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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雏人偶     秘剑术魔录txt下载     秘剑术魔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妖兽攻城Ⅰ

    傍晚,有人来报,稚绮公主明日请众大圣一见,众妖无异议。次日清晨,在这人的引领下,骓路一行来到狩猎村正中央的大屋中。

    这一路上,鼓乐齐奏、琴瑟相合,好不热闹,路边一个个高大威武的士卒,一色的虎背熊腰,旗帜鲜明的岿立不动,着实威风凛凛。

    大屋重新装潢,仓促之下,依旧有华贵之气扑面而来,只见柱是云柱、梁是天梁,脚下的砖板更似白玉石板。

    骓路不为之动,可妖王们哪见过这等华屋?尽管骓路再三告诫,仍然忍不住四下打量,轻声赞叹。

    骓路心中也有惊奇,他看着列在两边的文武,着实没想到稚绮手下竟有这么多人手。

    他心里明白,他拼命算计公主的时候,稚绮也一定在算计着他。这一班文武看着有腔有调,其实全是绣花枕头也未可知,说不准还是仓促之间抓壮丁抓来的闲杂人等,接下来的才是正面交锋的重头戏。

    骓路上前一步,扯着嗓子说道:“妖国护国大将军,踏云牛王牛脾气,见过鸟洲公主。”

    稚绮公主高坐在大椅上,一抬手,说道:“妖国使节远道而来,看座。”

    她衣着华丽,仪态端庄,这一番从容的态度,隐隐有一股王者之气汹涌而来。骓路坐下,一挥手,穿山甲王川大河便抖开一张礼单,朗声说道:

    “我辈听闻十万妖山之外,还有人类国度,他们忠厚谨慎,义字当头。为臣事君,以忠以敬;为民事亲,以孝以谨。……。”

    这文章是骓路写的,以一国使节出使的文章来说,不要说水平不够,根本就是没水平可言,不过既然是妖族,想必文化水平不高,也就勉强用了。

    这不伦不类的昭文叫在座人类哭笑不得,稚绮眼中也隐隐浮现笑意。这么念了半天,终于切入主题:

    “……然而人类国度虽以厚德载物,却不知为何屡犯我妖山地界?今奉,十万妖山万妖之国国主,万妖尊之命,特派护国大将军,踏云牛王出使人类国度,展现万妖尊的威风、宣扬万妖尊的善意。”

    其后是一串礼物的名字,山慈亲自挑选的东西哪能差了,报出最后几样宝贝的名字,连稚绮的神色也微微变化。

    稚绮收下礼物,说道:“几位大圣车马劳顿,辛苦了。”

    骓路道:“见了这么繁华的景象,什么辛苦也值得了!”

    稚绮笑道:“这儿算什么繁华?大圣若是有意愿,我陪你去鸟洲皇城天枢城看看,那儿才叫繁华呢。”

    骓路道:“有机会必然是要去看看的。”

    稚绮道:“不知妖国之中可有什么好玩的?我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妖山里也有个国度。”

    这话稚绮公主必问,骓路早有应答。这一番话可就长了,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人文风俗无不涉及,硬是从开国前五百年,说到了展望未来三百年,中间穿插无数神话传说、英雄事迹,莫说是稚绮公主听得一愣一愣的,宋修良和殷豪文都傻了。

    末了,骓路添一句,说道:“万妖尊有命,让我尽可能多的表示诚意,话有些多了,请公主见谅。”

    稚绮道:“贵国源远流长,叫人敬佩。”

    骓路不再闲话,说道:“公主殿下,我辈素知你们以仁义为先,可妖山是我辈故土、妖兽是我辈族人,你们却为何不肯放过?最近两个月,更是大番扫荡,我辈儿郎,死伤甚多。”

    稚绮不答,喝了口茶,堂下一人站起,走到中间,骓路一看,又是王传晴。

    王传晴打开折扇,作势扇了两扇,说道:“请问大圣,你们的国界在何处?”

    骓路道:“十万妖山从何处起,到何处尽,这中间的一切土地,都是我们的国土。”

    王传晴道:“前十重妖山,人类早探了百年,怎么不见半座你们的城池?”

    骓路道:“我们妖族不愿与你们人类起冲突,故而一再退避。但你们最近,做的有些过分了。”

    王传晴“啪”的一合纸扇,直视骓路,说道:“我们人类有句话,叫做‘良才善用,能者居之’,大圣可知?”

    他这话极为放肆,言下之意即为“你妖国太弱,没资格占这十重妖山”。骓路面色不变,不理会王传晴,对稚绮说道:“公主殿下,这也是你的意思吗?我们妖族爱好和平,却也不畏战。”

    稚绮道:“这自然不是我的意思。王公子说的有趣,大圣何不与他辩上一辩,或许有新发现也未可知。”

    若是昨日宋修良赢了木不正,今日绝不可能受此刁难。稚绮公主锋芒毕露,步步紧逼,此时越是辩论,越是显得底气不足。

    骓路当机立断,说道:“公主殿下,我辈生在穷山恶水之中,自然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我们带来了善意,却并非鲁莽前来,事前功课也是做了一些的。”

    稚绮道:“什么功课?”

    骓路道:“鸟洲与华洲交恶,大战小战不断,如果公主不能答应我们的条件,那么鸟洲后背便会有一支来自十万妖山的妖兽大军,与华洲兵马首尾呼应、前后夹击!到了那时,不知鸟洲作何应对?”

    王传晴怒道:“大胆妖魔!竟敢威胁公主殿下!我鸟洲地大物博、兵强马壮,小小华洲何足道哉?”

    骓路冷哼一声,朗声说道:“敢问天权城安否!”

    此言一出,满堂色变,所有人类都愤愤不平的盯着骓路。

    骓路毫不在意,起身说道:“殿下无意合作,我们便告退了。”

    稚绮道:“大圣且慢。王公子年轻气盛,说话难免锐利,大圣何必与他计较?你那条件,可能说给我听?”

    骓路道:“万妖尊说,它希望人类再不踏入妖山一步,我辈也绝不踏出妖山一步。”

    稚绮微微一笑,说道:“妖山对我鸟洲来说同样意义重大,这点小小礼物,怕是换来那么大一块宝地。”

    稚绮当然不会答应,这场妖国出使,说难听点就是个笑话。

    什么妖族爱好和平,这话说给谁听,谁都不信。

    要真如骓路所说,十万妖山都是国土,那么稚绮进出妖山就是在侵占别国领土。领土被侵占了,竟不是起千万兵守卫家园、使大手段反抗侵略,反而派出礼节、送来礼物,末了还撂下狠话威胁一番?

    这等羸弱之国、无能之主,谁会搭理?

    但骓路知道有戏,不管手段多么漏洞百出,稚绮即使明确知道没有妖国,也不会放过骓路一行。

    骓路道:“我们除了礼物,还带来了一千好儿郎。若是公主以为我辈对鸟洲没有威胁,你大可以一试。”

    稚绮道:“此话怎讲?”

    骓路道:“国家无非是由一座座城池构成,我辈妖族若是拿不下一座城池,那便是对公主没有威胁。”

    稚绮道:“攻城?攻城伤亡太大,只为一试,有些残忍。”

    骓路道:“沙盘模拟可,演习作战亦可。”

    稚绮道:“你们赢了,如何?”

    骓路道:“我们侥幸赢了,便请公主再不出入妖山。”

    稚绮又道:“你们输了,又如何?”

    骓路道:“我们输了,任公主处置。公主出入妖山,自然可以;公主想要夺回天权城,在座的妖王可为先锋!”

    至此,骓路的计划尽数托出。

    他吃准了公主需要力量,抛出了一个天大的诱饵。

    妖兽为兵,难道不如人类奇术师么?别的不说,吐火鼠会打洞,狂岚鹰能飞天,这两种妖兽利用得当,必有扭转战局之奇效。

    稚绮双眼一亮,说道:“当真?”

    骓路不说话,他身后的妖王齐声应道:“绝无戏言!若是我们输了,非但我们甘为公主拼杀,另有许多强壮儿郎供公主调遣!”

    稚绮站起身,说道:“好。请诸位回去休息,等我决定了是沙盘论战,还是攻城演习之后,便会告知各位使者。”

    骓路一行回到驿馆,众妖个个服气,宋修良说道:“果然一切都如你所说。”

    骓路道:“这点肤浅计算,算得了什么。”

    的确不是复杂计算,难在一点,那便是看穿稚绮需要力量这一点。骓路能推测到这点,除了练兵、取再世灵液等种种可疑之处,最重要的还是断头山脚下稚绮那番叛经离道的狂言狂语,有那种思维的人,不会安分的当一个公主。

    宋修良道:“他们是要沙盘,还是演习?”

    骓路道:“她想见识你们的实力,怎么可能选择沙盘?演习作战可能会死人,你们做好准备。”

    众妖道:“我们的儿郎,哪有畏死的?妖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能换得安宁,粉身碎骨也不惜。”

    骓路见它们个个喜上眉梢,怕它们自大轻敌,决心打击一番,便说道:“事情到了这步,我能做的全做了,演习是胜是败,得看你们。”

    宋修良冷哼一声,说道:“区区人类,何足道哉?到时候你们不用出手,我一人就能攻下城池!”

    骓路只看着他,宋修良也觉得吹牛吹大了,补了一句:“只要那老头不出手!”

第十二章 妖兽攻城Ⅱ

    稚绮坐在房中,赤面人、木不正在一旁恭谨站着,她开口道:“妖山之中真有妖国?”

    赤面人道:“我这两天仔细观察,从种种细节来看,妖兽们似乎的确有一个国度。”

    稚绮道:“不正大师,你怎么看?”

    木不正道:“宴会之时,那牛妖王说话极为讲究,每一句都明里暗里透露妖国的讯息,其他妖王却惊疑不定、万缄其口。有些妖王话说多了,那牛妖要么以杯盏敲桌,暗示他人,要么接口打断,说起旁事,可疑的很。”

    稚绮点头,说道:“它们在细小处下大功夫,想要借此彰显妖国确实存在,可妖王不似物件,不是下功夫就能雕琢完成,还是暴露了马脚。如此看来,这分明是一个阴谋。”

    木不正道:“殿下明察。牛妖王在大堂里夸夸其谈,大吹妖国历史,多半是假。老夫以为,妖山之中绝无妖国,即使真有,最多也只是一个小小部落,绝不能称为国度。”

    赤面人道:“不管有没有妖国,妖王们抱在一起了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它们的出使队伍像模像样,不但妖王们举止得当,未开灵智的妖兽也是井然有序,倘若任由其发展,不出百年,必成鸟洲心腹大患!”

    稚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既然妖国多半不存在,我们还与它们比试么?”

    赤面人道:“当然要比,不但要比,而且要赢。有了这支奇兵,殿下的计划可大大提前!”

    稚绮道:“正是如此,我需要它们。不过,两位可曾仔细想过此事?”

    木不正、赤面人道:“请殿下明示。”

    稚绮道:“倘若妖王们赢了,那么我自然不会再入妖山;但是妖王输了呢?我想要它们做我的先锋,为了安抚它们,叫它们心甘情愿的替我卖命,也不会再入妖山。这场比试不论胜负,妖王的目的都达到了。”

    另两人一愣,这时才醒觉。

    这一点正是骓路计划的核心,不论结果如何,稚绮都会如山慈所愿的那样,再不入妖山。

    稚绮又细细想了一遍,赞叹道:“妙,妙极。不知是哪位高人在背后出谋划策,真想见见它。”

    木不正微微皱眉,说道:“这不太妙……妖兽本就能打洞飞天、花招百出,此人深谋远虑,若是在阵后指挥众妖,我们可就没必胜的把握了。”

    赤面人道:“翻云城吴家满门忠烈,精通战术战略,举世闻名,骓路身边的吴一算正是吴家后人,想必有独到之处。公主殿下,是不是请他来参谋参谋?”

    稚绮思索片刻,说道:“我听说吴家前些年出了个不世奇才,本来要举荐给鸟洲兵部,不料那人却拒不赴任,甚至因此跟吴家断绝关系,难道就是他?”

    赤面人道:“正是。”

    稚绮忙道:“快去请!记得,要隆重一些。”

    赤面人自然懂得,正要告退,稚绮却道:“且慢,我换身衣裳,亲自去请他。”

    她的脚步又停下,回头说道:“说到吴一算,我突然想起了骓路。”

    木不正道:“那小子怎么了?”

    稚绮看向赤面人,说道:“老师,牛妖王说起妖国时的样子,跟骓路说他斩杀妖王时的样子像不像?”

    一样的胡吹乱侃、一样的口灿莲花,一样的眉飞色舞、一样的挥洒自如,怎能不像?

    赤面人不敢信,说道:“……骓路怎么可能和妖王扯上关系?”

    稚绮道:“你派人去查查骓路这几日在做什么,若真是他在背后指使,可就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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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绮身为公主,衣裳自然是多无可多,小湖大小的宽敞房间,整放满了四间。

    她沐浴良久,穿着丝衣,走过那四间房,却不进去,而是来到对面一间大屋,推开门一看,巨大的房间里只挂了三件华衣。

    她脱下丝衣,叫羊脂玉也黯淡的雪白身躯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其上更是凹凸有致、起伏跌宕,该挺的极挺、要翘的极翘,美得不似人类;她莲步一举,柳腰便缓摇,娇臀便慢颤,酥胸便轻荡,空荡而奢华的房间活色生香,空气中弥漫粘稠的甜味。

    她斟酌许久,最终选了云袖窄肩、收腰袒胸的黑色长裙,衬得本就傲人的身材更是惹眼,直如罂粟一般让人着魔。

    梳妆打扮不提,整整一个时辰后,她才出现在山慈的小楼前。吴一算突然听到公主在楼外静候,不明所以,走出来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稚绮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知道自己的精心打扮没有白费,笑道:“吴先生,我想耽误你些时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吴一算惊疑不定。

    公主如此打扮,必有深意,说话如此客气,更是叫他不安,谨慎说道:“殿下有请,怎敢不去?我一介草民,让人通告一声就是,怎敢烦劳殿下亲自前来?”

    稚绮道:“我知先生有大才,他人来通告,无端辱了你的才华,这便请上车吧。”

    两人同坐一辆车,稚绮请吴一算先上,吴一算推托不敢,稚绮执意,竟要亲自来扶他,吴一算大惊,连忙自己跳上车去。

    入了坐,稚绮道:“我听闻说,先生是翻云城吴家的后人?”

    吴一算道:“先生不敢当,家父确实是吴家的人。”

    稚绮道:“久仰大名,先生既然出身吴家,想必精通战略。”

    吴一算心中一动,说道:“不敢说精通,只略知一二。”

    稚绮笑道:“如此,稚绮斗胆,想要考考先生。”

    吴一算坦然接受,心中无一点慌张。

    马车一路疾驰,竟来到了狩猎村。

    稚绮在先领路,带着吴一算在狩猎村中绕了一圈,又带他来到一个仓库,打开库门一看,密密麻麻堆积着许多魔纹弹,角落里更有四门机巧大炮。

    稚绮道:“如先生所见,现下我有五百精兵强将,守着这狩猎村,以先生来看,你需要多少兵可以攻破。”

    吴一算问道:“你可有援军?”

    稚绮道:“没有援军,此处是孤城。”

    吴一算道:“城中存粮几何?”

    稚绮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没有援军,便可围城断粮,可这村中粮食无穷无尽,自然是不能围了。吴一算略一思考,说道:“狩猎村地势高,攻坚本就困难,又储备这么多的风洲械器,足可以算是要塞。正面强攻,需两倍兵。”

    稚绮道:“如何攻之?”

    吴一算道:“围三阙一,日夜骚扰,待其兵卒疲劳、士气低下,则两面佯攻而一面强攻,或两面夹击皆可胜。此为一般战法。”

    稚绮道:“一般战法?不一般的战法呢?”

    吴一算指着村南的高山,说道:“那山距此十里,十里绝不算远,如若有专擅‘千里奔雷’、“万里长风”等超远距术法的人,大可登高而击,守军只能被动挨打,绝无反击能力。”

    他一指东边的密林,又道:“林中可设伏兵,出了树林离村不过三里,村墙过于低矮,趁着夜色重兵突击,必能破村。”

    他再指着脚下:“先前说过,狩猎村建在小丘陵上,地势高。只需要用术法挖空丘陵,狩猎村自己就倒了,还守什么?”

    这些法子,稚绮有的想到了,有的没想到,她说道:“先生当真有大才!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吴一算一皱眉,说道:“公主太过言重。这等小小计谋,谁都能想出来,真要考我有无为将之才,你得问战略。”

    稚绮道:“照先生看来,是守不了了?”

    吴一算道:“一座孤城,怎么能守?”

    稚绮道:“我偏偏要守呢?”

