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失利
第一次真正指挥几十个人让唐城有些忐忑，尤其现在距离北山越来越近，和那些疾步快行的团丁们一样，唐城的心也是砰砰乱跳不停。前出的那6个团丁一直没有传讯回来，这让唐城的心里稍稍稳了一些，没有前哨的讯息就代表着他们还没有遇上或是发现土匪。
“啪”“啪”两声枪响打破了寂静，也让团丁们那沉重的喘气声瞬间停止，“散开，都散开，自己找地方隐蔽。”见那些团丁们还都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马背上的唐城翻身下马，第一个向路边的野地里奔去。“趴下，都趴下。”身后呼啦啦的追过来大队的团丁，已经趴伏在野地里的唐城一边拉动枪栓推弹上膛，一边朝跟过来的团丁们喊叫着。
靠近北山的地方都是野地，枪声在这种地方会传的很远，不止前队的唐城他们都听到了，就连后队的刘山羊也同样听到了枪声。正规军和民团之间的区别在此时显现无遗，如果换了是原先的二连在这里，枪响的一瞬间，士兵们就应该做出隐蔽动作并做好随时开火的准备。可刘山羊带来的这些团丁第一时间就已经慌了神，唐城指挥的前队还好些，刘山羊的后队已经炸了营一般到处都跑着惊慌失措的团丁。
“啪”“啪”“啪”马背上的刘山羊抽出腰间的驳壳枪枪口冲天连打三枪，“都他娘的原地趴下，谁要是不听命令，老子手里的枪子可不长眼。”刘山羊的怒喝吸引了团丁们的注意力，面对他手中那支驳壳枪黑洞洞的枪口，被刘山羊用驳壳枪指到的团丁全都趴低在了地上。“你们几个到那边躲着，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要出来。”最后被刘山羊用枪指着的是马车上的田奎他们，在危险即将来临的时候，刘山羊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田奎他们。
从腰间的盒子里取出望远镜，唐城仔细的观察着传来枪声的方向，可望远镜的视线里并没有出现异常，唐城随即把视线挪向两翼的位置，也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怎么样？有发现吗？”拎着步枪的刘山羊猫腰一溜小跑冲了过来，在唐城身边趴伏下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从唐城手里抢过那架望远镜。
没有回答刘山羊的回话，唐城摘下身上多余的东西放在刘山羊身边，也包括那支刘山羊专门为他挑选的毛瑟步枪。“我摸上去看看，要不心里不踏实。”不等刘山羊回话，唐城从刘山羊手里抢回自己的望远镜，然后拎着一支驳壳枪猫腰窜出野地，朝他已经看好的一处高点跑去。说是一处高点，实际不过是野地里看着稍稍高一些的小土包，可此时的唐城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急需一个合适的位置观察前路。
“你、你、你，那么三个跟上去保护他。”被唐城抢了望远镜的刘山羊有些气恼，不过他也知道唐城的举动是正确的，所以接连在人堆里指了三个看着还算是凑合的团丁跟上去保护唐城。面对未知的危险，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在心里有着忐忑和慌张，经历过数场大战的唐城自然也不列外，快冲到拿出高点的时候，唐城脚下一软摔倒在野地里，手里的望远镜也被甩出老远。
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唐城的脸上已经泛起了潮红，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摔倒有没有被后面的团丁们看到，此时唐城的心里满是羞愧，因为他刚才的摔倒太像一个从没有上过战场的新手。也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唐城直接手脚并用的朝望远镜爬去，把望远镜攥在手里，唐城继续朝不远的小土包爬行。
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小土包上的唐城已经很仔细的观察着前方的动静，可惜他仍旧是什么也没有发现，透过望远镜看到的完全是一副没有异常的景象。“啪”“啪”“啪”小土包上的唐城正要回身朝着刘山羊他们招手，耳边却突然又传来了几声枪响，“跟着我”唐城先是用望远镜看向自己的左前门，然后回身大吼着那三个跟上来的团丁，自己却已经当先冲了出去。
唐城前冲的位置是小土包的左前方，他刚才已经用望远镜扫到了一个人影，蒙城民团那灰色的上衣外套让唐城已经能确定出现在望远镜中的人是蒙城民团的团丁。刘山羊派出的6名前哨使用的是步枪，提前出发的何光他们配发的却是短枪，被刘山羊白天黑夜教授的唐城现在已经能听出一些枪械射击时的声音，就像刚才的那阵枪声，明显就是晋造盒子炮的枪声。
凭着衣着和枪声，唐城已经能断定那人是蒙城民团的人，可出现在望远镜里的团丁似乎有些步履蹒跚，而且从他的方向传来的枪声不像是战斗交火，在唐城听来更像是在报讯。被唐城吼了一嗓子的三名团丁还没醒过味来，双手持枪的唐城已经窜出十几米去了，怎么办？三个团丁对望了一眼，最后还是咬着牙跟在唐城身后也跑了起来。身后还趴着个刘山羊，如果他们不按照唐城的命令行事，刘山羊一准会在这里活埋了他们三个。
2个多月的调养和锻炼，让唐城的身体比在上海的时候还要好，身上就只带着望远镜和两支驳壳枪的他完全就是一副轻装上阵的样子，在野地里全力奔跑的时候，唐城甚至有回到战前和朋友们在野外嬉戏时的那种轻快。肾上腺素的急速分泌让此时的唐城处于一个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使得唐城奔跑的速度也比往常快了许多，以至于唐城能很清晰的听到从耳边掠过的风声。
全力奔跑的唐城并不知道后面的刘山羊正为他捏着一把汗，像这种敌情未明的情况下，直面冲锋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对方安排了神枪手设下圈套，此时的唐城就已经是身陷危险之中。“带上子弹，跟着我走”刘山羊劈手夺过身边团丁手中那挺捷克式轻机枪，直起身子朝唐城刚刚趴伏过的那个小土包奔去，被他吼了一嗓子的弹药手和机枪射手不敢怠慢，也跟着追了过去。
精神高度紧张的唐城当然是不会知道这些，此时的他距离出现在望远镜中的那名团丁已经不足百米，许是认出了唐城身上的**军装，也或许是那团丁的气力已经耗尽。一直摇摇晃晃挣扎着行进的团丁扑通栽倒在野地里，手中一直拎着的短枪也甩落在身侧。“给他喂水”没有亲自查看那团丁的状况，唐城只是回身吩咐跟着自己过来的那三名团丁，自己却已经半跪着抄起望远镜向前面搜索着一切。
轻敌冒进是兵法大忌，这些在谢波的笔记里就有记录，而且刘山羊私下里也跟唐城说过多次，刚才如果不是在担心这名一路挣扎的团丁，唐城也不会没通知刘山羊就自作主张直面冲锋。“他昏过去了，怎么弄也不醒。”尾随而来的三名团丁本该称呼唐城为队长，可唐城的年龄实在太小，他们三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唐城，干脆就直接省略了称呼，好在唐城也不在乎。
“往脸上泼水、打耳光、掐人中，总之要让他开口说话。”半跪在地上的唐城连头都没回，就一连甩出了好几个整治人的办法，听的那三个团丁张目结舌傻愣在原地。“往脸上泼水你们不会啊？”依旧没有从望远里发现异常的唐城冷着脸回转了身体，从一个团丁手里接过水壶，直接拧开水壶的盖子把整整一壶水都浇到了那昏迷团丁的脸上。
连续前出两次都没有发现异常，这让唐城有些急躁起来，战场上的机会一转即逝，如果唐城不能在敌人发现自己之前发现他们，那么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即将面临的绝对不只是危险那么简单，很可能他们会全部死在这里也说不定。提前派出的探子只回来了2个，前出的6名前也哨踪迹全无，唯一能揭开谜底的就只有这个一路挣扎着回来的家伙，所以无论如何，唐城都要让他醒过来。
“唔”整整一壶水劈头浇下，昏迷中的团丁终于有了反应，虽说还没有睁开眼睛，但那声即将转醒的出气声却是被唐城听了个真切。“醒醒，醒醒。前面到底是个怎么情况？”唐城蹲下身子大力摇着那团丁，试图让他能立即清醒过来，越早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对他们来说就越是能够占据主动。
“死了，他们都死了，来了一伙人突然偷袭我们，孙阳和后面赶来的那6个弟兄都死了，只有我逃了回来。”满脸水渍的何光清醒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告知唐城，留守青龙岭的孙阳和后续赶到的那6名前哨团丁全都死了。何光的话没有让唐城惧怕，反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打仗死人并不可怕，怕的是人都死了还不知道敌人的踪迹。
第四十四章 声东击西
“说的仔细点，那伙人是什么人？人数有多少？都用的什么武器？现在往那边去了？死了的那些弟兄又在什么地方？”唐城一连串的发问让刚刚清醒过来的何光有些语塞，他已经被唐城给问傻眼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先回答哪一个。“袭击你们的人有多少？使用的什么武器？”见何光仙子阿还不是完全清醒的样子，唐城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焦急，把语速放慢了又问了一遍，只是这次的问题没有刚才那名多。
“不知道，没看清。”何光给出的回答令唐城抓狂，8个人被人给偷袭的只活着回来了一个，回来的这个人居然连敌人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而且还不知道敌人使用的是什么武器，何光的回答完全没有价值和意义。“他们是怎么出现的？现在又向什么方向去了？这些你总该还记得吧？”唐城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善，这个拼命逃回来的家伙还真是麻烦啊。
唐城没能从何光嘴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只好让跟着他过来的团丁把何光给刘山羊送了过去。刘山羊并不知道唐城已经询问过何光，“唐城怎么样了？”在何光和那两个搀扶着他的团丁后撤到安全地带之后，刘山羊先开口询问的却是唐城此时的状况。得知何光没有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情报后，刘山羊并没有冲着何光发火，而是吩咐人把何光抬走交给了田奎他们。
“我想带几个人摸上去看看，虽说那些人是偷袭得手的，但一定会留下线索，再说那些死去团丁的尸体也要带回来。”不等刘山羊召回唐城，他自己就带着剩下的那名团丁撤了回来，不过唐城回来是向刘山羊请示要再度出击的。刘山羊当然是不同意让唐城只带很少几个人摸上去一探究竟，可此时他手底下能用得上的人就只有唐城，不让唐城去，那就只有他自己亲自上阵才行。
“小心点，发现不对头了，要马上撤回来。”最终刘山羊还是答应了唐城的请求，一个合格的战士必定是要经历过无数场厮杀才能成长的，刘山羊对唐城的期望很高，虽然怕唐城会出现意外，但刘山羊还是给了唐城这次机会。唐城从归他指挥的第一队60名团丁里单独挑选出来15个看着状态还算不错的团丁，而后命令他们扔掉身上除去枪支弹药之外的所有杂物，就连唐城都把头上的那顶德式钢盔交给了九斤拿着。
“你们跟在我身后，记住要散开，千万不能聚在一起，每个人和相邻的人之间必须要有2米的距离。”唐城检查着那15名团丁身上携带的武器和弹药，嘴里还在不住的提醒着他们。拉开散兵线是为了防备对方使用机枪和手榴弹攻击，虽然暴露在野地里的他们无法做到完全隐蔽自己，但间隔2米的散兵线不至于被对方一窝全都给端了。
15个被唐城挑选出来的团丁端着步枪战战兢兢的跟在唐城身后在野地里奔行，青龙岭就在他们前方数百米外，只要接近到青龙岭下的杂木林，他们这些人就获得了隐蔽自己身形的机会，所以跟着唐城的团丁们全都是拼了命在全力的奔跑着。没有预想中的袭击，也没有预想中的危险，唐城带着那15个团丁成功突进到了青龙岭下的杂木林，刘山羊一直担心着的危机也没有出现，难道是那些袭击何光他们的人已经撤走了？
答案当然不是刘山羊此刻在心里想象的那样，就在唐城冲入杂木林的一瞬间，枪声突然响起。“啪”紧紧跟随唐城全力奔跑的15个团丁中倒下了一个，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唐城感到自己的后背上有了一股温热，不用猜就知道那是身后那名团丁身体里喷溅出来的血箭。在南京城里经历过多次这种状况的唐城根本不敢停下脚步回身打望，只能猫着腰继续前冲，只有冲进杂木林子里，他才算是暂时获得了安全。
进了林子的唐城倚着一棵杂木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向来路望去。跟着他的15个团丁中已经有一人中弹倒下，剩下的14个团丁都吓的趴伏在了野地里，甚至还有人已经丢掉了手里一直端着的步枪。“啪”的又是一声枪响，一团血雾从其中一个团丁的身上腾起，剩下的13人还是顾头不顾腚的趴伏在地上不敢乱动，急的唐城只好大声的呼喊起来，“跑啊，起来快跑，趴在地上等死啊。”。
“啪”呼喊着的唐城只是下意识的摔坐在地上，从远处射来的一颗子弹就击打在他刚才依着的这课杂木树干上。乱滚带爬的唐城以低姿匍匐的姿势移动到另一棵杂木后面，然后用望远镜顺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寻找着暗藏的枪手。付出了四个人的伤亡，唐城和剩下的11名团丁这才安全突进到了杂木林里，而对方只开了5枪，除去打唐城的那一枪失了手，其他四发子弹全都命中。
“不要乱动，也不要喊叫，朝我们开火的人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唐城打出手势让那些早已经是胆战心惊的团丁向自己这边靠拢，有了杂木的掩护，现在的他们已经有足够隐蔽自己的遮挡物，为了提防对方的突然偷袭，唐城决定把剩下还活着的11名团丁集中在一起行动。“你们留在这里，一会听见我开枪了，你们就一起朝我们正前方的那道土岗开火，在我没有拉响手榴弹之前，你们不能停火。”
再三确认这11名团丁听明白了自己刚才嘱咐的那些话，一手拎着驳壳枪一手攥着手榴弹的唐城开始慢慢向自己的右翼移动。唐城这一手是照搬谢波笔记里的战例布置，所谓的声东击西就是把敌人的注意力引去其他地方，然后自己的杀招从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施出，从而起到突袭致胜的作用。
唐城知道那些团丁还都是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的新手，可他现在只能依赖这些家伙，只要他们能按照自己的嘱咐不停了射击，自己从右翼的突袭未尝没有成功的可能。这样做当然是极其危险的，孤军突进是兵法大忌，尤其突进的还只是唐城自己一个人。如果对方人数占优，独自突进的唐城就会深陷危局之中，但此时的唐城却没有过多选择的余地。
稍稍平复了一下已经有些乱了的呼吸，定下心神的唐城开始在杂木林里向前缓缓移动，树干上位置较低的树枝树杈和地上的枯枝落叶都是唐城需要留心的地方。如果他的军鞋踩着这些枯枝就会发出声响，身体触碰到那些树干上已经干枯的树杈和树枝也会发出声响，而这些都可都会是致命的，因为这些声响会直接把唐城的位置暴露给对方。
张大了嘴巴不敢大声喘气的唐城慢慢移动着，不时还会停下来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自己的周围没有异响之后，唐城才会继续前行直到他找到下一个隐藏自己的掩护物。紧张和不安让唐城的心跳加快，可身体里肾上腺素带来的兴奋又令唐城有些渴望敌人的出现，这两种反应混合在一起，让唐城的心跳如重鼓一般狂跳不止，慢慢移动到了杂木林的边缘，唐城距离那道土岗也只有不足50米的时候，唐城把手榴弹和驳壳枪都摊放在身前，然后拿出望远镜向前方的土岗仔细观察着。虽然唐城两次都做出了直线突击的举动，但他绝对不是个容易轻敌冒进的人，在没有弄清楚敌人位置的情况下，唐城不会贸贸然就真正出手。
