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信念
“唐城，你怎么在这里？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那个朋友打来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骗我的呢，要知道你可是失踪一个月了，我们大家都还以为你已经跟着麦克离开上海了呢。”把电话号码告诉谭思楠之后的第三天，小开打扮的侯笑天便带着几个相熟的男同学出现在唐城的病床边，和平时一样，侯笑天还是一副急吼吼的样子，恨不能一下把所有问题都问完了。
“猴子，唐城现在是伤员，你一下问那么多问题，你叫他怎么回答你。”站在侯笑天身边的唐高成伸手把侯笑天推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包香烟扔给唐城。“我估摸着你这段时间是没烟抽的，这是我从我老爸那偷来的，正宗的美国烟，不比你那什么雪茄差。”
就着唐高成递过来的打火机，唐城舒坦的抽了一口所谓的美国香烟，等手上的香烟已经烧过一半了，唐城才把剩下的香烟抛了几支给病房里的伤兵们。“这些都是从前线撤下来救治的伤员，都是杀鬼子的好汉，也是我的新朋友，我们在一起待了快一个月了。”看到了唐高成脸上流露出的惋惜，唐城开口解释道。
上海人对抗击rì寇的**士兵那可是万分的敬佩，听唐城说病房里的其他人都是杀过rì本兵的**士兵，侯笑天几个赶紧把为唐城带来的吃食和香烟尽数拿了出来，把每个伤兵的床头都摆了满满当当的一大堆，就这还不算完，侯笑天几个还拍胸脯保证今后他们还会继续送吃食和香烟过来。
“小唐，你的这些朋友不错，都是好的。”嘴里抽着侯笑天等人拿出来的香烟，伤兵们自然是要说上几句好话，得了夸奖的侯笑天他们自是有些得意洋洋，只有唐城在心中暗笑，这些老兵油子要不是看着香烟和吃食的面子，哪里会搭理侯笑天他们这几个油头粉面的家伙。
“小唐，看得出来你也是个手上沾过血的，而且是个心思缜密的，我虽然只是个伙夫，不过我吃枪饭已经超过10年，看人却是极准的，你的这些朋友虽然和你很好，不过你们终究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你娃天生就是个吃枪饭的人。”徐二娃伸手制止了唐城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在战场上没有那么多大道理可讲，打仗无非就是你死我活罢了，只有杀了你的对手，你自己才能活下来，才能活得长。”
被侯笑天等人搀扶着的唐城走到病房门口时，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徐二娃他们几个也正向自己这边看来。这些人中有的是积年老兵，唐城身上的那些伤口已经暴露出了很多信息，腿部和肋部的伤口一看就是被刺刀造成的，而且唐城的那支驳壳枪也被艾玛捡回来一直压在唐城的枕头下面，枪膛里残存的枪药味又怎么能避过这些老兵油子的嗅觉。如果不是他们从唐城和艾玛的闲谈中得知唐城居然一对五干掉了5个rì本兵，这些家伙又怎么会有意无意的给唐城灌输战场上保命的本事。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些天一直陪着我，还有给我讲那些东西，谢谢你们。”与徐二娃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对视在一起，唐城忽然间明白了很多，单手扶着身边的侯笑天，极力站直了身体的唐城对着病房里的伤兵们敬了一记军礼。严格的说唐城其实并不算当过兵，他被杂牌连临时征召入伍连进花名册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也就没人教唐城与军队相关的东西，他的军礼还是从谢波那里学会的。
“敬礼”病房里或躺或坐的伤兵们在徐二娃的一声长喝声中也举手敬礼，从伤兵们身体里忽现出的杀意令侯笑天等人僵立在病房门口，若不是唐城的转身，他们几个恐怕会一直继续站下去。“咋样？我就说这个娃子是个天生当兵的材料，看看人家刚才的那个军礼，zhōng yāng军那些狗货都比不过。”眼见着唐城头也不回的走了，徐二娃点起一支香烟美滋滋的抽了一口。
已经走到楼梯转角的唐城自然不知道病房里伤兵对自己的评价，他现在着急的便是急于回去教堂，只有回到教堂里属于自己和罗伯特的房间里，他强撑着的身体才不会倒下。“唐城，你这些天到底干嘛去了？我刚才看你敬礼的时候都看傻了，你那军礼太帅了，我看街上那些军jǐng都比不过你，有空教教我呗。”侯笑天又恢复了乐天的xìng格，让唐城的心里多少有些暖洋洋的。
“上海死了很多人吗？”轿车缓慢的驶出医院，出现在唐城视线里满是瓦砾和神sè木讷的人群，夹在在人群中是长串的担架和床板，担架、床板上都是盖着白布单的隆起，有过战场经验的唐城不用猜也知道白布单的下面都是死人。天天都是枪炮声不断，难道这些平民不知道打仗是会死人的吗？他们为什么不知道躲去安全的地方或是离开上海？
“别提了，听说rì本人已经把上海给围了，普通人又进不去租界，只好坐在家里等死，rì本人有飞机大炮，他们停靠在码头的军舰也参战了，整个闸北早就被炸平了，你想想这得要死多少人。”把着方向盘的侯笑天脸sè有些难看，和唐城一起坐在后排的唐高成也是一脸的愤慨。
唐城的神情开始有些恍惚，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如果不是他恰巧为了自保无意间救下了谭思楠和艾玛她们，如果不是因为艾玛的修女身份和谭思楠的红十字身份，自己未必能够得到连续几天使用消炎针的机会。如果没有那些消炎针剂，光是伤口恶化带来的并发症就足以令他已经死掉或者残废掉，即便自己能够活下来，也许也和那些残废的伤兵一样在万念俱灰中提前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轿车缓缓行驶在拥挤和满是瓦砾的街道上，越来越多的死人陆续出现在唐城的视线里，更多的却是那些自愿在瓦砾中寻找幸存者和尸体的平民。 一路上，他见到了很多不怕死的平民在掩埋路边的尸体，还有穿着杂乱军服的**士兵从轿车边疾行消失，和他们一起消失在长街尽头的是由平民组成医护担架队，他们进发的方向是枪炮声密集的前线。
唐城见到的也有拎着步枪从前线撤下来的**士兵，不过看他们涌入街边食品店的狼吞虎咽，唐城判断这些士兵就是徐二娃他们所说的战场逃兵。“有很多在战场上很勇敢的士兵在撤下来后会当了逃兵，特别是受过伤或是亲眼见着好友乡党死在自己面前的家伙，是个人都会怕受伤、怕死。可要是把他们重新集结在一起和小鬼子拼命的时候，我干保证他们中的每一个都不是孬种，绝对是和我们一样敢抱着手榴弹冲上去拉着小鬼子一起去死的家伙。”
唐城还记得在病房闲聊时，徐二娃说过的一段话，可他现在却很难把眼前这些衣衫褴褛满脸焦黑只顾抢夺吃食的逃兵，与徐二娃嘴里所说的那些人重叠在一起。罗伯特曾经跟唐城说过，战场上做逃兵是最可耻的事情，因为往往一个逃兵就会带动更多逃兵的出现，如果是在敌人进攻的时候出现了大规模的溃散逃兵，那么整个阵地便会因此而崩塌，所以对待战场逃兵只能是一个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杀一儆百。
“打倒rì本帝国主义！”“中国必胜！”“宁做战死鬼，不为亡国奴！”……一声声激愤的呐喊声从半开的车窗外透了进来。似乎每一条路上、每个宽阔的地方都有人在演讲，台上的、台下的人脸上都挂满了悲愤与激动，唐城甚至能在他们的眼睛看到即将喷shè出来的悲愤与激动，所有能被想到的抗战口号声响彻天空。和侯笑天他们的兴致勃勃不同，唐城冷着脸把靠自己一侧的车窗慢慢的摇了起来，可外边的声浪依然追着他涌进他的耳朵。
经过一个路口时，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对他面前的人群发表着演讲，几个和他同样打扮的年轻人正在分发传单给拥挤在这里的人群，就连把着方向盘的侯笑天也摇下车窗拿到了一张。“是号召年轻人积极参军保卫上海的传单”侯笑天匆匆撇了一眼，就回手把那传单递给了坐在后排的唐高成。也难怪侯笑天他们的话语中会透着一股子欢悦，一个月前的他们不也和那年轻人一样在到处演讲和散发传单吗。
唐城有些烦躁的看向车窗外那个正用力挥动手臂大声疾呼的年轻人，如果还是在一个月前，自己也许会叫侯笑天停车下去围观，可现在的自己却已是经历过生死战场的。抗战不是光拿嘴说或是发传单就能做到的，那是要靠像徐二娃那样装备简陋的士兵用命填出来的，看着车窗外的人群，唐城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悲切，中国真的会灭亡吗？
第三十一章 被发现
“唐城，你还是跟我回家去住？我家有佣人有厨子，罗伯特已经不在了，你还回去教堂做什么？”侯笑天极力的想说服唐城跟着自己回家。上海开始打仗之后，侯笑天的父亲已经不许他再出门，如果唐城住到自己家里，可不就多了个能陪着自己玩的人。“你还是跟我回家，肖亚兰她们还在我家等着见你呢，你难道不想见肖亚兰她们？”
侯笑天知道唐城喜欢肖亚兰，肖亚兰的名字绝对是万事灵丹，可他和唐高成没有想到的是，即使是搬出了肖亚兰，一脸决然的唐城还是要求回教堂去。侯笑天和唐高成并不知道唐城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跟着他们整rì在街上游荡的唐城，此刻沉默不语的唐城早已经经历过了生生死死，他们绝对想不到看似平静的唐城是因为害怕才不敢去侯笑天家的。
是的，唐城现在很害怕，本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战场的生死之后会变得成熟很多，可离开医院的这一路上出现了太多的死亡和伤残，让唐城19岁的心灵受到了极度的震撼。杂牌连的惨烈和全军覆没已经令唐城在医院里的最初几天无法安稳入睡，伤兵们的出现让唐城恐惧的心灵稍稍好受一些，可离开医院之后的所见却又唤起了唐城压制在心底的恐惧。
可现在，唐城却很迷茫，看着驾驶轿车正絮絮叨叨的侯笑天，唐城忽然发现自己和侯笑天他们已经有些格格不入。以前和侯笑天他们嬉闹的时候，是朋友之间的友谊，可现在的自己却看侯笑天他们很是幼稚，rì本人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他们居然还在谈论召集同学在家开酒会的琐事。
“我累了，改天会去你家找你玩。”阻绝了侯笑天和唐高成的搀扶，唐城自己拐着腿进了教堂。新来的神父还算不错，把罗伯特和唐城的房间还保留着，简单和神父交谈了几句，装着很好的唐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身上的这套西装是艾玛拿来的，唐城小心的把西装收进衣橱，找出自己平rì里的睡衣换上，然后钻进被子里昏昏睡去。
唐城变了，变得开始深居简出不爱说话，数次上门邀请无果之后，侯笑天他们终于不再来教堂找唐城。“孩子，你这样不好，年轻人就该多走动，你不能像个老头子一样老是躲在房间里。”教堂的杂工老黄几乎是看着唐城长大的，看着平rì里喜欢到处疯玩的唐城像个老头子一样满是暮气，老黄不由得暗自叹气，也许是罗伯特的死对这个孩子刺激太大了。
“黄伯，您去忙，我想一个人待会。”唐城慢慢的关上自己的房门，侧耳听着老黄踢踢踏踏的离开之后，唐城反锁了房门然后掀开了床单。床单下面是一堆手枪的零件，是唐城从医院带回来的那支驳壳枪，拆枪的手法是医院病房里的一个老兵教给唐城的。每个零件早已经被唐城擦拭的非常干净，身上的伤大好之后，窝在教堂里的唐城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便是躲在房间里琢磨这支驳壳枪。
唐城现在还有三发子弹，是当rì出手救下艾玛她们时留作备用的子弹，细心的艾玛在唐城陷入昏厥之后，不仅捡回了唐城的驳壳枪，还把那身血衣口袋里的东西也都保存了下来。除了驳壳枪和三发子弹，艾玛交还给唐城的还有一支打火机、半包香烟和一把带着血腥味的刺刀，打火机是唐城从那指挥战斗的rì本军官口袋里摸来的，香烟来自一具**尸体的口袋里，而那把刺刀则来自于唐城的大腿，是rì本兵刺中唐城之后留下的纪念品。
熟练的把所有零件组装在一起，空枪扣下扳机的唐城一脸平静，就自己那烂到家的枪法，只有三发子弹是什么也干不成。坐在床上发了一会楞，唐城突然间是想起什么似得，拎着那把刺刀俯身钻进了床下。唐城床下的木地板有一块是活动的，用刺刀撬开地板，唐城从凹槽里拿出一只长方形扁平铁盒。
罗伯特留给自己的钱都被唐城藏在床下的这个铁盒里，还有唐城那晚从寿司店抢来的钱也在其中，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能有300多美元和400多法币，这些钱足够唐城什么也不干的度过很长一段rì子。“还好没有把你也弄丢了”被唐城紧紧抓在手中的是一块手表，这是罗伯特送给唐城的18岁生rì礼物，是唐城对美好记忆的一个见证。
“小城，你在吗？外面有人来找你？你要出来见见他们吗？”唐城的房门被敲响，是老黄的声音，唐城把床上的零碎东西收进铁盒里，又把驳壳枪和刺刀藏在枕头下，这才过去打开了自己的房门。门外站在老黄身后的两个人倒是让唐城愣住了，是肖亚兰和她的那个历史老师，唐城还清楚的记得他的名字叫王兰田。
“唐同学，你难道不欢迎我们来看你？”见唐城堵在门口傻愣愣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讲，肖亚兰故作不悦的撅了嘴，站在她身边的王兰田倒是眼神闪烁的静静看着唐城。恍然大悟的唐城闪身请肖亚兰和她的老师进自己的房间，招呼两人坐下之后，唐城还为他们倒了老黄端来的咖啡。
唐城的房间收拾的很干净，不过空气中那一缕隐约存在的血腥味还是没能逃过王兰田的鼻子，看来自己今天是来对了，这个唐城也许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收到来自王兰田的眼神暗示，肖亚兰直接开门见山打开了话匣子，“唐城，那天侯笑天去医院接你，你怎么没去他家？害我们几个白白等了一上午，你是不是不想拿我们当朋友了？”
“这倒不是，只是刚离开医院，身上脏兮兮的，jīng神也差的很，那个样子去侯笑天里，我怕会吓坏他家里的人，所以就先回教堂休养一阵子再去他家。”唐朝低垂了眼帘不敢抬头对上肖亚兰的凝视。对于肖亚兰的上门探望，唐朝心里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借口，他刚才说的那些便是仔细推敲过的，想来肖亚兰一个学生是不会起疑的。
“我听侯笑天说，你住的那家医院里都是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你肯定是和那些当兵的待的时间久了，听侯笑天回来说，你临走的时候还跟那些当兵的敬礼了，是不是真的呀？”此时的肖亚兰一改往rì的恬静完全就是个好奇宝宝，小嘴嗒的不停问着唐城问题。
“嗯，医院里是接收了很多伤兵，我那天被rì本人的炮弹炸伤之后就被红十字的人送去那家医院，病房里的伤兵很照顾我，敬礼也是跟他们学的。”唐城生怕肖亚兰还会问自己受伤的事情，索xìng就两个问题一起回答了，末了还满脸沮丧的说道，“就这他们还嫌我笨，说是敬礼都学了好几天，都快赶上肉店里的笨猪了。”
“肉店里的笨猪？”肖亚兰和王兰田不明其意，都拿眼睛盯着唐城。
“就是笨到什么都干不成，只能杀来吃肉的意思。”唐城自嘲的揭开了谜底，倒是引的肖亚兰和王兰田笑了起来。肖亚兰和她的这个老师上次就想拉拉自己加入他们的什么组织，可唐城对这些不感兴趣，罗伯特说过对人要有防备之心，年轻的唐城本能的把肖亚兰和她的这个老师归于秘密组织那一类人，比如国民zhèng fǔ的军统又或者是**的地下党。
跟着肖亚兰她们在街上发传单的时候，唐城也接触过一些所谓的进步学生，从他们的嘴里，唐城知道了军统和**的地下党。虽说这些都是抗rì的组织，不过生xìng懒散的唐城是绝对不想加入它们的，罗伯特也说过做特工的下场都不会好，唐城这样的xìng子不适合干这个。
肖亚兰和她的老师在唐城的房间里聊了很长时间才告辞离开，送走他们的唐城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机灵，并没有给他们出言招揽自己的机会，否则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老师，你能确定唐城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吗？”坐在轿车里的肖亚兰回身看着站在教堂门口的唐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耐。