    吴一算道:“加高村墙,设置角楼云台、魔纹弹改成触压式,当地雷用,埋在城下、机巧炮设在村中央,只打身前之敌,务必确保四面皆顾、砍伐村东密林,使之不能藏敌。”他看向村南的山,“还要遣出一支游兵,事先埋伏在山上,防备敌人登高而击。如此一来,区区五百人怎么够?预备队都没了。”

    稚绮一一记下,请吴一算进屋坐下,一盏茶之后,挥退闲杂人等,突然说道:“稚绮先前问先生为何不入正门,先生答得怕不是真心话。”

    吴一算依旧不答。稚绮说道:“先生曾被举荐给鸟洲兵部,却拒不赴任,现在看来,大有道理。”

    吴一算道:“我不识抬举,有何道理?”

    稚绮盖上茶盖,直视着他,红唇微张,冷声说道:“鸟洲皇室无德无能、羸弱懦弱,有什么资格叫先生屈尊侍奉!”

    吴一算大惊!

第十三章 妖兽攻城Ⅲ

    稚绮接着说道:“年前,华洲国王传来一封国书,上面说久闻稚绮公主貌美之名,只要将她献给骓元帅之子骓风为妾,天权城便原样归还。”

    她冷笑一声:“我堂堂一国公主,竟要嫁给敌国元帅之子为妾为婢?这等丧权辱国、辱我尊严的要求,竟被拿到朝堂之上争论,竟还各执一词、相争不下!”

    吴一算不知道这事,此刻听到,既惊骇华洲的猖狂,也哀叹鸟洲朝廷的荒唐,说道:“我早知鸟洲高官无能,没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

    “那鸟洲国王竟还来问我的意见,我自然大怒,向他要一支兵马,想要以此夺回天权城。朝上大臣闻言,无不哈哈大笑,指指点点。说我虽已成年,却仍旧天真懵懂,暗地里叫我‘天真公主’,有刻薄的,更说我胸大无脑、绣花枕头一包草。”

    吴一算道:“后来怎样?”

    稚绮道:“当然是不同意,这事也封口了。”她拿过案机上的一叠文件,交到吴一算手中,“请先生看看这个。”

    吴一算一翻文件,前几张是天权城的详细地图,其下又有人口、兵卒、械器等诸多情报,却都是九年前的情报,最后则是拟定的攻城办法:“殿下要夺回天权城?”

    稚绮道:“正是,皇室无能,我无法指望他们。我来改命堂,就是想要建起一支属于我的军队。”

    吴一算看着她,说道:“招募私兵是要杀头的。”

    稚绮道:“鸟洲国王极其宠爱我,我要兵不成,他为了安抚我,允许我募集士兵,完成大愿。”

    吴一算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想要做什么?”

    稚绮道:“我想请先生帮我。”

    吴一算道:“帮你夺回天权城?”

    稚绮道:“先生若不嫌弃,可为我大将、掌我兵马、成我大业。”

    吴一算“哼”了一声,丢掉文件,说道:“那些人说的没错,你就是胸大无脑!天权城什么城?东有大江、西有高山,北出可伐华洲,南进直击鸟洲,千古天险之处、万载兵家要地,先为鸟洲屏障、现为华洲踏板。如此重城,是你这点肤浅调查、荒唐谋略可以攻克的么?简直是痴心妄想、井蛙语天!”

    稚绮一愣,不想他直言至此,一时说不得话。

    吴一算接着说道:“这九年来,华洲在天权城扩军七次,如今驻有五千奇术师,更有两位神术师坐镇,城墙固了又固、魔纹绘了又绘、械器运了又运,你道还是九年前那个仗着险要不思进取的弱城?”

    稚绮一扁嘴,说道:“事在人为,先生怎可涨他人志气。”

    吴一算嘿嘿冷笑,说道:“五年前,天权城东边的大江江水大涨,冲垮了一段城墙,几乎淹了半个城。鸟洲的将军们在干什么?犹犹豫豫、畏首畏尾,如此天赐良机,竟按兵不动,已是叫人心寒;两年前,天权城中义士暴乱,南城门起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百里皆可见。义士们苦战一天一宿,盼援军有如久旱盼甘霖、慈母盼游子,鸟洲又在干什么?还是按兵不动!”

    稚绮道:“鸟洲君臣的确叫人失望,而我不同。如果还有……”

    吴一算冷哼一声,打断道:“还有机会?华洲是傻子么?他们早在江边筑堤,江水再大,也漫不到城池;那些义士更是凄惨,非但身首异处,跟他们有联系的,哪怕只是在店里吃了早点,店主也要跟着掉脑袋!偌大一个天权城,哪里还有忠于鸟洲的人?”

    稚绮脸色羞愧,说道:“先生如此了解天权,纵然瞧不起鸟洲官员,心中一定有光复之志,既然如此,何不跟稚绮一起做呢?”

    吴一算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鸟洲如此懦弱,早就从骨子里坏死,不是一人两人、一天两天可以挽回。要夺天权城,非得有一支庞大军队,这军队绝不是你一人可以凑齐,你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稚绮不言不语,若有所思。

    话到此处,吴一算心中大悲,惨笑道:“我饱读兵书,有什么用?我想当千军之将,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又怎么做得到?说句诛心之言,可恨我生为鸟洲人、不为华洲人!”

    稚绮道:“先生的愿望,并非不能达成。眼下有一个良机,先生若是能把握了,我们或许只用一千兵,便能夺回天权城。”

    吴一算猛地看向她:“别想骗我。”

    次日,公主又请。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骓路总觉得公主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心中虽然有些惶恐,面上却半分不显露出来。

    公主要求演习攻城,这不比沙盘模拟,需要一个真的城池。

    狩猎村看着破落不堪,但它紧接着妖山,有些玄机。人类在妖山杀戮百年,难道妖物们就没有报复过么?

    当然是有的,最近一百年遇着的少了,那是因为莽进的妖物死绝了。要细数历史,许久之前发生过风行狼、黑岩熊等等暴戾的妖兽在妖王的带领下,倾一族之力,大肆进攻狩猎村的事。

    就算没有发生过妖兽暴乱,只为了天璇城的安稳考虑,在妖山与天璇城之间设置一个缓冲带也是必要的,狩猎村便有着这种作用。

    狩猎村不但储备有魔纹弹、机巧炮等大杀伤械器,四周更有一圈一人高的矮小围墙,其上雕刻了诸多魔纹,构建成一个大型防御阵法,这阵法虽然远不如风洲魔纹大师的手笔,但用来防御妖兽还是有余裕的。

    这毕竟只是演习,稚绮也不愿意过早暴露妖国的讯息,只将狩猎村稍作改造加强,便选定了战场。

    众妖也没意见,接下来的项目却着实难以定夺。

    稚绮道:“地点选定了,接下来确认一下参战的人数吧。”

    骓路信誓旦旦,说道:“我辈儿郎的名单,已经交给殿下过目了,我用万妖尊的名誉保证,出现在战场上的儿郎绝不多一匹。”

    名单上写着各妖整四百只,其实还有五百多只妖兽在山中待命,骓路当然不在乎狗屁万妖尊的名誉,他心想最好有五千只妖兽参战,只可惜身后的妖王拿不出这么多。

    稚绮神色严肃,说道:“万妖尊的名誉,我自然信得过。狩猎村城墙低矮、触之即破,又没有多少守城械器,我方的士卒人数就定在八百,大圣以为如何?”

    先前已说过,狩猎村不算城池,至少也是个要塞,如果再让八百士卒守护,骓路就是神仙也打不下来。

    他哪里肯,说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多了十倍的人数,才能围歼,何况攻坚?八百人守城?殿下这么不诚心,叫我辈心寒。”

    稚绮道:“人类羸弱,不如妖兽强健。扪心自问,你们几位,哪个不是以一当百的好汉?我们这八百人,在你们眼里不过是区区八十人。”

    两人扯了许久,没谈拢。

    骓路转而说道:“殿下说狩猎村城墙触之即破,怕是不对。我辈妖族再眼拙,那上面的魔纹还是识得的;至于守城械器,恐怕是多之又多,能当沙石掷之。有如此防备,再要八百人,我想这演习攻城也就不必了,算你们赢就是。”

    稚绮笑道:“大圣看错了,城墙上那些魔纹历尽岁月,又不注重保养,早就形同虚设;守城械器更是少无可少,一用就没。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便吃些亏,减去一百人,只要七百士卒,你看如何?”

    骓路哪里肯信,接着扯皮,稚绮公主似脸色不悦,许久不说话。

    众妖王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公主发怒取消约定,骓路却气定神闲,他心里明白稚绮的不高兴是装出来的。

    他不着急,有人急,宋修良眼见气氛有变,急道:“七百就七百,还怕你们不成!”

    骓路大惊,连忙说道:“公主见笑,宋大圣生性莽撞,他只是略有不耐烦,这话可不能当真。”

    宋修良嗤道:“我莽撞?你问问它们,怕不怕区区七百个人类的?”

    众妖王互视片刻,殷豪文说道:“八百人就很少了,我先前还以为她要几千人守城,眼下区区七百,还不是送到我们嘴里来?”

    “闭嘴!”骓路大怒,跳将起来,“这等场合,哪容你们这些无谋之辈嚼舌!”

第十四章 妖兽攻城Ⅳ

    宋修良向来不待见骓路,只不过他跟山慈关系亲近才勉强听他命令,此刻见这个渺小人类竟敢冲自己大吼大叫、出言不逊,当即怒道:“你胆小如鼠,莫要堕了吾等妖王的威风!”

    稚绮顺水推舟,说道:“牛将军莫要妄自菲薄,我觉得众大圣说的有理。那么,贵国出兵四百,我点卒七百,可以吧?”

    骓路从未听说过有哪个草包将军,敢在兵力大劣的情况下堂堂正正的攻城的,可话到了此处,他还有什么办法?只能答应。

    其后的讨论时宜无关紧要,骓路没了热情,草草结束。

    双方决定于一个月后正式开始演习,妖王需要时间训练妖兽,稚绮想用来加固城池,一个月不长不短,很容易确定。

    届时,稚绮在狩猎村中升起将棋一面,骓路在狩猎村十里处扎营,竖起帅旗一面,谁家的旗帜先倒,谁就失败;妖王三天不能摘下公主的旗,也算失败。

    回去的路上,骓路一句话也不想说,宋修良更是不愿意搭理他,数千秋、川大河陪骓路走着,说道:“骓小哥,你莫要气。要我看来,四百妖对七百人,怎么都是赢的。”

    川大河帮腔道:“俺看也是,骓小哥莫要在意了。”

    骓路一笑,说道:“知道鸳鸯阵、长蛇阵吗?”

    数千秋道:“那是何物?”

    骓路又道:“知道魔纹弹、机巧炮吗?”

    众妖更是摇头。

    骓路嗤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自信?人类的身体是脆弱,一个人是渺小,可你们别忘了,在这土地上开高山填大河、建高楼起大厦的也是人类!”

    宋修良冷哼一声,说道:“在公主面前瞻前顾后,在我们面前倒耀武扬威,什么东西!”

    骓路道:“我真心诚意的想帮你们,你何苦冷嘲热讽?”他指着他那张有着大鼻子与犄角的脸,又道,“变作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为了好玩么?”

    宋修良怒道:“我们妖兽的样貌丑,还是请你变回人类面貌吧!”

    众妖好声连劝,到底还是帮着骓路的多,宋修良心里忿忿不平,阴阳怪气的道:“哼!真心诚意的帮我们?我看你是迷上了山慈的身子,为了多暖她几床被窝,这才出谋划策的吧!”

    骓路怒无可怒,连连冷笑,转身离去。众妖要拦,他头也不回,径直走远。

    骓路满脸怒气,回到小楼,山慈这几日心思不宁,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说道:“小哥,怎么一脸不开心?不顺利吗?”

    骓路道:“顺利倒顺利。”

    他将这几日的事简单一说,最后的不合,犹豫了一下,也全盘托出。山慈俏脸含怒,冷哼一声:“小哥且放宽心,这宋修良我去收拾。”

    骓路道:“不要去,大战在即,不能节外生枝。”

    山慈道:“小哥此刻为将,他怎能如此放肆?为将者不立威,怎么约束下士?”

    骓路道:“立威也该我亲自去,靠你立威,愈加要被说闲话。”

    山慈道:“这如何办?”她一顿,又说,“不然妾身犯个微小错误,小哥在它们面前痛斥妾身如何?”

    骓路道:“有点意思,你详细说说。”

    山慈道:“小哥只管往狠处骂,骂完了还要打妾身,将妾身关起来,不给妾身吃饭。妾身这等修为,在小哥面前也不敢出大气,想必它们不敢再放肆。”

    骓路笑道:“尽胡闹,骂你打你就能立威了么?我要骂得狠了,指不定你怒火攻心,一口把我吃了。”

    山慈目光低凝,大是楚楚可怜:“小哥骂妾身是猪,妾身便是只不懂羞的猪;小哥骂妾身是狗,妾身便是只不知耻的狗,小哥愿意打妾身,妾身怕小哥打得不尽兴,脱了衣裳给你打。”

    骓路连忙说道:“说正事!”

    山慈一笑,说道:“小哥打算怎么办?”

    骓路道:“我根本不想理那宋修良,输了赢了,都是它们的事,我又捞不到什么好处。”

    山慈道:“我们能赢吗?”

    骓路道:“四百打七百本来就难说,眼下我们还不团结,只能祈祷稚绮是个庸将,才有点希望。”

    山慈道:“小哥有所不知,稚绮前日请走了吴一算,似乎要让他掌军。”

    骓路大吃一惊,这两个月来,他时常与吴一算论战,对吴一算的实力有一定的了解,不说其能力如何,至少远远在自己之上。

    山慈见他脸色有变,说道:“怎么?他很厉害?”

    骓路道:“远在我之上。”他一沉思,又道,“不成,外有强敌内有忧患,此战必不能胜。”

    山慈道:“小哥不必懊恼,你帮到此处,已是仁至义尽。接下来的事,顺其自然吧。”

    骓路一想,是这么回事。他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把我的身体变回来吧,这一路上躲躲藏藏,就怕被人看见,慌死我了。”

    山慈却不动手,反而略带嗔怒的看着他。

    骓路被她看得心底发毛,说道:“怎么了……”

    山慈道:“我道小哥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想不到竟是个薄情郎、负心汉!”

    骓路道:“明明是你说顺其自然的。”

    山慈道:“妾身这么说,你便那么应了么?你应当说‘那怎么成,就算是为了山慈宝贝,我也不能退却’才是。”

    骓路道:“我才不会说那么恶心的话。”

    山慈怒道:“好哇,小哥还说不嫌弃妾身,这会直接说妾身恶心了。”

    骓路道:“先前我是有把握,才愿意帮忙。眼下不能服众不说,对手还那么强,我没了把握,哪里还敢出头?”

    山慈道:“那吴一算强在哪里了?在妾身看来,他比不上小哥的一根寒毛。”

    骓路道:“你可把我捧到天上去了,就不怕把我摔死么?”

    山慈道:“你不亲自督战,那些妖王一盘散沙,万一公主觉得它们太弱,不要它们做先锋,继续入侵妖山怎么办?”

    骓路道:“开什么玩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为了那六个妖王,稚绮也不会再入妖山。”

    山慈道:“妖王向来瞧不起人类,真要输了,妾身可不敢保证它们会不会对公主效忠。若是它们一哄而散,公主肯定大发雷霆,把妖山里外犁上几遍都是轻的。”

    骓路一愣,顿时反应过来,瞧宋修良、数千秋、川大河等妖王的样子,它们根本就没想过会输,也肯定没考虑过输了该怎么办。

    要真是输了,谁能保证它们会乖乖的履行承诺?