端着望远镜的唐城并没有在那道土岗上发现异样，但他能百分百肯定刚才射向自己的那颗子弹就是来自那道土岗上。慢慢移动着手中的望远镜，不死心的唐城还是把目光集中在那道土岗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城终于在寂静中发现了一丝异样。被唐城一直盯着看的土岗上并不是只有黄土和杂草，土岗上还有石块和树根，唐城发现的异常就是其中的一块石头。
和周围其他的石块一样，被唐城盯着看了足足半分钟的那块石头也是一副不起眼的样子，可唐城的心里有一种预感，预感到一直施放冷枪的家伙此刻就躲在那块石头后面。一直盯着看了半分钟，唐城终于确定自己的怀疑是对的，一截从石头后面露出的枪管暴露了对方的存在和位置。把望远镜仔细收进盒套里，唐城捡起身前的驳壳枪把枪口斜指向天，没用丝毫的迟疑立即扣了扳机。
“啪”唐城手中的驳壳枪仰射出一颗子弹，早已经各自寻找好藏身之处的那11名团丁立即跟着扣下了步枪的扳机，枪声立时响成了一片。团丁们并不知道土岗上那冷枪手的准确位置，他们只是在按照唐城的吩咐朝着土岗上开火射击，可11支步枪的集中射击却使得那躲在土岗后面的冷枪手出现了慌张，在他出枪还击之后，担任诱敌任务的团丁们也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和位置。
第四十五章 无题
100多米的距离不足以让团丁们射出的子弹准确的击中那名冷枪手，但足够让他们射出的子弹对那冷枪手构成威胁，尤其在那冷枪手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之后，11名团丁射出的子弹便都集中在了那冷枪手藏身的石头周围。“就是现在”在枪声大作中，一手持枪一手攥着手榴弹的唐城从藏身的地方冲了出去，成功与否取决于他此时的速度和判断力。
奔跑前，唐城就已经看好了路线，没有像刘山羊教授给他的那样走蛇形规避路线，唐城选择的进攻路线是从他藏身的地方到那块石头的直线，因为只有这样，唐城才能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完成进攻突击。在那11名团丁竭力的开火射击牵制下，唐城成功的把自己和那土岗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不足40米，剩下的30米才是关键，唐城当然不敢掉以轻心。
没有丝毫的减速，全力奔跑的唐城死死盯着30米外的土岗继续前冲，“啪”土岗后面藏着的冷枪手终于有机会开枪还击，不过他没有击中那些团丁中的任何一个。不是那冷枪手的枪法差，而是就在他即将要扣下扳机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却发现了正向自己冲来的唐城，突然出现在距离自己不足30米位置上的唐城让那冷枪手骇的心惊胆战，心下大急的他不由自主的扣下了扳机，可惜射出枪膛的子弹却不知飞去了什么地方。
“糟糕，被发现了。”对方开枪时的迟疑被唐城看在了眼里，唐城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晦气，随即用嘴咬下手榴弹的拉火环，然后一个侧身跨步挺身，用力的把手榴弹抛向那道土岗。不得不说唐城的准确判断又救了自己一命，用眼角余光发现了唐城的冷枪手只用了不过2秒就完成了拉动枪栓推弹上膛的动作，可就在他举枪朝着唐城想要扣下扳机的时候，唐城抛出的手榴弹已经向他飞了过来。
杀死对方还是保全自己，相信几乎是所有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会选择保全自己的性命，那名冷枪手自然也不列外。迅速收回已经伸出的步枪，躲藏在土岗后冷枪手合身抱着自己的步枪蜷缩在石头后面，“轰”的一声爆响，落地的手榴弹爆开了，四散飞溅的弹片混杂在腾起的硝烟里把挡在他身前的石头击打的叮当作响。
不待硝烟散去，蜷缩在石头后面的冷枪手一个翻滚已经把身体整个趴伏在地上，然后伸出枪口开始寻找着唐城的踪迹。弥散开来的烟雾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呛人的硝烟对他的瞄准也有所影响，等那冷枪手真正恢复状态和视线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土岗外早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了那些冒出地面的草芽，原本离着自己不足30米的唐城已经不见了踪迹。
心中大惊的冷枪手想要转换位置，却被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如同针刺般的感觉骇的生生僵直了身体。一个硬物顶在了他的后脑海上，同时还有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响起，“别乱动，现在把你的步枪扔出去，然后双手张开老实趴着。”被硬物顶着后脑海的冷枪手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那硬物是不是支枪，所以他只能按照命令把自己的步枪扔出了土岗。
“算你识相，你现在可以继续活着了。”侧身跪伏在那冷枪手身后的唐城翘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把手中的驳壳枪稍稍后收，但枪口却没有离开过那冷枪手的后脑海。唐城不确定这里还有没有他的同伙，所以只能是挥动着从那冷枪手身上剥下来的上衣挥动着，示意下面那些团丁可以停止射击了，他自己却在反绑了那冷枪手之后端着望远镜四处的张望着。
看到了唐城在土岗后挥舞的上衣，没有准头犹自开枪的11名团丁停了火，在一个胆大团丁的带领下，11名团丁猫腰迈着小碎步向土岗上跑来。虽然他们在犹自强撑着，但唐城已经从他们闪烁不定的眼神中看到了慌张和不安，“去一个人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刘长官，剩下的人分出两个看住这家伙，剩下的人跟我继续向前搜索。”缓过劲来的唐城没有给那些团丁们喘息的机会，便立即下了新的命令。
在战场上遏制恐惧最好的办法不是放下武器躲起来，而是要逼迫着他们加入到战斗中，让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恐惧。11名团丁里挑出一人按照原路抛下土岗，两个明显是已经脱了力的团丁留下看着那被唐城反绑了双手的冷枪手，剩下的8个团丁缩头缩脑的跟着唐城继续前进寻找敌踪。
从第一声枪声响起直到现在，他们才只遇上了一个敌人，那么剩下的土匪都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是唐城此刻迫切想要弄明白的事情。唐城不是没有想过先行审问俘虏，可他打仗还行，逼问口供却是不在行，这个被自己俘虏的冷枪手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要是被自己一个不小心给弄死了，刚才的一番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离开土岗的唐城等人顺着地上留下的痕迹走出不多远，就看到了散布在前面的尸体，不用看他们的脸，只是尸体上的灰色上衣，唐城他们就已经能断定这些尸体全都是属于蒙城民团的。“是孙阳，赵春阳也在，还有老秃子。”跟着唐城过来的团丁们翻动着已经僵硬了的尸体，逐一的辨认着那些尸体的身份，果然都是他们蒙城民团的人。
尸体一共有7具，和何光所说的吻合，留下监视青龙岭的孙阳加上那6个前哨团丁正好就是7个人。唐城蹲在一具尸体前，伸手翻弄着尸体身上的口袋，并从口袋里拿出死者生前装在口袋里的东西，几张纸币、半包香烟、一盒洋火和半块大饼。“奇了怪了，这些不是土匪吗？为什么杀了人之后却不拿走死者口袋里的东西，却只是拿走了他们的武器和弹药？”看着那几张沾染了血迹的钞票，唐城在脑海里飞快的思索着。
军队打仗的时候，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都要打扫战场，包括战场上遗留的武器弹药在内，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都要被收集起来，尤其尸体身上的杂物和钱财更是老兵们的最爱。唐城不知道土匪是如何行事的，但凡当了土匪的莫不是为了钱财才走上的这条道，可为什么这些团丁口袋里的钞票却没有被土匪们拿走？虽说钞票不是很多，但足够一个三口之家阔绰的生活一个月所用，如果换做是唐城，绝对会拿走这些钞票。
沿着出现尸体的地方搜索了一大圈，毫无收获的唐城带着那8个团丁悻悻而归，而刘山羊此时也已经开始从那被俘的冷枪手口中逼问情报。刘山羊逼问俘虏的手段是整个二连乃至整个一营都大名鼎鼎的，曾经不止一次听刘山羊亲口吹嘘过的唐城也想见识见识刘山羊逼问口供的手段。等唐城真正见识到了刘山羊逼问口供的手段，他倒是也没像那些团丁一样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在唐城看来，这种弥散着血腥味的场面比他在寿司店杀那几个日本人时要矜持的多。
“何光说的是对的，青龙岭上的那条小路的确是通往后山的，土匪的老巢就在后山，只是从青龙岭过去走的是弓背，我们可能要绕些远路，而且土匪还有其他的路逃离北山。”刘山羊捡起从那冷枪手身上剥下的衣服擦拭着手上的血迹，然后用刺刀在地上画出一副简易的地图，并在地图上为唐城指出了土匪老巢所在的位置。从地图上来看，土匪是把他们的老巢布置在了后山上，那里的位置没有青龙岭高，但也算是四通八达，只要风声不对，后山老窝里的土匪是一定会望风而逃的。
“宰了，给那些战死的弟兄报仇。”唐城询问那被自己活捉的冷枪手该咱们处置，面无表情的刘山羊一脸默然的把手中的刺刀随意递给一个离着自己最近的团丁，接过刺刀的后者面色赤白的看着唐城，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有杀过人的。“你去，把那个土匪给杀了。”刘山羊劈手夺回刺刀，抬脚把那没用的家伙踹翻在地，然后又在人堆里指了一个同样面色发白的团丁。
这回被刘山羊指着的团丁总算没有向刚才那个那般的不中用，只是唐城看着那团丁拎着刺刀战战兢兢的摸样，却有一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感觉。“该死的战争要把每一个人都逼成疯子吗？”虽然知道刘山羊如此这般是为了这些团丁们好，可有些不忍的唐城还是过去从那团丁手里抢过了刺刀，然后看着那冷枪手惊恐的眼睛，把手中的刺刀狠狠刺了下去。
“你就是心太软了，现在不逼着他们见点血，以后怎么办？”刘山羊没好气的瞪了唐城一眼，然后把手里沾满了血迹的上衣扔给后者，示意唐城先把喷溅到手上的血迹擦掉。
第四十六章 战火骤起
“会不会有诈？”刘山羊下令继续向北山进发，可唐城的心里却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仔细把出城之后遇到的事情重新回想了一遍，唐城觉得那个被自己活捉的冷枪手招供的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一些。再说刚才的枪声响个不停，还有自己扔出去的那颗手榴弹也动静不算小，为什么这里就只有一个土匪的冷枪手？其他的土匪又在什么地方？
刘山羊为唐城的一连串发问暗自叫好，虽说此时的唐城距离他期望的接班人还有差距，但能够开始尝试着思考和怀疑，这就已经是个很好的开端。“那小子应该不敢给我说假话，田医生带来的中医里有早年间上过北山采药的，我问过他们，那土匪所说的地形和位置应该不会有假，咱们进山的时候小心一些就是，只不过40几个土匪而已，不用太小心。”
虽然有了刘山羊的解惑，可唐城显然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疑惑，在刘山羊下令继续前进之后，唐城把归他指挥的60名团丁一分为二，前队30人由他亲自带着继续前进，剩下那30人则被唐城交给一个叫黄虎的团丁带着远远跟在自己的前队身后。青龙岭是他们的目标，在没有得到准确土匪行踪之前，青龙岭也是他们唯一获知有土匪出没的地方。
青龙岭顾名思义就是一道山岭，在整个北山山系中，青龙岭并不是海拔最高的，但它却是地形最复杂的。临近蒙城县城的一面完全是陡峭的岩壁和陡坡，而靠向北山的一面则是杂木丛生的缓坡和林地，何光口中的那道山路便是从青龙岭横穿整个杂木林直通北山深处。唐城指挥的前队30人并没有直接顺着陡坡直进青龙岭，而是在后队团丁们的不解和疑惑中去了青龙岭下的一块林地里。
“不着急，再等等，叫弟兄们先休息一会。”刘山羊也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前队的突然转向，不过他倒是没有着急，因为他向看看指挥前队的唐城又玩出了什么新花样。“妈的，我就知道这个小子鬼主意多。”刘山羊笑着放下望远镜，连声的笑骂着刚才出现在望远镜中的唐城。进入杂木林里的前队已经出现，不过此时出现在后队眼中的前队30人却令**为惊奇。
浑身上下的树叶杂草让唐城和他手下的30名团丁看着更像是一群世居山林的野人，如果他们站在青龙岭下静止不动，不知内情的人看过去，一定会把他们当做是一片杂木。唐城没有戴着他那顶德式钢盔，而是像其他团丁一样带着顶软布军帽，只不过他那顶崭新的软布军帽此时已经完全被一个杂草和树叶编制成的草圈遮挡，不只是军帽，就连他身上的军装上也挂满了杂草树叶，他指挥的前队30人此刻和他是同样的打扮。
利用杂草树叶充当伪装，这不是唐城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而是他从谢波那本笔记里学来的。88师里有来自德国的军事教官，野外作战时的伪装手段便是德国教官教授给谢波的，而现在唐城只不过是照搬了谢波的笔记。被唐城分在前队里的团丁们完全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什么，他们不理解好好的衣服为什么非要用刺刀划出很多的小口子，为什么还要他们砍下杂木的枝叶插在那些小口里。
“青龙岭。出发。”没有对于的言语，唐城头一个拎着自己的步枪朝青龙岭前进，跟随他的前队团丁们自然是没有他那般的镇定，可等他们对上唐城手中那支驳壳枪的时候，再有怨言的人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向青龙岭移动。再一次停住脚步，有些气喘的唐城半跪在地上用手中的望远镜看向远处那个还冒着青烟的地方，花费了莫约一个小时，唐城带着前队的30人终于爬上了青龙岭，何光他们发现土匪的地方就在距离他们300米外。
“呼”长出了一口气的唐城皱了眉头，还冒着青烟的地方只剩下一堆还未熄灭的灰烬，可何光口中的那几个土匪却早已不见了踪影。指定何光跟土匪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唐城从不怀疑何光和他拼死带回来的消息，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土匪的踪迹，让唐城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现在对这次剿匪行动完全没有底气。
一直等着后队的刘山羊也攀爬了上来，端着望远镜的唐城还是没有动窝，他们是来剿匪的，却不是来找着送死的。待在这里不到最多就是失去土匪的行踪或是无功而返，可要是贸贸然的前进，可能会导致他们落入土匪设下的圈套里，在这样的地形落入圈套，他们这些人很可能会不能活着回去，所以唐城不着急。
“你想怎么办？”刘山羊没有逼着唐城继续前进，而是等着唐城自己做出选择，那些已经沉不住气的团丁在刘山羊的逼视下，都只能闭紧嘴巴眼巴巴的盯着唐城。只是对付40几个不成器的土匪，这样的战斗对于刘山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对被他寄予了很大希望的唐城来说，却是一次很好的实践机会，所以在他决定要唐城指挥第一队团丁的时候，就已经准备把最先和土匪交火的任务交给唐城去应对。
沉思中的唐城并没有留意到刘山羊的眼神，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按照谢波笔记里所说的那样，唐城在自己的脑海里推演着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和步骤。战术推演是对敌迎战中需要提前进行的一个准备工作，可他现在既没有地图也没有战术推演所需的沙盘，所以唐城只能在自己的脑子里进行步骤推演。