“要有耐心，唐城不过是个19岁的年轻人，就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一个人击杀了5名rì军士兵，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而且他当时使用的是一支Red 9型毛瑟手枪，这种使用弹桥从手枪上部装弹的毛瑟手枪在上海很少见，如果唐城不是所谓的汉jiān，那他这支手枪是从哪来来的？”王兰田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诱导着肖亚兰自己却查找答案。
“老师，我知道了，我会盯着他的，直到我找出答案。”王兰田的解惑令肖亚兰茅塞顿开，想到刚才唐城那张惨白的脸和说话时闪烁的眼神，肖亚兰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战意。她打算和这个唐城死磕了，就不信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更厉害。
第三十二章 幕后黑手
肖亚兰两次带着她那个所谓的王老师上门拜访，而且话语中屡屡流露出招揽之意，唐城不是个傻子，听得出其中的意思。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送走了肖亚兰他们，唐城和教导杂工老黄招呼一声，径自离了教堂直奔租界里的玫瑰酒，罗伯特说过他在上海只有一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那就是玫瑰酒的老板麦克。
“离开了？”唐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眼前的玫瑰酒完全没有了往rì的热闹，被烧的焦黑的酒大门上贴着巡捕房的封条。透过没了玻璃的窗户向里面看，还能看得到地上散落着的椅子和玻璃碎片，靠近大门的台阶上还留着一滩紫黑sè的印记，唐城知道那是血迹干了之后的印子。
“年轻人，快走，这家酒的老板已经跑了，听说是酒里死了rì本人。”跟唐城搭话的烟摊老板好心的出言提醒。是了，一定是麦克想要为罗伯特报仇在酒里杀了rì本人，从烟摊老板的嘴里得知酒里死的是几个rì本人，唐城立刻明白了麦克逃走的原因，不过现在正是国家在上海和rì军交战的时候，即便玫瑰酒里死了rì本人，麦克也不用逃跑呀？
一脸迷糊的唐城顺着街道无意识的走着，麦克是美国人，在租界里凡事最多就是被美国领事馆带回去自己处理，何至于要亡命逃跑呢。“哎呦，小赤佬，出门没带眼睛啊。”唐城捂着被撞疼的脑袋死命揉搓的时候，一只大手伸过来揪住了唐城的衣领，自己这是撞了人，反应过来的唐城努力睁开因为鼻子酸麻腾起雾气的眼睛抬眼看去。
“对不起，刚才没留神撞着你了。”揪着唐城的是一个黑衣汉子，不过看这人脸上的横肉，想来不是个好人。想着息事宁人的唐城不住的道歉，并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大汉揪住自己的手臂，唐城再怎么经历过阵仗，他也还只是个19岁的毛头小子，哪里能挣的开眼前的黑衣汉子铁柱一样的手臂。
“妈的，小赤佬放明白点，要不是老子身体壮实，可就被你给撞死了。就几句道歉就想完事，想到美，拿10块大洋出来，否则就让老子打你一顿，你自己选一个。”黑衣汉子的拳头看着到有饭钵般大小，这要是一拳砸过来，唐城这样的小身板估计就得要当即晕菜，旁边围观的路人看着被揪住衣领的唐城纷纷露出同情的神sè。可谁也不敢出言相助唐城，那汉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路人们都生怕会惹了麻烦上身。
“好，我给钱你，不过我没有大洋，给你美金。”唐城今天出来的急，忘记把驳壳枪带出来，可即便是他带了抢出来，也不能把这个黑衣汉子怎么样，毕竟这里是在大街上。若是自己一怒之下掏枪出来伤了人，说不得自己也得像麦克那样亡命天涯，思量之下，唐城决定还是给钱了事。
拿着唐城递过来的几张美钞，黑衣汉子眼神中露出一丝异sè，就在唐城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黑衣汉子却再次伸手揪住了唐城。“小赤佬，你说这是美元就是美元了， 我咱们知道你不是骗我的，老子只认大洋银元，你赶紧给我银元，否则就让老子好好揍了一顿完事。”黑衣汉子瞪着一双眼睛凶悍的说道。
看样子，这王八蛋是吃定自己了，唐城的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对策，和这个黑衣汉子撞上的时候，唐城就觉得奇怪的不得了。本来自己在街边走的好好的，这青天白rì的街道也不是很窄，这黑衣汉子怎么就和自己撞到一起了，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这家伙是个吃街口饭的，这也是上海流氓惯用的勒索伎俩。
“那好，你先把我松开，我带你去前面的店子换银元。”左右看看，唐城似乎并没有找到能帮助自己的人，只好答应给这个黑衣汉子去换银元来。
“不行，老子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前面的那些店子说好了设套要白相老子，不行，你小子现在就把银元给我，否则老子可就要揍人了。”黑衣汉子不住的推搡着唐城，那手上的蛮力让唐城犹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船般来回的摇晃。唐城身上的伤只是恢复的很快，但还没有完全恢复，被黑衣汉子这么一晃，唐城感觉自己昏沉沉的好像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是枪？”两人的推搡中，唐城的手臂无意识的触碰到了黑衣汉子的后腰，被硬物隔了一下的感觉让昏沉沉的唐城立刻有了意识，是枪，一定是，那种感觉是唐城熟悉的，这黑衣汉子的后腰上别着只手枪。唐城只有19岁，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傻的，经过罗伯特多年的言传身教和一月前的生死经历，唐城已经学会从微小的细节中查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无缘无故和自己撞在一起，给了美元还硬逼着要银元，现在又发现这人是带着枪的，种种迹象综合在一起，唐城突然发现这个黑衣汉子和整件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是了，这个黑衣汉子的目的绝不是只为讹几个钱，他的目的是自己，要不就不会硬逼着自己现在拿出银元来，上海的流氓混混怎么会不知道美金比银元要好使，可自己好心并不认识这家伙，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这家伙是不是找错人了？
“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只有这些钞票，你却硬要银元，我说去给你换，你又不肯，你到底想怎么样？”找到了问题关键的唐城也来了火气，混迹在上海的流氓混混唐城也见识过，那些人虽然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可毕竟还讲些江湖道义，一般拿了钱就不会再难为被他们找上的苦主，可眼前这位明显就是在胡搅蛮缠。
唐城拔高了嗓门倒是令揪住他的黑衣汉子愣住了，是啊，上司只说要自己乔装流氓来探探这小子的底，也没说要真的收拾这小子，若是被相熟的人知晓自己这个军统上海站的格斗教官欺负一个rǔ臭未干的小鬼，那自己今后可真是没脸见人了。“给你10块美金，爱要不要。”黑衣汉子的手中又多了几张纸币，用力挣脱开的唐城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主任，您看这咋办？”看着唐城走远了，黑衣汉子一转身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sè轿车里，坐在轿车后排座的两个人都是唐城认识的，一个是肖亚兰，另一个正是肖亚兰学校的历史老师王兰田。“咱们是不是弄错了，这小子明显看着不咋样，我刚才揪住他脖领的时候，这小子都快吓尿了，这样的小子能一气杀死5个rì本兵，该不是向咱们密报的人在编瞎话？”窝在轿车前排的黑衣汉子有些不耐的说道。
一脸儒气的王兰田并不是真正的历史老师，老师只是他明面上的身份，实际此人是军统上海站的情报主任，肖亚兰是他手下的一枚军统特工，黑衣汉子是军统上海站的格斗教官兼行动队的队长。从唐城离开教堂开始，军统的人就一直在暗中盯梢，肖亚兰他们今天也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试探唐城，看看唐城是否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不着急，rì军一时半会还打不进来，咱们还有时间。”王兰田依旧是一脸的平淡，“我看这个唐城是个有城府的，那天在教堂，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杀气。一个从小在教堂长大的孩子身上怎么会有杀气，而且他失踪的那几天正是rì军的渗透部队进攻上海市区最是频繁的时候，一个这样的年轻人居然在几天后带着满身的伤住进了一间满是伤兵的医院，你们不觉得这中间似乎有我们不知道的故事吗？”
王兰田的话让肖亚兰和黑衣汉子都沉默下来，王兰田有不得不找唐城的理由，上海眼看一间快顶不住了，rì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现在的上海也只有租界还算安全。军委会那边已经有要撤军的风声传出，为了继续抗战，军统已经做出上海情报站全部转入地下的决定。上海情报站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唐城会rì语是肖亚兰告诉王兰田的，加之王兰田已经认定唐城就是那个击杀了5名rì军的人，这样的人只要稍加训练便是一个很好的情报员。
唐城不温不火的连续拒绝了自己的两次招揽，王兰田并没有有生气，相反他对这个年轻人更加的有兴趣。会读写rì语又杀过人，这样的人是最适合进入军统的，可唐城连续两次拒绝了自己，王兰田不得不使出逼迫的手段令唐城就范，不过刚才的事情却令王兰田也有了一丝怀疑，难得自己的判断真的错了？这个唐城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去找那个叫艾玛的德国修女，是她给唐城班里的住院手续，找到她，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唐城出院回到教堂之后，肖亚兰去医院找过跟唐城有关的线索，可惜和唐城同屋的那几个**伤兵却什么都没说，现在想来，那个叫艾玛的修女也是个关键人物，就是她送唐城进的医院。
第三十三章 你看咋样？
快步回到教堂的唐城把自己整个塞进被子里，即便是裹着厚厚的被子，唐城还是感觉浑身发冷，“要学会思考，学会从事情中发现问题”罗伯特曾经反复叮嘱过的话一直回响在唐城的脑海里，黑衣汉子的出现太过怪异，唐城没来由的烦躁起来，他始终是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得罪过的人。
外面的枪炮声一阵一阵的响着，夜晚的时候甚至能看得见远处被火光染红了的夜空，租界里的上海市民却一如既往的生活着，只不过他们的心中多了对战争胜利的渴望。熟睡中的唐城并不知道就在距离教堂不远的一栋洋房里，正有一支望远镜在看向这里，也许洋房里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要见识唐城，不过这任务是上头专门交代过的，他们这样的小喽啰是不敢过问的。
换班的人还没有来，一直通过望远镜监视教堂的韩五疲惫的揉着发涩的眼眶，就在他离开望远镜去倒水的时候，几个身穿**军装的汉子敲响了教堂的大门。“叔，你说咱连长为啥非要咱们来找这个啥唐城？连长还都躺在医院里，您老身上的伤也还没有好，巴巴的带着俺们几个跑来这个鬼教堂做什么？”一脸幼稚的牛娃子小心的搀扶着刘山羊，旁边站着的两名**士兵也是不住的点着头，显然是同意牛娃子刚才的那番话。
刘山羊顺手敲了牛娃子一记爆栗，“你小子知道个啥，这个唐城只比你大两岁，可人家懂的比你多，咱连长那是一般的人吗？连长都说好的人肯定是个不寻常的，来找唐城自然是有原因的，说了你也不懂，感觉敲门去。”牛娃子不止是连长谢波的勤务兵，而且还是谢波的远房亲戚，所以刘山羊对牛娃子说话的时候带着些对小辈的溺爱。
“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刘山羊突然登门造访，让原本hia睡眼朦胧的唐城立时清醒过来，**的部队不是都在和rì军打仗吗？这刘山羊怎么会有时间到自己这里来？满腹疑问的唐城劝走了不放心自己的神父，然后招呼刘山羊等人去了自己的房间说话。
“小兄弟的房子很干净呀，一看就是个勤快人。”走进唐城的房间之后，刘山羊的身形出现了一丝停顿。唐城那把杀过人的刺刀就放在他的枕头下面，刺刀虽说已经被唐城反复的用水冲洗过，可出于一个老兵对血腥味的敏感，刘山羊还是闻到了那细微存在的血腥味。唐城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血腥味，刘山羊不得而知，不过作为一个积年的老兵油子，刘山羊马上用言语掩饰着自己刚才的失神。
招呼众人坐下，唐城端来了茶水，“小兄弟别忙活了，我这么晚来找你自然是有事的，完事了我们还得回医院去，兄弟们还都在医院里躺着呢”刘山羊有意扯起话题想引唐城向自己发问，可今天的唐城有些怪异，好像对自己刚才的话没什么反应，连点反应都没有，只顾捧着自己的茶杯滋溜溜的喝茶。
“哎，我说你小子给个反应好不好，老子我巴巴的晚上带着人跑来你这里，你就捧着茶滋溜溜的喝个没完，真他娘的气死老子了。”刘山羊终于被唐城的反应给气乐了，要不是谢波在昏迷之前再三叮嘱自己要来教堂看看唐城，自己也不会拖着受伤的身体巴巴的晚上跑来租界里面。
唐城一直不做声倒不是不想搭理刘山羊他们，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谢波是一直想拉自己投军的，而且自己如果投军的话一定是会进谢波的连队。如果自己还是一个月之前的唐城，没说的，这会恐怕早就跳起来跟着刘山羊走了，可现在的唐城不仅失去了关心自己的罗伯特，而且还经历过了一直被罗伯特说的惨烈无比的战场，现在的唐城已经对投军不在那么的热衷。
唐城对刘山羊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刘山羊打进了自己的房间就只说过两次话，而且话语中并未透露上门的目的，自己哪里来的什么反应。“那个，不知道你们几位来是为了什么事？只要我唐城能办到的一定想办法帮你们。”唐城也想过刘山羊上门还是为了拉自己投军的，可刘山羊一行人直到现在都没有露出有这样的意思，他便以为又是让自己为他们带路，毕竟现在**正在和rì本人打仗不是吗。
“你小子可真是够可以的，我都说了连长受伤躺在医院里了，你就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了？”瞪着唐城的刘山羊暗自在心里为谢波不值，亏得谢波都伤成那样的还惦记着这个小家伙，震撼死亏大发了。“咱连长，就是你那个大哥谢波负伤了，现在就躺在医院里，他想见见你，问你啥时候有时间就去一趟，其实依我说就现在去最合适，也别等改天了。”
跟着一块来的几个小子收到了刘山羊暗示xìng的眼神，立刻一窝蜂连拉带扯的把唐城弄出了房间，要不是刘山羊出言阻止，恐怕这几个小子直接把还穿着拖鞋睡衣的唐城直接拖上车了。唐城换衣服的时候本想带上枕头下的驳壳枪，不过想了想又把枪藏在了床下，这还是去救治**的医院，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的，犯不上带着枪出去。
“你是知不道呀，我们这仗打的多惨，整个连队100多号兄弟就只活下来不到30个人，连副战死，连长受伤，要不是小锁给老子挡了一枪，恐怕你小子现在就看不见老子了。”和唐城一起窝在车厢里的刘山羊揭开上衣的前襟，赫然裹在前胸的纱布早已经渗出了血sè。“两枪，老子命大，中了两枪都没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咧，说不定老子以后也混个连座的干干。”
