税所里的人立刻是一拥而上,准备为自己的上司报仇。
被锦衣卫拥在前面的唐伯虎虽然拼命制止双方的斗殴,但可惜无论是锦衣卫还是税所里的人,都没有人愿意听他的,所以最后他的话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还招来几个税所人员的围殴,幸好有马亮在一旁保护,这才让唐伯虎免遭一顿毒打。
唐伯虎这次只带了二十多个锦衣卫,再加上市舶司原来的小吏,也不过才三十几人,但是税所这边却有五六十人,若是换做正常情况下,唐伯虎这边肯定会吃亏。不过马亮那些锦衣卫却都不是普通人,个个都是打架斗殴的好手,毫不夸张的话,他们中的一个打两三个都没问题,所以双方的斗殴刚开始,税所这边的人几乎是被马亮他们压着打,很快就有不少人呻吟着倒地不起,不是脑袋破了就是胳膊折了,一个个是凄惨无比。
估摸着有一柱香的功夫,税所这边的人已经完全是溃不成军,所有人要么倒地要么逃跑,反观马亮这边的人却是人员整齐,虽然有不少人也受了伤,甚至有些伤的还不轻,但至少在别人的搀扶下还能站起来。
“呯!”只见马亮亲自把一个人扔到唐伯虎的面前,这个人正是程参事,本来他看到情况不妙。正准备逃跑时。却没想到马亮早就看出他是这里的头。所以程参事还没刚一动,就被马亮给抓住打了几拳,然后提着扔到唐伯虎面前。
“你……你们……唉~”唐伯虎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一向都是个读书人,讲究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是没想到自己上任后的第一件事,竟然就被手下强行使用暴力给完成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打了我们税所的人,难道就不怕巡抚大人怪罪吗?”程参事肚子上被马亮打了几拳,结果把他疼的直抽抽,这时才终于缓过劲来,有气无力的质问道。
“呸!别老是把你们的那个巡抚挂到嘴上,搞的好像所有人都怕他似的,告诉你,我们是四海提督周大人的手下,有种就让你身后的那个巡抚跑来问军爷的罪!”还没等唐伯虎开口,马亮身后一个锦衣卫总旗就开口叫嚷道。那种神态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程参事听到这些锦衣卫竟然是之前接管了定海卫的四海提督周重的手下,这让他也是心中一惊。虽然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但也听闻过周重的厉害,刚来到定海卫就把一个指挥使给撤了,这种魄力和权势别说是他了,就连巡抚大人恐怕也惹不起。所以光是周重这个名字,就已经把程参事心中的怒火给浇了个透心凉,同时开始有些担心自己的前途。
“程参事,在下是市舶司副提举唐寅,这次奉提督大人之命,特来接管税所,只是之前你们的人太过蛮横,竟然连门都不让我们进,这才引发了冲突,希望程参事不要怪罪才是!”唐伯虎这时终于有机会把自己的来意讲出来,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而且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完成这次的任务,他在来之前也做了不少准备,对于这个程参事也并不陌生。
“市舶司?副提举?你们不是周提督的人吗,怎么又成为了市舶司的人?”程参事本来已经大概搞清楚了对方这些人的来意,但是当听到唐寅的自我介绍时,却又有些想不清楚,怎么只剩下空架子的市舶司也和周重搞到一起了?
只见唐伯虎这时笑呵呵的走过来,亲自把程参事扶起来道:“程参事有所不知,这次提督大人奉陛下圣旨,已经将我们市舶司划为提督衙门的治下,而且日后宁波港的税收依然归我们市舶司收取,今日我们就是来交接的,还请程参事配合一下!”
