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皇帝年限制与皇储廷推制
项政期期艾艾地道,“这个不太符合古制吧?”
项庄轻轻颔首,说道:“没错,自古以来华夏族的传承制度都是父死继、兄终弟及,可这种制度就真的很好么?父皇却不这么认为。”
项政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他有虽心反驳却又不敢。
项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政儿,为父既然把江山社稷交给了你,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再废掉你,你有话尽管直说,为父绝对不会怪罪于你,只要你说得对,为父就算改变主意又有何妨呢?今天你我父就敞开了谈,好么?”
“喏。”项政深深一揖,恭声道,“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项庄苦笑,又道:“那就为父先说,父死继、兄终弟及为什么不好?所谓父死继,就是要等到老皇帝死,儿能够继位,老皇帝若是不死,哪怕他活到一百岁,只要他不主动让位,他的儿就只能乖乖地等下去。”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上了年纪后,难免会精力不济,精力不济就容易依赖他人,容易偏听偏信,此时就很容易出现弊政。”拍了拍项政的肩膀,项庄喟然说道:“政儿哪,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父皇这样,可以坦然放下手中的权柄。”
这话项庄是有感而发,历史上这样的例不胜枚举。
汉武帝、唐明皇可以算得上是雄大略的明君了吧?可他们在年逾六旬,体力、精力明显不继之后,却仍旧恋栈不去,结果都在晚年酿成乱政,巫蛊之乱祸连太、皇后,枉杀了好几十万人,安史之乱是直接导致大唐帝国走向衰亡。
不过这些是没法跟项政说的,好在项庄早有准备,当下又翻出史书说道:“政儿。秦昭襄王算得上是雄大略了吧?可在他的晚年,却也同样铸成了大错,他听信馋言将白起从邯郸召回国内,结果酿成大败,此后又恼羞成怒杀了白起、自毁长城!”
“齐桓公,春秋五霸之首,雄大略就不说了,可在晚年他却昏聩不明。重用易牙、竖刁等小人,以致国内积蔽丛生,连他自己都在内乱中活活饿死!”项庄扳着手指,又道,“还有魏惠王,八十多岁了还恋栈权位,以致魏国彻底衰落。”
项庄总终道:“以史为鉴,为父这决定禅让。
项政不住点头,他也觉得父皇说的在理。老皇帝年迈之后依然恋栈不去,的确不利于帝国的长治久安。当下便赌咒发誓道:“儿臣谨以列祖列宗的名义立誓,定当效法父皇,在五十岁之前将帝位禅让给储君。”
项庄摆了摆手,微笑道:“五十岁还算年富力强,倒是不必急着禅位,不过六十岁后一个人就会彻底衰老了,为父希望你能在六十岁之前退位。为父希望能够通过你我父两代皇帝的身体力行,将皇帝年限制作为帝国的祖制固定下来。”
“祖制?”项政若有所思,那就不是自愿。而是强制了。
“对,祖制!”项庄重重点头,皇帝年限制必须作为祖制强制执行。
华夏族自古崇拜鬼神,崇拜各种自然现象,但崇拜的还是祖宗,所以,只要项庄这个始皇帝还有项政这个二世皇帝都在六十岁之前禅位,还真有可能将皇帝的六十岁年限制以祖制的形式给固定下来,碍于祖制的名头,后世皇帝估计没几个敢逾越。
项政点头道:“六十岁年限制儿臣完全赞成,不过立皇储之事……”
“呵呵,看来在皇帝的六十岁限制上你我父是达成共识了。”项庄笑笑,又道,“现在再说说储君,为父坚决反对立楚儿为储君,而坚持要在你的十几个已成年的弟弟中间,由群臣选择一人为皇储,你可知原因何在?”
项政恭声说道:“儿臣恭聆父皇教诲。”
项庄道:“皇位的有序传承兹事体大,关系到帝国的长治久安,而老皇帝年迈却仍恋栈不去以致国本动摇,这只是无序传承的一种,还有一种就是皇帝暴卒而太年幼,这时候就很容易出现后宫干政或者权臣摄政的乱象。”
在华夏历史上,因为主幼导致后宫乱政或者权臣摄政的例也是不胜枚举,譬如说汉初的吕后,譬如说清末的慈禧太后,都是后宫乱政的典范,譬如霍光、王莽、董卓、曹操甚至还有张居政,都是权臣摄政的经典案例。
项庄道:“政儿哪,都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今天晚上脱下鞋,也许明天就再没机会穿上了呢?假如哪天你我父先后暴毙,而楚儿又年岁尚幼,你敢说,你的几十个弟弟就不会生出篡夺侄儿帝位的野望?你敢说你的皇后定会甘于雌伏?你敢说朝中就不会出现吕不韦、李斯、赵高式的权臣巨奸?”
项政无言以对,他还真不敢断言。
“所以,为了防止因为主幼而出现后宫乱政、权臣摄政的乱象,储君就一定要从已经成年的皇族弟中挑选!”项庄说此一顿,又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替楚儿叫屈,只要你善加教诲,令楚儿学有所成,待其年长后仍有选上储君的机会!”
“父皇的意思是……”项政闻言一愣,有些不解地望向项庄。
项庄道:“所谓储君,其实就是储备的国君,但他并不一定就会当上国君,就说你的十几个已经成年的弟弟,他们比你小不了多少岁,等你六十岁退位时,他们差不多也要到年限了,那么再由他们继位就没多大意义了。”
项政心头微动,又道:“那父皇的意思是……”
“为父的意思,储君十年一选,而且只选十八岁至三十岁之间的皇族弟,十年时间过去,若老皇帝仍在,储君就重选,所以,二十年后楚儿仍有选上储君的机会。”项庄顿了顿,又道,“就怕二十年后楚儿学无所成选不上,呵呵。”
项政尴尬笑笑,又道:“父皇,儿臣自幼视您为榜样,您怎么说儿臣便怎么做,绝不会有一丝的阴奉阴违,怕就怕后世孙不会遵从这个规矩哪。”
“是啊,这的确是个问题,所以,咱们还得给后世孙再订个规矩。”顿了顿,项庄又道,“关于皇储,选谁不选谁,皇帝说了不算,得由武院的功勋武将集体推选,谁得到的支持多,谁就是下一任的皇储。”
关于这个,项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皇帝六十岁年限制,有两世皇帝做榜样外加祖制这个噱头在,后世的皇帝估计没几个敢于逾越,既便有人想要逾越,估计也会被满朝大臣的口水给淹死!需知言官无话不可说、无人不可纠劾的制度已经确立,以喷皇帝为荣的氛围正在形成之中。
不过,要想确立皇储廷推制,而且是十年一推,就没那么容易了。
项庄相信自己还活着时,这个制度还可能执行,可在他死后,这一制度也就到头了,祖制的噱头未必敌得过对嫡的宠爱,言官的口水也未必敌得过后妃的枕边风,除非有足够的制衡力量,否则这个制度就很难继续执行下去。
武院,或者说是武院的功勋武将,就是项庄设想的制衡力量!
华夏帝国沿袭楚国的耕战商读体系,名义上耕战商读地位是平等的,其实不然,农人和商人只能够获得低等爵位,读书人也同样只能获得低等爵位,譬如朝中的六部尚书,其爵位大多还只是三等男爵(二十级爵位制已经改成公侯伯男五阶,每阶三级)。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形,是因为种地、经商或者当官,很难获得足够的功勋。
而只有当兵打仗,有机会获得大量的功勋,有机会持续地晋爵,所以既便不算六大国公以及三十六开国侯爵,武院蓄养的武人也要比农人、商人或者文人容易获得爵位,所以武人的地位总体上远高于文人、商人或者农人。
换句话说,在华夏帝国,武人的影响力是大的。
说白了,农人是种粮的,商人是种钱的,文人是管理者,武人是主事者!
而选拔优秀或者说有野心的皇族弟当储君,与武人的利益也是高度一致的,因为只有优秀的储君能够成为优秀的皇帝,只有优秀的皇帝会持续地对外扩张,唯其如此,武人们有机会持续地获取战功、晋升爵位。
当立储制度与武人利益高度一致时,整个武人体系就变成了立储制度的大支持者,制约皇权也就有了可能,除非后世出现一个很逆天的残暴皇帝,有胆将武院蓄养的所有贵族一网打尽,否则,廷制储君制就会一直推行下去。
而储君十年一选,无疑是武人话语权的大体现,武人是绝对会支持的。
这个,其实就是变相的贵族共和制了,武院差不多就是元老院,而武院蓄养的贵族武人差不多就是罗马共和国的元老贵族,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罗马共和国的贵族是世袭制,而武院的贵族除了六大国公及三十六侯,其余全都是终身制。
有这股庞大的武人力量相制衡,皇储廷推制有存在的基础!
当然,武人的力量也需要制约,项庄的措施就是爵位终身制,使武院的贵族武将阶层不至于固化,再一个就是赋予武院中所有校尉以上贵族同等话语权,六大国公是一票,一个小小的校尉也是一票,声音一多,被人集中操控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第572章 三十年后(大结局)
皇帝74年(公元前146年),太上皇项庄迎来了八十大寿。
这一年,帝国人口首次超过一亿,洛京人口首次超过百万,帝**队也首次越过葱岭,在葱岭以西修筑了第一座移民城市,开始对葱岭以西的蛮族实施有效统治,除了派兵驻守,还要派官员施行教化,使之华夏化。
项庄在万寿宫摆下了千老宴,遍邀与他同一时代的老兵老将老官前来祝寿,最后计有以楚国公百里贤为首两千余人出席。
三世皇帝项楚也亲自赶来祝寿,却被项庄派人挡在了宫外。
二世皇帝项政在位总共三十年,于两个月病死,皇储项楚顺利继位。
不过,项楚的帝位得来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很血腥,三十年前首次皇储廷推,朝中还算平静,武院的六大国公、三十六侯、一百九十八伯、五百多子爵以及两千多男爵举行了公开推选,结果皇六子项勇当上了皇储。
据说,这个结果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很惊讶。
因为始皇帝项庄明显最宠爱皇四子项术,而二世皇帝项政则嘱意皇三子项权,但武院的两千七百多贵族武将却根本不买帐,执意选出了他们心目中最理想的皇储,因为相比项术以及项权的文弱,项勇却是弓马娴熟、文武双全。
二十年前,按例又到了再次廷推皇储的时候。
这次廷推同样很平静,皇储项勇毫无悬念地再次当选,因为按照始皇帝立下的规矩,凡皇族子弟只要在十八岁至三十岁之间,都可参选,项勇首次当选皇储时只十八岁。十年过去也只有二十八岁。仍在参选的年龄范围之内。
不过十年前,皇储廷推却终于酿出了巨大的风波。
十年前,二世皇帝项政的嫡子项楚已经成年。二世皇帝终于可以凭借自己作为皇帝的巨大的影响力,来给自己真正想要的传承人奠基了,但是皇六子项勇作为两任皇储。很是拉拢了一批武将,在武院可谓根基深厚,矛盾不可避免地激化了。
项楚拥有二世皇帝的鼎力支持,身后站着玄衣卫、御林军两大爪牙,更有整个国家的军队做为他的羽翼,可谓是底气十足,而且项楚本身也是人才出众,不仅长得高大英俊、能文能武,更曾亲自领兵征伐河西。也有很大一部份贵族武将支持他。
不过项勇也并非没有一博之力,武院的四千多贵族武将(二十年过去,又有一大批士兵因功晋升贵族)就是他最大的后盾。因为这二十年来。项勇北征匈奴、东平箕子朝鲜、南伐夜郎,可谓武功赫赫。更拉拢了一大批贵族武将。
正式廷推的ri期尚未临近,双方的角逐便在暗中展开了。
再加上其余皇子皇孙企图渔翁得利,躲在暗中推波助澜,就使局面更加的复杂,从廷推前半年开始,洛京便流血不断,不是玄衣卫今天抄了哪个贵族武将的家,从其府中搜出造反的种种证物,就是明天某个亲近皇子项楚的武将遭人暗杀……
每天都在流血,每天都在死人,闹得整个洛京人心惶惶。
到最后,甚至连二世皇didu险些遇刺身亡,所幸玄衣卫化解了危急。
遇刺后,二世皇帝龙颜大怒,急调御林军配合玄衣卫大兴诏狱,皇储项勇也没有束手就擒,利用其在武院的影响力,急召虎贲、天狼两大禁卫军入援洛京。
三大禁军虽直属于皇帝,军中高级将领也都是皇帝直接任命的皇族元老,可禁军中的中低级武将却全部来自于武院,没有中低级武将支持,皇帝根本控制不了禁军,反而是皇储项勇得到了中低级武将的支持。
争储双方剑拔弩张,内战一触即发。
京中一百多御史言官急叩万寿宫,据说还有十几个激昂的言官直接就撞死在了阶下,只求老皇帝项庄能够出来“拯救”帝国,不过万寿宫却始终是宫门紧闭,任由一百多御史言官怎么折腾,也不见老皇帝出来弹压局面。
不过,争储双方最终还是没打起来。
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双方达成了妥协,并在妥协达成的当ri于洛京大竞技场举行了盛大廷推,总计四千六百多贵族武将参与表决,最终皇子项楚以两千四百多票对两千两百多票的微弱优势胜出,险之又险地当上了皇储。
廷推过后,又举行了盛大的角斗表演。
来自帝国几十个郡上百个角斗围场的上万名角斗士分别扮演帝**以及蛮族军队,再次演绎了前皇储北征匈奴、东征箕子朝鲜、南征夜郎以及现皇储征伐河西,并亲手斩下月氏王头颅的光辉事迹,血溅沙场的表演之下,万民欢呼。
万寿宫华盖殿正zhongyang的席上,项庄、百里贤正据案对饮。
“老百里,最近身体可好啊?”项庄举觞遥敬百里贤,笑问道。
“太上皇,不太好呢,老臣的最后一颗牙也在两天前掉了,估计离死不远了,唉。”
项庄笑笑,接着说道:“老百里,记得你比我大九岁,明年就是你九十大寿了吧?到时候一定记得摆酒席,我也会去给你祝寿,当年的老家伙可没剩几个了,这样的聚会,也是聚一次少一次了,唉,故人ri渐凋零喽。”
说着说着,项庄便有些伤感起来了。
百里贤唯恐项庄故人伤怀,便转移话题道:“太上皇,下个月又要廷推皇储了呢。”
项庄以衣袖拭去眼角溢出的浊泪,微笑道:“是吗,下个月又要廷推皇储了?不知道这次有多少皇子皇孙参选?”
项庄自退位之后便彻底放手朝政,也不怎么关心儿孙了,在退位后的前二十年身体还算硬朗时,带着几十个后妃走遍了华夏的山山水水,尽享游山玩水之乐,甚至还跟着水师去了趟南洋。从中东带回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女奴。
所以。项庄是真不知道现在具体有多少皇族子弟。
项庄估计,现在三四百个皇族子弟应该是有的,若华夏朝能传承三百年。皇族子弟的数量应该不会比大明朝的龙子龙孙少,十五万估计是要超出的,不过这对于庞大的帝国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偌大一个帝国,养个十几万闲人又算得了什么?
毕竟华夏帝国的皇子皇孙是没有王爵的,待遇也并不优厚,每个皇族子弟也就从宗人府领些例钱口粮,过得只比普通贵族好些罢了,不要说十几万皇子皇孙,后世满清养了五百多万头旗人,所需花费不也只占国库岁入的极小部份?
百里贤道:“太上皇,这次有六十九位皇子参选。”
“六十九个。这么多?”项庄蹙了蹙眉,说道,“老百里。回头让你家小子牵头。给皇帝上一道折子,廷推皇储的规矩的确有必要修改修改了。只规定皇储不得连任还不够,还得规定参选皇子的数量,先海选,最终参选的皇子不要超过五个。”
百里贤点了点头,低声道:“太上皇,这回廷推,不会又出什么乱子吧?”
项庄道:“老百里,我问你,你觉得今后还会出政儿那样强势的皇帝吗?”
百里贤回想着二世皇帝项政在世时的种种表现,摇头道:“恐怕是不会了。”
“这就对了。”项庄笑道,“连政儿这么强势的皇帝,都拿武院的贵族武将无可奈何,今后的皇帝就更不成了,你就放心吧,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的确,现如今的武院的确已经形成气候了,四千六百多个贵族武将,几乎囊括了帝国所有的jing英,皇帝再想撇开武院肆意妄为,已经绝无可能了!连项政那样声望、能力、手腕各方面都堪称卓著的皇didu没能奈何武院,后世还有谁可以?
