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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月猴子     焚清txt下载     焚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7章 轿夫(二)

    郭二杆喝道:“一枝梅,一个军长和一个旅长给你抬轿子,你是王母娘娘啊!”

    周宪章把短刀插回了刀鞘中,来到小轿旁,躬身说道:“大酋长,在下正是周宪章。”

    “他们没有杀你?”

    “他们杀错了人。”周宪章说道:“阿巴尼的一个下人,替我死了。”

    郭二杆说道:“我说一枝梅,我们军长亲自给你抬轿子,你这个大酋长倒是风光了,可这事要是传到大清国官员耳朵里,咱们军长就抬不起头来了,他这个湖广提督就没法当了。”

    梅里溪说道:“大清国的湖广提督不当也罢,周军长,你就当我们台湾的总督吧!男人给女人抬轿子,在我们台湾不丢人!”

    “这倒是个好办法。”郭二杆赞道:“大哥,咱们在台湾自立为王,不球理睬大清国朝廷!”

    周宪章说道:“没有台湾民众的支持,我章军要在台湾立足,千难万难啊!”

    “是吗?”梅里溪说道:“你们不是有枪有炮吗?”

    “日本人也有枪有炮,你们服他们吗?”周宪章说道。

    梅里溪缓缓说道:“邹族人是不是服你们,我说了不算,请周军长移步,参加粟祭大典,到时候,请大家公断。”

    “也好,郭二杆,起轿!”周宪章说道。

    “大哥,咱们身份都亮明了,还抬啊,大哥,你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啊!”

    “给阿里山女神抬轿子,是咱们的福分!”周宪章笑道。

    两个人依旧扮作轿夫,抬着梅里溪,往谷场而去。

    梅里溪坐在轿子里,胸口一阵酥麻!

    ……

    伏生迈步走向熊熊燃烧的火堆。

    三十多个被捆绑着的卡那富孩童,跪在火堆旁,向着谷场上的人群哭喊着。他们穿着节日的盛装,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还以为这是一年中最为快乐的日子,在这个日子里,他们可以穿上新衣,吃上平日里难得吃上一口的香甜的糍粑。而现在,他们面临的,却是死亡!

    死亡已经降临了!两位护子心切的母亲,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而更多的母亲,则是望着她们的孩子,肝肠寸断!要不是亲人们拉扯,她们也会像那两位母亲一样,迎向团丁手里黑洞洞的枪口。

    粟祭是邹族人最为神圣的仪式,这个仪式不允许有任何血光,每到这个日子,邹族人不杀生,不吃荤,向神灵表达谢意和最真挚的虔诚。可是,今天晚上的粟祭大典上,阿南和他的护商团,竟然向自己的同胞痛下杀手。鲜血染红了谷场的土地,而这片土地,本应是向神灵献祭的最为纯洁的土地!

    数百年来,善良的邹族人从来不敢这样冒犯神灵,也不敢这样屠杀自己的族人!

    这一切,只因为白鹿寨出了一个阿南,他引来了日本人!

    日本人的到来,改变了白鹿寨的一切,他们带来的枪炮,射向了卡那富人的胸膛,亵渎了邹族的神灵!

    大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半个天空!

    伏生面带微笑,步履坚定地迎向了大火!

    高台上,丹采面向伏生的背影,双膝下跪,高声呼喊:“大酋长!”

    阿南厉声喝道:“他不是大酋长!我才是你们的大酋长!”

    随着丹采的一声呼喊,谷场上的族人们全部跪在地上,面向走向大火的伏生,磕头膜拜:“大酋长!”

    数千人的呼喊淹没了阿南的叫嚣!

    邹族人从心底里接纳了伏生成为他们的大酋长,尽管,他正在走向死亡!

    这位在邹族人心目中懦弱可怜的二少爷,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征服了所有族人的心!

    苦难是可以让一个人变成神!

    就连那些手持村田式步枪的团丁们,双手也开始发抖!

    高台上,阿南声嘶力竭:“烧死他!烧死他!他不是大酋长,他是魔鬼!”

    四个团丁冲向伏生,正要把伏生抬了起来往火堆里扔。

    忽见谷场旁的丛林中,跳出几十个身着灰色军服的士兵,这些士兵步伐矫捷,行动迅猛,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火堆边,火堆边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

    那些手持村田式步枪的团丁们,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缴了枪,几个动作快一点的团丁,还想反抗,却被来人折断了手臂。

    两个灰衣士兵从团丁手里抢过了伏生,四个团丁抱着膀子,滚在地上哭爹喊娘——他们的手臂被灰衣士兵活生生扭断了!

    与此同时,护持在高台周围的团丁,也被缴了械,一百多个团丁,被灰衣士兵们捆绑了起来,扔在了火堆旁,而原先被捆绑在火堆旁的孩童们,则是回到了他们父母的怀抱里。

    前后不到五分钟,一百多人的护商团全军覆没。

    阿南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冲着台下大叫:“章军,他们是章军!伏生,你竟敢勾结汉人,破坏我邹族的粟祭大典,你这是数典忘祖!”

    孟侬带领八十名章军特战队员,趁着夜色,从小路攀上了葫芦口,赶到了白鹿寨,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一步,伏生就要被投入火堆。

    孟侬知道邹族人的禁忌,粟祭大典的现场,是不能见血的,所以,他要求特战队员只能以近身格斗解除护商团的武装,不能动刀,更不能开枪。不过,那些护商团的团丁们,与这些身经百战的章军特战队相比,简直就是一堆豆腐渣。特战队轻松地解除了护商团的武装,从枪口下解救了伏生和孩子们。

    孟侬冲上了高台,一个箭步冲到了阿南面前,一把揪住了阿南的衣襟,冷冷说道:“阿南,你勾结日本人,杀了大祭司,到底是谁数典忘祖!”

    “孟侬!”阿南绝望地发出一声尖叫。

    孟侬手里握着一把尖刀,双眼血红:“阿南,邹族人的规矩是,杀人偿命!”

    “你不能杀我!这是粟祭大典,杀人是要冒犯神灵!神灵不会饶恕你!”阿南颤抖着叫道,

    丹采冷笑:“阿南,你还知道邹族的规矩!那两位母亲是谁杀的!是你先冒犯了神灵!”

    阿南大叫:“我是白鹿寨的大少爷,是卡那富人的大少爷!孟侬,你是达邦人,你要杀我,也要得到大酋长的符命,没有大酋长的符命,你就是犯我部族!丹采,你是卡那富人的勇士,难道眼睁睁看着达邦人在白鹿寨,杀掉卡那富人的大少爷!”

    阿南这是垂死挣扎。到了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他上了梅里溪的当,既然伏生没死,那梅里溪就一定是替他死了!梅里溪是大酋长,现在梅里溪死了,按照邹族人的规矩,没有大酋长的符命,就没有人能处死他!

    伏生在特战队员的护持下,走上了高台:“孟侬,我以大酋长的名义,命你杀掉阿南,为阿巴尼大祭司报仇!孟侬,神灵不会责罚你,相反,神灵正是要借你的手,除掉这个数典忘祖的败类!”

    “你不是大酋长,梅里溪才是!”阿南还在狂叫。

    一顶蓝布小轿进了谷场,来到了高台下,轿帘开启,梅里溪从小轿中走了出来,款款登上高台。

    梅里溪也没死!阿南身子一软,瘫倒在了高台上。

    梅里溪面向谷场中黑压压的人群,缓缓说道:“从现在开始,伏生是邹族人的大酋长。”梅里溪说着,向伏生盈盈下拜:“族人梅里溪,拜见大酋长!”

    全场数千族人,同时向伏生下跪:“拜见大酋长!”

    梅里溪行礼毕,起身说道:“阿南的事,请大酋长定夺!”

    全场数千族人同声高呼:“大酋长!杀了阿南!”

    伏生点点头,说道:“孟侬接任阿巴尼,为达邦酋长,邹族大祭司!请孟侬大祭司处死阿南,告慰阿巴尼在天之灵!”

    孟侬一把提起瘫软如泥的阿南,下了高台,来到篝火边,手起刀落,阿南人头落地,一腔黑乎乎的血,喷上了篝火,随即化为一缕青烟。

    丹采面向伏生下拜:“大酋长,这个日本人该怎么办?”

    河野龙桥早已被章军特战队拿下,捆绑在高台上,见丹采说起他,急忙叫道:“你们要是杀了我,大日本帝**队必然荡平白鹿寨!鸡犬不留!实话告诉你们,日本军队明天早上,就能赶到白鹿寨,一个小小的葫芦口挡不住大日本帝国的精锐士兵!”

    伏生略一沉吟,向梅里溪俯首说道:“大酋长……“

    “你才是大酋长!大酋长就应该有大酋长的派头!”梅里溪笑道:“从现在起,你可以称呼我梅姑娘。”

    “是!梅姑娘,你看该如何处置这个日本人呢?”伏生问道。

    梅里溪笑了笑,说道:“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轿夫,这位是章军军长周宪章先生,这位是章军旅长郭二杆先生。”

    伏生早就注意到了梅里溪身旁的两位轿夫。粟祭高台是神圣之地,能登上高台的,必然是身份尊贵之人,这两个轿夫跟着梅里溪上了高台,伏生心里就猜了个**不离十。

第158章 乞命

    且说梅里溪说出周宪章和郭二杆的身份,伏生倒也不觉诧异,拱手说道:“多谢周军长、郭旅长出手相救,这次章军出手,不仅救了我伏生,也救了梅姑娘,还有卡那富人的孩子,你们是我邹族的大恩人,周军长若有驱使,我伏生定当竭尽全力!”

    周宪章笑道:“大酋长不必多礼,我章军与邹族人都是华夏子孙,原本就是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让外族人看笑话。”周宪章说着,盯了一眼捆成了粽子的河野龙桥。

    伏生大笑:“周军长说的是,在这个日本人面前,咱们可不能显得生分!只是,这个河野龙桥该怎么处置,还请周军长定夺。”

    周宪章沉吟不语。郭二杆喝道:“你这个大酋长,怎么这么罗嗦,杀了呗!要不是他,阿南也杀不了阿巴尼!这家伙是白鹿寨的罪魁祸首!”

    河野龙桥脸色苍白,扯着嗓门大叫:“周宪章!我是战俘!按照日内瓦公约,你们不能屠杀战俘!我听说,你已经下令,优待战俘,在安平和嘉义,你们的部队已经忠实地执行了你的命令,给予日方被俘人员人道主义待遇!在白鹿寨,你们应该继续执行这个命令!”

    曾经高傲而顽固的日本军人,竟然向敌军祈求活命,这在一年前,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在甲午战争中,周宪章曾经下令不要俘虏,其中最根本原因就是,抓不到日军俘虏,日军从军官到士兵在弹尽粮绝的时候,几乎全部选择自杀,即便有极少数被章军俘虏,这些日军也会拼尽最后的力气,与章军士兵同归于尽,不少章军官兵吃了日军俘虏的大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章军队日军战俘就地格杀。

    然而,到了乙未战争,在台湾的日军,却像是换了一支军队,安平一战,章军抓到了三百多日军战俘,这些战俘绝大多数都是老老实实的,完全没有往日的强硬与视死如归。

    其根本原因就是,日军的士气垮了,从甲午到乙未,这场遥遥无期看不到希望的战争,拖垮了日本国民的生活,也摧毁了日本士兵的士气。气可鼓而不可泄!看不到胜利的日军官兵,终于看到了生命的可贵!

    周宪章摇摇头,对郭二杆说道:“他说什么,战俘?”

    “是,军长!”

    周宪章拍了拍脑袋,做思索状:“郭二杆,进入阿里山地区后,你们和日军交过火?我怎么不知道?”

    “军长,我们没有和日军交火。”

    “那是哪里来的战俘?”

    “报告军长,我们没有抓到战俘!”郭二杆立正说道:“而且,这个人穿的也不是日军军服,他穿的是西装,我看他不是军人,是个商人。”

    “是这样啊!”周宪章对伏生说道:“大酋长,这个人不是战俘,和我们章军没有关系。看这情形,他应该与你们白鹿寨在商业上发生了纠纷,呐,这种商业纠纷,理应由地方官员处置,我章军是军队,原则上不干涉地方事务。所以,还请大酋长定夺。”

    “杀了他!杀了他!”高台下的邹族人齐声高呼。

    河野龙桥眼见性命难保,急的大叫:“我是军人,我不是商人!我是南方军司令部参谋处少佐军官,我是参谋长神尾光臣少将的部下!”

    “神尾光臣!”周宪章突然变了脸色:“你是神尾君的部下?”

    河野龙桥忽见周宪章口气有些松动,为了活命,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大叫:“周军长,我真的是神尾光臣的部下,我是情报官,神尾参谋长是我的老师,我这次就是奉神尾光臣之命前来的!”

    “胡说!”周宪章正色说道:“神尾君一向光明磊落,我和他虽然是对手,但也是英雄相惜,我和神尾君见过面,在我心目中,你们日军没有什么真正的将才,你们的司令官乃木希典,在我眼里都是一堆大粪!只有神尾君,文韬武略,都不在我周宪章之下,我敬重他是个英雄!他怎么能教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学生来!我记得,在甲午战争中,神尾君的学生,没有一个当俘虏,他们都剖腹自杀了,尽显日本军人的本色!”

    河野龙桥听说周宪章与神尾光臣有交情,见到了活命的曙光,也顾不得周宪章语中带刺,急忙叫道:“周军长明鉴,我真的是神尾将军的学生,我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当然我和神尾将军还有差距,从今往后,我一定按照神尾将军的要求,严格要求自己,努力使自己成为他那样的英雄!”

    周宪章沉吟片刻,对伏生说道:“我看他所言也不虚,既然是神尾君的学生,大酋长,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饶他一命。不瞒大酋长,我和这个神尾光臣,从朝鲜打到辽东,又从辽东打到台湾,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反倒打出了真性情。”

    伏生搞不明白周宪章怎么突然说起神尾光臣来,不过,既然周宪章有此请求,伏生也不好推辞,急忙说道:“那就按周军长说的办。”

    周宪章说道:“那就烦请大酋长,先把他关押起来,按照战俘,给予人道主义待遇。等我章军收复了台湾,再把他遣送回国。”

    “遵命!”伏生一摆手,两个卡那富武士走上台,把河野龙桥押了下去。

    郭二杆觉得蹊跷,凑到周宪章耳边,低声问道:“大哥,你啥时候和神尾光臣有了那么深的交情?在旅顺和朝鲜,我们和他势不两立啊!你忘了,神尾光臣把金姝和柳夫人逼得跳了临津江,金姝的妈妈,呐,就是你未来的丈母娘,就是死在他手里!”

    周宪章斜了郭二杆一眼:“你小子给我闭嘴!你给老子记住了,柳夫人的事,不要传到这个狗日的日本人耳朵了!”

    郭二杆见周宪章说得郑重,吐了吐舌头,不敢言语。

    丹采带人把河野龙桥押了下去。

    解决了河野龙桥和阿南,就剩下那一百多护商团的团丁,那些都是邹族人的子弟,当然,都是些败类,尽然把邹族人的孩子往火堆里扔,邹族人对这些败类恨之入骨。伏生就拿出大酋长的派头来,命新任大祭司孟侬处理这些人。

    孟侬本来就不是善类,他的父亲阿巴尼就死在这些败类手里,处理这些家伙,毫不手软,三下五除二,把十几个阿南的心腹,都是穷凶恶极之人,抓出来,在篝火前砍头示众,反正,这个粟祭大典已经被鲜血玷污了,多点血少点血,都无所谓了。剩下的人,全部赶出阿里山,永远不准他们踏入阿里山一步。

    在邹族人心目中,伏生一向胆小怕事,可今天晚上,伏生先是以身赴火,然后又是杀人立威。这一下,伏生在邹族人心目中的形象陡然升高,邹族人心悦诚服。他这个大酋长的位置,算是坐稳了。

    族人们这才收拾谷场,把尸体抬走,血迹扫干,开始粟祭。孟侬接替他的父亲阿巴尼,以大祭司的身份主持粟祭大典。伏生、梅里溪、周宪章和郭二杆,还有邹族的一些元老们,坐在高台上观礼。章军特战队官兵们,全部以贵宾身份,坐在高台前最显眼的地方,吃肉喝酒。

    典礼仪式隆重庄严,到了四更天,祭拜结束,众人开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邹族人能歌善舞,遇上这样的大典,歌舞通宵达旦,包括大酋长在内族里的首领们,要和族人与民同乐,族人们不散,大酋长也不会回府。

    章军特战队士兵们,被邹族人拉到篝火边跳舞,不少邹族姑娘悄悄拉士兵们的手心。刚才特战队员们出击,不仅俘虏了团丁,也俘虏了不少邹族姑娘的心。当然,章军军令严格,不得调戏妇女,犯了军规就是死罪、特战队队员不敢放肆,对邹族姑娘们的主动垂青,只能假装不知道,邹族姑娘们见特战队员们个个像木头一般,很是怏怏。

    周宪章坐在伏生身边,和伏生杯来斛去,喝得兴起,两人越喝越近乎,如同亲兄弟一般。

    却听梅里溪在一旁说道:“周军长,我们的姑娘如此热情,你们的士兵却冷若冰霜,这恐怕有些失礼吧。看来,你们是看不起我们阿里山姑娘了!”