“交接?不行!税所一直是我们巡抚衙门在管理,在没有接到巡抚大人的命令前,程某绝对不会把税所交出去!”程参事虽然惧怕周重的权势,但是他身为参事,代替巡抚衙门管理者整个税所,所以除非是巡抚衙门下令让他交出去,否则谁逼他都没用。
“唐副提举,你就别和他说那么多废话了,他是不会主动把税所交给我们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直接把这里占了,日后巡抚衙门的人来一次我们打一次,一直打到他们不敢来为止!”马亮可不仅仅是个武夫,他对官场上的事情也是门清,早就猜到拿下税所肯定要用强硬手段,所以刚才他才会纵容手下打人。
若是换做另外一个副提举李连,恐怕也会十分赞同马亮的话,而且也不会和程参事说这么多废话,而是早就让人把他丢出去了。可惜唐伯虎却是个官场上的初哥,根本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所以他对马亮的话根本没听进去,依然对程参事劝说道:“程参事,我们市舶司是奉了提督大人的命令,而提督大人又是奉了当今陛下的圣旨,若是你们不交出税所,那就抗旨不遵,到时恐怕连巡抚大人也……”
唐伯虎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程参事一脸不奈的道:“唐大人,狐假虎威的废话就不要说了,程某也不是官场上的三岁小儿,不会因为你的话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程参事这时也看出来了,自己面前的这位唐副提举恐怕是初入官场,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他身为巡抚衙门的人,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把税所交出去的,否则日后就算是巡抚大人不怪罪他,恐怕他也没办法在官场上的混了,毕竟没有人愿意和一个吃里爬外的人打交道。
唐伯虎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以前除了画画就是读书,对于人情事故虽然不至于一窍不通,但所知的也有限,更没有设身处地的站在程参事的角度考虑问题,因此他看到程参事三番五次的拒绝,并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而是依然锲而不舍的想要再次劝说。
不过这时马亮却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若非他知道唐伯虎是提督大人看重的人,恐怕早就把对方踢到一边自己处理了。只见马亮这时也不再等唐伯虎开口,当下走过去一把抓住程参事的领子,大步走到税所门口就扔了出去,其它的锦衣卫也有样学样,把地下躺着的不停呻吟的人也都给扔到门外。
唐伯虎看到马亮等人如此粗鲁,本想制止的,但是转念又一想,这些锦衣卫向来自大惯了,现在虽然调到市舶司中,但却不怎么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他说了也白说,而且看刚才的样子,恐怕那个程参事真的不会主动把税所交出来,也许强抢下来是唯一的办法了。
马亮他们把税所里原来的人员都扔出去后,唐伯虎立刻带着人接管了两个库房,同时把市舶司的那些小吏全都派到港口去,接替原来税所的人收税,虽然人手少了一些,可能会影响税所的运转,但暂时也只能这么做了。至于收税的规格则和原来的一样,毕竟他们才刚刚接管税所,暂时不宜有太大的改动。
与唐伯虎他们这边相比,李连带领的另外一队人马去接收甬江南岸的税所更加顺利,而且李连的作风与唐伯虎完全不同,他带着人到了税所后,立刻亮出身份指挥着锦衣卫开始打人,不过他打人是有讲究的,只打了参事和税所的几个管事,另外那些干活的小吏他并没有去动,而是打完人后直接把那些干活的小吏都接管过来,告诉他们现在税所归提督大人管辖,他们想要混口饭吃的话,那就老老实实的干活。
显然,李连对于税所的处理更加的成熟和圆满,毕竟他把税所几乎完整的接管过来,只赶到了参事和几个管事,这样的好处是保持了税收的稳定,利于日后市舶司的完全接管。
相比之下,唐伯虎的处理办法就显得太过生涩了,事先的估计错误,使得他刚开始时表现的不够强硬,没能在气势上震住税所的人,这也直接导致后来的斗殴,结果税所的人逃的逃伤的伤,最后他只能派出自己手下有限的人手,使税所艰难的运转起来,想要完全恢复到之前的情况,恐怕还要等到市舶司把人员招满才行。
杨统在接到两个助手接管了税所的消息后,立刻亲自跑到港口坐镇,李连那里根本不用他操心,所以他最后只能帮着唐伯虎擦屁股,幸好他知道提督大人十分看重唐伯虎,所以倒也没敢发脾气,反而还很耐心的指点了一下唐伯虎,这使得唐伯虎在惭愧的同时,也对杨统十分的感激。