刘山羊越说越来劲，还冲着车厢里的牛娃子笑道，“牛娃子，你干脆认我做个干爹得了，老子要是当上了连座，一准会照顾你小子，就给你小子个排长咋样？”行走在空寂街道上满是刘山羊张狂的笑声，不过细心的唐城借着路灯照shè进车厢里的光线，明显发现刘山羊虽说是在不停的笑，可他脸上流露出来的却是深深的悲伤，浓到化不开的悲伤。
“你别看了，刘叔心里难受了才会这样笑，俺们一个连打上去就只回来32个人，光是残废了的就有一半还多，刘叔的伤还是最轻的一个。俺们连长到现在都三天不吃不喝了，要不是俺们几个看的紧，连长早就撞墙把自己弄死了。”牛娃子悄悄的踢了唐城一下，悄声的在他耳边低语着。
“你别看俺，俺是抬担架的，就是俺们几个一路抬着俺们连长去了医院，然后刘叔问俺们要不要跟着他扛枪吃粮，反正俺们几个的家里人也都死球光了，干脆就跟了刘叔混几天饱饭，要不俺们几个还穿不上这崭新的军鞋咧。”一脸憨厚的牛娃子给唐城展示着自己脚上的新军鞋，被刘山羊瞪了一眼之后，牛娃子悻悻的把凑到唐城跟前的脚收了回去。
“别听牛娃子的，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老子见过的死人比你们见过的活人都要多，这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呢嘛。”刘山羊把揉搓成纸弹的烟盒砸在牛娃子头上，后者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包没开封的香烟递了过来。“***这好烟就是抽的带劲，一二八的时候，老子的连队也在上海和小鬼子开仗。那时候老子们被整整两个中队的rì本兵围着打，连烟屁股就抽没了，老子们就卷树叶子抽，不好抽，进了嗓子就火辣辣的，还是这好烟抽的过瘾。”
刘山羊干瘪的声音像是再给唐城他们讲古，又像是自己的自言自语，唐城忽然对这个张嘴就是脏话的老兵有了一丝敬意，听得出他是打过很多仗的，甚至两次在上海和rì军开仗都有他的份。“我们连长是正经黄埔出身，是委员长的门生，我们这些早就该死的老东西是要死在这里的，可我们连长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他不该死在这里，不该呀。”自言自语的刘山羊突然发疯似的嘶声喊叫起来，唐城甚至能看到从刘山羊指缝中间流下来的泪渍。
“小兄弟，我忘了你叫个啥了，不过我们连长是个心里有数的，他说你是个好的，那你就是个好的。”刘山羊发疯似的喊叫只持续了很短时间便雨消云散，但他接下来的话却令唐城如坐针毡般为难。
“我们连长现在受了重伤，没了一只胳膊和一只眼睛，即便是他养好了伤，军队是不会再让他上战场了，所以连长他一心求死，都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我就想着既然连长看重你，那你能不能帮我们劝劝连长，不管他要求你做啥事，你就先应下来，后边大伙再合计，你看咋样？”唐城心里苦的像吞了两斤黄连一样，你们都把我弄上卡车了，现在说这话，我还能不答应咋的。
第三十四章 被识破
让唐城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谢波身上的伤势，而是谢波那只完好眼睛中流露出来的迷茫，唐城甚至在怀疑这个浑身裹满了纱布的男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谢波。一个月前的谢波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在宝山路口挑衅那俩rì本哨兵的时候是何等的张狂跋扈，可现在出现在唐城视线里的谢波却完全变了样。
唐城不是说浑身裹满纱布的谢波不是原来的那个谢波，他只是被谢波的眼神给吓住了，眼前的这个谢波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颓废和死气，唐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令那个曾经神sè彪悍意气风发的谢波变成这般摸样。“我们一个连被打的只剩下30几个兄弟，还有一多半都成了不能再上战场的废人，连长心里苦呀。”忍着伤痛的刘山羊在唐城耳边低语着。
“那天小老弟你带着我们把租界走了一遍，连长对rì租界里的布置都做了标注，可递交上去的情报却没有得到重视，等我们连担任前导任务和rì本人的海军陆战队交手的时候，我们连被rì军堵着打了整整一天，猛子他们几个就是死在那一天。”不顾护士瞪圆了的眼睛，一脸无所谓的刘山羊点燃了手中的香烟，似乎袅袅升腾的烟草味道能冲淡一些他心中的悲伤。
“盯着老子的手看什么？老子这是伤还没有好，疼的。”见唐城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发颤的手在看，刘山羊老脸一红掩饰xìng的解释道。其实刘山羊身上的伤远比他给唐城说的还要严重，不止胸口中了枪，就连他的胳膊也被rì军手雷的弹片击中。半个月的治疗和休养也只是让他身上的其他各处伤口有了好转，可胳膊上的伤却还是老样子，抽烟时的来回屈伸手臂让他胳膊上的伤口又开始了阵痛。
“打仗是会死人的”唐城的反应让刘山羊张目结舌，他在医院里没少跟那些小护士们吹嘘战场上的事情，年轻人对打仗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可明显和那些护士同龄的唐城却是这般的反应冷淡，真正出乎了刘山羊的意料。刘山羊只是留意了唐城的反应却没有注意到唐城的眼神，他并不知道年轻的唐城也经历过一次两天两夜的生死战场，那种经历也同样的惨烈。
“你来了”唐城和刘山羊的交谈惊醒了陷入沉思的谢波，用那只完好的眼睛扫了唐城一眼，谢波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神采。拒绝了刘山羊的帮助，谢波努力的用单臂撑起自己的身体向后移动直到自己背部靠在床头，“那天送你回去之后，我派人去过一次教堂，罗伯特神父的事情我也听说的，只是派去教堂的兄弟说没有见到你，好在有缘，咱们又见面了。”
看着谢波那只满是血丝的眼睛，唐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就这样干站在谢波的病床前却令唐城有些手足无措。“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谢波不只是身上裹满了纱布，而且整张脸都被纱布包裹的只露出那只完好的眼睛和嘴巴，如果不是谢波还能说话，任何一个明眼人都有可能会把谢波当成是具尸体。
“还好”唐城对着谢波终于有了反应，不过他的回答却令谢波有些意外，“我也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那家医院进进出出的伤兵很多，我的病房里就有好几个。”谢波和站在唐城身边的刘山羊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的扭头看向唐城，唐城现在就好好的站在他们面前，似乎并没有受伤的迹象，那他又怎么会在医院里待过半个月？
貌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唐城慢腾腾的说道，“我之前去了一个朋友家里，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rì本人的飞机轰炸，结果醒来的时候就被送进了医院，好在我的伤不是很重，医生说已经差不多全都好了，回去教堂自己休养也是一样。”唐城掀起衣服的后摆给刘山羊和谢波看自己后腰上的弹片伤疤，军伍出身的刘山羊和谢波自然对弹片伤很是了解，只是他们想不通这么点大的伤疤至于留唐城在医院里待半个月吗？
“小兄弟，你把上衣全都脱了，我看看。”谢波没出声，倒是站在唐城身边的刘山羊耐不住了，只是一个暗示xìng的眼神，坐在病房角落里擦枪的牛娃子便走了过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不知所措的唐城。他们这是看出异常来了，唐城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把自己住院的事情说出来，要不然刘山羊也不会起疑到让自己脱了上衣。
“牛娃子，你帮帮他。”在教堂里还和唐城称兄道弟的刘山羊突然变了颜sè，直接用他的左手钳住了唐城的一只手臂，让站在唐城身边的牛娃子去脱唐城的上衣。唐城用空余的那支手臂推搡着牛娃子并用力的挣扎着，想要挣开刘山羊的控制，可惜刘山羊的手臂犹如铁钳一般令唐城无法挣脱。
“啧啧，小兄弟，看来你没有说实话呀。”唐城的上衣被牛娃子整个剥了下来，刘山羊松开自己的手啧啧有声的绕着局促的唐城走了一圈，“好家伙，这小子身上的伤疤就快赶上老子了，瞧瞧 瞧瞧，可不止弹片伤，这还有刺刀弄出来的伤疤呢。”唐城和牛娃子推搡的时候不小心把肋部的伤疤也露了出来，被刘山羊看了个正着。
有些尴尬的唐城从牛娃子手中抢回自己的上衣，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嘿嘿傻笑的牛娃子，他有些庆幸刘山羊只是强剥了自己的上衣，要是被他们看到了自己大腿上的那处枪伤，不知道刘山羊又会是个什么反应。不过唐城的庆幸还没有持续几秒钟，就被刘山羊接下来的话给惊着了，“我说你小子是自己说呢，还是我再让牛娃子把你的裤子也给剥了？”狡猾如狐的刘山羊既然在唐城身上找到了刺刀伤，斌不会轻易相信唐城身上只有这些伤疤。
“我之前和一些朋友一块去八字桥劳军，结果有一支**部队需要一个向导，我就去了，不过半道上遭遇到了rì军，整个连就只活下来我一个。”见谢波和刘山羊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唐城只好接着往下说，“我被手雷炸昏醒来便在一支什么保安连里，跟着他们在一个街口和rì军打了两天两夜，这回又是只活下来我一个，后来帮着红十字的人从火场里救人和rì军遭遇，受伤就被送进了医院。”
唐城记得罗伯特临终前交代过的话，逢人只说五分真话，永远不要把自己整个亮给别人。所以唐城在解释身上这些伤疤的时候，也只是说了自己充当向导、和保安连驻守街口和rì军对战的事情，甚至唐城连独自击杀那五名rì军的事情都说了，却唯独没有说自己在租界里刺杀寿司店三名rì本人的事情，因为在唐城潜意识里认为，那三名rì本人只是平民，他们不是军人。
“我就说嘛，你这么个半大的小子咋会弄的这么一身伤，感情是拎着枪已经和小鬼子打过了，嘿嘿，有点意思。”刘山羊回身跟谢波对了个眼神，那其中的意思也只有他们两人才心领神会。先前谢波对唐城的感兴趣也只是因为唐城会读写rì语，可唐城刚刚讲述的这些却勾起了刘山羊的兴趣，如果唐城刚才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那唐城光凭他独自击杀五名rì本兵的事情便能让刘山羊这样的积年老兵另眼相看。
躺靠在病床上的谢波倒是已经相信唐城了，因为他注意到唐城在叙述整件事情的时候，语气很是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rì常生活中很普通的事情。更何况唐城称呼rì军的时候并不是像那些平民一样称呼rì本人或是rì本兵，而是军队中军官的叫法---rì军，谢波从这个称呼中便已经能确定唐城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而且唐城说的那场两天两夜的坚守战是可以找到记录和痕迹的，这些东西骗不了人。
“既然你小子是个打过仗见过血的，干脆就跟着我们连长打小鬼子算了，反正你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是？连长？”刘山羊冲唐城眨巴着眼睛，然后掉头看向谢波，“我看直接给这小子个一等兵好了，敢独自干掉5个rì本兵的家伙，领二等兵的军衔可有些不像话。”刘山羊的自说自话令唐城无语，自己好像已经是上等兵了，咋到这里还就被生生降了一级？
许是看出了唐城的不喜，谢波笑着解释道，“小兄弟，你那个什么保安连一准是个杂牌连，我估计你的那个上等兵只是那个狗屁连长随口那么一说，你们这些临时被拉上战场的人可能都不在**的序列名单里。我们的这个一等兵可是真金白银的实在东西，是进了**序列名单里的，战死战伤了都有抚恤，而且我们是德械师，是**的嫡系，要想升官再容易不过，只要你多杀rì军就一定能升官。”
第三十五章 赠枪
看得出谢波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虽说谢波是军官，可他的这间病房里至少有七八张病床，可能是因为唐城的到来，那些明显放着零碎杂物的病床上并没有人。刘山羊已经带着牛娃子几个出了病房，显得空寂了很多的病房里只有唐城和谢波两个人，“让刘叔叫你来，是有件事情想你帮忙，既然你已经和rì军打过交道了，那我就直接说了。”谢波首先打破了僵局。
“你知道的，我的连队已经被打残了，可师部和团里的意思是重建我们二连，而且以后二连将会直接归师部指挥。”说道重建二连，谢波已经极度憔悴的脸上有了一丝神采，“可我现在的情况已经这样了，重建二连可能是赶不上了，所以我向师部推荐了一排长刘山羊接替我做这个连长，轻伤的十几个弟兄都会重归新建的二连担任排长和士官。”
“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谢波絮絮叨叨了说了一大通，听的唐城倒是有些迷糊了，他闹不清楚这些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谢波所说的帮忙又是怎么个意思。
“刘山羊是团里的老兵，要不是他的xìng格所致，可能早就已经是连长了，任命他接替我的职务是团长一力扛下来的，如果刘山羊担任连长期间出了什么事情，担保他的团长也会下不来台。”谢波说话的速度慢了下来，神sè中也透着一股落寞，“刘山羊做事冲动，而且江湖习气很重，遇事不会冷静对待，所以我怕把新建的二连交给他反而会害了他，可现在除了他也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来接掌二连。”
“所以我让刘山羊去找你来”谢波摆手示意唐城别打断他的话，“你今年虽然只有19岁，可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你是唯一一个能读写rì语的人，而且你很善于观察细节并能做出正确的分析。中国和rì本之间的战争迟早会全面爆发，刘山羊身边缺少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帮他。”
见唐城似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谢波笑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只是个学生，只知道在学校里看书和学习，可一二八淞沪战役爆发了，我们学校里很多的同学都参了军，我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个。不过那时候的我没有你这么有胆识敢跟rì军打仗，我们只是被编进劳军队，帮着军队运送弹药和抬运伤员，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就稀里糊涂的进了黄埔军校，然后我就成了二连的连长。”
谢波的叙述令唐城万分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谢波居然也是上海人，而且还是和肖亚兰他们一个学校的学生。“那你现在这样有没有后悔过？如果你不去参加军队，说不定就不会弄成这个样子啦。”无视了谢波的军官身份，唐城实话实说，如果不是谢波参了军，说不定他现在还活蹦乱跳活的好好的。
“后悔吗？”谢波皱了眉头想了想才缓缓说道，“后悔是有一点，我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营长不是团长，如果我能指挥的兵力再多一些，也许我们迎战rì军的时候胜算会更大一些，这样我手下的弟兄就会伤亡的更小一些。我后悔今后可能再也不能上战场杀敌，如果我的手臂还是好的，哪怕我没了一只眼睛，我也能照样去杀鬼子，可惜我只剩下一只左手只能扔手榴弹，打枪是不行了。”
“你能在两天两夜的战斗中活下来，说明你也是个幸运之人，打仗不光要靠战术和战法，同样也要靠运气和经验。”谢波用仅剩的左手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黑皮笔记本递给唐城，“这是我指挥二连以来记录的一些指挥心得，每次战斗后我都会召集连里的军官总结经验，这里面还有一些战场保命的经验之谈，我想你今后应该能用得上。”