    周宪章急忙说道:“梅姑娘,章军官兵绝无此意。只是,章军军纪如山,调戏妇女,是死罪!”

    “调戏妇女?”梅里溪摇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姑娘喜欢你们的士兵,他们不过是要回应一下而已,怎么成了调戏妇女?周军长,你把我们阿里山姑娘看得也太低了!”

    “这个……”周宪章说道:“梅姑娘,大战来临,士兵临阵娶妻,这是犯了军中大忌。阿里山的姑娘都很漂亮,我章军士兵能娶到阿里山姑娘,那是他们的福分,可现在不是时候。”

    “周军长,什么时候是时候呢?”梅里溪沉下脸来:“我听说你有一妻一妾,却不让你的士兵和阿里山的姑娘定情,你这个军长,是不是太自私了?”

第159章 定情

    周宪章听梅里溪如此一说,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冲着台下高声说道:“章军士兵们,如果你们看上了白鹿寨的姑娘,人家也看上了你,你就给人家一个信物,等赶走了日本人,我周宪章亲自来白鹿寨,为你们举办婚礼。不过,你们要记住一点,给出了信物,那就是一诺千金,就要对人家一辈子负责!阿里山的姑娘们,我周宪章给你们做主,谁要是碰了你们牵了你们的手,回头又不认账,老子砍了他的头!”

    台下顿时欢声雷动!有了周宪章这句话,特战队士兵们放开手脚,邹族姑娘向来大方,不像汉子姑娘那么矜持。特战队员都是北方大汉,人高马大,邹族姑娘特别喜欢,这一晚上,双方你情我愿,成就了六十对。

    周宪章回到座位里,举起酒杯和伏生碰杯,伏生说道:“周军长,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大酋长请说,只要我周宪章办得到,一定从命!”

    “周军长一定办得到。”伏生笑道:“我伏生一向敬仰周军长英雄,我这条命也是周军长所赐。在下想与周军长结拜为异性兄弟,周军长可否同意?”

    周宪章大喜:“能与大酋长结为兄弟,宪章求之不得!”

    周宪章进军阿里山,就是要把阿里山打造成章军的大后方,形成广阔的战略纵深,他最担心的,就是阿里山邹族人不合作。如今,白鹿寨已经接纳了章军,如果能与邹族大酋长结拜为兄弟,章军与邹族人,就成了兄弟之好,友谊牢不可破,阿里山将成为章军的坚强后盾。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邹族是台湾原住民中最大的民族,一旦邹族归心,其他原住民也会主动向章军靠拢。如此一来,台湾民众就将完全接纳章军,不论是眼前的对日作战,还是战后的基础建设,都奠定了良好的民意基础。章军就算是在台湾站稳了!

    两人相视大笑,双双站起身来,面向谷神,正要跪下,忽听梅里溪一声断喝:“大酋长,这恐怕不符合邹族的规矩吧!”

    两人急忙回头,却见梅里溪一脸的冰霜。

    “梅姑娘,我和伏生大酋长相见恨晚,情同兄弟,如今结拜,有什么不妥呢?”周宪章急忙问道。

    “邹族人从来不与汉人结拜兄弟!何况是大酋长!”梅里溪说道。

    伏生想了想,说道:“梅姑娘,在这之前,的确没有大酋长与汉人结拜,不过,好像也没有一条规矩说不能结拜。”

    周宪章也说道:“梅姑娘,据我所知,当年吴凤在世的时候,曾经有约,邹族与汉人,可以通婚。既然异性可以通婚,同性自然就可以结拜。我和伏生大酋长今日一见,意气相投,正好可以……”

    “可以什么!”梅里溪突然变了脸,怒道:“伏生,别忘了,你这个大酋长是怎么当上的!”

    伏生慌忙下拜:“没有梅姑娘,我伏生连命都没有了,哪里还当得上大酋长!”

    “知道就好!”梅里溪冷笑一声:“我倦了,要回府休息了!”

    梅里溪带着丹采,扬长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周宪章和伏生。

    伏生面色尴尬:“周军长,实在不好意思,梅姑娘不同意。你看……”

    “理解,万分理解。”周宪章说道,心头却是万分不解。

    梅里溪虽然年轻,可从辈分上讲,她是伏生的庶母,对伏生有再造之恩,老酋长冉朵死后,要不是梅里溪,伏生哪里活得到今天。所以,伏生虽然当上了大酋长,对梅里溪却是俯首听命,不敢有丝毫违逆。这一点,周宪章完全能够理解。

    他不理解的是,这个梅里溪,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粟祭大典一切顺利,大家相谈甚欢,不少章军士兵还勾搭上了阿里山的美女,梅里溪对此似乎也没有什么异议,而且还一力撮合。周宪章实在是想不起明白,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周宪章心中忧虑。他最担心的就是,阿里山原住民拒绝与章军合作,现在好不容易开了个好头,如果梅里溪翻脸不认人,就坏事了!

    伏生虽然是大酋长,但是,周宪章知道,在阿里山地区,梅里溪的威望远远高于伏生,她相当于是邹族人的精神领袖,如果她与章军反目为仇,章军在阿里山就难以立足了!

    正在纳闷,忽见姚喜从台下的人群中跑上高台,面向周宪章立正敬礼:“大哥,日本人来了!”

    四十三、

    高台下,载歌载舞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怔怔地望着高台上的周宪章,一些和特战队员们款款起舞的姑娘们,不由自主地钻进了特战队员的怀里——她们已经把章军视为了她们的保护神。

    周宪章朗声说道:“各位乡亲不必惊慌,我章军绝不会让日本人踏进白鹿寨半步!我看天色不早了,大家也该回家安歇了。这样吧,章军特战队官兵随我下山,消灭踏入阿里山的日军。各位乡亲静候佳音!”

    台下的邹族人欢声雷同,纷纷离开谷场,回到各自的家中。而那些和特战队员定情的阿里山姑娘们,则是和特战队员们依依不舍。

    周宪章问道:“姚喜,日军情况如何?”

    “报告大哥,日军从玉山西北方向,向白鹿寨急进,前锋已经抵达了距离白鹿寨二十里地的玄月湖,因为天黑,日军的兵力和部署不详,颜琼林派出警戒部队,对日军进行监视,看来,日军对玄月湖一带地形也不熟,不敢冒进,正在湖边宿营,看样子,他们要等待天亮后再行动。”

    周宪章说道:“这应该就是河野龙桥说的那个日军支队了,他们应该有两千人,至少应该携带了十门大炮。他们是来增援河野龙桥的,他们本应该得到阿南的接应,在没有得到接应之前,他们不敢贸然行动,看来,他们并不知道,阿南和河野龙桥已经被我们除掉了!”

    “应该是这样。”郭二杆说道:“这股日军人生地不熟,又是一夜的行军,人困马乏,而我章军独立旅以逸待劳,兵力上也占据绝对优势。妈的,既然他们送上门来,咱们就不客气,一口吃掉他们!”

    “说的不错!马上下山!”周宪章说着,向伏生拱手作别:“大酋长,宪章就此别过!”

    “周军长,日军凶狠,可要小心啊!”伏生说道。

    姚喜喝道:“你这个大酋长,只会长人家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日本人只会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在我章军面前,他们就是一堆大粪!只是有一点,我章军和日本人打完了仗,还要去玉山以南,你们守着葫芦口不放行,这是不是不太仗义啊?”

    伏生说道:“姚副官请放心,我伏生的命,是周军长救的,从现在开始,章军弟兄们可以自由出入白鹿寨。我马上以大酋长的名义,传檄阿里山各部族,章军在阿里山,一概通行无阻。而且,章军兄弟若有驱使,只要说一声,邹族族人定当尽全力!”

    周宪章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大酋长了!只是,梅姑娘今天晚上面色不善,不知道是否有什么不妥?”

    “周军长放心,梅姑娘一向恩怨分明,重情重义,今天周军长和郭旅长也救了她的命,而且,还替她抬轿子,梅姑娘绝不会对周军长不利。今天晚上的事,可能是有小误会,待我去向她解释。”伏生说道:“章军弟兄们消灭了小日本后,邹族族人在白鹿寨前箪食壶浆,迎接章军进寨!”

    姚喜大笑:“大酋长,你可要说话算数,我听说阿里山的腊肉特别好吃!”

    伏生笑道:“只要章军弟兄们喜欢,管饱!”

    白鹿寨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换了大酋长,又除掉了阿南,很多事情,需要善后。伏生刚刚当上大酋长,也需要一个帮手。孟侬当上了邹族大祭司,就留在白鹿寨,帮助伏生安定民心,处理寨子里的事务。

    周宪章、郭二杆和姚喜,带着八十名特战队员,趁着黎明的前的黑暗,拜别伏生,匆匆下山。

    众人走到寨门前,忽见寨门下一声断喝:“站住!”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寨门前一排火把,火把丛中,丹采全服武装,手里握着一把村田式步枪,两手叉腰,她的身后,也是一排全副武装的女兵,个个手持步枪,守在寨门前,挡住了去路。

    周宪章吃了一惊,刚才梅里溪拂袖而去,态度极不友好。这个丹采是梅里溪的心腹,带着梅里溪的贴身卫兵,把持住了寨门,莫非要和章军翻脸?

    真要是这样,就麻烦了,这些女兵肯定挡不住周宪章的特战队,可要是打起来,周宪章好不容易争取到的邹族民心,就土崩瓦解了。

    周宪章只得向着丹采拱手施礼:“丹采勇士,日军进迫白鹿寨,前锋抵达玄月湖,我要下去指挥部队作战,请丹采勇士让一条路。今天晚上,宪章无意间冒犯了梅姑娘,改日再来赔罪。”周宪章以为梅里溪生气,派丹采来讨说法的。

第160章 玄月湖

    丹采却是冷冷说道:“周军长,我问你,你们熟悉玄月湖的地形吗?”

    “不熟悉。”

    “外人进了玄月湖,就是大白天,人也会鬼打墙,这深更半夜的,伸手不见五指,请问你怎么指挥作战?”丹采说道:“玄月湖一带是卡那富人的领地,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地形异常复杂,除了卡那富人,其他邹族部落都搞不清楚那里的路径,很多人不知好歹,进去了就出不来。你们就这么去,只怕打不着日本人,自己困在里面出不来。”

    周宪章这才醒悟,急忙问道:“丹采勇士莫非要给章军带路?”

    丹采说道:“我奉梅姑娘之命,率女兵卫队给章军带路。”

    “是梅姑娘让你们来的?”周宪章心头诧异,这个梅里溪葫芦里卖什么药?刚才还差点翻脸,这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卫队派出来帮助章军。

    “周军长不相信梅姑娘?”丹采反问道。

    “相信,当然相信。那就有劳丹采勇士了。”周宪章大喜过望,梅里溪肯出手,说明她对今天晚上的事并不在意。只要梅里溪愿意合作,阿里山就真的成了章军的根据地了!

    众人合兵,匆匆出了寨门,下了葫芦口。

    驻守在葫芦口外的章军特战队员,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在山下列队。

    一个连长向周宪章敬礼报告:“报告军长,颜副旅长已经派出两个营,在前面的山崖上构筑阻击阵地,对玄月湖日军进行警戒,只是,那里的地形过于复杂,现在又是晚上,部队难以展开,请军长定夺。这是颜副旅长的部署图。”

    嘉义之战,颜琼林在朴子溪一带打得好,打得巧,实践证明,这个前大清国的总兵,还是极有才干的,周宪章干脆把颜琼林提升为了独立旅的副旅长。同时撤销了独立旅的团级单位,独立旅直接下辖五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和一个旅直属特战队,兵力合计五千人。比日军的一个旅团略少,但机动性更强。

    周宪章接过图纸,就着火把看了看,点了点头。

    颜琼林率独立旅主力尾随特战队进入阿里山,按照周宪章的要求,一直与特战队保持二十里的距离,警戒前进。特战队在葫芦口受阻时,独立旅行进到了玄月湖南侧,颜琼林没有冒进,而是就地占领制高点,对葫芦口形成护卫之势。部署图上,独立旅两个营,分别据守在玄月湖以南的两座山峰上,这两座山峰可以俯瞰玄月湖,并可对身后的葫芦口形成策应,而其他三个步兵营,则是隐蔽在湖边的丛林中,炮兵营则是跟在步兵营后面,但并没有展开。

    应该说,这是比较合理的部署。而且,颜琼林没有急于展开炮兵营,也是由道理的,玄月湖一带地形极其复杂,在没有找到合适的阵地之前,展开炮兵是一种冒险。

    这个颜琼林是科班出身,兵力部署中规中矩,这样的部署可以让独立旅立于不败之地,但要消灭日军,却也没有好的突击方向。

    部署图上,日军部署在玄月湖北岸,图上只是标识了日军的驻地,而日军部署区域的地形几乎没有标注出来,是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周宪章指着图中的空白问道。

    “报告军长,我们是昨天刚刚到达这个区域,还没有来得及侦查玄月湖北岸的地形,现在天还没亮,虽然派出了搜索部队,但他们都还没回来,日军据守地区的情况,我们暂时还没搞清楚。”连长说道。

    丹采冷笑:“你们的搜索部队,只怕是出不来了!没有卡那富人带队,就敢闯玄月湖!”

    姚喜大惊:“这颗怎么办?”

    周宪章急忙对丹采说道:“还请丹采勇士想办法,把我们的搜索队带出来。”

    “放心,一晚上饿不死他们。”丹采说道:“等天亮了,我们自然会把他们找回来,你们先看看,对面那些日本人怎么办?”

    “多谢丹采勇士。”周宪章这才对那个连长说道:“你们是如何发现日军的?”

    “日军在玄月湖北岸露营,燃起了篝火。”连长说道:“我们在南岸,颜团长曾经派出三支侦查部队,到了现在也没回来,我们因为不熟悉地形,无法靠近日军。”

    周宪章点点头,看来,梅里溪早就料到了这种局面——双方隔湖相望,因为双方都不熟悉地形,谁也无法接近对方,也不敢贸然发动攻击。

    “日本人是什么时候到的?”

    “大约是晚上12点左右。”

    周宪章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六时,这就是说,日军已经来了六个小时。

    郭二杆骂道:“妈的,这个颜琼林,胆小怕事,日本人远道而来,正好可以趁他们立足未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可好,让他们休整了六个小时,缓过劲来了。这他妈的是贻误战机!军长,你在这里等着,趁那伙日本人还没搞清我们的虚实,我带着独立旅杀过去,要不然,天一亮,他们发现我们比他们强,撒腿就跑了!”

    章军独立旅有近五千人,而日军只有两千人,双方装备差不多,章军占据绝对优势。这一仗可谓是大炮打蚊子。

    周宪章鼻子一哼,问道:“颜琼林在哪里?”

    “在右侧高地上。”

    周宪章点点头:“特战队原地待命,其他人随我过去看看!”

    在连长的带领下,众人前行十几里地,来到了一座山峰上,已是凌晨六时,月亮西沉,天空中出现了启明星,到了一天当中最为黑暗的时候,到处都是漆黑一团。因为看不到路,章军官兵们走得磕磕绊绊,不时有人跌倒在地。就连带路的连长,也摔了几个跟头。

    身后,传来丹采的声音:“还是让我们带路吧。”

    丹采和她的女兵们,很快走到了队伍前面,这些阿里山的女子,个个身体强壮,对地形极为熟悉,即便是黑灯瞎火,也是行走如飞,众人行进大大加快,不到半个小时,就上了山峰。

    颜琼林的指挥部设置在一座山崖下,砍伐树木,搭成了掩体,那里是一个观察死角,指挥部里点着马灯,对岸日军难以发现。

    颜琼林向周宪章立正敬礼:“军长!日本人在对岸。”

    周宪章来到掩体边,从观察孔向外望去。

    颜琼林选择的这个高地,果然非常有利,即便是在黎明前的黑暗,也可以看到湖面上的情形,启明星倒映在湖水中,显出玄月湖的轮廓,湖对岸的黑暗之处,隐隐有一些灯火,那应该就是日军的营地了。只是,夜色之中,完全看不清对岸的地形。

    郭二杆斥道:“颜琼林,你他妈的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赶紧带人过去把这伙日本人干掉!他们只有两千人!”

