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捕杀
野山尾实趴在楼顶上，冷浚的眼神正不停睨巡着对面的街巷建筑，压满子弹的三八大盖就搁在身边，他的搜索重点是距离这座四层小楼方圆百米的几栋民房，尤其是那几栋民房的屋脊以及斜对面二楼的几个窗口，更是时刻处在的他余光观察之下。
昨夜的巷战已经证明支那守军里有一支人数极少但战斗力却很强悍的小部队，这支小部队的火力是野山尾实见过的支那军中为数不多的异类，而且他们似乎担任着在城里搜索帝国渗透部队的任务，野山尾实昨晚可是听着他们在这一片转悠了很久才离开。昨夜如果不是野山尾实带着他的同乡出去找寻食物，可能他们两个也会被那些支那军人包围在那院子里，此刻早已经成了两具尸体。
对于自己的枪法，野山尾实有着强大的自信，自打进入陆军士官学校那天起，每次射击考核的头名从未旁落，毕业之前的最终射击考核，他更是在同期训练军官中占据第一位，他虽然不是总成绩前五名，却也因为枪法出众额外获得了一块御赐银怀表。
趴伏在小楼上的野山尾实坚信，只要那些支那军人今天还敢露头，他的子弹绝对可以一一打爆他们的脑袋。就像刚才，他打爆那个藏在二楼窗户里的支那军官的脑袋，他也不认为对面的支那士兵能够对他构成威胁，因为他只用去一个小时就至少已经干掉了六个支那士兵和两个支那军官。
十二月的南京，气温已经非常低了，清晨的时候尤其冷，野山尾实戴着轻薄而又保暖的鹿皮手套都还是感到手指一阵阵的发僵，所以每隔十几分钟，他就必须脱掉手套，再将双手放进军大衣里捂热，他必须时刻保持手指的灵敏，否则射击的精准度便会下降。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野山尾实感到手指开始发僵，正当他准备脱下手套之时，对面百米开外的那栋民房却忽然有了动静，二楼另一扇原本紧闭着的窗户忽然被人推开了，野山尾实迅速掉转枪口，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几乎是在枪响的同时，一个身影就从窗户里倒了下来，正好就搭在那窗台上，虽然隔着一百多米远，野山尾实却仿佛可以看到对面的脑袋被子弹击中爆裂、脑浆飞溅的惨烈景象，野山尾实嘴角翘起残忍地笑了，渐渐的他已经有些喜欢上这种杀戮的味道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野山尾实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在他的望远镜里，刚才那个被自己开枪击中的好像并不是一个活人，出现在望远镜的那那具尸体的颜色太过苍白，那绝不是正常人的手臂，看着倒像是死了好几天的尸体。难道这是支那人设下的一个陷阱，刚才被自己击中的根本就是拿来引诱自己的诱饵，不是对方搬来的一具死尸？野山尾实的心中满是疑问。
突然，那栋民房的屋脊后面突然间闪出一道人影，野山尾实急忙抬高枪口，但屋脊上的那人却已经先开枪了，间不容发之际野山尾实本能地一侧头，然后便感到脸颊上一热，赶紧缩身躲到对方的射击死角里，再伸手一摸脸，结果发现满手都是血。
野山尾实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确是个陷阱，看来对方不但注意到了自己，还已经锁定了自己的位置。显然，二楼窗户里那个被自己击中的只是具原本就已经毙命的尸体，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给屋顶的支那枪手创造机会，野山尾实必须承认自己刚才是有些大意，对面屋顶上的支那枪手也是个狠角色，至少出枪速度不会比自己慢。