按照从那名中医口中获得的北山地形大致的分布，唐城在自己的脑海里反复进行了推演，“我打算还是带着前队，后队跟在距离我50米的地方，这样即使遇上土匪的埋伏，也不至于整个第一队都全都危险。”刘山羊想说唐城过于小心了，可这是唐城第一次自己独立指挥部队作战，打算只是做个旁观者的刘山羊也就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机枪手，跟着前队，一旦和土匪交火，不要想着节省子弹给老子狠狠的打。”见唐城自己已经有了计较，刘山羊没有出言相劝，而是把跟着自己的机枪手调给了唐城指挥的前队。只要有了充沛强悍的火力，即使唐城亲自带着的前队掉进了土匪的圈套，土匪们也应该抵挡不住机枪火力的射杀。
“都跟着我，没有命令不得停滞不前，没有命令不得避战后退，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开枪。”唐城的三个不得让跟随他的前队30人面面相峙。可唐城根本不给他们多余的时间，只是一挥手，“出发”，唐城第一个从跪坐的地方起身朝着那堆灰烬的位置移动过去。何光所说的那条山路就在灰烬的另一端，想要走那条山路去北山深处，越过那堆灰烬自然是必须的。
越是靠近那堆灰烬，唐城的脚步就越发的慢了下来，身后的30名前队团丁不知道唐城这是怎么了，有那聪明些的也都暗自放慢了速度跟在唐城身后，当然也有几个脑浆转的慢些的，直接越过唐城向那堆灰烬冲去。“小心”唐城的喊叫才刚出口，视线中的那堆灰烬已经“轰”的一声四散炸开，越过唐城的那几个团丁被淹没在爆炸的烟雾和纷飞的灰烬中，远离爆炸的唐城等人也被爆炸的气lang顶了个大跟头。
“趴下，都趴下。”同样慌乱的唐城把手中的步枪端了起来，连声的招呼身边的团丁趴伏下身体躲避可能出现的袭击。其实根本不用唐城担心，面对混杂在烟雾中四散飞迸的弹片，跟着他的那些团丁们早就双手抱头紧紧贴着地面趴伏了下来，在生与死面前，没有哪一个人会想要丢掉自己的性命。
200米外的刘山羊等人也被这突然出现的爆炸吓了一大跳，不顾身边团丁的拖拽，心急火燎的刘山羊拔腿就奔向唐城他们那里，当然他也没忘记带上自己的步枪。“都趴好了，把枪顶上火，没有我的命令不能随便开枪。”定下心神的唐城靠着双肘，快速的向躺在前面不知生死的那几个团丁移动着，刚才的爆炸绝对不会是手榴弹，那动静像极了战场上惯用的地雷。
5个大意的团丁倒在血泊之中，其中的三个已经没有了呼吸，剩下的2个也都被弹片击中的身体的要害，停止呼吸只是几分钟甚至更短时间就将发生的事情。“该死的”看着地面那个爆炸后留下的弹坑，唐城忍不住低声骂了出来。这个看着能有1米多的深坑绝对不会是手榴弹弄出来的，看来自己刚才的猜测是正确的，灰烬的下面或是旁边被人埋设了用于抵挡大规模进攻的地雷。
第四十七章 诸事不顺
地雷的出现只是让唐城最初出现了一丝慌乱，等他看到那个大坑之后，心里的那点慌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强烈的怒火。以唐城的聪慧不难猜出北山的土匪们已经知晓了他们的到来，刚才的冷枪手可能是一个意外，但埋设在灰烬下的地雷绝对是北山土匪的一个警告或是示威。
“没救了”确认了周围没有北山土匪的存在，回过身的唐城正好看到刘山羊正在检查那两个恍惚还有一息的团丁，只可惜事实却是残酷的，这两个看着还有呼吸的团丁已经是没救了。“是地雷，他们在没烧完的火堆边埋设了地雷，这几个家伙性子太急了，应该是把地雷踩响了。”脸上满是尘土的唐城有些疲惫的坐在地上，全然不顾鼻息里浓重的血腥味。
没错，唐城自己也受伤了，不过他的不是外伤，而是刚才爆炸的时候被顶来的气lang撞的鼻子里出了血，只是唐城自己还不知道。看到刘山羊对自己的比划，唐城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子，结果冲入眼帘的是一抹红色。“我没事”用衣袖擦去了鼻端下的血迹，嘴硬的唐城拒绝了田奎要为自己检查身体的好意，继而招呼前队剩下的团丁们集结。
“他已经受伤了，你也不拦着他。”看着犹自倔强的唐城，怒火中烧的田奎拿眼睛瞪着刘山羊，可后者根本不理会田奎的怒气。田奎是处于医生的考虑才想要刘山羊拦下唐城，可刘山羊却要考虑这次的剿匪行动是否能够成功，他身边能用上的人手不多，唐城便是他现在最为依仗的人选，如果阻止唐城的继续前进，那么他这个民团的教官就要亲自上阵指挥。
“不用了，我还能行。”唐城丢下句话，头也不回的带着剩下那25个团丁顺着那条山路继续前进。有了刚才的那颗地雷，跟随唐城的团丁们不敢在无视唐城的命令和指挥，走出不多远，拎着步枪的唐城就成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唐城也不理会这些，只顾冒头直行，不过他的速度却是一会慢一会快，遇到可疑的地方还会停下来观望了再继续前进。
“趴下”行进中的唐城突然趴伏下来，手中的步枪也顺势平端着瞄向自己的前方，“啪”突兀的枪声让趴伏在唐城身后的团丁们不敢贸贸然抬头观望。“卡啦”唐城拉动枪栓重新推上一颗子弹，温热的弹壳跳出枪膛还未落地，唐城的第二枪就紧接着打响，“啪”唐城视线里的那一抹黑色消失不见。黄绿色的山坡上出现的黑色尤为显眼，唐城也正是因为那一抹黑色才突然开枪，两枪击中目标，唐城对于自己现在的枪法还算满意。
“起来，都起来冲上去，留在这里只能等死。”起身之后的唐城拎着自己的步枪用脚踢打着那些还犹自趴伏在地上的团丁，他们现在的位置并不是视野开阔的地形，想要保证自己不被对方继续释放冷枪袭击，唐城他们就必须快速的移动到合适的位置上去。不知不觉间，全神贯注沉浸在紧张中的唐城完全沿袭了刘山羊平时的口气和举动，被他踢打到的团丁不敢回嘴，只能起身按照唐城的喊叫向前疾冲。
“跟上去，加快速度跟上去。”指挥后队的刘山羊也催促着团丁们加快速度，虽然他不知道唐城何故开枪，又为什么要他手下的团丁加速狂奔，但刘山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唐城只带着20几个人就孤军深入。情急之下的刘山羊只顾着要手下的团丁们加快速度，却全然忘记了这些团丁还都是没有经历过战阵的新手，只奔出不多远，刘山羊指挥的后队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团丁们只顾着低头疾行，却都忘记了要和身边的同伴保持一定的队形。
疾步奔上视线中的高地，刚才出现在唐城视线中的那一抹黑色终于真相大白，杂草滩上分明落着一件黑色的上衣。“衣服上有血迹和弹孔”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尸体，多少让唐城有些懊恼，不过手下团丁捡回来的那件黑色上衣却让唐城紧皱的眉头有所舒展，衣服上有弹孔和血迹，就表示自己刚才看到的没有错，而且自己刚才那两枪的确是已经击中目标了。
“找地上的血迹，然后顺着血迹给我追。”没有停留的唐城招呼手下的团丁开始寻找草坡上的血迹，对方既然已经被自己击中受伤，那么草坡上就一定会留下血迹。“找到了，在这里。”一个游弋在右侧的团丁高声喊叫起来，只可惜不等唐城把头扭过去，欣喜若狂的团丁就被一颗近距离射来的子弹击中胸口仰面栽倒。
“啪”“啪”“啪”慌乱的团丁们没有接到唐城的命令就纷纷开火，他们中的但很多人只是随大流扣下的扳机，射出枪膛里的子弹却不知飞去了什么地方。“啪”半跪在地上的唐城扣下扳机，在随后拉动枪栓的同时起身快速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啪”唐城打出第二颗子弹的时候，他的视线里已经出现了那个上身只穿着贴身短褂的家伙，后者此时正趴伏在地上，在他的身边还掉着一支步枪。
“别打了，停止射击，停止射击。”后续赶来的刘山羊阻止了团丁们的胡乱开火，他倒不是在可惜那些子弹，而是在担心这些家伙没有准头的子弹会误中了唐城。心神都已经全部集中到地上那家伙身上的唐城却不知道这些，枪声的突然停止就像是运动场上突然打响的发令枪，子弹上膛的唐城端着步枪一溜小碎步冲着地上那家伙冲了过去，直到唐城把步枪的枪口顶在对方的后背上。
出师不利，这是唐城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词语，有死了一名团丁，而且这个被他用枪口顶着的家伙也成了一个死人。北山的匪徒还都没有真正见识过，他们这边就已经伤亡了13人，照这样继续走下去，不等他们找到土匪的老窝，也许就还会出现更多的伤亡。下意识的回身扫视了一眼，团丁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甚至他们中已经有人在悄然向后挪动脚步，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死在这里的人。
“还要继续吗？”刘山羊把手中已经点着的香烟递给唐城，然后死死盯着唐城的眼睛，如果唐城的胆气已失，刘山羊不介意自己亲自指挥作战。“那就好，想到了就只管去做，剩下的事情有我。”接到了唐城肯定的点头，刘山羊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要唐城放开手脚去做。
到目前为止，唐城只见到了两个北山的土匪，不过这两个土匪现在也都成了死人，相较自己一方付出的13人阵亡，两个土匪的死亡却都不算什么。打死了对方一个人，唐城指挥的25个团丁终于有了底气，不等唐城下令，就已经有团丁做好了继续前进的准备。没有多余的命令，也没有上次那样的用脚踢踹，唐城带着他的25个手下顺着山路继续前进，只是这次唐城让跟着他的团丁们相互之间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他不是你的侄子吗？你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他还只是个孩子，山上的土匪一定会杀了他的。”接连的出现了伤亡，让一直提心吊胆的医生们很是惶恐，尤其田奎更是对刘山羊横加指责，认为他对唐城太过冷血。面对田奎的指责，刘山羊冷着脸没有作解释，不过从刘山羊紧握的拳头可以看出，刘山羊此刻的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刘山羊不理会田奎的指责，可生性倔强的田奎却不打算放过他，在田奎第四次凑到刘山羊身边鼓噪的时候，刘山羊突然出手卡住了他的脖颈。“你只是个医生，打仗的事情你不懂，我们现在要对付的只是人数不多的土匪，他如果连土匪都干不过，等小鬼子真正出现在蒙城的时候，他又拿什么跟小鬼子干仗。”
田奎刚想说不是还有你吗，却被刘山羊狠狠瞪了一眼，“老子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如果他学不会带兵打仗，那么也许下一次面对小鬼子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你是想他死在土匪手里还是死在小鬼子的手里？”刘山羊的反击令田奎完全傻眼了。他的确是不懂打仗的事情，在凤阳县治疗唐城的时候，就唐城身上的那些伤口，他这个医生不难猜出战争的残酷和艰辛。
田奎缓缓松开揪住刘山羊衣襟的双手，有些无助的后退了几步和刘山羊拉开距离，也许刘山羊说的是对的，唐城如果现在连一伙土匪都收拾不了，当他以后独自面对日军的时候，恐怕也只能是落败身死的下场，那是他和刘山羊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可他还只是个孩子，这狗娘养的战争，该死的小日本。”已经是两个孩子父亲的田奎很是纠结的望向唐城的背影，从不说脏话的他在这一刻不自觉的说了脏话，而田奎自己却毫无察觉，更加无视了身边那几个同行怪异的眼神。
第四十八章 危险临近
“队长，前面有动静，小水他们说是发现了一个藏着土匪的地方.”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筋疲力尽的唐城他们出现在一个满是杂木的小山头上。翻过第一个山头之后，唐城就把手下的25名团丁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分成了左右翼和中路三头并进的布置，在他们大多筋疲力尽的时候，一直走在右翼的团丁传来了消息，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右翼的团丁终于发现了土匪的踪迹。
发现了土匪的踪迹，这多少让一筹莫展的唐城有些欣喜，给后面跟进的刘山羊他们留下了路标，唐城带着身边的团丁移动到了行进路线的右翼。“小水本来是想找地方拉屎的，结果却发现前面不远的一片草皮突然动了一下，这小子还以为是自己眼睛看错了，就叫了和他一起的老赵，结果老赵看出小水说的那块草皮是被人揭了皮的，老赵说那草皮下面藏着人。”跑来报信的团丁一路给唐城做着解释，好让唐城在心里预先预先有个认知。
民团里还有这样的高手居然能看出野地里的草皮有异，唐城还真是没有想到，不过如果那团丁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躲藏在草皮下的土匪是想要继续袭击自己这波人吗？难道他不知道只是一个人袭击超过百人的他们简直是在开玩笑吗？带着满腹的疑问，唐城他们移动到了蹲着右翼团丁的位置上，顺着那赵姓团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唐城看到了一片长着低矮灌木的杂草地。
“顺着最左边的灌木向右边2米，就是那个稍稍高出地面的地方。”赵姓团丁为唐城指出了位置，可唐城却死活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你别着急，一直盯着它看不要换位置，你应该能看出名堂来。”在老赵的指点下，唐城死死的盯着被他指出的那块草皮，果然，在两分钟后，被唐城一直注视着的草坡慢慢的隆起了一块，原本稍稍高出地面的草坡现在变成了个鼓包。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你用这个把周围看一遍。”唐城压低了声音看向身边的老赵，并把自己的望远镜递了过去，同时示意周围的团丁们不要发出声响。老赵在周围团丁们羡慕的眼神中接过唐城递来的望远镜，用一种慢到了极点的速度把周围仔细搜寻了一遍，再三确认之后，这才摇着头把望远镜还给了等待答案的唐城。
“只有一个就好办了。”没有过多考虑的唐城把自己的步枪缓缓瞄向那个隆起的鼓包，待目标被套入准星后，唐城扣下了扳机。“啪”射出枪膛的子弹钻入那个隆起的鼓包中，根本不看自己射击的结果，趴伏在地上的唐城快速的拉动枪栓把下一发子弹推进枪膛，在身边的团丁们还没有醒过神之前，“啪”唐城打出的第二发子弹也准确的命中了那个隆起。
“我去”不等唐城起身，身边的老赵就已经端着自己的步枪冲了过去，不到百米的距离，手脚麻利的老赵只用了很短时间就奔到了那个隆起跟前。拔出刺刀揭开那块被自己认定的可以草皮，老赵从草皮下拖出一具连中两枪的黑衣尸体，蹲身检查过尸体之后，老赵回身冲着唐城这边挥手示意。
“这个人应该不是北山的土匪”围着地上的尸体看了一圈，蹲坐在地上的唐城有些怀疑这具黑衣打扮的尸体不是北山的土匪。被老赵从草皮下拖出的尸体身上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表明身份的东西，唐城能找到的只有一支**配发的毛瑟步枪和50发步枪子弹，步枪是八成新的而且没有任何的记号，唯一能被唐城有所怀疑的便是尸体的那身打扮。
脱下尸体脚上的千层底布鞋，唐城仔细看着尸体脚上的袜子，“这家伙的袜子是洋货，这种袜子在上海要卖差不多一块大洋，蒙城这种小地方是不可能有这种袜子卖的。没有人往蒙城贩运这种袜子，北山里的土匪也就无法用劫道的手段获得这种袜子。况且土匪惯走山路，是不会穿着这种千层底布鞋在山里溜达的，这家伙一定是从山外来的，而且还不是蒙城本地人。”
只是凭着尸体脚上的鞋袜，唐城就巴拉巴拉的说了这么一大通，随后赶到的刘山羊也没有想到，在他颇感欣慰的同时，刘山羊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岔道上发现的那些马蹄印。“还记得咱们在岔道上发现的那些马蹄印吗？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些骑手中的一个？从蚌埠方向过来的家伙。”唐城也有些赞同刘山羊的看法，这也就正好印证了尸体在穿着上和土匪的诧异。