    颜琼林立正说道:“旅长,丛林作战,与平原作战大不相同。因为丛林的缘故,火力和兵力都难以展开,即便是地形不力,防守一方也可以凭借复杂的丛林环境,对敌方方造成极大的杀伤。在地形不明的情况下,贸然进攻,恐怕不利。”

    “你是旅长还是我是旅长!”郭二杆怒道。

    周宪章摆摆手:“还是请丹采来看一下情况再说。”

    丹采来到了观察孔前,周宪章捧着颜琼林画的部署图,指着对岸说道:“丹采,你看一下,有火光的地方,周围是什么情形?颜琼林,你把丹采说的情况,画在图上。”

    这玄月湖是阿里山里的一个高山湖泊,其实是卡那富人的内湖,方圆几十里地,都是卡那富人的领地,其他部族视玄月湖为迷宫,而在卡那富人眼里,那就等于是自家的后花园。丹采看见对岸的火光,就知道是什么位置,周边有些什么地形。

    丹采说着,颜琼林画着。不一会,部署图的空白区域,就填上了沟谷山川。

    颜琼林把部署图交给了周宪章,周宪章一看,把图递给了郭二杆,郭二杆接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所谓玄月湖,整个湖体,就如同一轮弯月,北岸是上玄,南岸是下玄。日军据守的地区,恰好在玄背上,那里是一座山峰,名叫伏魔山,是玄月湖周边的最高峰,如果在上面架设大炮,火力可以控制整个湖面以及玄月湖南岸。伏魔山左右两侧,则是分布着五个高地,高地与伏魔山相互依托。伏魔山周边森林密布,而伏魔山山体险峻,三面断崖,一面临湖,湖边是一片滩地,滩地上却是一马平川,毫无遮掩,伏魔山与周边的五个高地,正好可以对滩地形成交叉火力。

    那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好地方!章军要是贸然发动进攻,要么就只能强行攀岩而上,要么就是从正面滩地向伏魔山发起强攻,不论是哪一种进攻方式,都将鸡蛋碰石头,必然会碰得头破血流!

    郭二杆骂道:“一定是那个狗日的阿南,把日本人引到这个地方!妈的,两千日军据守伏魔山,相当于平白增加了八千兵力!”

第161章 神枪

    “应该是河野龙桥!”周宪章说道:“日本人比我们先来到白鹿寨,他们一定早就把玄月湖的地形地貌搞清楚了。这股日军兵力不如咱们,却敢于在我们的眼皮子地下安营扎寨,有恃无恐!他们这是诱使我们前去攻打他们!幸好颜琼林谨慎,没有发起进攻,否则,不知道有多少章军弟兄,会白白死在伏魔山下!郭二杆,你这个愣头青,得多向颜琼林学学,不要凭着一股愣劲打仗,每一个士兵都是我们的弟兄,当军官的要动脑子的,否则,就要害了弟兄们的命!”

    周宪章的判断完全正确,这支日军隶属于第二师团,是一个特别支队,兵力两千,携十五门山炮和五挺重机枪,火力强劲,机动性强。而且,受过丛林战训练。

    乃木希典接任台湾总督后,一改伊东佑亨稳扎稳打的策略,向嘉义发起了大规模进攻,按照乃木希典的想法,日军主力经嘉义、太保、义竹一线,向章军发起猛攻,迫使章军向台南收缩。与此同时,派出一支偏师,经阿里山,向台南迂回,进攻章军侧翼,从而达到两路夹攻的目的。这支偏师总兵力为五千人,这个两千人的支队,由渊田吉大佐指挥,称为渊田支队,是这支偏师的前锋。

    河野龙桥控制了白鹿寨后,绘制了玉山周边的地形地貌图,派人传到了南方军司令部。渊田支队按照图纸,一路急行,在昨天深夜,赶到了玄月湖。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玄月湖对岸的章军独立旅,渊田吉大佐按照图纸,把部队拉上了伏魔山,占据了有利地势,一则,等待日军主力,二则,诱使章军发起进攻,以消耗章军力量。

    渊田吉这一招很是高明,要不是颜琼林谨慎,章军就要在伏魔山下吃大亏。

    “是!军长!”郭二杆彻底服了:“就让颜琼林做我的参谋长吧。”

    “那就这么定了!颜琼林,我在上海的时候,就看出你是个将才!今后要多帮帮郭二杆,二杆不是科班出身,但他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实战经验和胆气都比你强,你们两个人可谓是一文一武,好好配合,一定能把独立旅带成一支劲旅!”

    “是!”颜琼林立正敬礼。

    周宪章说道:“颜琼林,你说说看,这伏魔岭,该怎么打?”

    颜琼林想了想,说道:“军长,卑职以为,伏魔岭不可强攻,要不,咱们对伏魔岭来一个围而不打,把这伙日军困在山上,不出十天,这伙日本人没水喝没吃的,自己就垮了。”

    周宪章摇头:“颜琼林,作为高级军官,胸中要有全局!我军将在十天之内,在台南与日军决战。独立旅将在决战中担负重要任务,,决不允许日本人在阿里山钉一颗钉子,把你们给拖住了!而且,日军占据伏魔山,会把这里变成他们的根据地,他们只要坚守十天,就有日军主力前来接应,到时候,阿里山就不是我军的根据地了!我军将无法依托阿里山与日军展开决战!所以,我军必须在一天之内,拔掉这个钉子!”

    “是!”

    “其他人还有什么想法。”

    郭二杆说道:“大哥,我带特战队,从悬崖攀上伏魔山。”

    周宪章转向丹采:“丹采,伏魔山三面崖壁,能攀上去吗?”

    丹采说道:“伏魔岭西边崖壁上有一条小路,可直通顶峰,这条路是卡那富人采药的路,非常难走,几乎是贴着石壁而行,我担心,你们背着武器,能不能攀的上去?”

    “还有一个问题。”颜琼林说道:“伏魔岭下有五个高地,已经被日军占领,如果我们接近伏魔岭,必然会惊动高地上的日军,还没等我们到达伏魔岭西侧,就会遭到阻击。”

    “这倒不必担心。”丹采说道:“从这里到伏魔岭西侧,有一道地缝,地缝上草木茂盛,下面是溪水,这条地缝很是隐蔽,外族人都不知道,我们下到地缝,可以直达伏魔岭西侧。”

    “日本人知道吗?”周宪章问道。

    “他们肯定不知道。”丹采说道:“这条地缝,是卡那富猎人的藏身之地,阿南虽然也是卡那富人,可他就是个浪荡子,根本就不会上山打猎,更没有走过这条路。阿南不知道,日本人就更不知道了。”

    “好!现在问题都解决了!”周宪章点点头:“伏魔山虽然险峻,但山顶上十分狭窄,日军不可能把重兵集结在伏魔山上。所以,我估计伏魔山上的日军,最多只有三百人。他们的主力,应该是分布在周围五个高地上!”

    “不错!”颜琼林说道:“其中,伏魔岭南部的2号高地,视野开阔,紧邻伏魔岭主阵地,他们一定会把山炮设置在2号高地上!”

    周宪章点点头:“独立旅留下一个步兵营为预备队,炮兵营在南岸丛林中展开,对2号高地进行警戒。其他四个营和特战队,沿地缝潜入玄月湖北岸。到达北岸后,郭二杆率特战队从伏魔岭西侧小路攀上山崖,消灭盘踞在伏魔岭上的日军。其他四个营,分别抵近伏魔山周边高地埋伏,一旦伏魔岭战斗打响,同时发起进攻!”

    “是!”众人立正接令。

    “丹采,要麻烦你亲自带路,前往伏魔岭。”

    “没问题!”丹采说道:“我的女兵们可以分为五个小组,分别带领章军前往五个高地下埋伏,她们都是卡那富勇士,对玄月湖地形非常熟悉。”

    “这样最好!”周宪章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6时30分,再过三十分钟,天就亮了,大家立即行动,在天亮之前,进入攻击阵地!”

    ……

    在丹采的带领下,攻击部队沿着地缝,于早上七时到达伏魔山下。

    果然不出丹采所料,日军完全不知道玄月湖旁还有一条地缝,他们没有在伏魔山西侧地缝出口处设置任何警戒。

    借着黎明前的黑暗,攻击部队迅速展开。丹采和白鹿寨的女兵们,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些女兵对玄月湖周边的地形了如指掌,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够准确地辨明方向,寻找有利地形。

    四个步兵营在女兵们的带领下,抵近日军高地,在距离日军阵地前50-100米的丛林中隐伏下来。

    丹采亲自为特战队做向导,摸到了伏魔山西侧崖壁下。这时,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天色微明,不过,伏魔山晨雾缭绕,能见度极低,不论是伏魔岭上的日军,还是周围高地上的日军,都没有觉察到特战队已经摸到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在丹采的带领下,特战队很快就找到了那条依附在崖壁上的小路。丹采不仅枪法好,而且是一个攀岩高手,阿里山邹族是一个高山民族,女人和男人一样,都能够在悬崖峭壁上灵活穿行,这是他们生存的基本功。

    7时30分,特战队全体攀上了伏魔岭顶峰,郭二杆站在顶峰上,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们竟然摸到了日军的后背上,日军的炮兵阵地,竟然在他们的下方五十米,十五门山炮毫无遮掩地在排列在阵地上——日本人对于伏魔山阵地太自信了,伏魔山是整个玄月湖的制高点,按常理,对岸章军的火炮不可能威胁到伏魔山上的炮兵阵地。

    而日军的步兵阵地,还在炮兵阵地的下方一百五十米。晨雾弥漫之中,日军官兵们三三两两聚集在战壕中吃早饭——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一支天兵降临在了他们的头顶上!

    郭二杆一招手,两百名特战队员,五人为一个战斗小组,向下方日军阵地悄悄摸了过去,在距离炮兵阵地二十米处,停止了前进。按照郭二杆的命令,必须把这十五门大炮完好无损地夺过来。特战队员进入了最佳攻击位置,等待郭二杆的号令。

    一个佩戴大佐军衔的军官,昂首走在战壕里,身后跟着一个少佐和三个尉官,所过之处,狼吞虎咽的士兵们急忙起身立正敬礼,一个正在往嘴里塞饭团的士兵动作稍稍慢了一点,大佐挥手给了那个士兵两个耳光,把士兵嘴里的饭团打得飞了出去。

    “妈的,那家伙就是这股小日本的指挥官了!”郭二杆举起了手里的88式步枪,瞄准大佐,好一会儿,没有扣动扳机——目测距离三百米,战壕两旁草木茂盛,大佐在战壕中时隐时现,郭二杆没有一枪毙地的把握,却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要是一枪没有击中他,让这家伙跑了,再想干掉他,就要多费些周折。

    “我还以为章军有多厉害,原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丹采斜挎着步枪,发出一声嘲笑。

    “姑奶奶,这可是三百米的移动目标……”

    丹采两手一抖,把斜挎着的村田式步枪抬到手里。一手握着枪管,一手握着枪托。

    “丹采,你这射姿不对。记住,射击的要领是三点一线……”

    “砰”的一声,丹采手里的枪响了。

    在战壕里大摇大摆的日军大佐,头顶上冒出一道血雾,一头栽倒在战壕里,再也没有露头。

第162章 变脸

    郭二杆大叫:“你胡乱蒙的……”

    “砰砰砰砰……”丹采手里的连发步枪,一连射出五发子弹,大佐身后的一个少佐、三个尉官还有一个正在嚼饭团的士兵,个个头顶冒烟。

    “你也蒙给我看看啊!”丹采说着,扣动扳机,步枪卡壳,里面没子弹了。

    郭二杆慌忙把手里的步枪递给了丹采,丹采也不客气,端起枪,又是一阵连发,七八个倒霉的日军士兵,命归黄泉。郭二杆则是接过丹采的步枪,替她上子弹。

    随着丹采的第一声枪响,特战队员们从预伏阵地一跃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解决掉了炮兵阵地上的日军,随即,向步兵战壕发起了凛冽的攻击。

    丹采第一枪就击毙了日军的最高指挥官渊田吉大佐,第二枪击毙了他的参谋长。伏魔岭日军的指挥顿时瘫痪,日军群龙无首,又完全没有料到会遭到来自后方的攻击,顿时大乱,很多日军还没搞清楚敌军来自何方,就丢了性命。

    特战队没有给日军丝毫喘息的机会,跃入日军战壕,与日军展开近身格斗,特战队全部配备有手枪,在近在咫尺的近战中,手枪快速敏捷的优势尽显无遗。日军士兵习惯性地准备与章军士兵拼刺刀,而特战队一手握刀,一手手枪,近者刀砍,远者枪击,刀枪并用,占据绝对优势。

    山顶上,神枪手丹采也是大发神威,堂堂独立旅旅长郭二杆,心甘情愿地当起了丹采的弹药手,丹采打光了子弹,就把枪扔给郭二杆,郭二杆把装满子弹的步枪递给丹采,又忙不迭地装子弹。郭二杆这辈子,就服周宪章一个人,而今天,算是又服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是个女人!

    特战队在近处厮杀,山顶上又有一个神枪手在远处狙击,日军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前后不到半个小时,据守在伏魔岭的三百日军,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十五门大炮,完好无损地到了章军手里。

    与此同时,步兵营向伏魔山周边的五个高地同时发起猛攻,他们在白鹿寨女兵的带领下,抵近到距离日军前沿五十米的距离,有的甚至只有二十米,伏魔山上枪声一响,步兵营就冲进了日军的阵地。本来,独立旅兵力就占据绝对优势,又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不到十分钟,日军的抵抗就土崩瓦解,五个高地中,三个高地易手。只有2号高地,因为是日军炮兵阵地所在,上面部署有十门野炮,日军部署了五百人,抵抗较为顽强,不过,其他三个高地和伏魔岭主阵地丢失后,2号高地独木难撑,经过三十分钟激战,2号高地上的日军丢下了野炮和三百具尸体,弃阵而逃。

    最后一个被攻下的是5号高地,这个高地地处伏魔岭北部侧后,原本不在独立旅的主攻方向上,上面有两百日军据守。为了集中优势兵力攻击2其他高地,郭二杆采取了颜琼林的意见,只派了一个连,对这个高地实施佯攻牵制。

    特战队攻占伏魔岭后,准备利用伏魔岭上的山炮,轰击5号高地,可还没等特战队调转炮口,5号高地的日军就弃阵而逃,等佯攻部队冲上5号高地的时候,才发现,高地上早就空无一人。

    两个小时后,独立旅完全肃清了伏魔岭一带残敌,枪声停歇。

    这一战,日军渊田支队两千人,被歼灭一千五百人,支队长渊田吉和参谋长被击毙,剩下的五百人一口气逃出了阿里山。

    渊田支队的覆没,完全打乱了日军的阿里山进军计划,尾随在渊田支队后面的一个联队三千日军,陷入了进退失据的窘境,不得不退出阿里山。

    乃木希典的两路夹攻台南计划,刚刚一开始,就折了一路。

    现在,日军唯一的进攻方向,就是嘉义!