不管唐城这么拒绝，谢波还是固执的要唐城把笔记本收起来，“这里面那些保命的东西都是刘山羊这样的老兵总结出来的经验，你这样的战场新丁最是需要。放心，不管你是否答应帮刘山羊，我的这个笔记本都是要送给你的，睡觉我们有缘呢。”谢波口口声声说不强迫唐城去帮刘山羊，可话里话外的却一直在暗示唐城，这让唐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支手枪跟了我三年，是正宗的德国快慢机20响驳壳枪，比你那支从rì本军官手里抢来的驳壳枪要好用很多。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干脆也一起送给你好了，就当是留个念想，也算是物尽其用。”谢波这次拿出来的是一支8成新的驳壳枪和两个20发装弹的弹匣，唐城对谢波的笔记本可能还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对谢波的这支手枪却是一下就喜欢上了。
驳壳枪枪身上的烤蓝犹在，说明谢波对这支枪保养的很好，唐城不自觉的结果谢波递过来的驳壳枪，当着谢波的面把整支驳壳枪分拆成了一堆零件。虽然唐城拆枪的手法还稍显生涩，可是却让谢波看的很是眼热，他自己从前也是会机场分拆擦拭这支驳壳枪的，可惜现在自己已经少了一支手，别说分拆这支手枪了，就是想要仔细的擦拭它可能都有困难。
“行了，天已经很晚了，我叫人先送你回去，不过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所说的话，我相信你能明白。”静静的看着唐城重新组装好了驳壳枪，谢波拒绝了唐城要把枪还给自己，还叫来刘山羊，叫他安排人送一头雾水的唐城回教堂去。
回去教堂的路上，唐城一直闷闷不乐的低着头，他还在在想谢波所说的那些话，谢波说rì军大举进攻上海是迟早的事情，国民zhèng fǔ从各处抽调部队驰援上海战场，可大多数部队的武器装备都很简陋，就像唐城在医院里一个病房的那些川军一样，他们竟然是穿着草鞋和rì军打仗的，别说他们没有重武器，就连他们正使用的武器都是扔在地上连土匪都不会去捡的破烂货。
唐城和rì军交过火，见识过rì军那强悍的火力和jīng准的shè击水平，如果参加上海战役的**部队真的像谢波说的那样，这场和rì军的交战恐怕还真是会输了。罗伯特死了，麦克也找不见，现在上海又要丢了，唐城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难道真的要去美国，去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
“我知道你还一定经历过我不知道的事情，一个上战场只打过两天仗的人是不会也不敢独自对5个rì本兵出手的。”谢波说这番话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他和唐城两个人。“你是个天生当兵的料，本来还想着等上海的战事完了就去找你，你会说rì语也能看得懂rì文，是我们需要的。可现在仗却打成了这个样子，既然你说你已经有了美国护照，如果不愿意去帮刘山羊，那还是赶紧离开，上海不是个久留之地。”
送唐城回教堂的是牛娃子和另外一个吊着膀子的家伙，和牛娃子的絮絮叨叨相比，那个叫碾子的家伙还真是像个石头碾子般一言不发。“我跟你说，我们连长说了，别看我们连都被打光了，只要上面分派下来的新兵到了，我们连一准又是整个88师最棒的连队。”牛娃子想起临走时，刘山羊交代过的事情，便貌似熟络的揽着唐城的肩膀极力的鼓吹着他们连队的诸多优点，可唐城也和碾子一样闭口不言。
把唐城送到教堂门口，一直没有说话的碾子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唐城，“连长很看得起你，我信连长的眼睛，如果你想来找我们，打这个电话就会有人来接你。”拿着碾子递过来的纸条，站在教堂门口的唐城看着远去的军车面sè黝黯，在病房里的时候，唐城差点就对谢波说出自己刺杀rì本人的事情，他能看得出谢波还是想拉他进**，也能看得出谢波是真心劝自己离开上海。
今后的路该咱们走，唐城心里没底，可现在已经战火弥漫的上海的确不是今后的容身之地，谢波说的没错，上海不能待了，要离开才有活路。回到自己房间里的唐城从床下找出罗伯特留下的铁盒子，那支从rì军身上得来的驳壳枪就在盒子里，枪里面还有三发子弹，这是唐城最后剩下的子弹。有了和rì军近身必杀的经历，这支驳壳枪对唐城来讲已经不仅仅是一支手枪那么简单。
和谢波送给自己的20响相比，唐城的这支枪就看着丑了很多，不过唐城不会丢弃它，因为如果没有它，唐城也许早就跟艾玛她们一块葬生火海了。把两支手枪都放在枕头下面，翻身上床的唐城却久久不能入睡，他还在想着谢波今晚对他所说的那些话，他知道自己拒绝了谢波是很残忍的，可他实在对自己参军打仗没什么信心，他也不想变成谢波那般摸样。
第三十六章 查明真相
细雨蒙蒙，整个上海都被笼罩在雨雾中，持续的枪炮声让市民们都躲在家中祈求神灵保佑，也有为了家中生计不得不四处奔波的人匆匆行走在街道上，距离苏州河不过几十米远的白sè小楼里却是忙乱异常，这里正是军统上海站的一处安全屋。
“唐城，19岁，父母不详，美国神父罗伯特在山东传教时收养的弃婴，一直跟随罗伯特生活，据悉在上海战役爆发的前两天，罗伯特刚刚为唐城取得了美国护照。”一身戎装脱去了学生青涩的肖亚兰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第一页上正正的贴着一张唐城的小照。曾经去过教堂的王兰田也是同样一身戎装，只不过肖亚兰是站着，而王兰田是坐着的，同时房间里还有其他几个人的存在。
“罗伯特，美国人，据悉此人年轻时曾经参加过军队，何种原因来到中国不得而知，在山东、河南、北平多地都有过居住经历，来上海是一二八之后的事情。”斜着瞄了王兰田一眼，肖亚兰翻开资料的第二页，那上面有罗伯特的小照和一些资料，照本宣科的念完之后，肖亚兰合上了资料夹挺身站立不语。
“好了，相信大家对唐城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见房间里的其他人好像对唐城不是很感兴趣，主持会议的王兰田笑了，“不过刚才的这些只是表明上的东西，是我们的人通过正常渠道获得的资料，不过我们还有一份跟唐城有关的资料，相信你们一定会感兴趣的。”
接到了王兰田的暗示，肖亚兰从资料夹里抽出几张标定着机密字样的纸张拿在手里，“唐城，19岁，籍贯不详，父母双亡的弃婴，为美国神父罗伯特抚养长大，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唐城此人为人豪爽，三交流都有朋友，jīng通英语、rì语和德语，判断为神父罗伯特所授。”
“上海战役爆发前两天，也就是罗伯特为唐城取得美国护照的当天夜里，罗伯特被rì本人袭击毒害身死，为其守灵的唐城两天后无故失踪，再发现唐城的时候是在一家救治伤兵的医院里，而且时间已是24天之后。”肖亚兰的话令房间里的其他人来了兴趣，都是军统的jīng英分子，分析资料那是他们的强项。
“我们找过当rì护送唐城去医院的红十字人员和德国修女艾玛，证明唐城曾经手持一支驳壳枪和5名迷路掉队的rì本渗透部队士兵对搏。据说唐城是先用驳壳枪近距离开枪击中四名rì军，后投掷没了子弹的驳壳枪砸到最后一名rì军，然后近身肉搏制服幸存的两名rì军士兵，其在肉搏过程中负伤多处，更有一处刀伤最重。”
“我们的人查找过所有当rì与唐城有过接触的人员，都没能找到那支驳壳枪，怀疑是德国修女艾玛藏匿后交还给了唐城，这一点与唐城同病房的伤兵能够证实此事。”说到那几名受伤士兵，肖亚兰又拿出一张满是字迹的文件纸，“这是那几个伤兵的口述记录，据他们说唐城的大腿上还有一处子弹擦伤，应该是rì式轻机枪所造成，而且唐城喜欢打听战场打仗的事情，伤兵们说唐城的身上带着硝烟味和杀气，应该是上过战场的。”
“怎么样？听着有点意思了？”手中夹着烟卷的王兰田笑的很是畅快，唐城是他极力想拉进军统的人，能看出唐城的不一般这说明他王兰田的眼光好。当初王兰田注意唐城也只是因为肖亚兰说唐城会rì语和英语，没想到那个死了的罗伯特居然还教了唐城德语，这样的家伙根本就是个活宝贝，任由他混在民间就是浪费。
“唐城用过的那种驳壳枪，我根据当时在场人的描述已经找出了对应的枪型，是德国造的Red 9型毛瑟手枪，这种驳壳枪我们中国也有进口，不过据我们所知，这次参加上海战役的所有我方部队中没有军官佩戴这种枪型的驳壳枪。”肖亚兰从资料夹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王兰田，那上面正是和唐城那支Red 9一模一样的驳壳枪。
“那会不会是唐城从帮派中人那里购买来的？刚才不是说唐城交友广泛，其中应该也有不少的帮派中人，他们是很喜欢用驳壳枪的。”发问的军统情报员是个曾经混过青帮里的，上海的帮派尤其是青帮中人的确是非常喜欢用驳壳枪的。
“不”肖亚兰正面回应了这个情报员的疑问，“上海的帮派中人的确是喜欢毛瑟手枪，可这种Red 9型毛瑟手枪使用的是弹桥并非弹匣，而且它的装弹方式是从上部填压。我们用了三天时间找到了上海所有有渠道做军火买卖的人，证明唐城所使用的手枪跟上海的帮会毫不相干，不过我们在一个叫毛五的青帮混混那里倒是得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情报。”
“据毛五所说，唐城曾经向他购买过一些0.45 英寸的柯尔特手枪弹，根据这条线索，我们判定唐城手上还有一支M1911A1手枪。可为什么唐城在遭遇那5名rì军的时候不直接使用M1911A1手枪开火，它的威力可是要比Red 9型毛瑟手枪强劲的多。”肖亚兰的话顿住了，有意的给房间里的众人买了个关子，收到王兰田的示意之后，肖亚兰才屏住笑意接着继续说出下文。
“根据这条线索，我们在距离唐城出手救人的地方几条街之外，找到了一处已经结束战斗的战场遗留。”肖亚兰又摸出几张照片递给王兰田和众人，如果唐城在此处一定会惊呼出来，照片上正是杂牌连和rì军拼杀的战场。“我们在其中一具**上尉的身上找到了一支M1911A1手枪，可具我们所知，在**尉官一级的军官中，并未有人佩戴这样的手枪。”
肖亚兰似乎有些越扯越远了，听的房间里的军统情报员们有些糊涂，只有早就看过这份报告的王兰田面带笑意不动声sè。“单单是一支手枪并不能说明问题，可我们在一具rì本军官的身上找到了一个驳壳枪的枪套，请注意，是一个空枪套，我们的人把整个战场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那支驳壳枪。”
作为听众的情报员们似乎听出其中的关联了，不过还是有人问了出来，“这又能说明什么？难道说是唐城拿走了那rì本军官身上的驳壳枪，因为他原本的M1911A1手枪被**的上尉贪墨了？难道不是rì军自己打扫战场的时候把那支驳壳枪拿走了？”他 打几个问题都问的理直气壮，不过也的确是有些道理，引的其他几个情报员连连点头。
“你又错了”肖亚兰这会是直接笑了出来，“rì军打扫战场不可能是只拿走一支手枪，我们的人感到那个战场的时候，**的人也才刚刚赶到，整个战场基本是保持了原貌的。所有rì军的尸体和武器弹药都在，绝对不存在rì军已经打扫做战场的说法。”
“那也就是说唐城被送进医院的那几天就是在这这支杂牌连和在和rì军作战？”被肖亚兰讥笑的情报员也顾不上那许多了，立刻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这回倒是获得了肖亚兰的点头肯定。“既然是他原本的授权被那上尉贪墨，也就是说唐城有可能不是自愿参军打仗，而是被临时抓了壮丁，然后整连人和rì军拼光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然后在溃逃的途中出手救了那帮红十字的人，最后受伤被送进医院。”
“没错，我们分析过所有相关的资料和线索之后，也得出了同样的道理，否则这些跟唐城有关的事情就无法说通。”见总算有人听懂自己手中这些资料的价值了，肖亚兰笑的很开心，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些资料，就连肖亚兰也想不到唐城居然有过和rì军近身肉搏的经历，而且唐城还九死一生和成建制的rì军打过阵地战。
“唐城会英语、德语和rì语，还和rì军有过作战的经历，这样的人是我们军统急需的，让你们参加这个分析会，就是先让你们对唐城有个了解，等唐城进了我们军统上海站，你们这些军统的老人记得别难为他哟。”王兰田现在俨然是已经把唐城当成是了军统上海站的一份子，在他的环视下，在座的军统情报员都点头称是，王兰田已经是军统上海站的新任站长，明眼人都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可是站长，咱们都上门两次了，唐城每次都是含糊其辞的，他这次如果还是含糊其辞，我们怎么办？”王兰田对唐城打算是用上三顾茅庐的，这回是第三次，执行人是肖亚兰和两名情报员，不过肖亚兰心里没有底。
“不怕，三顾茅庐只我们的诚意，如果这个唐城识相就算了，如果他不识相，你们就直接上手段把他给我带回来。”王兰田悠哉哉的吐了一口烟，笑着说道，“别忘了，唐城是跟着那支杂牌连打过仗的，那他就是军人，他不肯来，咱们就以逃兵论处他，不怕他不就范。”
第三十七章 上门威逼
“唐城，我今天是以军统上海站情报二室情报分析员的身份来见你，这是我的证件。”依旧是学生打扮的肖亚兰脸若冰霜，因为唐城对他们的到访不甚欢迎，所以肖亚兰自然也是没什么好嘴脸给唐城。
“就知道你有问题”心里暗自嘀咕的唐城仔细翻看着肖亚兰递过来的证件，封皮上带着青天白rì旗标志的硬皮证件让唐城有些稀罕，情报分析员是个什么职务，唐城还真是有点搞不懂，不过看肖亚兰带来的两个彪悍汉子，想来肖亚兰在军统中应该不是个打杂的角sè。“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唐城对肖亚兰扬着手中的证件。
肖亚兰也不多话，只是把军统搜集到的有关唐城的资料亮了出来，“rì军攻占上海已成定局，现在剩下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你有击杀rì军士兵的经历，一旦rì军全面进驻上海，像你这样的只能是他们宪兵大牢里的座上客。听说rì本宪兵整治人的手段可是有很多，受过特殊训练的成年人都扛不住，你这样的身板估计送进去就出不来了。”
罗伯特说的没错，秘密机构实在是太可怕了，军统的人居然从自己使用的驳壳枪上就查出自己曾经在街口阵地和rì军打仗的事情。心中大惧的唐城翻看着肖亚兰带来的文件夹，资料里的有些事情就连唐城都快要忘记了，没想到军统竟然全都查到了。不过还好，唐城深夜刺杀寿司店里三名rì本人的事情，这里面并没有，这也就是说军统也不是万能的。
“和rì军打仗怎么了”杀rì本兵又怎么了？委员长不是也说过抗战守土人人有责吗？难道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死在rì本兵的刺刀下无动于衷？”唐城的连串反问令肖亚兰心中很不服气。虽说唐城是杀了5名rì本兵，在之前的街口阵地上也许也积极战斗了，可自己今天是代表军统上海站来拜访的，唐城这般的态度根本就是看不起军统，看不起他们上海站。
“说的好，抗战守土人人有责，是人人有责，所以我们军统上海站邀请唐城你加入，因为我们需要像你这样有过实战经历还熟悉rì语的人。”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代表军统上海站的肖亚兰适时的抛出了橄榄枝。军统开始的条件还算优厚，不仅给了唐城一个情报分析员的身份，还为唐城在租界里准备了一间公寓房，除此之外唐城还能得到一份不菲的安家费。
“这是我们从街口阵地找到的，我想它原本应该是属于你的。”见唐城沉默不语，肖亚兰打算再把火烧的旺一些，从街口阵地里找到的M1911A1手枪被肖亚兰推到唐城手边，还有三个压满了子弹的备用弹匣。“28发子弹是我们送给你的见面礼，只要你加入我们，今后的子弹就不用你再找那个毛五想办法了，我们这里子弹管够。”
失而复得的手枪让唐城的眼睛里多了神采，这支手枪是罗伯特经常擦拭的，唐城对它就像自己的手一样熟悉，所以在唐城拎起这支手枪之后，便已经能肯定这就是自己丢失的那把。“那就谢谢你了”掂量着手中的三个备用弹匣，唐城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点笑容。肖亚兰的话语中提到了毛五，唐城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心知不接肖亚兰房放在桌上的子弹，军统就有可能会去难为毛五，他不想毛五有事，就只能接下肖亚兰拿来的子弹。