    他沉思片刻,说道:“好说,帮就帮,只是不保证能赢。”

    山慈喜笑颜开。

    这些日子以来,她在骓路面前越来越没架子,往往有懵懂少女的天真作态,她这一笑,不自觉的使上了无上媚术,骓路只觉得眼前有万千鲜花争相绽放,直到露米娅轻声咳嗽,他方才惊醒,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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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山慈陪着骓路登高而望,只见狩猎村中人头如蚁,有条不紊的进行村内的加固。一人高的土墙拔高一米,又在其上建造小型敌台、在其后建造云台。

    敌台是凸出于城墙上的一段,与城墙互为补助,用以消除城下死角;云台则是远高于城墙的高台,自术法出世之后,云台意义重大,局高而击,可有效增加术法射程。

    不但村内熙熙攘攘,村外也是热火朝天。

    有兵卒在城墙下埋下什么,村周诸如树林、土坡等遮碍视野的东西全被砍伐、铲平。更有人沿着村子挖深沟,骓路原以为是在做护城河,没想到他们竟将整块整块的石板填入,如此一来,妖兽打洞的本事算是废了。

    骓路再一看,竟在村中看到四门机巧炮,脸色更是不好,说道:“这是要死守啊。”

    山慈在人类社会里呆了许久,自然知道风洲械器的厉害,脸色也不甚好看。

    妖兽这边,不再是骓路一人独大,宋修良任了“先锋将军”,骓路为“守营将军”,余下妖王自行选择要听谁的。

    骓路本以为有一个妖王愿意跟自己就算很好,不料殷豪文、数千秋、川大河,还有玄水蛇王佘鳞共计四位大圣来自己帐下报道。

    玄水蛇在水中厉害,到了陆地上乏力的很,佘鳞是个光杆司令,来凑数的。

    穿山甲王的儿郎很多,可惜不是妖王的穿山甲就是普通的穿山甲,屁用没有吃的还多,骓路避之惟恐不及,也只川大河一个。

    狂岚鹰太美妙了,它们振翅一飞,身若疾电,可吻白云;双翼一扇,疾风万里,杀人无形。这等妖兽数量本来就少,加多了稚绮肯定不肯,骓路只要到了五只。

    吐火鼠有些弱,连数千秋本身也只有黄袍修为,他的儿郎能有多强……数量倒多,共有四百多只,一齐喷火,威力倒不可小觑,可惜远了烧不到人,近了啪唧一下就被拍死了。

    综上所诉,骓路这边的妖王是占了大多数,其实说是老弱病残也不为过。

    宋修良那边可厉害了。

    电光松鼠来去如风,百米之外可吐电伤敌,一般的人类奇术师,在这个距离下只能干瞪眼;刺甲豪猪**强悍且射出石刺,可近战可远攻,防御还很高,一般术法奈何不了它。在骓路看来,这两种妖兽才是真正主力。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便过。

    战前一夜,稚绮公主请来众妖王把盏言欢,双方只谈风月,不论其他,席上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其他妖王十分随和,也不知道是心机深还是神经粗,嘿嘿哈哈的放得极开,英俊潇洒、沉默孤高的殷豪文也挂着微笑,连连饮酒。

    唯独宋修良一言不发,冷眼瞅着他人,脸上挂着冷笑。

    公主笑道:“明日一战,只是切磋,各位大圣可要收了神通,若是伤了我的兵卒,我可不饶你们!”

    骓路道:“放心放心!也请殿下下手悠着点,我们的儿郎可也不是铁打的。”

    公主举起酒杯,说道:“那是自然。来,我敬各位大圣一杯,明日不论胜败,我稚绮都是你们的盟友!”

    众妖纷纷举起酒杯,一仰脖饮下。

第十五章 妖兽攻城Ⅴ

    次日清晨,演习正式开始。

    妖兽在城外十里处扎营,其实也不是扎营,妖兽远没有人类娇贵,压根不需要帐篷,打几个洞就是。

    只是将军帐还是需要的,不但要在此议事,帅旗也要插在帐外。

    骓路与宋修良的关系仍旧极差,互相瞧不顺眼,可作战会议还是要开的,骓路先开口道:“先锋将军,依你看,这仗怎么打?”

    宋修良道:“摧枯拉朽的事,还要商量?”

    骓路一点头一抱拳,说道:“敬候将军佳音!”

    宋修良自带着刺甲猪王朱良秀去了,骓路看着帐中四妖,说道:“依计行事。”

    四妖王应诺,离去。

    宋修良帐外点兵,三十只电光松鼠,七十只刺甲野猪,与名单上写的一样,一只不多一只不少。其实山里还有许多,要是骓路早一股脑算上了,可他不屑舞弊。

    他先前早就看好地形,狩猎村东坡最陡,直线距离最短,他自然不愿意舍近择远,一行妖堂堂正正的朝村东攻去。

    骓路赞道:“堂堂之师,果然威武。”

    村内大乱,哨声、催促声、呵骂声不断,叫人意外的是,稚绮并没有闭门坚守,反而派出一支百人队,尽皆绿袍,出村列阵。

    宋修良一愣,压根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大胆,只听见为首的一个人额头肿胀、下巴尖细,嘴上留着八字胡,不是鼠谋士又是何人?

    鼠谋士大声喊道:“七百人打四百妖,有输的道理吗!弟兄们,跟我冲,把眼下这些小妖击败了,去公主殿下面前请功咯!”

    他嗓门尖细,语气轻蔑欢快,似乎已打了胜仗一般。

    宋修良离他不到三里,听的一清二楚,他先是暴怒,后是冷笑,阴森森道:“儿郎们,吃肉啦!”

    双方一齐冲锋,三里地,眨眼便过,电光松鼠首先出招,数十道闪电瞬间击倒十数人,下一瞬间,刺甲野猪已冲到敌阵中,獠牙一顶,便将几个人顶到半空,轻而易举的撕裂了战线,野猪得意的哼哼,回头再次冲入阵中。

    鼠谋士大惊!连声喊道:“撤!撤撤撤!快撤!”

    这场接触战刚刚打响便宣告结束,绿袍百人队术法都没施放几个,立刻兵败如山倒,丢下了三十多不能动弹的奇术师,争先恐后的跑回狩猎村。

    宋修良哈哈大笑,道:“给我追!”

    妖兽的速度何其之快?这六十几人哪里跑得过它们,村门上的守兵眼看妖兽要进村,连忙下令关闭城门。

    城门要关上了,这六十人还不被妖兽吃个干净?鼠谋士一个踉跄,顾不得摔了个狗吃屎,扯着嗓子大喊:“别关城门!兄弟!别关城门啊!”

    这一喊的功夫,数只松鼠已冲到村下,张口一道闪电,击倒了守兵,村门再也关不上了。

    宋修良大喜,连连道:“好好好!儿郎们,今日之战,你们首功!”

    一百只妖兽一边收割逃兵,一边如潮水般涌入狩猎村,村门在那之后关闭,墙头上更落下一块巨石板落下,只见数百奇术师从掩体中窜出,高喊到:“请大圣入瓮!”

    朱良秀脸色一变,宋修良却冷哼一声,毫不畏惧,说道:“很好,省得我一个一个找。儿郎们,动手!”

    电光松鼠吐出雷电,刺甲野猪射出石刺,墙头上的士卒早有准备,他们两人为一小组,一人专擅防御术法,双手一推,便是一面厚重的灵气护盾,妖术打在上面,立刻崩解;另一人则擅长攻击,躲在护盾之后一动唇一扬手,便有飞火疾电砸落,杀伤妖兽。

    此即为鸳鸯阵。

    另有一种长蛇阵,无需攻守结合,只需三人隔开一段距离,一字站立,敌打头则尾顾、打尾则头顾,打中则头尾夹击,三人自成一循环。

    这两种阵法是最为常见的战法,长蛇阵后发制敌,此时用之也无用,吴一算只用了鸳鸯阵。

    宋修良大为惊骇,他感觉墙头上的奇术师远不如自己儿郎,可雷电击去,竟无半分作用!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

    入伍的奇术师不能自由的练习想要学习的术法,只能一门心思练习某一方面的特长。这些施展护盾的奇术师,无不是专为战争而准备的特殊人才。

    首先,他们的灵气浓稠而密实,所化的护盾极其厚实;其次,他们在施展护盾的同时,还会运转一种名为‘磐石劲’的特殊法门,使护盾更为坚硬;最后,一般的灵气护盾施展之后,便和奇术师本身没有联系,而他们的护盾仍和本体连结,可以源源不断的灌输灵气,修补护盾的破损之处,并逐步加厚护盾。

    这种做法有好有坏,若是击在盾上的术法太强,这些奇术师便如被人当胸一锤,不死也重伤,而切断联系的奇术师则没有这种顾虑。

    宋修良自然不知道这些,他见势不妙,正要出手,身后一人哈哈大笑,说道:“小孩子们打打闹闹,你也要出手么?”

    他后头一看,只见木不正持剑而立,笑嘻嘻的看着他。

    朱良秀面色铁青,说道:“宋大圣,我们怎么办?”

    宋修良道:“我去战那老头,你解决墙头的人!”

    朱良秀正要答应,却有一道豪光从上而下,正击在他后背!亏得他皮糙肉厚,没有一击毙命,只烧焦了些血肉,身子往前一个踉跄,便有稳稳站立。

    他慌忙转身,又一道豪光迎面而来!

    朱良秀一声怒吼,身前猛然出现妖气屏障,顺势举头一看,只见村墙后的云台熠熠生辉,一个云台上站九位奇术师,各自蓄势,一人击罢,另一人立刻补上。

    这些人灵气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不停的出指成电,豪光不曾停歇,如江水般连绵不绝的轰击在妖气屏障上,叫他一步也动不得。

    他哪里知道,云台除去高度优势,都会刻上魔纹大阵。狩猎村的云台还算是差劲的,只有一个加速灵气恢复的魔阵,最为骇人的云台,非但能增强术法效力,甚至连蓄势时间都大大缩小。

    云台上的九人,无不是精挑细选的好手,一要灵气悠长,二要释放迅速,三要威力不俗,四要射程较长。只有满足了这四个条件,才有可能站上云台,成为精英兵卒。

    宋修良与木不正麓战不休,朱良秀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电光松鼠的高速优势难以发挥,吐出的雷电又伤不到敌人,靠着刺甲野猪强悍的**保护,才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伤亡。

    眼下的境况,不可谓不绝望。

    朱良秀心中大急,喊道:“宋大圣!我们回营吧!合你我之力,一定能击碎大门,打开生路!”

    回去?回去让骓路看笑话?

    宋修良一咬牙,高喊道:“闭嘴!都跟我冲,我今天一定要拔了将旗!”

    朱良秀叹了一声,一个灵气暴走使出,将一道豪光推散的同时狂吼一声,一根丈许的石刺朝云台暴射而去。他不去管在空中就被击碎的石刺,大喊道:“儿郎们,往里冲!”

    众妖听令,纷纷往村中心跑去。村墙上的士兵没有出手阻拦,只大声喝彩;木不正也退到一边,任宋修良离去。

    村中无端多了许许多多的围墙,直如一个迷宫一般,宋修良嫌道路阻长,发力一击,顿时砸穿一面墙壁。

    一些古怪的铁球随着砖石一起掉落,宋修良大惊,忙道:“都闪开!”

    那铁球正是魔纹弹,魔纹弹受到冲击,顿时开始发光,只听得一声巨响,两位大圣倒还好说,妖兽们可受不得这种爆炸,离得近的无不人仰马翻,倒地不起。

    宋修良大怒,一拳又要砸向身边墙壁,朱良秀连忙道:“使不得!”

    宋修良见他脸上退意甚重,便说道:“人类也就这点伎俩!大不了我们慢慢走就是!”

    众妖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前进,这一路可谓是危机四伏,墙头上有奇术师偷袭倒也罢了,地下也被埋了许多魔纹弹,一旦踩上去,立刻爆炸。更为诡异的是,有些奇术师竟能穿墙而出,施放一波术法之后,又入墙而去。

    不论是哪种手段,这些人都绝不纠缠,一击出手,不管有用没用,立刻逃跑。

    宋修良脸色怒无可怒,有劲没处使,连墙壁都砸不得……只觉得肚子憋着的火快要炸裂一般,几乎咬碎了牙。

    朱良秀实在忍耐不在,说道:“宋大圣……”

    宋修良当然知道。在围墙中东兜西转,没走出多远不说,身边的儿郎们只余下寥寥十余只。

    他轻叹一声,说道:“朱大圣,你带儿郎们回去吧。”

    朱良秀明白他的心意,说道:“宋大圣,人类有句话说的好,叫‘胜败乃兵家常事’,败就败了,你何必怄气呢?”

    宋修良咬牙道:“我没脸回去。”

    朱良秀怒道:“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汉子!你活了几百年,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让骓小哥嘲笑几句怎么了?他要是能打败公主,就是让我舔他屁眼,我也绝不皱眉!”

    宋修良默然站立,沉思许久,依旧不愿。

    朱良秀怒极反笑,道:“好!算我瞎了眼,还道你是个好汉子,早知如此,我也跟骓小哥混了!”他回头喊道,“小的们,跟我冲出去!”

    宋修良看着朱良秀离去,一言不发。他再回头,眼里尽是决绝,双手一合,十指互插,露出圣体,变作了一只黑色松鼠,一下窜上墙头,飞也似的跑去。

第十六章 妖兽攻城Ⅵ

    狩猎村西。

    站在墙头的士兵远远看着被五百奇术师团团包围的一百妖兽,无不哈哈大笑,说道:“这种肤浅陷阱都能成,妖兽就是妖兽!”

    另一人说道:“刺甲野猪冲撞极强,电光松鼠射程极远,两者都极难应付。我们军师在东门口胡乱建了许多墙头,变成了一场巷战,这两种妖兽的优势立刻荡然无存。”

    先前那人道:“可军师怎么知道它们会攻东门?”

    另一人道:“自然是掐指一算,未卜先知了。”

    底下闲聊的士卒们并不知道,他们头顶上的云层中,有五只狂岚鹰盘旋着。将军帐中一枚响箭升空,狂岚鹰收到信号,直如一颗陨石,一头扎往地面!

    守兵刚听到扑翅声响,几道风刃便将他们击倒,狂岚鹰一击得手,并不离去,反而飞进村墙,五十只吐火鼠从它们背上跳下,小口一张,村内房屋立刻被火焰点燃,不消片刻,村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狂岚鹰展翅飞回营地,第二批吐火鼠跳上它们的脊背,再次飞往狩猎村,执行第二波轰炸任务。

    这狂岚鹰搭载吐火鼠的主意,自然是骓路的手笔。

    稚绮措手不及,熊熊大火烧乱了众人的军心,炙热的温度逼得他们步步后退,军官们竭力约束,成效不大。

    稚绮来回踱步,急道:“先生,怎么办!”

    吴一算看着火海,说道:“狂岚鹰搭载吐火鼠,真是有趣。”

    稚绮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吴一算道:“这点小火,慌什么?从村东调一个冰水百人队去灭火,再从‘特别百人队’中抽取五十人去支援。你亲自去村西督阵,务必要稳定军心。”

    稚绮应了一声,连忙赶去。

    吴一算看向沙盘,移动了几个棋子,道:“若是先用吐火鼠制造混乱,再用刺甲野猪攻坚,那可真就悬了。”

    赤面人在后边站着,说道:“若不是刺甲野猪在村东吸引了注意,吐火鼠也没那么容易放火。”

    吴一算道:“只为了吸引注意,它们不会舍得动用这么多妖兽。村子很大,吐火鼠从天而来,我们防无可防,它们想要放火,我们拦不住。”

    赤面人道:“先生的意思是?”

    吴一算道:“妖王的不和远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它们甚至到了各自为战的地步。”

    赤面人道:“这是好事啊。”

    吴一算斟酌片刻,想不出所以然,说道:“还是依计行事。”

    赤面人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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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修良仗着体形小,极其轻易的避人耳目,一点点接近村中央的帅府。

    妖王一般都为人形,需要展露身份,一般也只会变作半妖,像这样完全露出圣体,对它们来说算是一种耻辱。它们认为,既然已成妖王,过去的形态不适宜在人前显现。

    骓路先前看到的吐火鼠王的圣体,那是因为鼠王要寻仇,露圣体以壮威、以明志;而那穿山甲王则是因为断头洞实为它们的圣地,不得已才露出圣体。

    露出圣体之后,妖王才能完整的发挥全部实力,若不是有这一节在内,朱良秀与宋修良早露出圣体,大展神威了。

    村中央的守备极为严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他自认无法潜入;加之敌方人数众多,行踪暴露之后双拳难敌四手,必定不能夺旗,故而藏在暗处,想等到入夜之后,再寻找机会。

    妖王感知极强,村西燃起了大火,他自然知道,本以为机会来了,可这些卫兵没有一丝慌乱,站岗的依旧站岗,巡逻的仍然巡逻,似乎没有看到那冲天的火光与浓烟一般。

    身后传来的悉悉索索细微响声,一只吐火鼠悄悄靠近,嘴里叼着的一张字条。宋修良接过,用爪子摊开一看,原来是骓路传来的字条,上面写道:

    “公主狡诈,不敢力敌,反施诡计,叫人不齿。今我有取胜之法,需大圣援手,请大圣速归。”

    宋修良自然知道,这只是骓路给他一个台阶下而已,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接受。骓路也明白这点,所以在字条后加了一句:“请大圣以大局为重。”

    何为大局?击败稚绮,让她再不入妖山。

    宋修良思索片刻,眼里闪过恼怒,转身回营。

    吴一算的反应极快,调来的冰水百人队很快阻止了火势的蔓延,公主出现在村西后,动摇的军心立刻稳定,火焰被逐步扑灭。

    ‘特别百人队’是临时组成的队伍,挑选术法精度高、施展快、射程极远的奇术师,专门用来狙击狂岚鹰。

    第三波狂岚鹰刚刚起飞,特地百人队已就位,狂岚鹰才冒个头,术法铺天盖地的拔地而起,天空中流光溢彩,几如暴雨。五只狂岚鹰拼命躲闪依旧无济于事,带着吐火鼠一头扎到地面。

    这支百人队本来守护在将旗旁,只为防守狂岚鹰偷袭,虽然吴一算没有料到还有狂岚鹰搭载吐火鼠这种战法,但结果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骓路听闻狂岚鹰全灭,心中也没多少波澜,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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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傍晚,村西的火焰才被扑灭,大火几乎烧光了一切,村门都一片焦黑,触之即破。中了诡计的一百妖兽全军覆没,朱良秀带着它们走出围墙迷宫,抬头一看,村东竟然有两百多奇术师堵着门。

    朱良秀露出圣体,蛮狠冲撞,人类中有一红袍术士着实了得,一扬手唤出近百面半透明的赤红盾牌,硬是挡住了他的脚步。

    等到他突破盾阵、已是头破血流,身负重伤,浑身上下半点灵气不存,一头栽倒。此刻他在帐中,是人类替他敷了药,送回来的。

    宋修良倒是毫发无伤,他看着朱良秀的惨样,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帐内气氛凝重,众妖不敢说话,骓路道:“宋大圣,有事有拜托你。”

    宋修良恶狠狠的看着他。

    骓路道:“胜负定在今夜,所有能动的妖兽都要出战,帅旗至关重要,我想请你守护。”

    宋修良拍案而起:“骓路!你瞧不起我么?”