    乃木希典干脆放弃了阿里山,集中两个师团的全部兵力,向嘉义-太保-义竹一线,发起猛烈进攻。

    那哈五的第二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

    伏魔山一战,让周宪章认识到了玄月湖的价值。这个区域位于玉山脚下,阿里山腹地,向北可出击彰化,向南可退守台南,向西还可以策应嘉义。而且,以伏魔岭为核心的玄月湖阵地,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是屯兵据守的好地方!唯一的问题,是玄月湖周边地区人烟稀少,物产匮乏,缺乏没有粮食供应。不过,只要白鹿寨卡那富人倾心相助,这个问题即可迎刃而解。

    现在,周宪章完全不担心白鹿寨卡那富人的态度了。大酋长伏生为人忠厚,与周宪章虽然没能结拜成兄弟,但也是过命的交情。梅里溪貌似态度有些暧昧,不过,她派出贴身卫队帮助周宪章击破了伏魔岭日军,说明她还是愿意帮助章军的。

    原本,周宪章是准备在玉山以南寻找立足点,那里是达邦人的地盘。现在,周宪章改变了主意,决定在玉山脚下的玄月湖立足。

    所以,周宪章命令郭二杆和颜琼林,率独立旅留在伏魔山一带安营扎寨,巩固阵地。

    然后,他自己和姚喜,带着特战队,和丹采一起,启程去白鹿寨。

    周宪章要和大酋长伏生见面,商讨章军在阿里山地区的粮食供应问题,毕竟,这支五千人的队伍,断不得粮,独立旅从嘉义出发的时候,带了五天的干粮,如今已经是第四天了。

    周宪章计划,和伏生见面后,解决了独立旅的粮草问题,就翻过玉山,穿过阿里山,前往台南。在那里,他将亲自指挥章军主力与日军展开决战!独立旅将成为驻守在阿里山的一支奇兵,在决战中发挥出奇制胜的作用。

    伏魔岭一战打得极为顺利,消灭了一千多日军,缴获了二十五门大炮和一千支步枪,特战队和丹采的女兵队都是喜气洋洋,众人跟着周宪章,向白鹿寨开拔,一路上都是有说有笑。

    正午时分,一行人赶到了葫芦口。

    葫芦口是白鹿寨的门户,有卡那富勇士把守。丹采来到葫芦口下,冲着把守的勇士喊道:“周军长消灭了玄月湖的日本人,凯旋而归,你们赶紧去向大酋长通报,准备迎接周军长。”

    却见一个大汉手握弯刀,站在葫芦口路中央,厉声喝道:“大酋长有令,不能放过一个章军过葫芦口!请周军长马上后退到葫芦口外,否则,别怪我卡那富人不客气!”

    周宪章定睛一看,心头一沉。只见葫芦口上,拦起了数道栅栏,把路口封得严严实实,栅栏后面,无数卡那富勇士手持刀枪,怒目而视,枪口对准了章军。

    山崖上,更有无数卡那富人,男男女女,个个手持刀枪,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山崖上,一副要和张军大战一场的架势!

    周宪章暗叫不好,山顶上的卡那富人,少说也有三千人,那等于是说,白鹿寨的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周宪章甚至看见,人群的背后,还有不少孩童,也是握着打猎用的刀叉。

    整个白鹿寨的男女老幼都出动了,看这架势,他们是要和章军拼个你死我活!

    姚喜大怒:“你们怎么翻脸不认人了!昨天晚上,是我们军长救了你们大酋长的命!你们怎么睡了一觉,就他妈的忘得一干二净!”

    对面的卡那富大汉喝道:“我们当然记得!正因为如此,大酋长才让我们先礼后兵!请周军长立即后退,否则,要是翻了脸,咱们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丹采急忙走了上来,喝道:“梅幺,你赶紧把路让开!周军长救过你姐姐的命,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是忘恩负义!你要是向周军长开枪,会被阿里山邹族人戳破了脊梁骨!”

    那大汉是梅里溪的弟弟,名叫梅幺,力大无比,是远近有名的大力士,可这小子干事从来不用脑子,是个愣头青,平日里只听梅里溪的话,谁的话也不听。

    梅幺喝道:“丹采,实话告诉你,就是我姐姐让我来的!”

    “山上的族人也是梅姑娘派来的?”

    “不错!”梅幺说道:“白鹿寨全体族人都来了!我姐姐说了,要是章军敢对我白鹿寨动手,大家就和章军拼个你死我活!”

    周宪章心头大为沮丧!离开白鹿寨的时候,他就觉得心里不踏实。昨天晚上在粟祭大典上,伏生提出和周宪章结拜兄弟,梅里溪突然拂袖而去,周宪章就预感到情况不妙,可他实在也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头。

    莫非,结拜兄弟真的犯了邹族人的大忌?

    周宪章想把阿里山打造成章军的根据地,现在,又把独立旅部署在玄月湖,就是要借助白鹿寨,巩固这个根据地。如果,白鹿寨与章军反目为仇,那么,玄月湖就成了章军的绝地!那个地方,北、西两个方向是日军,南边是白鹿寨,东面是荒无人烟的中央山脉。独立旅在这个地方,将彻底成为一支孤军,不要说打仗,就是日常生活也难以维持。

    独立旅要想存活下去,只有一条路,向白鹿寨开战!

    那就正好上了日本人的当了!

第163章 联姻

    阿里山邹族人一旦与章军翻脸,章军就彻底失去了阿里山,不仅仅是阿里山,台湾全部的土著,都将与章军为敌!

    周宪章急忙走上前来,对梅幺说道:“梅幺兄弟,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请你转告梅姑娘,我要和她当面谈一谈。如果我周宪章确有冒犯之处,请梅姑娘明言,在下一定赔礼道歉。”

    “我姐姐说了,不和你谈!”梅幺喝道:“丹采,你马上回寨,我姐姐有要事要和你说!”

    姚喜怒道:“你们那个什么一枝梅,缩头缩脑算什么英雄,有本事站出来!老子章军从来就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卡那富人的事,你们这是忘恩负义!”

    丹采说道:“周军长,姚副官,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这样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到时候,一定给你们一个交待。”

    周宪章点点头:“那就烦请丹采勇士走一趟了。”

    丹采说道:“周军长,请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要强攻,一旦打起来,只有日本人高兴!”伏魔山一战,丹采算是真正见识了章军的战斗力,她知道,要是章军真的动手,白鹿寨男女老幼齐上阵,也不够章军塞牙缝的!

    姚喜斥道:“放心吧,我大哥真要想动手,昨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你赶紧上去,和那个糊涂虫梅里溪好好说一说,妈的,女人就是麻烦,一天一个心思,都这样下去,诚信何在!还是伏生厚道,哦,伏生这个大酋长干什么去了,怎么让女人当起了他的家!”

    丹采带着女兵们,匆匆上了葫芦口。梅幺命人搬开栅栏,让过了丹采,随即又迅速恢复了栅栏。卡那富勇士据守在栅栏后面,对周宪章虎视眈眈。

    周宪章只得带着特战队后退到葫芦口外。

    姚喜说道:“大哥,咱们还是调两个营过来,我看这些蛮子不善,他们人多,要是突然杀下了葫芦口,咱们人少,会吃亏的!”

    “能吃什么亏?”周宪章说道:“真要是打起来,特战队足以应付局面,哪里用得着两个营。姚喜,你是想强攻葫芦口吧?”

    姚喜嘿嘿一笑:“大哥,什么也瞒不过你。要是白鹿寨和咱们翻了脸,前有玉山,后有玄月湖,咱们的处境不妙啊,所以,还是先下手为强。”

    葫芦口之上的崖顶上,人声喧哗,人头攒动,白鹿寨几乎是倾巢出动,男女老幼,什么人都有。他们还穿着粟祭时的盛装,有的人手里握着刀枪,可更多人却是赤手空拳。

    周宪章看了看崖顶上的卡那富人,说道:“姚喜,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像是来打仗的,倒像是来过节的。既然他们铁了心不让咱们过去,就应该是坚壁清野,据险固守。葫芦口是白鹿寨的门户,应该是派精壮把守,可你看看上面,怎么还有那么多女人?”

    “这些蛮子,女人和男人一样能打,大哥你忘了,丹采就够厉害的,不可小视啊!”姚喜说道。

    “连小孩子都能打吗?”周宪章说道。崖顶上,成群结队的孩童们,在人群中嬉戏玩耍,一些小孩把周宪章给他们的银元拿在手里玩游戏。

    姚喜骚骚脑门:“这些蛮子,搞什么名堂,怎么把小孩子都弄到战场上玩?”

    两人正说着,忽见山崖上的人群,齐刷刷跪倒在地,大酋长伏生身披大稁,头戴雉羽,盛装出现在了山崖上。

    姚喜冲着上面大叫:“伏生,你来的正好,昨天晚上,你哭着喊着要和我大哥结拜兄弟,这他妈的才过了一晚上,你就翻脸不认人,你们卡那富人就这么讲诚信的吗?”

    伏生却是微微一笑,并不回言,一个下人搬过一张椅子,伏生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一脸的悠哉。

    葫芦口上,梅幺一声吆喝,卡那富勇士搬开了栅栏,丹采和孟侬,带着女兵们,从葫芦口鱼贯而出,向着周宪章快速跑了过来。

    姚喜伸手就要拔枪,特战队一拥而上,拦在了周宪章身前。

    周宪章一把按住了姚喜的手,喝道:“没长眼睛吗?丹采她们没带枪!所有的人都给我退下!”

    姚喜这才注意到,伏魔岭之战时,丹采和她的女兵们,每人手里都有一杆村田式步枪,腰间还挎着弯刀。而现在,这些女兵却是赤手空拳,而且,把勇士的甲胄都脱了,穿着彩衣。

    “这是干什么?”姚喜皱眉:“怎么看着像是提亲?”

    姚喜急忙带着特战队后退。

    丹采和女兵们来到周宪章面前,周宪章拱手施礼道:“丹采勇士,梅姑娘和大酋长怎么说?”

    丹采说道:“梅姑娘和大酋长说了,周军长要过玉山,这没有问题!不过,白鹿寨有一个条件!如果周军长答应了,别说是过玉山,整个阿里山,都将是章军的天下,章军的粮草,我们邹族人全包了,而且,阿里山各部邹族勇士任凭周军长调度,我们邹族人愿追随周军长,上刀山下火海!”

    姚喜闻言大喜,急忙说道:“大哥!管他什么条件,先应承了再说!”

    丹采开出的清单,大大出乎周宪章的意料,调度邹族勇士,征用邹族粮草,这就是说,阿里山邹族人将彻底归服周宪章!那等于是给章军增添了十万雄师!

    不过,周宪章不敢大意,丹采给出的清单越是优厚,那么,说明他们要的条件,就更加苛刻!完全有可能超出周宪章所能接受的底线!

    “那么,我要是不答应呢?”周宪章问道。

    丹采一声冷笑:“那就别怪我邹族族人不讲情面,这个世界上,非友即敌!你们不答应我们的条件,那就是我们邹族人的敌人!从现在开始,阿里山全体邹族族人,将与章军势不两立,我知道,你们战斗力强,连日本人都打不赢你们,可是,我邹族人也不是好欺负的!阿里山是邹族人的阿里山,邹族人不怕死,你们杀不完!”

    姚喜大怒:“孟侬,你小子也是章军的人,你他妈的当上了大祭司,就翻脸不认人了!”

    孟侬站在丹采的身后,苦着一张脸说道:“周军长,姚副官,还是听丹采把话说完。”

    周宪章只得说道:“既然如此,就请丹采勇士明言,你们要什么条件?”

    丹采说道:“大酋长说了,章军必须与邹族人联姻!”

    周宪章长出一口气,搞了半天,邹族人提出的竟然是这么个条件,这可太好办了。

    周宪章笑道:“大酋长有此美意,我周宪章感激不尽!昨天晚上粟祭的时候,很多章军官兵,好像有六十多个,与你们卡那富姑娘交换了信物,定下百年之好。呐,我周宪章向邹族兄弟保证,要是我章军官兵见异思迁,抛弃了阿里山姑娘,任凭大酋长处置,我周宪章绝不护短!如果还有阿里山的姑娘看上了我章军士兵,请丹采勇士告诉我,我亲自做媒!我章军官兵,从长官到士兵,任你们阿里山的姑娘挑,谁要是不不给阿里山姑娘面子,老子就把他军法从事!”

    姚喜心头砰砰乱跳,急忙说道:“丹采姑娘,昨天晚上我有点事耽误了,没能赶上粟祭大典,没和姑娘们跳舞,呐,可能阿里山姑娘不太了解我,其实,我也是个好男人,呐,请丹采姑娘回去给姑娘们说说……”

    姚喜守着个母老虎,心里一直不平衡,一门心思想讨个漂亮小妾,如今听说阿里山姑娘喜欢章军官兵,顿觉机会来了。这一天一夜,他算是领略了阿里山姑娘的好处,阿里山山清水秀,是出美女的地方,白鹿寨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就是那些女兵们,也是清秀无比。

    “姚副官,你的事,自己去想办法,我管不了!”丹采白了姚喜一眼:“刚才周军长说了,章军官兵,从长官到士兵,任凭阿里山姑娘挑,此话当真?”

    周宪章笑道:“我周宪章说的话,一言九鼎!”

    “那好!”丹采说道:“我们梅姑娘希望与章军联姻,希望周军长玉成!”

    周宪章闻言大喜,原本只是想着,白鹿寨提出的联姻,只是一般的阿里山姑娘与章军官兵联姻,哪里想到,在阿里山威望最高的梅里溪,竟然也看上了章军的小伙子。这桩婚姻要是做成了,那梅里溪就成了章军的媳妇,在阿里山,梅里溪的话,比大酋长伏生的话还要管用。章军与邹族的关系,就是雷打不动了!

    周宪章慌忙说道:“没有问题,梅姑娘看上了谁?莫非是郭二杆?这小子不错,为人实诚,拳脚功夫好,别看他只是个旅长,可他这个旅,一点也不比一个师差,昨天晚上,又是郭旅长救了梅姑娘,这是千载难逢的好姻缘,姚喜,你马上去请郭旅长……”

    丹采喝道:“请什么郭旅长!周军长,你也不想想,那个二杆子能配的上阿里山的第一美人嘛!”

第164章 约法三章

    “就是嘛!郭二杆那个狗日的,怎么配得上一枝梅!”姚喜急忙说道。刚才听周宪章说梅里溪看上了郭二杆,姚喜心里就酸溜溜的,他见过梅里溪,知道这个前大酋长可是个贵妃式的大美女。要是让郭二杆这个癞蛤蟆给吃了,姚喜第一个就不服气!

    “不是郭二杆?”周宪章皱眉:“我章军中英俊小伙也不少,这样吧,我从特战队中选二十个高大英俊的山东好汉,任凭梅姑娘挑。”

    周宪章话音刚落,后面的特战队员们个个跃跃欲试,他们都见识过梅里溪的容貌,私下里都叫她杨贵妃。

    丹采拉下脸来:“周军长,你把我们梅姑娘当成什么人了!”

    周宪章慌忙说道:“如此说来,梅姑娘已经有意中人了?”

    丹采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孟侬。

    孟侬走上前来,冲着周宪章鞠躬:“恭喜军长,贺喜军长!”

    “恭喜我干什么?”周宪章摆手:“孟侬,梅姑娘到底看上了谁……呐……啊?”

    周宪章心头一惊,猛然反应过来,孟侬这架势,明明就是说,梅里溪看上的人,就是他!

    孟侬躬身说道:“军长,我家梅姑娘,论容貌,是阿里山第一美女!伦才智,是我阿里山第一智者,伦人品,在我阿里山人人敬佩!可谓是智勇双全,美轮美奂!而军长您,文武双全,威武英俊,名震天下!您和梅姑娘,可谓是英雄美女,才子佳人。按照流行的说法,您是高富帅,梅姑娘是白富美,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如果你们二位不联姻,那就是逆天了!”

    姚喜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要是梅里溪看上了郭二杆或者其他任何人,姚喜心里都不平衡,现在听说是周宪章,姚喜心中大为满意:“大哥,孟侬说的没错,你和一枝梅,那才真是绿叶配红花,才子配佳人,大哥,这桩姻缘好!真他妈的好!”

    周宪章呆了半晌,半天没反应过来,被姚喜这么一吆喝,才缓过劲来,急忙说道:“丹采,这里面有误会!我有一妻一妾……”

    “梅姑娘已经知道了,她说,她会和赵巧儿一起,孝敬秦氏老太太!”丹采说道。

    “怎么你们连这都知道了?”周宪章惊问。

    孟侬说道:“军长,昨天晚上,你们走后,梅姑娘把我叫了去,仔细询问了你的家室,按规矩,我是邹族人的大祭司,也是大酋长的治下,不能对梅姑娘说谎。”

    周宪章心头慌乱:“可是……”却又说不下去,赵巧儿和柳英淑在北京给他当人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周宪章心里原本就过意不去,而他来到台湾后,心里还装着一个金姝,这原本就很对不起赵巧儿了,赵巧儿心胸宽阔,倒也容得下金姝。可如今,再娶上一个梅里溪,那就太对不起赵巧儿了!

