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接敌
“轰”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声爆炸,再次提醒贴墙而立的众人,这里是战场。“这路应该是没走错?咋还没到?”灰头土脸的唐城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着,自告奋勇为这伙大兵带路的唐城不敢声张自己是迷路了,否则身后这帮凶神恶煞的家伙一准会揍扁了他。在唐城的身后跟着30多个国家士兵,看那些家伙满身的血迹和不善的目光,就不难猜出这些人都是不好相与之人。
天边有了火烧云,头顶上是“嘶、嘶”的怪响,“卧倒,隐蔽”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觉得情况不妙,被人拽着衣服的唐城也学着那些大兵的样子慌张地趴到地上。“轰”震天般一声巨响,炫目的火光中夹杂着灼热的狂飙席卷了这整条巷子,两个侧身妄想用门洞作掩护的**士兵被炙热的气浪重重的推撞到墙上,从嘴里大口喷吐出来的血箭喷的到处都是。
忍受着那些灼热的空气逼进肺部的窒息感和滚烫的气浪劈打到身上带来的火辣辣的痛楚。耳朵里嗡嗡作响的唐城心里在绝望地呐喊着。他只是个为了能博得女同学一笑而傻乎乎出头的学生,他才只有19岁,他还不想死,唐城在心里不住的祈祷着,期望自己嘭嘭乱跳的心能有片刻的平静。
战场上打鬼子的**将士英勇作战、誓死抵抗,每一场战斗都牵动着国人的神经,每一个殉国将领的名字都会被大家传诵。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国家正在被侵略,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那些平rì里就会欺负人的rì本小鬼子这次真的打过来了。为这队**带路是唐城自愿的,不过他也是冲着肖亚兰去的,可现在这个满是呛人烟雾的巷子里却没有肖亚兰,只有抱着头趴在地上的唐城和一群**士兵。
“骡子,小满,把地上那俩兄弟扛起走,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衣领上别着少尉官衔标志的杨昆拽起还趴伏在地上的唐城向巷口跑去,炮轰之后无头苍蝇般的**士兵扛起那俩被气浪推撞在墙上的同伴紧随其后。别说唐城此时已经迷了路,即便是他还认得路,也早就被刚才的那次炮击给全都炸忘记了。
“哒哒哒 哒哒哒”迎面而来的一阵弹雨把已经冲出巷口的几名**击倒在地,唐城等人不得不重新躲回巷子里去。“手榴弹,隐蔽,隐蔽。”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巷口外飞了过来,眼力很好的杨昆骇的连声大叫,“轰隆!轰、轰……”手雷落地即爆,已经慌乱的行进队伍瞬间就被全部罩进了浓烟与扬尘里,忽然闪动的爆炸火光中可以看到被炸飞在空中再撕扯成几块的人体。
爆炸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唐城依旧抱头趴伏在地上,在浑浑噩噩中,在浑身的火辣痛楚中,渐渐清醒过来的他知道爆炸已经停了,虽然嗡嗡作响的耳朵里还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巷子里的硝烟已经在渐渐散去。唐城大声地咳嗽着,越来越大声,因为他想听见自己的咳嗽声,但耳朵里还只是嗡嗡作响,他站起来几次都跌跌撞撞地重新倒了下去;然后他再站起来,终于他扶着墙站直了身体。
透过开始变得稀薄的扬尘,唐城瞪着眼睛四下张望,巷子里满是爆炸后留下的焦黑,几处燃着跳动的火苗活脱脱就是传说中地狱里的鬼火。这一切都让年仅19岁的唐城感到害怕,终于,唐城在满地的尸体里找到了杨昆。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唐城连爬带滚冲了过去想要把压在别人身下的杨昆拉出来。
唐伸手抓住杨昆的右手使劲想要把他拽出来,但他一使劲却落了空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杨昆的左臂早就被爆炸的弹片击中,内里的骨头早已经断裂就只连着少许的皮肉,唐城这使劲一拉,正好把杨昆的手臂给拽了下来。“啊!~~”唐城尖叫着甩开那半截手臂,使劲把手在自己身上擦着,从杨昆断臂处喷溅出来的鲜血糊了唐城一手,让他满眼看去都是刺眼的红sè。
“拧开后盖,拉弦,然后扔出去,炸死他们,否则我们都要死。”慌乱中的唐城触碰到了一个铁家伙,是杨昆。断了半截右手的杨昆看着不太好,大量的失血让他连看着苍白异常,若不是因为唐城拉断了他的手臂,也许杨昆会一直昏迷下去。杨昆塞给唐城的是一枚手榴弹,巷子口已经有rì军牛皮鞋踏地的声音,杨昆不知道他手下的士兵还有多少活着的,但眼前好像就只有唐城看着还好手好脚。
给杨昆他们带路的时候,唐城见过那些**士兵开枪shè杀沿途出现的零星rì军,但手里的这个铁家伙是个什么物件,他还真是不知道。巷口的脚步声唐城也听见了,按照杨昆说的步骤,唐城哆哆嗦嗦但绝对没有迟疑的拧开了手榴弹的后盖,用力的拉掉手榴弹的拉环,然后使劲把冒着青烟的手榴弹扔向巷子口。
“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的手榴弹在唐城和杨昆的注视中爆开,腾起的扬尘中清晰可见属于rì军的残肢断臂,但爆炸形成的气浪也把毫无准备的唐城推了个跟头。“炸,我炸死你们这些王八蛋。”惊魂未定的唐城顺手从一具**尸体腰间的弹袋里抽出两枚手榴弹,照着刚才的法子扔向巷口。
“趴下”少了半截胳膊的杨昆冲着唐城喊了一句,这个看着一脸jīng明的年轻人怎么跟个傻子一样,刚才扔出去的手榴弹没炸死他还真是万幸。听到了杨昆的喊声,唐城侧着身子贴着墙倒了下去,“轰”“轰”刚才扔出去的手榴弹在巷口炸了,顺着巷子蔓延开的气浪像一柄重锤一样砸在唐城的后背,夹杂在其中的石子碎砖渣打的唐城后背生疼。
“咳咳咳 咳咳”烟雾中的唐城用力坐起,靠着墙壁大口的咳着,巷子里满是扬尘,根本就看不清巷口,胆战心惊的唐城从后腰上把手枪抽出来抓在手里。唐城正经打过枪,他攥着手枪也只是出于心理作用,就像一个溺水的人随手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续三枚手榴弹在巷**炸,唐城担心的rì本兵没有出现,血气上涌的唐城乱滚带爬的去拖拽尸体下的杨昆。
“杨排长,杨排长,醒醒。”少了半截胳膊的杨昆被唐城拉了出来,可惜杨昆喊了那一嗓子之后便晕了过去,任凭唐城死命的摇晃,杨昆就是不醒。杨昆是唐城在这伙**里最熟悉的一个,现在杨昆昏迷不醒,满脸黑灰的唐城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走,离开这里,rì军听到爆炸很快会再派人过来,快走。”许是唐城的求生拜佛起了作用,陷入昏迷的杨昆突然醒了过来,还不等唐城高兴起来,杨昆的嘴里、鼻孔里便流出了丝丝黑血。直到此时,唐城才发现杨昆不只是被炸断了半截胳膊,他的腹部还有两处伤口,口鼻流血一定是被前面的爆炸震伤内脏了。
杨昆的眼睛没了神采,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僵硬起来,“杨排长,杨排长。”唐城使劲的摇着杨昆,盼望着奇迹会发生在这一刻,可惜杨昆的确已经死了,就在唐城的怀里,杨昆的身体越来越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响起,一个拎着步枪慌不择路的rì本兵跑进了巷子,抱着杨昆尸体的唐城茫然的看着这个对着自己举起步枪的rì本兵,要死在这里了,可惜连肖亚兰的手都没有拉过,唐城的心里满是遗憾。
“啪”“啪”“啪”“啪”一想到肖亚兰,唐城便想到了死于rì本人之手的罗伯特,也不知是从哪来来的勇气,唐城土枪举枪对着那rì本兵连连扣动手枪的扳机。不过是六七米员的距离,散shè出枪膛的子弹众至少有两颗是击中了那rì本兵前胸的,中弹的rì本兵有些表情呆滞的看着唐城,然后扑通倒地,也许他到死都不会明白这么个看着痴痴傻傻的家伙怎么会有手枪的。
“八嘎”唐城的手枪此时已经空腔挂机,还不等唐城给弹夹填装子弹,又一名端着步枪的rì本兵出现在巷子口,他的枪口已经对准唐城。“啪”的一声枪响,靠坐在墙壁下的唐城歪着身体斜斜倒下,和他一起躺倒的那还有那名rì本兵,一颗从身后shè来的子弹钻穿了他的脑袋。rì军的钢盔太薄了,只能防备一些流弹什么的,**使用的中正步枪弹和毛瑟步枪弹能轻易的shè穿他们的钢盔,当然这必须要在有效shè程之内才行。
“就这小子抱着杨昆的尸体?咋看着还是个孩子呢?”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一个穿军装的身影在唐城面前停留了一阵,就离开了。声音慢慢去远,唐城还在那里呆呆地坐着,恍如木头一般浑浑噩噩,直到他再次听到一声爆炸,唐城这才有些回过神来,自己能听见声音,自己还活着。
第十六章 初战
“炮击,隐蔽,隐蔽” 叫喊刚起,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就已划空而来。“ 轰!轰!轰…”接踵而至的爆炸开始猛烈锤打地面,强劲的冲击形成狂暴的气浪,死神的镰刀寄魂于一块块高速旋转的弹片,以难以捉摸的轨迹横扫着阻挡它们的一切。大地在强烈地摇晃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受到了扭曲。唐城双手抱头、膝盖顶胸,以半侧半躺的姿势蜷缩在冰冷泥泞的战壕底部,眼皮与嘴唇死死紧闭,假装自己一块石头或者一具尸体,只要能躲过这该死的炮击,扮什么都可以。
在这条简陋蜿蜒的战壕中,还有许多和唐城一样头戴德式大耳沿钢盔,武器或抱于怀中,或置于一旁的士兵。他们有的表情坦然地闭目养神,有的口中念念有词,也有人面如死灰、眼神呆滞,茫然不知所措地坐着、侧躺或是像唐川一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炮火风暴狂烈而密集,尖锐的呼啸声与响亮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高低相应、此起彼伏。
对于战壕中的人来说,这一切都是无可选择的,要么在心里求神拜佛,要么听天由命。炮弹直接落进战壕掩体,整班、整排的阵亡也不是稀罕事,而一些幸运的老兵油子,经历一百次炮击也能够毫发无损。可是,挨炮弹的煎熬,每一分钟都是那样的漫长,以至于人们不禁质疑:时间难道凝固在了这个节点上?
许久之后,山崩海啸的声音终于由密转稀,又过了几分钟,最后一声沉闷的轰响为这一段充满力量的交响曲谢幕。阵地终于安静下来了,瞬息的变化让人们从耳膜到心脏都体验着惯xìng的刺激,这对小脑不发达者甚至有着良好的催吐效用。生者挺过了煎熬,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欢呼;伤者在痛苦的**,得来的仅仅是空无的悲悯。至于那些死去的人,再也没有荣誉与耻辱、坚持与动摇、乐观与沮丧的区分,一切都结束了。
“准备战斗,rì军要上来了。” 催命的喊叫声照例在rì军的炮击结束后响起,并且迅速传遍了各条战壕。先前形如雕塑的老兵们纷纷动了,有的沿着交通壕奔赴前沿阵地,有的起身趴伏在自己的战斗位置里检查着枪械和弹药。枪械、钢盔、水壶等等各种硬物件相互摩擦磕碰,在战壕中汇聚成为一种独特的声音,紧张的气氛迅速弥漫开来。
倒霉蛋唐城虽然很不情愿,但忌惮于枪托砸在身上的剧痛,他艰难的支起身子,从地上捡起沾满了泥污的步枪,一脸木然地等着。等那个脾气暴躁的班长挥舞着拳头喊“开火”的时候,再和旁边的人一起趴到战壕边缘,用手中的武器向前shè击。
唐城无疑是这道战壕里最倒霉的家伙,别人都是自愿来打仗的,而他却是为**带路时遇上了rì军,整排**都死了,就只活了唐城一个,所以“幸运”的唐城便被杨昆的连长给留下拉了壮丁,成了这支杂军里的一名士兵,不过连长的心情好,给唐城的军衔赫然是上等兵,比起其他刚入伍的新兵高了两级。
其实这倒不是杨昆的连长有意在为难唐城,而是因为rì军已经把这一带给围住了,游弋在周围的rì军没有上千也有六七百人,唐城一个学生贸贸然的独自返回,兴许会遇上rì军。上阵杀敌固然危险,但也总好过被rì军shè杀在小巷子里。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呆很傻,但摆在唐城面前的现实就是这般残酷,而在仅仅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是一个从没开过枪的19岁年轻学生。
每天在学校忙忙碌碌,憧憬着有朝一rì能够挽着自己心仪的女孩走进铺满花瓣的教堂,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过上幸福美满的平凡生活。这样的人生理想并不算是奢望,可是在小巷子里昏迷,等到他重新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堕入了一个噩梦,确切的说,是一个噩梦般的现实,他被强征入伍了,以前的生活已经离他而去,他不再是个报仇心切的学生,现在的唐城是一名为国杀敌的**新兵。
对面rì军的枪声陆续响起,炮击之后必有进攻,这个浅显的道理就刚被强征入伍的唐城也摸索出来了。“准备shè击” 熟悉的沙哑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在这道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的阵地里,大家的脾气都显得格外的火爆,唐城他们的班长老蛮尤其如此。老蛮长着一张粗犷的国字脸,留着稀疏的络腮胡子,肩膀宽厚、臂膀轮圆,看着到和评书里的绿林好汉有几分相像,脱下军装拿起砍刀,那架势,绝对和拦路劫道的山匪有的一拼。
在老蛮赶鸭般的口号驱赶下,战壕里的士兵纷纷贴着战壕的壁沿支起身体,不等凶恶的老蛮来到身旁,唐城赶忙岔开双腿避开战壕里的一滩积血做好了shè击准备。眼睛、步枪的准星和目标,这三点要在一条直线上,这样才能打得准,这是老蛮把这支带着血迹的中正步枪塞给唐城的时候说过的shè击要领。这是唐城迎来的第三次rì军进攻,前两次他都因为错失机会没有开枪而遭到了老蛮的大力踢踹,这回他可不想再挨揍了。
右手食指塞进扳机护圈,左手托住枪身的护木,肩窝紧贴枪托闭左眼张右眼的唐城悄悄的向自己的身侧瞟去,右边的那个家伙瞄准的时候居然是闭着两只眼睛的,唐城想象不出这家伙是如何瞄准目标的。开火shè击的命令一直没有下达,现在是白天,可阵地前方满是弥散的扬尘,战壕里的唐城根本看不清前面是否有rì军,班长老蛮一直冷着脸目视前方,在没有开火命令之前,大家都跟老蛮一样绷着一张脸。
唐城所处的战壕位于一条东西走向的长街上,利用弹坑和沙袋构成的战壕层层叠叠的有好几道之多,唐城作为新兵就蹲守在第三道战壕里。在rì军炮火的持续摧残下,整条长街已经变成了废墟,被炮火炸的坑坑洼洼的地面就像是早年上海的乡下,地面上的那些积血因为踩踏而稀烂不堪。在唐城目力所及的阵地前,散布着一些土黄sè军装的rì军尸体,不过唐城还是在那些土黄sè之中找到了穿着和自己一样军装的**士兵尸体。
阵地右后方几百米外有一座样式古老的教堂,那是整条防线上的一个重要支撑点,里面部署了两门迫击炮,是连里的支撑火力点。敌人近乎变态的炮火也没能击毁那座教堂,唐城在心里期盼过也想蹲在那样的建筑里,一定会很安全。“ 轰”阵地的前方腾起一团烟雾,阵地侧后的大炮开火了,那是一门原本隶属其他部队的88毫米大炮,友军换防的时候并未带走它,现在那门大炮成了唐城所在部队的唯一重火力武器。
“轰”大炮shè击的声音还未消去,对面的空旷地上就腾起了一团火光,不等战壕里的家伙们看的真切,轰隆隆的爆炸声接连从rì军阵地侧后方传来,几团接连腾起的火球让战壕里的老兵油子们欢呼起来。不同于新兵蛋子的懵懵懂懂,老兵油子们都知道刚才的那阵连续爆炸是己方的炮火击中rì军的炮兵阵地或是弹药补给点了,要不也不会在炮弹爆炸后还发生连续的爆炸。
相比rì军凶悍的进攻和jīng准的shè击,老兵们更恨rì军的炮火,炮火是rì军主导战场的杀手锏,他们的很多同伴都是死在rì军的炮火下。“杀给给”对面出现了rì军的身影,在一个举着长刀的军官指挥下,rì军终于忍不住发起了进攻。已经能看清rì军钢盔上的五角星了,还没有听到开火命令的唐城忍不住向自己的班长老蛮看去。
同样趴伏在战壕里的老蛮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摸样,好像正在逼近的rì军跟他毫无关系一样,就在唐城暗自着急的时候,阵地后面那两门属于连里的迫击炮响了。破空而去的炮弹转瞬间就撞入进攻者的队列,伴随着两声轰响,烟雾和火球在阵地的前方腾起,进攻者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又是两枚迫击炮弹砸过去,进攻者停了,如趴窝的死猪一般不动了。