    骓路道:“何出此言?”

    宋修良道:“能动的妖兽都要去,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只妖兽?”

    骓路道:“大圣想错了。今夜不进攻,只虚张声势。”

    宋修良冷笑:“虚张声势?虚张声势能定胜负?”

    骓路道:“你看看周围,是不是少个人。”

    宋修良转头一看,道:“川大河呢?”

    骓路指了指地下,道:“川大圣在地下打洞,今夜我们大张旗鼓,在村东、村南、村北高声喧哗,作势攻城,借此吸引敌人的注意,为川大圣创造机会。一旦它入到村中心,破土而出,立刻能摘下将旗!”

    宋修良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村西也高声喧哗?四面受敌,不是更叫人慌张么?”

    骓路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大圣你想,三面都在喧哗,唯独村西安静,这不可疑吗?”

    宋修良皱眉。

    骓路又道:“要知道,村西白天起了大火,城门都要烧塌了,为什么不攻击最薄弱的村西,而在另外三面喧哗呢?”

    宋修良“哦”了一声,说道:“你这是叫人误以为我们要大举进攻村西!”

    骓路笑道:“大圣可教也。到了那时候,他们重兵守在村西,川大圣夺旗的希望大大增加。”

    宋修良又是冷哼:“人类真是肮脏。”

    骓路道:“这是千百年传下来的智慧。”

    入夜,还能飞行的狂岚鹰在村上猖狂盘旋,嚣张鸣叫,一堆吐火鼠站在村东门前,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人类守卒看着它们,说道:“它们在干什么?”

    另一个道:“按照道理来说……这是骂,骂阵吧。”

    那人大惊:“你听得懂?”

    另一人茫然摇头。

    天色漆黑,帅府里收到了情报,说是村东、村南、村北三面都有妖兽聚集,数量不大,却大肆叫嚣,其中一只妖王不见。

    吴一算哭笑不得,回头问道:“你们觉得是怎么回事?”

    稚绮不敢妄自推测,说道:“这是要攻村西吧?”

    木不正道:“还能干什么?做得这么明显,当我们傻么?”

    吴一算道:“村东南北留下五十人防备;村西调去三百人;将旗留一个百人队;余下的人分成两队,一队驻扎西南,一队驻扎西北;机巧炮一律对准村西。”

    木不正道:“用得着这么安排吗?区区妖兽能有多少智慧,把人全部调到村西,保证万事大吉。”

    稚绮踟躇片刻,说道:“有个情报,还没有确认,我不知道要不要说。”

    吴一算道:“当然要说,隐瞒不报,按军法当斩。”

    稚绮应一声“知道啦”,说道:“那个牛妖王,可能是骓路。”

第十七章 妖兽攻城Ⅶ

    吴一算大惊,猛地回头看着他。稚绮吓了一跳,说道:“只是有可能……”

    吴一算一身冷汗,他回想起前些日子与骓路论战里的情况,立刻重新审视战局。

    稚绮道:“怎么了?骓路很厉害?”

    吴一算道:“我与小路论战的时候,他奇招百出,每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狂岚鹰搭载吐火鼠,极像是他的手笔。”

    木不正道:“事到如今,他还能变出个什么来?”

    吴一算沉思片刻,说道:“公主,小路知道你可能知道他是牛妖王吗?”

    稚绮道:“自然是不知道。”

    吴一算道:“那么西面绝不会受到攻击,留下五十人防备。其余人与西南、西北的驻扎部队一齐在将旗下防守。”

    稚绮一皱眉,说道:“先生确定吗?村西的防御工事几乎被摧毁殆尽,真要受到攻击,五十人守不住。”

    吴一算道:“要不是为了做做样子,五十人我都嫌多。”

    木不正道:“如此一来,将旗下就有五百人了,用得着吗?”

    吴一算道:“现在除了西面,其余三面都可能受到攻击,将旗离各处都近,只需半刻钟就能支援。”

    稚绮道:“先生明鉴。”

    吴一算道:“需要防他再出怪招,那六位妖王都是什么妖兽,你知道么?”

    稚绮道:“名单上只有电光松鼠、刺甲野猪、吐火鼠和狂岚鹰四种,其他两位妖王的本体,我并不知晓。”

    “想必是它们在隐瞒什么。”吴一算思索片刻,说道,“狂岚鹰,殷豪文;电光松鼠,宋修良;刺甲野猪,朱良秀;吐火鼠,数千秋……”

    木不正“嘿”了一声,说道:“有趣有趣!有趣至极!想不到这些妖王也不忘根,取的人类姓氏都有它们本体的字!”

    稚绮道:“佘鳞……就是‘蛇’?那川大河的‘川’是什么呢?”

    木不正道:“看这名字,怕是水里的妖兽。狩猎村四周又没水,只要不是打洞飞天的,有什么可怕的?”

    这句话提醒了吴一算与稚绮,两人一个激灵,纷纷跳起:“穿山甲王!”

    与此同时,狩猎村地下。

    川大河露出圣体,成了小山大小的巨大穿山甲。他挖了许久,心想:“好了,这是第三千三百爪,俺现在应该在村子正中央的地下!”

    它举起利爪,连连猛挖,狂吼一声,在夜色中窜出地面,出现在一队兵士眼前!

    它是何物?穿山甲王,专以打洞为生,那些个青石板吐火鼠是挖不穿,在它眼里简直跟一块豆腐一般。

    它转眼一看,顿时一愣,将旗在夜风中飞扬飘舞,却不是在他的眼前。它心道:“这不可能!三千三百爪,应该正好到将旗底下,难道是俺打洞打斜了?算了算了,入了村就好,谅这些人类挡俺不住。”

    它打洞倒没打斜,数数数错了。

    它又是一声怒吼,覆满鳞甲的长尾一甩,便将身边的士兵甩飞,紧接着身体缩成一个鳞甲圆球,呼啦啦的朝将旗滚去!

    这一滚声势何其骇人?沿途的房屋全被压垮,圆球越滚越快,甚至在地面上擦出了一长串火花,奇术师的术法打在鳞甲上毫无作用,连‘众生皆有罪’都难以突破的防御,自然是不在乎这点攻击。

    稚绮听到声响,赶到府外,见穿山甲王近在眼前,不由得脸色大变,喊道:“不正大师!”

    木不正须发乱舞,长袍鼓动,指上一点光亮越来越亮,凝成深沉的白色,一指点去!

    神术师全力一击,川大河也不敢硬抗,它身子一扭,磕上一阶台阶,整个妖体腾空而起,避过了这蕴含可怕力量的一指。

    它此刻离将旗极近,飞身而起之后,在空中优美的转了几个圈,直直落向将旗,雷鸣般的笑声在众人耳边响起:“哈哈!将旗俺收下啦!”

    “妄想!”

    稚绮公主冷眉横竖,一手从袖中取出一柄扇子,一柄漆黑、一柄深红。木不正低眼一看,惊道:“神火扇!阴风扇!”

    稚绮翩然而舞,猛得挥扇!

    红扇子一扇,火焰铺天盖地而来;黑扇子一扇,飓风凛然而至,挟携着弥漫天地的火焰,一条红龙般狠击在川大河身上。

    川大河此刻腹部大露,可谓门户大开,哪里能抵挡着两扇之威?当时就“哎哟”一声,往后倒去。

    吴一算觉得这一声“哎哟”里并无多少痛楚,反而欢喜之意甚多,不免觉得奇怪。眼下哪里容他多想,下意识的看向将旗,这一看之下,顿时跳了起来,“啊——!”的一声大叫,手指闪电般指着将旗。

    在所有人都注视着穿山甲王的时候,一只小小的吐火鼠,不知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将旗之下!

    它的嘴已经张开,红色的火苗在它喉里涌现,下一秒,火焰就会烧毁旗杆、将旗就会掉落。

    这只吐火鼠,才是真正的夺旗手,是骓路最终的王牌。

    众人顺着吴一算的指尖看去,手快的人已握起法决,但是谁也不能比这只吐火鼠更快。

    与此同时,妖兽将军帐前——

    “川大河出来了!”

    数千秋指着远方喊道,众妖王纷纷站起,往前看去,纷纷道:“太好了!”

    骓路本想提醒众妖凝神守备,却不忍扫兴,自顾自加强了戒备,嘴上说道:“哪呢?我怎么看不见?”

    数千秋笑道:“骓小哥,你不是妖兽,哪里能夜视呢?”

    骓路练习过潜行术,夜视能力是有一些的,他正要说话,突然感受到耳后的气流正在加速!

    他下意识的拔剑回头,赤面人不知何时潜伏在周近!

    赤面人抓住众妖王狂喜的瞬间,冲破夜色,连踏几步,身体如一枝利箭般疾速滑行,再有一寸,他手中的利剑就要斩断旗杆。

    但这一寸太远了,他走不了那么远。

    骓路本就站在帅旗旁边,又醒觉的早,当下一招“剖心”直刺赤面人的心脏。这几个月他苦练虐杀式,早就使得行云流水,这一剑去得极快,在赤面人斩断旗杆前,他有把握刺破他的心脏。

    赤面人冷笑的看着骓路,似乎没有看到指向心脏的剑一般,毅然决然的将胸膛迎了上来!

    妖刀蛇吞刺破了他的衣裳,骓路满面不可思议,下意识的移开剑,利刃只割破了赤面人的左肋,帅旗却应声而断。

    众妖王这时候才回过头来。

    骓路举头看去,稚绮的将旗这时候才在半空中跌落。他轻笑一声,对赤面人抱拳道:“阁下悍不畏死,这场比试输得不冤。”

    赤面人抱拳回礼:“多谢骓少侠不杀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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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面人扛起帅旗去了,众妖王面色灰败,谁也不说话,傻呆呆的站着。

    过了片刻,川大河气冲冲的回来,开口便骂:“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俺在前面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折了人家的将旗,你们倒好!五个妖王啊!被一个人类斩断了帅旗?好意思吗!好意思吗!”

    众妖王愧不可当,不言不语。

    川大河接着说道:“平时吆五喝六,得意的很,怎么现在都不说话啦?啊?你们自己说,对得起俺吗!对得起骓小哥吗!”

    骓路道:“好了,少说两句。诸位,在下学艺不精,败了一筹,辜负了各位的期望,惭愧。”

    宋修良怒道:“假惺惺什么!你能折了别人的将旗,老子就服你!恨只恨我不听你的话,没好好守着帅旗!真是……真是……他妈的!”

    骓路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各位,我们虽然败了,但只要你们肯为公主效力,我以人格保证,公主绝不会为难你们的儿郎。”

    宋修良道:“我岂是言而无信之妖?就算她还要接着杀戮,我也会为她先锋!”

    骓路一愣,不想这宋修良这么守道义,他看向其他妖王,说道:“你们意下如何?”

    殷豪文道:“听从她调遣就是。”

    数千秋道:“骓小哥,我替她卖命,她真不会再杀害我儿郎?”

    骓路道:“保证不会。”

    数千秋等妖王皆道:“为了儿郎们的安宁,我们这把骨头有什么可惜的?只要公主不入妖山,我们便做她马前卒!”

    骓路看着妖王们,肃然道:“各位都是杀身成仁之士。有各位在前,谁还敢说妖兽无情?谁还敢说妖兽不如人?各位,受我一拜!”

第十八章 戏花淫贼Ⅰ

    这六位妖王,平时都受山慈调遣,山慈不在时,便由狂岚鹰王殷豪文决策。殷豪文性情稳重,平日里做事一丝不苟,关键时刻极少犯浑,十分可靠。

    骓路身份败露,不知如何面对稚绮,干脆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至于后续种种事宜,全交与殷豪文负责,他懒得管。

    他想就此罢休,稚绮哪肯?一日三遍请,来请的人越来越高级,一开始是普通侍卫,后来是鼠谋士,再后来是赤面人,最后竟是木不正。

    木不正横眉竖眼,在小楼里大声嚷嚷:“骓路那臭小子呢?嘿嘿!妖国护国大将军,踏云牛王牛脾气,可了不得!现在怎么成了缩头乌龟,一声都不敢吭啊?”

    山慈怒道:“木老头,傍上公主胆子肥了是吧?妾身的楼,你也敢如此喧哗?”

    木不正道:“六欲大师,老夫没与你说话,请骓路出来吧。”

    山慈道:“小哥病了,下不得床。劳烦你转告公主,等小哥病好了,自然亲自登门请安。”

    青鸟听见底下喧哗,略有皱眉,说道:“你这几日去了哪里?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骓路便将行踪说出。

    青鸟听了,说道:“又做这种危险事,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呆着?”

    骓路道:“哪有什么危险?就是小瞧了稚绮,被她识破了伪装。”

    青鸟道:“你和公主抬杠,还不危险?”

    骓路道:“我送了公主一支妖兽大军,她感激我还来不及,能有什么危险?”

    青鸟一想,是这么个理,又道:“既然如此,她三番两次请你去,你怎么不去?”

    骓路沉默片刻,说道:“稚绮这个人太可怕,我不想跟她产生联系。”

    青鸟与公主接触的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也并不在意,笑道:“你猜我现在是什么水平?”

    骓路道:“神术师。”

    青鸟道:“神术师是那么好成的么?我现在已经是黄袍实力,再修炼一段时间,立马就能披上橙袍。”

    骓路道:“不错呀,和顾大哥同级了。”

    青鸟道:“顾大哥早两个月就是橙袍了,公主送他的那颗药丸当真有用。”

    骓路看她眼神中有些许疲惫,说道:“你悠着点,修炼之道,在于沉淀而不在激扬,看你这脸瘦的。”

    “明明一点灵气都没有,竟然教训起我来了。”青鸟笑着摸了摸自己脸颊,又道,“我眼睛大下巴尖,而且脸小,所以才看着瘦的。”

    骓路笑道:“成,你最好看,行了吧?”

    青鸟板着脸道:“明摆着的事,你非要说一遍,不嫌烦么?”

    骓路笑而不语,青鸟出言无忌,这等呛人之语他听多了,也就习惯了。两人沉默间,顾鼓鼓忽然慌慌张张跑来,叫道:“大事不好!稚绮公主亲自来了!”

    骓路慌忙跳起来,惊道:“什么!”

    顾鼓鼓道:“我在院里浇花,抬眼一看,公主已走到院门口了!”

    骓路慌忙跑回房间,脱去外衣,瘫在床上,说道:“青鸟,我现在身负重伤,神智不清,可能命不久矣,你尽量表现出悲伤的模样。”

    青鸟道:“你要死了,我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一番,哪来的悲伤?”

    骓路还要说话,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骓路连忙闭眼。稚绮举步而来,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看着青鸟,说道:“青鸟妹妹……”

    青鸟打断道:“妹妹?”

    稚绮笑道:“我年岁比你大了一些,自然叫你妹妹。”

    青鸟道:“你我非亲非故,怎能姐妹相称?”

    稚绮也不生气,说道:“我看你长得可爱,心里便有亲近之意,叫你妹妹,不喜欢么?”

    青鸟道:“自然是不喜欢。”

    稚绮道:“既然如此,我便叫你青鸟吧。”

    青鸟略略皱眉,仍旧不愿。稚绮说道:“青鸟,小路怎么了?”

    青鸟猛地看向她:“小路?”

    稚绮道:“怎了?”

    青鸟冷哼一声,说道:“骓路少侠到处沾花惹草,操劳过度,快要一命呜呼了。”

    稚绮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路享了人间极乐,死了也没遗憾。”

    青鸟狠剜了骓路几眼,重踏步转身离去。可怜骓路动也不敢动,有心辩解无胆出声,偷偷张眼扫视房内,稚绮公主坐在桌边,心不在焉的抿茶,一副赖着不走的模样。

    又过了许久,骓路一动不动,腿脚发麻,实在忍耐不住,先是咳嗽了两声,继而坐起身子,看了稚绮几眼,慌忙说道:“哎呀!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怎么不叫醒小人?”