见唐城收下了那些子弹，肖亚兰心想这是个好的开端，便有开始了新一轮的游说，手枪的失而复得让唐城想起了罗伯特，想起了罗伯特对自己的疼爱和照顾，只是现在他和罗伯特却已经是yīn阳分隔，此时的唐城却沉浸在对罗伯特的缅怀当中，对肖亚兰说的这些东西根本就是置若罔闻。
“姓唐的，我在跟你说话，你给个反应好不好？”肖亚兰都说的嘴都干了，可唐城却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直憋在心里的怒气让肖亚兰失去理智喊了起来。“我告诉你，你在街口阵地打仗的安置杂牌连虽说已经全军覆没了，可你的名字却已经上了他们的编制名单。我们军统是依照军令来征召你，如果你不答应，那就是逃兵，就等着军法从事。”
肖亚兰这根本就是光明正大的威胁，唐城在杂牌连醒来的第一天就被告知过有关处置逃兵的事宜，抓住逃兵确定之后轻则关进大牢重则直接杀头，这逃兵那可是个重罪。唐城斜眼看着得意洋洋的肖亚兰，心中嘀咕自己以前咋没发现这个女人是这样的讨厌，自家居然hia暗暗喜欢过她，真是算瞎了眼了。
不过肖亚兰的威胁也只能吓唬那些战场新丁，唐城也算个经历过生死的人，而且他从谢波那里得知自己这样的临时壮丁是不可能被记录在现役士兵军册名单里的，所以他认定肖亚兰所说的逃兵罪责不过是军统的把戏，目的不过是想要逼自己就范而已。“你带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在自说自话，我也没有说就是我干的，总不能你们说啥就是啥，那还有王法吗？”
从肖亚兰带了人来教堂，唐城就只开过几次口，其他的时间都是肖亚兰在自说自话，现在居然还用上了威逼的手段，唐城心里对肖亚兰的最后一丝留恋也没有了。看着肖亚兰得意洋洋的样子，唐城飞快的在脑子里想着对策，军统既然能一点不漏的把自己这一个月的行踪都查的清清楚楚，就一定也能找到办法对付自己。
“军统能看上你，那是你的运气，别不识抬举。”见自己拿捏住了唐城，气势十足的肖亚兰此刻更像是正在逼良为娼的纨绔子弟，如果再给她配上一双sè眯眯的眼睛，十足一个打上门来的恶少。
“那是你们军统的事情，不是我的。”一本崭新的美国护照被唐城慢慢推了过来，肖亚兰抬眼正好对上唐城带着笑意的眼睛，“我是美国公民，而且我也没有说在什么街口阵地和rì军打过仗，如果你们军统愿意做汉jiān，可以把我击杀5个rì本兵的事情告诉给rì本人。我是美国公民，不受你们国民zhèng fǔ的募兵限制，所以我对你们军统没什么兴趣。”
美国护照不是万能的，不过拿来对付肖亚兰最合适不过，这也是唐城从谢波那里回来之后想到的应对之法。看着唐城拿出来的美国护照，肖亚兰的脸都气抽抽了，就为了拒绝军统的招揽，唐城居然拿出了罗伯特为他办理的美国护照说是，难不成他真的以为自己和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美国人是同一个祖宗。
霸气上门的肖亚兰走了，不过跟着她来的那两个汉子却守在了教堂外面，拒绝了军统招揽的唐城此刻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把护照亮出来只是唐城的权宜之计，军统既然花费了这么多的功夫探查自己的事情，就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以送走了肖亚兰之后，唐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琢磨着对策。
肖亚兰送来的手枪就摊放在唐城的床头，还有谢波赠送的快慢机和唐城从rì本军官身上翻来的Red 9驳壳枪，唐城现在有了三支手枪和近百发子弹，这要是放在一个月之前，也许唐城早就带着它们去杀rì本人了，可是现在唐城急于应付的却是军统的招揽。“也许去刘山羊的二连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和认识的人一起比军统要好。”打量着床头的三支手枪，唐城自言自语着。
拒绝了军统的招揽就意味自己从此之后不能再安稳的住在教堂，要不那帮家伙还会时不时的找上门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去美国，罗伯特留下的钱已经被唐城花的差不多了，新来的神父允许自己还住在教堂已经就很不错了，不可能还白白的养着自己，总得要找条吃饭的活路。
可自己真要是进了**的部队，唐城又怕自己会吃不了苦，听医院里那些老兵说的那些事情，自己这样的进了**部队那就是充当炮灰的角sè。谢波那样的军官都被伤成了那样，还凄凄惨惨的躺在大通房里也没人照管，自己一个上等兵还能想怎么样，左思右想的唐城随即打消了投军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离开教堂再说，可教堂外面有人守着，唐城鬼使神差般摸出了碾子塞给自己的那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个电话号码，用碾子临走时叮嘱的话说，只要唐城拨通这个电话报上谢波的名字，就会有他们二连的人来教堂接唐城去医院。
打定主意的唐城用教堂的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那头只有一个沉稳的声音说知道了，要唐城就待在教堂里等着，随后就会有二连的人来接唐城去救治谢波的医院会面。唐城有些半信半疑，不过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一个人静悄悄的坐在教堂里等着人上门来接自己。
第三十八章 福星
“我说你小子好歹也是我二连的的人，还是我刘山羊的副官兼军师，就这两只小猫小狗就把你能吓成这样，亏得连长把他的佩枪都送给你了。”唐城没想到是刘山羊亲自来接自己，而且张口闭口就说自己是他二连的人，不过唐城急于离开教堂，倒也没时间计较这些。
刘山羊带着人进来教堂的时候还好，带着唐出去的时候却被肖亚兰留下的两个军统小喽啰给拦下了，不过看刘山羊的神情，似乎对自己被两个军统的人堵住们很不满意。“让开，老子是88师的人，这人是我们88师的兵，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去找我的上司或者直接去找军政部，可别跟老子在这磨牙。”
刘山羊牛气哄哄的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带着唐城上了教堂外的卡车，奉命守着唐城的那俩军统小喽啰有心留下唐城，可他们不敢和说话都带着血腥味的刘山羊耍楞玩狠，这帮子当兵的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尤其是88师和87师民那可是老蒋的眼珠子嫡系部队。
“等会，你过来。”已经进了驾驶室的刘山羊又出来了，指着其中一个军统小喽啰厉声喝道。后者面对刘山羊几名手下那黑洞洞的枪口，也只能无奈的走到刘山羊身边。“有烟吗？听说你们军统的人买烟从来不花钱，而且抽的还都是好烟，今儿个老子也尝尝鲜。”说着话的功夫，刘山羊直接上手把那军统小喽啰的口袋都摸了一遍，直到找到了一整包还没拆封的香烟，刘山羊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上车。
“看见了吗？对付这样的家伙就得像我这样，不能给他们好脸sè，你越软他们就越硬，只要你硬气了他们就软了。”刘山羊对着唐城好一番说教，然后把刚刚的来的香烟扔给了专心开车的碾子。对坐在两人中箭的唐城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碾子熟练的从烟盒中弹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借着刘山羊划着的火柴把烟抽着。
驾驶室里烟草的味道让唐城渐渐沉寂下来，刘山羊刚才表现出来的强势和跋扈是他没有见过的，在他的印象中，刘山羊一直是一个油嘴滑舌倚老卖老的家伙，要不是仗着谢波撑腰，唐城相信刘山羊这样的人在军队里一定混不下去。可刚才在教堂门口发生的事却令唐城对刘山羊的印象出现了改变，也让他见识到了二连新任连长刘山羊的威风。
远处的枪炮声还是不知疲倦的响着，胳膊上带着红十字袖标的年轻人在街上三五成群出现，他们清理废墟，从废墟下营救未死的伤员然后把他们送进医院。碾子驾驶的卡车放慢了速度，唐城认出这不是去往医院的方向，不过他没有发问，他知道刘山羊不会对自己耍什么坏心眼，再说自己后腰上还别着罗伯特留下的M1911A1手枪。
唐城没有发问，可他的眼神和举动已经显露出了心中的紧张，他这样的新手又那里是楼山羊的对手。笑着扭头看向有点不自然的唐城，刘山羊说道，“放心，我们二连已经接到了休整的命令，不过没有新兵补充给我们，二连剩下的人只能临时驻扎在前面，等待新命令。”
刘山羊的话让唐城有些尴尬，在这个看似油腔滑调的刘山羊面前，自己的小心思根本瞒不住他，好在天sè已经暗了下来，驾驶室里的其他两天没有发现唐城已经红了脸。刘山羊倒是没有对唐城说假话，前线送下来的伤员数量太多了，谢波他们这些已经在医院里救治超过半个月，伤势已经稳定下来的伤兵全都被分流出了医院，一部分住进了医院附近的居民家里，另外一些就像谢波他们这样属于**嫡系的各自有着自己的营地。
卡车缓缓停在了一所已经被炸塌了半边的小楼前，几个隐约闪着火光的窗户显示这所破房子里有人存在。“来，先去看看连长，他既阻碍2楼。”刘山羊抢过唐城皱着的皮箱扔给碾子，自顾自的走在前面上了楼梯。楼道里弥散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皱了每天的唐城紧紧跟在刘山羊的身后，幽暗的楼道让唐城不舒服，老是感觉有人在暗处用枪在瞄着自己一样。
“怎么？怕黑？”上了2楼，唐城总算是看到了亮光，唐城不知道刘山羊的耳朵是怎么长的，自己这边喘气的声音稍稍大了些，走在前面的刘山羊已是回过头来打趣着自己。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刘山羊笑着推开了2楼右手边的一扇门，唐城不自觉的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点着两个火盆，里面烧的是劈碎的椅子，所以房间里的烟很大，有些不适应的唐城揉了眼睛才看的清楚房间里的情况。在医院里见过的谢波就躺在房间一角的长沙发里，身上带着件军大衣，屋角的单人沙发里还坐着个唐城认识的人---牛娃子。
沙发上的谢波只是对唐城笑了笑，随即和刘山羊凑在一起小声的交谈，自感受到冷落的唐城有些无聊的四处张望着，殊不知沙发上的谢波正在暗中观察着他。“刘叔，这小子怎么样？我听说军统的人也盯上他了？”看着貌似无聊的唐城，谢波忍着伤痛低声询问刘山羊。唐城是他看好的人，刘山羊之所以会亲自上门去接唐城，也是出于谢波的授意，只有让刘山羊和唐城两个人相互了解了对方，今后唐城在刘山羊手下才能安心听命。
“嗯，我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两个军团的喽啰守在教堂门口，要不然，这小子也不会巴巴的叫咱们去接他出来。”刘山羊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笑意，炫耀般的对谢波晃动着自己的手腕。在教堂门口搜摸那军统小喽啰的香烟时，刘山羊顺便还摘下了那军统小喽啰的手表，要不是当时还有唐城在身边，刘山羊恐怕还会把那小子脚上的皮鞋也剥下带回来。
“你呀你。好歹马上师部的命令就要下来了，你也是做连长的人，还这么爱占小便宜，小心以后手下的兄弟们小看了你。”心知刘山羊是个爱占便宜的，现在已经有心无力的谢波只能规劝几句，至于听不听的还是要看刘山羊自己的意思。谢波对刘山羊的推荐已经上报到了师部，只要师部的批示下来了，刘山羊便是新鲜出炉的新二连连长，至于谢波，会在伤愈之后调任去chóng qìng当个闲职军官。
“行行，你说的都有理，不过你现在的伤还没好，还是先休息一下，这事咱们稍后再说。”刘山羊是个不识字的大老粗，可不代表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他是孤家寡人一个，可谢波还有新婚的妻子和家中的老母亲，闲职军官只有少的可怜的薪金养家，刘山羊手腕上的手表虽说不是什么好货，但也能值几个钱，刘山羊这是在为谢波准备调任chóng qìng之后的安家费。
有牛娃子这个话痨的陪同，闲来无事的唐城把整栋破楼都走了一遍，走遍了楼里的所有角落，唐城这才知道二连的这个临时驻地原本是一家德国商社，二连剩下的30多人就分散暂住在2楼的几个房间里。“去叫刘叔过来，就说这里有好东西。”把这里当做是探宝游戏的唐城找到了商社的地下室，还在里面找出十几只贴着德文封条的木箱。
“是枪”合力撬开其中的一支长条形木箱，出现在刘山羊和唐城面前的是整箱散发着枪油味道的步枪，“娘的，是正宗的德国毛瑟98K。”刘山羊也不在乎步枪上还未擦去的枪油，直接抓出一支熟练的摆弄着。88师是**中的嫡系，也是**中为数不多的几支德械师中的一支，毛瑟98K步枪一直是德械师的标准装备，刘山羊又哪里会不熟悉。
唐城在街口阻击战的时候也用过这种步枪，不过以他的身体最多连打两个弹桥就会肩膀酸痛，所以唐城对这种长家伙不是很感兴趣，何况自己的shè击准头实在太差。“怎么全都是步枪啊？”唐城连着撬开了两只木箱，结果发现里面都是毛瑟步枪，又撬开一只，里面是步枪子弹，只剩最后一只方形的箱子了，唐城想着千万别再是步枪了。
“哈哈哈 发财了，发财了。”刘山羊大力的把呆滞中的唐城挤开，伸手从最后那只木箱里抓出一支崭新的20响快慢机。唐城撬开的这最后一只木箱里有10支崭新的20响快慢机和大约2000发左右的手枪子弹。唐城是个才摸枪没几次的新丁，刘山羊混迹多年，自然是知道这些武器价值几何，现在的上海光是一支八成新的20响就能买到100多大洋，这里可是有十支崭新的20响。
“你小子就是我的福星，拿着，这是赏你的。”刘山羊把手中的20响扔进唐城怀里，自己却转身上了2楼去和谢波商量这批武器该如何处理。三箱步枪正好有30支，10支正宗德国原厂20响驳壳枪，还有2000发手枪弹和至少3000发步枪弹，这批东西一准是原来的那个德国商社拿来卖的，仔细算来，至少能值个四五千大洋那么多。
第三十九章 往事
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谢波不宜移动，刘山羊便带着碾子他们几个伤势已经恢复的家伙从地下室把全部的武器弹药都挪到谢波的房间里，闻着从新枪上散发出来的枪油味，谢波完好的那只眼睛亮的吓人。“咱们被rì军围堵的时候要是有这些武器和弹药，活下来的兄弟可能会更多一些。”谢波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些哽咽，让貌似不相干的唐城听的有些心酸。
“我看还是都买了算了，反正师部也会重新给我们下发武器，这么些个新枪拿出来只会招惹麻烦，还是换成钱装进口袋实在些。”谢波不同意把唐城找到的这批武器都拿去黑市卖掉，可刘山羊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部队里对手枪的配发有着严格的规定，尤其像88师这种嫡系部队更是如此。10支崭新的德国原厂快慢机一旦全都拿出来，势必会招惹来各方的猜忌，这样做的后果有些得不偿失。
“也别全都买了，把兄弟们的步枪都换成新枪，把旧的拿去卖了，子弹留下2000发给兄弟们，手枪留下军官的，子弹多留一些，估计咱们以后的弹药补给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容易。”不顾谢波的反对，得了新枪的唐城把谢波赠送他的那支20响又还了回来，毕竟是自己用惯了的，和刘山羊拿来的新枪相比，谢波还是喜欢自己的那把旧枪。
“卖枪？”唐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居然自己被带来二连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跟着刘山羊去黑市卖枪。罗伯特说过武器就是士兵的第二条生命，刘山羊他们怎么会跑去黑市卖枪呢？不是说88师是**的嫡系吗？难道国民zhèng fǔ没有给88师下发军饷？唐城糊涂了，他有些不明白谢波同意卖枪是个什么用意。
“对，是卖枪，二连被打的只剩下不过30几个，那么多的兄弟家里都需要安家费和抚恤金养家糊口。上面可能会下发一些，可是经过那些经手人的层层盘剥，兄弟们家里拿到手之后能有一半就不错了。”谢波并没有打算要瞒着唐城，一直以来谢波就私下里在黑市处理一些二连的战利品和军用物资，要不是这样，那些战死的兄弟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