唐城亲眼看着rì军中的那名旗兵被爆炸高高的抛起,那面固定在步枪上的rì本膏药旗也被大火点燃烧着,“这本该是我的目标”唐城沮丧的在心里呐喊着,已经接受现状的他本已经把准星对准了那rì军的旗兵,可迟迟没有开火命令下来,现在却被连里的迫击炮捡了便宜,唐城的心里有些泄气。
“机枪开火!把他们顶回去!”抵不住炮火的rì军开始后撤,开火的命令终于来了,只不过却是只命令机枪开火,唐城他们这些使用步枪的却没有开火的份。“哒哒哒 哒哒哒”
零星或成串的机枪子弹呈暗红偏橘sè,以极快的速度从前沿战壕飞向阵地前面的rì军,像收割庄稼的镰刀一样扑进rì军撤退阵型的后队。
第十七章 生死
“噗”“噗”“噗”机枪子弹击打在rì军身上腾起数团血雾,七八个悲催的rì军中弹倒地,随着rì军后退的速度,阵地上的机枪火力开始延伸shè击,不过更多被机枪shè中的却是那些早已经死透了的rì军尸体。
没了炮火掩护的rì军暂时停止了进攻,蹲坐在战壕里的唐城趁机擦拭着自己的步枪,阵地里的士兵使用的枪械很杂,有唐城手里这样的中正式步枪,也有德式的毛瑟步枪,不过更多的是被老兵称作汉阳造的步枪,这些步枪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枪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血迹。
所有人都蜷缩在战壕里闭目养神的时候,同样抱着步枪的唐城却在四下里张望着,打仗太危险,他不想死,唐城打算逃离这里。唐城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rì军的炮火摧毁了这条街上所有高过三层的建筑,唐城弄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夜幕的降临让视线开始模糊,可对面的rì军却不愿留给中国士兵休息的时间和机会,他们的照明弹一发接着一发升入空中,照明弹的冷光映亮了夜空,映亮了大地,映亮了投入进攻的rì本兵,也映亮了唐城他们的防线。冲锋的rì军在嘶喊着,双方的迫击炮、机枪都在竭尽全力地攻击对方,暗红sè的弹道在战场上往来穿梭,各种音质的爆炸声充斥耳际。
“rì军出来了,注意隐蔽,隐蔽。”班长老蛮的声音充斥在阵地里,蜷缩着的家伙们伸直了身体依着战壕趴伏下来,拉动枪栓的声音在爆炸声中尤为的清晰。战战兢兢的唐城也学着身边士兵的样子举着自己的中正步枪瞄向前方,看着rì军士兵的步步逼近,唐城心里压抑而紧张,以至于当一只脏乎乎的手突然出现在自己左侧时,他猛地一惊,差点失手扣了扳机。
唐城转头去看,手边兀然多了几排子弹,而那只“脏手”的主人――一个身材瘦弱、稚气未干的大男孩,正顺着战壕给每一位严阵以待的士兵分发弹药。看着他身上那不太合体的军装和布质军帽,唐城心里有种莫名的酸楚,那孩子好像还没自己大,那个头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20发子弹,大家要省着点用,咱们的弹药不多,可我们要在这里挡住鬼子,子弹打完,大家就只能拎着脑袋上去和rì本兵拼刺刀了。”老蛮的大嗓门解释了这些子弹的来由和用意。
唐城不想死,其实战斗中的逃跑者也是有的,但他们要么是在敌人的枪炮下死去,要么是被自方督战的军官枪决,这样的先例在白天的时候唐城已经见过了几次。偷偷瞟了一眼战壕里的老蛮,唐城随即暂时打消了想要逃跑的打算,因为他发现老蛮手里的步枪总是有意无意的指着他们这几个新兵。被罗伯特抚养长大的唐城是在无数白眼中长大的,jīng于观察和阿谀奉承是唐城滋润活着的小手段。
持续的战斗对弹药的消耗很大,和那些老兵一样,唐城默默将四排子弹揣入口袋。一方面是应付可能继续恶化的状况,另一方面,是觉得以自己目前的shè击技术,打出的子弹越多,浪费也就越多,与其拼尽全力的拼杀,还不如平静地等待结果。战壕里的老兵们大多都甩了身上的子弹袋,备用子弹都装在衣袋里,这样既方便移动又能保证弹药随身携带。
“开火,开火”随着开火命令下达,守军阵地上的子弹和弹片如风暴般席卷而出,rì军进攻阵型里的许多人来不及发出哀嚎就已中弹倒下,而守军中的大多数人,包括唐城在内,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在火力最猛烈时缩回到了战壕里。这样一来,阵地上的火力自然而然地弱了一大截。唐城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就听得一个粗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属于班长老蛮的那只大脚亦无情地踹了过来。
“开火,开火,都给老子爬起来开火。”挨打不能还手,挨骂不能回嘴,在这攸关生死的场合,唐城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是条件反shè似的一手抓着步枪,一手扶着钢盔,连滚带爬地回到战壕边缘的shè击位置,然而脑袋刚一探出战壕,那种下一秒就会有子弹打中自己的强烈感觉就开始折磨他的感官、挑战他的忍耐力,尤其是咻咻怪叫的子弹从近处飞过,心脏完全是悬空的,甚至有种本能的尿意在刺激膀胱。
借助着照明弹的冷光,唐城几乎不作瞄准便咬牙扣下了扳机,“啪”耳膜轻微地发鸣的同时,唐城感觉自己的肩胛骨被撞的生疼。“托住枪的手要稳,枪托顶紧肩胛骨,要不你的肩胛骨会被枪托震裂,瞄准的时候要用心,别他娘的瞎打浪费子弹。”老蛮的声音在唐城耳边炸响,只是这次少了老蛮的那只大脚。
在唐城的心里,老蛮的大嗓门甚至比对面的rì本兵还要可怕,不敢扭头去看老蛮的脸sè,唐城按照老兵教授的方法笨拙的拉动枪栓退出弹壳,又重新推了一颗子弹进枪膛。在老蛮大嗓门的威慑下,唐城旁边几个新兵也都老老实实趴伏在各自的战斗位置,静静的瞄着对面的rì军,其实在夜战的环境中,没人知道自己的子弹是否毙杀敌人,也许它们飘忽不知所踪,也许在垂死的躯体上补了无关紧要的一枪。
纵然如此,战壕里的士兵们还是卖力地拉动枪栓、瞄准、shè击,机械般重复着这些动作,直到将弹仓中的子弹全部打光,才能够在不被喝斥的情况下蹲下来往弹仓里装填子弹。接连shè了三发子弹,再次缩回到战壕里,唐城大口的喘着气,这是他第二次打枪,也是第二次直面rì军,白天rì军的几次进攻都是小规模的,远在百米外就被击退,可这会的rì军已经冲到了阵地外的百米之内。
战斗的紧张令唐城的心怦怦乱跳,更让他难受的是硝烟与泥土味道夹杂的奇怪气息,对鼻腔和肺部的压迫远远超过了罗伯特经常抽的雪茄。唐城故意将装填子弹的动作放慢,故意充耳不闻那愈发清晰的爆炸声,然而枪声和爆炸声一阵紧过一阵,手榴弹似乎也开始派上用场。装完子弹,深吸一口气,唐城正准备起身shè击,旁边那个带着钢盔的家伙却突然跌坐下来,唐城下意识的扭脸看了一眼,可当爆炸的火光映亮战壕的那一刻,唐城僵住了。
摔进战壕里的士兵满脸的鲜血,半拉脑袋上还糊着些白sè可疑之物,唐城的脑袋嗡的一下便陷入了呆滞状态。他知道自己的视力一直很好,好到他不认为自己刚才是看错了,那些白sè可疑之物应该就是白天老兵们所说的**子。“呕”扶着战壕,唐城吐了个昏天黑地,一整天里他只啃过几块饼干,就是吐也没啥能吐的东西。
“别他娘的吐了,rì军要上来了,开火打他们,命都快没了,还吐个什么劲。”老蛮那活像蒲扇的大手拎着唐城的后脖领子,把小鸡仔一样的唐城按在战壕上,然后把沾满了呕吐物的步枪塞进唐城怀里。“不就是个死人吗?兴许再过一会,你也会和他一样被rì军打碎了脑袋,要想不被他们打碎脑袋,你就得先打碎他们的脑袋。”老蛮的咋呼把唐城的魂又喊了回来,顾不得擦去嘴角的呕吐物,唐城对着阵地前方扣下了扳机。
在这段遭到rì军无数炮火摧残的阵地里,几乎接近崩溃的唐城从未觉得生与死如此之近,老蛮说的对,要想不被rì军杀死,就得要先杀死进攻的rì军。拉动枪栓、瞄准、shè击,机械般重复着这些动作,直到将弹仓中的子弹再次全部打光,唐城才停了下来。扔下步枪双手抱头的唐城蹲坐在战壕里发疯似的大喊着,那具烂了半边脑袋的尸体就躺在他的脚边,班长老蛮冷脸看着歇斯底里的唐城,罕见的没有用他的大脚去踢踹唐城。
阵地里比唐城小的不是没有,可学生出身的却只有唐城一个,在众多破衣烂衫的军装中,唐城的学生装尤为显眼。看着瑟瑟发抖的唐城,老蛮突然有些想念自己远在家乡的媳妇,被拉壮丁的时候媳妇已经显怀了,如果自己的那个是个小子,今年也该能满地跑了。“喝一口,喝一口就会好受一些。”带着体温的酒葫芦递到了唐城的手里,抬眼看去,是班长老蛮那张黑脸。
拔下塞子闻了一下,刺鼻的酒味让唐城皱了眉头,不过他还是按照老蛮的话喝了一小口,烈酒入口便是火一般的存在,咽入肚中,一道火线从腹中升起直窜脑门。唐城在教堂帮着打扫卫生的时候,偷喝过罗伯特的威士忌,那酒跟老蛮的酒比起来,简直就是洗脚水。下意识的又喝了一口,有些酒意上头的唐城把酒葫芦还给老蛮,仗着酒劲把那具烂了半个脑袋的尸体给拖出了战壕,随便还把尸体的口袋都掏了一遍,把找到的子弹和手榴弹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第十八章 敢死勇士
“坦克,rì本人的坦克来了。”战壕里的一个士兵惊恐的指着阵地前方大喊着,第一次亲眼见到rì军坦克参与进攻冲击,趴伏在战壕里的唐城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几乎已经成为瓦砾和焦土的街道上出现了rì军坦克的身影,唐城趴伏在战壕里瞪大了眼睛默默的数着,一共三辆,参加rì军这次攻击的rì军坦克一共有三辆。
坦克这种东西只存在于唐城道听途说的记忆里,坦克的移动速度虽说没有汽车快,但这东西皮糙肉厚防御强悍,别说是步枪弹,就是机枪子弹打中rì军的坦克也是无碍。唐城刚才就亲眼看到连里的那挺机枪打的最前面那辆rì军坦克火星四溅,可惜机枪连打了一个弹匣,rì军的坦克依旧轰隆隆的开了过来。
同样瞪着眼睛的还有班长老蛮,不过此时老蛮的声音有些发飘,“谁抓到黑豆,谁就是这一波的炸弹手。”老蛮的手里拎着自己的钢盔,钢盔上蒙着块布,里面是一把黄豆和混在其中的几颗故意被染黑了的豆子。按照老兵们一贯的默认,每逢冲击敌军堡垒和炸毁坦克装甲车的时候,都要抓阄确定敢死队员,这次来了三辆rì军坦克,所以老蛮在黄豆中放了6颗黑豆。
唐城是新来的,不知道大家这是在做什么,不过在连长的嘶吼声中,唐城也伸手摸了一颗豆子,不过他没敢看,只是紧紧的攥紧了拳头。“他娘的还有一颗黑豆是谁抓着了,赶紧露个脸,说话小鬼子的坦克就上来了,别害大家都跟着一块死。”老蛮数来数去都只有5个抓了黑豆的士兵,还少了一个。
“我,是我”蹲坐在角落里的唐城高举了手臂,最后一颗黑豆被他给抓着了。唐城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他的酒劲还未全都散去,所以唐城的神sè看着也还算可以,比起另外5个家伙还算jīng神抖擞。老蛮看着唐城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过最后还是把一捆集束手榴弹递给了唐城,还未从酒劲当中醒过来的唐城这才知道自己摸到了催命符。
“我不去,我不去,我家只有我一个,我是独子,我死了家里的香火就断了。”6名敢死队员中的一个忽然哭了出来,周围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都没能盖过他的哭喊。哭闹是没用的,那个号称是家中独子的家伙最后还是乖乖的接过了集束手榴弹,抓阄是连里的规矩,违抗军令是要被枪毙的,与其死在督战军官的枪下,还不如抱着手榴弹上去拼一把,兴许能活着回来也说不定。
“出了战壕不要慌,找街道两边的隐蔽物先等着,一会连里的迫击炮会给你们提供火力援助,听到炮弹爆炸就向前移动。”老蛮为唐城打着绑腿,还在唐城的手肘上绑了厚厚的布块,说这样会防止唐城一会伤着手脚。“不要慌,小rì本的坦克也不是那么皮实,记住一定不要把手榴弹扔到坦克上面,那样没用,要嘛炸它的履带要嘛就炸它的后面。”
一脸紧张的唐城不住的点着头,可老蛮说的什么,他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唐城跟着同学们上街游行时喊过守土有责的口号,可真正轮到自己守土的时候,唐城的脑子里却满是刚才那具少了半边脑袋的尸体。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在肖亚兰面前充大个,要不是自己给那些**带路,自己也不会挨炸昏迷,如果自己没有昏迷,也就不会被这伙杂牌**带来阵地上被困然后被强征入伍。
莫非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唐城突然有些怀念那所教堂,想念最是照顾自己的罗伯特,也不知道那个喜好雪茄和威士忌的老家伙在天堂过的怎么样。“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没听见?”神sè恍惚的唐城挨了老蛮一巴掌,急忙连连点头示意自己都记住了。“走”老蛮大力的拍着唐城和那几名敢死队员的肩膀,在枪声大作中,唐城糊糊涂涂的跟着翻出了战壕,抱着集束手榴弹向rì本那边爬去。
没有激情壮怀,没有豪言壮语,更没有唐城听人说的火线赏金,翻出战壕的几名敢死队员安静的就像是去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连刚才那名哭闹的年轻士兵也是一脸的平静。“轰”几十米外的rì军坦克突然开了一炮,走在队尾的唐城就感觉自己的后背像被大力的撞了一下,整个人已经失去平衡摔趴在瓦砾中。
“走,快”队首的那名敢死队员厉声喊叫着加快了速度,谁也顾不上回头去看自己的身后,摔倒在地上的唐城只能晃着有些发蒙的脑袋爬起来继续前进。唐城没打过仗,今天是他的第一次,但他的善于观察起了作用,和那几名敢死队员一样,行进中的唐城也猫了腰把集束手榴弹夹在臂弯里,这样走的又快,还能减小被rì军shè中的几率。
满目疮痍和遍地的瓦砾是敢死队员最好的掩护,但同时也给敢死队员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尤其是唐城潜行的更是磕磕绊绊,不时飞过空中的弹道发出嗖嗖的声响,惊的唐城两腿发软。“哒哒哒 哒哒哒”rì军坦克的机枪响了,暴露在对方弹道下的两个敢死队员抽搐着身体歪倒在瓦砾中,一直抱在怀里的集束手榴弹也掉落在地上。“一定要炸掉小鬼子的坦克,否则我们的阵地就会被小鬼子突破。”班长老蛮的嘱咐犹在耳边,可眼瞅着已经死了两个敢死队员了,唐城趴伏在一具尸体后不敢抬头。
坦克履带压过瓦砾的动静越来越大,趴伏在地上假装死尸的一名敢死队员狸猫一样动了,冒着青烟的集束手榴弹被放置在坦克履带下。“轰”的一声巨响,浓烟和火团同时腾起,行进中的坦克突然从地上蹦起,其中的一条履带已经被集束手榴弹炸断。“哒哒哒 哒哒哒”受到鼓舞的其他三名敢死队员咬着牙也冲向他们各自的目标,可惜他们的动作稍稍慢了一些,三人直接被rì军的机枪打成了血葫芦。
后面紧跟着的rì军坦克开足了马力把断了履带的坦克顶开,重新出现在进攻阵型的前列,怀里紧紧抱着集束手榴弹的唐城蜷缩了身体,一动不敢动的窝在瓦砾堆里。“啊”听到惨叫悄悄探头去看的唐城楞住了,炸毁rì军坦克履带的那名老兵叫赵宝,此刻正躺在地上伸手抓住rì军的步枪,而步枪上的刺刀已经深深的刺入他的腹部。
“八格牙路,支那人死啦死啦的。”步枪的主人是一名rì军的军曹,狞笑着用脚踩住赵宝的身体抽回刺刀,然后面带讥笑的再次扎了下去。口吐鲜血的赵宝拼命的挣扎着,可那rì军军曹身边的两个rì军士兵却伸脚踩住了赵宝的两只手,唐城就眼睁睁的看着赵宝被那rì军军曹连刺了好几下,直到赵宝不再挣扎方停了手。
唐城看的两眼满是水汽,虽说今天是他真正拿枪的第一天,可唐城的身体里却不缺乏血xìng,这么个大活人活生生的被rì军用刺刀扎死在自己眼前,唐城骨子里的血xìng立时被点燃了。“轰”rì军的坦克又开炮了,唐城回身望去,百米之外的阵地上腾起一团烟雾,阵地上隐约还有些在火光中翻滚的身影。
深呼吸,深呼吸,去炸了正驶过自己身侧的rì军坦克,有那么几次,唐城觉得自己骨子里是不惧怕战斗的,自己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然而现实的压迫却总是让唐城不自觉地选择退缩,眼前的世界正在炮火中重复着明亮、黯淡、明亮的过程。每到唐城下决心想要翻身爬起扑向rì军坦克的时候,眼前总是会出现赵宝那满是血迹的尸体,一直到轰隆作响的rì军坦克驶过自己藏身的这片瓦砾,唐城也没有勇气抱着手榴弹扑向rì军坦克。
rì军似乎要将对面的阵地从地球上抹去似地,无数炮弹和子弹一刻不停地飞去,沙石碎块和断肢残件在空中飞扬,气浪夹杂着泥沙碎石尽显狂暴本sè。火光下,唐城亲眼目睹一条勇敢的身影在近距离把一个**包掷向rì军坦克,炸开的火团淹没了那辆rì军坦克,但这名士兵随即被另一辆rì军坦克的机枪shè中,唐城又一次怔住了,那条身影是那样的熟悉,好像就是唐城的班长老蛮。