税所被周重接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巡抚衙门那里,结果立刻在浙江官场掀起了轩然大波,浙江巡抚谢迪在震惊的同时,心中也有些窃喜,立刻把浙江的几位大员召集起来,共同商量如何应对这件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请不来人
浙江巡抚衙门内,谢迪似笑非笑的坐在大堂之上,刚才他已经给浙江左右布政使,以及按察使都送去了请柬,请他们来巡抚衙门商议一下周重强夺宁波港税所的事。
对于这件事,谢迪在愤怒的同时,心中却有些窃喜。表面上看,周重丝毫不顾及他这个巡抚的面子,直接把税所强夺过去,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甚至这已经标志着周重与他正式的撕破了脸皮,性质比之前周重撤去程全指挥使职务要严重的多。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税所虽然是打着巡抚衙门的名义,但是收上来的税银却并不是谢迪一个人独吞,左右布政使、正副按察使这几人可全都有份。所以周重现在把税所夺去后,并不仅仅是打了谢迪的脸面那么简单,而是把浙江几个高级官员的一条财路也给断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谢迪的心中才会有些欣喜,整个浙江除了他这个巡抚外,剩下的官员就要数左右布政使和按察使了,这三人前两个管理民政,另外一个主理刑事,是一省之内级别最高的行政官员。当然另外还有一个都指挥使,主管一省的军事,只是大明对武职十分轻视,所以都指挥使的地位要低一些,比如像浙江这里,税所收上来的税银就没有都指挥使的份,这也是都指挥使的地位比不上布政使和按察使的明证。
宁波港那边的税银收入虽然比不上前宋,但每年至少也有十几万银子,这些银子除了少部分被其它人拿走外。其它大部分都被巡抚和布政使等几个高官瓜分了。而且这已经形成了一个惯例。每任巡抚和布政使、按察使上任后,都会得到自己应得的那份,官员们拿的也是心安理得。
不过现在周重把税银这条财路给断了,谢迪虽然恼火,但更多的却是欣喜,因为这标志着周重把浙江的其它几位高层也一起得罪了,说起来在两个布政使和一个按察使中,他现在也仅仅拉拢到一个。剩下的两个都对他有些排斥,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他即可以拉拢另外两人共同对付周重,又可以与他们缓解一下紧张的关系,甚至说不定日后也能把他们拉到自己手下,到时整个浙江官场上可就再也没有人和他唱反调了。
想到自己这个一箭双雕的计划,谢迪也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现在周重的圣眷正隆,他也不敢轻易得罪,比如上次程全被撤职的事。虽然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最后他知道这个消息后却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以周重对自己的敌意,再加上背后强硬的靠山,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况且他们谢家的手虽长,但对军队的影响却极为有限,所以他干脆装做不知道。
不过这次却不一样了,周重动了税所,已经算是插手浙江当地的政务,而且也动了大家的财路,所以谢迪这才急着把人召集来,准备联合其它人向周重发难,他也好借这个机会扳回一局,挽回一下之前丢失的脸面。
想到周重要面临整个浙江高层官员的威压,恐怕就算他再怎么强硬,也要好好的掂量一下,这让谢迪也是十分的得意,最后更是禁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谢迪刚得意没一会,却忽然又感觉有些不对,他派出去邀请布政使他们的人已经去了好一会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想到这里,谢迪站起来刚想再派人去看看,但还没等他走出客厅的大门,就见一个派出去送请柬的下人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向他禀报道:“老爷,小的刚才给右布政使狄大人送请柬,告诉他大人请他过府一叙,可是狄大人却说他有要事无法前来,还请老爷不要怪罪!”
“什么?”谢迪听到右布政使竟然不愿意来见自己,这让他也是大为惊讶,按说周重夺走税所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浙江官场,那位狄布政使也应该得到了消息,事关他的利益,无论如何他也应该来自己这里一趟啊?