“可是也不用卖枪呀，没有了武器还怎么和rì本人打仗？”唐城不是个脑子转的慢的，只要稍稍一想便能明白谢波的用意，在对谢波的用心良苦感叹的同时，也对谢波去黑市卖枪感到不解。“跟朋友也去过几次黑市，不只是武器值钱，一些药品、古董什么的也同样值钱，租界里有那么多的rì本医院和商社，直接上门弄些药品和古董回来不就行了，至于把枪拿出去卖掉换钱吗？”
谢波和刘山羊都是行伍军人，他们那里会知道黑市里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要不是这会听唐城说药品古董也值钱，恐怕他们只会把多余的枪械拿去换钱。唐城可不一样，打从罗伯特搬来上海之后，唐城就跟着街上的混混们把上海各处逛了个遍，对黑市这样的地方自然也是不会陌生，上回帮忙为唐城弄子弹的毛五就是黑市的常客。
“行啊，既然你这么说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我让碾子带两个兄弟跟着你一块去。”谢波和刘山羊对视一眼之后，直接无视唐城的摇头拒绝做了决定。谢波手里现在能拿去黑市换钱的东西就只有武器和弹药，可他们毕竟是88师的人，真要是拿武器去换了大洋，一旦被上头知道了此事，谢波这个上尉就算是干到头了。
“我知道哪里能弄到药品，东西我去准备。”刘山羊是个xìng子急的，说走立马就带了碾子开着卡车出去了。谢波的二连一直在上海市区里和rì军作战，而且承担了很多前锋的任务，在他们的攻击任务中就曾经途径一家rì本人开设的诊所，当时刘山羊还专门留意过那家诊所里是有人的，唐城说黑市里药值钱，刘山羊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家rì本诊所。
刘山羊带着碾子他们一去就是2个多小时，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几个人才兴高采烈的开着卡车回来。“看看吧，这上面都是洋文，不知道都是什么药，不过我们把那家rì本诊所里的药全都拿回来了。”四个木箱里装的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大小的药瓶，药瓶上贴着的标签有rì文、英文和德文的，唐城只能蹲下身子逐个的翻查着木箱里的药瓶。
“你怎么拿的都是生理盐水和感冒药、头痛药呀，我说的是消炎药和治疗外伤的药，你这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呀？”看着摆放了一地的大小药瓶，唐城很是无语。而被唐城问及的刘山羊老脸一红掩饰xìng的低头闷头抽烟，别说是外国字，他连中国字都不认识几个，装药的时候就捡那些看的顺眼的拿了，那里还顾得上什么值钱不值钱的。
冷眼旁观的谢波心中暗笑，有个见识多的就是不一样，以前的二连里除了卫生员之外便没有人能分辨出药品。“算了，反正咱们现在也用不了那么多的武器，拿一些卖了也无妨。”最后还是谢波适时的打了圆场，唐城在地下室发现的新武器足够二连现在剩下的这些人都换用新枪，把他们换下来的旧枪拿去卖了应该也能弄点钱回来。
“行了，吃过饭就早点休息吧，唐城，你留一下，我有话跟你说。”谢波给刘山羊使了个眼sè，把一脸迷糊的唐城留了下来。把唐城留在二连是谢波的私心，二连是他从黄埔出来以后指挥的第一支连队，刘山羊和碾子他们都是连里的老兵，这些人当兵的目的只为混口饭吃，可现在rì军来势汹汹，如果没有一个明眼人帮着他们，就刘山羊和碾子他们那目不识丁的个xìng，纵是不死在战场上早晚也会死在自己人从背后shè来的暗箭。
如果是换做其他人只凭和唐城一天的交情，是不会这么费尽心思的把唐城拉进自己的手下，可谢波却是个军伍出身的军人。虽说谢波是个毕业于黄埔的，可几年的军伍生涯让谢波像极了刘山羊他们那些老兵的xìng格，就是看人凭感觉。唐城那天为他们带路时表现出来的细致和机灵令谢波记忆犹新，尤其唐城会流利的说写rì语，这要是和rì军交战的时候二连里有这样的人存在，对二连绝对会是一个大助力。
“我知道你不愿意加入我们二连”谢波示意唐城把单人沙发挪到自己身边来，然后把刘山羊偷偷塞给他的那块手表递给唐城，“可现在军统的人在找你，你是刘山羊从教堂接出来的，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你是我们88师的人，所以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可要是你离开这里，军统的人随时会带走你，而且他们还会以逃兵罪整治你，别说你身上有一本美国护照，即便你是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佬也逃不过军统的情报网。”
“这块手表是刘山羊拿来给我的，我想应该也能值几个钱，如果你非得要离开这里，那就趁着晚上赶紧走，赶上没钱的时候，你就把这块表拿去当了，怎么也能当几个钱应应急。”谢波和刘山羊不一样，唐城可以对刘山羊直言不讳的说自己想要离开，可他面对谢波的时候却有些难以启齿，尤其谢波身上的纱布现在还都没有拆除。
谢波好歹也是个连长，对唐城的心里所想一猜即中，当下笑着说道，“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虽然我很想让你留下，可如果你不愿意尽管离开。”谢波努着嘴示意唐城为自己点支烟，“还好是你在，刘山羊他们不让我抽烟，这些天可是憋闷死我了。”谢波贪婪的一口就抽去了半截香烟，然后自嘲的笑了笑。
“想当年，我也是和你一样的学生，当时想着毕业之后能找份好工作养家糊口，然后和大多数人一样结婚生子享受天伦。可我还没有从学校毕业，一二八就爆发了，rì军打来的时候，我们学校里很多同学都参军上了前线，可我母亲的身体不好，我放心不下母亲便没有一块参军。不过一个多月的战斗，我的30多个同学就死伤超过八成，活下来的也大多成了残废。”
“可我那些已经残废了同学却受到了全校师生的尊敬，我那时就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和他们一起上前线去打鬼子。”说道此处，谢波从纱布下露出的半张脸孔出现了一丝落寞，“要知道我当时可是我们学校里身体最强壮的男生，可惜呀。”
“那后来呢？后来你怎么就进了黄埔军校的呢？”和谢波深有同感的唐城不由自主的追问出来。
“后来，后来我有幸遇上了一位当时参加过一二八抗战的**军官，在他的感召和母亲同意之后，我去报考了黄埔军校，军校毕业后就被分到了88师指挥2连。”谢波的语气很淡，不过唐城却听出了谢波话语中的落寞。谢波本该是个有着远大抱负的军官，可现在却成了缠满纱布躺在沙发里回忆过去的颓废之人，唐城不知道该庆幸谢波还活着还是为谢波感到悲哀。
第四十章 学与教
刘山羊去黑市卖枪的计划并没有机会和时间得以实施，因为就在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团部来人了，来的是团里的通讯兵刘喜，他是来传达团里命令的。“什么？不给我们补充兵源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我们去守什么侧翼阵地？你也不看看我们连还剩下几个人了？”刘山羊气的破口大骂，可任凭刘山羊扯着嗓子吼叫，骑着自行车的刘喜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座，咱们现在怎么办？”虽说谢波已经推荐了刘山羊接替自己指挥二连，可刘山羊还是习惯xìng的去打问谢波的主意。团里给出的阵地位置是侧翼中的侧翼，要是严格的说起来，已经远离了上海市区，二连现在就只剩下30多人还有一半都是行动不便的伤员，用这样的战斗力去驻守一条不是要点的公路，到也算是物尽其用。
“既然是上面的命令，咱们是不好违抗的，正好咱们不是有两辆卡车吗，带上唐城找到的那批武器弹药，咱们所有人都过去，我们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了，值个夜或是帮着填压子弹还是可以做到的。”谢波仔细看过地图之后，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不过刘山羊此人心里藏不住事，现在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他，谢波怕刘山羊一个不留神说走了嘴。
刘山羊打仗固然勇猛，可他毕竟草莽出身，指挥一个排也许还行，可要论及大局观还有些欠缺。团里的命令是要被打残了的二连去驻守一条不是要点的公路，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就是二连被不待见被发配了，可谢波却不是一般人，他仔细看过地图之后，确定这个命令不是放逐或是不待见二连，而且对二连的委以重任。
仗打到现在这个程度，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在上海的失利已成定局，按照**的一贯打法，该是到了撤退的时候。88师是最早进入上海的部队，同时也是国府的嫡系部队，88师中像二连一样被打残了的部队也有不少，国府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嫡系在上海被消耗殆尽。所以谢波判断，二连被安排去驻守的那条公路不会是无用之地，一旦部队开始撤离上海，那条公路势必会成为88师的逃生之路，而二连驻守的公路节点正是重中之重。
“你不要说了，你一定要跟着我们一块走，稍后我会告诉你原因。”看出唐城有话想说，可是谢波现在却顾不上他，也许在谢波的潜意识里是有意想要阻止唐城离去。拿到了团里的命令，二连剩下的人都行动起来，无奈的唐城自是不好闲看着无所事事，干脆挽起袖子也帮着装车和搀扶伤员登车。除了大家带下战场的随身武器和地下室找到的武器弹药之外，二连就只剩下一些上海市民自发送来的吃食和被褥什么的，不过半个小时的忙碌，所有的东西和人就都装车完毕。
“先找地方去弄点吃的和药品吧，如果咱们去的地方没有条件弄这些东西，伤员们怎么办？”不等刘山羊下令出发，唐城倒是先开了口。物资给养是保证战役胜利的基础，这是罗伯特曾经跟唐城说过的话。尤其在阵地防御战的时候，物资给养的补充就显得更为的重要，唐城不知道命令中的那个公路节点在什么位置，不过听刘山羊嚷嚷那已经是出了上海的，所以唐城下意识便认为要先准备好粮食和必要的给养。
“噢”刘山羊还没开口就被唐城打断了，不过他也不生气，反而和谢波对视了一眼，尤其谢波更是在心里暗自高兴。唐城主动帮着搬运东西搀扶伤员登车，这不算什么，可唐城刚才的那番话却是为了二连在考虑，对与不对暂且不说，至少这是个很好的开端，说明唐城已经慢慢开始融入二连，因为他已经开始站在二连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唐城说的对，咱们是需要先准备些物资，几十口子人吃马嚼的花费可不小，省的到时候又要弹尽粮绝等着人家来接济咱们二连。”谢波都发话了，一脸不愿的刘山羊也不好再说什么，在唐城的指引下，尾部拖着黑烟的卡车疾驰上了街道。现在的天sè还早，上海市区里的店铺根本没有开门的，不过对于熟悉上海的唐城来说这都不是难事，碾子驾驶的头车在唐城的指引下开去了已经被大火烧成废墟的闸北区。
“这里是我一个朋友说的，是一个囤积东西的仓库，我想我们应该能在这里找到需要的东西。”唐城熟络的带着刘山羊他们来到了一栋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房子前。虽然刘山羊他们对唐城的话报以怀疑，不过还是在唐城的示意下撞开了被烧的焦黑的门，房子的外面已经被烧的很是破败，进到房子里面之后，刘山羊等人发现所有东西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别看我，我只是知道这里是个仓库，可从来都没有进来过。”站在满是焦黑的房子里，唐城摊开双手表自己也很无辜，不过他倒是没有说假话。之所以唐会知道这里也是从毛五口中得来的消息，这里原本是商户们囤积居奇的仓库，唐城不知道这里也会被大火烧个jīng光，来这里完全就是在碰运气，他对仓库里的情况完全不知情。
不死心的唐城在房子里的灰烬里翻检着，看看是不是还能找到可以带走的东西，碾子收起步枪也帮着翻找。可惜大火烧的似乎有些彻底，原本摆放在房子里的木箱都被烧的看不出来原来的摸样。“嗯，味道不错，还是牛肉的呢。”刘山羊从灰烬里捡出一盒乌起码黑的牛肉罐头，拿刺刀挑开后用刀尖剜了一坨填进嘴里。
“那咱现在咋办？”牛娃子一边捡着还能吃的罐头一边有些着急的问道，天sè马上就要大亮，上海现在到处都是当兵的，刘山羊他们开着军车身着军装拎着武器闯进民居，严格的说他们这就是明火执仗的抢劫，被宪兵发现了是会枪毙的。还能怎么办？这地方啥也没有，只能离开这里再说，刘山羊没好气的瞪了唐城一眼，尤其碾子更是肉疼绕路过来这里浪费的油料。
没胆直接反驳刘山羊，唐城只能低声的嘟囔着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不过他只是动嘴不出声，因为他怕被刘山羊给听了去。“先上路了再说，总会有办法的。”得知此事的谢波无所谓的笑着说道，“团部的命令是今天要赶到那里接防，别为了这些事情耽误了事情，团长的脾气你们可都知道。”
刘山羊他们进屋子之后，躺在车厢里的谢波仔细想过团里的这道命令，按说自己的二连已经被打的只剩下了不过30多人，守卫后撤通道这样的事情本不应该交给二连去做，可现在团里却偏偏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二连，而这也正是自己纳闷的地方。虽说自己是黄埔出身的军官，可524团里黄埔出身的军官不在少数，三连长黄耀成更是团长的老乡，为什么不是三连去守卫那处公路节点？难道这个任务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不管怎么说命令已经下达，暂时还指挥二连的自己也只有按照团部的命令行事，否则自己和自己手下的这30多号弟兄就都成了违抗军令的逃兵。可如果按照团部的命令去守卫那条公路节点，就凭他们剩下的30几个伤兵残将恐怕也只是凶多吉少，谢波不怕战死沙场，但他也不会白白领着手下的弟兄去送死，好在唐城在那破楼里找到了一批武器弹药，谢波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二连现在是枪多人少，大不了就在半道上抓壮丁临时招募人手，唐城在一个月前不就是这样被拉去和rì军打了两天两夜的吗。招呼刘山羊他们上车，谢波让牛娃子拿出地图，开始教唐城使用军事地图。军事地图和常见的普通地图是不一样的，普通地图一般都是交通图，而军用的叫地形图，上面各种地物地貌标示很详细，另外还有经纬度坐标和平面直角坐标，上面还有地磁场南北指示线，可以方便指北针使用。
另外普通地图上的山脉最多是标着一个名字，而军用地图中的山脉还专门标注的有等高线，山脉的海拔高度一清二楚，非常适合利用地形配合作战时制定计划所用。罗伯特是个当过兵的，可惜他没有教过唐城该如何使用军事地图，再说罗伯特也弄不来军用地图给唐城。谢波显然是个很好的老师，第一次接触到军用地图的唐城什么也不懂，谢波很有耐心的一点点教他看地图。
此时的唐城已经完全沉浸进谢波正在教授给他的这些东西，军用地图的掌握并不是很难，谢波趁着时间充足又给唐城讲授起了战场求生保命的手段。刘山羊不知道谢波为什么要教唐城这些，不过看谢波的兴致这么高，刘山羊倒是没有出言阻止，而且有时他也会插一两句嘴。
第四十一章 陌路
离开上海市区并不如唐城所想那般的顺利，天sè大亮之后，沿途陆续出现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四处奔波的平民和满脸焦黑拎着武器的士兵，一路上都有国家部队设置的检查站，进城和出城的车辆和行人都要进行盘查，好在谢波他们穿着**的军装又有88师的调防命令，否则他们的两辆卡车怕是早就被扣下了。
“这是真要撤退了，我刚才找地方撒尿的时候发现这帮狗货弄了不少卡车，就停在那边的院子里。”在其中一个检查站等待检查的时候，从一处断墙后面绕出来的刘山羊鬼鬼祟祟的跟谢波小声的嘀咕着。他发现的那个院子里停着十几辆车，有卡车有轿车，刘山羊甚至还发生了几辆三轮摩托。这个检查站是属于上海保安总团的，这些家伙既然藏匿了这么多车，那就一准是为了撤退在做准备，刘山羊这样的老兵看得出其中的奥秘。
“自己知道就行了，先别跟其他兄弟说，尤其是唐城，那小子太单纯，知道的早了不好。”谢波是下定决心要拐带走唐城的，这个19岁的年轻人是他见过的最好学也是脑子嘴聪明的一个，这样的人才不能拉进二连是一大憾事。斜眼瞟向窝在车厢角落里犹自研究地图的唐城，谢波嘴角斜起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唐城脑子够用一点就透，可惜却是个心思单纯的，这样的人在军队中可是活不长。