如果是在对等条件下面对面的单挑，野山尾实绝对有信心击毙对手，可现在自己受了伤的前提下，野山尾实却没有了必胜的把握。顺着梯子下到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在同乡的帮助下，野山尾实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口，然后就着水壶里的冷水啃了一个拳头大的生番薯，虽然味道不是很好吃，但胜过空着肚子打仗。
既然已经被对方盯上，那就表示这里已经不安全，草草填饱了肚子的野山尾实搀扶着右臂中弹的同乡准备转移去其他的地方继续躲避。“啪”从窗户射进来的子弹击打在野山尾实同乡的身上，喷溅出来的血箭让野山尾实的半边脸上减慢了血点。“啪”对方射来的第二颗子弹来的更快，不过野山尾实已经抱着自己的步枪躲进了墙角，没了目标的子弹只是在地面上击打出一个浅窝。
“啪”对方又是一颗子弹打来，把野山尾实想要奔去楼梯的想法直接扼杀，“八嘎”就在对方打响第三枪的下一秒，野山尾实终于知道对方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封堵在房间里了，一枚冒着青烟的手雷被从窗户外抛了进来，距离野山尾实的身体不过二三米远。来不及多想的野山尾实只能缩在墙角尽量用手臂护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轰”的一声爆响，爆炸形成的烟雾从窗户翻卷着扑了出去，当中还夹杂着一些飞速旋转的弹片。
野山尾实还真是好命，手雷在屋子里爆炸都没能炸死他，人是还没死，不过身上的伤口倒是不少，光是手臂上就满是伤痕，这还不包括野山尾实大腿上被弹片钻出的两个窟窿。“咚咚咚”的脚步声骤然从楼梯上传来，已经陷入慌张的野山尾实够不着地上的那支三八步枪，便把自己腰间的南部手枪抽出了枪膛握在手中。
野山尾实根据留下传来的脚步声稍加分辩，靠着手肘把自己送到门口，用手中的南部手枪对着楼梯咣咣咣连打了三枪，楼下的脚步声遂即消失整栋楼都陷入沉寂之中。野山尾实趁这个功夫撕开自己的衬衣，给自己大腿上的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可从伤口中流出的血还是顺着楼梯木板的缝隙向下渗漏着。
楼下靠墙而立的刘山羊用手指沾了一点滴下来的红色凑到鼻子底下一闻，是血，对着楼道的窗户向对面的屋脊无声的比划了几个手势，对面的屋脊上不过片刻后多了一挺轻机枪。“哒哒哒哒哒哒”野山尾实这边还没有把自己大腿上的伤口处理完，就见得房间正对着窗户的墙壁上墙皮、碎石扬尘狂溅一气，野山尾实的南部手枪不和能敌得过对方的轻机枪，所以只能抱着脑袋缩在对方的射击死角里躲避对方的机枪扫射。
“轰”就在野山尾实庆幸自己又躲过一劫的时候，身侧的房门随着一声爆炸被轰成了碎片，数不清的木刺被气lang推着冲向满脸惊愕的野山尾实，直接把躲在离们不远的野山尾实扎的豪猪一样。近距离的手雷爆炸已经令野山尾实暂时失聪，满脸满身的木刺已经让他身体的下方淤积出了一小面血洼，面对已经冲进房间里的支那士兵，野山尾实想要扣动南部手枪的扳机，可他的手臂似乎已经不受控制，连扣下扳机的力量都没有了。
等屋子里的硝烟散的差不多了，拎着驳壳枪的刘山羊才慢腾腾的出现在野山尾实身前，从野山尾实的手中抠出那把南部手枪看了看，刘山羊大手一挥，“打扫战场”。整栋楼里都搜遍了，只发现了两个日本兵的尸体，不过其中一个还是个日军的少尉，这倒是让一直黑着脸的刘山羊多少缓和了一些面孔。
日军继续攻城，刘山羊带着他的人本想着去城门助战的，却被谢承瑞给直接拦了下来，夺回主城门的功劳已经有87师和宪兵教导团来争抢了，谢承瑞不想二连所代表的88师也来插一脚，所以他给刘山羊布置了同样的任务，还是在光华门一带搜寻漏网的日本兵残部。