还没等谢迪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听到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有一个派出去请人的下人跑进来,满头大汗的禀报道:“老爷,请柬已经送到了按察使白大人的府上,不过白大人并没有露面,只是让人说他暂时没空,等有空了再来拜访老爷。”
“呯!”谢迪听到这个消息气的狠狠一拍桌子,浙江按察使姓白名威,本来很有希望接替前任的浙江巡抚,可惜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谢迪,这使得白威对谢迪是十分不满,自从谢迪上任后,白威明里暗里都和谢迪过不去,现在谢迪主动向对方示好,却没想到白威竟然还是如此的不给面子,这让谢迪自然是怒火中烧。
不过谢迪的涵养功夫倒也不错,很快就从怒火中清醒过来,当下只见他挥退了两个下人,转身回到客厅坐下,喝了几口凉茶压了压胸口的火气。他一共就请了三个人,结果现在两个人都表明了不会来,而且谢迪也明白,对方肯定已经猜到了自己请他们来的原因,可是对方却拒绝了,难不成他们两人都畏惧周重的权势?
“这不可能啊,虽然周重受到陛下的宠信,但再怎么受宠信,他也只是一个提督,对地方政务根本形不成太大的影响,以布政使和按察使的职权,没理由会怕一个临时委派的提督啊?”这时谢迪自言自语道,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想不通对方为何会拒绝自己的邀请。
“哈哈哈~,于吉兄,这个问题你不必再浪费时间思考了,还是让我直接告诉你吧!”就在谢迪的话音刚落时,忽然厅外传来一个人爽朗的笑声道,紧接着就见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官员走进来,而且也没和谢迪客气,直接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看到这个中年官员进来,谢迪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而是依然皱着眉头道:“勉之兄,你知道他们两个不来见我的原因?”
进来的这个中年官员姓王名清,字勉之,现在担任着浙江左布政使之职。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王清是谢迪的兄长谢迁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他也算是谢家一系的官员,谢迪之所以能够在浙江官场上站稳脚根,可以说全都靠着这个王清的支持。
“于吉兄,不是我说你,你这次做事实在太过急躁了,若是之前你和我商量一下,我肯定不会让你去邀请他们的,这样你也不必因他们的拒绝而落了面子!”只见这个王清品了口清茶开口道。
“哦?这是为何?”谢迪很是不解的问道。
“于吉兄你可能并不知道,狄大人和白大人他们家中都有人经商,而且都是与走私有关的生意,或是运输货物到双屿港直接贩卖,或是组织人手加入到走私之中,而且这些生意才是他们两家最大的财源,再加上周重已经把双屿港的所有走私生意掌握在手中,他们若是在这个时候得罪了周重,那么恐怕日后家族的生意就别想做了!”只见王清一脸平淡的开口道,他在浙江官场上混了十几年,早就将各个官员的背景摸的通透,这也是他在官场上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连见都不愿意见我!”谢迪这时恍然大悟的道,他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如此复杂的关节,相比走私生意带来的巨额利润,税银那区区几万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他们自然也不会因此而得罪周重。
看到谢迪的样子,只见王清一脸郑重的道:“当然狄大人和白大人之所以不想与周重做对,并不仅仅是因为家族的生意,另外周重现在圣眷正隆,陛下对他的信任已经不在钱宁之下,甚至假以时日,周重很可能比钱宁更加受宠,所以现在他们也不愿意冒这个险得罪周重。”
王清话中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已经在提醒谢迪,周重此人日后前途无量,所以他还是不要和周重闹的太僵。
谢迪自然也听出了王清的规劝之意,只见他也是露出沉思之色。其实他和周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个人恩怨,无非就是周重接手定海卫后,相当于削弱了他手中的权力,但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也怪不得周重。