又一条身影扑向最后一辆rì军坦克,硕大的火球升腾而起,几乎就在爆炸响起的刹那,战壕中终于爆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枪声。炙热的子弹如雨点般倾斜而至,逼近中的rì军顿时减缓了速度,甚至有些rì军士兵开始后退。“轰”“轰”十几枚手榴弹飞出战壕,几个rì军被淹没在爆炸的烟雾中,剩下的rì军在连里的迫击炮弹砸下来之前仓皇后撤,这一轮rì军的攻击在他们的三辆坦克尽数被毁之后终告结束。
第十九章 击退
班长死了,那个老是扯着嗓子喊骂的班长老蛮死了,这是被爆炸的气浪撞晕的唐城被打扫战场的**救回来之后得知的,如同唐城看到的一样,那名用**包炸了rì军坦克然后死于rì军机枪的身影就是老蛮。被流弹在大腿上犁出一道血槽的唐城被搜集弹药的**士兵拖回战壕,唐城没有完成炸毁rì军坦克的任务,可他受伤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受伤在前,因为受伤失去了行动力而耽误炸毁rì军坦克的时机,所以在唐城被救护兵拖去草草包扎之后,瘸着一条腿的唐城被派去帮着救护兵照顾伤员。
班长死了,拄着步枪的唐城晕晕乎乎的跟着救护兵走了,在满是**的战壕里,唐城的那身打着绑腿的学生装到是挺显眼。心怀愧疚的唐城像个呆头鹅一样,救护兵说让他干什么,唐城就干什么,不问为什么也不和伤兵们说话,只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倒是让躺靠在战壕里的伤兵们记住了这个不爱说话的学生崽。
“隐蔽”唐城正给一名肩膀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突然被旁边的伤兵拉着趴在战壕里,“轰”“轰”两声炸响,rì军打来的两枚炮弹在战壕外爆开。“小子,打仗不能光是傻乎乎的开枪扔手榴弹,还要把眼睛放亮了耳朵也要随时小心着。”被纱布包了半个脑袋的伤兵笑嘻嘻的看着趴伏在地上的唐城,刚才就是他最先发出的jǐng讯,也是他伸手拉倒的唐城。
慌忙抓过身边的一支步枪,唐城和其他还能动弹的士兵一样拉动枪栓推弹上膛做好迎战的准备,可敌人并没有进攻,阵地前腾起的烟尘中并没有出现rì军土黄sè的身影,大家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你这会要是没事就帮我把这些子弹给擦一下,还要把机枪子弹和步枪子弹分开。”唐城的面前出现了一双军鞋,抬眼看去,正是先前给自己分发子弹的那个瘦弱少年,军装还是那样的不合体,军帽也还是皱皱巴巴的翘起了一半。
唐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顺着那少年的手看过去,他终于知道对方是来找自己帮忙的,少年手里端着两个带着弹孔的钢盔,钢盔里装着些各式子弹,他想要唐城帮着分拣子弹。分拣子弹本不算什么活计,不过等唐城抓了几枚钢盔里的子弹后,他才明白少年塞过来的那块破布是干嘛的。钢盔里的子弹上多数沾着血迹,这样的子弹分发下去会在装弹的时候造成麻烦,所以必须先把子弹上沾着的血迹给擦干净了。
没打过仗的唐城根本分不清子弹的口径,他只是把看着一样大小的子弹放在一起,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加固阵地的时候,唐城倒是默默的坐在角落里擦着子弹。两个钢盔里的子弹很快就弄好了,不过随着打扫战场的结束,更多带着血迹的子弹被送来唐城这里,也不知道是那个粗心大意的家伙干的事,唐城甚至还从一堆子弹里面翻出来一枚拧掉后盖的手榴弹。
不是说**在上海连续大胜已经把上海市区的rì本兵都赶出去了吗?那为什么自己所在的这个阵地还要据守在这个已经废弃的街口鏖战不退?擦拭着手中的子弹,唐城满脑袋里都是疑问。**在上海连续大胜的消息是他为那伙**带路的时候,那个**的杨排长说的,那人还说rì本人这回是铁定会败的,**这会不只是要把上海的rì军赶回老家去,还要把占领华北的rì本兵也赶下海去喂鱼。
唐城不是军人,自然不能理解杨排长一说起和rì本兵打仗的事情就那么的兴奋,他当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把这伙**带到地方让他们杀光那里的rì本兵为罗伯特报仇。可谁承想这仇还没报了,自己倒是被他们抓了壮丁当了兵,而且还是个连正规部队番号都没有的杂牌部队。
和这伙杂兵待的久了,唐城也看出一点苗头来,这支连正经番号都没有的所谓保安部队其实就是一些国家老兵临时纠集起来,班长老蛮和连长他们看着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而趴伏在战壕里握着步枪瑟瑟发抖的家伙们多数是和自己一样被抓来的壮丁,也许还有和自己一样是初次上战场的也大有人在。不是说**来了很多的部队吗?怎么还会在上海本地临时征兵?唐城一边擦着子弹一边开始胡思乱想。
对面的rì军没有留给唐城泰国思考的时间,随着几声爆炸响起,对面的rì本兵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开火,开火。”战壕里的老兵们嘶声喊叫着,唐城眼中的新丁们不敢露头仔细瞄准,只是按照老兵们的吩咐盲目的扣下扳机,可他们shè出去的子弹大多都不知打去哪里了,这倒是便宜了对面的rì本兵,不过短短几息,rì本兵土黄sè的身影便出现在距离阵地前沿不足50米的地方。
“妈的,都看准了再打,子弹打光了,你们这些怕死鬼就得跟着老子上去拼刺刀。”顶着一张黑脸的连长不停的猫腰踢打着战壕里的新丁们。在他的严令下,总算是有一些家伙躲躲闪闪的直了腰开枪,先不说那准头咋样,对面冲过来的rì本兵倒是暂时被压制在了瓦砾中。一直偷偷打量着阵地前沿那些rì本兵的唐城乐了,原来在租界里不可一世的rì本兵也有怕死的时候啊。
“隐蔽,隐蔽。”正举枪shè击的连长忽然大叫着抱头趴伏在战壕里,身边那些新丁们正打的欢实,根本没有几个留意到连长的反应。“轰”“轰”“轰”rì军打来的迫击炮弹在阵地炸成一片,那几个被连长扇呼的热血沸腾正专心shè击的新丁们首当其冲被烟雾笼罩在其中,被气浪撞的仰面栽倒的唐城“呕”的又吐了出来,一截血淋淋带着焦糊味道的手臂就落在他的身上,这是唐城第二次见到断臂,不过这次比杨昆那次还要令他恐惧万分。
“轰”“轰”“轰”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在阵地上响起,辛苦搭建起来的掩体和战壕被炸的满是烟雾和火头,唐城待的地方并不是阵地的中心地带,也不是战斗位置,所以他只是被爆炸的气浪顶了个仰面朝天。可是等他翻身爬起的时候,眼前的一幕令他惊呆了,连长亲自把持着的那挺机枪不见了踪影,阵地里的那些家伙们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的烟雾和黑红sè的瓦砾,还有几支已经断裂的步枪散片。
“连长,连长。”一个头上裹着脏兮兮纱布的伤兵哭喊着扑进了瓦砾中,用双手扒着一堆隆起的瓦砾,唐城想过去帮忙,可阵地对面的rì本兵已经起身朝这边奔来,只不过50米的距离,也许还不等那伤兵用手扒开瓦砾,rì本兵就能冲进阵地里来。“开火,开火把他们顶回去,还能喘气的都给老子开火,要不就等着rì本兵用刺刀把我们都挑死。”不苟言笑的救护兵拎着步枪跳进了早已经破败的战壕里,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几个轻伤员。
“手榴弹,扔手榴弹。”只几个人的零星shè击根本挡不住rì军的进攻,在rì本兵的反击中战壕里的轻伤员陆续有人中弹栽倒,肩膀被子弹擦伤的救护兵抓起身边的一枚手榴弹用力的扔了出去。唐城也跟着扔了手榴弹,不过他太害怕了,扔出去的手榴弹居然是忘记了拉弦的,看着落地之后在地上滚动的手榴弹一直没有爆开,唐城被硝烟熏的发黑的脸上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烫。
“你别扔了,去给我们捡手榴弹和子弹过来,把那些闲着的步枪都压好子弹。”连续被投掷出去的手榴弹暂时封堵住了rì本兵的冲击,可战壕里的这十几个人却腾不出手去搜集散落在焦土瓦砾中的手榴弹和子弹,干啥啥不行的唐城就成了搜集弹药的最好人选。抱着一只不知是谁的钢盔,唐城猫腰在阵地上钻来钻去,也顾不上分辨子弹的口径了,唐城把他所能看到的子弹都装进钢盔一次次送回前沿阵地,可惜手榴弹却只找到了四枚。
“去那些死了的兄弟身上找手榴弹和子弹过来”看着唐城手忙脚乱的在帮着往步枪里填压子弹,刚刚被从瓦砾中挖救出来的连长看的心头一阵火起。不敢多话的唐城丢下手中的步枪抱着那顶钢盔去找手榴弹,阵地上的那些死尸他不敢去翻找,只好把目光落在了后面那些重伤员的身上,重伤员多数已经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可他们身上的子弹袋里还是能找到弹药的,只一会功夫,唐城就从重伤员那里找到了百多发子弹和6枚手榴弹。
“停住shè击,停住shè击,他们退了,大家都省点子弹。”rì军的进攻再次给打退,可阵地上的老兵们却一点喜sè都没有。 “这只是rì本侨民的自卫队,如果对面是真正的rì军正规部队,咱们的阵地怕是早就被他们突破了,快点加固阵地搜集弹药,rì本人不会让咱们闲的太久”连长的大嗓门令唐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都打成这样了还不是rì本人的正规部队,唐城不知道这是不是连长在吓唬他们这些新丁,不过唐城心里又腾起了想要逃离的念头。
第二十章 夜出
天sè一点点的暗了下来,唐城他们又击退了两次对面rì军的进攻,不过他们的阵地却变的更加残破,阵地上活下来的人已经不足40人,所有的人都筋疲力尽,大家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气力起来加固掩体。连里布置在教堂里的迫击炮阵地在下午最后一次rì军的进攻中被对方的炮弹轰了个正着,而阵地上唯一剩下的一挺轻机枪也哑了火,光着上身缠满了纱布的连长正在摆弄那轻机枪。
打仗不在行见到尸体就吐的唐城现在成了连里的弹药手,rì军进攻的时候他要帮着老兵们往步枪里填压子弹,rì军停止进攻之后,他便抱着钢盔去翻检弹药,不过他只在自方阵地上找,阵地前那些rì军的尸体他是不敢去摸的。伤亡超过6成让唐城所在的这个直属大队元气大伤,不过他们的阵地前也留下了超过50具rì本兵的尸体,不管是不是连长所说的rì本侨民自卫队,这毕竟是身穿rì军土黄sè军装拿着武器的rì本人,所以唐城还是很高兴的。
最后一点rì头慢慢消失在地平线,搬仓鼠一样忙碌的唐城终于停了下来,自方阵地上能找到的弹药都被他一趟趟的搬回了战壕里,可这点弹药也只够他们剩下的这些人每人分十几发子弹和两枚手榴弹,对面的rì军如果趁夜进攻,也许他们连天亮都守不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唐城左顾右盼把目光落在了阵地前那些土黄sè尸体身上,阵地上的老兵没有给rì本人收捡尸体的机会,那些rì军尸体上一定有足量的弹药。
对于从尸体上翻检弹药和食物,唐城已经不再会吐和感到恐惧,命可能都要丢在这里了,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些东西。跟着两名老兵身后,唐城接过绳子拴在腰间慢腾腾的翻出了破败的战壕,听取了唐城的建议之后,一脸颓废的连长同意趁夜去摸些rì军的弹药和武器回来,受伤较轻的唐城和另外两名老兵成为了搜集弹药的执行者。
腿伤早已经不流血了,可伤口处传来的刺疼还是让唐城的身子一阵阵的发紧,经历了第一天的战场生涯,面对随时可能死亡的煎熬和挣扎,唐城已经学会了忍受,学会了战场求生的基本技能,学会了开枪shè击,学会了忍饥挨饿和现在这样冒着极大危险在死人堆里翻检武器弹药和可用的所有东西,不过面对死尸的时候依然让他感到陌生而恐惧。
两个老兵的身手很好,他们趁着夜sè快速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紧跟着他们的唐城却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rì军尸体上的武器、子弹、手雷、食水、急救包,这些都是唐川需要的东西,唐城甚至还为自己找到了一双合脚的rì军军鞋。“通”带着白sè冷光的照明弹激shè升空,两名正在死尸堆里翻检弹药的老兵直接暴露在冷光下,只有蹲坐在瓦砾边准备换鞋的唐城逃过一劫。
“哒哒哒 哒哒哒”两道来自rì军阵地的火舌将躲闪不及的一名老兵击倒在地,另一名老兵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着躲避弹雨,不过rì军延伸过来的机枪火力还是shè中了他,在照明弹的白sè冷光下,唐城亲眼看到几团血雾从那老兵的身上腾起。枪声和照明弹让两边的士兵都瞪圆了眼睛,不过rì军那边是欢呼,而**这边却是一片寂静。
合身趴伏在瓦砾堆中的唐城虽然躲过一劫,可脑袋里仍是一片混沌,唯有模糊的潜意识在告诉自己,继续缩在这里将是死路一条――要么被敌人的机枪扫成筛子,要么等着被过来一探究竟的rì军用刺刀扎成马蜂窝。这里不能待了,接着照明弹熄灭前的最后一丝光亮,唐城的视线里已经出现了两个土黄sè的身影,那是过来查看情况的rì本兵。
走!强烈的求生意识使得唐城像是一根压到了最低点的弹簧,瞬间迸发出了全身的潜力,用力拽着捆了步枪和几条子弹盒的绳子抖动了几下,唐城猫腰快速的奔向左手边的几具rì军尸体。抖动捆着步枪和子弹盒的绳子是给自方阵地上的人发信号,阵地上的人只要回拽绳子,捆在绳子上的rì式步枪和那几条子弹盒就能被快速的拖回阵地里去。不过唐城可不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重,他是要用绳子拖动时发出的动静吸引过来探查的那俩rì本兵,好让自己能活着跑回去。
步枪和子弹盒被绳子拖着在瓦砾间不住的跳动着,如此的明显张狂又怎么会不引起rì军的注意,不过唐城显然是低估了rì军的能力。“通”又是一颗照明弹被打上了半空,已经被拖出几米远的绳索暴露在冷光下,那两名听到动静便趴伏躲藏起来的rì本兵猫腰奔着绳索冲了过来,他们显然是要砍断绳子抢下唐城辛苦搜集起来的这些武器弹药。
不能啊,不能让他们把东西抢下,阵地上已经就快要弹尽粮绝了,如果没了这些搜集来的弹药和武器,就凭阵地上那几十号伤兵,恐怕连rì军的一次进攻都守不住。藏身暗处的唐城急红了眼,可惜他打仗不在行,就是给他一支枪,估计他拿这俩rì本兵也是无奈。唐城半闭了眼琢磨着自己改怎么活着逃回去,如果被rì本兵发现了,自己就该和那俩中弹的老兵一样变成这些众多尸体中的一个。
“手雷?”唐城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个硬物,仔细一摸,是一枚挂在rì军尸体后腰上的手雷,唐城慢慢的把手雷从尸体上摘下来攥在手里。一边留意着那俩rì本人和自己的距离,一边伸手在身边几具尸体上快速的摩挲着,还好,唐城又找到了一枚手雷,两枚手雷在手,唐城的脑子里腾起一个念头,也许自己能用手雷炸死这俩rì本兵。
白天战斗的时候,帮着搜集武器弹药的唐城见过连长使用rì军的这种手雷,先拉开拉环然后把手里在自己的钢盔磕一下投出去就爆了,唐城不知道连长为什么非要把手雷在自己的钢盔上磕一下再扔出去,不过他知道手里攥着的这两个东西威力极大。端着步枪的rì本兵此刻已经,摸到了距离绳索不足5米的地方,要不是他们害怕被对面的**打了黑枪,也许那根磕磕绊绊的绳索早就被他们给砍断了。
“当”唐城猛的起身把在钢盔上磕过的手雷扔了出去,“当”紧接着有扔出了第二颗,“轰”“轰”两次爆炸的间隔时间并不是很长,透过腾起的火球,趴伏在地上的唐城亲眼看着那俩rì本兵倒栽了出去。“成了”有些得意忘形的唐城全然忘记了他现在身处两军交战的中间地带,手雷爆炸的火光让他看见了那俩rì本兵的下场,同时也把距离火光不过10米远的自己暴露给了对面的rì军。
“哒哒哒 哒哒哒”一串子弹本着唐城shè了过来,还好手雷的爆炸致使闪了那么两下,rì军机枪手并没有准确的锁定唐城的位置,否则他此刻一定已经成为一具死尸。rì军打来的子弹击中了唐城身侧的两具尸体,从尸体身上迸起的血箭让唐城身上满是血腥味,也顾不上恶心反胃了,唐城手脚并用的掉头就往回爬。被对方机枪火力压制的时候,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掩护,就一定不要支起身子后撤,越是暴露给对方的目标越小,活下来的可能就越大,这是几个老兵闲暇时候教授给唐城的保命之法。
“通”“通”rì军这回一连打了两枚照明弹升空,满身血迹的唐城紧紧趴伏在地上假装死尸,千万不要再来rì本兵了,唐城在心中暗自祈祷着。装死也是战场法则之一,虽然装死听着不太好,可它能让自己活下来,在生与死面前,相信所有的人都会选择生而非死,此刻的唐城算是手无寸铁,不装死他又能怎么样,难道要他直愣愣的跑回自方阵地去,rì本人的机枪可不是吃闲饭的摆设。