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帝国疆域的不断扩张,不断会有武将因功晋升贵族,武院的规模也会越来越庞大,假以时ri,皇帝就更拿武院没辙了。
除非帝国扩充到极限,再没有更多的战功来维持武将的晋升,帝国武院的规模才会止步不前或者出现萎缩,不过凭项庄给帝国设计的水陆两个扩张方向,至少在三百年内帝国绝对到不了扩张的极限,至于三百年后的事情,项庄就管不了啦。
而且三百年后,若帝国真的扩张到了极限,再没有更多的战功来保证武将的晋升时,其实还有个解决之道,那就是将贵族终身制改成贵族世袭制,因为那个时候,帝国肯定已经达到了极盛,然后不可避免地要走向衰落了,就算阶级固化也无所谓了。
百里贤所担心的却不是皇权失去制约,当下摇头苦笑,说道:“太上皇,老臣担心的不是这个,老臣是觉得武院已经对皇权形成了极大的擎肘,若是武院上下齐心、就很可能会形成尾大不掉,若是再出个吕不韦、李斯式的权臣……”
“老百里,你多虑了。”项庄摆了摆手,笑道,“武院上至国公、下至校尉,足有四千六百余人,而且今后人数还会更多,这么多人,而且个个都是能带兵、能打仗的人雄,又有谁会真正服气谁?又有谁能够真正控制别人?”
项庄这话不是白瞎的,世间万事,只有利益才是永衡的。
以武院的架构以及影响力,再加上帝国尚武的国策,其事权的扩大那是不可避免的,现在武院还只有廷推皇储的权力,但是将来却很可能涵盖所有的大政方针,但是要说武院会出现一个统一的声音来取代皇权,那绝对是天方夜谭。
首先,武院中贵族武将的爵位有高有低,地位却是平等的,谁也没办法拿自己的权势去压服别人,而只能靠利益去拉拢别人。
所以,既便出现个把野心家,也只能够通过利益或者三寸不烂之舌去拉拢一部份人,因为武院中也分成了好几百个派系,你拉拢了这个派系,就势必要得罪另外几个派系,除非遭到皇权挑衅这样的外来威胁,否则武院的各派系是很难统一的。
其次,除了统兵官由皇储提名、皇帝直接任命,其余领兵将校的任免权、战功的考核权全都捏在兵部、礼部手中,让谁出征,裁定谁有多少战功、能晋升什么爵位,全都由兵部以及礼部说了算,换句话说,武院四千六百多个贵族之间并不存在你能制约我、我能制约你的利害关系,这就从根本上杜绝了武院中出现一个扛鼎人物的可能xing。
再次,兵部、礼部官员的官帽子又捏在内阁大学士的手中,而内阁大学士则又是皇帝的秘书班子,皇帝一纸特简就能够让他信得过的大学士进入内阁。
在项庄的设计下,帝国的权力格局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皇权受到武院的制约,武院受到兵部、礼部制约,而兵部、礼部又受到内阁及皇权的制约,这就成了一个连环套,谁都有人监督,谁都有人制约,谁都无法肆意妄为。
不过总体上讲,武院还是处于明显的优势,因为此时的帝国正处于扩张期,武人拥有远超文人、商人以及农人的地位,所以随着岁月的流逝,武院的影响力、话语权肯定会越来越大,最终形成皇帝、武院二元制的权力格局估计不可避免。
不过项庄已经想不了那么多,顾不了那么远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的事,就由后世子孙去想办法吧,他能做的已经全做了,问心无愧了。
“说的也是,现在武院的那些个年轻人是真嚣张,都敢指着老臣的鼻子骂娘,不过这些年轻人也是真有本事,就说葱岭镇刚镇压的蛮族暴乱,整整十几万蛮兵,结果葱岭总兵只用五百骑,一个夜袭就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就算老毕当年也就这样了。”百里贤说着忽然想到了毕书,问项庄道,“太上皇,这回老毕怎么没来?”
项庄叹了口气,道:“老百里,老毕已经先走一步了。”
说着,项庄的眼睑便缓缓垂落了下来,跪坐着不动了。
“啊?”百里贤闻言有些伤感,黯然叹息道,“故人是一个一个地凋零了,不过这样也好,这世间也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早些下去陪这些老弟兄也是不错的。”说罢,百里贤又举起酒觞敬项庄,“来来,太上皇,再饮一觞。”
项庄却毫无反应,百里贤再唤两声,依然没啥反应。
百里贤这才惊觉不对,赶紧颤巍巍地跪坐起身,凑到项庄跟前伸手一探,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太上皇却已经没气了。
结束感言
《楚汉争鼎》终于写完了,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失落,也有着说不出的轻松。
说失落,是因为本书的开局很好,是真的很好,剑客写网络小说也有将近十年了,这是开局最好的一本书,原本是很有机会写成一本经典之作的,可最终却写成了现在这样,勉强算本三流作品吧,实在让人扼腕。
说轻松,是因为终于不用再继续煎熬了。
本书四月上架,然而从五月开始,剑客便一直处于煎敖之中。
当时家中连遭变故,以剑客那时的身体、心理状态,以及所处的环境,其实已经不适合继续写作了,当时最理想的选择是果断停更,当身体、心理以及环境好转,再接着写,这样的话,楚汉争鼎兴许还有机会写成一部经典。
不过很遗憾,我还是选择了继续往下写。
我不想自欺欺人,坚持往下写并不是出于别的因素的考虑,就是为了钱。
督军太监时我就说过,我本人很愿意接着往下写,也相信可以把督军写成一本好书,不过督军的订阅成绩不允许,因为我要养家糊口,还要还房贷。
同样的,我没有让楚汉停更,而是继续往下写,也是为了钱。
而且当时的情形更糟,不仅要养家供房,丈母娘住院所需的花费更是个无底洞,最凶残时每天需要上千元医疗费,这种情形下,剑客根本不敢停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写,但以当时的身体、心理状态,又能写出什么好文字呢?
说实话,对楚汉后面三分之二的内容,剑客自己也不满意。
但现实总是这样,总是充满各种无奈,各种煎熬,我走上写作道路,是因为兴趣,可是迫使我一直往下写的,却是生计,当兴趣爱好变成谋生手段,我已经分不清这是兴趣,还是煎熬了,也许,这就是苦逼的生活吧。
妈把我生下来,我得自己活下去。
不过,兴趣也好生计也罢,写总还得继续写下去。
下本书写抗战,一个老兵的故事,过年之前是不打算上传了,打算好好做做功课,再攒一些存稿,然后好好过个年,让自己放松一下,相信过完年之后,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心理状态,都能够有所恢复,然后全身心投入新书写作。
愿意继续支持剑客的,剑客感激不尽,到时候接着嗨。
不愿意继续支持,对剑客失望透顶的,这里说声抱歉。
就这样,明年见,最后预祝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第572章 三十年後(大結局)
皇帝74年(公元前146年),太上皇项庄迎来了八十大寿。
这一年,帝国人口首次超过一亿,洛京人口首次超过百万,帝**队也首次越过葱岭,在葱岭以西修筑了第一座移民城市,开始对葱岭以西的蛮族实施有效统治,除了派兵驻守,还要派官员施行教化,使之华夏化。
项庄在万寿宫摆下了千老宴,遍邀与他同一时代的老兵老将老官前来祝寿,后计有以楚国公百里贤为首两千余人出席。
三世皇帝项楚也亲自赶来祝寿,却被项庄派人挡在了宫外。
二世皇帝项政在位总共三十年,于两个月病死,皇储项楚顺利继位。
不过,项楚的帝位得来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很血腥,三十年前首次皇储廷推,朝中还算平静,武院的六大国公、三十六侯、一百九十八伯、五百多爵以及两千多男爵举行了公开推选,结果皇六项勇当上了皇储。
据说,这个结果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很惊讶。
因为始皇帝项庄明显宠爱皇四项术,而二世皇帝项政则嘱意皇三项权,但武院的两千七百多贵族武将却根本不买帐,执意选出了他们心目中理想的皇储,因为相比项术以及项权的文弱,项勇却是弓马娴熟、文武双全。
二十年前,按例又到了再次廷推皇储的时候。
这次廷推同样很平静,皇储项勇毫无悬念地再次当选。因为按照始皇帝立下的规矩,凡皇族弟只要在十八岁至三十岁之间,都可参选,项勇首次当选皇储时只十八岁,十年过去也只有二十八岁,仍在参选的年龄范围之内。
不过十年前,皇储廷推却终于酿出了巨大的风波。
十年前。二世皇帝项政的嫡项楚已经成年,二世皇帝终于可以凭借自己作为皇帝的巨大的影响力,来给自己真正想要的传承人奠基了。但是皇六项勇作为两任皇储,很是拉拢了一批武将,在武院可谓根基深厚。矛盾不可避免地激化了。
项楚拥有二世皇帝的鼎力支持,身后站着玄衣卫、御林军两大爪牙,有整个国家的军队做为他的羽翼,可谓是底气十足,而且项楚本身也是人出众,不仅长得高大英俊、能文能武,曾亲自领兵征伐河西,也有很大一部份贵族武将支持他。
不过项勇也并非没有一博之力,武院的四千多贵族武将(二十年过去,又有一大批士兵因功晋升贵族)就是他大的后盾。因为这二十年来,项勇北征匈奴、东平箕朝鲜、南伐夜郎,可谓武功赫赫,拉拢了一大批贵族武将。
正式廷推的rì期尚未临近,双方的角逐便在暗中展开了。
再加上其余皇皇孙企图渔翁得利。躲在暗中推波助澜,就使局面加的复杂,从廷推前半年开始,洛京便流血不断,不是玄衣卫今天抄了哪个贵族武将的家,从其府中搜出造反的种种证物。就是明天某个亲近皇项楚的武将遭人暗杀……
每天都在流血,每天都在死人,闹得整个洛京人心惶惶。
到后,甚至连二世皇dì dū险些遇刺身亡,所幸玄衣卫化解了危急。
遇刺后,二世皇帝龙颜大怒,急调御林军配合玄衣卫大兴诏狱,皇储项勇也没有束手就擒,利用其在武院的影响力,急召虎贲、天狼两大禁卫军入援洛京。
三大禁军虽直属于皇帝,军中高级将领也都是皇帝直接任命的皇族元老,可禁军中的中低级武将却全部来自于武院,没有中低级武将支持,皇帝根本控制不了禁军,反而是皇储项勇得到了中低级武将的支持。
争储双方剑拔弩张,内战一触即发。
京中一百多御史言官急叩万寿宫,据说还有十几个激昂的言官直接就撞死在了阶下,只求老皇帝项庄能够出来“拯救”帝国,不过万寿宫却始终是宫门紧闭,任由一百多御史言官怎么折腾,也不见老皇帝出来弹压局面。
不过,争储双方终还是没打起来。
在后的紧要关头,双方达成了妥协,并在妥协达成的当rì于洛京大竞技场举行了盛大廷推,总计四千六百多贵族武将参与表决,终皇项楚以两千四百多票对两千两百多票的微弱优势胜出,险之又险地当上了皇储。
廷推过后,又举行了盛大的角斗表演。
来自帝国几十个郡上百个角斗围场的上万名角斗士分别扮演帝**以及蛮族军队,再次演绎了前皇储北征匈奴、东征箕朝鲜、南征夜郎以及现皇储征伐河西,并亲手斩下月氏王头颅的光辉事迹,血溅沙场的表演之下,万民欢呼。
万寿宫华盖殿正zhōng yāng的席上,项庄、百里贤正据案对饮。
“老百里,近身体可好啊?”项庄举觞遥敬百里贤,笑问道。
“太上皇,不太好呢,老臣的后一颗牙也在两天前掉了,估计离死不远了,唉。”
项庄笑笑,接着说道:“老百里,记得你比我大九岁,明年就是你九十大寿了吧?到时候一定记得摆酒席,我也会去给你祝寿,当年的老家伙可没剩几个了,这样的聚会,也是聚一次少一次了,唉,故人rì渐凋零喽。”
说着说着,项庄便有些伤感起来了。
百里贤唯恐项庄故人伤怀,便转移话题道:“太上皇,下个月又要廷推皇储了呢。”
项庄以衣袖拭去眼角溢出的浊泪,微笑道:“是吗,下个月又要廷推皇储了?不知道这次有多少皇皇孙参选?”
项庄自退位之后便彻底放手朝政,也不怎么关心儿孙了。在退位后的前二十年身体还算硬朗时,带着几十个后妃走遍了华夏的山山水水,尽享游山玩水之乐,甚至还跟着水师去了趟南洋,从中东带回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女奴。
所以,项庄是真不知道现在具体有多少皇族弟。
项庄估计,现在三四百个皇族弟应该是有的。若华夏朝能传承三百年,皇族弟的数量应该不会比大明朝的龙龙孙少,十五万估计是要超出的。不过这对于庞大的帝国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偌大一个帝国,养个十几万闲人又算得了什么?
毕竟华夏帝国的皇皇孙是没有王爵的。待遇也并不优厚,每个皇族弟也就从宗人府领些例钱口粮,过得只比普通贵族好些罢了,不要说十几万皇皇孙,后世满清养了五百多万头旗人,所需花费不也只占国库岁入的极小部份?
百里贤道:“太上皇,这次有六十九位皇参选。”
“六十九个,这么多?”项庄蹙了蹙眉,说道,“老百里。回头让你家小牵头,给皇帝上一道折,廷推皇储的规矩的确有必要修改修改了,只规定皇储不得连任还不够,还得规定参选皇的数量。先海选,终参选的皇不要超过五个。”
百里贤点了点头,低声道:“太上皇,这回廷推,不会又出什么乱吧?”
项庄道:“老百里,我问你。你觉得今后还会出政儿那样强势的皇帝吗?”
百里贤回想着二世皇帝项政在世时的种种表现,摇头道:“恐怕是不会了。”
“这就对了。”项庄笑道,“连政儿这么强势的皇帝,都拿武院的贵族武将无可奈何,今后的皇帝就不成了,你就放心吧,出不了什么大乱。”
的确,现如今的武院的确已经形成气候了,四千六百多个贵族武将,几乎囊括了帝国所有的jīng英,皇帝再想撇开武院肆意妄为,已经绝无可能了!连项政那样声望、能力、手腕各方面都堪称卓著的皇dì dū没能奈何武院,后世还有谁可以?
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帝国疆域的不断扩张,不断会有武将因功晋升贵族,武院的规模也会越来越庞大,假以时rì,皇帝就拿武院没辙了。
除非帝国扩充到极限,再没有多的战功来维持武将的晋升,帝国武院的规模会止步不前或者出现萎缩,不过凭项庄给帝国设计的水陆两个扩张方向,至少在三百年内帝国绝对到不了扩张的极限,至于三百年后的事情,项庄就管不了啦。
而且三百年后,若帝国真的扩张到了极限,再没有多的战功来保证武将的晋升时,其实还有个解决之道,那就是将贵族终身制改成贵族世袭制,因为那个时候,帝国肯定已经达到了极盛,然后不可避免地要走向衰落了,就算阶级固化也无所谓了。
百里贤所担心的却不是皇权失去制约,当下摇头苦笑,说道:“太上皇,老臣担心的不是这个,老臣是觉得武院已经对皇权形成了极大的擎肘,若是武院上下齐心、就很可能会形成尾大不掉,若是再出个吕不韦、李斯式的权臣……”
“老百里,你多虑了。”项庄摆了摆手,笑道,“武院上至国公、下至校尉,足有四千六百余人,而且今后人数还会多,这么多人,而且个个都是能带兵、能打仗的人雄,又有谁会真正服气谁?又有谁能够真正控制别人?”
项庄这话不是白瞎的,世间万事,只有利益是永衡的。
以武院的架构以及影响力,再加上帝国尚武的国策,其事权的扩大那是不可避免的,现在武院还只有廷推皇储的权力,但是将来却很可能涵盖所有的大政方针,但是要说武院会出现一个统一的声音来取代皇权,那绝对是天方夜谭。
首先,武院中贵族武将的爵位有高有低,地位却是平等的,谁也没办法拿自己的权势去压服别人,而只能靠利益去拉拢别人。
所以,既便出现个把野心家,也只能够通过利益或者三寸不烂之舌去拉拢一部份人,因为武院中也分成了好几百个派系,你拉拢了这个派系,就势必要得罪另外几个派系,除非遭到皇权挑衅这样的外来威胁,否则武院的各派系是很难统一的。
其次,除了统兵官由皇储提名、皇帝直接任命,其余领兵将校的任免权、战功的考核权全都捏在兵部、礼部手中,让谁出征,裁定谁有多少战功、能晋升什么爵位,全都由兵部以及礼部说了算,换句话说,武院四千六百多个贵族之间并不存在你能制约我、我能制约你的利害关系,这就从根本上杜绝了武院中出现一个扛鼎人物的可能xìng。
再次,兵部、礼部官员的官帽又捏在内大学士的手中,而内大学士则又是皇帝的秘书班,皇帝一纸特简就能够让他信得过的大学士进入内。
在项庄的设计下,帝国的权力格局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皇权受到武院的制约,武院受到兵部、礼部制约,而兵部、礼部又受到内及皇权的制约,这就成了一个连环套,谁都有人监督,谁都有人制约,谁都无法肆意妄为。
不过总体上讲,武院还是处于明显的优势,因为此时的帝国正处于扩张期,武人拥有远超文人、商人以及农人的地位,所以随着岁月的流逝,武院的影响力、话语权肯定会越来越大,终形成皇帝、武院二元制的权力格局估计不可避免。
不过项庄已经想不了那么多,顾不了那么远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的事,就由后世孙去想办法吧,他能做的已经全做了,问心无愧了。
“说的也是,现在武院的那些个年轻人是真嚣张,都敢指着老臣的鼻骂娘,不过这些年轻人也是真有本事,就说葱岭镇刚镇压的蛮族暴乱,整整十几万蛮兵,结果葱岭总兵只用五百骑,一个夜袭就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就算老毕当年也就这样了。”百里贤说着忽然想到了毕书,问项庄道,“太上皇,这回老毕怎么没来?”