    而且,这件事更对不起金姝!在周宪章心目中,金姝才是他的正室夫人!如今,金姝还没过门,一个梅里溪又横插一杠子,这样下去,等金姝过了门,那不是又要排到梅里溪的后边去了!金姝是堂堂朝鲜大儒金玉钧的女儿,给周宪章做妾,而且还是排名极后的小妾,以金姝的脾气,岂能答应!就算金姝答应,她义父聂世成岂能善罢甘休!

    聂世成是朝廷宿将,堂堂正二品的直隶提督,她的义女给别人做小妾,这老头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初,他听说周宪章娶了赵巧儿,就差点和周宪章翻脸!

    再退一万步,就算聂世成和金姝都答应,周宪章自己也不会答应!

    周宪章叹道:“多谢梅姑娘美意,只是,我周宪章无德无能,哪里配得上梅姑娘,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呐,我章军内藏龙卧虎,比我周宪章强百倍的小伙子,数不胜数,请梅姑娘放心,我周宪章一定多加留意,如有合适的,一定玉成梅姑娘……”

    丹采冷笑:“这么说,周军长是不打算与我家梅姑娘联姻了?”

    周宪章说道:“也不是不想,呐,这里面有问题。你们看,我和你们大酋长伏生,亲如兄弟,昨天晚上,大酋长就要和我结拜兄弟。如果我和你们梅姑娘联姻,这辈分就乱了,呐,梅姑娘虽然年轻,可辈分上却是伏生的庶母,这不合适!”

    “你和大酋长并没有结拜啊!”

    周宪章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昨天晚上,周宪章和伏生正要结拜兄弟,梅里溪突然变脸,拂袖而去。原来,就在那个时候,梅里溪已经动了嫁给周宪章的心思,这才阻止周宪章和伏生结拜兄弟。真要是结拜了,那梅里溪就不可能嫁给周宪章了。

    周宪章大为懊恼,早知道是这样,当时就该当机立断,强行和伏生结拜了再说,即便梅里溪不高兴,但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个尴尬局面。

    周宪章只得强打精神:“章军非常愿意与邹族联姻……”

    丹采斥道:“周军长,我们的意思很明确,你不要扯远了!你要是看不起我们梅姑娘,就明说!”

    “不是看不起!”周宪章说道:“只是,在下确有难言之隐……”

    丹采喝道:“我邹族人,一向直爽,有话就说,有歌就唱!既然周军长看不起我们梅姑娘,这话就到此为止!咱们战场上见!”

    丹采说着,转身就走。

    丹采说的决绝,周宪章大惊,急忙拦住丹采:“丹采姑娘,我章军与邹族亲如兄弟,岂能刀兵相见!”

    “兄弟?谁和你是兄弟?”丹采恨恨说道:“现在起,我邹族族人,与章军势不两立!”

    孟侬急忙劝道:“周军长,其实,你的难言之隐,梅姑娘也略有耳闻。”

    “什么略有耳闻!都他妈的是你说出去的!”姚喜斥道。孟侬这小子早把周宪章的底细透给了梅里溪。

    “是!是!”孟侬说道:“我家梅姑娘知道,周军长胸口上有个仙子阿,那才是周军长的心上人。梅姑娘说了,正因为如此,她才认定,周军长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子。梅姑娘不会在意此事。”

    “孟侬,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当媒婆了!”姚喜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哥,你要是不答应,这些蛮子可是说到做到啊!”

    “这个……”周宪章沉吟不语,梅里溪越是大度,周宪章心里越是惭愧,越觉得对不起赵巧儿和金姝。

    丹采冷冷说道:“周军长,这件事,阿里山邹族人都知道了,你要是不答应,梅姑娘在阿里山也呆不下去了!你抬头看一看上面!”

    山崖上,邹族族人们,不分男女老幼,全都盯着山下。周宪章这才明白过来,他们身着节日的盛装,是来见证这一段姻缘的!

    要是周宪章不答应,那就是冷了全体邹族百姓的心!

    姚喜劝道:“大哥你想想,以梅里溪的地位和威望,主动向你提亲,却被你一口回绝,那可是打脸啊,女人被人打了脸,啥事都做得出来!”

    周宪章叹了口气,对丹采说道:“丹采姑娘,请转告梅姑娘,我周宪章能够得到梅姑娘的垂青,三生有幸!梅姑娘是阿里山的女神,在下如要与梅姑娘联姻,必要坦诚相见。所以,在下须约定三事,请梅姑娘慎重考虑。”

    “哪三件事。请说。”

    “第一,我正室夫人赵巧儿和我岳母秦氏老太太现在北京,须她们来台湾之后,我向老太太禀明此事,才能迎娶梅姑娘。巧儿一天不来台湾和我团聚,我就一天不能迎娶梅姑娘!”

    “第二呢?”

    “金姝虽然没有嫁给我,但她和我是生死情谊,当初,我以为她故去了,才娶了巧儿。所以,须等金姝过门之后,我才能迎娶梅姑娘,金姝一天不过门,我就一天不能迎娶梅姑娘!”

    “那么,第三呢?”丹采面无表情。

    “第三,梅姑娘过门后,须待我岳母秦氏老太太,如我的亲生母亲一般。秦氏老太太不仅是我的岳母,也是我兄弟赵小满的母亲,我兄弟在朝鲜为国战死,我要替他尽孝。”

    “周军长,你不觉得,你的条件太过分了!”丹采冷冷说道:“你这样对得起梅姑娘对你的一片深情吗?”

    周宪章叹道:“请梅姑娘海涵,若对得起梅姑娘,就对不起巧儿和姝儿!宪章要对得起两位,就只能对不起一位!”

    丹采想了想,说道:“这些话,我去向梅姑娘转达,如果梅姑娘同意,一切都好说,如果梅姑娘不同意,只怕,咱们就不好再见面了!周军长,请你给我一个信物!”

    周宪章点点头,摸了摸衣服口袋,上上下下摸遍了,只摸到两件东西,一是仙子阿,那是绝对不能送给梅里溪当信物的;另外一件,就是珍妃娘娘送给她的怀表。

    周宪章无奈,只得把怀表递给丹采:“如果梅姑娘答应在下的要求,就留下这个做信物,如果不答应,还请还给在下。”

    丹采拿着怀表,转身而去。

第165章 归服

    孟侬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姚喜喝道:“孟侬,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大哥救的!”

    孟侬叹道:“军长,我只能保证,达邦人绝不与章军为敌。”说着,跟着丹采匆匆而去。

    葫芦口,梅幺一声吆喝,卡那富勇士们一拥而上,堵住了葫芦口。

    周宪章命特战队后退两里地,隐藏在丛林中,进入警戒状态。周宪章也知道,以梅里溪的地位,很难接受他提出的三个条件,很可能,章军与白鹿寨就要反目为仇,章军不能主动向卡那富人开枪,但是,一旦遭到攻击,章军也不能坐以待毙!

    姚喜叹道:“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说的那三件事,只有最后一件听着在理,前面两件,哪个女人都受不了,何况是梅里溪,人家可是阿里山第一美女啊!”

    “那就没办法了!”周宪章叹道:“姚喜,如果我对不起你们的嫂子巧儿,你们这些当兄弟的,还会看得起我吗?别忘了,赵小满是怎么死的!”

    姚喜低头叹息:“大哥,也只能这样了!”

    章军特战队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全部刀枪出鞘,准备战斗。

    忽听葫芦口处,响起一连串的“砰砰”声,周宪章抬头一看,只见从崖底到崖顶上,硝烟弥漫,火光电闪。

    姚喜拔出手枪,大喝一声:“保护军长,准备战斗!”

    周宪章一把按住了姚喜的手,喝道:“战斗个屁!你他娘的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姚喜定睛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只见葫芦口上上下下,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站在崖顶上的卡那富人,男女老幼欢声一片。

    葫芦口下,梅幺和卡那富勇士们撤除了栅栏,一队身穿红衣头戴红帽的吹鼓手,抱着唢呐锣鼓,吹吹打打,出了葫芦口,向着章军营地走了过来,丹采和孟侬跟在吹鼓手后面,也是红衣红帽。

    而丹采的身后,则是数百精壮汉子,个个肩挑背扛,托着稻米口袋,精壮汉子的身后,还有几个羊倌,赶着一群山羊和鸡鸭,葫芦口下,人声鼎沸,牲畜嘶叫,好不热闹。

    “这是干什么?”姚喜惊道:“他们要诱敌?”

    “诱个屁的敌!人家是给咱们送粮食来了!”周宪章大喝一声:“章军全体官兵列队,迎接白鹿寨使者!”

    姚喜这才反应过来,冲着特战队喝道:“赶紧站好了,都他妈的给老子拿出点精神来,别让那些蛮子说咱们不懂礼数!”

    两百多特战队员整齐列队,个个雄赳赳气昂昂。

    十几个吹鼓手来到章军前面,并没停下来,而是抱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吹吹打打,围着章军队列转了三圈,然后,停在队列前面,为首的一个敲鼓了,“棒棒棒”连敲三下,吹鼓手的鼓乐戛然而止。

    姚喜大喝一声:“全体立正,敬礼!”

    两百名特战队员举手敬礼,动作整齐划一,极有气势。

    丹采和孟侬来到周宪章面前,孟侬躬身施礼:“恭喜军长,贺喜军长!梅姑娘说了,周军长是好男子,向来一诺千金,请周军长不要忘了今天说过的话!梅姑娘说,等巧儿姐姐来台湾后,金姝妹妹过门后,请周军长前来白鹿寨迎娶她!到时候,阿里山全体邹族族人,同为周军长和梅姑娘贺喜!”

    周宪章大为感慨,他今天提出的三个要求,自己都觉得过分,哪里想到,这个梅里溪当真是女中丈夫,居然同意了!周宪章心头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周宪章从一个卡那富勇士手里拿过一支箭,面向葫芦口上下的卡那富百姓高声说道:“宪章承蒙梅姑娘厚爱,心中惭愧之至。今天,当着白鹿寨全体百姓和我章军弟兄,我周宪章若辜负了梅姑娘,就如同此箭!”

    “咔嚓”一声,周宪章折断了箭。

    山上山下,顿时欢声雷动。

    其实,昨天晚上的粟祭,邹族族人早就对章军心服口服,他们谁都不愿意与章军翻脸。梅里溪要嫁给周宪章,族人们更是高兴,道理很简单,邹族女神与章军统帅联姻,所有邹族族人都是章军的亲家,那是雷打不动的铁哥们关系。今后,邹族人再也不会担心汉人欺负他们。

    不仅如此,在台湾,邹族只是众多原住民族群中的一个,在其他地区,还有泰雅族、阿美族、布农族、卑南族、达悟族、排湾族、鲁凯族、邵族、赛夏族、噶玛兰族、太鲁阁族、撒奇莱雅族、赛德克族等等众多民族。邹族与强大的章军联姻,这就意味着,邹族将成为台湾原住民的领袖。

    所以,白鹿寨百姓一心盼望着周宪章能答应这门亲事。今天,全体白鹿寨百姓都到了葫芦口,就是来见证这一段姻缘的,根本就没想打仗,相反,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鸡鸭鱼羊和稻米,准备送给章军做梅里溪的嫁妆。

    至于周宪章提出的三个条件,那些普通百姓根本就不在乎。像周宪章这样的大英雄,娶上十个八个老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梅里溪本人,听到周宪章的这三个条件,不仅不恼,反而愈发认定,周宪章对自己的原配能够不弃不离,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子,嫁给他是嫁对了人!

    丹采双手捧着一个丝绸小包,递到周宪章面前:“周军长,梅姑娘说,承蒙周军长所赐信物,梅姑娘也有信物给周军长,请周军长好生保存,不要辜负了梅姑娘的一片情意。”

    周宪章双手接过小包,郑重打开,却是面红耳赤,急忙掩上,揣进了口袋里——那是梅里溪的贴身褒衣,上好的丝绸,就如同是梅里溪的皮肤一般,光彩滑腻,上面是梅里溪亲自绣的一枝梅。阿里山邹族姑娘向来豪爽,不像男人女子那么腼腆,既然双方约定了婚姻,梅里溪就是周宪章的人了,当然要把自己的最贴身的东西送给自己的郎君。

    姚喜腆着脸皮说道:“大哥,梅姑娘给你什么宝贝?拿出来给兄弟们开开眼。”

    周宪章斥道:“梅姑娘给我的东西,你看个屁!”

    “大哥怎么这么小气。”姚喜悻悻说道:“这东西这么值钱吗?”

    丹采笑道:“姚副官,如果你和阿里山姑娘定了婚,也会有的。”

    姚喜顿时来了精神:“大哥,你看我是不是也纳上一房?”

    “你家翠花同意吗?”周宪章说道:“阿里山姑娘要是到你们家受那母老虎的窝囊气,梅姑娘的面子上恐怕不好看吧!”

    一想起翠花,姚喜顿时怏怏。

    孟侬说道:“姚副官,我倒是有个主意。你看如何?”

    “说说看。”姚喜精神大振。

    “呐,丹采勇士是梅姑娘的贴身侍卫,梅姑娘嫁给了周军长,丹采肯定会跟着梅姑娘走,你是周军长的副官,刚好,丹采嫁给你,公私两不误,而且,我敢说,以丹采勇士的本事,你们家母老虎,奈何她不得!”

    “好好好!”姚喜乐得手舞足蹈。那丹采虽然没有梅里溪那么漂亮,可毕竟是阿里山姑娘,得山水之灵气,颇有几分姿色,比起翠花,强了何止百倍。

    周宪章大笑,冲着丹采鞠躬说道:“丹采勇士,这个媒人,我来当,我这个兄弟,是个实诚人……”

    还没等周宪章说完,丹采拂袖而去,直直上了葫芦口。

    “她不同意!”姚喜如丧考妣。

    孟侬笑道:“你看看,地上是什么?”

    丹采原先站着的地上,落了一张方巾。

    姚喜说道:“这丫头也是的,慌慌张张的,东西都掉了,也不知道。”

    周宪章斥道:“姚喜你个猪脑子,跟了老子这么长时间,也没个长进!人家是留给你的!”

    姚喜这才醒悟过来,一把抓起方巾,从腰间摸出自己的配枪,递给孟侬:“孟侬兄弟,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丹采,勃朗宁手枪,好东西,那丫头比我会使枪!”

    “没问题。”

    ……

    周宪章与梅里溪联姻,白鹿寨成为玄月湖独立旅的强大后援。在卡那富人的帮助下,独立旅利用玄月湖复杂的地形地貌,把玄月湖打造成了一个坚固的根据地。

    与此同时,大酋长伏生传檄阿里山,一天之内,阿里山方圆数百里范围内,所有的邹族部落,全部归服周宪章。

    周宪章被邹族人尊为阿里山通事。通事一职,在大清国治下的台湾,只是个九品官,负责管理当地土著。周宪章现在的官方职位,是大清国的湖广提督兼总理衙门大臣,正二品大员。按理说,当个通事,实在是有些滑稽。

    不过,自从吴凤之后,在阿里山邹族人心目中,通事是最为令人尊敬的职位。邹族人心目中没有台湾巡抚,但特别看重通事。邹族尊周宪章为通事,实际上,是把他和吴凤相提并论——吴凤是邹族人心目中的山神!

    从此,玉山的大门完全向章军开放。这就意味着,幅员辽阔的阿里山地区,成为了章军的内线。章军的战略纵深,无形中延伸了数百里地。这数百里地,全是高山峡谷,日军难以展开,而章军在邹族人的帮助下,却是进退自如。

第166章 陷阱?