不过谢迪很快又想到,自己背后的家族想要掌握双屿港的走私贸易,但偏偏周重的南洋商会已经发展成为双屿港的一大霸主,而且管理谢家商会的谢达也起了二心,不但把女儿嫁给周重做平妻,而且也把谢家商会当成他的私产,阻挠家族都谢家商会的接管。而谢家前几年受到刘谨的打压,财源也受到影响,现在对走私的巨额利润也十分看中,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想到这里,谢迪在心中暗叹一声,为了家族的利益,他恐怕只能和周重斗到底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拜访唐伯虎
宁波港甬江北侧的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周重带着吴山等几人边走边欣赏街道两侧的风景。这里是港口的居住区,街道两侧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店铺,路上的行人不时的在那些店铺中进出,采购自己家中需要的商品,偶尔还会有一些孩子打闹着跑过,更给繁华的街道上增添了几分童真和活力。
这条繁华的大街因为临近甬江,又在江北侧,所以被称为甬江北街,顾名思义,在甬江对面还有一条甬江南街,这两条大街是宁波港最为繁华的大街,街道两侧不但满是店铺,而且在街道两侧的小巷子里,也居住着宁波港的大部分居民。
周重带着人沿着甬江北街一直往西走,等到来到一条名为三清巷的小巷子时,这才停了下来,然后吴山向巷子口一个卖剪子的小商贩打听了一下,才终于确定这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三清巷,这个名字倒是古怪,怎么像是个道观的名字?”周重看了看刻在巷子口的巷子名字,不禁自言自语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刚好是旬日,大明朝廷在允许官员们在过年前后一个月的旬日休息,所以今天周重也难得的不用上班。
说起来大明是对官员最为苛刻的一个朝代,这主要是当初朱元璋出身穷苦人家,骨子里有就痛恨官员,但他又不得不停靠官员们治理天下,所以他就给官员制定出一系列苛刻的条件,比如不但工资在历朝历代中最低。而且还取消了唐宋时的旬日休息制度。可以说除了过年、冬至等节假日外。官员们一年到头都得上班。
不过再苛刻的制度,也无法制止官员们的**,而且自从朱元璋死后,压在官员身上的大山立刻就松懈下来,比如以休假来说,不但节假日休息的天数增加了许多,而且在过年前后的一个月,朝廷还恢复了旬日休息的制度。另外请假也比以前方便多了。
周重虽然来宁波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他并没有打算在宁波过年,而是打算在过年前一天乘船去双屿港,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家,瑾萱和镯儿她们也都在家中等着他。不过这样一来,在旬日休息时他就未免有些冷静,所以最后他干脆也就不呆在住的地方,叫上吴山等几人出门访友。
“大人,唐大人就住在这个三清巷中,据说这条巷子以前本是一个道观。只是后来败落下来,最后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个小巷子。道观的名字也变成了巷名。”听到周重的话,这时吴山却是笑着接口道,别看他长的五大三粗的,但其实心细如发,周重去任何地方,只要有时间,他都会事先打听一下当地的情况,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原来如此!”周重听到这里却是哑然失笑,他想起原来的历史上,唐伯虎从宁王那里逃出来后,感叹世事难料,意志也极为消沉,于是就给自己取了个“六如居士”的法号,据说出自佛家的金刚经,而且唐伯虎也的确比较喜欢佛教,但没想到他这个佛教徒竟然住到了道观里,这还真是有趣。
之前在市舶司第一次见到唐伯虎时,周重就已经有了拜访对方的心思,但当时两人都有公务在身,场合也不对,所以周重只是问明了唐伯虎的住处,打算改日拜访,可是后来市舶司忙着接管宁波港的税收,唐伯虎又是官场上的初哥,有不少东西要学,甚至连之前的旬日都没有休息,最后直到今天周重才得知唐伯虎在家,于是就跑来拜访了。
三清巷的巷子很窄,仅能让五个成年男子并行,周重他们前后进入巷子,很快就来到巷子最里面的一户人家,当下吴山上前敲了敲门,空旷的声响在巷子里十分醒耳。
“谁啊?”只听门里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问道,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向门边走来。
“在下周重,是唐大人在官场上的同僚,今日特来拜访!”周重亲自开口回答道,他知道唐伯虎在来宁波上任时,特意赶到苏州把他的妻子沈九娘和女儿桃笙都接到了宁波,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这里。
听到周重的回答,里面那个女子的脚步好像顿了一下,紧接着立刻加快脚步赶到门前打开门,见到周重时立刻行了一礼道:“唐沈氏拜见提督大人!”