项庄叹了口气,道:“老百里,老毕已经先走一步了。”
说着,项庄的眼睑便缓缓垂落了下来,跪坐着不动了。
“啊?”百里贤闻言有些伤感,黯然叹息道,“故人是一个一个地凋零了,不过这样也好,这世间也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早些下去陪这些老弟兄也是不错的。”说罢,百里贤又举起酒觞敬项庄,“来来,太上皇,再饮一觞。”
项庄却毫无反应,百里贤再唤两声,依然没啥反应。
百里贤这惊觉不对,赶紧颤巍巍地跪坐起身,凑到项庄跟前伸手一探,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太上皇却已经没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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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大秦直道
三天之后,咸阳仓廪。
项庄正在尉缭、武涉的陪同下巡视几乎已经被搬空的粮仓。
巡视完了地面上的粮仓,项庄又让晋襄逐一打开了地窖的顶盖,绝大部份地窖也同样被楚军给搬空了,楚军足足从咸阳仓廪里搜括了六万石粮食,不得不说,萧何这老家伙搞内政还真是把好手,光是这些粟米,就足两万楚军吃上半年之久了!
当晋襄打开最后那排隐藏得极好的地窖时,武涉却意外地发现地窖居然是满的,里面堆满了小麦、黍、菽等粮食,干燥的空气里充满了粮食的清香,当下武涉愕然道:“上将军,这排地窖里的粟米怎么不搬走?”
项庄微笑不答,尉缭眸子里却掠过了一丝清冷之色。
这排地窖里的粟米是项庄和尉缭送给刘邦老儿的一份大礼!
在咸阳仓廪被楚军搬空,周边数十县的夏粮也遭到楚军疯狂的洗劫之后,届时关中大地最缺的会是什么?届时最缺的不是救关中百姓性命、稳定汉军军心的救命粮,而是补种秋粮的粮种!
所以,当萧何看到这一溜地窖的粟米得以完整保留下来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届时萧何的第一反应不是拿这些地窖里的粟米去接济汉军或者关中百姓,而是拿这些粟米当成粮种分发给关中军民补种秋粮!
想到这里,尉缭的眼神顿时变得越发的清冷。
只有尉缭跟项庄知道,这些粮种播进地里之后,是绝对长不出庄稼的!
这是因为,这些粮食早已经被人从地窖中取出,放进铁釜炒到半熟了!
一旦萧何中计,那么关中大地今年的秋粮也将颗粒无收……到时候,整个关中大地将陷入规模空前的饥荒!除非萧何能够从巴蜀紧急调来足够多的粮食,否则,关中百姓只怕是要流离失所,饿死无数了……
而这,便是项庄送给刘邦的大礼!
遭此浩劫,关中没个三到五年的休养生息是别想恢复元气了,在没有恢复元气之前,刘邦老儿也就别想逐鹿中原了,至于三五年后,刘邦老儿已经六十高寿了,又还能剩下几分争鼎天下的雄心壮志呢?嘿嘿。
正得意间,又有亲兵来报,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当下项庄、尉缭和满头雾水的武涉便离开了咸阳仓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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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咸阳北门外时,两万楚军早已经在泾水北岸的旷野上列队而立了。
此时的楚军,成分已经极为复杂了,有桓楚、季布这样的楚人,有庞钰、晋襄这样的魏人,有田横、子都这样的齐人,还有西乞烈、子车师这样的老秦人,尤其是刚刚加入楚军的故秦老世族,与楚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僵。
对于这一切,项庄看在眼里却也是无计可施。
楚人跟秦人之间的对立情绪不会那么快就缓解,尤其是桓楚、季布这样的楚军元老,只怕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对百里贤、子车师等故秦老世族有何好感,但这没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让大家伙在一起多打几仗,慢慢就会磨合好的。
对于这一点,项庄毫不怀疑,因为,这两万大军仍处在他的强力掌控之下。
桓楚、季布、武涉他们既便看不惯故秦老世族,可他们手中没兵,所以跟故秦老世族之间就不可能爆发大规模的混战,只要不爆发大混战,局面就不会失控,只要局面不失控,事情处理起来也就相对简单得多,最多杀几颗人头。
除了两万多大军,随同北上的还有五千多辆大车!
其中四千多辆大车上装满了粮食,全加起来足有十余万石之多,这其中有从咸阳仓廪里掳来的六万石粮食,还有从周边各县掳来的五万余石,有了这十余万石军粮,楚军今年的军粮也就有了着落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千多大车的铁器、布匹、丝绸、金银首饰等胡人急需的物资。
这些物资,是项庄打算用来跟胡人交换马匹的,要想把两万楚军全部变成骑兵,所需要的马匹可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楚军并没有征到足够的牛或者骡马。
好在还有四千多汉军战俘可供驱策,给他们套上拉绳也同样可以当成牛马使唤,毕竟从咸阳直到九原的道路状况还是相当好的,大秦帝国花了大量人力、物力修建的直道,从咸阳北效直达九原郡,总长将近一千四百里!
项庄骑着乌骓马,从楚军队列前缓缓走过。
直到巡视完了最后一队楚军,项庄这才勒转马头,又扬起右手向着北方轻轻一压,厉声大喝道:“大军开拔!”
霎那间,楚军阵中便有号角声冲霄而起。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一队队楚军沙沙转身,遂即踏着零乱的步伐沿着平坦宽阔的直道向着北方浩浩荡荡地去了,足足两个时辰之后,最后一支楚军才终于离开了咸阳北郊,远处的北方地平线上,却有滚滚尘土渐扬渐起,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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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这么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汉军的细作。
当天晚上,张良就得到了楚军撤离咸阳的消息,张良不敢怠慢,赶紧将周勃、郦商、夏侯婴等大将还有陈平召集到了行辕,共商对策,刘邦这会还在河东跟韩王信借粮,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说,五万石军粮已经借到,数天内就能运到函谷关。
“什么?楚军余孽撤走了?”夏侯婴难以置信地道,“不能吧?”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郦商淡淡地道,“只是没想到项庄小儿竟然没有冒险走子午谷小路去汉中,而是往北走了,难不成项庄小儿真打算北上九原跟胡人为伍?”对于九原郡现在的情形,郦商等人全都非常陌生。
事实上,在刘邦手下,也就萧何对九原郡有所了解。
不过萧何也是所知不多,因为控制九原郡的老秦人并没有归汉,萧何虽然好几次派出使节前去九原招降,却都被蒙恬的假子蒙殛给拒绝了。
“这也许只是尉缭老儿的彰眼法。”周勃却道,“说不定楚军北上九原只是做个样子,走到中途却突然转道向东,再从某个渡口强渡河水进入韩地呢?”说罢,周勃又大步走到屏风前拍了拍悬挂的地图,又道,“进了韩地,楚军转圜的余地就大多了。”
“楚军根本就渡不了河!”郦商冷然道,“灌婴的骑军就守在东岸呢。”
“可项庄小儿不知道哇。”周勃淡然道,“楚军不知道灌婴的骑军就守在河水东岸,并且正在时刻关注着他们的行程,所以,楚军走到中途转道向东,强渡河水的可能性还是相当之大的,而我们,也要早做安排了。”
“怎么安排?”夏侯婴闷闷地道,“军粮还没解到,谁敢轻动?”
周勃眸子里有莫名的凶光一闪而过,又回头对张良说道:“先生,不如再派一支精兵乔妆楚军于路就地筹粮吧?”
张良闻言顿时脸色微变,他知道周勃所说的就地筹粮是什么意思,所谓就地筹粮,就是让汉军官兵像盗贼一样洗劫沿途的关中百姓,这固然可以解决军粮不继的困境,可同时也会极大地破坏汉王的关中根基,不利于将来的争鼎大业!
说到底,这里是关中而不是楚地,既便乔妆成楚军不致于败坏汉军的名声,可所破坏的却终究是汉王的根基,关中连续遭受楚军、汉军两次洗劫,又还能剩下多少人口?两次浩劫之后,关中大地又要花费多长时的休养生息才能恢复元气呢?
可要是不派兵去追击,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楚军从容转进吗?
这一刻,睿智如张良,也是犹豫难决,这个决定真的真的很难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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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良犹豫不决之时,楚军却已经顺着直道往北走出了上百里!
纷乱的行军队列之中,项庄望着脚下宽阔平直的直道,不禁思绪万千。
项庄前世看过一个有关大秦直道的记录片,里面引用了司马迁所著《史记》中形容大秦直道的一句话,项庄对这句话的印象极为深刻,至今都还记得完整,这句话是这样的:自九原抵甘泉,堑山湮谷,千八百里!
司马迁这个腐男的文采真不是盖的,后世这么多学者对他推崇备至,都认为著史无出其右者,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句堑山湮谷,千八百里,廖廖八个字,就将这个规模浩大的旷世工程形容得淋漓尽致了!
大秦直道,是千古一帝秦始皇留给后人的又一笔庞大的遗产!
此后的强汉、盛唐这两个最为强盛的汉人王朝,其对北方游牧民族的强力反击,几乎都是沿着这条直道展开的,如果没有秦始皇修建的这条直道,则不管是大汉帝国,或者是大唐帝国,对匈奴人、突厥人的反击就要艰难得多!代价也要高昂得多!
而且,大秦直道工程规模之浩大,施工条件之艰难,是超出后人想象极限的,尤其当时的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这就尤为难得。
如果非要做个比较的话,恐怕也只有隋炀帝修建的大运河能够与之相媲美了,可隋炀帝时期,无论是人口水平还是生产力水平,都要远远超过始皇时代,由此,也足见秦帝国的耕战体系在统筹运用国家机器的力量上已经达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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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赳赳老秦
秦始皇32年(公元前215年),大将méng孵北击匈奴,尽夺河南地,置九原郡。
此后数年,méng恬几次出击,将匈奴驱逐到了阳山(yīn山)以北,尽得北假地,从此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马。
北假地,就是河水以北、阳山以南这一片。
北假地与河南地是整个河套地区水草最为丰美的地区,同时土地也极为肥沃,又有河水的天然灌溉便利,非常利于农耕,méng恬夺得河南、北假后,秦始皇便从关中、关东征发了十几万户军民充边,同时修缮了北假以北的赵长城,以抵御匈奴侵袭。
不过,居住在河南地、北假地的并不是只有中原人,也有胡人。
这一带的胡人主要有三支,分别是林胡人、楼烦人以及白羊人,其中林胡人主要游牧在九原以东的云中郡,白羊部落则在河南地游牧,楼烦人则在北假地,méng恬北逐匈奴,这三支胡人全都加入了秦帝国的军团,出了不少力气。
作为回报,méng恬允许这三支胡人在九原、云中继续游牧。
林胡、白羊、楼烦这三支胡人也不敢有任何不臣之心,因为méng恬的三十万长城军团可是大秦帝国精锐中的精锐,这三支胡人的总人口也不过区区十几万人,真要是敢有异心,méng恬随随便便就能把他们全族夷灭。
至始皇殁,赵高捏造了始皇遗诏,赐死了戍边的méng恬以及公子扶苏,戍守九原郡的长城军团便改由大秦名将王剪之孙、méng恬副将王离统帅,同时秦二世胡亥为了安抚méng恬旧部,又委任méng恬部将、假子méng殛为王离副将。
秦二世元年,陈胜、吴广于大泽乡发动暴乱。
很快,暴乱之势就漫延到了整个关东,六国遗族纷纷加入其中,一时间天天湟湟,秦二世赶紧将在哪山修筑阿房宫的二十万刑徒武装起来,由大将章邯统帅,东出赵地平叛,同时急命王离率长城军团南下协助平叛。
王离的长城军团最终在巨鹿被项羽击破。
不过,méng恬假子méng殛却并未随行,因为胡亥赐死了méng恬,méng殛对秦二世怀恨在心,所以不愿意为秦二世作战平叛,王离与méng殛交善,所以没有强求,而是上表朝廷表奏méng殛为留守军团的主将,还给méng殛留下了十万大军。
三年后,盛极一时的大秦帝国轰然倾颓。
留守九原的长城军团也在一夜之间分崩瓦解,关东六国的军民纷纷离开,只有méng殛统帅的méng恬旧部以及部份老秦人留了下来,经此大变,十万留守军团便只剩下了五千人,此外还有老秦人的三万多老幼fù孺。
当刘邦、项羽在中原争霸时,九原的局势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因为此时长城军团的兵力已经严重萎缩,从三十万大军锐减到了五千余人,虽然长城军团的余威仍在,却已经不足以震慑林胡、楼烦以及白羊这三支胡人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白羊、楼烦、林胡便开始觑觎起老秦人的土地、铁器、牛羊以及fù孺了。
当楚汉争霸进入第五个年头时,老秦人与楼烦、白羊以及林胡部落之间的磨擦就已经极为频繁了,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几起抢夺牛羊的事冇件,隔三岔五的,胡人还要来洗劫老秦人的聚居镇甸,肆意抢夺财货fù孺。
井,井,井,井,井。
九原,将军行辕。
méng殛正在喝闷酒。
méng殛原本只是méng恬麾下一个小校的儿子,在méng恬北逐匈奴的河套大战中,这个小校给méng恬挡了一箭,当场战死,méng恬怜其忠勇,便把他的幼子收为假子,悉心栽培,不想méng殛天份极高,长到十八岁时就已经弓马娴熟,成为长城军团有名的骁将了。
méng殛今年刚满三十岁,头戴龋冠,身着黑sè战袍,披挂鱼鳞铁甲,长相也有着老秦人的鲜明特点,浓眉,圆眼,眉间肌肉拧成疙瘩,嘴chún努起,胡角反卷,目光炯炯,整个人就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剑,充满了凛人的杀气。
对于胡人的袭扰,méng殛自然是深恶痛绝,可是身为长城军团的主将,作为留守老秦人的主心骨,méng殛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么重,他绝对不能胡来,挑起跟林胡、白羊、楼烦人之间的战争非常容易,可要想打赢这场战争,却很难。
说到底,老秦人只有三万余口,壮丁更是只有五千余人。
胡人呢?林胡、白羊、楼烦三支胡人相加,足有十七八万口,控弦之士不下五万,双方实力相差太悬殊了,méng殛如果贸然挑起这场战争,白羊、楼烦和林胡部落又联起手来,则留在九原的三万多老秦人可就要惨遭灭顶之灾了。
如果仅仅只是三万多老秦人的安危,也就罢了。
可问题是,méng殛还有另外一层顾虑,一旦长城军团全军覆灭,一旦老秦人全部战死,到时候谁来守护公主殿下?
殛放下酒杯,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刻,méng殛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懑,倘若长城军团三十万精锐犹在,又岂容这些胡人肆意妄为?恨,恨,恨哪!
méng殛正郁结难消时,忽有亲兵入内禀道:“将军,胡人又洗劫了我们的一个村落,抢走了上百个女人、孩子还有好几百头牛羊马匹!”
“可恶!”méng殛勃然大怒,一下就将手中的青铜酒筋生生捏扁。
当下méng殛霍然起身,厉声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传我将令,亲兵队集结!”