    章军的战略态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事实上,有了阿里山地区,章军已经牢牢地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以阿里山为依托,章军进可攻退可守。

    唯一的问题是,阿里山毕竟物产不够丰富,难以承受数万章军的供给。所以,周宪章在阿里山站稳脚跟后,仍然只是把独立旅放在山里,主力留在台南地区。阿里山章军兵力,只有五千人。

    不过,伏生和孟侬组织邹族勇士,组成了一支三千人的军事组织,号称章军阿里山纵队。独立旅在玄月湖消灭了日军渊田支队后,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周宪章把大炮留下,枪支全部交给了阿里山纵队。孟侬担任纵队长。

    阿里山纵队是章军的地方武装,直接隶属于阿里山通事——也就是周宪章本人。阿里山纵队的主要任务,是帮助章军征集粮草,打探情报,组织民间自卫力量守护家园。同时,他们也是章军的补充营和预备队,可以向章军输送兵员,战事紧迫的时候,也可以作为预备队直接参战。

    阿里山邹族归服章军,还带来一个连锁效应。邹族是台湾原住民当中一个较大的民族,在台湾具有相当的号召力。邹族与章军结盟,在台湾其他地区的原住民,泰雅族、阿美族、布农族、卑南族、达悟族、排湾族、鲁凯族、邵族、赛夏族、噶玛兰族、太鲁阁族、撒奇莱雅族、赛德克族等等,迫于日军的压力,也纷纷向章军靠拢。

    很快,台湾全部原住民都归服在章军的旗帜下,形成了一个坚固的抗日同盟阵线。

    吴彭年和丘蓬甲以章军特派员的身份,潜入台湾中北部日军占领区,与当地汉人和原住民建立联络,组建了三个游击纵队,第一游击纵队司令吴彭年,在彰化一带活动,第二游击纵队司令丘蓬甲,在台北一带活动,而第三游击纵队司令是梅里溪的弟弟梅幺,以阿里山为根据地,向西北方向活动,与第一、第二游击纵队相互呼应。

    乃木希典为了慑服台湾民众,借用日本辰戊内战的经验,对占领区采取了残酷的高压政策,日军对拒绝与日军合作的当地人,连同他们的亲属,进行残酷诛杀。然而,乃木希典忘了,中国人不是日本人,日本人向来欺软怕硬,而中国人却是遇强则刚,遇弱则柔。残酷的杀戮,不仅没有慑服台湾民众,相反,激起了民众对日军强烈的仇恨和反抗意志,自从日军占领台湾中北部,民众自发的反抗就没有停止过。只是,这些抵抗没有组织,缺乏领导,更缺乏后援,很快就遭到日军镇压。

    而现在,吴彭年、丘蓬甲率游击纵队潜入日站区,民众自发的抵抗,与游击纵队的组织体系结合起来,立即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在当地民众的帮助下,游击队攻击日军的据点和交通线、铲除汉奸、劫杀小股日军。打得日军惶惶不可终日,很快,散落在乡村集镇的日军据点,被游击队一个个拔除,日军用刺刀建立起来的地方治安政权,也是摇摇欲坠。

    表面上,日军控制着辽阔的台湾中北部,而实际上,日军能够控制的,只是台北、基隆、台中、新竹、彰化这些大中城市,在辽阔的农村和山区,成了章军游击队的天下。

    按照周宪章的授意,吴彭年和丘蓬甲在敌后的活动,不仅仅是打击日军,更为重要的任务,是选拔才俊,建立地方政权,为章军全面接管台湾做好准备。章军占领阿里山后,周宪章就意识到,他已经奠定了乙未战争胜利的基石,胜利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现在,他需要考虑赶走了日本人之后的事。

    周宪章决心,决不能把章军兄弟们用鲜血换来的台湾,拱手交给大清国朝廷!

    ……

    10月4日,也就是周宪章进入阿里山后的第三天,那哈五率部撤离嘉义,退守太保。

    历时三天的嘉义攻防战结束。

    近卫师团在付出了三千伤亡的惨重代价后,终于占领了这座被炮火毁灭的城市。

    近卫师团攻占嘉义,是一场惨胜。然而,志大才疏的伏见宫贞爱亲王却把这场胜利当成是他的吉兆。他不顾部队的疲惫,命令近卫师团穿城而过,急速向章军的下一道防线太保进军。

    疲惫到了极点的近卫师团官兵,在伏见宫的催逼下,不得不勉强前进,于第二天正午,抵达太保城下,与章军第二师主力交火。

    然而,这一次章军第二师主力不像在嘉义的时候等着日军来攻,那哈五命令两个团,趁日军立脚未稳,向冲锋中的日军发起了反突击。

    结果,一仗下来,日军的一个联队就被打垮了,败退三十里地,师团长伏见宫贞爱亲王要不是跑得快,差点做了俘虏。

    更为令人沮丧的是,刚刚配属给近卫师团的二十挺马克沁重机枪,还没来得及发出一颗子弹,就被章军夺走了五挺,要不是重机枪中队跑得快,这些远渡重洋而来的重机枪,就成了日军送给章军的厚礼。

    刚刚取得嘉义“大捷”的伏见宫,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收容溃败的部队后,再次向太保发起进攻。

    然而,部队刚刚冲到太保城下,近卫师团突然接到了南方军司令部的命令——停止进攻,原地待命。

    伏见宫无奈,只得后退二十里,与章军脱离接触。

    这道命令是南方军参谋长神尾光臣下达的。

    三天前,在近卫师团向嘉义发起进攻的同时,神尾光臣派出一支五千人的偏师,向阿里山进军,这支部队的前锋渊田支队,在玄月湖遭到章军独立旅攻击,自支队长渊田大佐以下一千五百人阵亡。

    败报传来,神尾光臣来到地图前,他惊讶地发现,阿里山原来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台湾的结点!

    很早以前,他就怀疑,周宪章这个抓战场结点的高手,一定发现了一个足以扭转战局的结点,只是,他实在想不到,这个结点在哪里。而现在,当他标志章军的黄色小旗插在地图上的阿里山时,这个结点就清晰地凸显了出来!

    阿里山是整个台湾战场的结点!他发现,章军占领了阿里山后,整个台南,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陷阱的井缘,就是阿里山!而井盖,就是彰化!

    周宪章是以台南为诱饵,诱使日军往这个陷阱里跳!

    而现在,近卫师团抵近太保,日军的一支脚已经踏进了陷阱!

    神尾光臣出了一身冷汗。

    而此时,南方军司令兼台湾总督乃木希典回到了台北,这些日子,台北地方很不稳定,发生多起叛乱,就在一天前,一伙武装分子攻击了基隆港,虽然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但乃木希典明显感到了压力。为此,他不得不把前方指挥权交给神尾光臣,自己回到台北,行使总督的职权。

    事态严重,神尾光臣一面向台北报告,一面下令,近卫师团停止对太保的攻击,脱离与章军的接触,已经进驻嘉义的第二师团,准备后撤到彰化。神尾光臣相信,只要日军后退到彰化以北,周宪章的陷阱,就形同虚设了!与此同时,命令阿里山日军残余部队,迅速后撤至彰化,以坚固的彰化城墙为依托,保护日军进攻部队的侧翼。

    太保前线的战事,归于平静。声势浩大的台南进攻战,就要结束。

    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陷阱的日军,及时抽身,滑了出去。

    ……

    夜色中的白鹿寨,灯火璀璨,歌舞升平。

    如果说,粟祭是邹族人一年中最为神圣的日子,那么,今天则是邹族人最为欢乐的日子。

    章军军长周宪章和阿里山女神梅里溪订婚。整个白鹿寨都沉浸在一派喜气洋洋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欢歌笑语。在举行粟祭大典的谷场上,新任大酋长伏生摆下了流水席,白鹿寨全体族人,不分男女老幼,都可以去谷场上随便吃喝,美酒佳肴,管够!

    驻守在玄月湖的独立旅,也打起了牙祭,伏生命人给独立旅送去了美酒,独立旅官兵们,除了警戒部队,都可以开怀畅饮。

    整个白鹿寨沉浸在一派喜色中,欢声笑语传进了大酋长府后面的黑牢中。

    河野龙桥被捆在木桩上,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河野龙桥自视甚高,作为情报官,他自认为自己是神尾光臣第二,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神尾光臣那么好的机缘,可以在甲午战争中大显身手。不过,他还是得以参加了乙未战争,尽管,乙未战争的规模无法与甲午战争相比,不过,这好歹是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而且,他似乎也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他利用阿南,牢牢控制住了白鹿寨,也就是控制了整个阿里山地区的邹族,为日军进占阿里山扫清了道路。然而,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在关键时刻却掉了链子!

第167章 妒火中烧

    他的部下全都死了,那个扶不上墙的阿南也死了!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被关在黑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不是那个周宪章手下留情,他早就和他的部下一起去见阎王了!

    月光透过窗户上的木栅栏照进了黑牢,把潮湿的地面映成银白色,神尾光臣的心情,和地面上的月光一样,冰凉惨白。

    门外,传来卡那富看守的声音:“端的什么东西?”

    一个女人说道:“大酋长送来的酒肉。大酋长说了,今天是梅姑娘大喜的日子,大家都高兴高兴。”

    “多谢大酋长!”看守们喜出望外。

    “慢着,还有一份,是给那个日本人的。”女人说道:“大酋长说,明天一大早,就要把这个日本人拉出去砍头,咱们卡那富人一向仁义,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去见阎王!”

    河野龙桥一阵战栗,手脚冰凉。

    牢门开了,一个卡那富女兵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盛着一壶酒,三个土碗,里面是卡那富人常吃的山珍野味,香气弥漫。河野龙桥一天没吃东西了,闻着香味,却是毫无胃口,原因很简单,这是他最后的晚餐,一个要死的人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女兵把盘子放在地上,回头对看守说道:“给他松绑,这样子他怎么吃。”

    “大姐,这家伙是囚犯。”

    “你们四个大男人还怕他跑了?”女兵吃吃笑道:“要不,你们喂他吃。”

    “我呸!给日本人当下人,老子丢不起这个人!”看守喝道,把河野龙桥身上的绳索解开,握着弯刀在河野龙桥的脸上比划着:“听着,你小子给老子老老实实吃,要是不老实,老子叫你活不到明天早上!”

    河野龙桥唯唯诺诺,不敢顶撞。

    看守和女兵退出了牢房,把牢房反锁起来。

    牢房外,响起了看守门吆五喝六的划拳声。

    河野龙桥蹲在在盘子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眼泪却扑簌簌流了下来。

    牢房外,卡那富人欢声笑语,而牢房内的河野龙桥,却要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实在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自视甚高的他,还没有实现他的将军梦!

    他开始后悔,不该来到这个鬼地方!遇上这些倒霉的卡那富人!

    而这一切,都是神尾光臣所赐!是神尾光臣把他派来的!

    河野龙桥的内心深处,腾起一股强烈的愤慨!那是嫉妒与仇恨交织在一起的火焰!

    河野龙桥相信,他的能力一点也不比神尾光臣差!甚至,还要比神尾光臣强出一大截!

    可是,神尾光臣却成为将军,而他自己却要在这个黑牢中等死!凭什么!老天爷太不公平!

    河野龙桥突然冒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神尾光臣嫉妒他的能力,才把他派到白鹿寨来送死!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陷阱!

    濒死的河野龙桥发生了妄想症,他也不想想,以神尾光臣的地位和资历,根本就没有必要去谋害一个少佐军官。

    然而,因为绝望和愤怒,河野龙桥的的思维发生了混乱。

    他坚定地认为,神尾光臣是导致他深陷囹圄的罪魁祸首!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膨胀发酵,无限夸大。他甚至把神尾光臣平日里的威严,也看成是对他个人的刻意打压。

    河野龙桥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不能自拔,他忘记了手里的筷子和眼前的美酒佳肴。

    牢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看守们划拳喝酒的声音平静了下来。

    河野龙桥悄悄走到牢门前,扒着门缝向外张望。

    月光下,四个看守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嘴角流着口水,手里还握着酒杯,醉得不省人事。

    河野龙桥顿时来了精神,双手一拉牢门,牢门却是纹丝不动,门外反锁着。

    河野龙桥看到了一线生机,岂能轻易放过,急忙回到牢房内,四处观察,却见月光从窗户上的木栅里照了进来。

    河野龙桥急速走到窗户前,双手握住木栅,用力一拉,只听嘎嘣一声,木栅栏应声而断。这些木栅年久失修,早就**不堪了。河野龙桥使出浑身力气,三下五除二,扯断了所有木栅,身子一跃,从窗口爬了出去。

    牢房外,四个看守躺在地上,鼾声如雷。

    河野龙桥进过大酋长府,知道里面的路径,从黑牢向前,有一条路,可以直通府门。不过,他不敢走这条路,那等于是自投罗网。牢房左侧有一条黑漆漆的小路,通向大酋长府的后花园,那里有一座绣楼,是梅里溪住的地方。

    大酋长府内还在大摆筵席,府里的人都集中在前厅,后花园里应该没有什么人,只要到了后花园,就可以翻过围墙逃出去。

    河野龙桥沿着小路跑到了后花园,果然,后花园里寂静无人。梅里溪居住的绣楼里,透着灯光。河野龙桥想起梅里溪丰腴的身体,心头又是一阵骚动——就在两天前,他还坚定地以为,梅里溪的那熟透了的**,是他的囊中之物!

    绣楼的窗户上,映出一个人影,河野龙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梅里溪在里面,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莫非,她在洗澡?

    河野龙桥体内的荷尔蒙激增!想到梅里溪的雪白的躯体,他甚至忘记了逃命!这就是所谓色胆包天!

    河野龙桥摸到了窗口下,却听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情况就是这样,梅姑娘,你看如何?”

    那是周宪章的声音!

    自从来到白鹿寨,河野龙桥就认定,梅里溪是他的女人!即便是他失败了,差点人头落地,也改变不了他的妄想!而现在,周宪章居然在梅里溪的绣楼里!河野龙桥顿时妒火中烧。

    “宪章,我在娘家的时候,他们都叫我梅梅。”梅里溪的声音,一改当初那个大酋长梅里溪的威严,变得娇柔羞涩。任何女人,在自己的男人面前,也要撒娇,阿里山女神也不例外。

    河野龙桥气的浑身发抖,却也不敢发作,里面有周宪章,他算是亲自领教过这个人的厉害了。

    “梅梅,很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娶你。”周宪章说道:“现在,章军的处境非常不妙。日军已经攻占了嘉义,前锋抵达太保,近卫师团是日军最为精锐的部队,那哈五的第二师,很可能守不住太保。一旦太保失守,台南就完全暴露在日军的眼皮子底下,台南周边地势平坦,无险可守,我章军被城一战,凶多吉少啊!照这样下去,我们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和当初的黑旗军一样,与日军拼个你死我活,这样只能是死路一条;要么,就只能退回大陆。现在形势危急,我想,我和你已经订婚了,如果章军战败,日本人不会放过你,所以你最好先做好退回大陆的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宪章,我和你订婚了,就是你的人,你去哪里,我自然要跟你去哪里。只是,我舍不得阿里山,也舍不得我的族人。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梅里溪说道:“宪章,你不是说过,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周宪章叹道:“这个法子也许能行,可我不敢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和神尾光臣虽然是朋友,但他毕竟是日本人,能不能同意,我也拿不准,而且,他仅仅是南方军参谋长,日军的重大战略决策,还是要南方军司令乃木希典定夺,他说的话,乃木希典不知道能不能听得进去。”

    河野龙桥听到周宪章说出神尾光臣的名字,大吃一惊,急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我想神尾光臣会同意的!”梅里溪说道:“乃木希典在台湾成功,对神尾光臣个人,其实没有任何好处。乃木希典是个独裁者,独揽军政大权,一旦成功,那就是日本的英雄,台湾的实际统治者,神尾光臣只能活在他阴影下,将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我要是神尾光臣,就会选择与你合作。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败坏掉乃木希典的名誉,第二,趁机挤掉乃木希典,获得台湾总督的职位。”

    周宪章点头:“前段日子,我派人去找过神尾光臣。神尾光臣表示原则上赞成我章军的建议,以彰化为界。日军占据彰化以北,章军占据彰化以南地区,双方和平共处,平分台湾。我派人给他送去了一万两银子,作为他到京都的活动经费,说服日军大本营,撤销乃木希典的职务,让神尾光臣担任台湾总督。这样一来,台湾战争就结束了。”

    “既然他同意了,你还担心什么?”

    “可是,日军在太保的进攻,仍然十分犀利,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周宪章骂道:“这个狗日的神尾光臣,难道人品有问题,拿了我的钱,不办事!这他妈的是什么朋友!妈的,当初我在旅顺的时候,和他打过多次交道,这家伙看着还挺仗义的,暗中帮了我好几次,要不是他,我根本就守不住旅顺。当然,我待他也不薄,给了他一些清军的绝密情报,让他拿去邀功,要不然,他哪里这么快就能当上了将军。”

第168章 变态的偷窃

    河野龙桥大吃一惊。昨天晚上,他被章军拿下的时候,周宪章突然说他和神尾光臣是朋友,河野龙桥还以为那不过是军人之间的惺惺相惜,现在听周宪章的口气,神尾光臣和周宪章早在旅顺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往来,做过交易!