爬一段停一会,来时只需几分钟的路程,唐城花了整整半小时才算是安全的爬回了属于自方的阵地,在大家都以为他已经阵亡的时候,满身血污的唐城翻进了破败的战壕。“小子不错,弄回来6支步枪和200多发子弹,还有吃的和水,不错。”上半身缠着的纱布已经变成黑红sè的连长扔给唐城一身军装,“把你身上那破布片子换了,这是通讯兵的军装,你俩高矮差不多,应该能穿。”
“可不是嘛”唐城这次出去走了这么一圈,身上已经看不出是黑sè的衣服被瓦砾磨挂的烂的不成了样子,要不是有班长为自己打的绑腿和护肘,怕是连膝盖和手肘也会磨烂掉。在几个受伤老兵的哄笑声中,唐城有些笨拙的换上了连长给他的军装,军装不是新的,不过也没有难闻的血腥味,按照班长教授的方法打好了绑腿,唐城把一直没舍得丢掉的rì式军鞋拿了过来准备换下已经破口的皮鞋,却被连长一把抢过去丢的老远。
第二十一章 清晨
“你是嫌自己活的长了?”连长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好像是觉得自己不该这般对刚刚经历过生死的唐城,便又小声的解释道,“这是rì本人的军靴,被其他部队的兄弟看到会认为你是rì本人派来混进我们中间的探子,到时候你小子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准保掉了吃饭的家伙。”
连长的话吓了唐城一大跳,哪里还敢把军鞋换上,可唐城又不愿去剥死人脚上的鞋,便只好继续穿着他那已经快烂掉的羊皮软鞋。唐城冒死弄回来的几支rì式三八步枪归了几个枪法出众的老兵,而他也分到了9发步枪弹和一把刺刀,老兵们都强忍着伤口的痛楚在默默的招来砖石磨着刺刀,一旦子弹打光手里的步枪就如同烧火棍,刺刀便是他们唯一剩下的武器。
唐城不知所措地窝在角落里,没有彷徨,却也没有学着老兵那样磨拭刺刀,这一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平rì里听罗伯特讲述他年轻时打仗的经历,唐城不止一次的幻想自己是一个在战场上左右驰骋杀敌无数的大英雄,可当自己有朝一rì真正置身战场时,那些幻想都变成了浮云。
天亮了,唐城睁开疲倦的双眼,清晨的曙光还是依旧的柔和,不过鼻息里多了硝烟的余味和泥土的焦糊味,耳边是如此安静,仿佛昨天的打生打死从来也没有出现过。眼前的泥土依然是带着血腥味,仍置身于战壕之中的唐城踌躇了片刻,努力驱使僵硬酸麻的双手支起身子,他居然抱着步枪在战壕里睡着了, 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能够入睡,换了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靠着瓦砾坐起,唐城环视这周围,许多家伙也还像自己刚才那样抱着步枪蜷睡在战壕里,不远处,几名带着大耳沿钢盔的老兵正围坐在一起小声的活着什么。随着意识的清醒,腹中的空荡与饥饿感也变得难受起来,舔了舔嘴唇,唐城从口袋里摸出半块饼干,这是昨夜他偷偷藏下的,不知不觉唐城变成了一只仓鼠,本能地收藏一切,好让自己在艰难的环境中也尽可能地存活下去。
期待而又不舍地将饼干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又干又硬。正摸索着想要找出水壶,却见连长夹着他的步枪走了过来。心里固然有些习惯xìng的紧张,但唐城知道,连长只有在战斗或是临近战斗的时候才会变得异常狂躁,平时顶多就是板着一张脸。
走到跟前时,连长停住了脚步,俯看着唐城也不说话,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冷漠,手脚酸麻的唐城挣扎了几下却没有站起来,只好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望着对方。见唐城既没有站起来也不答话,望着他的连长倒不生气,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一脸严肃地走开了。和连里在头一天就吓尿了裤子的那几个新兵相比,临时被抓了壮丁的唐城已经很不错了,在现下的这种环境里,连长也不好对唐城说什么。
猜想连长大概是在表扬自己昨晚的表现,可唐城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想起了昨晚死在rì军机枪下的那两个老兵。唐城摇着脑袋竭力清空思绪,继续摸索着自己的水壶,但那个从rì军尸体上摘下来的水壶好像弄丢了。就在这时候,一只脏兮兮的手递来一个油漆已经磨得差不多的军用水壶,唐城转过头,窝在自己左边的是个jīng瘦的青年,钢盔下那张年轻的脸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唐城接过水壶,不知道该怎么道谢,便干脆不出声。这人就是昨天把连长从瓦砾中找出来的那名轻伤员,好像是连长的勤务兵,不过对方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唐城也不好说什么,两人就这样默默的靠坐在瓦砾堆中,一个抽烟一个小口的喝着水。这里是战场,能不能活命还两说着,和他认识了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处境,唐城这样想着,将水壶拧好还给那人,很勉强地陪着笑了笑。
武器是士兵的第一生命,但有时候水壶的作用比武器还重要,这是罗伯特给唐城讲述故事时最爱强调的一句话。想着这点,唐城又在自己周围摸索了一圈,终于在屁股下找到了半埋在土里的水壶,晃了晃,居然还有半壶水。把它重新系回到腰带下,手往回缩的时候碰到了后腰里的硬物,顺手给掏了出来,那是比巴掌略大的厚实本子,有封皮,估计是一本rì记。
本子里夹了一张黑白全家照,从照片平整光洁的质地来看,应该是不久前新拍的。照片的样式很传统,身穿和服的父母坐在正中,四个子女按照高矮顺序站在后排。那个最高的应该就是家中的长子,穿着笔挺的rì军军装,显得朝气蓬勃。更小的三个分别是一男两女,小男孩子十三四岁,也穿了一套制服,却是一脸的稚气;大的女孩有十来岁,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小的女孩只有五、六岁,脸上还带着一丝羞怯。
这是一张rì本家庭的标准全家福,板着面孔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应该就是这个rì记本的主人,不过他应该已经在昨天战死在这里,要不然这本rì记也不会落入唐城的手里,这可是他昨夜从其中一具尸体上摸来的。随意翻开rì记看了几页,唐城终于确定罗伯特说的是真的,rì本人的姓都是他们祖上瞎起的,这本rì记的主人叫井上一雄,按照罗伯特的说法,这人的祖上要嘛是在井台上怀上的,要嘛就是直接出生在井台边。
rì记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是些家长理短鸡毛蒜皮的事情,偶尔还会出现几句短诗,看来这个叫井上一雄的rì本人还是个文化人,可从照片上看,这个rì本人应该更像个屠夫才对。继续翻看了几页,有些失望的唐城把rì记本和照片扔在一边,他昨夜翻找到的东西可有不少,要不是那俩rì本兵的出现,那些东西也许就能全都带了回来,不过现在也就剩下这个rì记本和后腰上插着的一支短枪。
罗伯特留下的手枪在唐城从昏迷中醒来之前便不见了踪影,不敢多问的唐城认为应该是丢弃在那条小巷里了,昨夜从死尸身上找到的这支短枪被唐城瞒了下来,他需要个保命的东西。在**中,只有军官才有佩戴短枪的资格,罗伯特说过在近战中,短枪有时比机枪还要好使,至少在乱战中的抵近shè击是甚少会误伤到自己人。
唐城昨夜找到的这支短枪和他当初摆弄过的刘山羊的短枪一样,都是毛瑟手枪,只不过唐城没有在尸体上找到弹匣,找的只是两条排列着10发子弹的弹桥。唐城对驳壳枪的了解只是源于那rì刘山羊的半小时讲解,他并不知道刘山羊的驳壳枪是使用弹匣装弹20发的德国快慢机,而唐城找到的却是只能填装10发子弹的Red 9型毛瑟手枪,而且它的装弹只能从上部使用弹桥填压装弹,弹容量只有10发。
按照那rì刘山羊讲过的步骤唐城试着摆弄了几下,枪机、弹夹还有击锤都灵活自如,反手攥着枪柄,沉甸甸的手感让唐城躁动的心慢慢沉寂下来。被中**队称为盒子炮或是快慢机的毛瑟手枪并不只是中**队的专利,rì本也曾经从德国和西班牙进口了不少用来配发给低级军官,唐城昨夜找到的井上一雄显然不是普通士兵,想来应该也是少尉什么的军衔,要不然他也不会有Red 9型手枪在身。
rì头一点点的升起,对面rì军的阵地有了动静,相对于饥肠辘辘的唐城他们这边,对面的rì军显然要好过的多,唐城甚至闻见了顺着风势飘过来的饭香。用力咽下一团口水,唐城把口袋里的一块半饼干小心的收进贴身的衣袋里,连长说的援兵迟迟未到,在援兵没有出现之前,唐城要靠着这一块半饼干和小半壶水活命,如果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宁愿昨夜弄回来的都是吃食和足够的水,在武器弹药和食水面前,也许食水更重要一些。
“隐蔽,注意隐蔽,rì军炮击”半空中又响起了迫击炮弹划过空气的尖利呼啸声,当然还有瞭望哨兵嘶声的喊叫声。蜷身、闭眼、把自己的武器紧紧抱在怀里,此时唐城别无选择,只能和那些老兵一样把自己命运交给老天爷掌握。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最可怕的并非死亡,而是站在生与死的边缘不知所措,在面对爆裂开始四散飞shè的弹片时,他们是那么的无助和软弱。
他们只能把生和死交给老天爷,也许就在下一刻,他们中的某些人便会死于对方的炮袭,不过活着的人还得要活下去。爆炸激起的泥土溅落在脸部和手上,唐城以为自己即将归去,他突然是如此怀念罗伯特,怀念那些对他好或不好的每一个人,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唐城甚至愿意喊罗伯特一声父亲。
第二十二章 死局
“啪”唐城身侧的一块瓦砾被子弹击打的弹了起来,rì军这次的进攻和前两次不太一样,他们这会不再那么着急进行冲锋,而是一点点的往这边蹭。而且rì军的shè击准头显然要比这边强了很多,唐城他们这些人一直被rì军压着打,根本就不敢起身还击。
经历过两次战斗和依次夜战的唐城抱了步枪蜷缩在掩体里,刚刚鼓起的一点勇气也因此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一直骂骂咧咧的连长也不敢冒着被对方击中的危险起身迎战,唐城他们的耳朵里倒是又多了些叫骂。“还击,你们这些傻脑袋们,rì本人这是知道我们弹药不足了,要是被他们靠上来,咱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脱,快还击。”
极力想要保命的大家都置若罔闻,你不怕被rì本人打死,那你起来还击一个给我们看看,对连长的嘶喊,大家的心里满是牢sāo。“娘的,怕个球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在连长厉声的扇呼下,终于有人跳了出来充大个。唐城斜眼看了过去,是那个叫来宝的家伙,从唐城糊里糊涂被征召进这个杂牌连之后,这个来宝就像个狗腿子一样跟在连长身后阿谀奉承,这家伙鬼贼鬼贼的,这时候倒是好汉了一把。
“看老子作甚,小rì本就要摸上来了,咱连长说的对,要是就这么趴着,一准都跑不了,与其等着被小rì本的刺刀扎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了,兴许咱还能活下几个也说不定。”来宝瞪着一双被硝烟熏的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的嘶声喊道,不过他把枪栓推的啪啪乱响,身子却没有一点想要动弹的意思。幸存下来的几个老兵一直默不作声,这些老兵谁没点扇呼人的本事,忽悠新兵去顶rì本人的枪口,这在**部队里早就不是什么密事。
唐城眯了眼睛在细细的琢磨着,来宝不是个悍勇之人,可他现在却表现的如此亢奋,绝不是来宝想去和rì军拼命,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来宝的扇呼还是起了作用,起码有四个新兵推弹上膛攥紧了自己的步枪,只等来宝打响第一枪,他们几个便会起身shè击。“这是连长的主意”唐城无意间看到了来宝和连长之间的眼神交汇,脑筋急转下,唐城明白了来宝如此亢奋的原因,原来这都是连长的授意。
“开枪”接到了连长的眼神,来宝一咬牙大吼着把自己的步枪伸出掩体扣下扳机,“啪”shè出枪膛的子弹不知shè去了什么地方,那几个被来宝扇呼的热血沸腾的新兵紧跟着枪声支楞起了身体对着rì军也扣下了扳机。对方阵地的突然开火令进攻中的rì军大惊,不过跟着来宝开枪的新兵在下一刻便被rì军shè手击中倒栽了回来,从掩体里探出半个身子shè击的他们实在目标太大,面对rì军的几十步枪,他们四个只能是被当成了活靶子一样的打。
“开火,开火,把rì本人打回去。”充当诱饵的四名新兵成功的暂时吸引住了rì军的火力,早已做好准备的连长把上好膛的轻机枪断了出来。“哒哒哒 哒哒哒”从机枪枪口喷shè出的金属洪流虽说太过弱小,可对付已经进入50米shè程内的rì军却是完全够用,“啪”“啪”幸存下来的老兵们也跟着一起开枪,还陷在震惊里的唐城迷迷糊糊也跟着开了两枪,打没打中目标却不得而知。
阵地争夺战中,机枪一直是压制步兵的利器,唐城一方虽说只剩下一挺轻机枪,却已经把几十名rì军压制的动弹不得。“轰”“轰”反应还算快的rì军开始使用掷弹筒轰击压制对方的轻机枪,可惜端着轻机枪的连长狡猾的很,几乎是打半个弹匣便会更换一次shè击位置,rì军掷弹筒榴弹出膛的速度跟不上他移动的速度。
“开枪,你们几个嘬死的起来还击,是想被rì本人的刺刀扎死吗?”依旧蜷缩在掩体里的唐城他们几个迎来了连长的叫骂。现在是生死关头,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当”伴随着这极为奇特的声音,没敢闭眼的唐城目睹连长如同过电般猛然一颤,他那略微扬起的面门上依然出现了一道血线,然后整个以一种骇人的扭曲姿态向后倒去。
在唐城的印象里连长都是如同狂暴大猩猩一般的存在,可他现在却上半身僵直地绷紧,四肢就像瞬间被抽空了力量一般。连长死了,是被rì军shè来的子弹击穿了钢盔,不过连长在死之后还是给唐城来了一次死亡洗礼。连长的身体倒地之后,,右手单握的轻机枪突然哒哒哒地吼叫起来,枪口跳跃着明黄sè的火焰,连串的子弹擦着唐城的身体在地面扫起一阵泥屑。
算上小巷子里和rì本兵面对面的交锋和昨夜出去搜集弹药,这已是自罗伯特死后,唐城第三次面对死亡的威胁,而且这次是最接近死亡的一次。蜷缩在地上的唐城甚至能感觉到机枪子弹擦过自己身体的热烫,如果现在不是在战场,他一定会扒开衣服检查自己是否已经受伤。“死了”蚯蚓一样贴着地皮爬过来的救护兵摘下连长的钢盔看了看已经碎了一块的脑袋,语气低沉的嘟囔了一句,若不是赵志离他最近,几乎都听不到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小鬼子上来了,开枪,开枪。”一名脖子给子弹擦伤的老兵奋力扔出身上的最后一枚手榴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过来从救护兵手里夺下轻机枪。“老子死了就死了,你要是死了,这些受伤的弟兄咋办?”老兵眼神一转盯上了正望着自己的唐城,“你,看着他,就是你死了也不能叫他有事。”面对老兵厉鬼一样满是血污的脸,唐城下意识的点了头。
连长死了,溜须拍马的来宝也死了,看到连长中弹倒下,也像唐城一样缩在掩体里的来宝疯了一样的起身连续投掷手榴弹,扔出第三颗也是最后一颗的时候,rì军机枪shè来的一串子弹击穿了他的身体。唐城一直闹不清机枪和步枪击中人体的区别,这次他可是亲眼看到了,被rì军机枪shè中的来宝像极了唐城小时候在北平城天桥闹市里看过的牵线木偶,大团的血雾从来宝的身上腾起,来宝的身体也像木偶一样不停扭曲抖动,直到他和连长一样僵直着倒下。
来宝中弹的整个过程,唐城一直默默的看着,眼神中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有的只有对死者的敬意。来宝不算什么好人,他溜须拍马,他欺负像唐城一样的新兵,虽说来宝自己也算是个新兵。可来宝现在死了,那个一直在连长身边溜须拍马的来宝死了,唐城对他的鄙视也随之烟消云散,来宝是迎着rì军子弹shè来的方向死的,没有把后背留给rì军,不管来宝做人如何,他都是个爷们,堂堂正正的中国爷们。
阵地里的活人越来越少,子弹也越来越少,老兵从救护兵手里抢过去的轻机枪早已经没了子弹。轻重伤员都聚在一起为全神贯注shè击的人填压子弹,装好子弹的步枪就由唐城和另一名轻伤员送过去,可即便是所有人都放慢了shè击的速度,几分钟过后,唐城一方终是打光了所有他们能找到的子弹。“再找找,看还能不能找到弹药。”脖子受伤的老兵从脚下的浮土里扒拉出一个步枪弹桥,虽然那上面只有三发子弹,但也让老兵高兴的咧了嘴。