“诺!”亲兵轰然应诺,当即领命去了,临转身时,亲兵眸子里分明流lù出了冷冽的杀机,这些该死的胡人,早该给他们点厉害了。
井,井井井井井井井井莽莽草原上,一群胡人正驱赶着牛羊马匹还有fù孺往北透迤而走。
这群胡人约有四百余骑,全都戴着毡帽,披着兽皮袍,绝大多数胡人肩上背着弓箭,手里握着木制马叉,只有少数胡人腰间椅着青铜短剑,由于中原民族严格控制铁器的出口,所以对于漠北的胡人来说,青铜短剑就已经是最犀利的兵器了。
需要说明的是,此时中原世界以外的胡人不管是东胡人、匈奴人还是月氏人,都还没有进入铁器时代,所以匈奴骋兵根本就不可能拥有犀利的弯刀,事实上,匈奴人的兵器以木制单体短弓、木制马叉、青铜短剑为主,箭矢也多为青铜铸造。
不过,这群胡骑明显已经用上了马镫,虽然只是两根固定在马鞍上的绳套,却已经可以很好地将人马连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了,马背上的胡人借助脚下的绳套,甚至可以屁股悬空在马背上直立起来,从而做出马上挽弓、劈杀等高难度动作。
对于今天的收获,这群胡人显然很满意,四百多头牛羊马匹也就算了,尤其难得的是还抢到了一百多个中原女人以及五六十个孩子,这些女人将替他们繁衍更多的后代,至于那些个孩子,不出十年,就将成为骁勇善战的战士。
胡人兴高采烈,被掳的女人孩子则是惊惶失措。
时不时的,就会有胡人策马上前,伸手mō一把这个小娘的xiōng脯,或者拍一把那个小娘的屁股,小娘们便像受了惊的小鹿,仓皇躲闪,胡人得了手便仰天哈哈大笑,若是失了手,立刻就会引来更多胡人的嘻哈嘲笑。
倏忽之间,一个腰间挎着青铜短剑的胡人扬起了右手。
就在刚才,他似乎听到了一阵声辛,好像是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看到挎着青铜短剑的胡人扬起右手,随行的四百余骑胡人便纷纷勒马止步,嘻笑哄闹声也逐渐停了下来。
下一刻,隐隐约约的声音便越发的清晰了。
那声音像是遥远天边的雷声,却又不太像。
“中原人!”一名眼尖的胡人手指南方遥远的地平线,突然间尖声高喊起来,“快看,是中原人的骑兵!”众胡人急定睛看时,只见南边墨绿的地平线上已经突兀地冒出了一条淡淡的黑线,黑sè,也是大秦帝国的国sè!
井井井,井,井,井。
méng殛信马由缰,奔行如飞。
苍莽大地正如潮水般往后倒退,猎猎风沙正如刀一样割在脸上。
前方遥远的地平线上,已经隐隐可以看到胡骑的身影了,倏忽之间,méng殛眸子里便腾起了两团幽幽燃冇烧的怒焰,这些该死的胡人,还真以为咱们老秦人软弱可欺吗?今天,定要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老秦人的怒火!
下一刻,méng殛铿然拔剑,又高高举过了头顶。
看到méng殛拔剑,百余大秦铁骑也纷纷跟着拔剑,又一个个跟着将锋利的双刃重剑举过了头顶,那一片冷森森的利刃,霎时映寒了黯淡的天空。
méng殛猛然一引双刃重剑,同时大声咆哮:“赳赳老秦!”
百余骑兵顿时以méng殛为中心向两翼缓缓展开,一边大声应和:“还我河山!”
“血不流干!”méng殛再次仰天咆哮,同时高举liáo天的双刃重剑已经向前压下。
“死不休战!”百余骑兵怒目圆睁,一边厉声应和着,一边奋力催动胯下战马,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前方,数百胡骑已经乱成一团。!。
第148章 楼烦王
潮水般的铁蹄声中,百余大秦铁骑已经一字排开,一个个挥舞着冷森森的双刃大剑,就像一群亮出獠牙的饿狼,向着前方的胡人猛扑了过来。
“放箭,快放箭”腰挎青铜短剑的胡人首领凄厉地高喊子起来。
下一刻,四百余骑胡人纷纷挽弓放箭,向着潮水般席卷而来的大秦铁骑射出了一bō稀疏的箭雨,这群胡人不知道是楼烦人还是白羊人,却显然来自于一个很穷的小族群,因为他们居然连青铜箭簇都没有,只在芦杆上绑了磨尖的骨片或者狼牙。
不过,胡人的箭术还是不错的,射出的箭雨准确地攒落到了秦人头上。
不过轻飘飘的芦苇箭还有骨制的箭簇显然不足以穿透大秦铁骑身上的鳞甲,丁丁当当的清响声中,射中马上骑兵的箭矢几乎全部弹开,只有两个霉运当头的大秦骑兵被射中面门或者铠甲之间的接缝,惨叫着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至于大秦铁骑胯下的战马,虽然承受了更多的箭矢,伤亡却是微乎其微。
老秦人拥有一整套严各的战马训练流程,通过这套流程训练出来的战马勇猛无比,即便面对最残酷的战争场面,它们也仍然能够做到镇定自若,所以,对面胡人射出的这bō轻飘飘的芦杆箭,根本就不足以对它们构成威胁。
三bō箭雨过后,百余大秦铁骑便已经冲到了胡人跟前。
不等胡人首领下令,四百多胡人便纷纷扔掉弓箭,抄起马叉、骨矛或者青铜剑催马冲向了蜂拥而来的大秦铁骑。
………………
méng殛一马当先,无比狂暴地撞进了胡人阵中。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骑胡人躲避不及,当即被撞得连人带骑往后倒飞而起。
méng殛的战马虽然也属于méng古马种,却是他单人独骑深入大漠,huā了七天六夜时间,亲手从野马群中套来的野马之王!这匹野马王体高八尺,体重更是超过了四千斤(秦斤),而普通的méng古马体高却只有五尺,体重也仅有八百斤左右。
所以,在胡人坐骑面前,méng殛的战马几乎就是个巨无霸!
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一骑胡人挥舞着木制马叉向méng殛冲了过来。
“死!”méng殛暴喝一声,一剑横斩而出,对于胡人刺来的马叉却是理也不理。
间不容发之际,méng殛稍稍侧身,胡人的马叉便已经贴着他的xiōng口滑过,几乎是同时,méng殛的双刃重剑已经斩过了胡人颈项,血光崩溅,胡人的头颅顿时高高抛起,失去了首级的残尸却骑着战马往前冲出了百十步远,才终于颓然摔落马下。
骑兵对决,生死只在转瞬之间,霎那间,两支骑兵就已经交错而过。
“吁”méng殛轻轻喝住战马,然后勒马缓缓转身,凶狠冷厉的目光再次锁定了前方百步开外的胡人,仅仅只是一轮交锋,胡人就已经损失了上百骑!méng殛再环顾左右,百余亲卫骑兵却只伤亡了七八骑,另有几个人身上挂了彩。
倏忽之间,méng殛嘴角便绽起了一丝森冷的杀机。
大秦铁骑的兵锋又岂是这些愚昧的胡人所能抵挡?更何况,这一百多骑还是他méng殛的亲卫铁骑,这是精锐中的精锐,这可是真正的秦军健卒!愚蠢的胡人,乖乖地受死吧,老秦人的怒火,又岂是这般好消受的?
“赳赳老秦!”méng殛仰天咆哮,再次扬起了滴血的重剑。
“还我河山!”百余骑兵纷纷回应,又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结好了骑阵。
“血不流干!”méng殛再次大吼,然后轻轻一挟马腹,胯下战马便再次开始向前。
“死不休战!”百余骑兵再次大声回应,又纷纷扬起双刃剑,再催动胯下战马,追随méng殛身后滚滚迎向了对面胡骑。
百余骑兵跟随着méng殛的节奏,先是慢走,再是碎步疾走,再是小
跑,再是快跑,到了最后,百余骑兵同时开始极速冲刺,四百多只马蹄重重地叩击着苍凉大漠,霎时溅起无数的碎草烂泥,雷鸣般的蹄声犹如死亡的鼓点,一下接一下狠狠地敲击在胡人心中。
剩下的三百多胡骑惶然四顾,每个人都从同伴的脸上看到了恐惧的神sè。
令人窒息的等待之中,不知道是谁首先大吼了一声,勒转马头便逃,霎那间,剩下的三百多胡骑便一哄而散,勒转马头向着西北方向仓皇逃遁,对于生活在漠北的胡人来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倒也是常有的事。
méng殛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些胡人,当即喝道:“留下二十骑保护fù孺和牛羊,剩下的,跟本将军追上去,杀光他们!”百余骑兵轰然应诺,遂即分成了两拨,二十骑兵留了下来,剩下的廿八十骑却跟随méng殛追了下去。
………………
楼烦王庭。
洛脸络腮胡的楼烦王正光着下身跪在一个胡女的屁股后面,粗糙的大手则死死地攥住了胡女纤细的蛮腰,壮硕的屁股则以一个令人咋舌的频率疯狂地前后耸动,这样的耸动足足井续了半刻钟之久,楼烦王才终于低嘶一声趴到了胡女背上。
早就守在旁边的两个胡女赶紧端着木盆凑上前来,替楼烦王净身。
楼烦王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边任由那两个胡女施为,一边还忙里偷闲在那个被他蹂躏得快到断气的胡女屁股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那胡女白皙滚圆的翘tún上便留下了五道殷红的指印,楼烦王喉头咕哮一声,似乎又被勾起了兽yù。
楼烦王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发泄一次,帐帘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遂即一个五短身材、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已经急步走进了大帐,楼烦王本来还想大声喝斥,不过当他看清进来的人是他的军师公叔说,便又将训斥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楼烦王是个有野心的蛮王,他绝不满足于仅仅只当楼烦人的王。
所以,对于公叔说这个军师楼烦王还是相当尊重的,为了方便,楼烦王甚至还特许公叔说不经shì卫禀报就能真入他的王庭。
当下楼烦王道:“军师,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公叔说是个阉人,原本是赵高派驻长城军团的监军,秦灭亡后,长城军团冰消瓦解,公叔说这个监军也遭到了以méng殛为首的老秦人的排挤驱逐,公叔说走投无路,便一狠心一咬牙投入楼烦王帐下,当了胡人的狗头军师。
公叔说答道:“大王,méng殛小儿上钩了!”
“哦?”楼烦王沉声道“méng殛上钩了?!”
楼烦王想吞并老秦人、林胡人、白羊人,独占整个河套已经很久了,只是苦于楼烦人的实力不足,所以一直隐忍着没动手,不过自从公叔说这个中原人来归后,楼烦部落的各种事务都被处理得井井有条,短短五年,楼烦人就成了河套最大的部落。
到现在,楼烦部落的总人口已经超过了十万人,几乎比白羊部落和林胡部落加起来都要多,控弦之士也达到了三万余骑,有了这支强大的武装,楼烦王便再次萌生了吞并各部独占河套的念头,公叔说便替他制定了联合林胡、白羊,先灭老秦人的大战略。
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再许以厚利,公叔说很快便说服了白羊王、林胡王,三大部落暗中缔结盟约:由楼烦部落挑头,在恰当的时候共击老秦人,一旦灭亡了老秦人,所有的fù孺奴隶、牛羊、马匹皆由三家平分。
盟约达成后,公叔说便开始设套,准备yòu杀méng殛。
对于老秦人,公叔说还是相当了解的,他知道méng殛才是老秦人的主心骨,同时méng殛本身也是个骁勇善战、深谙韬略的大将,如果不首先除掉méng殛,要想灭掉老秦人绝不容易,既便勉强灭掉了老秦人,三大胡人部落也会死伤惨重。
“嗯,上钩了!”公叔说点头道“刚刚快马回报,méng殛只带了不足百骑,已经涉过河水追杀野牛部落的咄骨突去了。”
“太好了!”楼烦王霍然起身,大喝道“来人!”
鼻下有shì卫应声入帐,右手抱xiōng道:“大王有何吩咐?”
楼烦王从身后案几上取出一支金箭,喝道:“金箭传令,各部壮丁即刻集结,随本王猎杀méng殛,哈哈哈,méng殛小儿,这次你死定了!”………………
北假大漠,méng殛正策马飞奔。
一声轻喝,méng殛借助脚下的绳套,整个人忽然间从马背上立起,倏忽之间,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柄铁胎弓以及一枝拇指粗的狼牙重箭,下一刻,méng殛双臂猛然发力,沉重的铁胎弓便已经挽成了满月状,绰于弦上的狼牙箭也已经瞄准了前方纵马飞奔的胡人。
某一刻,méng殛挽紧弓弦的右手悄然松开,扣于弦上的狼牙重箭顿时便带着一丝尖厉的破空声向着前方呼啸而去,电光石火之间,狼牙重箭便已经越过百步虚空,闪电般钉入了那胡人的背心,锋利的箭簇从胡人后背刺入,又直透前xiōng。
“啊”胡人惨叫一声,当即从马背上倒栽而下。
剩下的百余胡骑心胆俱寒,一个个只是拼命地催促战马,仓皇逍逃。
毫无征兆地,méng殛却忽然间感到了一股无可名状的心悸,当下扬起铁胎弓,阻住了身后汹汹跟进的八十余骑。!。
第149章 九原风云
“将军。为什么不追了?”
“对啊,还有一百多骑没杀光呢!”
“将军,再不追这些胡人可就跑远了。”
七八十骑纷纷拥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情形不对。”méng殛摇了摇头,沉声道“这可能是个陷阱!”
说此一顿,méng殛又道“这样,你们这就分头前去通知各个聚居点,所有人全部回到九原城,牛羊庄稼什么的,都不要管,重要的是人,立刻返回九原城!”
“诺!”七八十骑轰然应诺,遂即纷纷打马去了。
méng殛又抬头看了看北方天际,遂即拨转马头原路返回。
不到片刻功夫,整个大漠便恢复了原有的寂静,只有轻风拂过草丛,娄出一阵阵的沙沙声,还有高空之上,一只雄鹰正展翅翱翔。
倏忽之间,一只野兔从地洞里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
正在高空滑翔的雄鹰很快便锁定了这只野兔,然而,就在雄鹰准备敛翅下扑时,前方遥远的地平线上却突然间响起了隐隐约约的隆隆声,正在啃食野草的野兔顿时受了惊,又一下钻入地洞里不见了。
下一刻,北方遥远的地平线上便突兀地冒出了一条黑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黑线不断变粗,又不断地向着两翼延伸,某一刻,这条模糊的黑线终于幻化变成了幢幢人影,而那隐隐约约的隆隆声,也逐渐变得清晰可闻,赫然是数以千计的胡骑正在大漠草原上纵马飞驰。
………………
苍莽大漠上,数千胡骑正席卷南下。
楼烦王腰挎双刃大剑,纵马飞奔在整个骑阵的最前面。
楼烦王的前后及左右,数千楼烦健骑如影随行”嗷嗷叫嚣着奔涌向前,狂飙疾进的数千胡骑就像冬日里的暴风雪,以无可阻挡之势席卷向前。
这一刻,有股异样的情绪正在楼烦王的xiōng中烈烈燃烧。
大漠如炉,骑兵如火”他要带着楼烦铁骑横扫整个河套,然后再带着十万河套铁骑横扫整个大漠,最后带着数十万漠北铁骑南下中原,占领中原的锦绣河山,他要效仿大秦帝国的秦始皇帝,过那唯我独尊的梦幻生活。
对于始皇帝,楼烦王并不陌生,因为公叔说常常跟他讲述始皇帝的丰功伟绩。
急促的马蹄声中,一骑胡骑从斜刺里飞奔而至,大声禀报道:“大王”咄骨突被老秦人射杀了,四百部族也被杀掉了三百多,只剩不到一百骑逃回了老营。”
“méng殛呢?”楼烦王皱了皱眉,厉声喝问道“méng殛小儿在哪?”
“méng殛回九原城了。”胡骑说此一顿”又道“而且,各个聚居点的老秦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正向九原城聚拢。”
“什刨”楼烦王勃然sè变道“怎么会这样?”
楼烦王兴匆匆赶来猎杀méng殛,不想méng殛却已经溜回了九原城。
公叔说也是微微sè变,急声道:“大王,看来méng殛小儿已经闻到什么气味了,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即通知白羊人、林胡人”三家即刻兵进九原!”公叔说不愧是中原人,读过不少兵书,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犹豫,否则就有可能被老秦人先发制人、各个击破。
楼烦王对公叔说极为信任,当下从怀里mō出一枝金箭递给身后随行的shì从首领,大声喝道:“持此令箭即刻前往白羊、林胡部落老营,
请白羊、林胡王即刻点起族中精壮,前来楼烦老营与本王会合,再合攻九原灭掉老秦人!”
shì从首领嗷了一声,接过金箭如飞而去。
………………
公叔说这个阉人的确厉害”méng殛还真打算先发制人,各个击破。
楼烦人、白羊人、林胡人都是胡人,三支胡人正越走越近,九原郡的形势正向着越来越不利于老秦人的方向发展,一旦等到这三支胡人真正联起手来,则老秦人就必败无疑了,说到底,老秦人终究只有三万多口,壮丁更是只有五千余人。
胡人已经向老秦人亮出獠牙”老秦人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méng殛决定先发制人各个击破,首先击破河南地的白羊部落。
因为白羊部落在河南地游牧,离九原最近,既然要对白羊部落动手”自然要把散居在九原城外各个聚居点的老秦人召回,一来集中保护老幼fù孺”二来召回老秦人,才能集结全部壮丁,向河南地的白羊部落发起雷霆一击!