“等等，把他的袜子扒下来”已经转过身准备要离开的唐城突然停住了，刘山羊怀疑这个藏匿在草皮下的黑衣人可能是来自蚌埠方向，疑心重重的唐城忽然想起了在中华门外拦截下的那些日军探子。唐城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过乔装成中国平民的日军探子和渗透部队，这些伪装成中国人的日军士兵都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如果不仔细辨认，没有人会想到面对自己的会是一个日本人。
唐城的话也让刘山羊愣住了，当日在中华门拦截那伙日军探子的时候，他也是在场的。“你在怀疑他是日本兵伪装的？”刘山羊没敢大声说出自己的怀疑，只是跟唐城站在一起小声的低语着。身边这些团丁打个土匪都这般的费劲和不中用，真要是被他们知道躺在他们眼前的这具尸体是属于日军的，保不齐这些家伙现在就能散了伙逃回县城去。
唐城没有直接回答刘山羊的询问，而是轻轻的点着头，他也只是在怀疑这具尸体的身份，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唐城还不能做出回答。两个手脚麻利的团丁此时已经剥下了那尸体的鞋袜，一双带着厚厚老茧的脚袒露在唐城和刘山羊的视线里。“这家伙是个走惯了远路的，你看他脚上的这层老茧皮。”刘山羊捡起地上的一截木枝拨弄着尸体的脚，唐城自然也看到了那些老茧。
接过刘山羊手中的木枝，唐城把木枝慢慢顺着尸体左脚的拇指和二指之间插了下去，得出的结果令刘山羊和唐城面色沉静，尸体左脚拇指和二指间的缝隙和唐城在中华门外截获的那些日军探子一模一样，看来唐城猜测的没错，这家伙恐怕和日军有着关系。“这伙土匪的确是该死，为什么飞呀和小鬼子搅和在一起。”刘山羊起身望着远处的山脉，眼中的恨意显现无遗。
“把他的衣服也给扒了”唐城扔掉手中的木枝，又命令手下的团丁拔掉尸体的衣服，不明就里的团丁们望向抬头不语的刘山羊，剥下尸体的鞋袜还好说，可这剥光尸体的衣服，他们的确是有些疑惑。“让开”见团丁们没有动手，唐城用肩膀顶开站在身边的几个团丁，自己动手把尸体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
仔细检查过光猪般的尸体，唐城的脸上也如同刘山羊那般难看，尸体身上穿着的外衣和普通的中国人没什么两样，可他的裤子里面却不是和中国人一样穿着大裤衩，唐城看到的是一条日本人独有的兜裆布。兜裆布只有日本人男人才会穿，中国人是万万不会穿着这么个东西的，北山的土匪居然会和日本兵有勾连，唐城傻眼了。
唐城倒不是害怕和日军打仗，他实在担心身边这些从蒙城带出来的团丁，这些家伙根本没有打过仗，也没有见识过战场的那种残酷和血腥，万一北山里真的出现了日本兵，这些被刘山羊拉来接受实战训练的团丁可就麻烦了。唐城扭脸看向刘山羊，他是希望刘山羊能下令回撤县城，虽然知道刘山羊不一定做出那样的决定，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打”刘山羊的这个字明显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唐城知道刘山羊做出这个决定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带着一群从没有上过战场的新手迎战可能存在的日军，换了任何一个**军官，恐怕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打仗不怕输，怕的是在和敌军交火的时候发生溃乱，一旦前锋发生溃乱，那么整个防线就有可能会乱成一锅粥，到时候只需敌军继续向前抵近，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全线溃败和大屠杀。
“好吧，那就打。”心知无法令刘山羊改变主意，唐城随即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开始从自己指挥的前队50多人中挑选出手脚麻利的人重新编成一队。“我带这些人先走一步，前队剩下的人走在我的侧翼，万一要是遇上土匪了，相互之间也能有个支援。”唐城按照刘山羊的示意隐瞒了北山里可能出现日军的消息，带着他挑选出来的24名团丁先行离开，而指挥后队的刘山羊会尾随在距离他们300米位置上跟进。
第四十九章 再遇伏击
孙大海强忍着肺子就要炸开的难受，疾步冲过那段30米的坡地，然后把自己像装进麻袋里的稻谷一样狠狠的摔在地上，摔进自己跑动前就已经看好的那个凹坑里。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孙大海一边向自己的身侧挥动着手臂，只眨巴眼的功夫，那边的野地里就冲过来十几个草球。
“没，没事，一切正常。”孙大海按照平时训练的那样，结结巴巴的向跑过来的唐城小声的低语着，后者没有出声只是用手大力的拍打在孙大海的背上，孙大海知道又该自己出发了。自言惯走山路的孙大海是唐城挑出来的排头兵，只有他先走过的地方，唐城他们才会跟进，悲催的孙大海知道自己成了排头兵，但他却不知道排头兵是死的最快的。
一进一停一进一停，唐城带着他挑选出来的24个人接连翻过了三个山头，可对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还有一个山头就要到达那冷枪手所说的土匪老巢了，负责探路的唐城不由得更加的紧张。“啪”“啪”两声枪声响起，突兀的枪声打破了寂静，也让唐城心里的紧张画上了句号，“你们终于耐不住要出手了吧”趴伏在地上的唐城端着望远镜四下里张望着，寻找着土匪可能藏匿的地方。
“啪”“啪”“啪”随着三声枪响，唐城这边三个冒头的团丁瘫软在野地里，粘稠的血浆混合着热气腾腾的白色脑浆把他们身前的杂草都染成了一副诡异的图画。“马老七死了，赵家的老三也死了，还有大老王。”被喷溅到了血点的团丁们鬼哭狼嚎，心惊胆战的他们中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丢下枪转身就跑。“啪”“啪”“啪”又是三声枪响，想要逃离的团丁中弹倒下了三个。
“都趴着别乱动”唐城已经在极力的劝阻身边的团丁们逃离，可还是有人扛不住心中的恐惧起身逃离，枪声一下下的响起，那些想要逃离的团丁也一个接一个的中弹倒地，最后唐城的身边就只剩下不到10个团丁。“都趴着别乱动，不动就不会死。”扫视了一眼这些已经吓的抱着步枪蜷缩成一圈的团丁们，唐城开始拉动枪栓把子弹推进枪膛。
对方的位置已经被他找到，不过双方之间隔着的距离至少有100米之遥，唐城不知道自己的枪法能否在这样的距离击中对方，可为了活命，他一定要试一试。屏住呼吸的唐城慢慢的移动着枪口，直到用步枪的准星套住目标，然后唐城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搭在了步枪的扳机上，按照刘山羊教授的方法默数到三的时候，唐城扣下了步枪的扳机。
“啪”唐城的肩膀微微后挫了一下，没有时间用望远镜查看自己是否击中目标，趴伏在地上的唐城快速的拉动枪栓退出弹壳再把下一发子弹顶上火。“啪”又一发子弹射出枪膛，唐城这才捡起身边的望远镜向目标位置看去，期待中的血雾并没有出现，显然唐城刚才接连射出的两发子弹并没有击中目标。
“你他娘的傻了，放着机枪不知道使。”唐城的耳朵里突然出现了刘山羊的吼叫声，扭头看去，顶着一脸汗水的刘山羊就趴伏在自己的右下方，民团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已经架在了刘山羊的肩头。“哒哒哒哒哒哒”刘山羊的身体随着枪声连续的抖动着，顺着脸颊淌下来的汗水也随之飞溅在身侧的野地里。
轻机枪的射程显然不是步枪所能比拟的，在刘山羊连续打出一整个弹匣的子弹过后，唐城的望远镜里出现了盼望已久的血雾。“子弹，拿子弹过来。”刘山羊冲着趴伏在阵亡机枪手身边的团丁喊叫着，可后者只顾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全然不理会刘山羊的喊叫。“我去”唐城飞快的从刘山羊身边滚过，连滚带爬的扑向那阵亡机枪手的尸体，好在显露身形的唐城并没有遭到对方的射杀。
从机枪手胸前的弹袋里掏出三个弹匣，穿着粗气的唐城翻身爬回刘山羊身边把弹匣递了过去，“我摸上去看看吧，也许你刚才的那匣子子弹已经干掉他们了。”来回折返的唐城并没有听到对方的枪声，便认为对方已经死在刘山羊的射击之下，可刘山羊却摇着头不许唐城轻敌冒进。
“哒哒哒哒哒哒”刘山羊对着对方藏匿身形的地方接连打出了两个点射，停顿了十几秒没见对方有反应，这才点头示意唐城突击向前。唐城兵没有像刘山羊预想的那样迂回突进，而是直接舍弃了自己的步枪转而拎着驳壳枪直线突进，唐城的身上除了两支驳壳枪和8个备用弹匣就没有了其他多余的累赘，这能让他保持高速突进的速度。
越短时间通过眼前的这段坡地，唐城就越是能减小自己中弹的可能，所以没等刘山羊出言阻止，只拎着驳壳枪的唐城已经越众而出。也许是80米，又或者是100米，心里已经紧张到极点的唐城已经记不得自己跑了多远，直到他趴伏在那冒出血迹的土坎前，唐城这才松了一口气。人为的土坎后面趴伏着三局尸体，和先前被唐城击中的那具尸体一样，这里的三具尸体也都是黑衣打扮。
借助着尸体的掩护，趴伏在地上的唐城警惕的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再三确定没有异常之后，唐城捡起身边的一支步枪，然后把步枪竖起来朝着刘山羊所在的方向连续晃动了几下。放下步枪的唐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剥下一具尸体的裤子看了一眼，发现死者同样是穿着兜裆布之后，拎着驳壳枪的唐城快速的奔向百米外的那颗杂木树。
自小跟着罗伯特四处传教的唐城最拿手的便是爬树，这种树杈颇多的杂木树更是唐城的最爱，疾步奔到树下的唐城用嘴咬着驳壳枪猴子一样向树冠上攀爬。老话说的好，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唐城选择这颗杂木树的本意就是为了看到更远的地方。这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如果还是像刚才那样藏匿在土坎后面，居高临下的唐城就能及早的发现他们。
爬上树冠的唐城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把望远镜留在刘山羊身边了，懊悔之极的他只能用手打着凉棚极目远眺。仔细扫视了一圈，唐城被对方的手段给弄糊涂了，接二连三的遭遇对方零星枪手的伏击，唐城还以为对付准备以弱示敌继而把民团引入埋伏圈加以围歼，可他爬上杂木树之后却没有再发现周围有藏匿着的敌人，难道敌人的手段只是分兵层层阻击，可那样的话就实在太傻了吧。
毫无发现的唐城返回土坎，刘山羊已经带着几十个犹自强撑的团丁跟了上来，剩下那些软脚虾一样的团丁全都被刘山羊扔给了田奎和九斤看着。“还是一样，和先前的那个家伙应该是一伙的。”刘山羊冲着那三具尸体光裸着的脚板努嘴，在唐城没有返回之前，刘山羊就已经剥下他们的鞋袜检查过他们的脚板，得出的结论和唐城猜想的一致。
从地上的三支毛瑟步枪中挑出一支性能最好的抛给唐城，刘山羊示意身边的团丁们继续向后山进发，虽然此时已近黄昏，可刘山羊迫切的想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土匪的老巢。如果是一开始，唐城还会劝说刘山羊暂停前进，可现在他们距离土匪的老巢可能就只离着一个山头了，换做是唐城指挥民团，可能也会选择继续前进。
和战死团丁相熟的家伙们哭丧着脸，不过他们不敢停下脚步，因为刘山羊会时不时的回身看向他们。这些团丁在心里已经恨死刘山羊了，可他们不敢对刘山羊表示出埋怨，因为刘山羊手里端着那挺轻机枪，而且走在后面的九斤身上还带着十几枚手榴弹，如果他们为了活命去打刘山羊的黑枪，九斤的那些手榴弹也是他们无法抗衡的。
“停止前进，都趴下等命令。”远远看到走在前面的唐城挥动了手中的步枪，刘山羊下令停止前进并单膝跪了下来。唐城他们需要年对的是最后一个山头，可就在即将向山头攀爬的时候，团丁老赵却突然拉住了唐城，言称他刚才看到了山头上闪过一个亮点。唐城他们是背光前进，山头上会出现亮点的唯一解释便是山头上有人在使用望远镜，老赵看到的那个亮点是望远镜的镜片在阳光照射下的反光。
连续几个小时的跋涉已经让唐城的双腿酸疼不止，可他现在却不能停下休息，因为他们一直寻找的敌人可能就在这最后一个山头的背面。唐城不信刘山羊刚才使用机枪射击的枪声不能传到这里，而离开那个土坎之后唐城他们一直没有遭遇对方的射击，这就说明他们身上的草枝很好的隐藏了他们的移动，一番思量之后，唐城决定借助身上的伪装向右侧绕行之后向上攀爬。
第五十章 接敌交火
爬上山头，唐城身边的团丁只剩下了6个，其他的团丁不是没了气力便是开了小差，唐城此时也无心去搭理那些故意开小差的家伙，因为他的望远镜里看到了一股炊烟。有烟就代表有人的存在，能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只能是土匪，所有的疲惫都已经被此时的欣喜代替。
小心的移动着手中的望远镜，唐城开始仔细搜索身处的山顶，只有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趴伏在地上的唐城才能移动身体更换位置。老赵所说的那个闪光点并没有被唐城发现，花费了十几分钟再三确认之后，唐城对身后趴伏着的团丁们打出了安全的手势。“啪”刚刚起身想要向上移动的一个团丁重重的摔倒，根本不给唐城他们出手的机会，那具已经失去意识的身体便顺着山坡向下滑落。
“该死的，该死的。”重新趴伏回地面的唐城举起望远镜顺着响起枪声的方向望去，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他用望远镜里看到的除了山坡还是山坡。“啪”的又是一声枪响，一个想要移动身体的团丁中弹飙出一股血箭，惨叫声随即响起，这名没有被子弹击中要害部位的团丁张大了嘴巴在杂草坡上竭尽全力的惨叫着。
“叫他闭上嘴巴，他还死不了。”心烦意乱的唐城被那团丁的惨叫闹的更加的没了主意，随即回身喝骂了一句，旁边的老赵抓起一把杂草塞住了那团丁的大嘴。被杂草塞了嘴巴的受伤团丁终于叫不出声来，可他却极力的扭动着身体，在挣脱了老赵的控制之后，不顾自己的伤口还在流着血，顺着山坡向下滑去。
“啪”伴随着一记枪声响起的是刘山羊的喊叫，“谁他娘的要是被老子看见做了逃兵，他就是你们的下场。”被刘山羊打死的受伤团丁顺着山坡慢慢的滑落在团丁们面前，这个还在不停抽搐身体的同伴让那些试图开小差的家伙们齐齐低垂了脑袋，他们实在没有信心能逃过刘山羊射出的子弹。伤亡了这么多人才走到这里，让刘山羊已经不在顾忌被土匪们得知自己一行人的到来，索性就准备仗着人多势众和土匪们来一场面对面的交锋。
“那边有烟冒起，不过我还没有发现有人出没，我给左边放了几个人，如果左边有情况，那几个家伙应该会开枪报讯。”被刚刚爬上山头的刘山羊问及情况，毫无头绪的唐城只能把目前的自己遇到的和能做的事情一一向刘山羊做了陈述。刘山羊并没有对唐城的忐忑表示不满，他自己在唐城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个混迹在守备团里的新兵，甚至那时的刘山羊连枪都没有开过。
“你带人留在这里警戒，我带一部分人过去瞧瞧。”没有给唐城阻止的机会，刘山羊亲自带着40个团丁顺着山坡向那冒着炊烟的方向摸过去。刘山羊起初并没有把这次剿匪当回事，可靠近青龙岭之后接二连三的遭遇伏击，加上有日本人的出现，让刘山羊原本计划好的一切都出现了偏移，原本只是练兵目的的剿匪行动成了实实在在的攻坚战。
刘山羊的心里的怒气已经积累到了临近爆发的节点，如果还不能找到这伙土匪，刘山羊只能选择退兵返回县城。民团是葛昆山立足蒙城的根本，如果找不到土匪的行踪就返回县城，十几个人的伤亡绝对会令葛昆山对自己换上一副嘴脸，刘山羊不怕得罪葛昆山，但他却不愿意输给一伙土匪，所以他才决定要亲自带队充当前锋。
“机枪跟过去，剩下的人把子弹顶上火，留意周围的动静。”完全没有指挥经验的唐城现在只是在照本宣科，和日军在光华门外激战的时候，麻子就是这样指挥他班里的人。目视着刘山羊越走越远，唐城把手中的步枪攥的很紧，唐城知道前锋代表着什么，尤其刘山羊那身**军装在一群团丁中尤为的显眼，唐城只能暗自为刘山羊祈祷着，他根本无法劝说刘山羊改变主意。