    河野龙桥知道,旅顺大战极为惨烈,周宪章率区区两千人马,竟然在第一师团上万的夹攻中活了下来。以前,谁都以为那是周宪章能打,现在看来,周宪章能活出来,原来是日军内部有叛徒!

    神尾光臣是大日本帝国的叛徒!他不仅和日本的敌人做交易,还出卖部下的性命,要不是他,河野龙桥岂能落到这步田地!

    在牢房中,河野龙桥就对神尾光臣出离愤怒,现在,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不见得是他不办事,有可能,他也有难言之隐。”梅里溪说道:“咱们还是再做做他的工作,再多给他一些银子,宪章,我不想离开台湾,也不想离开你。你和神尾君达成协议,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嘛!”

    梅里溪的声音很是娇气,明明就是在撒娇发爹。河野龙桥伏在窗台下,更是气的浑身发抖,周宪章和神尾光臣这两个奸贼狼狈为奸,一个夺了他的美人,一个夺了他的前程!

    忽听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河野龙桥一头钻进了身边的花草丛中。

    只见姚喜、丹采和梅幺匆匆来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周宪章喝道。

    三人进了绣楼,姚喜高声说道:“军长,那哈五派人来了。”

    “怎么说?”

    “日军近卫师团停止了攻击,驻守嘉义的第二师团,开始向彰化后撤!”

    梅里溪大喜:“宪章,神尾君真的信守诺言了!”

    周宪章喝道:“梅梅,你胡说什么!”

    梅里溪失声说道:“坏了,我一高兴,就说漏嘴了!宪章,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知好歹!”周宪章斥道:“还好,他们都不是外人,都是我周宪章的心腹!呐,你们三个听好了,今天梅里溪说的话,谁也不准出去乱说,谁说出去,坏了神尾君的大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请军长放心。”姚喜立正说道:“我对翠花都不说!”

    “梅幺!”周宪章喝道。

    “在!”

    “你的第三游击纵队马上撤回阿里山,停止对日军的攻击,让他们顺利撤回彰化。”周宪章说道:“你再去通知吴彭年和丘蓬甲,第一游击纵队,停止骚扰彰化日军,那里的日军是神尾光臣的部下,现在应该以友军对待。第二游击纵队,加紧对台北、基隆的骚扰,要让乃木希典不得安生,这样才能帮助神尾光臣获取台湾总督的职位。”

    “是!”

    周宪章又对梅里溪说道:“这张地图,是我和神尾光臣商议好的分界图,战争结束后,我们和神尾光臣的部队,就按照这张图划分防区。梅梅,你把它收好了,我怕神尾光臣到时候不认账。”

    姚喜说道:“大哥说的对,要是神尾光臣不认账,咱们就拿这张图找他说理,妈的,有理走遍天下!”

    周宪章出了一口气:“好了,太保的事解决了,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大家都去前厅喝酒,咱们预先庆祝一番!”

    众人都是喜笑颜开,跟着周宪章出了绣楼,去了前厅。

    河野龙桥躲在花草中,满腔怒火,牙齿咬得嘎嘣响。神尾光臣曾经是他的偶像,曾几何时,他对神尾光臣这位情报界的天才人物,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把自己刻意打造成神尾光臣式的人物!而现在,他心中的偶像崩溃了!

    神尾光臣把台湾出卖给了周宪章!他背叛了自己的祖国!而这一切,竟然做的如此隐秘,包括台湾总督乃木希典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觉察到一丝一毫!河野龙桥暗暗冷笑,神尾光臣不愧是个情报高手,他的才能的确令人敬佩,但是,他的人格却是如此低劣!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河野龙桥感到幸运,要不是他身陷囹圄,无论如何也觉察不到神尾光臣的阴谋。他虽然没有拿下白鹿寨,但是,上天又给了他另一个更好的机会——揭穿神尾光臣的阴谋,挽救即将被出卖的台湾!

    这件事如果办成了,那么,他在白鹿寨的失败,就不算什么了!揭穿一个隐藏在日军军队中的高级叛徒,这是天大的功勋!这应该可以和夺取台湾相提并论!

    这是上天给对他的眷顾!河野龙桥激动得无以复加!

    后花园里,一派宁静。河野龙桥看看左右无人,钻出了花草丛,疾步走到了楼门前,推门而入。

    绣楼客厅里,一盏油灯在八仙桌上闪着光,桌上堆放着一叠文书,河野龙桥翻开文书,在文书的最下层,是一张台湾地图。

    河野龙桥打开地图一看,一道跨过彰化的分界线,把台湾一分为二。分界线两侧,用红色和白色标识出日军和章军的驻地。图上用中文和日文做了注解。

    这是周宪章与神尾光臣的交易图!

    河野龙桥发出一声冷笑,刚才他听到的,只是口说无凭,有了这张地图,神尾光臣的叛卖行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河野龙桥把地图藏进怀里,却见窗台下有一个小衣柜,衣柜门没有关严实,露出彩色的绸缎。河野龙桥心头砰砰乱跳,一时按耐不住,疾走了过去,拉开柜门,里面是梅里溪的贴身小衣,发出淡淡的幽香。

    河野龙桥一阵眩晕,伸手抓起一条丝绸内裤,扑在鼻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揣进怀里,跑出绣楼,来到绣楼的背后,爬上围墙,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河野龙桥逃出大酋长府没多久,梅里溪就回到了绣楼,看见衣柜门洞开,丢了一条内裤,气的脸色发青,冲着门外一声怒喝:“丹采!”

    丹采匆匆跑了进来:“梅姑娘,什么事?”

    “去,把河野龙桥这个变态狂给我杀了!”

    丹采看见了敞开的衣柜,明白了**分,却是一脸的苦笑:“梅姑娘,河野龙桥杀不得,那可要坏了周军长的大事。”

    梅里溪怒道:“周宪章他一个大男人,让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你去,把周宪章给我叫来!”

    丹采匆匆而去,一会儿,带着周宪章回到了绣楼。

    周宪章不明所以,见梅里溪脸色不善,急忙问道:“梅梅,出什么事了?”

    梅里溪坐在椅子里,铁青着脸,不理不睬。

    丹采冲着周宪章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

    梅里溪这才皱着眉头说道:“都是你!搞什么反间计,你看看,那个河野龙桥把我的贴身衣服都偷走了!这家伙也太变态了!他还没跑远,你去把他给我杀了!”

    周宪章心头诧异,早知道日本人变态,可没想到,那河野龙桥到了生死关头,还这么变态,连逃命都不忘了偷女人的内衣。

    “梅梅,河野龙桥这家伙是够变态的,不过,我看这事还是再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

    “梅梅,这条计策全靠他了,要不然,咱们就白费功夫了,而且,章军弟兄们要多流血了,梅梅,你也当过大酋长,咱们当领导的,得为弟兄们的性命负责任,是不是啊?”

    近卫师团突然停止了太保的进攻,与此同时,紧跟其后的第二师团急速后撤。周宪章立即意识到,他精心设计的台南陷阱,被日本人识破了!

    这个识破他的计划的人,只能是神尾光臣。

    从朝鲜到台湾,周宪章与神尾光臣也是不打不相识,在周宪章看来,日军高级将领大多狂妄自负,只有这个神尾光臣是个人物,有的时候,他甚至对神尾光臣有惺惺相惜之感。

    活捉河野龙桥的时候,周宪章的脑子里就酝酿了一个计划,要利用河野龙桥,离间乃木希典与神尾光臣。所以,他假意表示对神尾光臣十分崇敬,顺势留了河野龙桥一命。

    其实,周宪章对神尾光臣的敬意,倒也不是完全做作,他的确很是佩服这个日本情报官。

    乃木希典也是周宪章的老熟人,不过,在周宪章看来,乃木希典与神尾光臣相比,他就是一头狂妄自大的猪!

    只要除掉了神尾光臣,乃木希典这头猪就会义无反顾地向陷阱里跳。

    所以,今天晚上,周宪章故意让看守喝醉了,放走了河野龙桥,并给他演了一场戏,向他透露了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惊天大秘密。同时,准备了一张分界图让河野龙桥来偷。

    一切都很顺利,可没想到,这个狗日的河野龙桥竟然如此变态,不仅偷了图,还顺走了梅里溪的内裤。

    梅里溪喝道:“可就让那个变态狂就这么跑了,我心里不舒服!你要放他走也可以,你得补偿我!”

    周宪章笑道:“没问题,你丢了内裤,我赔你十条,我让盛大年去上海给你买上好的丝绸……”

    “不稀罕!”梅里溪喝道:“今天晚上我就要!”

    “今天晚上?”周宪章摇头:“这恐怕难以办到,上海远在千里之外……”

    “可你就在眼前!”

    “我?”周宪章瞪大了眼睛,却见梅里溪坐在油灯前,脸膛被火苗映得白里透红,丰腴的胸脯缓缓起伏,两眼微合,一副贵妃醉酒的媚态。

    周宪章大惊,这梅里溪哪里是要什么内裤,明明是要他的人!

第169章 战场上的古董

    周宪章慌忙说道:“梅梅,你答应过的,那三件事……”

    “你放心,那三件事我记着!”梅里溪面色潮红:“今天的事,和那三件事不矛盾!”

    梅里溪的意思很明确,做事和过门,不是一回事!先做事再过门,并不违背诺言。

    周宪章眼看梅里溪不放过他,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弟兄们都在外面喝酒,呐,我去看看,去看看……”拔脚走到门口,一拉门,却拉不动,丹采在外面把房门反锁了!

    “我不漂亮吗?”灯火阑珊处,梅里溪的声音如同海底的游鱼。

    梅里溪与金姝,都是天下绝色美人。金姝的美,透着青涩秀气,那是少女的纯情之美。而梅里溪的美,却是女人熟透了的美,雍容华贵,妩媚妖娆,像是熟透的桃子,浑身上下几乎都要绽放开来。

    周宪章一声怪叫:“你他妈的要是不漂亮,这天底下还有漂亮女人吗!”

    油灯熄了,黑暗中,梅里溪的声音时断时续,如歌如诉:“宪章,你……你想要男孩……嗯啊,还是……啊……女孩……”

    ……

    彰化,大林甫,细雨蒙蒙。

    神尾光臣站在一张野战帐篷里,望着帐篷外,阴郁的天空中层层密密的雨线。

    秋雨在土地上聚集起一个个水洼,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半个月前,日军为了报复章军击毙北白川宫能久亲王,对当地居民实施了残酷的屠杀,把大林甫变成了一座废墟,以至于,找不到一座能够容纳南方军司令部的完整房屋,警卫部队只得在丛林旁的一块空地上,搭起数座野战帐篷,供司令部使用。

    一队队士兵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泥泞的大路上艰难跋涉,他们的军服已经湿透了,汗水和泥水把他们身上深蓝色的军服,变成了泥黄色。

    一队拖着野炮的骡马,在士兵们的吆喝下,缓慢地走了过来,那是一个刚刚从太保前线撤退下来的炮兵中队,这个中队冒着秋雨,急行军了五十公里,此时已经是人困马乏。

    “八格!”神尾光臣大步走出了帐篷,来到大路边,一个少佐军官慌忙立正敬礼。

    神尾光臣给了那个少佐一击耳光:“野炮的炮衣哪里去了!”日军作战条例里明确规定,日军官兵必须如同爱惜自己的生命一般爱惜武器装备,每一支步枪,每一门大炮,都是日本民众的血汗!这是每一个日军士兵入伍时训练时首先就要明白的道理!日军士兵可以淋浴,但武器装备绝不能淋雨!

    “嗨!”少佐脸上火辣辣的,立正说道:“将军阁下,伏见宫贞爱亲王师团长征用了炮衣。”

    “他征用炮衣干什么!”

    少佐望了望身后的大路,欲言又止。

    在炮队的后面,跟着一队八架马车,马车上高高隆起,上面覆盖着野炮的炮衣,一个中队的日军在一个大尉的带领下,赶着马车,在泥泞的大路上艰难跋涉。

    神尾光臣走了过去,大尉急忙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向神尾光臣敬礼报告。

    “揭开炮衣!”神尾光臣喝道。

    大尉迟疑道:“将军阁下,这是伏见宫贞爱亲王的辎重。”

    “伏见宫的辎重!”神尾光臣喝道:“在大日本军队的队伍里,不允许有私人的辎重!请你立即打开!”

    大尉略一迟疑,命令士兵们揭开了炮衣。

    马车上,是佛像、经书、陶瓷、玉器……都是伏见宫贞爱亲王从彰化、嘉义、太保一路上劫夺的民间古董。这个东京上流社会的公子哥,自以为是一位文化人,他打算把这些古董拉回国,在上流社会显摆他的雅好。

    神尾光臣面色冷峻:“你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而不是搬运工!大尉,你这是放弃了自己的职责!”

    “嗨!”大尉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

    “把这些东西全部扔掉!把炮衣还给炮队!”神尾光臣冷冷说道。

    “可是,伏见宫贞爱亲王……”

    “大尉,你曾经在嘉义战斗中负过伤,是日本军人的楷模,也是一位英雄!”神尾光臣说道:“不过,你要是不服从命令,我将以临阵退缩的罪名,枪毙你!”

    “是!”大尉一个立正,随即带着手下的士兵,把那些古董搬下了马车,扔在了路边的泥水里,任凭风吹雨淋。然后,向神尾光臣敬礼,正要启程,神尾光臣说道:“大尉,再麻烦你做一件事。”

    “是!”

    “请你把这些东西全部砸掉!”

    “将军阁下,伏见宫师团长是亲王,这恐怕……”

    “日本军队里没有亲王,只有军人!请你依照陆军条例,服从本参谋长的命令!”

    “是!”

    大尉带着士兵们,把伏见宫一路搜刮来的古董,砸得一片狼藉,这才引兵向彰化而去。

    炮兵中队已经把炮衣覆盖在了野炮身上,启程而去。

    神尾光臣回到了军帐中,心中暗暗叹息。

    仅仅不到一年,日本军队就变质了!

    甲午战争时,日本军队不管是在朝鲜还是在辽东、山东,都是纪律严明,上下一心,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他们心无旁骛,一心想到的是打败敌人,效忠天皇。

    然而,到了乙未年,这支军队纪律涣散,士气一蹶不振!

    他甚至从这支军队的身上,看到了满清军队的影子!

    满清军队的装备不可谓不精良,然而,在甲午战争中,他们一败涂地。其根本原因,就是满清军队不懂得军人的职责,他们太多了想到了军人不该想的事,包括政治,也包括钱财。

    而现在,在日本军队里,也出现了这样的军官!而且,还是高级军官!

    这是不祥之兆!

    而与日军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对手章军却变得更加肃整,更加强大!

    日军已经没有能力与章军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决战了!

    神尾光臣暗暗庆幸,从太保前线及时撤军,是明智之举!

    他甚至有些得意。在与周宪章的较量中,神尾光臣总是处于劣势,从朝鲜、辽东到山东,他始终无法预先判明周宪章的意图,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事后诸葛亮。而这一次,当周宪章的大网还没有展开,神尾光臣就看穿了他!

    第一次,神尾光臣预先看破了周宪章的意图!他随即命令,全军后撤。

    这让一只脚已经踏入陷阱的日军,及时抽身,从陷阱里逃了出来!

    平生第一次,神尾光臣在心理上,与周宪章平起平坐。

    他甚至暗暗得意,周宪章看见上钩的大鱼溜走了,该是个什么心情?或许,他应该对神尾光臣这个老对手,产生一种敬意。

    近卫师团完成了嘉义攻防战,没有休整就向太保发起了攻击,而攻击仅仅进行了一天,又急速向嘉义后撤,近卫师团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与此同时,雨季到了,在绵绵的秋雨中,道路泥泞,大部队行动极其艰难,而且,日军沿途受到游击队的骚扰阻截,整个部队狼狈不堪。后撤的部队怨声载道。

    然而,神尾光臣严令近卫师团,必须在两天内后撤到嘉义,同时,第二师团回撤到彰化。官兵们虽然怨声载道,却也不敢违抗军令,经过两天的跋涉,近卫师团终于到达了嘉义。

    但是,神尾光臣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周宪章绝不会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掉的!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补救他的这张破网。只要日军仍然停留在彰化以南,周宪章就有机会,即便不能吃掉日军主力,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吃掉日军一部!

    后撤中的日军是最危险的。

    所以,神尾光臣命令近卫师团各部,不得在嘉义停留,必须马不停蹄,向彰化转进。

    后撤日军不断遭到小股游击队的阻截,这说明,周宪章正在想方设法延缓日军后撤的速度,以便集结主力,合围彰化以南日军!