    稚绮看也不看他,说道:“怕是叫不醒。”

    骓路道:“殿下何出此言?您要是叫我,我便是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也要回来给殿下请了安,再去冥府报道。”

    稚绮道:“骓少侠如此忠诚,叫我感动。既然如此,请你给我请安吧。”

    骓路道:“请安当然是要请的,可惜在下身上没半分力气,站也站不起来,万不能下床。”

    稚绮一拍桌,怒道:“骓路!你再戏弄我试试!”

    骓路立马翻身而起,跳到地上,他一脸惊奇,说道:“神奇神奇!真是神奇!我本来昏迷不醒,闻到了公主身上的香气,便能睁开眼睛;我本来全身无力,公主开尊口呵斥一声,竟然立马生龙活虎,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力气!殿下,您莫非是那云端神仙下凡、是那赤阳真人转世,一颦一笑、一言一语皆有起死回生之妙能?”

    稚绮道:“我哪有那等本事?我身为公主,照理说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落魄至极,诚心诚意的请个人都请不来。”

    骓路道:“那等刁民,哪值得殿下费神?由他自生自灭便可。”

    稚绮道:“我偏偏不许他自生自灭,又待如何?”

    骓路道:“我身无长技,嬉笑怒骂全无规矩、放浪形骸不成人形,哪里值得殿下挂心?”

    稚绮道:“好一个身无长技。孤身入妖山,一剑斩妖王,还不算本事?”

    骓路道:“我信口开河,殿下怎么信了?要论身手,殿下麾下胜过我的何止百十?”

    稚绮道:“你身无灵气,却叫六位妖王心服口服,甘愿听你调遣;在兵力大劣的情况下连用巧思,险些叫我战败,这又是什么说法?”

    骓路道:“成者英雄败者寇,说到底,不还是殿下技高一筹么?”

    稚绮道:“若是我与你交锋,早被你杀得片甲不留。你的对手是吴先生,我沾了他的光,侥幸赢了。”

    骓路道:“果然是一算,他现在在干什么?”

    稚绮道:“先生忙着整编部队,他看了我先前的建制,不甚满意。这事忙完了,他还要督促改命堂弟子的训练,没两三个月忙不完。”

    骓路笑道:“一算平时可懒散的很,这会怎么这么勤快。”

    稚绮道:“先生是有大志的人,你道跟你一样么?”

    骓路道:“我怎么了?我可勤快了。”

    稚绮扁嘴道:“想好好跟你道个谢,死活不肯来,我会吃了你么?”

    骓路说不得话,只尴尬一笑。

    稚绮又道:“你怎么认识妖王的?”

    骓路道:“在妖山闲逛遇上的。”

    稚绮冷哼一声:“那些妖王也这么说,你们不愿意说,我不问就是。我就想知道,你还认识其他妖王吗?”

    骓路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主军客军知道么?妖兽多了,你小心把自己的部队搭进去。”

    主军为自己本部,客军为他部。一般来说,主军要保持随时可以吞没客军的优势,非但客军一旦反叛,主军难保。

    稚绮笑道:“先生也这么说。先生还说你水平高,我现在信了。”

    骓路道:“这点常识都不知道,真担心你的未来。”

    稚绮道:“先生说我请不动你,只要我向你道谢,跟你打好关系再说。可我还是想问,你来不来帮我?”

    骓路道:“我肩负重担,不敢承诺。”

    稚绮踱了几步,说道:“事到如今,我不瞒你。我来到改命堂,就是为了募集勇士、招得良将,一举夺回天权!你身为男儿,难道不曾想驰骋战场、血染黄沙,踏过尸山血海,取下万世英名么?”

    她神色诚恳,说的认真,骓路自然不会糊弄一番。

    若是扪心自问,哪个男儿没有英雄梦?若是深究根底,骓路岂会不怨骓家?

    九年前,骓元帅攻克天权城,骓路尚在骓家,印象中,道贺的人数不胜数,家中连开三天筵席,若是能夺回天权,不说别的,就是让骓家吃瘪,骓路也觉得是一件好事。

    不过要是开口答应了稚绮,恐怕今后至少三年五年不得自由,骓路思索片刻,又道:“我身上有师命,不敢节外生枝,请殿下见谅。”

第十九章 戏花淫贼Ⅱ

    稚绮又道:“骓少侠,我听不正大师说,你想让剑道再度君临?”

    骓路道:“师傅有命,我自然全力以赴。”

    稚绮道:“你打算怎么做?”

    骓路说不出话。

    他本来打算习得秘剑苍天之后,寻遍大陆上所有的神术师,与他们一一对决并击败之。若是他能用手中剑打败神术师,剑道无用论自然不攻而破,神术师数量又稀少,也不至于穷尽一生而无法达成。

    可他看了宋修良与木不正的战斗,顿时觉得这个想法不过是痴人妄语,神术师之强当真不可思议,木不正从头至尾没用术法,单单凭借**上的爆发力,就让骓路目不暇接,有不可一战之感。

    稚绮道:“剑道想要胜过术法,不说绝无可能,至少是难上加难。想要让剑道名扬四海,用一个迂回的办法,或许可成。”

    骓路看向她,说道:“愿闻其详。”

    稚绮道:“九年不对天权佣兵,鸟洲做得太过窝囊,天权城也因此声名大噪,非但华鸟二洲熟知,连风洲也有所耳闻。世人谈及天权,多半围绕着两点,一是鸟洲会不会光复天权;二是鸟洲在何时、由何人光复天权。”

    骓路“哦”了一声,说道:“殿下夺回天权之后,将头等功劳挂在我的名下,我再以剑客身份自居,如此一来,剑道实属末流之技的说法便不合适了。”

    稚绮道:“正是如此,你意下如何?”

    骓路道:“要真能夺回天权,必然是名震四海的天大荣耀,公主殿下为此殚心竭虑,我怎能夺人之美?”

    稚绮道:“此言差矣。若是真能攻下天权,少侠送来那些妖兽必然功不可没,这头等功劳,本来就是你的。”

    骓路一皱眉,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攻下天权,妖兽固然能起作用,但更关键的是为帅者的决策决定,一算在这方面比我强太多,我岂能抢他首功?若有用得我处,殿下吩咐便是,但此事不要再提。”

    稚绮一愣,笑道:“少侠平时放荡不羁,不想还是个高风亮节之人。如此,我不勉强你,有吩咐处,我自然不会客气,你要有什么需求,也尽管开口。”

    骓路道:“你给顾大哥那丹药还有么?再来一颗呀。”

    稚绮一皱眉,说道:“屯田丹?屯田丹极其难得,鸟洲皇室的国库里也不过十颗,你道是糖丸泥丸么?”

    骓路吃了一惊,说道:“这么少?那你给一算一本破书,就不怕他觉得你厚此薄彼,心生怨恨么?”

    “破书?”稚绮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那是风洲械器详解啊!鸟洲皇室要是知道我把这书送了人,我脑袋立刻搬家!”

    骓路更是吃惊。

    稚绮捋了捋秀发,放低声音,说道:“你要屯田丹干什么?”顿了一顿,又道,“青鸟现在是黄袍术士?”

    骓路一扬眉,说道:“正是。”

    稚绮慢慢点头,说道:“这么年轻,竟然就披上黄袍,不出意外的话,必能成一代神术大师。”

    骓路更是得意,说道:“过奖过奖。”

    稚绮笑道:“少侠安心养病,屯田丹我来想办法。”

    骓路道:“有劳。”

    稚绮取出一张字条,说道:“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给你提个醒。”

    骓路接过一看,只见字条上写着:“久闻稚绮公主貌美之名,心中早生敬仰,无奈俗事缠身,不能共赴极乐。如今万事暂休,偷得一时闲,近日之内,当来与公主行鱼水之欢、结露水姻缘。”底下的落款端端正正写着“戏花蝶”三字。

    戏花蝶大名鼎鼎,即使是骓路,也早听过。

    此子淫遍大江南北,不论年岁大小,不论身份贵贱,也不论有夫与否,只要是美貌女子,他都会下手。

    他动手之前必定会留下字条,约定几日之后来会小姐,随后必定如约而至。

    有好事者统计,戏花蝶出道以来共发出预告三百余次,作案三百余次,是否失过手倒是难说,一来是此种事太不光彩,往往秘而不宣;二来是曾有一女子为守清白,甘愿自尽。后来有人发现,那自尽女子的尸身竟不翼而飞……当真叫人细思极恐。

    真正叫戏花蝶名扬四海的,还是他在三年前与华洲公主做了一夜夫妻,华洲朝野震怒,倾一国之力追杀此蟊贼。

    戏花蝶从此销声匿迹,不料此刻又在鸟洲出现。

    骓路笑道:“先是华洲公主,又是鸟洲公主,这戏花蝶艳福不浅。”

    稚绮寒着脸,说道:“骓少侠,公主的声名不容一丝玷污。”

    骓路自知失言,连连道:“是是。我出口无忌,殿下莫要惦记。”又道,“这字条在哪发现的?看到人影了么?”

    稚绮道:“昨日午时,改命堂堂主送来的。据他说,没有看见外人。”

    骓路奇道:“改命堂堂主?怎么会送到他那儿去?”

    稚绮道:“我先前借居在堂主府,想必是戏花蝶消息不灵通,不知我现以搬来湖边小楼z中。”

    骓路这几个月被施工造楼的声响闹得憔悴,埋怨道:“你好好的堂主府不住,非要在这里造楼,吵死人了。”

    稚绮扬起脸,说道:“能跟公主做邻居,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雉偶这人看似恭谨,目光却藏不住的龌蹉恶毒,我看了就觉得心寒。”

    改命堂堂主,乃是当今鸟洲皇帝的弟弟,名叫雉偶。

    骓路不知此节,说道:“区区一个堂主你还放在眼里了?”

    稚绮摆摆手,说道:“雉偶这人……算是我鸟洲先帝亏欠他,我敬他三分,就当是赔罪。”

    这话没头没脑,骓路哪里能懂,转口扯回正题:“戏花蝶臭名昭著,想来有些本事,殿下打算如何对应?”

    稚绮道:“他要敢来,我立刻杀他。只是青鸟样貌不差于我,身边防护却不如我周全,需得小心提防。”

    骓路道:“多谢提醒,我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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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璇城外十里,一红衣少女与一白发老头驻马而立,看着眼前的城池。红衣少女笑道:“呐,老谢,那就是天璇城么?”

    老头道:“是了。”

    少女道:“你要干的那个女人,就在城里?”

    老头道:“小小年纪,说话怎么不干不净的?什么要干的不要干的,要说水**融、共赴巫山。”

    少女不屑道:“一个淫贼还满口斯文!你干事的时候,是不是要说‘且教小姐提防,老夫这杆黑龙枪,可要进那桃源洞了’!”

    说罢,少女被自己的话逗的大乐,笑弯了腰。

    老头涨红了脸,想要出言教训,终究只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娃娃,唉!我们进城吧。”

    少女甜甜一笑,说道:“好呀,爷爷。”

    两人催马前行,到了城门口,看到有许多兵士拦在门口,仔细端详每一个入城人。一兵士拦着了一青年人,说道:“哟,小伙长得挺俊,打什么地方来的?”

    那青年人一作揖,端的是风流倜傥,他说道:“我从开阳城来。”

    兵士道:“来天璇城干什么了?”

    那青年人道:“早闻改命堂大名,特来此一观。”

    兵士怒道:“满嘴胡言!来人,扣下!”

    那青年人一头雾水,说道:“这位大人,我犯了什么罪?为何扣我?”

    兵士道:“你正值壮年,就是有罪;你样貌不差,更是大罪!”说罢,也不理会青年人的呼喊,径直检查下一人。

    红衣少女看着,发现只要是人模人样的青壮年,都会被这兵士扣下,女人、小孩,老年人则挥手放过。

    她心中好奇,朝兵士问道:“大哥哥,你为什么随意抓人呀?”

    兵士转眼一看,只见这红衣女孩极为可爱,耐心说道:“小妹妹,城里最近有个大淫贼出没,哥哥正在找他呢。”

    少女大奇,说道:“淫贼?戏花蝶么?”

    兵士道:“正是那人!那人胆大包天,竟发出预告,想要亵渎公主!小妹妹生的可爱,可要小心些。”

    少女露出纯真笑颜,说道:“有兵哥哥保护,云葵什么都不怕。”

    兵士大为高兴,放过了少女与老人,面对后边的行人,也是笑脸相迎。

    两人入了城,少女冷哼一声,说道:“瞎了他的狗眼,戏花蝶就在眼前,竟然毫无察觉!”

    老头得意道:“戏花蝶之名人尽皆知,我为了保得安全,早在世间散播戏花蝶岁值壮年、玉树临风的谣言。你想想,‘戏花蝶’这三个字多么的文雅,看到这三个字,立马就会联想到临风而立、温文儒雅的少年模样,所以,世人对这谣言向来深信不疑。”

    少女笑道:“你这老头有些心机,谁能想到一个皓首匹夫,竟是淫贼。”

    老头大为自豪,说道:“也多亏了此节,不然三年前,我就死在华洲了。”

    少女奇道:“但你强暴别人的时候,总该被人瞧见了脸吧?”

    “什么强暴不强暴的,要说水乳~交融、共赴巫山。”老头先纠正,接着回味道,“我这人有个怪癖,剪红烛时喜欢捆着她的身子、蒙着她的眼,她双手被我捆了,眼被我蒙了,哪里还看得到我的脸?”

    少女肃然道:“原来如此,你心思细,我得跟你好好学学。”

    老头道:“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又一皱眉,说道,“可也真奇怪,我尚未发出预告,怎么先被人知晓了?”

    少女粗略一思考,说道:“怕是有人也想干公主,冒充了你的名号吧。”

    “什么想干不想干的?要说水乳~交融、共赴巫山!”老头道,“也罢,那人若是本领高强,老夫也不介意来个二龙戏凤。”

第二十章 戏花淫贼Ⅲ

    改命堂分为外堂与内堂两部分,内堂唯有改命堂弟子或是达官贵人才能出入;外堂则没这个限制,不论是谁都可以出入。

    与术法沾边的东西都非常贵,在奇术师看来,一株仙草、一样法器要价几百几千两实属正常,可在普通人眼里,难免瞠目结舌。

    再好的世道,银子也不可能像豆子那么多,家里要是有几百两银子,即使算不上大富大贵,至少也是殷实人家。

    故此,奇术师们在商人眼里无不是一只只满身膘的肥羊,外堂各类店铺是数不胜数,久而久之,此处再无一户民居,成了天璇城店铺商家汇聚之所,每日都热闹无比。

    外堂有一条大街,叫做“谪仙街”,一墙之隔便是改命堂内堂,借街名马屁拍了个山响,街上的店铺倒是不凡。

    街头有一家叫做“百草密匣”的仙草店,店内的丹药药材无不是天材地宝,对习术大大有益;街尾有一家叫做“神兵宝鉴”的法器店,里边的法宝道具功效奇妙、威力不俗,总有些奇术师在店里进进出出、驻足良久,痴迷的看着某样宝贝。

    以这两家店为首,谪仙街上卖的东西都是与习术修道有关的物件,与其他街面大不相同。

    老头入了天璇城,并不进入客栈,领着少女走到谪仙街,在一个小小店面前停步,摸出钥匙打开了门,说道:“丫头,从今日开始,我们便在这里开店。”

    少女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问道:“开店干什么?”

    老头左右一看,轻声说道:“公主的滋味,是那么好尝的么?我们稳扎稳打,谋定而后定,才有一丝希望。”

    少女道:“有什么难的?扒了她的衣裳,往床上一推就是。”

    老头道:“我以前孤家寡人,是能提枪就上。可如今你跟我一起,我至少要谋划好后路,保你无忧。”

    少女道:“你放心吧,真有危险,我一定掉头就跑,绝不管你。”

    老头毫不介意,说道:“如此最好。”又道,“天璇算得上大城,趁这个机会到处玩玩,不好么?”

    少女想了一想,说道:“好呀。”

    老头打扫完铺内,取出一块长布挂在店门口,布块随风飘扬,只见上面写着“风洲魔纹秘术”六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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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鸟风月四洲,华鸟月三洲在同一个大陆板块上,从北至南,依次为华洲、鸟洲、月洲,风洲独处在一个巨大海岛上,与三洲遥遥相望。

    地理虽是如此,可四洲中最为神秘的不是风洲,而是月洲。

    月洲三面环海,一面接壤十万妖山,十万妖山凶险无比,难以翻越,想要进入月洲,必须要走水路。

    月洲的海,并不是温顺的海,而是名为“不晴洋”的危险海域。顾名思义,不晴洋上几乎没有晴天,没日没夜的狂风暴雨、滔天骇浪,船只难以行进。

    如此绝地,既是保护月洲不受侵略的天然屏障,也是他们对外交流的巨大阻碍。世人对月洲的了解,不过是一些口口相传的传言,详细的信息,一概不知。

    偶尔有商贩宣称穿越了不晴洋,见到了一个如何强大、如何繁荣的巨大国度,说得神乎其神,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他们货架上的“月洲特产”而已。

    从地图上看,月洲确实是存在的,但究竟有没有月洲,对一般人来说无疑是一个谜。

    这天清晨,山慈带着青鸟前往妖山,说是要到十重妖山之后的某处,寻一眼“天青寒泉”,借助寒泉之异能,将青鸟体内的灵气改换成‘天青寒气’,此后可大大增强术法威力。

    顾鼓鼓听了,扭扭捏捏不说话,最后还是青鸟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征得山慈同意后,三人结伴前往,留下骓路看门。

    露米娅听了,说道:“你想变强吗?”