激战来的太过突然，就像前面几次遇到的伏击一样突然，在刘山羊他们毫无提防的时候，枪声突然响起。十几个使用短枪的土匪就像是从泥土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样，用密集的弹雨把刘山羊带着的团丁扫到了十几个，而后这些打光了子弹的土匪们又消失在泥土中不见踪影。“有地道，他们有地道，用手榴弹炸开，炸开。”刘山羊用驳壳枪扫出的一梭子弹全都打在了空处，随即发现的洞口让刘山羊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轰”“轰”“轰”团丁们七手八脚丢下去的手榴弹把那几个黑黝黝的洞口扩大成一个大坑，土匪们在这里开挖了不止一条地道，用来充当支撑的粗木被手榴弹炸倒之后，失去支撑的地方就塌陷成了一个大坑。“哒哒哒哒哒哒”刘山羊他们的厄运似乎还没有结束，大坑的出现让团丁们满是惊讶，可还没等他们看过那个大坑，处于边侧的几个团丁就被一串激射而来的子弹击中倒地。
狼狈之极的刘山羊拖着跟随自己的机枪手扑进那大坑里，此时的他才真正感觉到了团丁们的战力低下，如果是换了原本二连的人在这里，扔出手榴弹后，边侧的士兵要做的只是小心的戒备周围的动静。“哒哒哒哒哒哒”刘山羊带着下山的团丁接二连三倒在血泊里，对方的机枪火力打的很准，扑进大坑里的刘山羊根本找不到可以还击的机会。
山坡上的唐城有心下去救助，可这伙土匪经营这里时日久长，土匪们把靠近老巢的山坡整个都清理过了，别说是合适隐藏身体的掩护物，就是高处地面十几厘米的草枝都没有多少。被对方的枪火压制在大坑里的刘山羊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冲着山坡上的唐城他们挥手求助，因为他知道下来再多的人也是无济于事。
“九斤，把手榴弹都拿过来。”山坡上的唐城被山下的惨状激红了双眼，苦于没有远程火力的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九斤身上。一把拽过匆匆过来的九斤，唐城指着他们左翼的方向喊道，“看到那边的那几个自己人没有？一会你带着手榴弹摸过去，听到我们这边开枪了，你就顺着山坡冲下去，然后把身上的手榴弹给我全都扔出去，哪里响枪你就冲哪里扔，扔完了手榴弹，你就自己找地方藏好。”
被大力拖拽着胸口的九斤有些茫然的看着唐城，这是唐城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和九斤说话，而且还是大声的吼叫。“你他娘的听见了没用？”茫然看着唐城的九斤突然挨了一记耳光，满脸狰狞的唐城把自己的额头顶在九斤的脑门上，“下面的人和刘叔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你的了，记住千万看准了再扔手榴弹，别炸着咱们自己人了。”
有些迷糊的九斤带着自己的手榴弹去了左翼，唐城吩咐身边的团丁们做好了随即开火的准备。“轰”的一声炸响，眼睁睁看着下面的大坑里腾起一团烟雾，双目赤红的唐城急眼了。“开枪，都给我开枪。”在唐城的怒吼下，山头上的团丁们慌乱的扣下了扳机，虽然知道这样的距离很难击中下面的土匪，可唐城还是下令全体开枪，这么做不为别的，只为吸引下面那些土匪的注意力，为九斤的抵近投弹赢得机会和时间。
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移动到左翼的九斤开始向山下移动，虽然没有土匪注意到他，可九斤身上带着的手榴弹实在太多，使得他根本无法把速度放到最快。“哒哒哒哒哒哒”唐城这边的突然开火还是成功吸引到了土匪们的注意力，大坑里的刘山羊趁机抓住机会使用轻机枪反击，那些还活着的团丁们随即连滚带爬的也都扑进了大坑里。
没有了目标，山头上的唐城他们又受制于步枪的射程和准头，山下隐藏的土匪们开始大声的叫骂，言语中的张狂令藏身于大坑之中的刘山羊很是恼火。大坑外那些中弹倒地的团丁们成了土匪们消遣的对象，不管是受伤未死的还是已经成为尸体的都没能逃过土匪们新一轮的攒射，随着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渐渐浓重，团丁们的意志力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
“轰”“轰”刘山羊已经接连打空了两个机枪弹匣，就在他忙着更换弹匣的时候，悄悄摸下去的九斤终于出手了。九斤的臂力也许不是民团中最强的一个，但他投掷手榴弹的能力和准头却是民团中独一份的，刘山羊曾经戏言，九斤的投弹能力就是放在88师也是数一数二的。
大团的烟雾随着爆炸翻卷而起，随之崩飞的泥土中混杂着弹片和人体的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超过50米的投掷距离让身形宽硕的九斤更像是一具投弹机器。连续的爆炸让隐藏中的土匪措手不及，也给了大坑中刘山羊喘息的机会，山头上的唐城更是带着十几个胆大的团丁顺势压了下去。
第五十一章 疯狂
“哒哒哒哒哒哒”换好了弹匣的刘山羊一边用枪火压制对方的机枪，一边招呼大坑里趴着的团丁们起身还击。“开枪，起来开火还击，要不咱们都得死在这里。”九斤的出现为他们赢得了机会，如果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占据主动，大坑里的他们就只能成为对方的枪下之鬼。
“娘的，老子先打死你，要不是你撺到着来剿匪，那些弟兄能死在这荒郊野外吗？要不是你，我们这些人能惹上这麻烦？”大坑里突然暴起一声大喝，绰号老酒的团丁突然拉动枪栓，然后把枪口对准了刘山羊。老酒的动作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大坑里包括刘山羊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他推弹上膛把枪口对着刘山羊的时候，大家才醒过味来。
“老酒，把枪放下。”
“老酒，你要干什么？快把枪放下，你会害死我们的。”
和老酒相熟的团丁们放声大喊，他们都想要劝说老酒把枪口放下，可后者根本不为所动，他眼神里的疯狂和绝望一看就是想要置刘山羊于死地才肯罢休。“啪”就在老酒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在他旁边的一个团丁合身扑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老酒连同他手中的步枪扑倒在泥土中，射出枪膛的子弹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偏离了预定的轨迹，原本该射进刘山羊后背里的子弹只是擦着刘山羊的身体打进了泥土里。，“老酒，你他娘的疯了吗？咱们现在被土匪给包了饺子，没有刘长官，咱们这些人咋能活着离开这里？”扑倒了老酒的团丁抬手就是两记耳光，把同样惊慌中的老酒抽打的口鼻冒血。“出发的时候，刘长官问过大家，你他娘的不是也同意跟着来打土匪吗？我记得你家的二叔不也是死在土匪手里的吗？怎么这会就突然变草鸡了？”
被众人责问的老酒双手抱头蜷缩着身体，见他这幅样子，团丁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收走了他的步枪和身上的弹药。这里到处都是横飞的子弹，急于保住小命的团丁们没时间理会这个人，如果老酒的运气够好能活到击溃土匪之后，大家也许能留他一条活路，他要是死在战斗结束之前，还能让大家省下一颗子弹。
“别管他了，开火还击。”刘山羊手中的轻机枪只剩下最后三个备用弹匣，如果在轻机枪彻底停火之前还没有找出脱身的办法，那么，他们这些被迫藏身在大坑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所有的这一切只发现在短短不到一分钟之内，而且刘山羊手中的轻机枪一直没有停止射击，所以对面和他们对射的土匪们并不知道大坑里发现的这一切。
人形投弹机器九斤实战能力的时间很短，短到犹如昙花一现，他不像唐城那样在身上携带了很多的子弹，只要投光了身上的那些手榴弹，手无寸铁的九斤基本就已经沦落为和田奎他们一个级别的旁观者。陷入绝境中的刘山羊和急于进攻的唐城都无暇去留意九斤，哪怕九斤此时已经被土匪们射来的子弹死死压制在了一个凹坑里。
“再给我一颗手榴弹，再给我一颗手榴弹。”仰面朝天躲避在凹坑里的九斤摩挲着身上的弹袋，可惜他的手榴弹已经全数投了出去，要不是腰间还别着一把刺刀，此时的他应该被称作手无寸铁才对。九斤不住懊悔自己不该把所有的手榴弹全都扔出去的时候，山头上的唐城已经带着那些团丁冲了下去，下了山头之后，唐城才真正意识到了这里地形的复杂。
和青龙岭那边的地形不同，土匪们最终选择开战的这个地方看着还算平常，可等唐城下山之后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看似一马平川的开阔地上还有很多的凹坑和浅沟，一般走投无路的人看到那些凹坑和浅沟的时候，都会选择它们作为藏身的隐蔽之地。可等到急于躲避的人躲进那些凹坑和浅沟之后，你就会发现自己上当了，因为那些凹坑和浅沟根本不足以提供有效的遮挡。
看似很大的凹坑和浅沟只够一个成年人缩手缩脚蜷缩在里面，如果躲在里面的人还想要举枪反击，那么就要恭喜你了，你注定会成为土匪们的活靶子。因为躲避在那些凹坑和浅沟里的你需要调整自己的身体之后才能把枪端起来，在你进行这些事情的同时，足够对面的土匪用子弹把你打成马蜂窝血葫芦。
抛却这些凹坑和浅沟，土匪们占据的地方是整个战场最为有利的地形，他们有坚固的石块做掩护，还有掘挖出的壕沟用以射击之用，和刘山羊进行机枪对射的土匪藏的更是坚固，唐城一度认为对方的机枪手是躲在了地堡里。综合所有的事情，唐城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土匪选择在这里和他们交战显然是计划好了的，前面那些伏击和偷袭只是烟雾弹，这里才是土匪们的杀招。
“他们居然选择在自己的老窝摆开战场”看着望远镜里的那些木头房子，趴伏在地上的唐城久久不语，跟着他下山的团丁们一边开火还击，一边使用刺刀在掘挖那些凹坑，他们在试图连接相邻的凹坑或是浅沟形成壕沟。土匪们的枪法并不是唐城想象中的那么精准，和他们对射的团丁们就直接趴伏在地上，一轮激战下来，伤亡的团丁还没有超过两位数。
“啪”“啪”先前那种很是精准的枪声再次响起，唐城下意识的缩身躲避，离着他不远的两名团丁身体一震，趴伏在地上不在动弹，从两人脑袋里喷溅出的血浆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啪”“啪”又是两声枪响，唐城身边的团丁再次失去两人，土匪们前后枪法的变化令唐城心中起了疑惑，如果他们早就用上这样的枪手，恐怕躲避进大坑里的刘山羊他们早就全都死光了。
好似双重奏一样的枪声接连响了5轮，唐城这边的团丁也整整失去10人，在枪声大作的战场上能清晰的分辨出那样的枪声，唐城自己都感到很是神奇和不可思议，但事实上他的确是听到了那些枪声。接连损失了10个人，可唐城却没有发现对方的行踪，他甚至连对方的射击轨迹都没有找到。
“轰”的一声爆响，这是九斤停止投掷手榴弹之后的第一次爆炸，一团翻卷着的烟雾从距离大坑不远的地方腾起，随着爆炸溅开的泥土和弹片倒是让大坑边缘的刘山羊把脑袋缩了下去。不能再等了，唐城听出刚才那声爆炸属于日军的50毫米掷弹筒弄出的动静，这种操作简单的武器，唐城在南京城里和日军交火的时候曾经用过几次，他自然也知道那东西的威力。
刚才那声爆炸应该是用来定位的试射，对方一旦使用了掷弹筒这样的东西，那就是要把大坑里的刘山羊他们全数变成死人的打算，所以一直观望事态的唐城决定不再等待。“手榴弹，扔手榴弹。”唐城从身边的团丁身上摘下一枚手榴弹攥在自己手里，大声疾呼叫其他人投掷手榴弹的同时，唐城把手榴弹的后盖拧开然后曲起右腿做好了随时向前冲击的准备。
“主耶稣，请启示我祷告的心，用你的手抚摸我，使我在一切的事上刚强壮胆，你是我的拯救我生命的源泉，在你里面充满喜乐和盼望，即使在黑暗中行走，你的光却永远照亮。你是我的主，是我的方向，是我人生的答案，是我所有的指望。我依靠你如鱼需要水，如树需要土。求主供给我，使我在仇敌面前挺立得胜。”唐城的嘴里在喃喃自语，身边的团丁们全然不知道唐城正在念的是一段祷告词。
从小跟着罗伯特长大，唐城虽说是不信奉基督教的，可对于那些祷告词却是知之甚详，离开上海之后，每当唐城睡不着或是烦躁不安的时候，他就会念这段祷告词。祷告词不仅仅是为了怀念罗伯特，唐城更多的是为了平息心中的不安和急躁，从那晚在日本人开设的寿司店里杀了人开始，每隔一段时间，熟睡中的唐城总是会被噩梦惊醒，这段祷告词能使唐城的不安和急躁平息下来。
“扔”至少有十几个团丁已经做好了投掷手榴弹的准备，唐城一声令下，十几枚手榴弹被团丁们大力的扔了出去，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没有人会偷奸耍滑。祷告词只念了一半的唐城在心里默数到四就起身冲了出去，他的举动令那些刚刚投掷了手榴弹的团丁们不知所措，等那些同样疯狂的团丁跟着起身追击的时候，唐城已经冲出十几米去了。
团丁们配发的木柄手榴弹是**的制式武器，这种仿制德式手榴弹的武器从拉开拉火环到发生爆炸有不会少于6秒的延时。团丁们训练是投掷手榴弹的距离是40米，唐城数到3起身开始冲击，他是想要充分利用手榴弹的延时，等手榴弹爆炸弹片溅开，突击中的唐城距离那些土匪不会超过20米。
第五十二章 冲锋
顶着十几枚未爆的手榴弹发起冲锋，唐城是头一次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岌岌可危的战局对唐城一方极为不利，万般无奈之下，唐城选择了按照谢波笔记里记录的那样做出了疯狂的举动。成败在此一举，起身冲击的唐城已经没有了退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使出全身的气力全力奔跑，在对方开枪击中他之前尽最大可能的靠近对方，然后把手中攥着的手榴弹扔出去。
起身冲击的唐城再一次舍弃了那支毛瑟步枪，步枪和弹药的重量会直接影响他的速度，所以唐城的身上除了一枚已经拧开后盖的手榴弹之外，就只剩下了一直形影不离的那两支驳壳枪和8个备用弹匣。减负之后的唐城没时间去庆幸身体的轻盈，他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全力奔跑上，只要把他和对方之间的距离缩短到30米之内，臂力不是很强的他才能把攥着的手榴弹扔进土匪们的藏身之地。
“轰”“轰”“轰”团丁们扔出的手榴弹炸了，在距离土匪们十几米外的地方炸出了一道烟幕，虽然手榴弹的炸点离着那些土匪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可他们还是下意识的做出了躲避的举动，那些随着爆炸飞溅散射的弹片有足够飞过十几米的动力。手榴弹爆炸致使一瞬间的事情，可那些爆炸后出现的烟幕却不是一下就能散开的，而这些烟幕便是唐城最好的掩护。
“快了，快了，就要到了。”疾行冲击的唐城离着那道还要散开的烟幕越来越近，体力的急剧消耗已经让疾行中的唐城苦不堪言，可他还在犹自强撑着向前疾冲，只有离着对方近了，他投出的手榴弹才有建功的可能。攻其全线不如击其一点，唐城也正是记起了谢波笔记里的一句话，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和举动，只要他能在土匪们的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仗着自己的两支20响驳壳枪，唐城知道自己一定能把土匪们的防线搅成一团乱麻。
攥在手中的那枚手榴弹便是唐城突击的重点，准确投入对方防线里的手榴弹是一个信号，也是一个震撼。不等对方从爆炸中醒过味来，手持双枪的唐城便会杀入他们的防线，给土匪们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记忆。“到了，就是现在。”终于冲到了那道烟幕的位置上，大喜之下的唐城一个侧身跨步，用力的把自己的右手抡了出去。手榴弹的后盖早已经被唐城拧掉，拉火环也被勾在右手的小指上，唐城只需抡起右手，手榴弹就能自动拉掉拉火环飞向前方。
“快躲，是手榴弹。”土匪们不知道这枚冒着青烟的手榴弹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壕沟里的土匪们只顾着四散逃离出现手榴弹的地方，却丝毫没有留意十几米外手持双枪直奔而来的唐城。“轰”唐城投掷出去的手榴弹爆开了，还好土匪们跑的快，在壕沟里爆开的手榴弹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伤亡，可几秒钟后顶着烟雾跳进壕沟里的唐城却是个比手榴弹还要可怕的对手。