周重见到开门这个美貌妇人时,也不禁有些惊讶,当听到对方的自称时,立刻醒悟过来,原来这位妇人就是唐伯虎的妻子沈九娘,虽然这个女子出身红尘,但却是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唐伯虎能在科场舞弊案和妻子离开的打击下恢复过来,几乎全都靠着眼前这个女子。
想到这里,周重也不禁对沈九娘升出一种尊敬来,当下也是回了一礼道:“原来是唐夫人,周某今日是以私人的身份来拜访唐大人,所以什么提督大人的称呼就不要提了,夫人只管叫我的名字就是了。”
“周公子客气了,相公正在为小女画像,请公子随我到客厅稍候!”沈九娘也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听到周重的话立刻会意,当然她可不敢直呼周重的名字,所以就以公子相称。
周重听到唐伯虎正在画画,当下也是十分有兴趣的道:“早就听闻唐大人诗画双绝,没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他作画,不知周某可否入室一观,不过唐夫人放心,我们只看不说话,绝对不会打扰到唐大人的!”
听到周重想要观看自己相公作画,沈九娘考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道:“即如此,周公子请随我来,相公他与小女就在书房之中!”
唐伯虎住的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但却十分精巧,院子里也打扫的十分干净,在右厢房前面的空地上还种着几棵竹子和月季,虽然是冬天,但因为宁波的气候温暖,所以依然生机勃勃。看的出来,沈九娘是个十分善于持家的女人,唐伯虎能遇到她,也算是天大的福气了。
所谓书房,其实就是正房西侧的隔间,周重随着沈九娘进到书房里,立刻看到一身便服的唐伯虎站在书桌后面,正在全神贯注的作画,而在他的对面,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坐在椅子上玩着一个木头小马,看起来极其乖巧可爱。
唐伯虎作画时极其专心,根本没有察觉到书房里多了几个人,倒是那个小女孩看到了周重他们,不过她到周重和母亲一起进来,因此也没有声张,周重看小女孩长的可爱,让他想起了家中的朵儿,于是还特意向小女孩眨了眨眼,惹得对方是“咯咯”直笑。
周重怕打扰了唐伯虎作画,于是轻手轻脚的绕到书桌旁边,伸长了脖子观看,结果发现桌子上那张上好的画纸上,已经出现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后世唐伯虎以仕女图最为出名,虽然现在他画的只是一个小女孩,但却也眉目俨然,尽显一代大家风范。
周重其实并不懂得作画,甚至他对画作的欣赏水平也很低,之所以这么着急的凑上前欣赏唐伯虎作画,无非也是好奇心作祟,毕竟后世的唐伯虎画作那么受追捧,但绝对没有人亲眼见到过唐伯虎作画。
唐伯虎作画专注,作画的速度也是极快,不一会的功夫,就把画作上的小女孩最后几笔加了上去,结果使得画作上的小女孩一下子像是活过来似的,那种神韵简直和桌子前面玩木马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好画,早就听闻唐大人画艺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周重眼看着唐伯虎最后为画作写上题跋,这才终于开口赞叹道,其实他根本不懂画,但既然这幅出自唐伯虎之手,那肯定差不了。
周重一开口,却是把唐伯虎吓了一跳,转过身时这才发现屋子里多了几个人,而且领头的正是周重,这让他再次一惊,当下扔画笔躬身施礼道:“属下唐寅参见提督大人!”
看到唐伯虎竟然如此客气,周重却是大笑着说道:“唐大人太客气了,周某之前就已经与唐夫人说过,这次周某是以私人的身份前来拜访,官场上的那些称呼就不要提了,而且唐大人与家岳是忘年好友,算起来唐大人还是周某的长辈,所以按礼应该是周某向唐大人行礼才是!”
周重的话音刚落,却听旁边的沈九娘忽然笑出声来,紧接着开口道:“周公子口口声声的说是不提官场上的称呼,但却为何对相公以大人相称?”