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的人疯了一样的用手翻找着自己身边的浮土,唐城也从自己脚下的浮土里扒拉出两颗子弹,不爱说话的救护兵甚至还找到了一枚手榴弹。21发子弹、两颗手榴弹,这就是唐城他们28个人最后剩下的弹药,出现在视线里的rì本兵超过40人,这也就是说即便是一枪一个再算上手榴弹报销掉的rì本兵,最后还是能有至少10个荷枪实弹的rì本兵会冲进阵地里来。
“上刺刀,咱们跟小鬼子在这拼了。”脖子受伤的老兵艰难的把水咽下,而后把所有剩下的子弹都递给三个打枪还算有准头的士兵,“你们三个每人5发子弹,一会把小鬼子放近了我带5个人先打一次排枪,然后你们看准了再打,等我扔出手榴弹,还能动弹的都跟着老子拼刺刀,谁要是敢做逃兵,老子第一个宰了他。”
老兵的话让有心逃离的家伙们心中发冷,那双带着血sè的眸子看着很是渗人,按照老兵的指挥,5个枪膛里压着一颗子弹的士兵跟老兵排在了正中,那三个有5发子弹的shè手去了侧翼趴伏等待机会。身形廋弱打仗不在行的唐城摆排在了第二梯队,老兵扔出的手榴弹爆炸之后,他要跟着轻伤员一起跟着第一梯队的6个人冲上去顶住rì军,为救护兵往回抢夺武器弹药创造机会和时间。
第二十三章 浑水摸鱼
那个不爱说话的救护兵不在拼刺刀的序列里,他的任务只有一个,趁着双方混战的时候,尽可能多的把阵亡rì军的武器弹药拖回阵地,阵地里还有两个大腿受伤但双手完好的伤兵会使用抢回来的武器弹药为大家提供火力支援。
老兵说话的语速很快,快到唐城不用心都听不清的地步,攥着架了刺刀的步枪,唐城的心一直在怦怦狂跳。用子弹远距离shè杀rì军他都做不到,现在要他挺着刺刀上去和rì军拼杀,这不是要他上去送死吗?唐城想过趁乱逃命,可那名腰部中弹的老兵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几个新兵,唐城知道若是自己流露出想要逃命的举动,老兵手中的刺刀一准会朝自己刺过来。
“纳尼?”看着从废墟中陆续站起来的身影,带队指挥进攻的rì军军官笑了,支那人这是要来拼刺刀了,高举起手臂,进攻中的rì本兵按照军官的命令停止前进。也不知那rì军军官都说了什么,爆发出一阵狂笑的rì本兵随即拉动枪栓把枪膛里的子弹都退了出来,看着黄澄澄的子弹掉落在瓦砾碎石中,唐城一帮人都红了眼,老子们要是有这些子弹,鬼才愿意和你们拼刺刀。
“板载”端着步枪的rì本兵高呼着板载冲了过来,20米、15米、10米,就在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能看清对面的门牙时,站在前排的老兵突然扬起了枪口大喊道,“开火”。“啪’”“啪”“啪”“啪”“啪”“啪”几乎是已经顶在前排rì军胸口的枪口喷吐着枪焰,参差不齐的6声枪响拉开了混战的序幕,“轰”“轰”奋力投掷出去的两枚手榴弹在进攻rì军阵型的后侧爆开,夹杂在烟雾中的弹片四散开来,把进攻中的rì军截成两段。
“杀”怒吼声响起,挺着步枪的士兵跃出废墟一样的阵地朝rì军扑去,先是不及提防的排枪抵近攒shè,然后是手榴弹的侵袭,示意手下士兵进行拼刺战的rì军军官恼火之极。支那人太狡猾了,白刃战还没开始,自己手下这40多名帝国士兵就已经伤亡超过三分之一,要不是看到对方已经挺着刺刀杀了过来,他就要下令士兵投掷手雷把这伙狡猾的支那人撕成碎片。
刺刀在阳光的照shè下闪着夺命的寒光,刺刀相交时不但会出现刺耳的声音甚至还会出现火花,不时倒下的身体令混战变的更加混乱不堪。和rì军拼刺刀,使用中正步枪或是汉阳造的**并不占便宜,因为rì军的三八步枪加装了刺刀之后会比**的刺刀长出一截,而正是这一截长度,足以令唐城他们处于劣势甚至会全都死在白刃战下。
从一开始唐城便知道自己上去和rì本兵拼刺刀只能是死的更快,所以他跟着人流跃出阵地之后,并没有傻乎乎端着步枪冲上去和rì本兵拼杀,而是直奔地上的一具rì本兵尸体。那是被排枪打死的rì本兵,枪膛里虽说没有子弹,但尸体腰间的弹盒里一定会有子弹,只要有了子弹,唐城就能用地上的三八步枪shè杀混战中的rì本兵。连续越过地上的几具rì军尸体,唐城合身扑在了最右侧的那具rì军尸体身上,距离这具尸体不远就是一处弹坑,那是唐城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丢掉自己手里还端着的中正步枪,唐城使出全身的气力拖着那具尸体下了弹坑,顾不上抱怨弹坑的浅小,唐城摘下了尸体腰间的弹盒。还好,晃动弹盒能听见响,那就一定是有子弹的,从尸体手里抠出步枪摆在身前,大喜过望的唐城依次打开了皮带上的三个弹盒把子弹都倒了出来。黄澄澄的子弹铺了满满一堆,
太棒了!唐城强忍着兴奋没有喊出来,心里已是用最大的声音给自己鼓气。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唐城一边轻轻拉开枪栓开始填压子弹,一边用眼睛贼贼地扫视战场,他现在藏身的这个弹坑不算深,不过唐城打算把拖过来的rì本兵尸体搭在弹坑外缘,这样唐城既能给自己腾出足够的shè击空间,还能用这具rì本兵的尸体充当掩护来遮挡rì军的子弹。
唐城端枪而起,将步枪压在死去的rì军士兵背上,他已经找到了第一个目标,是一个身材魁梧的rì本兵,这家伙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唐城打算先拿他下手。“啊”就在唐城权力瞄着的时候,那名被他锁定的rì本兵突然一个跨步前刺,闪着寒光的刺刀已经是刺穿了一名**士兵的身体,不过被刺刀刺穿了身体的**也硬气,硬是用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刺刀,两人就那么僵持在了一起。
面对如此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唐城那里还会错过,急忙忙不迭地扣动了扳机。“啪”夹杂在拼杀声中的枪声并没有引起混战双方的注意,不过由于唐城自己的紧张,他的这一枪也打偏了。他居然没有打中目标,唐城在心里强劲地咆哮着,再次拉动枪栓推弹上膛还是瞄向那名rì军。刚刚抬脚踹飞了对手的rì本兵出现了一个身体的停顿,而恰恰在此时唐城开了第二枪,“啪”目标应声而倒,唐城shè出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背脊,从弹孔中腾出的血雾很是显眼。
击中了第一个,后面的顺畅多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唐城就打光了枪膛里的5发子弹,不过他只击中了两个rì本兵,其他的三枪都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和唐城一样也在shè杀rì本兵的还有伸出侧翼的那三名**shè手,从死尸身上抢回武器弹药的救护兵也在干着同样的事,只不过他的shè击准头好像还不如唐城,5发子弹只是击伤了一名rì军,其他的子弹差点击伤自己人。
侧翼的三名**shè手shè击的速度远远不是唐城和救护兵所能比拟的,好在他们也从rì军尸体身上弄到了三八步枪和有阪步枪弹,在双方短兵相接进行拼刺混战的时候,他们手中的三支步枪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巴嘎,掷弹筒的上,干掉他们。”过于集中的三名**shè手引起了对面rì军的注意,rì军一直认为白刃战是体现他们武士道jīng神的体现,可对手却卑鄙的安排了shè手偷袭帝国士兵,这是他们绝对不能容忍的。
“轰”“轰”两枚掷弹筒榴弹在阵地侧翼爆开,扭头看过去的唐城正好看见烟雾中夹杂着的**军装碎片,不用说侧翼的那三名shè手已经完了。上帝保佑我,唐城把枪口移向rì军那边,进行白刃战的双方暂时还没有分出优劣,虽说rì军有着强悍的拼刺手段和武器长度的优势,可**悍不畏死的拼杀也让他们很不好受,尤其是那名脖子带伤的**老兵更是勇不可挡,唐城亲眼看着有不下三个rì本兵倒在他的刺刀下。
“又是一个”唐城扣下扳机的同时,被他锁定的rì本兵也栽倒在地,继救护兵那边遭到rì军掷弹筒的轰袭之后,藏身弹坑的唐城便成了整个战场唯一能给混战中的**提供火力支援的人。局势已经开始对**一边不利,唐城也不再小心翼翼躲藏身形,如果所有人都被rì本兵给杀干净了,纵是给自己一千发子弹,躲在弹坑里的自己最终也将会死在rì军的刺刀下。
瞄准、开枪、拉动枪栓推弹上膛、再瞄准、开枪、拉枪栓,唐城麻木的重复着这一整套动作,虽说不是每发子弹都能击中目标,可唐城shè击的动作倒是越来越熟练,shè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没了最先开枪shè击时的恐惧和不安,唐城现在只是把视线里的那些土黄sè身影当成是了刘山羊讲过的木桩、石块,他的心里就只有一个目的,推到这些木桩和石块,自己就能活命。
即便战场上的形势十分混乱,但rì军也不至于对唐城这个“火力点”视而不见,他的接连shè击很快招来了对方的注意。在rì军的掷弹筒轰过两轮之后,侥幸活命的唐城还在开枪,并不是唐城不惊慌和多么冷静,而且此时的唐城已经陷入了一种魔障的境地。shè击、装弹、再shè击,这就是唐城现在脑子里唯一记得的事,他的shè击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反应,只要他还活着,战场上还有能够移动的土黄sè身影,他就一定还会开枪。
咔!唐城扣动扳机,回应他的却不是期待中的清脆枪响,再次扣动扳机,听到的却依然是咔的一声,心中大惊之下拉开了枪栓,枪膛已是空空如也,原来枪膛里已经没有子弹了。再低头向自己放置子弹的身前看去,唐城心中顿时万念俱灰,从rì军尸体上搜来的子弹都打光了,超过30发子弹全都被唐城打了出去。
这下可糟糕了,进行白刃战的双方已经分出了优劣,人数占优的rì军占据了主导,先前那个脖子受伤的老兵已经战死,白刃战幸存下来的9名**已经被十几个rì本兵围在了一起,再有几个回合,这9个人将一个不剩尽数死在rì军刺刀之下,可现在唐城却没有子弹了。
第二十四章 老兵之威
唐城并不知道他打出去的30多发子弹只有很少一部分击中了目标,其他的全都shè到了空处,也正是因为他这种糟糕的shè击准头才使得唐城能活到现在。rì军是绝不会允许对方的神枪手游弋在自己身边的,唐城却恰恰不属于神枪手的行列,因为他只是一个好命但枪法糟糕的家伙。
指挥掷弹筒对着唐城藏身的弹坑轰了一轮之后,指挥战斗的rì军军官发现这个本该死在榴弹轰袭中的支那枪手还活着,不过随后发现这个支那枪手的枪法简直烂到了极点,被他侥幸击中的帝国士兵也不过就是受伤暂时退出白刃战,真正被他shè杀的不过才三个人。对唐城的好奇让rì军指挥官下令放弃了对那弹坑的继续轰击,对付这样的战场新兵,根本用不着浪费掷弹筒榴弹,只需要一把刺刀就够了。
坚守这个街口的支那部队不过百人,却把他们挡在这里已经一天一夜了,如果不能尽快拿下这个街口开辟出通道,那些跟着海军陆战队发动攻势的侨民自卫队很可能就会落入支那正规军的追击和包围中,毕竟现在的上海市区里,支那正规军已经占据了主导。对方还有9名士兵在苦苦挣扎,再有几分钟,这场战斗便会结束,rì军指挥官狞笑着挥下了手臂,围着那几名**士兵的rì本兵齐齐举起了步枪,刺刀在阳光的照shè下闪着诡异的冷光。
一个、两个、三个,在十几名rì本兵疯狂的突刺下,被团团围住的9名**士兵陆续倒地不起,进行白刃战之前就已经受伤的他们甚至连自己手中的步枪都已经举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rì本兵的刺刀扎进自己的身体。“啪”“啪”两声枪响,正跨步前刺的两名rì本兵中弹倒地,围在一起的rì本兵瞬间伏地四处张望着寻找枪手的位置,“啪”的又是一声枪响,一名抬高身体找寻枪手位置的rì本兵头上飙着血倒下。
枪声来自唐城的左手边,是连里的救护兵,被rì军打出的掷弹筒榴弹炸断了一条腿的救护兵还没死,一起跟着开枪shè击的还有另一名连里的重伤员。唐城只是大腿被子弹擦伤就疼的想要去死,他想象不出断了一条腿的救护兵要有多么大的毅力才能忍住那种疼痛,反正唐城自己是做不到,他好像天生就是个怕疼的主。
“轰”不等救护兵他俩的第四发子弹出膛,已经锁定他们的rì军掷弹兵就打出了榴弹,随着烟雾腾起,步枪的碎片散落了一地,救护兵原本趴伏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满是血sè的浅坑。“啊”不敢喊叫的唐城紧咬牙关用力的攥着步枪,千疮百孔的阵地里满是浮土,别说是掷弹筒榴弹,就是一脚踩下去都能踩出个坑来,浮土里多的是弹片和子弹壳,这些东西被爆炸的冲击崩起后,杀伤力不亚于真正的弹片,唐城知道救护兵和那名重伤员是完了。
“你们这些小鬼子,死,爷爷赏你们个甜瓜尝尝。”从rì军刺刀下暂时侥幸活下来的4名**士兵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一个身材消瘦的**手中攥着枚冒着青烟的rì式手雷冲进了rì本兵的人群里。“轰”的一声爆响,来不及躲闪rì本兵无助的看着手雷在自己面前爆开,刚才还是rì本兵占据优势的拼刺战场已经成了血sè地狱,血肉横飞间至少有5名rì本兵被四shè的弹片击中倒在地上。
“小子,你要记住,在战场上遭遇老兵的时候,宁可不要脸绕着他们走,也千万别小看了手无寸铁的老兵,因为老兵都不是人,都是早已经把脑袋别在裤袋上随时敢拉着你一起去死的家伙。”这是唐城被谢波邀请去兵营时,刘山羊在酒后说过的一句话,当时的唐城还觉得这事刘山羊的醉话,可现在他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老兵的确是不怕死的。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又是一个攥着手雷的**士兵合身扑进了rì军中间,“轰”腾起的烟雾中夹杂着军装的碎片,又倒下了四个rì本兵,还活着的rì本兵已经不足6个,瞪着双眼死盯着他们的**士兵却还有二个。已经被血腥味刺激的双目赤红的两个**士兵狞笑着,慢慢抬起了自己的手臂,两人的手掌中赫然都攥着一枚冒着青烟的rì式手雷。
同样和rì军一样张目结舌的还有趴伏在弹坑里的唐城,鬼知道这些**士兵是从哪来的这些rì式手雷,那刚才被rì本兵围着下刀的时候咋不用呀。“轰”“轰”连续的两声爆炸过后,战场上响起了几声痛嚎,那是没被炸死的rì本兵在惨嚎,所有出战参加白刃战的**士兵全数阵亡,不过rì军也不好过,还能站起来的一个都没有,只有两个被炸断了腿的rì本兵在血肉模糊的战场上惨叫挣扎。
指挥战斗的rì军军官惊呆了,一场本已经胜利的战斗突然变化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这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指挥的小队奉命打开前面的这条通道,可仗打到现在,他指挥的小队也只剩下了身边的正副机枪手、两名掷弹兵和两名急救兵,如果再算上那俩断了腿的伤兵和自己这个少尉军官在内,他的小队此刻只剩下了9个人。
“八嘎”rì军少尉气恼的抽出指挥刀把身边的一截木头拦腰劈断,虽说他的小队已经全歼了对面的支那守军,可现在这种局面却不是他想见到的。没了士兵的指挥官只能是光杆司令,自己是正规军少尉,难道要自己去征召那些连枪都打不准的侨民自卫队员进自己的小队?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满脸热泪蹲伏在弹坑里的唐城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他还沉浸在刚才那一连串的自杀爆炸中没有醒过来。唐城对**的印象一直是拦路设卡、搜刮民财、强抢民女,虽说这些都是他在茶馆里偶然听见的,不过他随着罗伯特从北平来上海的一路上,也的确是看到过被**士兵欺负过的一些百姓。那些百姓的哭诉和无奈让唐城自小便对**起了厌烦之心,再加之罗伯特对他进行的又是美国式的引导教育,这就是为什么唐城当初会拒绝谢波招揽的原由。
可唐城的心中现在却有了一丝动摇,和这支杂牌部队在一起超过两天,唐城从起初的迷糊、冷眼不屑到现在的震惊只经历了短短的两天时间。大家抽取生死签时候的绝望和无助令唐城恨急了这支杂牌军,可班长老蛮抱着**包扑向rì军坦克的身影唐城也还记忆犹新,再加上连长临死前那双不肯闭上的双眼、救护兵断了腿也要开枪为拼杀的弟兄提供掩护、四个攥着手雷与rì本兵同归于尽的**士兵,这所有的一切令唐城快喘不上气来。
“军人就该报效国家,军人就该勇往直前,军人就该死在战场。”唐城还记得谢波对自己说过的话。谢波是自己见过的最是军官的军官,尤其是谢波说过的这句话更是令当时的唐城热血沸腾差点就答应留在兵营里了。两天的战斗,一支杂牌军伤亡殆尽,让唐城深深体会到了罗伯特说过的战场残酷,同时也颠覆了唐城对于**的认知,**里也不都是歪戴军帽勒索钱财的败类,敢攥着手雷与敌同归于尽的也大有人在。