“哒哒哒哒哒哒”慌乱跳进壕沟里的唐城根本还没有看清楚情况，就已经半蹲在壕沟里左右开弓打出了两道火舌，窜出枪膛在壕沟里纷飞的弹雨为唐城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几个杂色服饰的土匪惨叫着倒在壕沟里，大口喘着粗气的唐城只是略微的辨认一下方向，便顺着壕沟向先前出现掷弹筒的方向冲去。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随后跟来的团丁们下饺子一样涌入土匪们掘挖出的壕沟，被唐城用驳壳枪击伤的那些土匪成了团丁们泄愤的目标，在枪托和刺刀的整治下，这些还没断气的土匪成了彻底的死人。猫腰穿行在壕沟里的唐城却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唯一的目标便是那架50掷弹筒，只有先控制或是打掉了它，大坑里的刘山羊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啪”奔行在壕沟里的唐城一个仰面，直挺挺倒摔在虚软的泥土里，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射来的子弹差点要了唐城的性命，还好唐城的反应不算慢，一个仰面倒栽让那颗子弹擦着他的脑袋飞过，如果他的动作再慢那么一点点，也许唐城就会脑袋开花成为一具壕沟里的尸体。大难不死的唐城再一次感谢了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男人，简单在胸前画了十字，翻身爬起的唐城抡开左手中的驳壳枪哒哒哒扫了一梭子。
“噗”“噗”一个刚端起步枪的土匪飚着血箭倒下，唐城扫出的一梭子弹居然有一半都打中了他的身体。“轰”随着一声爆响，已经占据一段十几米长壕沟的唐城应声望去，刘山羊他们存身的大坑里正腾起一团烟雾，望着那团翻卷而起的烟雾，唐城的脑袋嗡的一下就蒙了。
那个地道塌陷之后形成的大坑里面躲着刘山羊和20几个团丁，被50掷弹筒这样击中的话，唐城不知道大坑里面的人会活下来多少，但他下意识的在心里祈求刘山羊一定要活着。一直以来，刘山羊和唐城就像是两个格格不入的人，刘山羊只要抓住机会就会打击唐城，而唐城也想尽办法还击刘山羊的挑衅。从千灯镇开始到南京城再到现在的蒙城，唐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刘山羊当成了亲人般的存在，看着刘山羊身死在这里，唐城绝对做不到。
“小子，把你们的小砸炮再打的准一点，你刘爷爷还喘着气呢。”在唐城双眼含泪不知所措的时候，满是扬尘的大坑里突然响起了轻机枪的攒射声，混杂在枪声里的还有刘山羊的破锣嗓子。唐城从没有感觉到刘山羊的声音是如此的悦耳动听，得知刘山羊还活着，已经浑身酸痛的唐城焕发了动力，快速的更换过弹匣，从壕沟里翻身爬出的唐城直奔那出现掷弹筒的地方去了。
土匪们在自家老巢这里设下的防线是一个弧形，刘山羊身处的大坑和唐城攻占的壕沟并不在一处，刘山羊身处的大坑位于整个防线的中段，而唐城却在土匪防线的最边侧。如果不是下山时，唐城有意的迂回了一段，也许他现在也只能像刘山羊那样躲在岌岌可危的大土坑等着挨炸。
接二连三的有土匪在壕沟里被唐城击中，也让独自激战的唐城进入了土匪们的视线里，在唐城不顾一切翻出壕沟急于找出那架掷弹筒的同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土匪发现了唐城并把枪口转向到了唐城的身上。“啪”“啪”“啪”唐城身侧不时腾起烟柱，弓着腰一路直行的唐城已经没有时间担心这些射来的子弹，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马上摧毁那架掷弹筒。
“唔”跑动中的唐城一个闷哼摔倒在地上，一枚激射而来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身体，侧身摔倒在地上的唐城不顾肋部传来的剧痛，强撑着抬起右手把弹匣里的20发子弹尽数打了出去。两个显出身形的持枪土匪应声翻倒，在不住的惨叫和挣扎中，其中一个腰腹中弹的土匪努力坐了起来，并把掉落在身侧的步枪捡起对准了同样倒在地上的唐城。
肋部中弹的唐城此时已经无力举枪反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手中的步枪慢慢举起对着自己，这一刻，唐城没有任何的懊恼，反而还有兴致在琢磨这个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土匪到底有多大。“啪”枪声响了，枪声响起的同时，等待子弹临身的唐城不受控制的抽搐了面颊，可惜他的紧张全都白费了，射出枪膛的子弹显然没有击中他的身体。
身后传来的喊叫声打断了唐城脑中继续的空白和茫然，回过神的唐城这才发现中弹的不是自己，而是对面那个想要射杀自己的小土匪。“快，用手榴弹炸那块石头的后面。”转身回望的唐城来不及向救了自己一命的团丁老赵道谢，反而是焦急的让老赵用手榴弹去炸距离他们不过十几米远的一块大石头。
轰击大土坑的那架50掷弹筒就藏在那块大石头的后面，肋部受伤的唐城已经无力继续攻击，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老赵腰间的那两枚手榴弹上。民团的手榴弹没有多少，分兵前进的时候，刘山羊做主把几乎所有的手榴弹都给了唐城指挥的前队，如果不是这样，也许躲进大土坑里的刘山羊他们不会如此难捱。
两枚寄托着希望的手榴弹被老赵左右开弓高高抛了出去，只是十几米的距离，老赵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让手榴弹准确的落在那大石头的后面。“轰”“轰”两声爆响，在腾起的烟雾中，唐城终于看到了混杂在烟雾中的衣服碎片和血色。“先别管我，你们过去，杀光他们，一个不留。”躺在地上的唐城一边给自己的驳壳枪更换着弹匣，一边连声的催促老赵和两个跟上来的团丁去大石头后面清剿还活着的土匪。
第五十三章 破敌
老赵的年龄足够当唐城的父亲，可他毕竟只是个才接受过2个月训练的民团团丁，能不计风险的跟着唐城从壕沟里杀出，就已经是老赵所能承受的极限。唐城叫他带人去大石头后面搜寻可能隐藏的土匪，这却是老赵不敢或是做不到的。“去啊，带人过去看看，先摸过去扔一颗手榴弹，然后开枪放倒那后面所有的活物。”忍着伤痛的唐城冲着老赵尖声喊叫道。
杀死敌人或是自己死在敌人手中，这是一个不需多想就能弄明白的问题，老赵没有读过书，但那并不妨碍他找出答案。在唐城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中，一脸恐慌的老赵带着身边的两个团丁朝那大石头靠了过去，唐城受伤倒地、老赵出手相救再到唐城要他们去探查那大石头的背面，这整个过程只有很短的时间，可那些与他们激战的土匪却不能视而不见。
几颗子弹飞来，老赵身后的团丁中弹倒下一个，从他身上喷射出的血箭让老赵和另一个团丁大骇，已经是箭在弦上的他们不得不加快的速度冲向那块大石头。“啪”“啪”“啪”唐城把自己的驳壳枪调成单发状态，用不间断的射击位老赵他们提供火力支援，而他自己则是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刚才那中弹团丁的身体旁，直接拿了那团丁的身体作为自己的掩护物。
掷弹筒的停火给了刘山羊机会，而已经不被土匪们注意的九斤也趁机滚进了大坑里。大坑里的情况明显要比九斤想象中的糟糕，对方打中大坑的那颗掷弹筒榴弹直接为民团带来超过近10人的伤亡，大坑里还能端着步枪跟随刘山羊作战的团丁只有6人。已经死了的团丁静静的躺在血泊里，那些受伤未死的家伙还在不住的惨叫和呻吟着，刘山羊没有多余的人手去照顾他们，只能任由受伤的团丁自行包扎伤口。
“别管他们了，捡枪，跟着老子还击。”见九斤在帮着一个受伤的团丁包扎伤口，更换弹匣的刘山羊见状大吼着要九斤捡起步枪开火还击。大坑里受伤未死的团丁中的大多是弹片伤，只要还有气惨叫的都是不致命的，缺少人手和有效火力的刘山羊不想把人手都lang费在不重要的地方，即便九斤的枪法还不如唐城，刘山羊也不愿白白lang费一个人手。
吧嗒吧嗒嘴，九斤无言的从地上捡起一支沾染了血迹的步枪，然后从一具尸体上解下子弹袋。“哒哒哒哒哒哒”刘山羊手中的轻机枪重新打响，紧咬着的脸颊鼓起团状的咬肌，让刘山羊的脸在枪火的掩映下显得格外的狰狞。跟随唐城跳进壕沟里的团丁们开始仗着人多势众顺着壕沟和土匪们近距离对射，虽然他们的长枪在壕沟对射中不占优势，而且他们的枪法也不如那些使用短枪的土匪们，可他们的人数却是土匪忌惮的。
团丁们不都是胆大之人，但面对生死选择的时候，这些在训练中被刘山羊极尽可能唾弃的家伙们爆发出了非凡的战斗力。他们用土匪的尸体挡在自己身前，一点点的向那些朝他们开火的土匪接近，同时用几支步枪和一支短枪对射会有什么下场，看看那些身中数枪成了血葫芦的土匪便能得出答案。
战局开始一点点向刘山羊一方倾斜，唐城一直担心着的那些神秘枪手迟迟未见，也幸亏那些神秘枪手没再现身，否则唐城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命还继续活下去。人数较少的土匪们还在犹自强撑着和刘山羊他们开火激战，直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林子里冒起了浓烟和火头，这些犹自拼命的土匪们才慌了手脚。
陆续有土匪撤出战斗，使得刘山羊他们面临的压力突然之间小了很多，已经被老赵拖到那大石头后面的唐城得以喘息。肋部的伤势并不致命，但足以令唐城在段时间内无法剧烈活动，用田奎那粗布自制的绷带包扎过伤口之后，忍着伤痛的唐城半跪在大石头后面，用望远镜端看着那冒起烟雾和火头的林地。
“土匪开始撤退了，应该是他们的老窝起火了。”端着望远镜的唐城在自言自语着，他希望大坑里的刘山羊也察觉到了土匪们的异状。刘山羊所处的那个大坑位于土匪防线的正面，在他的位置上只能看的见那些们冒起的烟雾和大火，却无法看清楚土匪们的动向，不过对方突然弱下来的枪声，却令的刘山羊很是惊奇。
杂色服饰的土匪们在刘山羊即将打光所有机枪子弹时，终于发生了溃乱，十几个一直在叫嚣着的土匪跳出他们的壕沟向那着火的林地里后撤狂奔。“吹号，吹冲锋号。”刘山羊从人堆里拉过那个腿部被弹片蹦出个血窟窿的号手，命令不住惨叫的他吹冲锋号。土匪的溃散已成定局，刘山羊如果不能很好的抓住这个机会趁势追击，那么这些还活着的土匪很有可能还会反扑回来。
凄厉的号声响起，那些本就惶恐的土匪们更加的恐慌，而散布在战场上的团丁却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抱着轻机枪的刘山羊第一个跳出大坑向前冲击。战局如此的变化令唐城有些措手不及，虽然他也看到那些土匪正在后撤，但刘山羊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直接吹起了冲锋号，唐城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尤其刘山羊居然还是第一个发起冲锋的人。
虽然不敢苟同刘山羊的决定，可刘山羊那边已经冲锋了，唐城这边也不能没有响应。“老赵，带着他们围过去，尽量把这些土匪向林子里撵。”唐城的伤让他已经不适合跟着追击敌人，但老赵他们却可以，虽然老赵他们很是不情愿，可还是按照唐城的命令汇合壕沟里的那些团丁加入到对土匪的追击当中。
追击战打的是顺风仗，是凭着士气进行的战斗，无心恋战的土匪们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而与之相反的团丁们却士气高涨，恨不能把这些土匪们给活活追死。在刘山羊的带领下，那些原本还怕的要死的团丁们个个如狼似虎般爆发出强悍的战意，虽说在追击中也出现不小的伤亡，可还是跟着刘山羊把溃散中的残余土匪围堵在了一间大屋里。
“还真是叫你给猜中了，山上还真是来了日本兵，咱们在岔道上发现的那些马蹄印应该就是那货日本兵留下的。”随便拖过来几个受伤未死的土匪拷问，刘山羊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等唐城被九斤背着找来的时候，他这边已经都问完了。“何光他们就是那些日本兵下的手，还有路上干掉的那些黑衣人也是他们的人。”坐在木墩上的刘山羊平张了双臂，任由溅了一脸血点的田奎为自己包扎着胸前的伤口。
见唐城在张望自己身上的血迹，刘山羊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然后笑着说道，“这些鬼子兵本来是想联合北山的土匪对蒙城下手制造骚乱的，却不想被咱们给搅和了。刚才那阵烟火就是那些鬼子兵弄出来的，趁着土匪和咱们搅在一起，狗日的鬼子兵就干脆把土匪的老窝给端了，抢走了钱财之后放火烧了土匪的老窝。”
刘山羊多少笑的有些无奈，当初在县府里跟葛昆山说来剿匪可是打着分浮财的旗号，可现在土匪的老窝都已经被那些日本兵给连窝端了，他拿什么去堵住葛昆山的嘴？从县城带出来的180名团丁目前还活着的不会超过120人，而且这120人里还多数带伤，最重要的是民团死了那么多的团丁，这么一大笔抚恤金又从哪里来？刘山羊知道葛昆山绝不会出这笔钱。
“发现土匪了”刘山羊正跟唐城在合计剩下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带人打扫战场的九斤一溜烟的奔了过来。“打扫战场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个地道口，放了一个受伤的土匪下去探路，结果被人在地道里用短刀弄死了。”本来还是一脸无奈的刘山羊突然来了精神，如果那条地道是土匪们用来逃跑的，那么那个被放下去探路的家伙绝不会死在地道口。
“那不是地道，很可能就是个躲藏人的地洞，走，过去看看。”刘山羊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只是抱着一线希望的他急于证实自己的这个想法。九斤所说的地道口不过是个部队行军锅大小的黑黝黝洞口，几个端着步枪的团丁正守在那洞口外面，原本用来遮挡洞口的一块大青石被掀翻在洞口边，青石的边上还有一些杂草灌木。
“犯不上派人下去”跟着来看热闹的唐城伸手拉住了想要下去一探究竟的九斤，“想要知道这是个地洞还是地道，其实很简单。这边不是有灌木吗，点火就行，往洞口里灌烟进去不就一目了然了吗？”刘山羊他们把目光顺着唐城手指的防线看了过去，待他们看到大青石边上的那些灌木，刘山羊不由得扭头对着唐城竖起了大拇指。
第五十四章 终结
团丁们按照唐城的要求七手八脚砍下一队灌木草枝，直接点着了火扔进那土洞里，然后用剥下来的土匪上衣遮盖了洞口。“行了，现在等着就行，叫大家留意周围起烟的地方，说不定那就是这地洞的其他洞口。”在唐城的示意下，围着地洞口的团丁们散开，端着枪警惕的搜索着四周。
一场仗打下来，团丁们终于有了些摸样，这让刘山羊很是满意，但他知道要想让这些家伙们称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就还需要战火的磨砺。“起烟了，这边有烟出来了。”散开搜索的团丁喊叫起来，刘山羊和唐城顺着喊声看过去，果然有一股浓烟从杂草丛中冒了出来。几个手脚麻利的团丁围过去用刺刀清理掉那些杂草，一个面盆大小的洞口露了出来，足够呛死人的浓烟就从那洞口冒了出来。
“这边也有烟出来”陆续发现了起烟的地方，让唐城很是惊奇，这些冒出烟的洞口全都无一例外只有脸盆般大小，这样的洞口并不适合人的进出，唐城想不出躲在地洞里的家伙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地方隐入地下。“继续往里面扔柴火，不要停下。”已经确定这里安全了，刘山羊也就没有必要让手下的团丁们跳进地洞里去寻找敌人，那些呛人的烟气就能解决一切。
浓烈的烟火从土洞中腾起，团丁们还在不管不顾的往土洞里添加灌木草枝，大有要把这个土洞完全填塞的意思。到目前为止，刘山羊等人还没有发现有能钻出人的其他洞口出现，所以大部分的团丁还是守在这个正被不断扔进柴火的洞口外。“出来了，有人出来了。”土洞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只裹着黑色外套的手臂拨开那些还带着火星的浓烟的柴火出现在团丁们的视线里，紧接着便是一个带着浑身烟雾的家伙从地洞里钻了出来。
“按住了，用绳子绑结实点。”钻出地洞的人还没来得及喘过气来，就已经被几个团丁按住了手脚拖在一边，不管他如何的挣扎，终究还是敌不过团丁们的人多势众，最后还是被团丁们塞了嘴用绳子五花大绑扔在了刘山羊脚下。“还有一个，又出来人了。”没等刘山羊做出反应，冒着浓烟的地洞里就又钻出一个满脸鼻涕眼泪的家伙，当然他也逃不过被五花大绑的下场。