    骓路道:“怎么?要我跟他们一起去?”

    露米娅道:“那倒不用,妖刀蛇吞能吞噬魔力,你还记得吗?”

    骓路道:“怎么了?”

    露米娅道:“当日你拔出妖刀的时候,刀上保存着巨大的魔力,所以才能一剑斩断穿山甲王。可是现在妖刀却不能保存魔力,吸了多少,立刻泄漏多少,不觉得古怪吗?”

    骓路一想,说道:“这么说来,断头洞里的那个魔法阵能够保存灵气?”

    露米娅道:“应该是的。你让山慈把那个魔法阵拿回来,我们想办法造个能保存魔力的剑鞘,蛇吞有了魔力,威力立刻翻倍,说不定连那个‘破魔’都能用了。”

    骓路一听,立马热血翻滚,喜道:“好好好,你很聪明嘛?”

    露米娅“哼哼”几声,说道:“这不是当然的吗?”

    骓路立马找到山慈,告之原委,山慈自然是答应。

    三天之后,川大河前来拜访,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卷轴,说道:“骓小哥,那些花纹绘在水池底,和地面连在一起,强行取出,或许会毁了纹路,俺给你拓印下来了。”

    骓路展开一看,卷轴上有一个左右对称的古怪图形,说道:“一来一回只用了三天?”

    川大河道:“俺们穿山甲别的不会,就会打洞,早五十年前,就在十重妖山底下打了一个巨大通道。你们上山下山要走**天,俺们小半日就能到断头山,就是搬开山石颇花了些时间,不然一天足够来回。”

    骓路抱拳道:“辛苦你了。”

    川大河一摆手,说道:“这种小事,你直接吩咐一声就是,不需先向仙姑报备。骓小哥虽不是俺妖族中人,但俺们几位大圣都对你十分服气,愿意结交你这朋友。”

    这话出乎骓路意料,他笑道:“我没什么本事,承蒙各位看得起。”

    川大河道:“你们人类就是喜欢假谦虚,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客气什么?想俺们以前在仙姑手下做事,仙姑也只是安排俺们盯梢,若有人类进山,立刻通告众妖回避,伤亡虽然大大减少,但实在太窝囊。俺们堂堂妖族,有哪个怕人类的?不要说宋大圣大为不满,俺心中也颇有怨言。”

    骓路道:“换了我,不是一下把你们送进虎口,让你们这些大圣做了人类的马前卒么?”

    川大河道:“这话倒像是在侮辱俺们了。攻城之前,说得明明白白,输了就要做牛做马,俺们妖族实力不济,能怪谁?说到底,还是你的计策高明,公主前日已经言明,只要我们做她的先锋,她绝不再在妖山杀戮!”

    他顿了顿,又说:“这几日处在人类军队中,见识了他们的手段,觉得俺先前真是屁都不懂。俺们瞧不起你与公主谈判时的示弱模样,现在回过头想想,还是骓小哥有眼光,四百妖打七百人?那是送死!”

    骓路道:“公主待你们如何?”

    川大河道:“可好了,天天吃肉不说,还管饱。”他咂着嘴回味,又道,“可惜俺的儿郎不争气,身体里没妖核,公主瞧不上。像宋大圣、殷大圣和余大圣的儿郎都被公主当宝贝供了起来,好吃好喝不说,还有专人伺候,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是好福气!”

    骓路一愣,顿时明白过来。

    这不是专人伺候,恐怕是像饲养宠物一样,让妖和人产生感情,以后更好指挥一些。这的确是一个好想法,也不知是吴一算的主意,还是稚绮的主意。

    骓路又问道:“公主平时让你们做些什么?”

    川大河想了想,说道:“其他几位大圣都挺忙的,俺倒清闲。公主要俺多加练习,不要忘了打洞的本事,这不是开玩笑吗?俺就是忘了怎么睡觉,也不能忘了怎么打洞啊!”

    骓路对稚绮的军队颇有好奇,又问了几个问题,无奈川大河是个老实妖,平日里大大咧咧,从不留意细节,问也问不出什么。

    他眼见日上三竿,便道:“川大圣吃过了么?我听说外堂有家叫天上楼的酒楼不错,不如一起去看看?”

    川大河喜不自胜,立刻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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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大快朵颐,饭毕之后,川大河告辞。

    天上楼花费惊人,骓路结过账,立刻两袖清风。他出了酒楼,在心底说道:“搞到魔法阵了,下一步怎么办?”

    露米娅道:“当然是造剑鞘。”

    骓路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制作……”

    露米娅道:“好笑不好笑?老娘怎么会知道?”

    骓路听她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不免不悦,说道:“你自己说,你有什么用?”

    露米娅怒道:“你敢嫌弃老娘?要不是我点拨你,你想到这节吗?”

    骓路道:“造不出来,和没想到有什么差别?”他掏出卷轴,又看了几眼,“直接在剑鞘上画个一样的图案行不行?”

    露米娅道:“应该是不行的。你不觉得这和这个世界上的‘魔纹’很像吗?你找到会画魔纹的人,就能知道些眉目。”

    骓路细一回想,发现真不知道有谁会制作魔纹,他一抬头,恰好看到隔壁街上一块布条随风飘摇,上面写着“风洲魔纹秘术”六个大字,当即笑道:“瞌睡碰着了枕头,瞧瞧去!”

第二十一章 戏花淫贼Ⅳ

    他走到那家小店里,只见一个老头在柜台上整理着什么,一个红衣少女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似乎还没开张。

    那老头见到来人,说道:“哎哟,真是巧。小店刚刚开门,客官您就进来了。”

    骓路看着空荡荡的店铺,问道:“掌柜的刚盘下店面么?”

    老头道:“正是,孙女快到嫁人的年纪,家中却没什么像样的嫁妆,只好出来卖卖老本,讨口饭吃。”

    骓路道:“风洲的魔纹可不多见,我只知能绘在城墙上抵御侵略,不知其他还有什么作用?”

    老头语气中隐隐有些傲气,说道:“用处多啦。”他指着骓路的剑,说道,“比如说,让老汉在客官这剑上绘几道魔纹,这剑便能燃起火焰,用火焰剑伤人,可比寻常铁剑厉害。”

    露米娅“哼”了一声,说道:“无知的东西,你把剑给他看,叫他好好看看什么叫魔纹大阵。”

    骓路一愣,说道:“蛇吞上的花纹也是魔纹?”

    露米娅道:“当然,不然怎么吞噬魔力?”

    骓路看向老头,说道:“实不相瞒,我这剑上有些粗浅魔纹,掌柜的若是有闲,替我看看如何?”

    老头应了一声,接过了妖刀蛇吞。

    他只看一眼,额上瞬间冒出冷汗,再一细看,顿时移不开眼,喃喃道:“这是‘折云’纹?折云纹怎么能和‘开山’纹绘在一起?没有道理啊……”

    其后更是一些难懂的词,什么“不成循环也不完全发散,哪有这么绘纹的?”、“这绝不是是谢家笔法,可也不像是石家笔法……”

    骓路打断道:“掌柜的,这支宝剑是我偶然得来,上面的不一定是魔纹,说不定只是普通花纹。”

    老头摇头道:“这剑上绘着的一定是魔纹,只是这魔纹大阵自成一派,老汉学艺不精,看不出是哪家手笔……初步推测,这或许是一个吞噬灵气的魔纹阵,客官若是让老汉研究一些时日,或许能得出些眉目。”

    露米娅听了,说道:“这老头有点本事!”

    骓路见这老头一眼看出妖刀蛇吞的异能,又听露米娅夸赞,心里也觉得眼前这人或许的确来历不凡,便问道:“外面挂着‘风洲秘术’的招牌,掌柜是风洲魔纹大师?”

    老头笑道:“客官说出这话,足见不知魔纹之道。实不相瞒,老汉是月洲人,小时候得了些机缘,钻研魔纹之道已有五十几年,虽比不上风洲魔纹大师,却也有些许根底。”

    骓路奇道:“月洲人?这可真是稀奇。老先生钻研了一辈子,想必是魔纹大师了。”

    老头道:“大师不敢当,只略知一二。”

    骓路从怀里掏出卷轴,交到老头手上,说道:“大师莫要自谦,你能看出我的剑有吞噬灵气的妙用,足以证明你的不凡。请大师再看看这卷轴上的魔纹阵。”

    老头接过一看,顿时又惊出一身冷汗:“客官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身上怎会有如此多的闻所未闻的魔纹大阵?这大阵结构大气而严谨,魔纹繁杂且华丽,虽是拓片,一笔一划依旧透着恢弘气势,简直到了‘妙笔生花’的境地,这……”

    骓路哪里知道这魔法阵厉害不厉害,说道:“大师知道断头洞么?”

    那红衣少女听了,说道:“我知道,《妖山志》里那个禁术的洞穴,在十重妖山后的断头山上。”

    骓路对她抱拳,说道:“这位姑娘小小年纪,见识颇广,说得正是。实不相瞒,断头洞之所以禁术,是因为在下这把剑插在这个魔纹阵中。在下来此,是想请问先生,能不能把这魔纹阵绘在剑鞘上,让剑身带剑鞘,也有那禁术奇效。”

    戏花蝶一生沉醉于两样事物,一是女人,二是魔纹。他看到卷轴上的魔纹阵,双眼立刻直了,说道:“客官稍待片刻,让老汉研究一会。”

    断头洞中魔法阵,名为“锁灵阵”,乃是赤阳真人亲手绘制,自然是深奥无比。

    锁灵阵分为一大一小两部分,大的部分和妖刀蛇吞上的魔纹阵相互呼应,大大增强蛇吞噬魔的能力,这部分极其难懂,每一道魔纹都含有两个以上的作用,核心的那道魔纹甚至有十数种作用,戏花蝶再有天赋,也绝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参透。

    小的那部分则是一个锁住灵气、不让灵气流失的阵法,虽然略显复杂,也不至于参不透。

    戏花蝶侵**纹五十年,眼力自然是有的,不消片刻,他立刻看出这魔纹阵是个“阵中阵”,大阵套小阵。又看了片刻,说道:“客官,这个阵法如此之大,想要浓缩在小小的剑鞘上,须得完全悟透,将之捏碎之后重新组合,老汉没那个水平。”

    骓路半懂不懂,说道:“不能禁术也无妨,能不能让剑鞘锁住灵气,不让它流失?”

    老头又看了片刻,说道:“如果只是锁住灵气,倒是有可能。”

    骓路大喜,说道:“请大师帮我!你要多少银两都行!”

    可能是可能,但在一个剑鞘上绘制魔纹阵,十分耗费精神。老头看了一眼骓路,见他衣着朴实,不像什么大富大贵之人,顿时不想花这心思,说道:“不知客官打算用什么材料制作剑鞘?”

    骓路道:“这也有讲究么?”

    老头道:“自然是有的。魔纹的强弱,除了魔纹师的功底,还看所用的材料。”

    骓路道:“依大师看呢?”

    老头道:“你这个阵法,本身就有极大力量,寻常土木万不能承受。若是用木,得用奇木;若是用石,得用宝石。”

    剑鞘不是用铁,就是用木,但骓路想起这魔纹阵本来就刻在石头上,便道:“我用石,该用什么石?”

    老头道:“七彩的补天石、纯白的华霜宝玉、鲜红的地下流火,漆黑的吞光灭彩,这四种石头都行。”

    骓路一听这些名字,顿时觉得不妙,小心说道:“敢问大师,这些石头……好找么?”

    老头笑道:“一块可换一城,老汉活到这把年纪,半块也没瞧见过。”

    骓路道:“那我用木,成不成?”

    老头道:“木头不见得比石头好找,真正的好木,早被神术师们搜刮一空,制成术杖了。”

    骓路虽然失望,但也好过没有丝毫希望,抱拳道:“多谢大师指点,不知大师何日开张?”

    老头道:“需得一天准备,后日小店才开张。”

    骓路道:“大师熟知魔纹要术,日后生意想必好极。后日开张,在下定要来庆贺一番,还望大师不要嫌弃。”

    老头哈哈大笑,说道:“老汉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深怕开张时冷冷清清,没个好彩头,客官要来,欢迎至极啊!”

    骓路又说些客套话,这才离去。

    露米娅道:“怎么办?那些石头听都没听过。”

    骓路道:“留个心眼,慢慢找吧。眼下最关键的是和这老头搞好关系。”

    露米娅道:“和他搞好关系?你给钱,他做事,要关系有什么用?”

    骓路道:“你想远点,这老头会画魔纹,稚绮能不要他?到时候我一没身份二没钱财三和他素不相识,凭什么叫公主身边的红人帮我做剑鞘?”

    露米娅一愣,说道:“你可真没用,我怎么附身在你身上了?想我以前,别说是一个人的死活,就是一个国家的存亡,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骓路道:“那你走,我还嫌你占我灵台呢!”

    露米娅支支吾吾不敢顶嘴,又说道:“那我们怎么办?放任他跟着公主么?”

    骓路笑道:“妙就妙在这老头今天才开张,我把这事说给公主听,卖个顺水人情,定能捞到些许好处。”

第二十二章 戏花淫贼Ⅴ

    稚绮公主在一重妖山深处造了一个大营,忠于她的奇术师们在大营里生活训练,吴一算决意帮助稚绮之后,也在营中居住。

    大营守卫森严,出入需要通报,过了一会,稚绮竟出现在门口,笑道:“骓少侠,你怎么有空上我军营中来?”

    骓路道:“你好好公主放着不做,跑这儿来干什么?”

    稚绮道:“自然是来鼓舞士气,实不相瞒,我一个月有一半时间都在这里度过。”

    骓路随口道:“食则同案,衣则传服,殿下真乃良将也。一算呢?”

    稚绮道:“先生仍在整编队伍,不方便见你。公主过来陪你,不够资格么?”

    骓路道:“还没编完?这都几天了。”

    稚绮面色不忿,说道:“先生做事精细,每一个兵他都要细细考察,说是要建一支三百人的不俦之师,眼下才招了一百多人,还差得远。”

    骓路道:“我有事找他,他既然没空闲,那你有没有精通风洲魔纹之人?”

    稚绮道:“精通风洲魔纹的人?魔纹师可谓是凤毛麟角,千金难求,我怎么可能有。”

    骓路假意疑惑,问道:“魔纹师很少?”

    稚绮上下看了他两眼,说道:“看你这样子,想必是不知道风洲的人文风情。”

    骓路还真不知道。

    稚绮道:“每隔五年,风洲会举办一场叫做‘天宝奇工’的大会,届时会邀请鸟洲与华洲的朝廷要员前去观会,你知道么?”

    骓路摇头。

    稚绮道:“最近一次天宝奇工,风洲展示了一个叫做‘锁地阵’的魔纹大阵。大阵绘在一段山岩上,风洲魔纹师请鸟洲华洲的神术师随意进攻,谁能破开山岩,赏万金。神术师们纷纷出手,用了不下百道术法,从早上攻到晌午,最后你猜怎样?”

    神术师全力一击,就算不能开天辟地,削个山头还是能做到的。就如摇光城中的荧惑神术师,一个术法熔了一座小山,那是几百人亲眼看到的。

    骓路迟疑片刻,说道:“莫非没破开?”

    稚绮道:“正是,不论神术师如何努力,锁地阵纹丝不动。随后,风洲请众人离开百丈,一刻钟后,一道巨大光柱破空而来,将那山岩轰成碎末。那光柱威压无穷,在场诸人无不面色苍白,两股战战,风洲的人解释说,刚刚的光束是‘射月炮’发射的,他们新发明的械器。”

    只是听着,骓路也感受不到厉害,说道:“管他锁地阵射月炮,我就想知道你认不认识魔纹大师。”

    稚绮略一皱眉,说道:“你听到这些,不应该先想到要是华洲有了这锁地阵和射月炮,我鸟洲不是完蛋了么?”

    骓路道:“风洲肯卖么?我再不懂,也知道这两样是国之大器、立国之本,风洲要是脑子清醒,就绝不会卖给他国。”

    稚绮稍稍拍了拍手掌,说道:“少侠既然如此聪明,怎么不往深处想想?械器威力如此之大,全是因为魔纹阵法,魔纹有如此效用,风洲会不加以约束么?在风洲,私学魔纹要砍头,私授魔纹更是要诛九族。风洲几百万人,真正懂得魔纹的不会超过一千个,从事械器制造的也不过区区万人。”

    骓路奇道:“既然魔纹如此隐秘,那你怎么会有风洲械器详解那书?”