“呃?”周重听到这里也是一愣,他光顾着说别人了,却忘了自己,不过这也不怪他,唐伯虎是王伦的好友,算起来是他的长辈,但对方其实才三十多岁,所以周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唐伯虎也是个洒脱之人,听到周重和妻子的对话,当下也是笑道:“既然提督大人如此说,我看不如这样,唐某就和九娘一样,称大人为周公子,而大人也不必在意我与王兄的交情,咱们各论各的,大人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周重的功劳
“唐兄,早在松江之时,周某就听闻过你的大名,另外还有枝山先生,说起来枝山先生有一位高徒还是周某的好友,只可惜我们已经年余未见了!”周重坐在客厅中笑呵呵的说道,说起来祝枝山时,他又想到自己的那位好友许慎中,自从他回到苏州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呵呵,周公子说的应该是慎中吧,当初他给枝山兄贺寿之时,还亲自送上他与周公子你们合作抄写的西游记,那寿礼可是着实让枝山兄高兴的不得了,事后也保管的十分严密,就连我也只借了三天就被他要了回去,而且在西游记出版之时,他更是第一个跑去买了整整十套,两套用来收藏,剩下的则用来送人。”
唐伯虎这时也是笑道,之前周重提出他是以私人身份来访,不必在意官场上的称呼,再加上王伦的关系,所以唐伯虎也就放开了,真心的把周重当成一个来访的朋友,而不是自己的上司。
周重听到祝枝山如此喜欢西游记,当下也是十分高兴,不过嘴上还是谦虚道:“西游记不过是在下一时游戏之作,没想到枝山先生竟然如此喜欢,早知如此的话,我刚写完时就该给他送去一套书稿。”
不过唐伯虎听到周重说西游记竟然是他的游戏之作时,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十分古怪,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最后生生的忍住了。
不过唐伯虎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的表情却被周重看在眼里。当下有些奇怪的开口道:“唐兄。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不必有什么顾忌!”
“这个……哈哈,其实也没什么事,九娘的饭菜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不如摆上来咱们边吃边谈!”唐伯虎却是打了个哈哈道,虽然他觉得周重的性子随和,但毕竟是自己的上司,有些话他实在不好说出口。
看到唐伯虎不愿意说,周重也不好再问。只见唐伯虎出去了一会,很快就和沈九娘把酒菜摆了上来,毕竟周重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要留他吃顿便饭,而且这些饭菜都是沈九娘的手艺,唐伯虎可是数次夸赞自己妻子的厨艺,所以周重自然要尝一尝。
酒是从街上小店中打来的黄酒,菜是沈九娘亲自做的苏州菜,虽然用料并不名贵,但却十分的美味。至少很合周重的胃口,这让他心中不禁暗自盘算。自己是否该请一个苏州厨子?
酒过三巡后,两人聊了几句闲话,虽然周重说是以私人身份前来拜访,但他们毕竟都是官场上的人,因此最后周重就问起唐伯虎上任后是否适应,对市舶司又有何看法?毕竟唐伯虎以前虽有才名,但却是初次为官,并不一定能做好。
听到这个问题,只见唐伯虎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道:“以前唐某以为只要自己做了官,立刻就能造福一方百姓,但是等到我上任之后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实在太幼稚了,做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光凭着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最重要的还是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否则很有可能好心办坏事!”
唐伯虎上任这段时间以来,特别是周重接管市舶司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为官者的不易,而且他也忽然发现,以前给自己带来巨大声望的才华在官场上根本没有太大的用处,反而一些为人处事之道更加实用。
看到唐伯虎垂头丧气的样子,周重却是笑了笑没有立刻说话,对于唐伯虎这样一个传统的读书人来说,他们觉得只要读好了圣贤书,那么日后为官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但是等到他们真正做官之后,才会发现自己以前所学根本没有太大的用处。这点倒是和周重那个时代的学生一样,辛辛苦苦学了十几年,可是到了社会上才发现,自己学的东西根本就用不上,甚至有些人更是被书本上的东西给搞傻了,最后根本无法融入社会,结果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想到后世的一些事,周重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现在身在大明,后世的事已经与他无关,而且相比之下,唐伯虎他们这些读书人可比后世的学生强多了至少他们学出成绩后,可以直接被委任为官员,只不过这样做也容易出问题,比如像唐伯虎现在这样,做官之后让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唐兄也不必苦恼,做任何事都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更何况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官员,需要学习的东西更多,不过……”周重说到这里忽然抬头看着唐伯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唐兄以前的生活更加逍遥自在,若是换做是我的话,恐怕不会选择做官,而是带着妻子儿女共享天伦之乐。”
周重上面的这些话虽然有些开玩笑的成分,但他的心中其实也是很矛盾的,唐伯虎做了官后,肯定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写诗作画上,这样一来,他的画艺肯定无法达到本来历史上的高度,大明虽然可能出现一个不错的官员,但整个人类文明史上却会损失一位伟大的画家。
唐伯虎并没有听出周重话中的真正用意,只当他是开玩笑,因此笑了笑回答道:“文达此言差矣,逍遥自在的生活虽然不错,但我们读书人自当以报国卫民为已任,绝不可因为贪一时之安逸,而置百姓于不顾!”