四个已经快要被浓烟熏死的家伙陆续从那地洞里钻了出来，鼻涕眼泪长流的他们显然是不能忍受那些烟雾才主动献身的，刘山羊很是满意的对唐城竖起了大拇指。“下面还有没有人？”刘山羊伸手抓住一个家伙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被他问及的家伙却只是大口喘着粗气，对刘山羊的发问理也不理。
刘山羊身边的唐城突然出手扯掉了那人头上戴着的毡帽，被扯掉了毡帽的家伙露出一层短短的发茬，刘山羊和唐城不禁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他们都不陌生这样的发式，和他们对战过的日本兵几乎都是留着这样的发式。“日本人？”在团丁们的惊呼声中，唐城操着形同鸟语但绝对正宗的日语望向这个被刘山羊抓在手中的家伙。
钻出地洞的家伙显然不能理解这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怎么会冒出一个会说日语的人来，满脸震惊的他回望着唐城，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和慌乱。“你可以不承认，不过和你一块的还有其他的几个人，我想你们中应该有人愿意回答我这个问题。”唐城笑着指向其他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家伙，刘山羊一挥手，这个没有回答发问的家伙就被远远的拖到了一边。
“啪”一个同样不愿回答唐城发问的黑衣人倒在了刘山羊的枪口下，在连续射杀了两人之后，那个最先钻出地洞的家伙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开始挣扎着冲唐城晃动手臂示意自己要开口说话。“把他拖过来，看看他要说什么。”手下留情的刘山羊还留下了两个活口，如果这个选择开口说话的家伙不能让他满意，最后留下的这两个活口便是获得情报的保证。
“说出你的身份和名字”唐城没有审问口供的经验，他只有按照刘山羊的提示用日语问那黑衣人，然后再把对方的日语翻译成中国话告知给刘山羊。审问的整个过程就在满是血腥味和硝烟的战场上，刘山羊并没有想要避开那些团丁的意思，事实上他还需要这些活下来的团丁们把日本兵出现在北山的消息带回县城去散播开。
“不要杀他们，我要把这些家伙全须全尾的带回去交给葛县长。”弄清楚整件事情之后，刘山羊阻止了那些已经开始变的疯狂的团丁们，他要留着这些日本兵的命送给葛昆山。在民团伤亡惨重之后，这三个活着的日本兵和那些土匪们的尸体就成了刘山羊安抚葛昆山的手段，钱财只能给葛昆山带来一笔收入，可这三个活着的日本兵对葛昆山来说却是大功一件，刘山羊相信葛昆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相信他们刚才说的那些吗？”看着那三个已经被团丁们揍的鼻青脸肿的日本兵，唐城跟刘山羊凑在一起低语道。那日本兵供述自己是隶属日军第12搜索联队的，一同前往蒙城这里的就只有他们这一支搜索小队，整支小队不过才21个人，除去已经死在民团手里的7个日本兵和他们四个之外，还有10个日本兵已经带着从土匪老巢里搜刮来的财物离开了。
“你相信吗？”刘山羊接过唐城递来的香烟摇着头说道，“小鬼子打仗喜欢先安排手下的部队乔装成中国人进行渗透，这些人能骑马走那么老远跑来蒙城这里，就不会单单只是为了弄些钱财回去。我猜这些日本兵的目的还是为了蒙城，要不他们跑来这土匪窝做什么，这是准备联合北山的土匪为他们的后续部队开路的前哨小队。”
唐城没有说话，也没有迎合刘山羊的话，他只是在默默的抽着烟。完全沉寂下来的唐城暗自在心里庆幸着，庆幸这些日本兵并没有权利出手相助那些土匪，否则被他们带进北山的这些团丁们真的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蒙城民团虽说人多势众，可他们面对的这21个日本兵却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正规士兵，和这样的正规部队士兵作战，民团的团丁们显然还不具备全身而退的能力。
“妈的，老子还就真的不相信了。”刘山羊突然扔掉手中的烟头，把手下的一个民团小头目叫了过来。“召集所有的人对土匪的老窝仔细搜查，告诉弟兄们，在这里找出来的所有东西，咱们民团都能留下一半作为奖赏。”正跟着九斤打扫战场的团丁们齐声欢呼，打仗就会死人，但他们也不愿意自己的同伴和好友就这么白白的死了，能落下些钱财给家人，那些战死的弟兄也就不算白死在这北山里。
受伤的团丁们经过田奎他们的救治，大多数人已经被止血包扎伤口，还有少数几个受伤较重的团丁还在昏迷当中，不过他们的命却是已经保住了。激战之后的战场上满是血腥和硝烟的味道，受伤接受过包扎的团丁们还在不住的呻吟，刘山羊带着十几个团丁在整治那个洞口，而伤势较轻的唐城则带着剩下的人在打扫战场，清理土匪那已经成为废墟的老窝。
刘山羊一直对那三个日本兵的供述半信半疑，岔道上发现的那些马蹄印远远还达不到超过20匹马的规模，所以刘山羊不相信出现在北山匪窝里的日本兵超过20人。在整个战场还没有被打扫干净之前，挖开那还冒着烟的地洞，就成了刘山羊寻找答案的另一个途径。
“啪”“啪”“啪”突然出现的枪声让忙碌在战场上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几个中弹倒地的团丁躺在那挖开的地洞前不住的抽搐着身体，而刘山羊也已经仰面摔翻在地。“洞里又有人出来了，快开枪，开枪。”翻到在地上的刘山羊一边努力的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驳壳枪，一边在大声喊叫着，几个眼疾手快的团丁已经把步枪对准了那个地洞口。
“啪”“啪”“啪”散射而出的子弹从地洞里飞了出来，措不及防的团丁中陆续有人中弹倒下，几个用防毒面具蒙着头脸的黑衣人从地洞里翻了出来。民团的人没有见过防毒面具，所以端起步枪的他们都出现了迟疑和愣神，只有躺在地上的刘山羊抓住机会扣下了驳壳枪的扳机。“哒哒哒哒哒哒”激射的火舌从驳壳枪的枪口喷射出去，近距离的射击让那些刚刚跳出地洞的黑衣人们根本来不及做出躲避反应。
“噗”“噗”“噗”中弹后从弹孔喷溅出的血雾不停的绽放在空气中，黑衣人的接连中弹唤醒了愣神中的团丁们，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翻出地洞的那些黑衣人就全都成了没有生气的尸体。“他娘的，想不到这些小鬼子还带来了防毒面具，真是能忍啊，待在这地洞里这么长时间。”刘山羊十分庆幸自己没有中弹，若非自己刚才站的稍稍靠后，也许中弹倒下的人里面就会有自己。
第五十五章 交易
“你是说北山上的土匪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了？”正在批阅公文的葛昆山被刘山羊所说的话给惊呆了，刘山羊带着满身硝烟味道闯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葛昆山还在猜测这次剿匪行动是否顺利，可转眼间被刘山羊告知北山上出现了日本兵，葛昆山的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不是日本人，而是带着枪会打仗的日本兵。”刘山羊纠正着葛昆山话中的语病，“就是怕县长你不相信，我还抓回来三个活口，现在就押在县府大院里，你要是不信，我这就带你去瞧瞧。”刘山羊的话语很是平淡，从葛昆山刚才的反应不难看出，这个县长不是个有担当的，刘山羊现在只想把整个剿匪的过程跟葛昆山交代清楚，其他的事情就让葛昆山自己去琢磨好了。
葛昆山半信半疑的跟着刘山羊来到了窗户边，从2楼向下看去，三个黑衣打扮的汉子正被团丁们用枪指着跪在县府大院中间。“这就是你说的那三个日本兵？我看着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嘛。”葛昆山并没有看见自己知道的土黄色军装和形似屁帘的日军软军帽，便以为刘山羊只是在开玩笑，说抓住了日本兵其实只是为民团的伤亡开脱找理由。
“葛县长，你还别不信，院子里的这三个真是日本兵，我老刘从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见葛昆山心怀疑问，刘山羊也懒得多做解释，随即叫院子里的团丁把那三个日军俘虏交给葛昆山手下的警察看管，自己则带着惨胜而归的团丁们回了军营。见此情景，葛昆山也不敢大意，马上提审了刘山羊送来的三个日本兵，几番对峙之后，葛昆山大喜过望，他终于相信北山上出现日本兵了。
对蒙城的防务而言，北山上出现了日本兵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可对于渴望更大权力的葛昆山而言，这却是个青云直上的机会，只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自己升官发财的日子指日可待。“来人，马上准备车，我要去省城。”蒙城县府唯一的一辆卡车被发动起来，葛昆山顾不得辛苦亲自乘坐卡车押着那三个日本兵去了省城，他甚至连那些积压多日的公务都顾不上了。
“咱们怎么办？这些东西又怎么处理？姓葛的一定是去邀功求赏去了。”马车上的唐城看着从身边疾驰而过的卡车，扭头看向身边躺着的刘山羊。那卡车没有遮盖车厢的篷布，唐城能清楚的看到坐在车厢里的警察和那三个五花大绑的日本兵，卡车疾驰的方向是城门，唐城很容易就猜出葛昆山这是急着邀功去路。
“还能怎么办，有伤的回去养伤，没有伤的正常训练呗。”躺着的刘山羊一脸的悠闲，葛昆山这边已经应付过去了，接下来便是那些战死团丁的家里。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那两辆满载着麻袋的马车，刘山羊不禁苦笑连连，给了那些团丁家里抚恤金之后，这些麻袋里装着的的东西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被他们活捉的日本兵说了假话，他们只来了15个人，地洞里藏着8个，其余的7个全都死在激战中，那些本该被转移走了的钱财全都被埋在了废墟里。放火烧了土匪的老巢只是为了掩盖他们出现在北山的痕迹，他们没有想到蒙城民团里居然会有刘山羊和唐城的存在。负责清理那些废墟的唐城从土匪老巢的地道里找出很多箱子，箱子里装着钱财和烟土，这些东西自然就成了刘山羊的战利品。
“老许，按照咱们的名单派人召集这些人的家属，从这些东西里分出一半发给他们就当是抚恤金好了。”刘山羊对那些麻袋里的东西只是知道个大概，不过他能按照一半的数量下发给那些战死团丁的家里，已经算是很好了。刘山羊还想再交代些事情给老许，可跟来军营的田奎却却把他拽走了，刘山羊身上的伤口需要重新清理。
只是擦伤的唐城却没有这般好运气可以早早休息，他还要看着团丁们把马车上的东西入库，所有带回来的武器弹药还要分类清单，一旦葛昆山改变主意，刘山羊要把这些东西明明白白的交给葛昆山。军营里已经陆续响起了哭声，唐城知道那是被老许叫来领尸的家属们，长叹一声的唐城抓起一支香烟叼在嘴里，战争是残酷的，注定了会死很多的人，现在的唐城才真正体会到谢波所说的残酷代表着什么。
没有出去打望，唐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天光放亮，黑着两个眼圈的唐城才晃晃悠悠出了自己的房间。“走，跟我去李麟阁家。”已经收拾停当的刘山羊等着唐城收拾好了自己，便带着不明就里的唐城去了李麟阁的家。刘山羊从北山那伙土匪手里缴获的不止有大笔的钱财，还有几大箱烟土和40多匹马，马匹被刘山羊放置在了城外的农户家里，只等他和李麟阁谈妥了条件，这些马匹才会进城。
民团剿匪是件大事，身为商会会长的李麟阁又岂能不知道，只是他没有想到民团出去的第二天就回来了，当然他也没有想到北山上会出现日本兵，而且民团会伤亡如此之大。“刘长官可是稀客啊，不止今天登门是所谓何事？”几句寒暄之后，刘山羊和唐城被李麟阁请入客厅就坐，不知刘山羊来意的李麟阁不禁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可刘山羊的表情却和往常一样，李麟阁根本没看出什么端疑。
“来和你李会长做一笔买卖”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大赞茶香的刘山羊用眼神示意李麟阁有好事相商。“民团去北山剿匪的事情，你李会长应该是值得的，这次蒙城民团为了剿灭北山上的土匪可谓是伤亡惨重，不过民团这次也是大有收获，不光剿灭了那伙土匪，还打死打伤了15个日本兵，葛县长昨天怕是已经带着那三个活着的日本兵去省城了。”
葛昆山昨天去省城的事情又岂能瞒得住李麟阁，不过北山上出现了日本兵的事情，他还真是不知道，听的刘山羊说民团还活捉了三个全须全尾日本兵回来，李麟阁腾的就从椅子里起身站了起来。“刘长官，咱们可不许开玩笑，民团这次真的和日本兵交火了？你们还活捉了三个日本兵回来？”李麟阁的震惊不亚于昨天的葛昆山，只不过不同于葛昆山的邀功求赏心切，李麟阁担心的是日本兵出现在北山的用意。
“那还能有假，怕是葛县长带着那三个日本兵现在已经赶到省城了吧。”刘山羊悠闲的喝着茶，不过却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在留意李麟阁的表情。刘山羊知道李麟阁和葛昆山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亲厚，这两个人都是不甘心自居人下的主，刘山羊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些烟土和马匹顺利卖给李麟阁，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才不愿意去淌那道浑水。
全然忘记了刘山羊和唐城的李麟阁无意识的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葛昆山没来蒙城之前，他和葛昆山的关系非常的好，简直可以用异性兄弟来比拟。可自从葛昆山担任蒙城县长开始，李家在蒙城的话语权就越来越小，那些商会里的墙头草全都一股脑去投靠了葛昆山那边，不想李家失势的李麟阁一直在找寻压制葛昆山的办法，拉拢刘山羊只是其中的一个手段。
断绝对民团的补给供应，便是李麟阁对付葛昆山的第一招，没想到却逼的刘山羊去了北山剿匪。现在更没有令他想到的是，刘山羊带着民团不只是剿灭了北山上的土匪，而且还和日本兵交了火。民团诚然伤亡不小，可民团却活捉了三个日本兵回来，民团打了胜仗，这一切功劳可都只是会归在县长葛昆山的头上，现在正值全国抗战时期，葛昆山押着三个活蹦乱跳的日本兵去省城，这不是邀功这是什么。
心烦意乱的李麟阁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和沉稳，在刘山羊三言两语的挑拨下，民团缴获的那些烟土和马匹被李麟阁一股脑收了去，而且价格令刘山羊很是满意。“李会长，你尽管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暂时留在蒙城，就一定会保蒙城平安，88师一天不招我回防，我老刘就保蒙城一天平安。”告辞离开时，刘山羊装着一豪气干云的样子跟李麟阁大言不惭了一番，好歹让李麟阁的心里踏实了一些。
“你可别以为这钱好拿，这是李麟阁在收买咱们。”马车上的刘山羊用手敲着装金条的盒子，言语中带着对李麟阁和葛昆山的不屑。“李麟阁把葛昆山弄来蒙城本意是为了他们李家的势力，却不想葛昆山也是个不省心的主，现在李麟阁已经压不住葛昆山了，就想来拉拢咱们，一旦李家和葛昆山起了冲突，李麟阁就指着咱们给他撑腰，这些金条是李麟阁给咱们的工钱。”
第五十六章 形势不妙
“刘老弟，看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从蒙城消失了整整三天的葛昆山回到蒙城便来了民团的军营，这不由得让刘山羊有些出乎意料。唐城却留意到了葛昆山对刘山羊称呼的改变。先前和葛昆山认识的时候，葛昆山称呼刘山羊是刘连长，后来求助刘山羊训练民团的时候，又称呼刘山羊做刘长官，而现在，三天不见的葛昆山开始称呼刘山羊为刘老弟。这期间称呼上的改变，让唐城暗自琢磨葛昆山的来意。
刘山羊微微愣神了一下，他应该也是留意到了葛昆山对自己称呼上的改变和那种莫名的熟络。“刘老弟啊，你可真是我的福将啊，这次去省城，你猜猜我遇上谁了？”自来熟的葛昆山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貌似急切的等着刘山羊做出回答，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激动。