两天之后,散居在各个聚居点的老秦人便纷纷回到了九原城。
九原郡经过méng恬的十几年经营,土地肥沃,水草丰美,再加上老秦人的辛勤劳作,现在囤积在仓廪里的粟米足有五万多石,所以méng在并不担心军粮,一俟老秦人集结完毕,便开始召集精壮,分发兵器甲具准备出征。
然而,就在秦军准备出征时,探马却带回消息说,胡人也在集结!
得知消息,méng殛不禁叹息,看来胡人也不是傻瓜,他们中间也有聪明人哪。
当下méng殛便放弃了先发制人的打算,五千大秦铁骑,单独面对林胡人或者白羊人都是稳占上风,因为林胡人和白羊人都只有万余骑兵,méng殛有十分把握击破林胡人或者白羊人,可如果林胡人、白羊人和楼烦人合兵一处,局面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林胡人、白羊人跟楼烦人合兵一处,那可就是六万余骑了。
六万多胡骑,这几乎是大秦骑兵的十二倍还多,实力相差如此悬殊,大秦铁骑如果还要主动出击,那可真是自取灭亡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凭借九原坚城跟胡人打消耗战了,说到底,胡人兵力虽众,攻城器械却极其低劣,胡人未必就能攻破九原城。
当下méng殛又分派壮丁,四出抢收夏粮,再把城外聚居点的牛羊马匹驱入城中。
既然打定主意要守城,自然就要多多储备粮草肉食,因为胡人强攻失利之后,必定会对九原城施行长期围困之策,这一围,很可能就是半年甚至更长久,如今的老秦人,再得不到中原帝国的支持了,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独自跟胡人抗衡了。
………………
上郡,肤施城。
当数万楚军顺着直道遮天蔽日而来时,上郡郡守司马操顿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肤施城内只有不到两千守军,而且大多都是老弱病残,战力极差,楚军如果打算攻城的话,肤施守军恐怕连半天都守不住!
最让司马操心急如焚的却是,他竟然不知道该向何处求援?!
咸阳据说早就被楚军攻陷了,所以向咸阳求援是肯定不成的,汉王大军还远在关东,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攻破函谷关?函谷关被楚军塞住,就算他派出飞骑,那也是过不去,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向晋阳求援了,可晋阳有援兵可派吗?
不过,司马操最终却只是虚惊一场,楚军并没有进城的打算,而是顺着直道径直往北边浩浩dàngdàng地去了,甚至连片刻的停留都没有。
………………
项庄的确没有攻打肤施的念头。
虽说楚军并不缺乏攻城器械,公输车打造的那批用来攻打函谷关的云梯、井阑还有攻城车就在军中,一旦楚军需要,只需半天功夫就能重新搭好,不过,探马传回消息说,后方两百里外已经发现了汉军踪影,所以项庄并不打算横生枝节。
现如今,关中已经被楚军破坏得差不多了,区区一个肤施城,破与不破,对整个大局已经没什么影响了,为今之计,楚军还是及早转进九原为好,只要穿过了榆中,刘邦大军就不可能劳师追击了,没有军粮,刘邦大军拿什么远征?
不出意外的话,汉军现在应该已经收复咸阳了吧?
不知道汉军有没有发现仅剩年那几地窖的粟米呢?
还有萧何萧丞相,这个青史留名的内政高手,会不会把这地窖已经炒到半熟的粟米当成粮种,撤播到关中大地上呢?
想到这里,项庄嘴角不由绽起了一丝冷笑。
马蹄声中,百里贤追上了项庄,说道:“上将军,前面不远便是昭襄王所筑长城了,过了昭襄王长城,便是榆中,再往北五百里就到九原了。”说此一顿,百里贤又道“还有,在下想先行一步,替上将军打个前哨,不知可否?”
项庄想了想,说道:“也好,我让高初率一百骑随行保护先生。”
“上将军,不用麻烦高初将军了。”百里贤摇了摇头,微笑道“在下有二弟、小妹还有由渊随行保护,就足够了。”
项庄道:“子良,那就辛苦你了。”
“告辞。”百里贤轻轻一揖,遂即勒马转身扬长而去。
百里茂、百里伊水还有由渊也纷纷勒转马头,跟了上去,不到片刻功夫,百里氏三兄妹以及由渊便已经消失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
项庄悠然回头,问尉缭道:“军师,你说子良能说服méng殛吗?”
尉缭沉吟片刻,轻声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说此一顿,尉缭又道“而且,既便子良无法说服méng殛,上将军手里不是还有秦王玉玺么?上将军完全可以找一个人冒充秦王世子,再拟一道诏书,令méng殛率部来归便是。”!。
第150章 大秦公主
九原,六万胡骑已经兵临城下。
随着六万胡骑而来的,则是十几万老幼fù孺以及上百万头牛羊牲畜。
这也是草原民族行军打仗的特sè,举凡大规模对外用兵,都会带上fù孺老幼以及牛羊牲口,一是为了方便提供后勤保障,再就是为了保护老幼fù孺,因为在壮丁全部离开之后,老幼fù孺很容易被别的部族所掳掠,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带在身边。
méng殛站在北门敌楼上往外看去,只见城外黑压压的全是胡人骑兵,由于胡骑不停地在纵马来回飞奔,因此很难通过目测判断他们的确切数量,不过从胡骑皮袍以及他们的军中旗帜的图案来看,应该是楼烦人、白羊人还有林胡人全都来了。
méng殛不禁叹了口气,最坏的情况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大群胡骑兵临城下,老秦人就只能据城死守了,可问题是,老秦人已经再没有大秦帝国作为他们的坚强后盾了,九原这座孤城又能坚守到几时?半年?一年?或者两年?城外的胡人不把老秦人全部困死,只怕是绝不会罢休的。
当然,méng殛也可以带着五千铁骑突围而去。
可是,剩下的两万多老幼fù孺又该怎么办?
méng殛正默默思时间,忽有亲兵上前禀报道:“将军,公主殿下来子。”
“公主殿下?”méng殛不高兴道,“胡闹,这里危险,快护送公主殿下回行辕!”
“méng将军,本宫还没那么弱不禁风。”méng殛话音方落,一把清脆悦耳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遂即一道倩影便施施然地上了楼,却是个身着黑sè直裾深衣的年轻小娘,小娘长发披肩,皮肤白净,五官长相乍一看极为普通。
可当你再看第二眼时,就会发现这小娘其实tǐng俊的。
等到你再看第三眼时,你就会猛然发现,这小娘竟是美艳不可方物,这个,其实便是相书上说的内媚之相了。
这小娘不是别人,正是秦始皇最小的公主赢贞。
秦始皇赢政有二十几个世子,十几个公主,长子扶苏早年被赵高假传始皇遗诏赐死,胡亥继位后,又听信了赵高的馋言,将二十几个兄长纷纷赐死,后来刘邦、项羽先后进关,大肆捕杀始皇后人,只有最小的公主赢贞在十余shì卫的护卫下逃出了咸阳。
当时的大秦帝国,关东已经完全崩坏,只有南越以及河套还有两支老秦人,可南越与关中相隔千山万水,不得已,十几个shì卫便护着当时年仅十六岁的赢贞公主逃到了河套,在méng殛的长城军团中躲了起来。
这一晃,便已经是六年过去了。
“参见公主殿下。”méng殛赶紧拱手作揖。
“méng将军快免礼。”赢贞摆了摆手,又道,“来的是楼烦人还是白羊人?”
méng殛叹了口气,手指城外说道:“公主殿下,看这阵势,只怕是楼烦人、白羊人还有林胡人全都来了。”
“都来了?”赢贞蹙眉道,“méng将军,这可麻烦了。”
méng殛肃然道:“公主殿下放心,只要有末将在,胡人就进不了九原城!”
“可这样困守孤城总也不是办法。”赢贞幽幽叹了口气,忽然说道,“或者本宫该出城一趟,去跟楼烦王好好谈谈了。”
“啊?”méng殛大惊失sè道,“公主殿下,你这……”
méng殛不能不吃惊,公主殿下冇身冇份何等高贵?而且长得又是这般俊俏,真要是出了城,楼烦王又岂能放过她?更重要的是,公主殿下代表的可是昔日的大秦帝国,一旦公主受辱,岂不是意味着所有的老秦人都要méng羞?
赢贞却淡淡一笑,说道:“méng将军不必担心,本宫既然敢出城,自然就有自保之法,区区蛮夷,想对本宫不利,却是痴心妄想。”
“不,公主殿下,你断然不可出城。”
赢贞轻叹一声,以莫名的语气说道:“méng将军,大秦帝国虽然已经灭亡了,可咱们老秦人却还没有死绝呢,只要老秦人一日没有死绝,大秦帝国就总会有复兴之日,本宫身为赢氏嫡女,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九原城内的数万老秦人被胡人活活困死?”
méng殛闻言凛然,遂即又道:“既然这样,那末将随同公主殿下一起去。”
贞轻轻摇头道,“将军是秦军主将,更是九原老秦人的主心骨,所以,绝对不能以身犯险,而且,只要将军和老秦人还在,本宫在胡营就可安如泰山,如果将军和老秦人都不在了,那本宫可就真成了胡人砧板上的鱼肉了。”
méng殛默然,再看向赢贞时,眸子里却多了丝莫名的敬意
九原城外,楼烦王大帐。
楼烦王正在设筵款待白羊王、林胡王以及各个小部落的首领。
十几个身着轻缕的胡女分为左右两队,正在大帐正中夸张地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以及丰盈的tún部,不断地做出一个又一个暧昧至极的姿势,白羊王、林胡王和十几个部落首领一个个看得yù火焚身,直恨不得将这些个胡女扑倒在地,肆意蹂躏。
这在这时,忽然有shì从进来向楼烦王禀报道:“大王,老秦人的使者求见。”
“老秦人的使者?”楼烦王一挥手,十几个胡女便齐刷刷地躬身退出了大帐,当下楼烦王又喝道,“带上来!”
shì从领命而去,很快又带着个小娘进了大帐。
ì从领进来的居然是今年轻的小娘,楼烦王不由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老秦人的男人都死光了吗?竟然派了个女人为使?”
两侧的白羊王、林胡王也跟着哄然大笑起来。
坐在楼烦王右下首的公叔说却皱了皱眉,他隐隐觉得这个小娘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一下子却是想不起来了。
那小娘自然就是大泰公主赢贞了。
赢贞已经在九原生活了六年,早就学会了胡语,当下对楼烦王说道:“大王难道不也是女人生、女人养的么?为何要小瞧女人?”
“呃……”楼烦王顿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赢贞这才轻哼了一声,又道:“大王要战还是要和?”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楼烦王皱了皱眉,冷然道。
赢贞道:“意思很简单,大王如果愿意跟老秦人结盟,则立刻退兵解围,大王如果不愿意跟老秦人结盟,则玉石俱焚!”说此一顿,赢贞又道,“老秦人虽然只有五千骑兵,可真要是拼起命来,只怕楼烦人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楼烦王勃然sè变道:“放肆,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
“这当然不是威胁。”赢贞道,“这是对大王的忠告。”
楼烦王mō了mōchún角反卷的胡子,冷然道:“本王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是赢贞。”赢贞直视楼烦王凶狠的眼神,淡然道,“大秦帝国的公主!”
“公主?你是大秦帝国的公主?!”楼烦王闻言愕然,遂即又道,“就凭你?也得有人相信才是,哈哈哈……”
公叔说却终于想了起来,五年前他离开九原时,曾经见过赢贞公主数面,当时公主殿下还只有十七岁,如今一晃就是五年,难怪刚才隐隐感到有些眼熟,却就是想不起来了,当下凑前对楼烦王轻轻耳语了几句。
“你真是大秦公主?”楼烦王这才信了。
赢贞看了看公叔说,又道:“本宫又何必骗你?”
“哈哈,太好了。”楼烦王一拍大冇tuǐ,兴冇奋地道,“既然你是大秦帝国的公主,那就不必再回去了,就留下来做本王的女人吧,嘿嘿。”楼烦王不能不兴冇奋,大秦帝国的公主,可不是随便什么男人都能够得到的,这是天狼神赏赐给他的礼物。
赢贞夷然不惧,淡淡地道:“大王如果想把本宫强行留下,只怕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既得不到本宫的人,也得不到老秦人的心,相反,如果大王愿意退兵并与老秦人缔结盟约,则本宫不但可以与大王联姻,甚至还能让老秦人为大王所用。”
楼烦王顿时忤然心动,不得不承认,赢贞的话还是很有yòu冇huò力的。
不过,楼烦王更担心被这女人所骗,谁知道她所说的是真还是假?
一旦他撤了兵解了围,老秦人反过手来就来个各个击破,那可就亏大了。
望着面前jiāo俏的小娘,楼烦王不觉也有些犹豫,眼前这小娘看上去弱不禁风,可她竟敢孤身前来,足见不是个普通女人,而是个有胆有sè的女中豪杰,这样的女人,就像是又烈又野的母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
公叔说也再次凑上前,低声说道:“大王,不可乱来。”
相比楼烦王,公叔说这老阉人的眼光显然更深远,楼烦王眼里只有九原的几万老秦人以及九原城内的兵器铠甲、牛羊粮草,可公叔说却想到了关中的上百万老秦人,如果楼烦王真的能够跟赢贞公主联姻成功,则楼烦王没准真有入主关中的那一天。
楼烦王上上下下打量了赢贞几眼,这才猛然间发现,眼前这大秦公主长得极美,比起楼烦部落的胡女,不知道美艳了多少倍,当下yín兴勃冇发道:“本王可以跟老秦人结盟,不过你却不能回九原,留下来,今晚便与本王成亲!”
“大王,这不可能。”赢贞浅笑摇头道,“大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本宫,让楼烦人跟老秦人玉石俱焚:要么放本宫回去,然后撤兵解围,跟老秦人结盟,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三种选择。”!。
第151章 美人心计
楼烦王冷冷地道:“本王若是非要做别的选择呢?”
赢贞神情恬然,淡淡地道:“既然是这样,大王不妨试试。”
楼烦王闷圌哼一声,正要说话,公叔说忽然凑上前来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楼烦王听了蹙了蹙眉,遂即换了副笑脸,对赢贞说道:“我们楼烦人最好客,公主殿下既然来了,不妨多留几日,容本王好好招待。”
说罢,楼烦王又喝道:“来人,带公主殿下去歇息。”
当下便有两个胡女应声入帐,半强圌迫半诱哄地架着赢贞出了大帐。
楼烦王又向白羊王、林胡王以及几个小部落的首领说道:“诸位,今天就说到这里,大家就各自回营准备去吧。”
十几个胡人首领纷纷告辞而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楼烦王才问公叔说道:“军师,你到底什么意思?”
公叔说道:“大王是想要公主殿下的人呢,还是想要九原城里的老秦人?”
“我都想要。”楼烦王想了想,又道,“如果只能选扑一个,我要老秦人。”
公叔说道:“那大王就不要对公主殿下用强,但也不要放她走,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有公主在,九原城内的老秦人就应该有所顾忌了,这样一来,我们也就不必再担心老秦人出城逆袭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赢贞公主虽然有胆有识,可她终究还是嫩了些。
“好,不愧是军师”楼烦王欣然道。“就这么办。”
公叔说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嘱道:“大王,公主殿下是个烈性子,你可千万不要用强啊,否则要是把她逼死了,跟老秦人之间可就真的没有转圈的余地了。”
“知道了,知道了。”楼烦王不耐烦地挥手道,“军师你可真是罗嗦”
公叔说摇了摇头,当下转身走了。
夜风如丝,月色如练。
九原城南,两骑胡骑正在夜空下游荡。
尽管九原是座孤城,老秦人也不可能讨来援兵,可公叔说这个阉人却还是很小心,说服楼烦王派出了大量的游骑。
毫无征兆地,两点寒星陡然从前方漆黑的夜空中疾射而出。
不等两骑胡骑反应过来,两枝狼牙重箭就已经准确地射圌入了他们的咽喉,锋利的三棱箭簇径直剖开了喉管,又将颈推以及脑干整个搅成了稀烂,两骑胡骑一声未吭,就直圌挺圌挺地从马背上栽落了下来。
遂即两道黑影从不远处的草丛里鬼魅般冒了出来。
其中一道黑影吹了声口哨,更远处的黑圌暗中便响起了轻轻的马蹄声,遂即两人四马从幽暗的夜色中走了出来,这一行四人正是昼夜兼程赶来九原的百里氏兄妹以及由渊,五百多里的路程,他们只走了一天两夜便赶到了。
百里茂翻身上马,向百里贤道:“大哥,这里怎么这么多胡人哨探?”
“多半是九原出圌事圌了”百里贤沉声道,“搞不好胡人正在围圌攻九原城!”