对于唐伯虎的这些话,周重虽然嘴上赞同,但其实心中却是暗笑,历史上的唐伯虎因为仕途不得意,后来对做官也表现的有些不屑,不过现在他说的恐怕才是他的心里话。另外他的这些话也代表了这个时代所有读书人的特点,那就是将治国平天下当成上天赋予他们的任务,好像整个天下除了他们外,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治理国家了。
聊了一会唐伯虎在做官后遇到一些问题,以及这段时间的收获后,周重忽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唐兄,当初我曾经听岳父说过,陛下要寻找一些优秀的画工,所以派锦衣卫把你请到了京城,只是不知你为何又来到了宁波,而且还恢复了功名成为了官员?”
这个问题周重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唐伯虎听到这个问题后,脸上再次露出之前那种古怪的表情,好一会儿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唐兄有些话不方便说吗?”周重有些奇怪的追问道,到现在为止,唐伯虎已经两次露出这种古怪的表情,这让他也不禁生出几分好奇。
“咳~,这个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文达你真的不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只见唐伯虎干咳一声,有些不确定的反问道。
周重这时更加奇怪的摇了摇头,为什么唐伯虎会认为自己会知道他来宁波的原因?
“这个……”只见唐伯虎踌躇了一下,最后终于一咬牙开口道,“其实唐某这次之所以能够恢复功名,而且还能外派为官,还要多谢文达,另外还有王兄的鼎力相助,否则我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做官了。”
“唐兄和岳父是忘年交,他帮你周某并不奇怪,但是唐兄为何还要谢我?”周重心中的好奇已经达到了顶点,急于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文达你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若不是文达你献给陛下的《金瓶梅》,使得我有机会见到陛下,恐怕我一辈子都只在寄情于山水之间了!”唐伯虎这时终于把自己恢复功名的原因讲了出来。
“金瓶梅?”周重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当下一脸惊容的指着唐伯虎道,“唐兄,难道陛下召你入宫做画,为的就是给金瓶梅……”
周重的话并没有说下去,不过唐伯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也是点了点头,正德召他入宫,就是让他依照金瓶梅的内容画出一套春宫图,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甚至比山水、景物更拿手,所以当他用几个月的时间画好之后,立刻让正德龙颜大悦,亲自召见后,对他的才华也极为肯定,甚至还想封他为宫廷画师。
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唐伯虎冒死向正德皇帝诉说了自己的冤情,结果正德派人了解了一下当年的科场舞弊案,发现这件事很复杂,牵扯到几个大臣之间的争斗,正德的父亲孝宗皇帝也很为难,最后干脆各大五十大板,两方的大臣都受到处罚,但最冤的还是唐伯虎和另外一个举子徐经,两人受到牵连都被革除了功名,结果徐经年纪轻轻就气病而死,唐伯虎也同样大受打击,甚至连原来的妻子都因此离他而去,幸好他遇到第三任妻子,这才勉强振作起来。
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正德对唐伯虎的遭遇也是十分同情,不过他也不想推翻父亲对这个案子的判决,于是最后干脆也不翻案,直接恢复了唐伯虎的功名,这也算是从事实上承认当初唐伯虎是冤枉的。(未完待续。。)
ps: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老鱼一家都是提前一天去岳父岳母家,所以今天的更新会有所变化,现在提前发中午的这章,晚上的那章可能会晚一些,大概在九点左右吧,希望大家可以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