唐城蹲在弹坑里愣神的时候,对面的rì军阵地有了动静,指挥这支rì军小队的rì军少尉带着他的6名手下朝这边走来。两名被炸断了腿惨叫连连的rì本兵已经没了气,也就是说还活着的rì军已经从9人锐减到了7人,满是死气的战场令rì军少尉的脸sè很难看,不管是他还是他的6名手下都把蹲伏在弹坑里的唐城给忘记了,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确定对面支那守军的阵地上是否还有活着的支那军人。
“咦?”唐城几乎的欣喜若狂的差点叫了出来,发麻的双腿让他不由自主的扭动着身体,后腰上的硬物令他欣喜不已,那支捡来的驳壳枪还好端端的别在后腰上。从满是危险的战场爬回来之后,唐城还摆弄过它,好在还记得刘山羊的教授,唐城花费了不少时间总算是弄明白了这种驳壳枪装填子弹的方法。每一粒子弹都被唐城背着人仔细的擦拭干净,一夜昏睡之后,唐城居然忘记了这支驳壳枪还别在衣服下面,这对已经没了子弹的唐城来说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1、2、……5、6、7.”唐城从充当掩护的rì军尸体侧面探出脑袋仔细的数着过来的rì本兵,一共有7个,领头的那个腰间还挎着把指挥刀,这应该就是谢连长说的rì本军官了。唐城一边数着rì本兵的人数,一边在暗暗祈祷自方阵地上还有活着的**存在,驳壳枪已经被唐城拎在手中,而且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
第二十五章 1vs7
罗伯特说过手枪是最适合近战的武器,何况自己这支驳壳枪里压着10发子弹,就是自己的枪法再烂,只要能贴近了开枪,枪膛里的10打子弹怎么也能干掉这7个rì本兵。可唐城不敢就这么直眉楞眼的冲过去,那7个rì本兵可都端着枪呢,就他自己那烂到家的枪法估计连rì本兵的边还没碰着,自己就先成了地上的死尸。
偷袭,偷袭是最适合自己的,所以唐城祈祷自方阵地里还有活下来的**士兵,他需要有人吸引这7个rì本兵的注意力,好让自己有时间和机会冲过去贴近开枪。可惜上帝好像并没有听到唐城的心声,在那名rì本军官的带领下,端着枪的rì本兵已经上了自方的阵地,寂静无声的阵地上还是一片死寂。
蹲伏在弹坑里的唐城不敢乱动,生怕发出声音会引起这几个rì本兵的注意,最好他们能把自己给遗忘了,这样自己也许就能活着离开这里。一对七,这是唐城目前面临的局面,把自己刚才设想好的步骤重新回想了一遍,唐城得出一个结论,他偷袭成功的可能几乎为零,而被对方杀死的可能却是百分之百。
他有30发驳壳枪子弹,可他的驳壳枪却不是刘山羊那种20响的快慢机,这种从上部填装子弹的Red 9型手枪对唐城而言很是麻烦,如果唐城打光枪膛里的10发子弹之前还不能击中所有七名rì本兵,那他就只有继续填装子弹才能继续shè击。可rì本兵不会留给唐城重新装弹的机会,不能依仗手枪的唐城就更加不是rì本兵的对手,反复思量之后,唐城决意悄悄离开这里,否则自己只能死路一条。
见那几个rì本兵的注意力都在自方阵地上,唐城悄悄的翻出了弹坑,向自己早已经看好的一堵断墙爬去。唐城没指望自己能够立即脱险,他是想暂时避开活下来的这几个rì本兵,只要醒过味来的rì本兵在弹坑里找不见自己,也许他们就会放弃寻找自己,这是唐城在匆忙之间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可是世事难料乐极生悲说的就是此时的唐城,就在他翻爬出弹坑的时候,一名在白刃战中受伤昏死过去的rì本兵突然醒来并大声惨叫起来。
“救命,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rì本伤兵歇斯底里的惨叫让正在**阵地仔细搜索的7名rì军扭头望了过来,这下好了,他们不止看见了那名在地上扭动身体的rì军伤兵,同时也看见了已经翻爬出弹坑的唐城。
“抓住他,这应该就是在白刃战中为支那人提供火力支援的那个士兵,也是阵地上最后一个支那士兵,不过他的枪法可不怎么样。”rì军少尉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战斗中遇上枪法如此烂的对手,不知是军人的悲哀还是自己的幸运。不过20多米的距离,7名rì军都已经看到唐城手上并没有武器,再加上唐城那单薄的身材,跟着少尉过来的6名rì本兵甚至连枪口都没有抬起,他们不认为这个看着瘦弱的支那士兵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被rì军发现的唐城暗自骂了一句又重新返回进了弹坑里,断墙离着唐城有接近10米的距离,大腿上还带着伤的唐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rì本兵追过来之前逃去断墙后面。与其白白暴露自己的下一个藏身之所给rì军,还不如重新躲回弹坑,借助弹坑的掩护跟rì军对shè。
重新把别在后腰上的驳壳枪抽了出来,备用的两个弹桥也拿出来摆放在身侧,这样只要一伸手他就能拿到备用弹桥。见唐城重新藏回了弹坑,rì军少尉的脸上更是笑的开心,支那人的阵地已经被拿下,本应该出现的侨民自卫队还未赶到这里,这点时间正好可以拿来充当自己的娱乐时间,他有点急不可耐的想要看到这名狡猾的支那士兵在自己刀下求饶的摸样。
藏身弹坑里的唐城土拨鼠一样不时的探出头向走过来的rì本兵看去,一比七的对决即将开始,一个孤零零的战场新兵,拿着一支自己还不是很熟悉的驳壳枪,躲在一个孤零零的弹坑里,准备迎战7个看着穷凶极恶的rì本兵。“嘭”rì军距离唐城藏身的弹坑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驳壳枪里的第一颗子弹从枪膛里激shè而出,按照刘山羊教授过的手法,唐城右手平举着驳壳枪,每扣一次扳机便迅速的小幅度平移着枪口,同时还在心里默数着子弹shè出的数量。
第一次使用驳壳枪shè击的唐城显然是错误的估计了驳壳枪的后坐力,他把枪攥的太紧了,以至于第一枪成功命中目标之后,剩下打出的二发子弹接连都打空了。唐城使用手枪的经历只有两次,小巷子里的那一次是第一次,而这一次是第二次,罗伯特留下的M1911A1手枪是目前手枪中威力最大的一款手枪,它的后坐力自然是要强劲。也正是因为如此,扣下驳壳枪扳机时,唐城才会下意识紧攥住驳壳枪的枪柄,没想到驳壳枪的后坐力不如M1911A1,而驳壳枪也因为唐城手臂的太过僵直而变的失去准头。
“嘭”“嘭”“嘭”接下来的三枪唐城倒是打的很好,近距离的shè击三发三中,不过却只将一名敌人直接踢出战局,另外两个rì本兵虽然中了弹,可手部和肩部的创伤非但没有废掉他们的战斗力,即便他们都不是那种特别夸张的魁梧体格,不是致命伤的他们想要扼杀在散兵坑里的唐城也还是易如反掌。出于本能,唐城顾不上许多,直接从弹孔里支起身体把剩下的击发子弹尽数打了出去。
没有丝毫提防的7名rì军中被驳壳枪shè出的子弹击倒了5个,那名指挥战斗的rì军少尉首当其冲被第一个放到,看到自己的同伴一个接一个被击倒,剩下的两名rì本兵暴怒的冲了过来。唐城来不及思索便猛力的将打光子弹的驳壳枪甩了出去,像飞镖一样在空中盘旋的驳壳枪准确的砸中了其中一名rì本兵的面颊,几米外的唐城能清晰的看见从那rì本兵脸上飞溅出来的血点。
扔出驳壳枪的唐城脚下一滑仰面倒栽回了弹坑里,不过他一次也拖过了一截,最后那名rì本兵刺来的刺刀正好从唐城的头顶飞过。 以极偶然的方式逃过一劫,唐城还没来得及品味这死里偷生的幸福感,就又要重新面对致命威胁。已经冲到了眼前的rì本兵距离唐城不过两三米远,而唐城已是真正的手无寸铁。可是,对手的下一个动作让唐城傻了眼:明明冲到了跟前,这丫却不顺势跳入弹坑来一场男子汉之间的对决或是直接用刺刀扎死唐城,而是猛然停在弹坑外,拉枪栓、举枪瞄准。
唐城彻彻底底的绝望了,居然碰到了一个脑子不正常的rì本兵,小鬼子不是崇尚白刃战吗?干嘛要离的这么近开枪shè击?难道丫也玩不来刺刀格斗?好嘛,这么近的距离还用得着瞄准,恐怕又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枪法烂到家的家伙。就在唐城绝望到已经做好了壮烈心理准备的时候,“当”一声脆响传入唐城的耳中。
不止是从哪里来的一颗子弹打中并穿透了这名rì本兵的钢盔,这个倒霉蛋大概到死也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样不明就里的唐城合身闪过倒毙之敌无意识插来的刺刀,随即翻身下蹲把攥在rì本兵掉落的步枪拿在手中。唐城拎着步枪要往上爬的时候,一个胸前戴着血点的rì本兵“啊呀”一声从上面跳了下来,膝盖重重地砸在了唐城的肩膀上,把刚刚起身的唐城又顶了个仰面朝天。
两人一同跌在战壕底部,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尽管有种剧烈的痛感,但唐城这时候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抽身往旁边一滚,唐城有如神助般的把步枪上的刺刀给摘了下来。战场上面对面交战,不是你死即是我亡,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唐城手中的刺刀已经冲着对方的脖颈扎了过去。
“啊……”脖颈中刀的rì本兵用力后仰不让刺刀扎的更深,同时抡起饭钵大小的拳头向唐城的手臂和前胸砸来。对方轮过来的拳头结结实实的砸中了唐城的面门,唐城高挺的鼻子顿时迸出了鲜血,可现在是xìng命攸关的时候,对生存的渴望刺激着唐城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强忍着脑袋的眩晕,唐城使出全身的气力朝脖颈飙血的rì本兵压了过去。
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带伤的rì本兵,唐城忽然意识到了这家伙就是被自己扔出驳壳枪砸中面门的那个rì本兵,有着宽厚肩膀的rì本兵不是唐城能够力搏的,不过唐城合身扑过去的时候,沾染了血迹的刺刀就攥在胸前,双方接触的瞬间,对方发出的惨嚎令唐城下意识的紧闭了双眼。不顾对方的刺耳惨叫,唐城咬紧牙关顶着刺刀柄用力下压,直到刺刀扎穿这名rì本兵的前胸。
第二十六章 一个人的阵地
从身下rì本兵嘴里发出的嘶嘶声令唐城汗毛倒竖,可就像刘山羊说的那样,战场上本就是你死我活,自己如果稍有松懈,身下这个比自己健壮很多的rì本兵就一定会杀死自己。不想死在这里的唐城唯有紧闭了双眼死命的压着刀柄,使出全身的气力不让身下的rì本兵有翻盘的机会,战场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唐城急促的喘气声和身下rì本兵不住踢腾双腿发出的动静。
20秒,也许是更长时间之后,被唐城压在身下的rì本兵终于停止了抽搐,喘着粗气的唐城慢慢睁开了双眼,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张死不瞑目的面孔,已经失去光芒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子不敢置信,也许被唐城拼尽全力刺死的这名rì本兵还真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死在唐城手里的。
度过了紧张时刻的唐城这才感觉到了脸上的疼痛,此时的唐城也早已满脸是血,就算是唐城相熟的人恐怕也认不出这个满脸是血衣衫褴褛的家伙就是唐城。刺死了跌进弹坑里的这名rì本兵,翻身坐起的唐城也只是稍稍喘了几口气便起身强撑着爬出了弹坑,事情还没完,深知自己枪法很差的唐城不放心被自己使用驳壳枪shè中的那几个rì本兵,他要去确定那几名rì本兵的确是死了。
打扫战场的重要xìng不亚于一场真正的战斗,这是罗伯特闲暇时给唐城讲他年轻从军经历时多次提到的事情,罗伯特曾经的几个好友就是死在战斗结束的战场上,死在装死的敌人枪下。浑身酸痛的唐城几乎是用爬的找到了被自己扔出去的驳壳枪,忍着疼痛,唐城摸出备用弹桥填装了子弹进驳壳枪,有枪在手的唐城顿时多了几分胆气。
午后的阳光是温暖的,可唐城依旧觉得冷,腿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包裹伤口的纱布也已经露出血sè,也许是唐城起身的动作急了些,唐城的鼻血又流了出来。用脏兮兮的袖子用力擦去流出的鼻血,唐城摇摇晃晃的左手拎着把刺刀右手拎着驳壳枪向那几具rì本兵的尸体走去,“噗”刺刀深深的切进了第一具尸体的脖子,从刀口喷溅出来的血瞬间在尸体下淤出一个小小的血洼。
“这个是死的”唐城摇着脑袋挪向下一具尸体,“噗”又是一刀切下去,还是个死的,接连两个都是已经断了起的,就连唐城自己也相信自己的枪法大有提高。“八格牙路”唐城已经不准备对第三个rì本兵的尸体下手了,不料原本看着已经尸体一样的家伙突然坐了起来,不止坐了起来爆骂唐城,还用力的捡起手边的步枪举了起来。
唐城也大骇的调转枪口对着这个该死不死的rì本兵,两人各自端枪相对,看似公平的格斗却是唐城的噩梦所在。还不算新兵的唐城完全没有格斗方面的技能与技能,而身体本能的反应在这样的战斗中是难以发挥作用的。对峙两秒,一脸狰狞的rì军啊呀一声扭腰挺枪突刺,
“啪”命悬一线的时刻,唐城的枪响了,胸口中弹的rì军仰面栽了回去,不过唐城的脸上也无可避免地沾了血,星沫落于唇间,让唐城有种极其反胃的腥涩。眼见这名rì军士兵瞪大双眼满脸不甘地倒下,唐城几乎是本能地对着其他几具rì本兵的尸体连连扣动扳机,他可不想再遇到方才的那种局面,要不是自己和那rì本兵之间还离着些距离,恐怕自己就没命了。
空寂的风吹过满是死气的战场,让唐城感觉浑身发冷的yīn霾之气散去一些,到处都是焦黑的瓦砾、还冒着青烟的木片,唐城拎着驳壳枪快速的奔向自方的阵地,他不信阵地里一个活口都没有。拖着断腿奋力开枪的救护兵已经被炸成了几块裹着军装碎片的残块,像这样残缺不全的尸体还有不少,唐城忍不住又吐了出来,和眼前的这些相比,唐城在昨天的战斗中见识过的场面显然有些小儿科。
“那一场仗打下来,老子一个连的兄弟就只活下来38个,阵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很多都已经被小鬼子的炮弹给炸碎了,拼都拼不起来。”唐城还记得刘山羊给他讲过的有关上一次淞沪战役的事情,当时唐城还在心中笑话刘山羊是在讲古,可他现在信了,因为他脚下现在踩着的这片焦土废墟上就有很多分辨不清的尸体,他只能依稀靠着尸体上军装的颜sè来辨认是敌是友。
看着空寂无人的阵地,唐城整个人犹如坠入冰河,阵地守住了,却是这支被唐城称作杂牌连的士兵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在这之前,唐城一直以为**士兵就像市井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指挥欺负老百姓对上rì本人却不堪一击,连续两天发生在眼前的惨烈战斗,让他终于见识到了**官兵血xìng的一面。
充斥着火与血的战场已经在唐城的梦中重复过无数遍,可当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真正的战场之后,心里好像并没有雀跃欢呼。看着满是尸体破败不堪的阵地,唐城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没有任何经验或知识告诉他这时候自己应该干些什么。阵地是保住了,他们这支杂牌连队以几乎是全体阵亡的代价挡住了rì本兵的进攻,而且还杀光了所有进攻的rì军,可是阵地上也只剩下唐城这个战场新丁。
小时候的唐城身体很差,罗伯特一度认为唐城是个养不活的,打他记事起,罗伯特就在逼着他锻炼身体,搬去北平之后,唐城学习之余做的最多的事除了跟小伙伴们整rì疯跑便是绕着教堂跑圈。十几年坚持锻炼下来,看似瘦弱的唐城却有着一副好身板,可那时候的脚步从未像今天这般沉重,潜藏在身体里的最后一分力量仿佛也被耗光了,肺部和喉咙火辣辣的难受,腹部更像是受到了持续的挤压,闷闷地发疼,腿部的酸胀就更不用说了。
静静的站了一会,唐城动了,捡起一只还有点水的水壶,唐城忍着脸上的疼痛用水先把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就着水把自己攒下的一块半饼干填进了肚子。不管什么时候,肚子饿都是一件让人很是恼火的事情,唐城知道凭自己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这里的,所以他要离开。反正自己是被他们抓壮丁拉进部队里的,现在人都死光了,自己偷着跑回教堂,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此事。
给驳壳枪重新装填的子弹,唐城把剩下的三发子弹装进口袋,偏头想了想,唐城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向那名被自己打死的rì军军官走去。开枪的时候只是匆匆一瞥,现在定下心神的唐城回想起那rì本军官腰里是别着手枪套的,也许自己从那rì本军官身上还能弄到一支手枪也说不定。步枪太笨重也太过显眼,唐城也不想背着一支rì本人的三八步枪满世界溜达,短小jīng悍的手枪却容易隐藏,对唐城来说手枪才是上上之选。