刘山羊暗骂老子哪里会知道你狗日的在省城是遇上谁了，葛昆山毕竟是个县长，刘山羊自然不好当面发作，只好笑着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到。“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在省城遇上你们李长官”葛昆山一拍大腿总算是揭开了谜底，他这个形似向下老农的动作引的旁边坐着的唐城差点笑出来，不过他对葛昆山口中所说的李长官倒是蛮有兴趣。
“我那天押着那三个日本兵去省城，本想直接把他们送去省府的，没成想就在省府遇上了第五战区的李长官。”葛昆山提到自己遇见李宗仁的时候，唇齿间口沫乱飞，完全就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嘴脸。现在不只是刘山羊在暗骂葛昆山，就连坐在一边擦枪的唐城也在不住的斜视葛昆山，眼神中的厌恶和鄙视显现无遗。
“葛县长，先不忙说这些，我想问问现在的战事怎么样了？你在省城有没有打听到88师的消息？”见葛昆山越说月兴奋，刘山羊迫不得已只好打断了他的话。自打来了蒙城，刘山羊就已经和**的其他部队失去了联系，葛昆山既然在省城遇上了第五战区的司令长官李宗仁，那么刘山羊猜想葛昆山一定还知道其他一些和**有关的消息。
被刘山羊打断了兴致的葛昆山倒是没有生气，先是端起桌上的茶杯大口喝了一气，然后才神色沉重的看着刘山羊，“说实话，我在省城并没有打听到你们88师的消息，不过**的消息倒是知道不少，现在的战事很是堪忧啊，虽说**五战区在李长官的支护下打了大胜仗，可是日军现在势大这是不争的事实，李长官这次去省城，就是去视察防线的，我听说李长官准备收缩五战区的防线，要把部队往豫皖边境收缩。”
“大胜仗？”在蒙城待着四个月已经让刘山羊成了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所以刘山羊迫切的想要知道葛昆山口中所说的大胜仗指的是什么。见刘山羊如此急不可耐的问及此事，葛昆山的脸上流露出一副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神色来，随即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早已经过期的报纸递给刘山羊，示意他刚才所说的那些内容全都在报纸上有刊发过。
刘山羊几乎就是个不识字的，翻看报纸读新闻的活计只能交给唐城，不过葛昆山却不想这会被耽误时间。“刘老弟，我这次来真是给你带来好东西了，你瞧瞧吧。”葛昆山再次打开他那只黑色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份委任状递给了刘山羊。“这是我从第五战区司令李长官那里给你要来的委任状，你现在已经是我们蒙城守备团的少校团长了，守备团其他军官由你自行任命，怎么样？我的这个大礼够分量吧？”
看着葛昆山那张笑盈盈的脸，刘山羊恨不能立马挥拳把这张欠揍的脸打成猪头一样，这份委任状明面上看是把自己的军职提升了一记成了少校，可这个少校是个地方守备团的少校，那分量跟自己现在这个88师的上尉连长差的太多了。葛昆山这个不懂军事的家伙居然把自己这个**嫡系部队的上尉军官弄成了一个地方民团的三流少校，这要是被88师里那些相熟的家伙们知道了，自己这张脸也就全都丢光了。
旁观者的唐城却不知道这些，在他所能知晓的记忆里，少校自然是要比上尉高级，再说刘山羊原本只是个小小的连长，这下却成了团长，这中间可是直接跳过营长这个级别呢。没去留意刘山羊的脸色，唐城只顾低头在翻看那些报纸，刘山羊想从中得知现在的战事，可唐城却想知道上海现在怎么样了。
“你的少校军装，我也一块给你带来了，还有一批从省城带回来的军火，你派个人去院子里清点吧，我也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见刘山羊的脸色不太好，本想拉着刘山羊去酒楼里庆祝一番的葛昆山见状立马告辞离开。反正现在刘山羊已经是蒙城守备团的团长了，以后喝酒的时间有的是，借口着急回县府的葛昆山倒是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个老王八蛋东西，要不是老子身上还带着伤，刚才就把这老王八蛋弄死在这里了。”远远看着葛昆山乘坐的卡车出了军营，回过身来的刘山羊立马变了脸色，露出一副想要杀人解恨的嘴脸来，看的唐城直犯迷糊。“老子一个正规嫡系部队的上尉军官当的好好的，这个老王八蛋却把老子弄进了一个不入流的狗屁守卫团里，什么他娘的少校团长，拉出去还顶不上88师的一个少尉排长管用。”
刘山羊又拍桌子又摔茶杯的好一通嚷嚷，才让唐城弄明白了正规部队上尉和三流地方部队少校之间的差别，原来自己先前想的那些都是错的，葛昆山是好心办成坏事了。“狗屁的好心，葛昆山这个老王八蛋这是看着咱们能打仗，把咱们拴在蒙城替他守家门来了。”刘山羊一语道破了这里面的玄机，唐城这才知道自己这是从一个炮灰坑里跳进另一个炮灰坑里来了，而且蒙城这个坑明显要比南京还要凶险。
“那咱们怎么办？现在可能是想走都走不了的，葛昆山既然想把咱们拴在蒙城这里，就绝不会眼巴巴的看着咱们离开。”唐城现在是没了主意的，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刘山羊身上，可惜刘山羊早就被气昏了头了，现在也拿不出个合适的主意来。干坐着合计不出什么好办法，着急上火的刘山羊干脆就让唐城给他念报纸上跟打仗有关的新闻，十几份报纸念下来，一个下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看来情况不大好啊”听了唐城念的那些新闻，刘山羊的脸色变得更加阴冷。葛昆山所说的大胜仗指的应该是报纸上报到的台儿庄大捷，3月20日，日军第10师濑谷支队南进连陷临城薛城、枣庄、韩庄后，不顾第5师和第10师长濑支队在其两侧进攻受阻，孤军深入，向台儿庄突进，企图一举攻占徐州。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以第2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率部固守台儿庄，第20军团军团长汤恩伯、封裔忠率部让开津浦铁路正面，转入兰陵及其西北云谷山区，诱敌深入，待机破敌。
3月23日，日军由枣庄南下，在台儿庄北侧的康庄、泥沟地区与守军警戒部队接战，24日起，日军反复向台儿庄猛攻，多次攻入庄内。守军第2集团军顽强抗击，与日军展开激烈的争夺战。第五战区以第20军团主力向台儿庄机动，拊敌侧背，与第2集团军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并令第3集团军进至临城、枣庄以北，断敌后路。日军为解台儿庄正面之危，速以第5师坂本支队从临沂驰援，进至兰陵北面的秋湖地区，即被第20军团第52军卷击包围。4月3日，第五战区发起全线反攻，激战四天，歼灭日军濑谷支队大部、坂本支队一部共万余人。其余日军残部于7日向峄城、枣庄撤退。
从报纸上报到的内容来看，歼敌过万的台儿庄战役的确是**的一次大捷，可在台儿庄战役之前，第五战区的防区却接连遭到日军的强悍进攻、突破。1月26日，日军13师团向安徽凤阳、蚌埠进攻，2月3日，日军先后攻占临淮关、蚌埠，9～10日，日军第13师团主力分别在蚌埠、临淮关强渡淮河，向北岸发起进攻。
2月下旬，日军第2集团军开始分路南犯。东路第5师从山东潍县潍坊南下，连陷沂水、莒县、日照，直扑临沂。西路日军第10师长濑支队从济宁地区西渡运河，向嘉祥进攻，在遭遇第3集团军顽强抵抗后，进攻受挫的濑谷支队随即沿津浦铁路南进，3月14日由邹县邹城以南的两下店进攻滕县，17日攻破藤县。
刘山羊用心听着唐城读出的每一个字，恨不能把这些字都掰开了揉碎了刻在脑子里，日军虽说才经历过台儿庄失利，但他们还是来势汹汹。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还不具备再次集结重兵和日军硬磕的能力，被赶回去睡觉的唐城并不知道刘山羊在椅子里坐了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第五十七章 整军
葛昆山带来的那些报纸被唐城整个给刘山羊读了一遍，现在不只是刘山羊大感战事不妙，就连对**战事不是很熟悉的唐城都察觉出了不对头的地方.虽说第五战区集结重兵在台儿庄击退了日军，并对日军造成了大量的伤亡，可**自己也同样伤亡惨重，而且防线岌岌可危，一旦日军再次两线夹击同时进攻，现在的第五战区未必就能再打出台儿庄那样的胜仗。
“叫老许和九斤做好随时去湖北的准备，路上用的东西要提前准备好，势头不对，咱们就走。”刘山羊不想被别人叫自家是胆小鬼，可明知不敌还要去螳臂挡车，这样的傻事，他刘山羊可是不会去做。唐城更是没想那么多，他原本就是要远离战争逃去四川的，要不是被谢波强行拉入二连有了这段交情，可能他现在已经在四川生根落地了。
报纸上刊发的消息让刘山羊连着好几天都是闷闷不乐，一直没有88师的消息令刘山羊揪心不已，可现在突然被葛昆山弄成了守备团的指挥官，这让刘山羊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败了。不明就里的老许和九斤还试图去劝慰刘山羊，却被知道缘由的唐城给拦下了，只有唐城知道刘山羊的沉默并不是为了民团里战死的那些团丁，他是为了现在的战局在烦心。
可他们留在蒙城已成定局，而且现在还不是一走了之的好时机，不管刘山羊愿不愿意，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按照第五战区的意图招募新兵组建蒙城守卫团。葛昆山在省城为守备团要来的编制是800人，所以缓过劲来的刘山羊理直气壮的跑去葛昆山的县府索要物资和兵源，葛昆山从省城带回来的军火只够刘山羊武装300人所用，加上民团先前的那些武器装备，守备团还有200人装备的缺口。
“刘老弟啊，我这里每天都是来伸手要钱的人，你得体谅一下老哥哥我啊。守备团的编制是800人，你能不能先招募500人，我给你算过了，守备团目前的武器和弹药装备500人是没有问题的。”老奸巨猾的葛昆山显然是个标准的官场老手，只是一招叫苦连连就把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刘山羊打发回了军营，等刘山羊回过劲来的时候，葛昆山已经出发又去了省城。
老奸巨猾的葛昆山去了省城，把招募新兵的事情交给了刘山羊操办，先前的民团虽说是打了胜仗，可300人的民团一下就死伤超过了70人，现在的蒙城人根本不会把家里的男人送进守备团当兵。“还能有什么办法，还是抓丁呗，早年间就是这样的，现在还得是这样。”自动上门应承此事的李麟阁想到的办法就是抓壮丁，抓壮丁几乎就是军队招募新兵的惯用手段。
“先从那些流民开始，逃兵和单身男人优先，只要成年的我都要。”随着战局的发展，逃来蒙城这里的流民越来越多，刘山羊从赌场得来的消息，这几天去赌场抵押武器和子弹的逃兵陆续增多，也许招募这些逃兵会是一条捷径。和那些树木都不懂的老百姓相比，刘山羊更愿意招募那些逃兵，至少他们知道该怎么把子弹装进枪膛然后打出去。
周家兄弟私设的那道关卡被刘山羊重新启用，不过这次把守关卡的守备团士兵没有收取过路费，而是要难民中的老弱妇孺指认自己的家人，那些没有人指认的成年男子就被守备团单独留下来拉进了军营，其中就包括一些穿着百姓衣服的逃兵。“你们都是没家没口的人，眼下到处都在打仗杀小鬼子，咱们都是老爷们，自然就该干点老爷们该干的事情，所以，你们必须进老子的守备团当兵。”
一身标准**军装的刘山羊叉着双腿站在人前喊话，骑着大青马的唐城腰板笔直的扫视着人群，这群人有超过60人，是守备团设下关卡以来三天之内的成果。刘山羊才不管他们这些人是否愿意加入守备团，只要被拉进了他的军营，那就已经被盖上守备团的印记了。逃兵们都知道自己这是遇上抓壮丁了，只不过蒙城这里抓壮丁的手段和当年他们遇上的不大一样。
被聚集在一起的60人没有敢当着刘山羊的面嚷嚷，因为他们中不管有没有当过兵的人都看得出刘山羊那身**军装不是假货，既然军官都是货真价实的，那么这个守备团就不会是个民团一样的地方。“每人都能领到一支步枪和足够的子弹，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我这里足够让你们吃饱肚子。”没有太多的豪言壮语，刘山羊只是拿最直接的填饱肚子和武器弹药说事。
刘山羊被抓过壮丁，自然也就知道这些被抓了壮丁的人在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要能吃饱穿暖能按时领到军饷，相信这些没家没口的小子们会很愿意留在守备团。刘山羊设下关卡为守备团带来了超过80名新兵，这其中还有三分之一都是接受过训练的逃兵，李麟阁的家丁队从十里八乡为守备团抓来超过130名壮丁，再算上原本民团剩下的200多人，刘山羊的守卫团现在已经有了接近500人的规模。
“关卡不要撤，给关卡上的弟兄再加一辆马车和三匹马，叫他们把关卡再向外移动三里地，要盘查所有来蒙城和经过蒙城的难民和商队，提防有日本兵混在里面。”简陋的作战室里，双手满是泥土的刘山羊正带着唐城在堆砌沙盘，上士军衔的唐城在刘山羊成为少校的同时也被第五战区提升一级成了少尉军官，熟悉沙盘作业是军官的必备技能，所以闲下来的刘山羊正在教授唐城有关沙盘作业的知识。
唐城依言取过两截小型拒马放置在通往板桥镇和双涧镇的道路上，并在作战室墙壁上的记录板上记下关卡所在的兵力人数和武器配置。把计划具体到每一个人，这是刘山羊教授给唐城的第一个需要注意的事项，少尉军衔放在**的正规部队里已经是排长的职务。既然唐城已经是排长了，那他就必须为自己排里的几十个弟兄的性命着想，把所有的计划细化，就是为手下的兄弟负责。
“记得北山那些土匪的地道和环形阵地吗？我要你在这里、这里，都安排人手挖掘地道和阵地，挖掘的时间只能是入夜之后，停止挖掘要对阵地和地道做遮盖防护，不能走漏了风声给不相干的人，能做到吗？”刘山羊现在已经是把唐城当成是真正的初级军官在教导，即使他自己懂得的也不是很多，但对于目前的唐城来说，已经足够。
战事的变化已经令刘山羊这个老兵痞嗅出了危险的气息，葛昆山嘴上说会有援兵来蒙城驻防，可每次刘山羊问道这个问题的时候，葛昆山总是东拉西扯的说起被的话题，看他三天两天的往省城跑，刘山羊就知道这事恐怕只是葛昆山的一厢情愿。现在到处都在集结兵力备战日军，哪里还会有多余的部队派来蒙城，所以求人不如求己，刘山羊已经不指望葛昆山口中的援军了。
刘山羊手下只有唐城能用，在守备团军官的任命上，刘山羊不得不妥协于葛昆山和李麟阁，在守备团里各自安插了他们推荐来的两个连长，而作为妥协的条件，唐城这个少尉就成了守备团一连的连长。在葛昆山和李麟阁忙着往守备团里掺沙子安插人手的时候，刘山羊却在忙着甄别那些逃兵和打过仗的溃兵油子们，这些人都是不轻易服气别人的人，可一旦他们能耐得住性子甘愿留下的时候，这些人的战斗力不可小视。
唐城的连是整个守备团最乱的一个连，但同时也是战斗力祖强的一个，因为他的连里逃兵最多。唐城听信了刘山羊的话并没有严格对待那些逃兵和溃兵，只是和对待原本二连的人一样听之任之，几次交道打下来，唐城就得了个孩子连长的花名。“他们给你起了花名是好事，这说明他们已经在意你了，要是他们连理都不愿搭理你，那你这个连长就算是做到头了。”
唐城一直在琢磨刘山羊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其实他并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在面对日军的时候，唐城从没有主动退缩过，而且唐城现在的枪法已经好了很多。兵油子们也是看人下菜，知道唐城是自家团长的侄子，他们也只是私下里跟唐城开一些不疼不痒的玩笑，真要是对唐城做些什么下不了台的事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刘山羊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人。
“你识文断字，会说日本话还会些日本字，这就是你的本事。和他们这些逃兵中最强的人相比，你杀掉的小鬼子并不比他们少，所以千万不要小看了自己，要记住自己是个少尉军官。”刘山羊一有机会机会灌输给唐城一些带兵之道，虽然唐城不能像刘山羊那样在守备团扮演着定海神针的角色，但唐城的坚韧和战斗力却是刘山羊极为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