“胡人?”百里茂不以为然道,“楼烦人还是林胡人?他们也敢招惹老秦人?”
百里贤道:“一个部落当然不敢招惹,可要是楼烦人、林胡人、白羊人联手呢?或者,要是北边的匈奴人南下了呢?”
“匈奴人?”由渊凛然道,“上次咱们去漠北,匈奴人不正打东胡呢吗?”
百里贤摇了摇头,沉声道:“东胡王太狂圌妄,根本就不是冒顿对手,不出意外的话,匈奴人现在多半已经打败东胡人了,所以,匈奴人随时都有可能南下。”说此一顿,百里贤又道,“不过,但愿别是匈奴人,否则,九原的老秦人危矣。”
说话间,前方夜空下便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胡人的营火。
百里伊水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道:“好多胡人,少说也有好几万圌人!”
“这还只是九原城南一个方向。”由渊道,“搞不好,在九原城的西边、东边还有北边还有更多的胡人呢。”
“子川的担心很有道理,所以我们不能再骑马往拼了,而且也不能从城门进城。”百里贤说此一顿,又回头吩咐百里茂道,“二弟,你留下来看圌守马匹,一定要隐藏好,千万不要被胡人发现,我和小妹、子川设法进城。”
“大哥,为什么又是我?”百里茂不乐意道。
“因为我们都有事做,只有你能留下。”百里贤道。
百里茂还是不太乐意,低声嘀咕道:“子川能有啥事?”
百里贤道:“子”箭术出众,关键时刻还得靠他射杀胡人哨探!”
百里茂不吭声了,论箭术他还真不如由渊,这个不承认还真不行。
当下百里贤带着由渊、百里伊水借着夜色的掩护摸圌向了前方的九原城,百里茂则轻叹了口气,牵着四头坐骑回头隐入了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
楼烦王大营。
紧挨楼烦王大帐的一座毡包里,赢贞正屈膝跪坐在羊皮褥子上,正蹙眉凝思。
两个胡女一左一右,手拿木梳正给赢贞梳发,原本盘成发髻的秀发已经完全解圌开,一直垂流圌到了赢贞的腰圌臀圌下,而且油光漆黑,两个胡女不禁目露羡慕之色,心忖中原女子就是娇圌嫩高贵,不仅肌肤娇圌嫩,头发也是光滑如缎。
一个胡女忍不住道:“公主殿下,你长得可真好。”
赢贞没有理会胡女,她现在根本就没心思理会这些。
事实上,赢贞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圌弱,她是秦始皇最疼爱的幼圌女,打小就生活在jìn宫之中,她见过太多后宫妃嫔之间的勾圌心圌斗圌角,也非常系统地学xí过秦始皇帝驾驭群臣的帝王心术,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女儿身,始皇帝很可能就册立她为储君了。
赢贞之所以不顾蒙殛反圌对,坚决要qiú孤身深入hú营,动机可不那么简单。
赢贞虽然只是一介女儿身,却从来就不是深闺弱质,父兄皆已殒命,赢氏血脉而今只剩她这一介孤女,所以赢贞认为,复兴大秦就是她的宿命!
这一次,她之所以来胡营,就是想看看楼烦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楼烦王圌还算是个雄主,赢贞就会毫不犹豫地圌下嫁于他,当然,她下嫁楼烦王的目的不是为了要让老秦人奉他为王,而是为了让楼烦人为秦人所用,赢贞相信,以她自幼所习的狐媚手段,要哄得楼烦王欢心只是小菜一碟。
既便楼烦王不为女圌色所惑,那也没什么。
必要的时候,赢贞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然后以楼烦王圌后的身冇份掌控整个楼烦部落,再借助楼烦部落降服白羊人、林胡人,最后借助河套胡人的力量南下关中,恢复父兄基业,复兴大秦帝圌国。
不过现在,赢贞很犹豫。
楼烦王就是个头脑简单的蛮王,很容易对付。
可白天在楼烦王大帐里看到的那个五短身材、相貌丑陋的中原人却给她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女人的直觉告诉赢贞,离楼烦王最近的这个中原人绝对不是个易与之辈,有此人从中作梗,她很可能会把自己和老秦人全都陪进去。
今天,若不是这个中原人,自己就不会被楼烦王所软圌禁。
一想到自己被楼烦王软圌禁,赢贞便不禁轻叹了口气,心忖自己还是大意了,有了自己做为人质,九原城内的老秦人投鼠忌器,恐怕就不敢有过激的举动了,这样一来,老秦人甚至连主动出击、跟楼烦人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楼烦人则可以稳稳当当地长期围困九原城了。
九原附近原本就是整个河套最肥沃的地域,附近不仅有成片成片的良田,更有无比大片水草丰美的牧场,楼烦人占据了这片肥圌美地域,就可以一边放牧再一边围城,最多半年,九原城内的老秦人就会粮尽粟绝,走投无路。
那时候,蒙殛将军该做何抉择?老秦人该何去何从?
不,自己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九原城内的三万老秦人走上不归路,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秦帝圌国最后的希望就此湮灭,绝不!
当下赢贞站起身来,对胡女说道:“本宫要见你们大王。”
两个胡女有些为难,不过看到赢贞神情坚决,便留下一个胡女监圌视赢贞,另一个胡女便匆匆出了毡帐,禀报楼烦王去了
九原城内,将军行辕。
蒙殛神情焦虑,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蒙殛并不在乎城外的数万胡骑,倒是公主殿下出城之后至今未归,让蒙殛有些担心,蒙氏一门对于大秦帝圌国可谓忠心耿耿,虽然二世胡亥赐死蒙恬之事让蒙殛很有些耿耿于怀,不过这并不足以摧毁蒙氏家族对帝圌国对赢氏家族的忠诚。
蒙殛对大秦帝圌国和赢氏家族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
正因为忠诚,所以蒙殛才不敢违背赢贞公主的意愿,否则白天的时候,他就不会让赢贞公主出城去胡营。
正焦虑之间,蒙殛耳畔忽然听到了一丝隐约的声响。
当下蒙殛霍然转身,犀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窗外,喝道:“谁?!”
第152章 割席绝交
“天放兄,别来无恙乎?”
蒙殛话音方落,书房外便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遂即书房紧闭的房门便被人推开,两男一女三道矫健的身影已经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子良兄?”看清来人后,蒙殛顿时大喜过望。
进来的两男一女正是趁夜进城的百里贤、百里伊水以及由渊。
整个九原城虽然已经被胡人四面合围,不过胡人的守卫并不严密,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很容易就越过了胡人营地,进城也很顺利,因为百里贤常来九原,与蒙殛又是莫逆之交,因此很多秦军将士都认识百里贤,直接就放行了。
由于百里贤跟蒙殛交称莫逆,因此连蒙殛的亲卫都没有丝毫的阻拦,直接就把百里兄妹跟由渊放进了将军行辕。
当下蒙殛上前与三人分别见礼,又肃手请三人入席。
百里贤洒然入席,又问蒙殛道:“天放兄,城外胡人是怎么回事?”
蒙殛闷哼了一声,杀机流露道:“楼烦部落自恃羽翼丰冇满,终于按捺不住,要跟白羊部落、林胡部落联起手来对我们老秦人下手了。
“这些个胡人。”由渊恨恨击节道,“真是不知死活!”
蒙殛摆了摆手,又向百里贤道:“子良兄,你月前才刚回,怎么头来了?”
百里贤略略沉吟了一下,说道:“天放兄,你知不知道,天下局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
蒙殛说道:“愿闻其详。”
百里贤道:“数月前,项羽兵败垓下,十万精锐灰飞烟灭,楚汉争霸原本大局已定,汉王刘邦席卷天下之势已成,然而,就在此时,项庄却临危受命,带着几千残兵千里转战,合人难以置信地破掉了刘邦席卷天下之大势!”
蒙殛默然,楚汉争霸,似乎跟老秦人没太大关系。
因为不管是项氏胜出,还是刘邦得势,两家都不可能再奉赢氏子孙为主,更不会复辟秦国法度以及耕战体系。
而蒙氏家族是为了守护赢氏家族而存在的,又岂会变节?
老秦人也已经习惯了大秦法度及耕战体系,怕是很难适应王冇道之术了。
当然,蒙殛眼里的老秦人并不是关中百姓,而是指关中的秦国老世族。
百里贤自然知道蒙殛心里在想什么,当下清了清嗓子,又道:“天放兄,你知不知道,半个多月前,大楚上将军项庄刚刚祭拜了始皇陵?并且昭告天下,尊称始皇帝为开天辟地以来最尊君王,对大秦法度及耕战体系也是颇为推崇?”
“哦,还有这种事情?”蒙殛脸上不禁微微色变。
项庄是项羽的弟弟,更是项燕的嫡孙,他竟然祭拜了始皇陵?!
还有,项庄竟然尊始皇帝为开天辟地以来最伟大的君王?还对大秦法度以及耕战体极为推崇?这可真有些出乎蒙殛的意料之外了,按说,作为项氏子孙,项庄应该恨秦始皇帝入骨才对,就像项羽那样,烧皇宫、挖皇陵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百里贤头道:“不瞒天放兄,尉缭太尉现在也在项庄麾下,担任军师之职!”
“尉缭老太尉也在项庄麾下?”蒙殛闻言越发吃惊,遂即又想到了什么,沉声道,“子良兄,该不会你也已经投入项庄麾下了吧?”
百里贤肃然道:“正是,小弟的确已经投入项庄麾下了。”
“子良兄,为什么?”蒙殛闻言先是大怒,遂即脸显苦涩之色,又道,“难道连您这样的睿智之士也觉得大秦再没有复兴的希望了吗?”
百里贤道:“不是小弟妄自菲薄,方今天下,群雄并起,豪杰辈出,单凭我们老秦人的力量,的确已经不足以复兴大秦了。”
蒙殛冷然道:“所以,你便折节投入了项庄麾下?”
说此一顿,蒙殛又道:“既然要择人而事,你为何不选刘邦,或者韩信?”
百里贤叹道:“项庄兵微将寡,不要说刘邦、韩信,就是英布、吴苗、张耳之流,也是远远不如,可在当今天下的各路诸侯之中,只有项庄具备超凡的眼光,只有他看到了大秦法度的优越性,也只有他懂得耕战体系的精髓!”
蒙殛默然,好半晌后才道:“所以,你便忘了自己是老秦人?”
百里伊水蹙了蹙秀眉,不高兴道:“蒙大哥,不许你这样说我大哥。”
百里贤举手制止小妹,向蒙殛道:“天放兄,小弟从来没忘自己是个老秦人,之所以选择投效项庄,也不是变节,而是为了恢复老秦人的荣光!”
百里贤跟蒙殛差不多,都认为关中世族才是真正的老秦人,而不是百姓。
说白了,当时那个时代的普通百姓虽然也经不再是奴冇隶了,可在政治上也仍然没有一丁点的话语权,一个最基本的事实就是,平民百姓没有受教育权!只有那些世家豪族的子弟才能接受教育,学成之后才有机会往上走、步入官场。
正因此,关中百姓才会异常热烈地拥护卫鞍的耕战体系。
因为卫鞍的耕战体系给了平民百姓一条往上走的通道,他们只要多缴纳钱粮或者多斩获战功,就有机会获得爵位,只要有了爵位,他们立刻就摆脱平民身冇份变成了贵族,虽然没有几代人的积累成不了世族,但至少已经有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这个,也正是秦军作战勇敢,能够以一国之力扫灭关东六国的主要原因!
“这话倒是有些意思。”蒙殛冷笑道,“你这么做居然是为了老秦人着想?”
百里贤并没有因为蒙殛的冷嘲热讽而动怒,只是诚恳地问蒙殛道:“天放兄,那您觉得单凭老秦人自己的力量,还有可能复兴大秦吗?”
蒙殛默然,现如今,老秦人的势力早已经分崩瓦解,绝大部份老秦人已经被项羽、刘邦先后屠灭,一部份老秦人投靠了刘邦,剩下一小部份老秦人则隐于山野之间,虽然时刻图谋复兴大秦,却已经是势孤力单,基本上不可能成事了。
百里贤又道:“既然单凭老秦人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复兴大秦,那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退而求其次,通过与别人的合作,换一种方式复兴大秦呢?”
“换一种方式复兴大秦?”蒙殛哂然道,“改换门庭,变大秦为大楚么?”
百里贤点了点头,又无比诚恳地说道,“天放兄,在我看来,国家的称号是大秦或者大楚都不重要,皇帝是赢氏或者项氏也不重要,对于老秦人来说,真正重要的是法度,还有耕战体系,这两样东西才是我们真正需要坚持的!”
“子良兄,请恕我不敢荀同。”蒙殛冷然摇头。
说罢,蒙殛又铿然拔出佩剑,向百里贤大步走了过来。
百里伊水和由渊同时吃了一惊,赶紧起身挡在了百里贤面前,百里贤却把两人给推了开来,他知道蒙殛绝不会杀他,而且,蒙殛若真要杀他的话,单凭百里伊水和由渊两人,是绝对阻挡不了的,这里可是蒙殛的将军行辕!
果然,蒙殛并没有杀百里贤,而是把百里贤底下的草席一切两半,然后拎起割下来的半片草席,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席上。
百里贤失声道:“天放兄,你是要与小弟割席绝交吗?”
蒙殛却再不理会百里贤,只是拿起桌案上的兵书战策看了起来,其实这会他的心里同样乱得很,又哪里看得进去了?
百里贤见蒙殛再不理会自己,只好浩叹一声,带着百里伊水和由渊走了。
对于蒙殛,百里贤是非常了解的,蒙殛刚毅,有主见,有决断,一旦做出了决定,就绝不会轻易改变,今天蒙殛既然割了席,就是说与他百里贤之前的所有交情都一刀切了,等他日再见,两人就是陌路之人了。
想到这里,百里贤不禁黯然神伤。
人生在世,若是没了知音,那该有多寂寞?
百里伊水跟着百里贤出了将军行辕,问道:“大哥,我们就这样走了?”
“不走还能怎么样呢?”百里贤长叹息道,“你蒙大哥都与大哥割席绝交了。”
百里伊水美目一转,忽然说道:“大哥,不如我们去看看公主殿下吧,小妹也有些想念公主姐姐了。”
公主殿下?!
百里伊水言者无意,百里贤听了却是心头一动。
蒙氏一族满门忠良,从蒙鹜、蒙武、蒙恬、蒙毅再到蒙殛,皆以守护大秦帝国,守护赢氏子孙为己任,蒙殛之所以要与自己割席绝交,多半是因为自己决定舍弃赢氏的想法触动了他的守护底线,所以才会断然与己绝裂。
那么,这事是不是可以通过公主殿下来转圆呢?
如果能说服赢贞公主下嫁项庄,那么大秦公主将来就会成为大楚的皇后,大秦与大楚也就变成一家,再不分彼此了,蒙殛要守护赢贞公主,也就必须得守护大楚了,说到底,赢氏嫡系血脉如今已经只剩下赢贞公主这一支了。
百里贤甚至还想到了更远的远景,项庄若得了天下,是必定要登基当皇帝的,假如将来赢贞公主替他诞下了皇子,再加上有一干老秦世族支持,这个有着赢氏血脉的皇子是不是有机会成为大楚的二世皇帝?真要是这样,蒙殛就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第153章 天生媚骨
楼烦王大步走进了赢贞的毡帐,一挥手,两个胡女便躬着腰退了出去。
进了帐之后,楼烦王的目光便在赢贞身上放肆地上下扫掠,尤其在赢贞鼓腾腾的xiōng脯还有滚圆饱满的tún部上停留最久,赢贞因为跪坐的缘故,tún部往后撅起,柔软纤细的腰技却向前曲起,结果就将tún部的曲线勾勒得格外yòu人。
“公主殿下,你找本王有什么事?”楼烦王mō了mōchún角反卷的胡子,眸子里流lù出了毫不掩饰的yù望,如果不是公叔说反复叮嘱,按楼烦王以前的脾气,眼前这位jiāo滴滴的公主殿下早不知道被他蹂躏多少回了。
“大王是打算软禁本宫吗?”
赢贞并没有因为楼烦王极富侵略xìng的眼神而流lù出丝毫的羞怯,甚至还故意tǐng起了鼓腾腾的sūxiōng,春葱似的玉指轻轻抚过雪腮,再加上眉眼流bō,微微上翘的嘴角竟然也隐隐流lù出了一丝冶dàng之sè,楼烦王霎时有着刹那的失神。
使劲摇了摇头,楼烦王才回过神来,说道:“是又怎样?”
赢贞幽幽地叹了口气,哀愁无限地道:“大王,你真的忍心么?”