试图找到第二支手枪的唐城失望了,腰间挎着手枪套的rì本军官显然只是个样子货,打开枪套的唐城根本没找到手枪,有的只是两根俗称“小黄鱼”的金条和一块看着价值不菲的玉牌。摘下rì本军官腰间的皮质挎包,唐城把找到的金条和玉牌通通装了进去,没有枪有钱也行呀,翻遍了那rì本军官身上所有的口袋,唐城又翻出一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一支钢笔和一个夹着照片的rì记本。
香烟、打火机和钢笔被唐城收进了皮包里,rì记本直接扔了,不死心的唐城又在其他几具rì军尸体上搜到两枚rì式手雷。看来rì本人的弹药也不足了,这么几个人就只有两枚手雷,唐城朝地上的尸体啐了一口,把皮包斜跨在自己身上,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向自方阵地后的街角走去。打了两天仗,唐城的xìng子也变了一些,抡起驳壳枪的手柄狠狠的砸在橱窗的玻璃上,带着浑身硝烟味的唐城进了这家空无一人的裁缝铺子。
也不管找到的衣服是否合身,唐城直接在店铺里撕扯下身上的**军装,把翻出来的对襟短褂换上,踢掉脚上早已经张了嘴的羊皮软鞋,唐城换上了千层底的布鞋。这样酷似江湖人打扮的服饰,罗伯特从不允许唐城穿戴,他想要给唐城最好的教育,一心想把唐城培养成一个绅士而非一个江湖客。
“上帝与你们同在”走出裁缝铺子的唐城对着空寂的阵地深深鞠了一躬,自己一个人是守不住这里的,再说整个上海都是炮声隆隆,rì本人未必就会还来争夺这处阵地。也说不定自己离开之后,还会有其他的**部队来驻守这里,对军中事物不甚了解的唐城理所当然的想着,可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要离开这里的,罗伯特的骨灰还在教堂里,自己一定要回去
第二十七章 逆袭
也许是唐城把战场想的太过简单了,就在唐城将要离开这条街道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了尖利的呼啸声,不明就里的唐城像战争发生之初那些前来观望的普通百姓一样抬头上望。呼啸声一闪而过,然后便是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随即腾起的烟柱遮天盖rì般把rì头都给挡住了。
不知道这是rì本海军舰炮齐shè的唐城当即被脚下的震颤摔了个马趴,心中大骇的他顾不上胳膊在地上的擦伤,捡起滑落在地上的驳壳枪脚步不停的向一条小巷子奔去。太吓人了,和阵地对面rì军打来的迫击炮弹相比,刚在的那阵爆炸简直就能用山崩地裂形容,出于本能反应的唐城忙不迭的选择了寻找路标,然后辨别方向逃回教堂去,在唐城的心里,那教堂等同家的存在,只有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大火,夹杂着浓烟的大火出现在唐城眼前,小巷子的另一头已满是浓烟大火,燃烧散出的浓烟直冲云霄。捂着口鼻,唐城闪出满是浓烟的巷口上了街道,可眼前慌乱的景象令唐城停住了脚步,大火烧着了街道两旁的房屋店铺,十几个穿着平民服饰的人正在从火场里救人,在他们中间混杂着几个带着红十字袖标的人,唐城甚至还看见了一位金发修女。
“快来帮忙,快点。”呆若木鸡的唐城被大力的拉了过去,晃了个趔趄的唐城差点和地上的一具焦尸撞在一起,不过焦尸身上散发出来的焦臭味道还是让唐城扭头吐了出来。“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没用,来,搭把手。”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圆脸短发的女孩,白皙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没擦净的焦黑,衣袖臂弯上的红十字袖标代表着她的身份,这是上海红十字协会的人。
昏头转向的唐城糊里糊涂的接过担架的一头,和那女孩一起抬起担架向停在街边的卡车走去。躺在担架上的是一个小女孩,看着有10岁左右,本该是活波可爱的小女孩现在却紧闭了双眼躺在担架里一动不动,看着小女孩,唐城不由得想起了阵地上那些已经阵亡的**士兵们,他们也是像这样躺在残破的阵地上一动不动紧闭着眼睛。
“想什么呢?这小姑娘只是被烟呛晕过去了,她家被大火烧光了,家里的人也都死了,就只活了她一个。”见唐城一脸纠结的打量着已经挪上卡车的小女孩,和唐城一起抬着担架的红十字女孩解释了几句,这才让唐城纠结的心稍稍好受了一些。跟着红十字女孩把第三名从火场救出来的人抬上卡车,火场街道的另一头突然sāo乱起来,有人在大喊着rì本兵来了。
持续作战让**部队承受着极大压力,rì军一方同样也是非常疲劳,一个加强小队的rì军渗透部队在连续遭遇**拦截之后,只有半数侥幸逃离**的追击,出现在街道那头的便是其中几个和小队失去联系被打散了的rì本兵。如果这条街道里有**存在,哪怕只是几个手持简陋步枪的**士兵,相信这几个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rì本兵都会选择掉头就跑,可惜这里有的只是十几个忙于从火场里救人的普通百姓。
犹如暴露在烈rì下的冰雪,散布在街道上的救火百姓风卷残云般退了回来,5个端着步枪的rì本兵一步一步紧逼而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闪着冷光的刺刀,手无寸铁的百姓选择了退却。“呦西,听话的活,不听话的打死。”领头的rì本兵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直接用刺刀把大家已经救出的两名受伤百姓扎死在大街上,血腥的场面令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金发修女更是眼含热泪低声的为死在刺刀下的人祈祷。
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惊慌,混在人群中的唐城只是小心观察着对面的rì本兵,5个rì本兵,四支三八步枪和一挺轻机枪,唐城不知道街道的另一头是否还有rì本兵的存在,不过出现在他眼前的就只有这五个。经历过两天残酷战场生活之后,唐城发觉自己已不像第一次在寿司店里杀人的手忙脚乱毫无头绪,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冷静观察情况判断敌情,他对现在的自己还算满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得长。
“都进房子里去,快快的。”rì本兵挥舞着手中的步枪示意街上的所有人都进到店铺里去,不过唐城却留意到其中两名rì本兵已经悄悄摘下了腰间的手雷。rì本人这是想用手雷把这街上的人一次xìng都杀了,唐城心中大骇,驳壳枪就别在后腰,从阵地上找到的两枚手雷在裤袋里,可唐城实在想不出要怎样才能在解决这5个rì本兵的同时保住自己的小命。
入群里有那不听话的,不过在被rì本兵手中的刺刀扎伤了手臂之后,倔强的人们选择了妥协和屈服。“你们不能这样,我是上海红十字的谭思楠,这位是艾玛修女,火场里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去救,你们不能把我们关起来。”拉着唐城抬担架的女孩奋力的挣开抓着自己手臂的rì本兵,用极其愤怒的语气指责着面前的rì本兵。
“呦西,我知道你是红十字的人,不过很可惜,我们大rì本帝国的军队现在正在跟支那军队交战,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还是进房子里去待着,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死在流弹下可是非常可惜的事情。”领头的rì本兵不容分说,cāo着一口别嘴的中国话,态度强硬的把谭思楠和那个金发修女推进了店铺里。
跟着人群默默移动脚步的唐城已经悄悄把后腰上的驳壳枪抓在了手中,可他的周围全都有人,一旦开枪引起混乱,他就很可能会陷入那几个rì本兵的围击当中。大门洞开的店铺就在眼前,唐城的身前还有三个人便轮到他,不能再等了,一旦大家都进了店铺,rì本兵就一定会扔手雷进来,到时候店铺里的十几个人就一个也活不了,唐城咬紧牙关打算拼一把。
“趴下”唐城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店铺的门,却突然一个转身把手中的驳壳枪举了起来,口中大喝的同时已对着那俩攥着手雷的rì本兵扣下了驳壳枪的扳机。如此近距离的shè击,纵然唐城的枪法再烂也是能打得中的,何况自以为已经掌握全局的5个rì本兵并没有想到这个身形瘦弱的年轻人敢来对抗他们。
“啪”“啪”“啪”……“啪”跳荡的枪口不停喷吐着枪焰,这绝对是唐城超常发挥的一次shè击,短短不过数秒,唐城就把驳壳枪里的10发子弹通通打了出去。顾不上去看shè击后的效果,唐城又一次把手中的驳壳枪当做飞镖扔了出去,“当”在空中飞旋的驳壳枪飘的有些高了,正砸在其中一名rì本兵的钢盔上,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把那rì本兵砸了个后仰倒地。
唐城的出手太过仓促,虽说在短短数秒之内把10发子弹都打了出去,可他也只是shè杀了5个rì本兵中的三个,剩下的两名rì本兵一个右肩中弹摔在地上不住的惨叫,另一个却是只被子弹擦伤了脖子和左肋然后被唐城扔出的驳壳枪砸倒在地上。“快来帮忙杀了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的唐城一个箭步冲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支带着刺刀的步枪,可能是动作太大引发了腿伤,以至于唐城刺出第一刀的时候突然闪了个趔趄。
“叮”偏离了目标的刺刀并没有刺中地上惨叫着的rì本兵,而是贴着他的脖子扎在水泥地面,等唐城再次挺枪下刺的时候,从身后扎来的一柄刺刀却刺中了他的右肋。“啊”的一声惨叫,肋部受伤的唐城松手扔了手中的步枪向另一侧倒去,偷袭唐城的正是那个被驳壳枪砸翻在地的rì本兵,被砸中钢盔的他清醒的远远要比唐城预想的要快。
“噗”又是一股血箭从唐城身上飙出,这回刺刀是扎中了唐城的另一条腿,肋部的疼痛已经让手无寸铁的唐城像只虾米一样曲卷了身子,掌控了局面的rì本兵不打算直接杀死唐城,他要慢慢折磨这个敢于挑战帝国士兵的支那人。店铺里的人们像鸡仔一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其中也包括刚才指责rì本兵的谭思楠和金发修女,唐城显然高估了大家的决死之心,他期望中的群起而攻之并没有出现。
狞笑着的rì本兵再次把刺刀刺向地上的唐城,忍着牵动了右肋带来的痉挛痛楚,唐城奋力向左侧闪躲等对方的刺刀扎空之后拧身向右滚压。贴着对方刺刀的右手攀住了对方的步枪,唐城忍着剧痛出脚勾住了对方猛然发力,“啪哒”纠缠在一起两人滚做一团。“去死”左手攥着从裤袋里取出的手雷猛力的砸向那rì本兵的脸颊,疯虎一样的唐城丝毫不理会溅在自己脸上的血点,只是用力的砸着身下已经失去意识的rì本兵。
第二十八章 得救
“噗”唐城再次中刀,从身后刺来的致命一刀却因为唐城身下rì本兵的挣扎而使得唐城躲过一劫,左手臂被刺刀划开一道口子的唐城翻身闪开,是那个右肩中弹的rì本兵。一向枪法很烂的唐城这回可是超长发挥了一次,这5名rì军中端着轻机枪、攥着手雷的两名rì本兵首先死在他的枪下,领头的那rì本兵也死了,这个肩膀中弹的家伙也因为伤势根本用不上他那只受伤的手臂,如果刚才这家伙偷袭时用的是右手,恐怕唐城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
“当”重施故技的唐城看清对手之后,扬起已经受伤的左手把沾满血肉的手雷砸了过去,rì本兵头上的钢盔是最醒目的,于是被唐城当石块一样投出的手里准确的砸中了那rì本兵的钢盔。唐城的左手已经受伤,投掷手雷的力量并不是很大,所以被手雷砸中的rì本兵心中的恐惧大过受到的伤害,这个该死的支那人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投掷手雷,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唐城并不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真正士兵,他也不知道手榴弹或是手雷爆炸时的杀伤半径是多少,不过他知道rì式手雷在拉开保险之后还必须在硬物上磕击之后才能爆炸,他刚才扔出去的手雷可是还没拉环的。两条腿和左手臂都受伤了,趁着右肩受伤的rì本兵合身扑倒在地躲避爆炸的当口,唐城像只皮球一样从地上滚了过去和那rì本兵纠缠在一起。
“噗”唐城右手中的刺刀深深的刺入那rì本兵的左臂,不顾自己的腰腹被那rì本兵的膝盖顶击的像敲战鼓一样,唐城只是用自己的脑袋死死顶着那rì本兵的下颌,然后用唯一完好的右手攥着刺刀柄死命的搅动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就像街边打架的泼妇一样在地上翻滚着、撕扯着、惨叫痛呼,唐城毕竟还只是个19岁的年轻人,几个回合之后,身形瘦弱的唐城被那rì本兵压在了身下,扎在对方左臂上的刺刀也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嘭”压在唐城身上的rì本兵用受伤的左手撑住地面,就像做单手俯卧撑一样在唐城身上上支起身子,然后用带了钢盔的脑袋一个头槌砸了下来,正中唐城的脑门。脑袋遭受重击的唐城眼前一片漆黑脑袋发晕,恍惚中,他左手抓着对方的前襟使劲摇,右手却已经无力地松开对方的脖子条件反shè似的在空中虚抓着。
这是要死在这里了吗?胸口已经喘不上气来的唐城打算要放弃反抗了,事实上他被这么强壮的家伙压在身下,已经很难有翻盘的机会,唐城有些认命。“轰!”的一声爆响,一股烟柱就在两人的侧向腾起,巨大的的冲击波卷着疾风骤雨般飞溅而来的破片骤雨般打进了那断臂的rì本兵身上,同样被爆炸震得当场晕过去的唐城却因为rì本人挡在身上逃过一劫。
“醒了,醒了,感谢上帝,他还活着,醒过来就好了,不要让他再睡过去,千万别睡”口音怪异但却很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来,唐城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一张透着女xìng特有温柔的清秀脸庞浮现在眼前,是那个叫艾玛的金发修女。唐城试着开口说话,可他已经虚弱到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地步,不过他知道自己在一张担架上,他能感觉到担架摇晃带来的阵阵痛楚。
“快走,rì本人的飞机又要来了,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另一个女xìng的声音传入唐城的耳朵里,对这个声音,唐城不算陌生,可不就是那个抓着自己抬担架的谭思楠吗。吃力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唐城看清了抬担架的人,是在火场里救人的家伙们。在他的身旁还有好几抬由平民抬着的担架,上边都是和他一样的伤员,来回奔走的谭思楠还背着一个急救箱,不过那带着红十字标志的急救箱倒是让谭思楠本就瘦弱的身体看着更加的娇小。
看着谭思楠不停的奔走在队伍中为大家打气,唐城的嘴里有些发涩,要不是有些人,也许自己现在还被压在那rì本兵的尸体下在等死。“快躲起来!rì本人的飞机来了。””随着喊声四起,唐城感觉到身下的担架一阵拼命的晃动起来,晃的唐城全身疼得像散了架一样,然后他整个连着担架被扔到了地上。
千万别抛下我,把我带走!跟着担架被一块抛在地上的唐城虽然说不出话来,但他的心底却在发出乞求般的呼喊。可惜抬着他一路走到这里的平民终归还是平民,在面对rì本人的飞机时,所有人都选择了丢下担架自己逃命,唐城和其他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伤员被无情的抛弃了。哪怕唐城是救了大家的,但在生与死的面前,所有人都选择了忘记此事。
“回来,你们这些胆小鬼,他刚刚才救了你们,你们不该丢下他。”唐城的视线里出现了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是那个叫艾玛的金发修女。歪斜着倒在地上的唐城眼睁睁的看着修女张开双臂扑过来趴伏在自己身上,这是想要保护自己吗?唐城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不过艾玛身上那种女xìng身躯特有的气息一下子激发起了他的生命本能,他觉得不再那么难受了,他想活下去!要活下去!