    稚绮道:“魔纹之术,谁不眼红?细作当然要派。那本详解是一个细作穷尽心机混入风洲内部,在一个械器作坊里当学徒,浓缩数十年的见闻写成的密册。说是密册,最高级的也只到大型机巧炮的制作方法,更高级的仍然是谜。”

    骓路道:“作坊?就没有拜师学艺的细作么?”

    稚绮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道天下人都傻,独你一个聪明是不是?鸟洲与风洲虽不是同盟,但交往也有百多年了,风洲从不让魔纹师见鸟洲人,只知道‘董徐沈王’四大魔纹大师,却从未见过一面。我还听说,风洲阶级严明,魔纹师们独住一城,城中所有人的来历必须清清白白,普通人没有令牌,压根进不了城。如此防备,细作哪有用武之地?能混进作坊当个学徒,已经算是精英中的精英,细作中的细作了。”

    话到此处,骓路不免怀疑起那谢老头的身份,又问道:“有没有可能……魔纹师的徒弟不习惯风洲的风俗,偷偷跑出来了?”

    稚绮大声一“哼”,极为不屑,说道:“少侠想法好极,你要是知道那等人,也介绍给稚绮认识好不好?”

    骓路眉头深皱,沉默不语。

    稚绮一惊,说道:“你真认识?”

    骓路道:“之前碰到了这么个人,我现在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假的。”

    稚绮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道:“真的?人在哪里?”

    骓路甩开她的手掌,说道:“你急什么?先不说他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魔纹师,做事也要有个先来后到,我还有事麻烦他呢。”

    稚绮怒道:“你放肆!我堂堂公主,还要排在你之后?”

    骓路看向她,笑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公主殿下,不如你亲自把他找出来怎样?人海虽然茫茫,找一个人虽然困难,可人家是魔纹师啊,指不定把魔纹师三个字写脑门上了,找起来极为容易。”

    稚绮犹豫片刻,诚恳说道:“骓路少侠,你也知道,我要取天权城。要是有了魔纹师的帮助,胜算立刻大了几分!”

    骓路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送了你一支妖兽大军,可谓已是仁至义尽。”

    稚绮笑道:“正是如此!小路,你真是我的福将,先是送我妖兽大军,眼下又要送我一位魔纹师,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骓路道:“你在听我说话么?我说先帮我,然后帮不帮你,看魔纹大师的心情。”

    稚绮娇声道:“哎呀,咱俩谁跟谁啊?先帮你先帮我,也没差。”

    皇室长女、鸟洲第一美人如此跟人称兄道弟,可谓是那人的天大福分,可骓路偏偏不领情,说道:“亲兄弟明算帐,先帮谁是要搞清楚的。不过你既然是公主,那我吃些亏,让他两头帮就是。”

    稚绮迟疑道:“真能让他如此忙碌?那可是魔纹师,请都请不来的大人物,严格的说,他比神术师更加珍稀。”

    骓路道:“你之前能想象妖兽会替你卖命么?本大侠出手,有什么做不到的事?”

    稚绮一思索,说道:“好,我相信你。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骓路立马道:“七彩的补天石、纯白的华霜宝玉、鲜红的地下流火,漆黑的吞光灭彩,这些你有没有?”

    稚绮毕竟是公主,见识远比骓路丰富,瞪着眼说道:“你傻了吧?这四种奇石远比同样份量的黄金贵上百倍,别说我了,就是鸟洲皇室,也不见得有!”

    骓路道:“这世上要是没有此物,怎么会有这些名头?”

    稚绮指着改命堂的方向,说道:“吞光灭彩改命堂就有,就在术真祠里。赤阳真人的整个脑袋都是吞光灭彩,你要是胆子大,就去把赤阳真人的脑袋卸下来。”

    骓路眼珠一动,说道:“真的?”

    稚绮见他一脸动心的模样,震惊不已,说道:“你真敢去?丑话说在前头,你真动了赤阳真人像,砍头算轻的、车裂算便宜的、凌迟都是网开一面,到时候别怪我不讲交情,不去保你。”

    “那我缺钱。”骓路想也不想,直接说道,又想了想,道,“先前你是不是给了王传晴一个令牌?那个令牌有用么?”

    稚绮道:“见令如见我,怎么会没用?有了那令牌,就是公主使,就是那改命堂堂主雉偶见了你,也要恭恭敬敬。”

    骓路道:“那你先借我使使,有了它不敢保证手到擒来,至少大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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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绮出手阔绰,先从袖子里掏出三千两银票,又掏出一个令牌,尽数交到骓路手上。她心思也细,怕骓路乱花银子,要他写清每一两的用处,多了归还,缺了补贴,办成之后另有赏赐。

    骓路顿时按下贪污的念头,虽万般可惜,却大义凛然道:“钱财粪土也,本大侠不屑。”

    有钱有权,骓路顿时有了底气。

    他先是去了一家书斋,要了当世著名书法家一副“财源广进”的文宝,花费八百两。

    又找到全城手艺最好的匠人,要他雕刻一块“巧夺天工”的木匾,匠人表示一天不行,一天雕不出好作品,这是砸招牌的事,一百两银子也不干。

    骓路呵呵冷笑,甩出两百两银子,又把公主令牌一亮,说道:“公主说了明天早晨要,不是我难为你。实在困难,不做也行,我脾气好,不追责你,这公主要是大发雷霆,那可是啧啧啧啧……”

    一连十几个“啧”,匠人吓得快要**,连忙答应,保证拼了老命也要赶出来。

    最后去了天璇城最好的酒楼“天上楼”,花了五百两订了一桌酒席,以公主使的名义把天璇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全请了过来,名义自然是庆祝谢大师的小店开张。

    公主使有请,谅这些个人不敢不来。

    别人的钱,骓路根本不当钱,一个时辰不到花了一千五百两,丝毫不心疼,反而舒坦的吐出口气,只觉得身高好像突然高了一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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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戏花淫贼Ⅵ

    谪仙街原是民居,后来改作了店铺,但后边仍是连着院子的,老头与少女便住在后院里。

    月上中天,戏花蝶站在院里,目光不知飘向何处。

    他略一凝神,脖颈之后顿时亮起一阵光芒,那光芒如同油墨,顺着身体蔓延,所过之处,留下鲜红的轨迹。

    这些轨迹,是一道道魔纹。

    戏花蝶前胸、后背与两臂之上覆满朱砂色的魔纹,这些魔纹相互呼应、各自联结,如同活物一般,一明一暗的呼吸。

    他立刻觉得神清气爽、精力无限,这具老迈的身体不再乏力,皮肤上泛起年轻人才有的润滑光泽,力量在魔纹的激发下,源源不断的从骨骸经脉中迸发。

    戏花蝶一生逍遥,肆意妄为,凭借的就是这魔纹加身秘术。

    月洲魔纹之术,和风洲的魔纹大同小异,但月洲的魔纹可以绘在物件或人体上生效,风洲的魔纹却不能在人体上催动。

    这里面的差别,只有一样——人体内有无妖兽的妖核。

    月洲临近十万妖山,常年和妖兽打交道,一次偶然的契机,月洲有人误食了妖兽的妖核,他发现有了妖核之后,以妖核催动,可以使绘制在身体的魔纹奏效!

    自那以后,又经过百余年的发展,这种秘术大行其道,月洲人在成年之际独自深入孤山,杀死妖兽并吞噬妖核成为一项传统,延续至今。

    戏花蝶身为月洲人,自然也经过此项历练。想当年,他全力催发魔纹,力战神术师而不落下风,寻常的红袍术士,更远不是他的对手。

    再到后来,他的妖核突破妖王境界,以妖王核催发的魔纹阵更是强横,他自觉无敌于天下,顺利潜入华洲皇宫,将华洲公主掳走,当了一夜夫妻。

    但他还是太小看神术师了。

    ——魔纹渐渐褪去,在脖颈上留下一个乌青的圆斑,谢老头更是气喘吁吁,支着石桌,才能勉强坐着。

    华洲护国大术士只一击便击碎了他的妖核,其后更是追逐千里,险些叫他丧命。后来历经转辗,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妖核破碎,怎么也修复不好,时灵时不灵,麻烦的很。

    以他现在的状态,还想着一尝稚绮味道,着实有些异想天开。可是戏花蝶嗜色如命,无色不欢,他除了正常部位绘了魔纹,在那活儿上也匠心独运,绘了一个不得了的魔纹阵。

    如今虽年过花甲,在那方面,远比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强悍,就算说是天下第一,也无人胆敢叫板。

    再者,一想到已和华洲公主同榻而眠,却不知鸟洲公主深浅,便是不成双成对,便是不两全其美,便是心有不甘。

    何况稚绮还是鸟洲第一美人。

    如此种种,加上身边少女的撺掇,戏花蝶老夫聊发少年狂,当下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来一出老牛吃嫩草。

    通过缜密的调查,戏花蝶推测稚绮可能要夺天权,老头思前想后,定下了利用魔纹师的身份接近她,随后寻找机会一亲芳泽的计划。

    他假意开店,其实是在等着稚绮自投罗网。

    红衣少女走出房门,笑道:“老谢,你的妖核还能不能用?”

    老头摇头,说道:“不能用了。”

    少女道:“妖核破碎之后就没办法修复了么?以后我的妖核被人击碎,该怎么办?”

    老头道:“换一个就是。”

    少女奇道:“那你怎么不换?”

    老头道:“我的妖核已经是妖王级别,想要换,必须要同样是妖王核,甚至是妖仙核。妖王核已是极端少见,妖仙核更是想都不要想。”

    少女不管这些,只“哦”了一声,转而说道:“今天来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老头瞧了她一眼,问道:“怎么?看上人家了?”

    少女道:“他也使剑,会不会是我赤面会的人?”

    老头道:“不知道,你若是有兴趣,我去查查。”

    少女道:“好呀好呀,你给我去查。”她“铮”的一声抽出宝剑,又说道,“先前那人手中的剑,和我这把比之如何?”

    老头道:“你这把剑可是我的心血之作,怎么也不会比他的差。”

    少女随手一舞,那剑竟变作一团雾气,耳边听到凌凌剑声,却完全瞧不清楚劈在何处,当真诡异。

    她道:“我也这么想。”

    老头道:“天色不早了,先休息吧。”

    少女应了一声,走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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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骓路的出现原本是与计划无关的涟漪,戏花蝶理也不想理他。但是,当他拿着公主令牌,亮出公主使的身份之后,不理也不成了。

    送名人文宝、送敲匠牌匾,请脸面人物莅临给自家小店道贺,这面子简直给到天上去了,谢老头这家小店几乎在一夜之间闻名天璇,一时间人潮如流,几乎踏平了门槛,争着挤着来小店里一探究竟。

    骓路隔三差五的来,一会请游园,一会请听戏,正经店没开了几天,倒先把天璇城逛了个遍。

    更古怪的是,这人虽然是公主使,却从未说起过公主,每次见面,都是漫天漫地的闲扯,谢老头实在忍耐不住,小心说道:“骓少,这几日承了你这么多情,当真过意不去。”

    骓路一摆手道:“谢老身为魔纹师,愿意和我说话已是赏了大脸,哪有什么过意不去?”

    老头道:“不瞒骓少,这几日光顾着玩耍,店铺却一直闭着门,要是再不去看店,怕以后也没什么生意了。”

    骓路假意一怒,说道:“谢老这是闲我烦了?”

    老头连忙说道:“怎敢怎敢,只是养家糊口,着实不易。承骓少的光,打出了名头,若是一直闭门,光打出了名头,却打不开局面,不是枉费了骓少一番苦心么?”

    骓路道:“无需担心,谢老身怀绝技,公主殿下早点名要你。我这几日绝口不提此事,是以为如谢老这等人物,一般都不愿意屈身事权贵,是以先展现公主殿下的诚意,再开口邀你。”

    老头心思一动,心想:“既然公主点名要我,想必你不敢不拉拢我。我既然有魔纹这一手绝技,想要求个富贵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此刻轻率答应,反而会有破绽,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处,我该婉拒。”

    他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一把老骨头,怕是伺候不了公主殿下。”

    他这伺候,自然是有着更深更猥琐的意思,当下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妙言,笑得越发灿烂。

    这抹笑容,看在别人眼里,只是一抹欲傲还矜的得意笑容,反而显得演技逼真,绝不会暴露了他心中所想。

    骓路点头道:“有理,谢老先生果然是曲高和寡之士,不答应殿下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此事我会如实报备给公主殿下。”

    老头的城府再深,此刻也惊了。

    他哪里知道骓路跟公主不是一路人,骓路眼下没得到谢老承诺,不愿意两人过早接触,此刻谢老开口回绝,正好中了下怀。

    红衣少女强忍着笑,娇声说道:“爷爷,你去帮公主嘛,阿葵想呆在公主身边,也好沾些贵气。”

    骓路道:“小妹妹,公主吃人不吐骨头,可怕得很,你还是别呆在她身边比较好。”

    少女看向他,说道:“你这人身为公主使,怎么能这么说公主的坏话?”

    骓路道:“正因为我是公主使,我才能见着公主的真面目。”

    少女道:“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你难道不知道么?”

    骓路道:“实话实说,有什么说不得的?再说了,谢老不愿意去,你瞎胡闹什么?”

    少女“哼”了一声,又对老头撒娇道:“爷爷,他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事关重大,老头不敢托大,慈祥的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说道:“好好好,爷爷答应公主殿下的要求,好不好?”

    少女连忙应了一声,又看向骓路,说道:“喂,我爷爷答应了,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见公主?”

    骓路道:“既然谢老答应了,我现在就去问问殿下的意思。只是殿下这几日颇为繁忙,或许没空召见两位,两位莫要挂心。”

    老头道:“臣下之人,自无怨言,骓少且去吧。”

    骓路自去不提,那老头说道:“亏得你机灵,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应对才是。”

    红衣少女一脸冷傲,哪里还有半分娇气,冷哼道:“你答应就答应,推脱什么?”

    老头道:“我这不是矜持矜持么?不然要露出破绽。”

    眼下的破绽其实也算不得小,那老头细细思索,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说道:“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替公主办事,竟然这么不尽心尽力,我稍一推辞,立马放弃,哪有这样的道理?”

    少女道:“莫非是他的身份是假扮的?”

    老头道:“不可能。那天宴席上,来的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头面人物,他在我们面前是能弄虚作假,在他们面前还敢假扮?”

    少女想了片刻,想不出来,干脆说道:“我今晚去他家看看便能知晓。”

    老头知晓少女的身手,当下一点头,说道:“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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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邪魔之术Ⅰ

    是夜,骓路早早熄了明光石,卧在床上。

    露米娅突然说道:“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

    骓路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露米娅道:“谁跟你客气?我拿不准,才这么说的。那个叫云葵的孩子,给我一股妖兽的感觉。”

    骓路奇道:“你说什么?她是妖王?”

    露米娅道:“妖王我一瞬就能察觉,她显然不是妖王,像是妖兽。”

    骓路道:“你胡说什么,妖兽还能化成人形?”

    露米娅道:“我知道不能,所以拿不准。”

    骓路略一回想,说道:“要说怪,也真怪。魔纹师到底有多稀少,这谢老头自己应该最清楚,他说要为孙女置办嫁妆,那该是个清高之人,不然凭魔纹师的身份,怎会缺钱财?可他言辞中总暗暗提及稚绮,今天竟还明言直问,不像是山野志士,倒像权势小人了。”

    露米娅并不回答,说道:“有人进来了。”

    骓路道:“我听到了,好大的胆子,神术师的楼也敢进。”

    他翻身而起,摸到妖刀蛇吞,也不隐藏身形,径直走到偏厅,看向房梁,说道:“阁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红衣少女此刻一身夜行衣,小小的吃了一惊,她的潜行术臻入化境,怎么可能被人察觉?再一细想,莫非是刚刚看到吐火鼠王的妖王核,狂喜之下,动作稍稍重了些,起了一丝丝的微响,就被这人发现了?

    事已至此,隐藏无用。她从梁上翻下,压着嗓子,吐出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这妖王核不错,我取走了。”

    骓路笑道:“区区妖王核算什么宝贝,你若是胜过了我,拿去就是!”

    少女道:“好,到时候你可别说是被偷了!”

    少女将妖王核放下,脚下连连轻点地面,身体飘飘忽忽,好似没一点重量,飞速的朝骓路奔去。骓路一愣,下意识的移动步伐,两人错身而过,谁也没有出剑。

    骓路使的是幽灵鬼步,姬无敌教的。

    姬无敌出身赤面会,教的也一丝不苟,熟知此步法的人一看便知,那少女的步法,和他的一模一样,居然也是幽灵鬼步!