楼烦王顿时怦然心动,心头更是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怜惜之意,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送给眼前这个无限哀愁的女人,不过楼烦王毕竟是个人物,他很快就从这种失神中挣脱出来,井下便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赢贞嘴角便绽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在她还只有六岁时,秦始皇就曾经请当时最有名的方士徐福给她相过面,徐福说她天生媚骨,长大后必成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结果一言触怒了始皇帝,把徐福发配海外永世不准再回中原。
世人不知真相,还都以为徐福是为始皇帝求仙药去了。
所谓天生媚骨,也就是说赢贞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做作,举手投足间就会流lù出万种风情,千般狐媚,只需随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会令男人心旌摇dàng、情难自禁,就如刚才,她随便一个哀怨的眼神,就能让楼烦王心头顿起怜惜之念。
楼烦王咬了咬舌尖,才终于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心中暗叫一声厉害,当下又道:“公主殿下若是答应本王亲事,本王便放你回去。”
赢贞轻叹了一声,幽幽地说道:“大王难道看不出来吗?本宫之所以孤身出城前来楼烦大营,就是想看看大王是否真英雄,是否值得本宫下嫁,不过,大王的表现却让本宫好生失望呢?大王若是真英雄,又岂会要挟本宫一介女流?”
楼烦王又有着刹那的失神,一句“本王这便放了你”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不过就在这时候,公叔说这老阉人却突然闯了进来,急声道:“大王?!”
楼烦王如梦方醒,愕然回头,望着公叔说说道:“军师,你怎么也来了?”
公赢贞,又附着楼烦王耳朵低声说道:“大王,公主殿下天生媚骨,举手投足间都能使出百般狐媚手段,你跟她单独相处,很容易受她míhuò并丧失心志,所以,在她没有下嫁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跟她单独相处的好。”
楼鼻王深以为然,刚才片刻相处,他就已经好几次心神mí乱了。
对于突然闯入的公叔说,赢贞却是心头暗恨,若不是这个中原人,当初在楼烦王大帐时她就该脱身了,刚才眼看楼烦王又要入毂时,这个家伙却又无巧不巧地闯了进来,难道这真的是天意不成?合该她委身下嫁这个野蛮人?
不过,赢贞显然不会甘心就此沦陷胡营。
为了大秦帝国的复兴,既便真的要委身下嫁眼前这个蛮王,那她也得风光地出嫁,而不是这样被人软禁起来,受人胁迫仓促成婚!说白了,赢贞是个极有心计的女人,同时也是个控制yù望很强的女人,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婚事脱出自己的掌控。
当下赢贞从发髻上拔下了一枝金簪,以锋利的尖端抵住了自己玉、
颈。
说到底,赢贞也终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娘。晓以厉害吓不住别人,施以狐媚手段也没有魅huò住人。那就只能学寻常女子以死相胁了,如果楼烦王还是不为所动,说不得就只能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对于死亡,赢贞倒是并不害怕。
“公主殿下,你这是干什么?”公叔说忙道“快把簪子放下来。”
楼烦王也微微sè变道:“对对对,快把簪子放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赢贞淡淡一笑,说道:“只要你们放本宫回去,本宫自然会把簪子放下。”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楼烦王不假思索地回绝道,“除非你与本王成亲。
赢贞淡然道:“本宫还是那句话,只要你退兵解围,再与老秦人签订同盟,本宫就立即下嫁于称,绝不食言。
楼烦王摇头道:“本王不信。”
“那你就准备迎接老秦人的怒火吧。”赢贞纤手稍稍发力,锋利的簪尖便已经刺破了颈侧肌肤,一点殷红的血丝便已经从雪白的玉颈上沁了出来,赢贞又道“老秦人虽然只有五千壮丁,可真要拼起命来,少说也能杀你两万楼烦壮丁,你楼烦部落损失了两万壮丁,则别说河套,恐怕连北假的水草地都守不住了!”
“住手。”公叔说急道“公主殿下快住手!”
楼烦王却是急中生智,突然瞪着赢真身后喝道:“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赢贞本能地扭头回望,楼烦王一下拔出短剑瞅准时机向赢贞颈间掷了过来,只听叮的一声轻响,赢贞手中的金簪已经被楼烦王掷出的短剑撞飞,不等赢贞反应过来,楼烦王早已经猱身扑上前来,一下就将赢贞扑倒在了羊毛褥子上。
“想死?门都没有,就是要死,也得等本王把你给干了,本王现在就把你干了!”楼烦王兽xìng大发,左手攥住赢贞的双手,又腾出右手liáo起了下身的皮袍,一下就lù出了狰狞昂扬的那话儿来,遂即又伸手来liáo赢贞身上的直裾深衣。
楼烦王原以为赢贞会惊声尖叫,然后使劲挣扎。
结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赢贞既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而是很平静地直视着楼烦王的眼神,楼烦王的动作顿时为之一滞,从赢贞平静的眸子深处,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冷森森的杀意,没错,就是一股冷森森的杀意。
“来吧。”赢贞神情冷漠,甚至还主动撇开了雪白粉nèn的大tuǐ。
赢贞的反应显然大大地出乎了楼烦王的意料,楼烦王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女人非常危险!霎那之间,楼烦王心头的yù火便像是浇上滚水的冰雪消融无形,胯下那根原本昂扬〖勃〗发的话儿也在顷刻间耷拉了下来。
见楼烦王真的缩了回去,赢贞暗中悬着的那颗芳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表面上却是不动声sè地道:“楼烦王,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现在放本宫回去,再退兵解围与老秦人签订同盟,本宫便一定下嫁于你,今生今世,尽心竭力辅佐你一统大漠、入主中原!”
说此一顿,赢贞语气陡然转冷,又道:“你若不放本宫回去,过了今夜,méng殛将军就会知道本宫已经遇害,那么明天上午,九原城内的老秦人就会出城,与楼烦决一死战,相信此战之后,楼烦人也该从河套消失了。”
“可你现在还没死!”楼烦王冷然道。
赢贞淡淡一笑,说道:“本宫若真想死,你阻止得了吗?”
说罢,赢娄变戏法似地从衣袖里mō出一颗腊丸,对楼烦王说道:“知道这腊丸里面封的是什么吗?”说此一顿,赢贞又淡淡地道“天下剧毒,………,断肠散!吞了它,只需片刻,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说罢,赢贞又将腊丸含进了嘴里。
“别别别”楼烦王见状大惊,急道“千万别吞!”
公叔说也道:“公主殿下,有话好说,你可千万莫要轻生哪。”
“本宫也不想轻生。”赢贞因为嘴里含了腊丸,含糊不清地道“只要你们放了本宫,就一切都好说,如若不然,那就等着承受老秦人的怒火吧!”
楼烦王、公叔说相对无语,这个事还真是有些辣手哪。
………………
百里贤、百里伊水和由渊满脸怅然地从公主行辕里走了出来。
百里伊水边走边埋怨道:“公主姐姐也太大意了,她怎么可以孤身入胡营呢?”
百里贤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沉重,百里伊水只替公主的安危担心,可百里贤却想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百里贤跟赢贞公主有过几次接触,知道公主殿下看上去虽然弱不禁风,其实却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所以,公主此去胡营只怕没那么简单。
百里贤不能不担心,万一赢贞公主动了借助胡人复兴大秦的念头,那么九原的老秦人就极可能跟楼烦人、白羊人或者林胡人结盟,那时候,项庄再带着楚军深入九原,就极可能招来老秦人跟胡人的合攻!!。
第154章 萧何中计
百里贤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冷酷的事实。
就在三人准备连夜出城与百里茂会合时,东门那边忽然sāo动了起来,当他们迅速赶到东门附近时,正好看到城门大开,二十多胡骑簇拥着赢贞公主从城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百里贤顿时心头一沉,情形不太妙啊!
百里伊水却上前招手道:“公主姐姐,公主姐姐?”
不等百里伊水靠近,两骑胡骑便拔剑挡住了去路。
“百里小妹?”赢贞公主赶紧翻身下马,把胡人给赶开了。
看到百里伊水,赢贞公主似乎也很廾心,俏脸上的笑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俩胡人对赢贞公主表现出了绝对的顺从,这让百里贤的心情越发的沉重,这些胡人历来桀骜不驯,他们凭什么对公主这么顺从?
“公主姐姐,小妹刚刚还替你担心呢。”百里伊水的心思却极为单纯,当下拉着赢贞的手喜孜孜地说道“你能安然无恙地从胡营回来,真是太好了。”
“区区胡人,又怎敢为难本宫?”赢贞公主淡淡一笑,又道“川、
妹,今晚你就别住驿馆了,去姐姐行辕,陪姐姐说一晚的话,好么?”
“好呀好呀。”百里伊水连连点头道“小妹最喜欢抱着姐姐睡了。”
说话间,百里贤和由渊已经走上前来,分别向赢贞公主见了礼,赢贞对百里贤和由渊的态度就冷淡多了,只是浅浅回礼。
不多时,méng殛也带着亲兵赶到了。
看到赢贞公主身边有二十余骑胡人随行保护,méng殛也不免有些惊讶,不过还是上前恭恭敬敬地向赢贞公主见了礼赢贞公主郑重回了礼,又对méng殛说道:“méng将军,本宫今天已经累了,想先歇一晚,有事明天再议好吗?”
méng殛点了点头当即抬头喝道:“来人,送殿下回行辕!”
méng殛一声令下,身后数十亲兵便呼喇喇地涌了上来,不料那二十余骑胡人却纷纷拔剑出鞘,一个个如临大敌死死地护在了赢贞公主身边,méng殛皱了皱眉,正yù说话时,赢贞公主却道:“将军,这些楼烦勇士没有恶意,就由他们护送本宫回行辕吧。、。
méng殛无奈再一挥手,数十名亲兵便又齐刷刷地退到了大街两侧。
当下赢贞公主便牵着百里伊水的小手,在二十余骑胡人的簇拥下走远了,méng殛遂即也带着亲兵队走了,从头到尾就没理会百里贤。
百里贤只能摇头苦笑心付méng殛还真是只认死理啊。
由*看看幽暗的天sè,问百里贤道:“百里大哥,现在怎么办?是出城跟子明会合,还是留下来等小妹一起走?”
百里贤只是略一沉吟,便做出了决定:“这样,你先出城去找子明,让他即刻南返给上将军传讯,就说九原情势有变,大军不宜继续北上,再让上将军派谴一支精锐北上配合我们见机行事,则大事仍有可为。”
百里贤已经从只鳞片爪中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赢贞公主孤身出使胡营,现在又由楼烦人护送回城?这样的情形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要说中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故事,百里贤绝不会相信!
至于说公主与楼烦人能发生什么纠葛?也不难猜到,很可能就是公主准备下嫁楼烦王。
百里贤博学强记,对相人之术也略有涉猎,他也知道赢贞公主是天生媚骨,更知道赢贞公主是个极富心计、同时权力yù望极强的女人,所以她会主动下嫁于楼烦王,那是一点也不奇怪的,因为在河套,楼烦人的确是一支决定xìng的力量。
如果赢贞公主能够通过楼烦王掌控整个楼烦部落,再借助楼烦部落的力量收拢白羊部落以及林胡部落,再加上五千大秦铁骑以及三万老秦人,则立刻就会形成一股不可忽略的强大力量,北拒匈奴、南抗大汉并不是没有可能。
事实上,历史上的河套胡人就曾经因为某种神秘的原因而联合到一起至于是不是因为大秦公主在中间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那就不知而知了,只不过,河套胡人遇到了冒顿这个不世出的草原枭雄结果还是毫无悬念地被匈奴人碾碎了。
而河套胡人以及老秦人的降服,又反过来极大地助长了匈奴人的实力结果就出现了白登之围,刘邦老儿直接被冒顿吓得屁滚尿流,巴巴地送女儿和亲来了。
百里贤并不知道这些,可他知道,一旦河套胡人跟老秦人结了盟,则对于项庄和北上的楚军来说,就是场灾难了!因为楚军的介入,会让河套局面变得复杂,赢贞公主绝对不会允许项庄和楚军阻碍她的复兴大计。
所以,百里贤必须阻止这种情形的发生。
说到底,百里贤的观念跟méng殛有着本质的区别,méng殛是méng氏子弟,素来以大秦帝国以及赢氏家族的守护者自居,可百里贤却只信奉秦法以及耕战体系,所以,百里贤更相信项庄这个从战场上杀出来的铁血统帅,而不是赢贞这个极富心计的公主。
………………
此时,刘邦也已经带着大军回到咸阳了。
由于军粮匮乏,刘邦只派周勃率两万精兵往北追杀楚军,其余十几万大军却悉数派发到咸阳周边屯田去了,至于周勃的两万精兵,与其说是去追杀,倒不如说是去监视楚军更为恰当,事到如今,刘邦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项庄率军北上河套。
长乐宫里,刘邦正拥着戚夫人高卧不起,萧何几次求见只是不理。
说实话,当刘邦回到咸阳看到长乐宫时,心里很是有些吃惊,既吃惊萧何大兴土木给他修建了如此奢华的宫殿,又吃惊项庄小儿竟然没把这座宫殿给烧掉,要知道当初项羽进咸阳时,可是一把火把整个秦王宫都给烧了。
在长乐宫里住了几曰,刘邦便高兴坏了。
相比以前在沛县时候,还有征战时的餐风lù宿,住在长乐宫里简直就跟神仙似的,有时候刘邦真觉得,这大半辈子是白活了,心里也暗暗打定主意,趁着还有十几年的光景,这辈子也该享受享受生活了,打仗什么的交给周勃、灌婴他们就行了。
萧何再次求见,戚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轻轻地推了刘鼻几把。
刘邦这才懒洋洋地坐起身来,在戚夫人的服shì下披衣起chuáng,出了寝殿。
萧何赶紧照着自己制定的礼仪向刘邦拜了下去,三呼我王,然后躬身shì立右侧。
这套礼仪制度也是萧何照着秦制制定的,按照这套制度,以前跟随刘邦出生入死、称兄道弟的那些老伙计见了刘邦全得行跪拜之礼,刘邦作为大王的尊崇一下就出来了,当那些个老兄弟第一次拜倒在自己脚下时,刘邦心里那个爽,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丞相,这大清早的什么事?”刘邦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问萧何道。
萧何躬身应道:“大王,地窖里的粮食已经全部取出,并且已经如数分发给各县以及屯田校尉部了,不过臣以为,还是应该派谴精干能吏予以监督,以免部份屯田将士饿急了,把这些粮种当成粮食给吃掉。”
刘邦不高兴道:“你是丞相,这事你拿主意不就行了?”
萧何赶紧说道:“臣大清早的搅扰大王清梦,却是为了另外一件要事。”
说此一顿,萧何又道:“臣筛选了秦六法,再借鉴了道家的无为学说以及黄老之术,拟定了“九章律。的初稿,还请大王抽个时间看看。”说罢,萧何回头一招手,早有两个小吏托举着两个木盘走了进来,木盘上摆了足足几十卷书简。
刘邦一看顿时头大了,蹙眉道:“先放这吧,寡人回头再看。”
萧何正想再劝几句时,刘邦却径直转身走了,无奈,萧何只得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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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平,两万楚军正顺着直道浩浩dàngdàng北上。
急促的马蹄声中,高初飞马来到了项庄面前,于马背上作揖禀报道:“上将军,汉军追兵追到了昭襄王长城,就没有往北追了。”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项庄说完,又与尉缭对视了一眼。
关中连遭兵灾,百姓食不果腹,夏粮也被楚军抢收,汉军无粮,拿什么追?
从现在开始,楚军再不必担心身后的追兵了,只不过九原情势如何,却还是不得而知,也不知道百里贤有没有说服méng殛?如果百里贤说服不了méng殛,只怕到了九原之后,跟老秦人之间免不了还有一场兵刀之灾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就到。
项庄正担心九原呢,前方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急抬头看时,只见百里茂已经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还隔着老远,百里茂就已经急吼吼地高喊了起来:“上将军,我大哥说九原情势有变,大军不能再北上了……”项庄闻言顿时心头一沉,当下扬起右手大喝道:“号令全军,停止前进!”
“上将军有令,全军停止前进!”晋襄再一声吼,随行的数十亲兵便纷纷举起牛角号吹了起来,霎那之间,苍凉低沉的号角声便已冲霄而起,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正沿着直道往北浩浩dàngdàng行进的楚军便纷纷停了下来。!。
第155章 联姻
项庄翻身下马,阻止正要行礼的百里茂道:“子明,到底怎么回事?”
百里茂苦笑道:“具体怎么回事,末将也不太清楚,不过,子”就是这么说的。”
武涉皱眉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你大哥、小妹还有那个由渊呢?”武涉明显还是信不过这些老秦人。
百里茂冷然道:“他们还在九原。”
对于武涉,百里茂也同样没什么好感。
说话之间,桓楚、季布、田横、萧开、高初还有庞钰等大将也纷纷到了。
就在不久之前,项庄又对楚军进行了整编,原来的五军改成了左、中、右三军,并委任萧开为左军主将,庞钰为中军主将,田横为右军主将,高初则为亲军主将,专门统帅最精锐的两千楚军老兵!