rì本人的飞机开始俯冲向地面的人群shè击,人群哭喊着四散奔逃,从人身体里喷溅出的血雾在阳光下居然闪现出了彩虹的颜sè。 绝望中,唐城的脑海里翻过无数的面容,罗伯特、侯笑天、肖亚兰,谢波、刘山羊,还有那些只有一面之缘就战死的同袍,还有那个手臂受伤却想要杀死自己的狰狞rì本兵,那个要掐死他的大胡子rì本兵。我会死的,会死在这条已经布满了尸体的路上,然后我会发臭、腐烂,见过了太多尸体的唐城在心里绝望地哭叫着,他真的不想死;这时唯一的心灵安慰就是趴伏在他身上的艾玛修女。
我不想死,我还要为罗伯特报仇,唐城忍着全身剧疼,用力把身上的艾玛修女推开,“快,找地方躲起来。”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唐城冲着满脸坚毅的修女吼叫道。大街上满是只顾自己逃命的人,唐城唯一能活命的依仗便是这个回来保护自己的修女,如果这个修女被打死了,就没有人会把他带出去了。她会扔下我自己逃命吗?她会被飞机杀死吗?除了这个会扑到自己身上的修女外唐城不再相信任何人,在唐城再次陷入昏迷之前,他感觉有一双手在拖动自己的身体。
等唐城再次醒来的时候,视线里出现的依旧是艾玛修女那张和煦的笑脸,虽然修女的脸上和唐城一样满是污渍和焦黑,但唐城却认为这是自己长这么大看到过的最美的一张面孔。 太好了,自己还活着,这个头脑简单却很可爱的修女并没有抛下他去独自逃命,许是看出了唐城眼神中的感激,艾玛修女红了脸低声说道,“是密斯谭带着人把你抬回来的,我一个人可抬不走你,密斯谭才是你最需要感谢的人。”
听艾玛修女提及谭思楠,唐城的脑海中便立时出现了一个背着笨重急救箱的瘦弱女孩,“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艾玛可是守了你整整一个下午呢,我还以为你会到明天早上才会醒来。”说曹cāo曹cāo到。唐城这边才刚想起谭思楠的长相,下一刻,这个留着短发的清丽女孩便出现在唐城的视线里。
“你伤得很重,需要好好的静养一段时间。”谭思楠显然跟就只唐城的医生聊过了,对唐城身上的伤势很是了解。唐城的两条腿都被缠了厚厚的纱布,早先在阵地上被子弹擦伤的伤口已经有发炎化脓的症状,救治他的医生不得不把化脓的部分割掉重新上药包扎。被rì本兵用刺刀扎出的两处伤口倒是没有大碍,只需静养便能康复,要命的是唐城脸上的伤口,唐城的鼻梁骨被那rì本兵的头槌生生砸裂,他的脸现在已经肿的快赶上肉铺里的猪头了,好在艾玛和谭思楠并没有要取笑他的意思。
其实唐城身上的伤势远比谭思楠说的严重,刺中他肋部的那一刀深可见骨,而且之后他和rì本兵的各种搏斗更是让他身上伤痕累累。他的脸上吃了对方一记头槌,不止是鼻梁骨断裂那么简单,脸部右侧的颧骨也肿得老高遮住了一只眼睛,腮帮子还有被尖利之物划过的伤痕。
“你身上的伤如果再发生感染可能就会致命,所以你要留在这里好好的休养,我会一直盯着你的。”谭思楠语气不善的叮嘱几句,然后拉着一脸抱歉的艾玛走了。救治唐城的医生一共从唐城身上数出12处伤口,再加上他身上的那些刀伤和大腿上的旧伤,谭思楠对唐城很是好奇,这个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带着这么多的伤口出现在火场?甚至为了救大家敢独自和5个rì本兵拼命。
第二十九章 伤兵
自己这是已经得救了,唐城无意识的左右环视着周围进出的人群和或多或少包扎着纱布的伤员,昏昏沉沉的唐城就这样在醒来和昏迷的不同交替中度过了他在这家医院的第一天。半夜时分的唐城是被疼醒的,麻药的时效已经过去,光是肋部的那道伤口就被缝了不下5针,再加上唐城身上的其他伤口,已经足以令到他疼到夜不能寐。
疼的虾米一样窝在病床上的唐城在天亮之后再次见到了救了自己的修女艾玛,见唐城的气sè看着好了些,带来白粥的艾玛很是高兴,“你的气sè看起来还不错,听医生的话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起来的。”艾玛是个很会聊天的人,虽然唐城的脸部还肿的猪头一样,说话也不很利索,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医院的伙食还真是不错,每天有三顿,虽然都是白粥咸菜或者青菜什么的,可唐城这样的重伤员居然有咸鸭蛋吃。经常会出现在医院里的艾玛和谭思楠有时也会给唐城带些肉食和其他的吃食,天天过这样的rì子,渐渐恢复身体的唐城甚至都有些不想离开这家医院了。
此时的上海因为打仗正在闹粮荒,但总有些爱国商人正尽力往上海偷运大米和面粉,市面上基本没有囤积居奇的jiān商,有也是自己屯起来自用。每一个上海市民都知道国家正在抵抗外侮,很多人省下自己的一口粮食捐献到安置伤兵的医院。很多学生和工人会到前线帮忙运送伤兵和尸体,还会在沿路带上上海的著名食品菜饭等待从火线上撤下来的部队,医院里的护士有过半数是临时自愿来帮忙的义工,就像艾玛阿和谭思楠她们一样。
三天之后,也就是唐城彻底告别了时不时的发热昏迷生活之后,他身处的这家医院开始接纳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从最初的每天几个伤兵到后来的每天十几个、几十个,最高峰的时候,唐城所在的这家医院甚至在一天之内就接纳了超过百名浑身是伤的**伤兵。伤兵们被分门别类划分了区域,轻伤员住在院子里的帐篷里,像唐城一样不便活动的重伤员都被安置在病房里,整个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全都在连轴转,恨不能一个人当成两个人在用。
可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员越来越多,甚至连医院的走廊过道、楼梯间、地板上都躺满伤员,医院渐渐摆不下了,医院周围陆续有百姓自愿腾出民居给伤员住下。原本留在医院里治疗的平民伤员忍受不了医院里伤兵们整rì整夜的痛嚎和**,已经有超过半数的平民伤员被家人或是朋友接走回家休养,可唐城是个无家可归的,而且又是重伤员,所以他被固执的艾玛留了下来。
医院里每天都会送进来大批伤员,勉强能在病床上自己坐起来的唐城对他们也有了些了解,带着竹笠的是江西兵,那些黄衣服戴草帽的是广西兵,还有cāo着口四川方言的川军。唐城的病房里满满当当的摆了8张病床,闲暇的时候,唐城也会跟这些来自各地的伤员聊天,他在这家医院里养伤已经超过半个月,他急于知道外面的事情。
只可惜唐城好像是选错了发问的对象,对部队军衔不了解的唐城并不知道和他一间病房里的各路伤兵都是些普通士兵,军官的医院不再这里,所以唐城从他们的嘴里听到的都是些阵地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他想要了解的战况。“龟儿子的,我们那打的叫一个惨,老子的连长亲自带着老子们和小鬼子打冲锋,300米,老子们就冲了300米,老子的那些兄弟就全死球光了,整个连就活下来老子和两个伙夫,***小鬼子的机枪打的硬是准。”
被纱布包裹了半个脑袋的川军伤兵用力的捶着床板,从他那哽咽的声音里能听得出这货是哭了,病房里的其他人都沉默了。此时的天气早已经转凉,川军伤兵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却还穿着草鞋和短衣短裤,唐城的病床靠窗,能清楚的看到那些送他来的川军士兵,那破破烂烂的草鞋和短衣短裤实在太过显眼。虽然唐城认不全那些川军背在身上的步枪,可他也知道川军的武器实在太差,用这样的家什和rì军冲锋,没死绝就已经不错了。
川军伤兵头部中弹,一个眼球被医生给摘除了,不过他本人倒是还很乐观,常常笑称没了右眼正好瞄准时不用再闭眼那么麻烦。医院里还是拥挤不堪,每天都会有大批的伤兵从前线撤下来等着救治,不过也有伤兵陆续的从医院伤愈离开,靠着窗户的唐城能看得见停靠在院子里的卡车把这些离开医院的伤兵全都拉走。用川军伤兵的话讲,那叫伤愈归队,也许回不去他们原先的部队,不过他们的去处只有一个,那就是继续上前线去和rì本兵拼杀。
和伤兵们 的交谈中,唐城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前线作战的事情,唐城本以为自己曾经驻守的那个街口是战况最惨的,整个杂牌连就只活下来他一个,现在却发现自己却是幸运的,如果那支杂牌连被放在了前线去硬碰rì军jīng锐,恐怕就连自己都会死在战场上。伤兵们的叙述里出现最多的便是敢死队和反冲锋,抽生死签拎着**包、集束手榴弹去炸rì军的坦克装甲车,这并不是杂牌连的特权,在前线的每一支部队里都有这样的事。
广西伤兵徐二娃就是一名幸运活下来的敢死队员,“当时rì军已经杀破了我们阵地的外围防线,我们的弹药也不多了,援军说是还要半小时才能到达支援我们,没办法,我们营长第一个抱着手榴弹冲上去了,接着是连长和那些老兵,再后来连营里的文书和新兵娃娃都冲上去了,我也就跟着去了。”徐二娃讲述这段经历的时候并没有像四川伤兵那样痛哭流涕拍床骂娘,好像他此时说的事情就像平rì里吃饭穿衣般的简单。
“娃子,你莫听他的呢,二娃是他们营里的伙夫,这***拎着两把菜刀硬是砍死了三个rì本兵,要不是他的连长拉着他,这***怕是自己拎着菜刀就追进rì本人的阵地里去了。”另一个广西伤兵笑嘻嘻的揭了徐二娃的老底,引的大家好好笑了一回,使得徐二娃本就黑的脸膛变的黑红起来。
rì子就在这样的调侃和闲聊中一天天的过去,7名伤兵中有5个都是积年老兵,唐城从和他们的交谈中也获益匪浅,至少他学到了不少在战场上保命的本事,比如从炮弹滑过半空的声音来判断炮弹的落点,比如对敌shè击时不可长时间的停留在一个位置上,要学会随时更换shè击位才能避免被rì军的shè手盯上,又比如在战斗的间隙要学会尽可能多的搜集可以用到的物资和弹药,老百姓讲究的是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当兵的却是身上有子弹心中不慌。
时间一天天过去,有接近一个月了,医院里已经可以听见远处的大炮轰鸣,唐城身上伤也大多愈合,大腿上被刺刀留下的伤疤已经接了硬痂,被rì本兵头槌砸裂的鼻梁是恢复最快的,而且脸上的浮肿也早已消退,此时的唐城再次恢复到了原先小白脸的原貌。按说唐城现在的伤势情况已经足够被医院赶去帐篷里休养,可艾玛却极力的阻拦并且还去找了医院的院长,也不知艾玛是如何去交涉的,肋部伤口还未恢复的唐城被留了下来,和那几个伤兵继续住在一间病房里。
其实唐城早就想离开这家医院,从大批伤兵被送进这家医院开始的第四天,医院里每天都会有残废的伤员自杀,每一次都会让很多人沉默着半天不说话,包括伤员和医护人员。医院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可还是陆续有致残的伤兵自杀死去,医护人员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疏漏的时候,一心求死的伤兵是他们防不住的,一根布带、一根钉子、甚至是女xìng医护头上的发卡都是伤兵们拿来结束自己生命的器械。
生活在这样哀伤的环境里,唐城时常便会想起死不瞑目的连长、抱着**包冲向rì军坦克的蛮牛班长、拖着断腿向rì军shè击的救护兵、还有那几个攥着手榴弹扑向rì军的老兵。伤口的隐隐作痛抵不过唐城心中的痛,耳边整rì里听着伤兵们的惨嚎和战场上的那些事,使得唐城的心里很不平静,离开教堂已经一个月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回教堂去看看。
和罗伯特一起生活多年的教堂便是唐城的家,那里有罗伯特的房间,有罗伯特的骨灰,有唐城的记忆。已经患上轻度jīng神衰弱的唐城想马上躲回家里,只有躲进自己的房间里,他的耳朵里才不再会出现枪炮声和喊杀声。一直出现在梦中的鲜血淋漓才会消散,艾玛和谭思楠再次拎着吃食来看他的时候,唐城把侯笑天家的电话号码悄悄告诉了谭思楠,他希望自己的这个好朋友会来接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