    而近卫师团还在泥泞的道路上,如蜗牛般蠕动,这让神尾光臣大为焦躁。

    更为可气的是,师团长伏见宫贞爱亲王,竟然还要让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帮他搬运掠夺而来的古董!他这样做,是要把近卫师团送给周宪章!

    军帐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军帐前戛然而止。

    伏见宫贞爱亲王园胖的身影,出现在了军帐门口。

    伏见宫依旧穿着他的白色将军礼服,不过,礼服已经湿透了,身上到处都是黄色的泥点,如同一只花斑豹。

    神尾光臣暗暗苦笑,这位公子哥倒也能吃苦,他能把野炮炮衣拿去给古董遮雨,而他自己却让雨水淋着。这要是大学考古专业的教授,倒也是职业精神,可他忘了,他不是大学教授,而是师团长!

    “神尾君,我对你的行为,提出强烈抗议!”伏见宫怒气冲冲。

    神尾光臣向伏见宫鞠躬说道:“我接受亲王阁下的抗议,可是,没有办法,东西已经毁坏了,我无法制造赝品。实在是对不起!”神尾光臣之所以要把那些古董全部砸掉,就是防着伏见宫这一招,否则,他又会强令士兵们给他搬运古董。

第170章 叛变者

    “你这是对文明的野蛮践踏!”伏见宫怒道:“如果我们对文化没有敬畏之心,那么我们就是一群野蛮人!”

    “亲王阁下的教导,我会牢记在心!”神尾光臣俯首说道,心里却是一阵冷笑,伏见宫抢夺台湾老百姓的古董,他对文化的敬畏之心又在哪里?如今,日本已经把台湾纳入了自己的版图,伏见宫的行为,等于是抢夺日本百姓的私有财产,这是触犯法律!

    “请亲王阁下赶紧指挥部队,向彰化后撤。”神尾光臣说道:“作为军人,这是第一要务!”

    伏见宫喝道:“参谋长阁下,说到后撤,我更加不明白,我军眼看就要突破太保防线,直逼台南城下,擒拿周宪章指日可待,你为什么突然下令后撤,你这是贻误战机!我作为近卫师团指挥官,服从你的命令,但是,我对你的命令持保留意见,请问,乃木希典司令官同意你的命令吗?”

    神尾光臣说道:“请亲王阁下放心,他会同意的。”

    “我不会同意!”身后,响起了乃木希典洪亮的声音。

    台湾总督、南方军司令官乃木希典,出现在了军帐里,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宪兵。

    五十二、

    神尾光臣立正敬礼:“司令官阁下……”

    “逮捕他!”乃木希典指着神尾光臣说道。

    一群宪兵一拥而上,下了神尾光臣的配枪。

    “司令官阁下,你这是为什么?”神尾光臣问道。

    乃木希典冷冷说道:“因为你擅自命令部队后撤!”

    “司令官阁下,我作为南方军参谋长,在司令官不在前线的情况下,有权向部队下达命令!”神尾光臣抗声说道。

    “那么,是谁给了你与敌人交易的权利!”

    “我不明白!”

    乃木希典打开了一张台湾地图,地图上,以彰化为界,日军与章军划界而治。

    “这是什么?”神尾光臣问道。

    “这是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用不着问我。”乃木希典喝道:“把他押送到台北,等战争结束后,送交军事法庭!”

    “司令官阁下,你不能这么做!”神尾光臣大叫。

    乃木希典不理神尾光臣,转身对伏见宫贞爱亲王说道:“亲王阁下,请你立即率近卫师团,向太保进军,务必在两天之内,抵达太保,随即向敌军发起进攻!我限你五天之内,抵达台南!我们将马上发起台南战役!”

    神尾光臣大叫:“司令官阁下,不能这样做,台南是周宪章的陷阱!”

    “赶紧把他拉下去,我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乃木希典厌恶地摆摆手。宪兵把狂呼大叫的神尾光臣拖出了军帐。

    伏见宫贞爱亲王高声说道:“司令官阁下英明,如果不是神尾光臣下令后撤,近卫师团的军棋已经在台南城下飘扬了!”

    乃木希典沉声说道:“亲王阁下,我已命令第二师团和第四混成旅团,从彰化出发,向南开进,我军将在10月15日,向台南发起最后的总攻,消灭支那人在台湾最后的据点。到那个时候,亲王阁下就是大日本帝国的第一功臣!到时候,我会任命你为台南的第一任执政官。”

    “请司令官放下,在下一定不辱使命!”伏见宫心中大喜,他不仅将成为日本的第一功臣,而且,台南的古董,将全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今天被神尾光臣砸掉的古董,也就不值一提了。

    乃木希典指着身后一个中佐军官说道:“亲王阁下,这位是南方军参谋处河野龙桥中佐,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情报官,正因为他,我们及时发现了周宪章与神尾光臣的阴谋,避免了一场灾难。他的军衔原本是少佐,我刚刚提升他为中佐,我想,以他的才能,晋升大佐甚至将军,也是指日可待。他将在你的近卫师团效命,我相信,有河野君的帮助,近卫师团必然如虎添翼!”

    “欢迎欢迎!”伏见宫说道。

    河野龙桥,举起左手,向伏见宫立正敬礼,而他的右手却吊着膀子。

    那天晚上,河野龙桥偷了梅里溪的内裤,逃出了绣楼。这家伙在白鹿寨呆了半年,对周围地形倒也十分熟悉,丹采早就得到周宪章的密令,放他走,所以,也不阻拦,河野龙桥轻松逃出了白鹿寨。

    不过,梅里溪发现自己的内裤被偷,极为气愤,周宪章心头也是极为恼怒,虽然劝解梅里溪,还是让郭二杆带人追上了河野龙桥,打断了河野龙桥的右臂,把内裤夺了回来,然后虚张声势,装作追赶不及,让河野龙桥逃出了阿里山。

    梅里溪拿到内裤后,一把火烧了,心里才算是出了口恶气。

    河野龙桥为自己的变态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过,河野龙桥身受重伤而归,反而让这场离间计显得更加逼真。

    河野龙桥没有回南方军司令部,而是直接去了台北,向乃木希典告发神尾光臣。

    经过这一场死里逃生,河野龙桥对神尾光臣恨得咬牙切齿,把他听到的东西添油加醋,报告给乃木希典,把神尾光臣描述成一个阴险狡诈的叛徒巨奸,又把图纸拿出来,佐证他的说法。

    其实,周宪章的离间计,也不算高明。日本高级将领私通章军,这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不过,周宪章这条计策实施的时机极为巧妙,正好打在了乃木希典的心坎上。

    乃木希典一心想尽早与周宪章决战,这让他对任何迁延战事的行为,从心底里感到反感。神尾光臣的谨小慎微,本来就让乃木希典很不耐烦,对这个参谋长早就心存不满,早就想把他给撤换掉,只是,南方军参谋长是大本营任命的,没有足够的理由,乃木希典也不能撤换。

    更让乃木希典恼怒的是,日军好不容易攻取了嘉义,前锋直达太保,台南就在眼前,神尾光臣却突然命令部队后撤。这让乃木希典完全不能接受。乃木希典对于台南是一个大陷阱的说法,根本就不认可,他认为,以日军现有的实力,即便周宪章把台南当成陷阱,那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以,凡是对神尾光臣不利的消息,乃木希典都会下意识地予以承认。

    这一次,河野龙桥带回来这么个消息,不管真假,都让乃木希典大为兴奋。不管怎样,先解除了神尾光臣的参谋长职务,把这个掣肘的家伙关起来再说。

    于是,乃木希典带着河野龙桥,匆匆赶到彰化,解除了神尾光臣的职务,然后,下令全军向台南发起总攻!

    乃木希典要报辽东的一箭之仇!

    在辽东,他是喝了周宪章的稀粥才得以活命,不过,他却把这救命之恩,看成了事周宪章对他的羞辱!

    为了确保台南作战顺利进行,乃木希典同时请求大本营,向台湾增兵。

    大本营在权衡利弊后,决定同意乃木希典的计划,与章军在台南决战。为此,大本营紧急抽调驻朝鲜的第五师团派出两个联队,共八千人,增援台湾。

    甲午战争结束后,日军参战各师团都是损失惨重,这些师团回国后,补充了兵员,但新补充的兵员,训练尚未结束,还不能形成战斗力。只有驻朝鲜的第五师团,虽然也有损失,但骨干尚在,且一直在前方,始终保持着战斗力。大本营为了尽快解决台湾,决定派出这最后一支王牌出征台湾。

    第五师团主力出征台湾,留在朝鲜的只剩下五千人左右。日本大本营敢于抽调第五师团去台湾,是因为,朝鲜北部的章军朴永烈第四师,也抽调了部分兵力前往台湾作战,兵力也只剩下五千人左右,很难对朝鲜南部发起攻击。

    按照乃木希典的计划,第五师团将在澎湖与第四混成旅团合兵,总兵力达到一万六千人,形成南路军,在高雄实施登陆。同时,近卫师团和第二师团总兵力五万人,组成北路军,从太保、义竹一线,对章军形成压迫之势,日军总兵力达六万六千,而章军总兵力为四万,且章军后勤补给线被切断,日军将占据绝对优势,这一战,即便周宪章耍什么诡计,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至于阿里山,乃木希典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如果穷途末路的章军逃进了阿里山,那正是乃木希典所希望的。日军只需对阿里山实施封锁,章军就只能饿死在山里面了!

    西历1895年10月8日,秋雨停歇,北路军以近卫师团为前锋,向那哈五的第二师太保防线发起了猛烈进攻。

    在密集的炮火掩护下,日军从西、北、东三个方向,同时向太保城垣发起冲锋,激战六个小时后,位于太保西侧的章军第二师202团防线被日军突破,日军越过城垣,突入太保城内。

    三个小时后,10月8日晚8时,日军第二师团从北侧攻入太保,与侧日军汇合,章军东侧阵地腹背受敌,驻守在这里的203团不得已放弃阵地,向南后撤。

    至此,章军太保防线全线崩溃。

第171章 消失的军魂(一)

    近卫师团用了半个月才攻下了嘉义,而攻陷太保,只用了十个小时。

    太保守军的迅速崩溃,让乃木希典隐隐生疑。

    不过,近卫师团参谋处处长河野龙桥很快给出了解释。河野龙桥报告称,在攻陷的章军堡垒中发现,敌军丢弃了大量热腾腾的馒头和稀饭。

    这说明,敌军是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匆匆迎战,日军发起攻击的时候,很多章军士兵还在吃早饭,根本就没有及时赶到一线阵地。

    对于章军的这种状态,河野龙桥的解释是,神尾光臣已经与周宪章达成了平分台湾的协议,随即命日军全线后撤,驻守太保的章军官兵普遍认为,台湾战事已经结束,所以,当日军再次出现在太保的时候,太保防线的章军毫无准备,被日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导致整个防线一触即溃。

    河野龙桥的解释合情合理,这反过来,印证了神尾光臣的确与周宪章有协议!否则,章军绝不会如此大意。

    乃木希典再无怀疑,率军直逼台南的最后一道防线——义竹。

    乃木希典朝死梦想的台南,近在咫尺!

    ……

    台南,赤崁楼。

    建于公元十五世纪的赤崁楼,是荷兰人建造的普罗民遮城中心,曾经是荷兰殖民统治的象征,也是郑氏王朝走向兴盛的标志,郑氏统治台湾期间,台南成为东都明京,赤崁楼也成为台湾最高行政机构。

    从康熙到道光,台南一直是台湾的首府。直到刘铭传担任台湾巡抚后,由于台湾北部经济迅速发展,台北才取代台南,成为台湾的政治文化中心。

    如今,随着台湾中北部地区落入日军之手,台南再次成为台湾的首府,以黑旗军为代表的台湾民主国的残余势力,汇聚到了台南,赤崁楼上,一度升起了代表台湾民主国的黄虎旗。

    不过,现在赤崁楼上飘扬的,却是一面狼旗。

    章军到达台南后,刘永福命人降下了黄虎旗。在他看来,台湾民主国只是一个抵抗日军的权宜之计,作为大清国的总兵官,他心眼里不希望台湾独立建国,但是,大清国对台湾的无情抛弃,尤其是张之洞的出尔反尔,伤透了刘永福的心。所以,在降下黄虎旗后,刘永福命人升起了章军的军旗,而不是大清国的龙旗。

    安平一战,台南军民认可了章军,狼旗比龙旗更有号召力!

    赤崁楼,军旗猎猎,军容肃整,一万多荷枪实弹的章军官兵在楼下列队,一个个方阵整齐肃穆,每一个方阵都是一个战斗单位,师、团、营、连,整齐划一,方阵的右前方,站着指挥官,每一名指挥官手按佩剑,全体官兵精神抖擞,目视赤崁楼,数万官兵的阵容,却是鸦雀无声,只有飘扬在楼顶上的狼旗,在西风中呼啦啦招展。

    在赤崁楼下列队的,是章军第一师、军直属旅和军直属炮兵旅,官兵合计一万五千人,这是章军的精华。

    其中,吴佩孚第一师兵力八千,配备一个炮兵团,三个步兵团,这是周宪章起家的部队,军中元老大多数都是成欢战斗中收编的脚夫,一年的战斗洗礼,把这些脚夫变成了精兵和骨干,他们的战斗意志和战术素养,大大超多了受过正规训练的日军士兵,如今,这些脚夫成了连长、营长,甚至有的当上了团长,以脚夫为基干的第一师,是章军精锐中的精锐。

    军直属旅兵力六千,旅长为张勋,由原章军第三团扩编而成,也是章军的老部队,在临津江边,赖传武发动兵变,张勋保持“中立”,眼睁睁看着赖传武吃掉了第二团,这件事成了第三团的污点,张勋率部从临汾赶到马尾军港后,见到老兄弟,心头惭愧,罗鸣芳把第三团扩编成军直属旅,让姚喜当了旅长,张勋当副旅长,张勋眼见姚喜坐在了他头顶上,自治理亏,不敢闹事,老老实实服从命令。

    到了台湾后,姚喜不愿意当旅长,非要继续给周宪章当副官,罗鸣芳无奈,只得同意。周宪章随后命令罗鸣芳,让张勋当直属旅旅长,不管怎么说,当初在胎里峰,张勋率领这支部队浴血奋战,三分之二的官兵阵亡,奠定了安州大捷的基础,就凭这一点,张勋功大于过。

    命令传来,张勋感动得热泪盈眶,尽管,当初在朝鲜和他相同位置的吴佩孚、那哈五都当上了师长,但张勋明白,直属旅的装备和兵力,其实相当于一个师,而且,是军直属部队,他这个旅长的含金量,一点也不比吴佩孚、那哈五差,这说明,周宪章不计前嫌,任然把他看成是老兄弟。而直属旅的官兵们,也憋着一股劲,要在台湾好好干一场,洗刷污点!

    军直属炮兵旅,是章军直属炮兵部队扩编而成。在朝鲜的时候,章军只有十几门大炮,炮弹少得可怜。而现在,章军各师部队均拥有了自己的炮兵部队,最差的师也有一个炮兵营。而直属炮兵旅更是鸟枪换炮,整个旅拥有八十门克虏伯野炮,五十门山炮和二十门加特林机关炮,编成五个炮兵营,并配属两个步兵营。旅长罗鸣芳原本就是炮兵出身,手里有了这么多大炮,正要大显身手。

    “立正!”赤崁楼上,发出一声号令。

    全体官兵挺胸抬头。

    高楼的平台上,出现了军长周宪章高大的身躯。周宪章的身后,是刘永福等十几位台湾临时政府官员、章军副军长罗鸣芳、参谋长汉纳根,以及吴佩孚、张勋等师旅长。

    周宪章头戴大檐帽,身着灰色呢子军服,脚蹬皮靴,手握宝剑,向着楼下的章军官兵,沉声说道:

    “在日本,有四个人号称是日本军队的军魂,这四个人,是日本现代军队的缔造者,也是日本军队的精神领袖!因为他们,日军创造了战无不胜的神话!他们是甲午战争和乙未战争的鼓吹者和践行者,可以说,没有他们的鼓动,大清国与日本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是打不起来的!他们分别是陆军元帅山县有朋,海军大将桦山资纪,陆军大将大山岩,陆军大将乃木希典!”

    远处的海平面上,涌起一阵如雷的海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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