“也不知道你究竟是看上那小子啥了？廋的麻杆一样，要是和牛娃子拼刺刀，牛娃子一个能放到他那样的好几个，会看个地图有啥用，地图又不能杀小鬼子。”刘山羊貌似不满的小声嘀咕着，不过声音又恰到好处的能被谢波听了去，引的谢波笑意连连。刘山羊是故意这么说的，谢波的伤势是个大麻烦，要不是他自己一再坚持，刘山羊本是不愿带着谢波出城的，他这么做只是希望谢波能多笑笑，兴许多笑笑会减轻些身上的伤痛。
“刘叔，你是二连的老人，我带二连的时候您就已经在了，我是个什么xìng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谢波努嘴叼住刘山羊已经点着递过来的香烟，然后美滋滋的深吸了一口，然后冲刘山羊眨巴着那只完好的眼睛，“我是看唐城这孩子不错，教的好了一准会是个好帮手，我是不成了，二连以后可就要交给您老cāo心了。”
谢波的话有些伤感，让刘山羊砸吧着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扛枪吃粮的人谁不想升官发财，他刘山羊吃了快20年军粮了，要说不想升官那是假话。可他知道自己的本事，指挥一个排都已经倍感吃力了，要是再升一级指挥一个连，刘山羊估计自己连一个月都撑不下来。谢波当连长拿回的辛苦，自己可是亲眼看在眼里的，带上谢波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作祟，万一自己不灵光的时候，好歹还有个谢波能帮着出谋划策。
可刘山羊万万没有想到谢波一直在为自己考虑，费劲巴力的教导唐城竟然是为了给自己准备帮手，虽然刘山羊有点看不上唐城，但他不得不承认唐城的脑子够用，至少比二连剩下的这些人管用。“别说那么多话，好好歇着，我下去看看。”伸手从谢波嘴里把已经抽了半截的香烟拿走，刘山羊转身跳下车厢。
“妈的，都是老兵油子了，还跟老子玩脸皮薄的把戏。”突然被拿走了香烟的谢波傻眼了，刘山羊和牛娃子他们几个一直按照医生的嘱咐不让谢波抽烟，这好容易才混了一支烟，还只抽了一半就被刘山羊拿走了，谢波焉能不气。坐在谢波身边专心擦枪的牛娃子倒是瞅见谢波的表情了，可不等谢波向自己要烟抽，牛娃子已经兜着拆散了的驳壳枪坐到了角落里，就是谢波拿脚也无法踹到的地方。
“妈的，一窝子死心眼，等老子的伤好了，弄上几条好烟一次抽个够。”躺在厚厚褥子上仰面朝天的谢波笑着骂道，低头擦枪的牛娃子和几个二连的伤兵同样也是脸带笑意，只有窝在角落里专心研究军用地图的唐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刘山羊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走的时候只叼着半支香烟，回来的时候却抱着好几盒罐头和饼干。
“前面有人在发这些东西，我看着好多人都拿了，我就挤过去也弄了点。”刘山羊找到自己的刺刀把肉罐头通通挑开分发给车厢里的伤员，“多吃点，吃的多了伤好的就快。”刘山羊用刺刀挖出一块牛肉填进谢波嘴里，他自己却只是把刺刀上沾着着油腥舔了舔。二连有十几个伤员，可他拿回来的肉罐头只有5盒，真要让伤员们放开肚子吃，恐怕这所有的罐头都不够一个人吃的。
“刘叔，那发罐头的地方在哪？我也去拿点回来呗。”开战之后的二连一直担任在市区清剿残余rì军的任务，爱国商户分发食物给**参战部队早已经不再是新闻，牛娃子也吃过好几次他们无偿提供的饼干和罐头，闻见罐头的味道，牛娃子有些馋嘴。
又挖出一块牛肉填进谢波嘴里，刘山羊笑着赏了牛娃子一个爆栗，“你小子以为那些商家老板都是大富豪啊，那些东西可是都要花钱买的，这个检查站这么多的部队，就那点东西根本不够发，等你小子挤过去，恐怕人家早就收摊回家去了，你还是省省吧。”斜眼看向正专心研究地图的唐城，刘山羊貌似无意的说道，“不过我看发罐头的小姑娘倒是有些眼熟，好像我去教堂的时候见过她，说不定和唐城认识也说不定。”
从刘山羊抱着罐头和饼干翻进车厢开始，唐城就悄悄竖起耳朵在偷听刘山羊在说些什么，先前谢波和刘山羊说上海撤兵已经注定的时候，就全都被唐城听了去。之所以他一直在低头研究地图，其实是在盘算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如果还是谢波指挥二连，也许唐城会毫不犹豫的大洋留下。可接替谢波指挥二连的是刘山羊，从为谢波他们带路那天开始，唐城就觉得自己和刘山羊有点不对付，他可不认为刘山羊会像谢波那样对待自己。
虽然伤员们的咀嚼声影响了唐城偷听的效果，可他还是听到刘山羊说出教堂两个字，教堂？教堂怎么了？唐城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刘山羊，正好和刘山羊斜着瞟过来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唐城，刘叔刚才说外面发罐头的好像是你认识的，他在教堂遇上过里面的一个女人，要不你去试试呗，说不定真是认识的，这样咱们不就能多弄些罐头回来了吗？”心急如焚的牛娃子二话不说把唐城拉了起来往车厢后挡板那边走。
一头雾水的唐城还没弄清楚牛娃子刚才说的是个什么意思，整个人就已经被牛娃子拖拽到了车厢的后挡板边上。“要不唐城你就去试试吧，我刚才看着分发东西的人里面有一个姑娘，我上回去教堂没找见你的时候，好像在教堂见过那姑娘，说不定还真是你认识的人也说不定。”刘山羊低头忙着给谢波嘴里喂罐头，头也不回的甩出一句令唐城瞬间呆楞的话。
去过教堂的，刘山羊有过印象的女孩，答案似乎就在嘴边，可唐城却不想就是那个人，因为自己当初一厢情愿的喜欢上了那个人，而那个人却一直拿自己当傻子一样在利用。没错，唐城此刻心里想的就是肖亚兰，唐城在上海认识的年轻女孩不多，无外乎就是肖亚兰他们几个，能让刘山羊见过并留下模糊印象的也只能是她们几个，当时谢波从军jǐng手里救下自己的时候，肖亚兰他们就在身边。
伸手拨开车厢的篷布，唐城顺着撩开的篷布缝隙向外看去，没错，那个女学生打扮的年轻女子可不就是肖亚兰，侯笑天他们几个也在一起跟着分发食物给路过的士兵。看着肖亚兰熟悉的面容，唐城心中突然把持不住的想要跳下卡车去见肖亚兰，可一想起那天肖亚兰向自己说出她是军统情报员时的表情，唐城瞬间面如死灰。
肖亚兰是个骨子里就要强的人，那天肖亚兰在教堂里的强势便能说明一切，从一开始肖亚兰就没有喜欢过自己，也许自己对他们的用处就是自己会说rì语这么简单。看着肖亚兰脸上的笑意和自己身上的**军装，唐城幡然醒悟，自己和肖亚兰已经成了陌路人，他们不再是一条道上的人，肖亚兰是军统，而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一名**的上等兵。
别了，我的朋友们，别了，我曾经喜欢过的女人，扫视了一圈侯笑天他们几个，唐城收回看向肖亚兰的视线转身蹲坐在车厢角落里沉默不语。“我就是故意的”得意洋洋的刘山羊无声的对谢波做着口型，要想把唐城留在二连就要断了他的念想，无意中被刘山羊撞上的肖亚兰便是个引子，承受谢波白眼的刘山羊倒是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
第四十二章 转变
忙着分发食物给过路士兵的肖亚兰并不知道这些，并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唐城就在距离自己不过几米远的那辆卡车里，而且车厢里的唐城已经知道自己就在这里。那天唐城被刘山羊接走之后，得知消息的王兰田暴跳如雷，可现在正是和rì军交战时期，88师又是委员长的心头宝，纵是军统权势滔天，王兰田却也不敢去88师登门要人。
“继续找，发动我们闲置的人手都去给我找，我不信唐城和88师的人能搭上线，说不定根本就是个金蝉脱壳的障眼法。”能当上情报站长的王兰田不是个傻的，暴怒之后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唐城从军的经历就只有街口阵地的那两天，可那个时候的88师一直在其他地方和rì军作战。从小跟着罗伯特长大的唐城是没有机会和88师有交集的，那么那天来教堂接走唐城的88师军官非常可疑了，说不定这根本就是唐城婉拒军统招募的一个小把戏。
得知唐城不辞而别的肖亚兰也是一直闷闷不乐，招募唐城军统本是个天大的好事，可唐城的固执却把整件事弄成现在的这般境地，害的自己也跟着被站长奚落。因为rì军进攻上海，学校早就停了课，按照王兰田的命令急于发展下线的肖亚兰便会同侯笑天等人学着那些商人的样，找了个地方分发食物给参战的**。
检查站开始放行出城的人，唐城他们的卡车再次上路，一直暗中留意着唐城的谢波和刘山羊这才送了口气。一直蹲坐在车厢角落里的唐城仍旧是沉默不语，刘山羊他们自是不知道唐城在想什么，只有仰面躺着的谢波多少能猜到些。“她叫肖亚兰”一直没有出声的唐城突然开了口，“她叫肖亚兰，但也是军统的人，那天去教堂想要说服我加入军统的人就是她。”
车厢里只有唐城突兀的声音，他的话让谢波笑了，怪不得唐城会是这样一幅摸样，弄了半天自己的这个小兄弟是喜欢上那个叫肖亚兰的姑娘了。“我一直以为她和我一样是个学生，谁知她居然是军统的人，她那天不自己说出来，可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唐城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过不妨碍刘山羊和牛娃子几个听的聚jīng会神。
“小唐，那是你不了解军统究竟是干什么的。”谢波努力的坐起来靠在车厢板上，“军统的前身是大名鼎鼎的蓝衣社，因为他们的成员多是从军中挑选的忠贞之士，而且他们都有军衔，所以外界开始称呼他们军统，实际他们的全称叫党务调查处。”蓝衣社缘起黄埔，出身黄埔的谢波自是知之甚详，刘山羊和唐城等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军统有这样的来历，都听的聚jīng会神忘记打岔。
“蓝衣社有严格的内部规定，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人，也不得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个叫肖亚兰的小姑娘之前对你隐瞒她的身份太正常了，这就是他们的规定，就像我们的军令一样必须遵守。”谢波显然是有意要把唐城向军队这边拐带，说着说着便扯到军令上来了，靠坐在他身边的刘山羊也是点头称是。
“他们那个部门听着有些神秘，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做一些情报搜集、刺探，内部调查、取证，针对敌方目标的锁定、刺杀之类的工作。”谢波在刘山羊的帮助下换了个姿势靠坐着，示意刘山羊为自己点了一支烟后，这才慢悠悠的接着说道，“不过他们的权力的确是很大，我当初还没从黄埔毕业的时候，就曾经见过他们的人直接进黄埔去招人，要不是我一心向上战场，也许也会选择加入他们。”
谢波的话让唐城抬起了头，没想到谢波也有过想要加入军统的想法和念头，听谢波那话的意思是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军统，看来自己还算是个有用的人。心情好了很多的唐城不由得翘了嘴角，见唐城的表情缓和了很多，和刘山羊对视一眼之后，谢波神态疲惫的重新躺了下来。还没恢复的伤势令谢波时时刻刻都要忍着疼痛，如果不是为了开解唐城，刘山羊根本不会允许谢波强撑着坐起来说那么多的话。
“唐城，我要是你就进军统，进了军统多好，就能留在上海了，还不用和小鬼子打仗。”牛娃子永远都是个没心没肺的，参军不过几个月的牛娃子这是第一次上前线。二连只不过和rì军打了一个星期就伤亡超过7成，这对于一心只想混口饱饭吃的牛娃子来说的确是有些残酷了。不管军统是干什么的，至少不用直面rì军，所以他才会用羡慕的口气说出刚才那番话。
对于牛娃子的没心没肺，刘山羊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唐城是新来的，一时间还接受不了，只能用白眼和沉默去回应牛娃子的羡慕。见唐城不搭理自己，牛娃子只好按照刘山羊的命令继续擦枪，唐城找到的那批新枪上都带着厚厚的一层枪油，不把枪油擦干净，那些新枪是没法使用的，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牛娃子正合适，这样就能让他少说点不着边的话气人。
车厢里又恢复了寂静，靠坐在后厢板边上的刘山羊也在闭目养神，唐城左右看着无事，便起身挪动着自己的位置去帮着牛娃子一起擦枪。说来也奇怪，自从唐城跟着杂牌连在街口和rì军交火之后，他竟然喜欢上了战场上的那股硝烟味道，尤其是shè过子弹的枪膛中散出来的味道更是让他沉迷其中，顺带着他也可以喜欢摆弄枪械，比如他自己的三支手枪就是每天都要擦拭一次的。
手上满是枪油，新军装和脸上也沾到了，可唐城不在乎，因为他在跟牛娃子学着分拆保养步枪。牛娃子自己都只是个从军不到半年的新手，他来教授唐城保养步枪显然不是个好老师，当牛娃子第四次言称唐城包子不灵光之后，一直靠坐在车尾假寐的刘山羊终于忍不住挪了过来把牛娃子推到了一边，“滚一边去，神仙都会被你给教错了。”
“小子，看你顺眼，不过老子只会做不会说，你看得懂就懂，看不懂也别问我。”刘山羊拿起一支刚被唐城擦拭过的毛瑟步枪板着脸说道，不过躺在旁边扭过脸来的谢波分明是看到了刘山羊眼中的一丝异动。刘山羊就是这样的人，标准的面冷心热，多年的行伍生涯让刘山羊只相信自己人，他能主动教授唐城这个外来户保养步枪的法子，应该已经打算要接受唐城这个外来户了。
就像刘山羊刚才说过的那样，5支被唐城仔细擦拭过的毛瑟步枪被刘山羊一一分拆保养，不过在保养的过程中，刘山羊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同样沉着脸的唐城也是个倔脾气，刘山羊不说，他就不问，只是紧紧盯着刘山羊的动作仔细的看，然后在脑海里模拟着分拆保养步枪的步骤和手法。步枪不像驳壳枪那样能把很多部件分拆下来，严格的说保养步枪的时候最多也就是能把枪机组件给拆下来，其他的部队都是固定无法拆下下来的。
毛瑟步枪的枪机上有三个凸笋，两个在枪机头部，另一个在枪机尾部。三个凸笋中只有前面的两个凸笋是闭锁凸笋，而枪机尾部的那个凸笋实际上只是一个保险凸笋，是并不接触机匣上的闭锁台肩。牛娃子说唐城笨，原因就是唐城在摘下枪栓的时候总是习惯xìng的去搬动枪机后部的保险凸笋，那只是个保险凸笋，搬动它自然是摘不下枪机组件的。
毛瑟步枪的枪机组很空易从机匣中取出，在机匣左侧有一个枪机卡榫，打开后就能旋转并拉出枪机。这一切都是唐城从未接触过的，即便是在已经全军覆没的杂牌连里，蛮牛和那些老兵们也从未给唐城说过这些。武器是士兵身体延伸的一部分，它不仅仅是士兵的武器，同时也是士兵的伙伴，是一同生死的伙伴，唐城一直记得罗伯特曾经说过的这些话，已经穿上**军装的他认为那些话很有道理。
谢波送给唐城的战场心得里也有同样的记述，士兵首先要学会遵照命令行事，其次便是熟悉和了解自己的武器，只有学会遵照命令行事和掌握了自己的武器，才能拥有在战场上活下去的机会。已经经历过战场残酷的唐城不想自己也死在战场上，所以在战斗还没有来临之前，他要学会做一个合格的士兵，学会在战场上保住自己的小命。
“这小子还行”刘山羊的话让闭眼假寐的谢波笑的很是开怀，看来刘山羊已经从最初的不屑转变为开始慢慢的接受了唐城，这是个不错的转变。虽然过程可能会很漫长，但谢波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刘山羊会明白自己的用意，同时也能真正的接受唐城，不再把唐城当做是一个累赘。
第四十三章 遭遇
“你们是那部分的？怎么会混在老百姓中间？”面对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被刘山羊盯着的**少尉有些慌张。看的出来从两辆卡车上跳下来的这群家伙都不是善茬，那身上的杀气让他胆战心惊，千不该万不该领着手下的士兵打这两辆卡车的主意，要不是这样，自己也不会被他们给围了。
“别开枪，兄弟七十八军第十八师侯胜军，你们是哪支部队的？”被枪指着的**少尉摊开双手，一口的湖南口音倒是符合他十八师的名头，谁不晓得十八师的师长朱耀华是湖南长沙人。听说是十八师的人，牛娃子几个站在两翼的士兵都放低了枪口，不过没有谢波或是刘山羊的命令，他们的枪口还是有意无意的指着侯胜军和他手下的那十几个士兵。
“十八师？”车厢里的谢波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十八师的部队应该是驻守大场才对，这里是靠近苏州的千灯镇，十八师的人跑来这里做什么？谢波轻咳了两下，贴着车厢后挡板站着的刘山羊稍稍后仰把身子贴靠在车厢板上，这样他就能听得见谢波说的是什么。