老秦人则大多被编入了庞钰的中军。
这次整编后,桓楚、季布已经没有兵权了。
当然,在名份上桓楚、季布是仅次于项庄的次将军以及末将军,如果项庄不在,按照道理说萧开、田横、高初还有庞钰都得听他们的,但事实却不是这样,项庄若是不在,各军主将也只会听从尉缭这个军师,而不是次将军桓楚或者末将军季布。
当下项庄又简单地把百里茂带回的消息说了,诸将听了神情各异。
桓楚、季布明显不相信,田横、萧开神情自若,显然懒得就这事多费心思。
高初、庞钰脸上则流lù出了忧虑之sè,显然,两人都觉得这次九原之行恐怕没有预想中那么顺利,搞不好,跟九原老秦人之间就要打一恶仗了,当然,作为曾经参加过巨鹿之战的楚军老兵,高初并没有把秦军放在眼里,既便是长城军团。
季布道:“上将军,百里贤不可信,我们还是应该继续北上。”
“就是。”桓楚也大声附和道,“九原老秦人愿降则降,不愿降灭了他们就是,不就是五千多骑兵么?当初在巨鹿,咱们五万人就灭了他们二十万人,现在咱们有两万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们五千人?哼!”
百里茂不禁目lù愠sè,桓楚这话让他听了非常不爽。
若不是碍于刚刚投效,百里茂真想向桓楚溺战,两人来次堂堂正正的单挑,看看究竟是老秦人厉害,还是他这个楚人能打。
“够了!”项庄只好打断了桓楚。
当下项庄又吩咐晋襄道:“晋襄,你去把齐买给我叫来。”
“诺!”晋襄轰然应诺,领命去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把齐买带到。
看到项庄、尉缭还有毫以多楚军大将都在场,齐买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当下连连拱手作揖向众人见礼,直到现在,齐买都还是阶下囚的身冇份呢,虽说在衣食住行方面楚军并没有虐待齐买,甚至看管也不严,可齐买却绝不敢起什么异心。
项庄把齐买叫到旁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齐买连连点头,领命去了。
项庄又回到诸将中间,首先吩咐庞钰道:“庞钰,你这便去中军挑选五百锐士,随本将军北上九原!”
“啊?北上九原?”
“上将军,这不行!”
“就是,这也太危险了!”
“万一这里百里贤跟九原老秦人设的陷阱呢?”
诸将纷纷劝阻,桓楚、季布更是毫不掩饰对百里贤的怀疑,庞钰却不管这些,当下轰然应诺,遂即转身扬长去了。
“够了,我意已决。”项庄断然道,“你们不必再劝了。”
说罢,项庄又向桓楚、季布道:“桓楚、季布两位将军随本将军一起北上,其余诸将各领本部人马驻扎栓中,不得号令不准轻举妄动!”
桓楚、季布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当下唯唯诺诺地应了。
其余诸将也纷纷领命去了,高初原本还想主动请缨追随项庄北上,可转念一想,又把吐到嘴边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作为从江东起兵时便追随在项庄左右的铁杆心腹,高初当然知道项庄把他留下来的原因。
待诸将都离开了,项庄才向尉缭道:“军师,这边就拜托你了。”
“栓中这边上将军尽可以放心,只要有老朽跟高初将军在,断然不会乱了阵脚。”尉缭说此一顿,又不无担心地道,“倒是九原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上将军你只率五百精锐北上,还需格外小心才是。”
项庄淡然说道:“军师放心,能杀我项庄的人还没出世呢。”
尉缭欣然点头,他最欣赏的就是项庄身上的这股自信,不管多难的事,到了项庄那里就必定可以迎刃而解,不管多复杂的局面,到了项庄那婴既会变得相对简单,九原局势再是朴谢缝离,再是凶险,只怕也难不住项庄。
九原,将军行辕。
méng殛吃惊地望着赢贞公主,难以置信地道:“公主殿下要跟楼烦王联姻?!”
“怎么?”赢贞淡淡地掠了méng殛一眼,道,“méng殛将军不同意本宫与胡人联姻?”
“呃”,…不,当然不是,末将绝对没有这个意思。”méng殛赶紧否认,作为大秦遗族,他méng殛又岂敢替赢贞公主做主?
“唉……”赢贞公主叹了口气,幽声说道,“本宫又何尝愿意跟那楼烦王联姻?只是本宫若不与楼烦王联姻,只怕九原城内的老秦人就真要跟胡人玉石俱焚了,为了九原城内三万老秦人的安危,本宫又何惜薄柳之躯?”
méng殛默然,心头却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
九原城外的胡人的确已经退兵,méng殛原本还在奇怪,不想竟是这个原因!
身为大秦遗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殿下委身蛮夷,身为热血男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介女流为了挽救九原城内的老幼fù懦而牺牲自己,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méng殛情何以堪?这一刻,méng殛真是抹脖子的心都有了“公主!”méng殛当即单膝下跪,惨然道,“末将请您收回我命!”
说此一顿,méng殛又道:“末将情愿带着九原城内五千大秦铁骑与胡人血战至死,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殿下受辱!”
“将军可不能轻言生死。”赢贞公主上前两步,轻轻扶起méng殛,又道,“老秦人的安危全系在将军一人身上,还有大秦帝国的复兴,也离不开将军的鼎力相助呀,至于说本宫与楼烦王联姻之事,只要楼烦部落能成为复兴大秦的助力,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méng殛闻言默然,心中暗忖看来公主殿下是打定主意要与楼烦王联姻了。
不过转念一想,公主殿下会有此决定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如今九原老秦人的实力已经大不如拼了,南越老秦人又远在万里之外,会不会奉公主号令更是个未知之数,所以,公主殿下为了复兴大秦,借助胡人之力也可以理解。
只不过,为了得到胡人助力却要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这代价也未免太沉重了。
赢贞再叹一声,幽幽地道:“méng将军,本宫父兄亲人皆已丧尽,娘家也实在是再没有别人了,所以还得麻烦将军您替本宫张罗一二了,本宫已与楼烦约定,后天中午,楼烦王就会派人前来迎亲,届时本宫就要出嫁了……”
殛拱手作揖,唯唯诺诺地应了。
赢贞想了想,又叮嘱道:“还有,méng将军,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本宫与楼烦王联姻之事,先不要声张,好吗?”
méng殛恭声应道:“末将理会得。”
“那méng将军你忙吧,本宫告辞了。”赢贞再叹口气,转身走了。
九原驿馆。
百里贤击节道:“不出我所料,公主殿下果然打算下嫁楼烦王!”
“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吧。”百里伊水摇着百里贤胳膊,哀声说道,“一定不能让公主姐姐嫁给那些又sāo又脏的胡人啊,求您了,大哥。”
由渊也道:“我们老秦人的公主,怎么能嫁胡人呢?”
百里贤道:“小妹、子川你们放心,公主嫁不成胡人!”
于公于sī,百里贤都不会让赢贞公主嫁给楼烦王,因为从大了说,一旦赢贞公主跟楼烦王联姻成功,就会对北上河套的楚军形成致命的威胁,再从小了说,一旦赢贞公主真的下嫁给了楼烦王,那就是全体老秦人的羞耻了!
不过,要想阻止这桩亲事,仅凭他们三个可不行。
所以,眼下百里贤他们只能等,等待项庄派出的精锐赶到。
当下百里贤吩咐由渊道:果不出意外的话,上将军派出的精锐最迟明晚必定会赶到九原城外,你这便设法出城,到南边直道上去接应!”
“诺!”由渊轰然应诺,背起猎弓,收好长剑扬长去了。
百里贤又向百里伊水道:“小妹,这几天你就陪着公主殿下,陪她说话,陪她散心,同时密切注意她身边的那些胡人,最要紧的是,一定要弄清楚楼烦王什么时候派人来迎亲,只有知道了确切的迎亲日期,大哥才好预做安排。”
“嗯,小妹知道了。”百里伊水点点头,也自走了。(未完待续)!。
第156章 名将
第二天下午,项庄就带着子百精锐急行军两百多里赶到了九原郡边界。
在即将进入九原郡时,正好碰上了由渊,遂即项庄便在九原、栓中交界处的大山里找了一处幽静的峡谷,命令五百精锐隐蔽了起来,然后留下庞钰领兵,自己则带着桓楚、季布以及齐买等十数人乔妆胡商带着十几车的丝绸、布匹大摇大摆进了九原城。
此前五年,楚汉两军正在中原大地混战,不过九原郡却是相对安定,所以时常会有来自于关中的商队,甚至还有长城以北的匈奴人,所以把守城门的秦军并没有太过在意,在收取了半匹丝绸、两匹麻布之后就放行了。
当天晚上,项庄终于在驿馆见到了百里贤。
百里贤对着项庄、柜楚、季布分别见了礼,又示意由渊守在门外,然后低声说道:“上将军,敢问你带了多少精锐前来?”
“带了五百锐士!”项庄道“不知道够不够?”
百里贤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足够了。”
桓楚不高兴地闷哼了声,皱眉问道:“百里先生,九原到底怎么回争”
百里贤道:“九原如今的情形比较复杂,具体在下就不多说了,就拣重要的跟上将军还有两位将军说说吧…。”当下百里贤便将九原郡大致的情形以及百里伊水这两天从公主行辕探听到的消息跟项庄三人一一说了。
项庄听完顿时心头微沉,问道:“赢贞公主真要下嫁楼烦王?”
“只怕不假。”百里贤点点头,又道“而且,在下判断这几日内就会成亲。”
“必须阻止这桩亲事!”项庄不假思索地道“绝对不能让赢贞公主嫁给楼烦王!”
项庄一下就意识到了其中的厉害,万一赢贞公主跟楼烦王联姻成功,那么整个河套的四大势力就拧成了一股绳了这样一来,楚军再进入河套,立刻就变成众矢之的了,尤其是赢贞公主绝对不会放过楚军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
百里贤眸子深处不禁掠过一丝jī赏,当下拱手作揖道:“上将军明鉴。”
看到百里贤神情有异,项庄不禁心头微动,微笑着道:“子良,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百里贤微笑道:“在下只是有个初步的想法而已。”
项庄当下一甩袍裾跪坐到了首席之上,又肃手请桓楚、季布、百里贤三人入席然后对百里贤说道:“子良,坐下说话。”
百里贤洒然入席,说道:“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确切的成亲日期!”
说此一顿百里贤又道:“成亲之日,楼好王必定会派精锐前来迎亲,届时上将军可率五百锐士于半途设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歼灭楼烦部落的迎亲队伍,然后乔妆楼烦人从老秦人手里把公主殿下接走如此一来”…”
项庄接着说道:“如此一来,楼烦王必定会兴师问罪!”
“对,楼烦王没有得到赢贞公主必定会兴师问罪!”百里贤微笑道“méng殛既便心里有所怀疑可他和老秦人也拿不出另外一个赢贞公主了,双方一旦发生冲突,楼烦人必定还会纠集白羊人、林胡人再次围困九原城!”
季布道:“这样一来,九原局势可就复杂了。”
桓楚也道:“是啊,先不说老秦人会不会跟咱们联手,既便老秦人愿意跟咱联手,也未必能干过楼烦人、白羊人还有林胡人的联军啊,胡人的器械虽然不怎么样,可他们足足有六万壮丁哪,而且都是来去如风、迅疾如火的骑兵。”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笑道:“九原越乱,对咱们楚军越有利,作为外来者,只有把九原这潭水给搅混了,咱们楚军才好从中渔利呀。”
“从中渔利?”季布皱眉问道“怎么个渔利法?”
百里贤伸出三枚手指,微笑道:“打一部,拉一部,再吓阻一部!”
说罢,百里贤又让百里茂、由渊把一块绘有地形图的绢布悬挂到了屏风上,然后起身走到屏风前,以手中羽扇指着屏风对项庄、桓楚和季布说道:“上将军、两位将军请看,这里是河南地,白羊部落的老营就在这一片!”
“白羊部落正逐渐摆脱涉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现在已经演变成了半耕半牧的一个胡人部落,白羊王甚至还在老营四周筑起了一丈来高的土墙以抵御狼群的侵袭,所以,一旦白羊老营遭到攻击,白羊王必定会回师自救。”
“一旦白羊王回师,我军便可以在这里予以伏击!”
“这一片是峡谷地,峡谷两侧是大片的密林,密林里更是野草丛生,纵然埋农十万大军也绝不会暴lù形迹,只等白羊大军进入峡谷,可使一支精兵堵塞其前路,再以大火烧断其后路,则白羊大军必然难逃覆亡之结局。
“而这,便是在下所说的打一部。”
“至于拉一部,则是指林胡部落。
“据在下所知,林胡王贪婪成xìng,尤其喜欢中原人的丝绸、黄金、珠宝、茶叶、陶器等奢侈品,上将军不是从咸阳携带了上千车奢侈品么?何不从中拿出几百车送哈哈林胡王?在赠送奢侈品的同时,派精锐之士示之以力,则林胡王必然退兵!”
“白羊王被灭,林胡王退兵,剩下楼烦王也就独力难支了。”
“此时,上将军只需派谴一位能言善辩之士出使楼烦部,示之以利,再晓之以力,更可直言相告,我大楚精兵只是暂借河套以整军,并无久居之意,则楼烦王只要不是白痴,就必定不会再与我大楚天兵对抗。”
“吓走了楼烦人,上将军解围九原于老秦人有恩,再加上赢贞公主、秦王玉玺皆在上将军手上,说服老秦人也就不难了。”
桓楚、季布听了顿时面面相觑。
被百里贤这家伙这么一说,事情好像也不是很复杂嘛?
项庄也是击节暗赞,原本看起来错综复杂的河套局势,被百里贤这么一打一拉一吓,立刻就变得简单至极了,由此也足见百里贤的才能,能够化繁为简,将无比复杂的大局分解成相对简单的几个部骤,这却是名将才有的表现了!
当下项庄说道:“问题是,确切的成亲日期是什么时候?”
百里贤点头道:“在下已经让小妹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话音方落,百里伊水就像只轻盈的云雀飞进了客厅,看到项庄、柜楚、季布在座,赶紧吐了吐小舌头,又向项庄等人裣衽见礼,然后才恭恭敬敬地对百里贤说道:“大哥,小妹已经从胡人嘴里打听出来了,明天上午,楼烦王就要来迎亲了。”
“什么,明天上午?!”百里贤微微sè变道“这么急?!”
“无妨,时间来得及。”项庄却摆了摆手,又道“事不宜迟,这便告辞。”
百里贤也拱手作揖道:“上将军放心,在下会派子明、子”于路接应,还会让小妹陪赢贞公主出嫁,于路留下记号。”
项庄点点头,当即带着拒楚、季布扬长去了。
目送项庄的身影远去,百里伊水忍不住向百里贤道:“大哥,上将军还真敢来九原呀,他就不怕你跟méng大哥联手,设个套把他陷在九原?”
“你一个小女子又怎么可能知道上将军的心xiōng?”百里贤摇了摇羽扇,淡然道“上将军鹰视猿顾,枭雄气度,又岂是常人可比?他若是事事畏首畏尾、怕这怕那,只怕早就兵败身死多时了,又岂能带着数千残部坚持到今天?”
老实说,百里贤也没想到项庄会亲率精锐赶来九原。
在感jī项庄信任自己的同时,百里贤也不得不佩服项庄的魄力。
百里伊水眨了眨美目,又咬着小手指问道:“上将军瞧着好像也没啥特别的,可是让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tǐng厉害的嘛?”
“上将军岂止是厉害?”百里贤微笑道“而是非常之厉害!”
“难道他还能比项羽更厉害?”百里伊水歪着小脑袋,问道.
“这不一样,不能比。”百里贤若有所思道“论个人武勇,上将军或许不及项羽,论带兵用兵,两人大约不相伯仲,可要说驭人用人,项羽却比上将军差远了!项羽身边只一范增而不能用,可小妹你再看上将军,他身边都已经聚集了一批什么样的人?”
“嗯呐,上将军身边现在不只有楚国人,还有田横这样的齐国人,庞钰、晋襄这样的魏国人,更有咱们这样的老秦人,嘻嘻,上将军果然比项羽会用人多了。”说这话时,百里伊水的美目忽闪忽闪,那小模样真是说不出的jiāo俏,道不尽的可爱。
想着想着,百里伊水忽然不着边际地说道:“大哥,公主姐姐嫁给楼烦王真是可惜了,她要是能嫁给上将军该多好呀?”
“嫁给上将军么?”百里贤却渐渐蹙紧了眉头。
老实说,百里贤并不希望赢贞公主嫁给上将军,因为这对于老秦人来说,未必是福,不过现实就是,赢贞公主多半是要嫁给上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