    两人暗暗吃惊,沉默的对视。片刻之后,仍是少女抢攻。

    只见她一剑斜刺,直奔左肺,骓路看得明白,知道这招叫“斜剖心”,刺向左肺只是虚招,如果横剑一格,她立刻会变刺为削,到时候回剑不及,胸膛立刻会被划破。这个招式,他本就练得娴熟,哪能不知破解之法?当下不退反进,飞起一步,侧身而过,进入长剑剑锋之内,如此一来,长剑便不能削;在此之前,先将妖刀蛇吞斜举过头,一刀从左上至右下,狠狠劈下,正是“阎王斩首”。

    少女不慌不忙,轻巧回身,避过斩首的轨迹,身体回转的瞬间,一剑藏在腰间,猛然刺向骓路小腹——回身而刺,这是“小鬼回身刺”。

    阎王斩杀是刚猛招式,骓路一斩不中,已是极度危险;小鬼回身刺是灵巧招式,骓路此刻收势不住,这一刺几乎必中,少女的眼里浮现点点笑意,显然胜券在握。

    骓路不觉得自己有何危险,也无法理解少女的笑意。

    收不住势,却又何必收势?他顺势而为,左上右下劈不中,那就借了扭身的腰力,右下左上狠撩一记!

    这一撩远比阎王斩首凶猛,乃是“冥王暴杀”!

    少女的刺击,骓路显然是躲不过了,但少女真不收手,立刻会被斩成两段。

    这压根不需要考虑,少女一咬牙,立刻收剑,败走了近十步,这才站住,喝道:“你这人怎么不要性命?”

    骓路道:“你或许刺不死我,我却一定能斩了你,怎么能叫不要性命?”

    少女道:“不论如何,我迫你拼命,就已是我技高一筹,这妖王核我拿走了。”

    骓路道:“当真可笑,你那一刺早在我算计之内,我本就想破釜沉舟、反戈一击,哪里是你技高一筹?”

    少女道:“明明被我逼到绝处,还要说是算计之内,你好不要脸!”

    骓路道:“你若不信,大可以再来一次。”

    少女道:“且慢,你拜的哪座山头?”

    “什么?”

    “你不知道?那你的坟茔在何处?”

    骓路大惑不解,说道:“你装神弄鬼什么?怕了直说!”

    少女同样大为不解,说道:“你真不知道?那你这一身赤面会的武功从哪学的?”

    骓路道:“刚刚的是你们赤面会的接头暗号?”

    少女道:“正是我赤面会的切口,你师傅是谁?”

    骓路道:“姬无敌,听说过么?”

    少女喜道:“原来是赤蝠鬼的弟子,我是赤鬼仙,你知道么?”

    骓路道:“我对赤面会一无所知,怕是要叫你失望了。”

    少女道:“不妨碍的,你回去问问赤蝠鬼,便知道赤鬼仙是什么人。既然我们是一家人,这妖王核我就拿走了,你可不能说不行。”

    骓路道:“痴心妄想!区区几句话就想打发本大侠?我管你赤鬼仙赤脚仙的,人可以走,妖王核留下!”

    少女道:“你这人怎如此不通事理?我拿了你的妖王核,自然有赏赐给你。”

    骓路一头雾水,说道:“赏赐?你好大的口气。”

    少女道:“你不明白,我跟你解释一下,赤鬼仙是赤面会的头领,你们这些人,都要听从我的命令。”

    骓路道:“我说过我是赤面会的人了么?”

    少女道:“你师傅是赤面会的人,你学了赤面会的武功,怎么不是赤面会的人呢?”

    骓路深感头疼,说道:“我们退一万步说,退一万步说好不好?”

    少女道:“不要说退一万步,退十万步也由你。”

    骓路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说的要是真的,带走妖王核也没什么。”

    少女道:“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你要验证真假,去问你师傅就知道了。”

    骓路道:“可笑,你的事为何要我验证?妖王核给你留在这里,你若是能证明你的身份,立刻拿去,我绝不说不字。”

    少女略一皱眉,说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既然你不肯给我,那我就动手抢了。”

    骓路横剑而立,说道:“你尽管来!”

    两人又斗。

    这一次,两人深知对手也会赤面会剑法,再以此搏斗,很难占得上风,纷纷使出压箱底的剑术。骓路使得自然是“虐杀式”,虐杀式精妙绝伦、攻守兼备,局面被动可防守反击,使得凶狠则进击压制;少女的剑法却杂乱无章,只是每一击都含有无穷力量,一柄青锋剑有如一杆黑铁锤,震的骓路虎口发麻。

    战了十招,少女有些气力不济,她一凝神,手中利剑竟变得朦胧,一剑削来,全无踪迹!骓路大惊,不敢硬接,慌忙翻身闪避,少女得势不饶人,连连抢攻,剑声萧萧不绝于耳,眼中却瞧不到一道剑影。

    百忙之中,骓路问道:“这是什么妖法!”

    少女笑道:“这是本小姐的仙术!”

    露米娅急道:“你傻啊!看不到剑,就看她脚尖腰肢、肩头手腕,她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指东打西不成?”

    骓路道:“我当然想到了,这等剑术闻所未闻,既然能叫剑身失踪,那突然长了一尺半尺又有什么稀奇的?我正在推测她剑的长度!”

    露米娅的话有对也有错,既然手中有叫人看不见剑刃的奇兵,怎么会不量身订造一套剑法?

    少女常年练习,颇有心得,指东打西是做不到,但他人若是仅凭她的体姿身态判断,偏个一寸半寸,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一寸半寸虽然相差不远,但在近身格斗中无疑是致命与不致命的差别,骓路连连上当,身上早已挂彩,最危险的一次擦着心脏划过,登时不敢硬接。

    他在游走中耐心等待,细致观察,终于瞅准一个机会,格住了看不见的长剑,此后怒施虐杀式,如同宣泄怨气一般一阵猛攻,打得少女手慌脚乱,肩头被划破,这才狼狈脱身。

    少女大怒,她忍着疼痛,冷哼一声,忘记戏花蝶的叮嘱,猛地催动体内妖核,凌乱的偏厅内,似有猛兽尖啸。

    气氛的陡变,不止骓路感受到了,露米娅道:“小心,妖力!”

    少女的速度和力量在这一刻暴涨,每一次踏步,都要在木地板留下一个深深脚印,身体如同炮弹一般横冲直撞,卷起的厉风割疼了骓路的皮肤。

    骓路强接一剑,妖刀蛇吞几乎脱手而去,惊道:“她的力量怎么突然强悍了几倍!”

    露米娅道:“这显然是妖力加持,使秘剑苍天吧。”

    骓路道:“怎么来得及?众生皆有罪需要蓄势三息,现在哪有三息?”

    露米娅道:“我早就准备稳妥,若是众生皆有罪不奏效,万物如刍狗也能瞬间施放!”

    他俩的对话在心念中进行,这四句话说出口需要很久,可在意识中,不过是眨眼功夫。少女毫不停顿,甩开骓路之后复又返身,一剑疾刺。骓路心道:“众生皆有罪!”

    一丝黑色魔气借着夜色的掩护,攀附在妖刀蛇吞之上,骓路不闪不避,同样一剑刺出!

    两剑在空中对撞,蛮横的狂力从剑尖贯穿而出,少女立刻吃力不住,握剑的手掌一松,几近脱臼,她连退数步,依旧卸不了力,一跤跌倒在地,长剑一个飞旋,露出本来面露,堪堪插在她左手边,再偏半寸,就要插入她的肩胛。

    骓路收剑而立,说道:“如何?”

    少女一言不发,只看着他。

    先前的战斗中,少女很快发觉骓路身无灵气,剑法倒是很高,好像与自己相差无几,只凭技巧和体力,难以取胜。

    她催动体内妖核之后,她的招式已不再是剑招,而应当算是术法一类,骓路抵挡不住,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这最后一招太过诡异,单凭**的力量,怎么可能迸发出如此力量?

    她思前想后,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邪魔诡怪三分身。”

    呆坐许久的少女,轻声吐出了七个字。

第二十五章 邪魔之术Ⅱ

    骓路心脏狂跳,双目不自觉的大睁,人海茫茫,找三份被刻意封印的剑招几如大海捞针。可现在还不到半年,竟一份接一份的冒了出来,这叫他不如不喜?连忙说道:“研习此术不做人!你知道秘剑苍天?”

    少女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骓路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知道这句切口?”

    少女道:“我生下来就知道,你管得着么?”

    骓路道:“阁下,秘剑苍天对在下意义重大,你若是知道些消息,还望不吝指教。”

    少女道:“对你意义重大?那太好了!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骓路沉默片刻,说道:“阁下,我用这妖王核换秘剑苍天的消息,你意下如何?”

    少女道:“什么破妖王核,我不要了!”她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拔出宝剑,就要离去。

    骓路连忙拦着她,说道:“阁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起来,只要在下能做到,一定照办。”

    少女道:“可笑,你能做到的事,我就做不到么?”顿了一顿,又道,“好,我要你在自己心脏上刺一剑,在自己脖子上抹一刀,你做得到么?”

    骓路道:“阁下这是强人所难。”

    少女笑道:“我就是强你所难,怎样?你要是做不到,还请让开!”她一下推开骓路,转身离去。

    露米娅道:“就这么让她走了?”

    骓路道:“当然不行。”

    露米娅道:“那你还不跟着她?”

    骓路道:“她既然是赤面会出身,跟踪与反跟踪肯定熟知,我没把握不让她察觉。”

    露米娅道:“那怎么办?”

    骓路道:“我或许知道她是谁。”

    夜色浓重,骓路疾速奔行,潜伏在高楼之上,远远监视着戏花蝶的小店周近。将近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快要破晓前,少女的身影出现在小店附近。

    她显然格外小心,确认并没有人跟随之后,一翻身进了店后小院。

    这一切,自然是落在了骓路眼里。

    露米娅道:“这可真叫小心。”

    骓路道:“守则之一而已。”

    露米娅道:“你怎么知道这人就是那个女孩?”

    骓路道:“体形、眼神和气味,最重要的是说话时的感觉。”

    露米娅道:“这两人似乎有点不简单?”

    骓路道:“别有所图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没用。”

    露米娅道:“什么没用?”

    骓路道:“你忘了再世灵液了吗?稚绮给他俩一喝,什么图谋都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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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骓路还没睡醒,稚绮公主便闯进门来,见面便说:“好一个妖国护国大将军,好一个踏云牛王牛脾气,好一个骓路骓少侠啊!”

    骓路恍惚间,还以为时间往回拨了几日,问道:“殿下怎么了?那等陈年往事,现在提来干什么?”

    稚绮怒道:“你不是说我找不到魔纹大师吗?那人就在街上开店!招牌就是风洲魔纹秘术!你这样戏弄我,眼里还有我这个公主吗!”

    骓路理直气壮道:“我什么时候戏弄殿下了?我那天就说了,‘人海虽然茫茫,找一个人虽然困难,可人家是魔纹师啊,指不定把魔纹师三个字写脑门上了’,他这不就是把魔纹师写脑门上了么?我句句属实,绝无戏弄殿下的意思。”

    稚绮气得直笑,说道:“好,算我蠢,被你骗的团团转。我只问你,那位魔纹师的意向如何?”

    骓路道:“我办事能出什么差错?这几天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磨破了嘴皮、嚼烂了舌根,费了百般劲终于说动了他。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可以带他来见你,你先准备起来吧。”

    稚绮心想,要请动一位魔纹大师,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骓路说话是不靠谱,但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这事既然办成了,她心中怒气也渐消,嘴上却说道:“你说得好听,我看是别人本来就想要投靠我,你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请来了他!”

    骓路怒道:“殿下恶意揣测至此,我还有何话可说!罢了!就当我一番苦心、满腔忠诚都喂了……都随江而去便是!”

    他本想说喂了狗,一想此话太不合适,连忙改口。

    稚绮见他一脸冤枉、满眼怨恨,顿觉自己理亏,柔声说道:“好啦,我说得不好,跟你赔不是了。你帮我请来了魔纹师,我心里自然是感激你的。”

    骓路又“哼哼”几声,很是勉强的接受了公主的歉意。露米娅乐得直笑,大骂骓路卑鄙不提。

    骓路道:“殿下,我把魔纹师带到何处?”

    稚绮道:“带到隔壁那小楼中吧。”

    骓路应了一声,摸出公主令牌,递还给稚绮,说道:“幸不辱使命,这令牌该物归原主了。”

    稚绮只是微笑,并不接过,说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既然已经接了这令牌,怎么能随意还我?”

    骓路一怔,道:“殿下什么意思?”

    稚绮道:“你一日为公主使,一生都为公主使。这可是个好差事,能和我这鸟洲第一美人朝夕相处,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骓路将令牌随意一丢,说道:“在下胸无大志,不敢受命。”

    稚绮冷声道:“哪有你饶舌的机会?菜市口前断头铡,公主殿下座上宾,你选一个吧。”

    骓路道:“天底下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这公主使我就是不干,你砍我头好了。”

    稚绮不再多说,起身就走,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等着。”

    骓路大惊,连忙说道:“且慢!且慢!我做啊,没说不做嘛……公主使这么好的差事,我垂涎已久,刚刚推脱,不过是客气客气,我这等老实人,哪能抗命不尊呢?”

    稚绮笑道:“我就知道骓少侠是个识时务的好汉。既然如此,我立刻通告天下,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座前使者,有调动指挥任何听命于我的人的权力。”

    顿了顿,她又轻轻叹气:“我向来自命清高,世间万物无不任我差遣,可一看到你,就觉得头疼。以前的事就算了,这公主使真的是很多很多人想当,偏偏就是你,强塞给你都不要,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骓路一挑眉,立刻将断头山脚下的话回敬了过去:“想要品尝蜂蜜,就要不惧蜂刺;想要采撷花朵,就要踏过荆棘;想要了解我,倒不如先征服我,公主殿下,你意下如何?”

    稚绮冷哼一声,寒声道:“敢调笑我,你活够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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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骓路又去了谢大师的小店,谢老头早等着他,两人说了些寒暄话,老头突然说道:“骓少,云葵那丫头今日不在,你不觉得奇怪么?”

    骓路登时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老头道:“云葵贪玩,昨天晚上去了贵府上,我也是先前才知道。唉,我管教无方,让您见笑了。”

    骓路没想到他如此坦荡,只好说道:“哪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云葵性子活泼,身手了得,我十分喜爱。”

    老头笑道:“活泼是活泼,却有些刁蛮了。”

    骓路道:“小女孩子有些刁蛮,才更可爱。”

    老头笑了一阵,说道:“骓少,大多数魔纹阵需要妖核催动,你知道么?”

    骓路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昨夜云葵想要我的妖王核,我道是小孩子贪玩,就没舍得给,原来是谢老要?”

    他其实早知道魔阵需要妖核催动,只是眼下不便明言,假装听一次而已。

    老头道:“正是如此,老汉我最近在研究一个魔纹阵,普通的妖核催动不了,需得妖王核才能主持阵法。不知骓少那颗妖王核有无大用?若是闲置着,卖给老汉如何?”

    一颗妖王核,放在平时,骓路是毫不在意的。但此刻明知云葵有秘剑苍天、明知谢大师需要妖王核,更明知谢大师是谢云葵的爷爷,再大方的送,自然是舍不得。

    老头明白事理,说道:“骓少,眼下我们是在店中,这做买卖虽说要讲人情,更重要的,是价钱。”

    骓路笑道:“谢老真是坦荡人,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藏拙。实不相瞒,我需要云葵小姐的秘剑苍天。”

    老头道:“我听云葵丫头说,骓少也会秘剑苍天,那么自然也知道秘剑苍天的诅咒了?”

    骓路道:“端是了得。”

    老头道:“云葵本是个温顺的孩子,习了秘剑苍天之后,才变得刁蛮任性。骓少明知如此,也要秘剑苍天?”

    骓路有露米娅守护,哪会害怕,当下说道:“请谢老成全!”

    老头微微点头,捋了捋胡须,说道:“要叫骓少失望了,秘剑苍天的来历,骓少想必也知道。用妖王核换赤阳真人的真迹,怕是换不到。”

    骓路早想到了此节,比起秘剑苍天,妖王核简直是少女的发丝、街上的灰尘,太不值钱了。话虽如此,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免不了失望,低低叹了一声。

    老头轻声咳嗽一声,接着说道:“骓少,老夫可以用锁灵剑鞘换你的妖王核,你意下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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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剑术魔录介绍:
千年之前,世界毫无征兆的陷入了大灾难中。高山崩解,江海倒流,乌云蔽天,风哮雷暴,大陆支离破碎,文明摧折殆尽。危急存亡之际,有一人化作流星,直至半空,身绽万千光芒,直如一轮炙阳,扼住了毁灭的脚步。 自那之后,昼夜分明,四季交替,世界再度恢复平静。 时至今日,凭借这位神人留下的数册心得典籍,“华鸟风月”四洲习术修道之人数不胜数,世间以习术为尊,称习术人为“奇术师”、习术大成者为“神术师”,见则躬身行礼。 神术师出则香车宝马,食则珍馐美食,官可拜至一品。 至于那刀客剑侠?屠猪杀鸡之辈罢了。秘剑术魔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秘剑术魔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秘剑术魔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