“你问他们十八师不是驻守宝山的吗？为什么会跑来这里？”谢波是个机敏之人，他指挥二连在上海市区与渗透进城的rì军打了好几天，对rì军乔装**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若非是rì军乔装了参战的**，他手下的弟兄也不会死伤的那么多。这里已经是靠近苏州的千灯镇，一路上谢波他们看见最多的就是难民，身穿军装的**只是零星出现而且还都是行sè匆匆的，哪里会有像这帮家伙一样混在难民中间磨磨蹭蹭的。
刘山羊骄横，但并不代表他就脑子不够用，谢波这么一说，刘山羊便已经明白了大概的意思，这伙家伙有问题。“我们是保安总团的，护送伤员去苏州。”刘山羊笑着上前两步，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皱皱巴巴的香烟给那帮人散发着，和牛娃子他们对持的十几个**士兵偷看了那**少尉一眼，这才从刘山羊手中接过香烟，不过谁也没有立即点着香烟。
“哎，我想起来了，你们十八师不是驻守宝山方向的吗？怎么你们会跑到千灯镇来？这方向可是差了呀？”刘山羊把剩下的香烟装进口袋里，忽然间恍然大悟的拍着自己的脑门，一边跟那**少尉寒暄着，一边拿出火柴帮着那**少尉点烟。
“老哥记错了吧，我们十八师是驻守大场的，我们是师部派来做侦查搜索的。”那少尉貌似不悦的掐灭了香烟，冲着刘山羊翻了一记白眼。楞了一下的刘山羊倒是也不生气，反而一脸堆笑的点头称是，言称是自己记错了。“既然你们是护送伤员去苏州的，那我们就先走了，前面都被我们搜索过了，很安全，你们可以放心的去苏州安置伤员”
那少尉的话让刘山羊眼中厉sè一闪，刚才遇见他们的时候，这伙家伙可是混在难民中向苏州的方向行进，怎么这会又说是要回大场去？看来他们是真的有问题。接着转身的机会，刘山羊给跳下车厢的牛娃子他们使了眼sè，然后转身笑道，“既然碰上了就是缘分，我们也没啥好东西，车里还有些罐头、饼干啥的，从这去大场还远，我给你们拿点吃的，兄弟们拿着路上吃。”
“哎，你们几个，把罐头和饼干扔点过来，给十八师的兄弟带上路上吃。”不顾那**少尉的拒绝，刘山羊就像个好客的主人一样转身掀开了篷布朝车厢里喊道。“你他娘的想找死呀，妈的，都做了老子的俘虏了还他妈的不老实，老子现在就弄死你这个小鬼子。”刘山羊没等来罐头和饼干，却被从车厢里突然探出的一颗脑袋重重的顶在脑门上，顾不上身边站着的那**少尉，忍着疼痛的刘山羊从腰间抽出了驳壳枪厉声骂道。
“八嘎”刘山羊被撞的后退了几步，站在他身边的**少尉视线突然开朗，那从车厢里闪出的脑袋是个活人，被绳子绑着的大活人。不等刘山羊子弹上膛，那被绳子绑着的年轻人已经叽里咕噜的骂了起来，有心拒绝刘山羊为他们拿吃食的**少尉楞了一下，那被绳子捆着的年轻人说的是rì语，而且还是标准的京都口音。
“妈的，真是够晦气，牛娃子，你上去看着他。”刘山羊手中的驳壳枪瞄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开枪，只是揉着自己的脑门让牛娃子翻进车厢去按住那被绳子绑着的人。“让十八师的弟兄们看笑话了，这小子是我们抓的穿了**军装的rì本兵，跟他一块的十几个都被我们宰了，就剩下这一个留着还有用。上边就让我们跟伤员一块送去苏州，说这小子是啥传令兵，皮包里的纸片片倒是不少，可那弯弯字我们谁也不认识。”
“这小子是rì军的传令兵？那老哥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截获情报可不是小事，怪不得会让你们把他混在伤员里送去苏州，上面一定是想盘问情况。”满脸热切的**少尉一个劲的恭维着刘山羊，后者也是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刘山羊他们的卡车就停在路边，双方寒暄的时候，过往的难民眼见着已经稀疏了不少，等牛娃子捆好了那“rì军传令兵”重新跳下卡车的时候，距离他们最近的难民已经在50米开外。
“兄弟真是羡慕老哥你呀，我们在这一带都搜索两天了，连个rì本兵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还是你老哥的运气好啊。”那少尉伸手揽住刘山羊的肩膀熟络的寒暄着，殊不知他那只闲着的左手却在隐晦的打着手势。妈的，就知道你们有问题，接到了牛娃子递过来的眼神，被那少尉伸手揽住肩膀的刘山羊神sè不变的跟他闲扯着，丝毫不理会隐隐围上来的那十几个“十八师”士兵。
示意手下的三个士兵接过牛娃子递过来的罐头和饼干，和刘山羊寒暄着抽完了一支烟的**少尉貌似想要抽身告辞，不过他的左手却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刺刀上。“哟，这就想要动手了？”刘山羊伸手紧紧攥住那少尉搭在自己肩头的右手，左手手肘屈起重重的磕击在他少尉的肋间，“唔”突然遭到重击的少尉失声痛呼了出来，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刘山羊一个转身跨步，只听得嘎巴一声，那**少尉的右手已经软塌塌的垂了下来。
刘山羊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到那些十八师的士兵还未做出反应，他这边就已经拗断了那少尉的右臂。“动手”刘山羊大喝一声随即蹲了下来，一块跟着蹲下身形的还有牛娃子他们几个，“啪啪啪啪 啪啪啪”就在刘山羊大喝蹲身的同时，从垂盖着篷布的车厢里伸出几支手臂，不下四支20响驳壳枪喷吐着弹雨，目标便是那些自称十八师的士兵。
20响驳壳枪在中国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快慢机，这种毛瑟驳壳枪有个快慢调节档，可以单发也可以像冲锋枪那样连发，加装在木制枪盒上之后，甚至能当步枪或是冲锋枪使用。十八师的人都是使用步枪的，他们的位置距离卡车不过几米远，这样近的距离被四支连发驳壳枪攒shè，他们甚至连端起步枪开火的机会都没有。“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热烫的弹壳随着枪声蹦跳出车厢，被攒shè的十八师士兵连还手的几乎都没有，便被弹雨击倒在地。
“说说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断了右手被刘山羊重击肋部的少尉军官虾米一样的蜷曲了身体，不过刘山羊却不管这么多，直接伸手抓了头发把那少尉提溜起来厉声盘问。面对刘山羊的问话，被重创的少尉闭口不言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完全就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摸样，殊不知他这样的反应更是让谢波确定了心中的怀疑。
“你们是rì军？说出你们的部队番号？”一个cāo着rì本京都口音的年轻人出现在刘山羊身边，是唐城，也是刚才那个被绳子绑了钉了刘山羊脑门的“rì军传令兵”。二连的人里面就只有唐城是会说rì语的，假扮rì军俘虏是谢波临时想出的计划，如果这些十八师的人不是rì本乔装的，那他们决计不会坐视他们的传令兵被带走，试探的结果正如谢波怀疑的那样，这些家伙迫不及待的想要抢下唐城这个假货。
“你不是rì本人？”被刘山羊掐住了脖子的少尉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唐城，“八嘎，你们这些支那人死啦死啦的坏，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被掐住脖子的少尉拼命的挣扎着，被刘山羊用枪柄砸中脖颈打晕之后，才算是老实了下来。
“死的和没死的都装车带走，到了地方再仔细盘问，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刚才那阵枪声已经让前后出现的难民面露异sè，刘山羊抓起那被打晕的rì本兵抛进车厢，连声的催促着牛娃子他们打扫战场掩盖痕迹，万一在难民中还混着rì本兵，亮在明处的他们势必会成为rì本兵的靶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离开。
第四十四章 细节
散落在地上的步枪被牛娃子柴火杆一样的塞进前面的车厢里，所有的尸体却被装进了谢波所在的那辆卡车里，至于那个被刘山羊砸晕了的**少尉早就被死猪一样拽上了谢波的车厢。拖上车的尸体已经被刘山羊等人细细检查了一遍，虽然他们穿着**的军装，就连武器也都是正宗的汉阳造，可有一样东西他们是骗不了人的，那就是他们穿在里面的内裤。
**士兵穿的都是四角大短裤，可rì本男人从小就习惯穿兜裆布，参军进入军队之后还是一样的习惯，所以分辨他们是否乔装假扮**的第一个破绽就是他们的兜裆布。“你记住，不是所有假扮我们的rì本人都是穿着兜裆布的。”谢波让牛娃子剥下其中一具尸体脚上的鞋袜之后，把唐城叫了过去，指着那尸体的脚说道，“rì本人从小就穿木屐，他们的拇指和食指之间会因为长期和木屐的带子摩擦留下的硬茧，而这两根脚趾之间的缝隙会很大。”
不明就里的唐城蹲低了身形仔细观察，还别说，跟谢波说的是一样的。眼前这具尸体两脚的拇指和食指中间虽说没有老茧，但由于他们长期穿木屐的原因而变的很是光滑。而且就像谢波说的那样，这家伙两根脚趾间的缝隙很大，唐城看着差不多都可以漏过去一发步枪弹了。“看清楚了吗？这些都是小常识，只要用心观察就能发现。”看到唐城若有所思的表情，谢波笑了。
唐城年轻，唐城聪明、善于观察，可战场经验却是谢波无法亲自教授给唐城的，他只能把自己的战场经验口述给唐城，有些东西需要唐城自己去领会贯通，谢波最多就是起 个领路人的角sè。“那刚才你是怎么看出他们是假扮**的rì本人？”卡车开动后，唐城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刚才那帮家伙的中国话说的非常标准，带头的那个居然还会时不时的冒出一两句湖南俚语，唐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谢波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很简单”谢波努嘴接过刘山羊递过来的香烟笑着说道，“咱们离开上海的这一路上遇上的大多都是往苏州去的难民，虽然也遇上一些零星部队，可他们都是行sè匆匆的忙着赶路。”唐城回想起沿途遇上的那些**士兵，好像的确是如此，那些人最多就是扭头打量卡车几眼，却没有一个主动过来说话。
“那些部队要嘛是急着赶去上海助战的驰援部队，要嘛就是和我们一样是后撤部队的先头部队，你看他们的军装就知道了，没有一个是干干净净的。”谢波吐出一团浊烟，神sè有些郁闷，88师可是**的嫡系，可他这个身为上尉军官的连长现在却带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在后撤。虽说这是上面压下来的命令，可谢波的心里却还是不好受的很，军人就该死在战场。
“噢，我明白了。”唐城恍然大悟的拍着自己的脑门，“你就是从他们的军装看出的破绽，因为他们的军装太干净了，他们说是出来搜索侦查的部队，都在这一带活动两天了，那他们的军装就不应该那样干净。”唐城的表现令谢波很满意，虽说唐城没有说中重点，不过对于唐城这样一个刚穿军装才几天的家伙已经是很不错了。
“这只是其中之一，刘山羊故意说他们十八师驻守在宝山就是在试探他们，实际十八师是驻守在大场的。虽然他们的回答是正确的，可他们的反应却不对头，他们明明是正向苏州的方向走，却突然改口说要回大场，这就说明了问题。”
“所以你才会叫我假扮被俘的rì本传令兵去试探他们？”唐城的全部心神已经全部转移到这件事情上来，谢波这边只说出了一个开头，唐城就已经找出了问题的关键。“可如果他们要是没有上当怎么办？”唐城的疑问引的本已经面带笑意想要夸奖他几句的刘山羊立刻冷了脸，心说这个小子怎么就这么不招人稀罕，老子这还没张口呢。
谢波也笑了，而且笑的无比舒畅，“不是没有你说的这个可能，**部队里出现过抢功的事情，他们也有可能是眼红我们抓了个rì军的传令兵，看着我们人少好欺负就抢走战俘回去邀功。可你别忘了我们是88师的，我们一上来就已经亮了部队的番号，他们如果真是18师的人就不敢跟我们88师玩花招.”
“所以刚才那个少尉跟刘叔套近乎就是想对咱们下手”想通了所有事情的唐城有些后怕的暗自松了一口气，那些家伙站的地方距离卡车不过几米远，要不是自己伙子人先动了手，说不定自己这会早就成了躺在野地里的无名尸。
“是这个理，不过这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喊的那几句rì语。”谢波扭头看向还犹自昏迷的“**少尉”缓缓说道，“这小子明明已经听懂了你喊的rì语，却偏偏还要装的若无其事，要不是我一直透过篷布的缝隙盯着他，说不定就要被他给骗过了。
“连长，他们身上啥也没有找到，就是一些法币、香烟啥的。”检查那些尸体的牛娃子蹲身做了过来，手中钢盔里装着些零散纸币和香烟。刘山羊本来是想叫唐城也去翻查尸体的，可谢波却使眼sè示意cāo之过急，所以牛娃子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见唐城有些不解，谢波笑道，“打扫战场也是一种了解对手的途径，我们可以从对方战死士兵的私人物品中辨认对方的部队番号，如果能找到对方士兵的rì记，我们还可以发现更多的情报。”见刘山羊正把牛娃子翻检出来的香烟分发给车厢里的其他士兵，谢波自嘲的笑了笑，“我们**的军饷很低，打扫战场也是兄弟们养家糊口的一种手段，只要是rì军的私人物品基本是谁找到就归了谁。”
唐城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情，他有过一次打扫战场的经历，就是从那rì军军军官的身上找到Red 9毛瑟手枪，对了，还有一个夹着照片的rì记本和半包香烟。rì记本早就被唐城扔了，香烟也在医院里和那几个伤兵分着抽完了，唐城低头看着牛娃子塞给自己的几根香烟笑了，自己也是个曾经打扫过战场的了。
靠坐在车厢板壁上抽烟的谢波一直在留意唐城的表情，他知道抚养唐城长大的罗伯特是个美国人，西方人对一些事情的理解和东方人不太一样。从死人身上搜刮东西和挖墓没马上两样，都是发死人财，西方人是比较忌讳这些东西的，谢波怕跟着罗伯特长大的唐城也习惯用西方人的思维来看待问题。不过现在看那唐城的反应还算不错，谢波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就怕唐城会因为一些小问题和二连的兄弟们有隔阂。
“这些尸体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带着他们吧？”车厢里堆放着十几具被剥的只剩下兜裆布的rì军尸体，虽说他们身上的弹孔都已经被牛娃子用血泥糊住了，可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却是极重的。卡车开动之后，谢波一直忙于给唐城讲解教授东西，牛娃子忙着清点翻找到的东西，刘山羊又在自顾自的抽烟沉思，其他几个伤兵也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这会听刘山羊提及尸体的事情，大家这才意识到车厢里还堆放着十几具尸体没有处理。
“前面不远应该就是千灯镇，先把速度慢下来，等路上的难民少一些了，找个地方埋了吧。”千灯镇离着苏州已经不远，野外多的是荒坡谷地，埋下这些尸体的地方应该不难找。车厢里的谢波他们忍着刺鼻的血腥味又走了一段，然后找了个岔道把卡车开进了野地，难民们多走的是大路，很少有人会走这种野地，找了个看不见人的地方，谢波下令卡车停了下来。
“能动弹的都去帮着挖坑，快些弄好了，咱们也能快些赶到千灯镇，千灯镇上有家面馆味道不错，我请你们吃面。”牛娃子从尸体身上翻找出来的纸币都在谢波面前的钢盔里放着，足够他们二连的人饱餐一顿。唐城也跟着跳下了卡车，十几个人靠着手中的刺刀一阵忙活，在干硬的野地里挖了好大的一个土坑，足够埋下车厢里所有的尸体。
“好了，把这些小鬼子都埋了，咱们走。”看着土坑里横七竖八的rì军尸体，冷着脸的刘山羊把嘴里叼着的烟头也吐了进去。刘山羊本想让这些rì本兵暴尸荒野的，可谢波说他们好歹也是军人，是军人就该给他们一个体面，哪怕他们都是死人。
“你叫什么名字？部队的番号是什么？你的军职是什么？”按照谢波的要求，带着一丝小兴奋的唐城逼问着已经醒过来的那**少尉。卡车已经转回了大路上，那名被刘山羊砸昏之后用绳子捆的粽子一样的**少尉也已经醒来，闲不住的刘山羊安排唐城用rì语盘问他，盘问他的名字、部队番号和军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