谢承瑞是教导总队的团长，刘山羊只是个小小的连长，刘山羊和谢承瑞之间根本没什么可比性，所以刘山羊最大就是在背后骂几句谢承瑞，他是绝对不敢当面和谢承瑞闹翻脸的，除非他以后不想再从教导二团手里领取弹药。“咱们是扛枪吃粮的，长官指向哪里，那我们只能打向哪里，谁要是不乐意，自己找姓谢的去闹，老子不管。”不只是刘山羊的话气了作用还是什么其他的缘由，从救护站招来的那15个家伙居然没有一个暗中说怪话的。
发现野山尾实只是一个偶然，用伪装过的死尸去吸引野山尾实的注意力，自然是刘山羊的主意，现在看来那主意倒是还真不错，起码野山尾实是上当了。如果不是他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刘山羊布置在屋脊上的枪手也不能开枪射伤了野山尾实，如果不是野山尾实受伤了，他就不会只想着逃命，楼下的刘山羊他们也就找不到击杀野山尾实的机会。
“带上东西，咱们也换地方。”见手下的士兵已经把这俩日本兵剥成了光猪，刘山羊拎着野山尾实的那把南部手枪抬脚就走，唐城带着九斤在外面戒备，刘山羊多少还有些不放心。
第六十九章 前兆
“可以呀，你们这一早上已经交上来四个了。”教导二团的胖后勤啧啧有声的看着刘山羊交上来的南部手枪和四套日军士兵的标准装备，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和嫉妒。像刘山羊他们这样的搜索小队在城里有很多，可就数刘山羊他们拿回来的日军武器和军中多，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军功和赏钱。
一直到刘山羊他们被重新招上城门阵地，唐城还都一直在想着那胖军需用子弹和手榴弹私下里跟刘山羊置换日军军装的事情，没想到为了一点点军功，那军需官居然敢拿着二团的弹药和刘山羊私下交易。重新登上城门阵地，眼前的一切令唐城为之侧目，他已经想到城门阵地会打的很惨，可没有想到却是这般景象。
机枪集群阵地给日军的杀伤之大远远超过了唐城的预想，早就测量设计好了射击参数的六挺重机枪在使用集群火力下充分发挥了火力优势。重机枪远距离射击虽不是特别精准但胜在子弹覆盖面积大，而且射手和副射手的熟练配合让重机枪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在500米到一千米的距离之内，居高临下的重机枪就开始对城外进攻的日军进行绞杀。
重机枪长短点射是步兵的噩梦，点射不光很好地锻炼了机枪新手们的配合，而且命中率奇高。习惯于把步兵炮推到五百米左右对目标进行直射的骄横的日军炮兵损失更是惨重，他们的护盾根本挡不住城门上守军重机枪的射击角度，往往他们还没有到八百米距离，那些推着大炮移动速度极慢的炮兵就被重机枪杀得差不多。活着的人缩在护盾的角落里，根本不能推动火炮，也无法开火，两门步兵炮被抛在半路上成了守军机枪手布置的诱饵，日军的炮兵和很多上去支援的日军士兵都陈尸在步兵炮周围。
那些准备充当突击队的中队级日军步兵作战群，虽然都以分散队形变速前进，但在机枪狙杀下还是损失惨重；他们往往要损失三分之一的人才能够到达准备建立进攻阵地的五百米距离，而在他们到达目的地开始挖掘战壕工事的时候，这些停了下来挥动工兵铲的日军士兵却又成了轻机枪和步枪的远距离训练靶子。
唐城端着刘山羊的望远镜居高临下看过去，收进眼底的几乎都是身穿土黄色军装的日军的尸体；这种死伤遍地弃尸盈野的凄惨景况令唐城为止雀跃。布满战场的枪声在旷野里听起来像裂开似的，“策策策”的机枪点射声中，望远镜里经常出现三三两两正在快速移动的日军中有人中弹，在重机枪子弹的强大冲击力打击下，中弹的人会忽然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很异常地整个在空气中扭动一下然后以看着很不自然的角度倒下。
那些没中弹的日军士兵如果停下来救援自己的同伴，他很可能就是下一个中弹者，**战士还使用那些缴获来的掷弹筒向鬼子的坦克和那些好不容易挖掘出来勉强可用的掩体轰击，每一次让身临其境感受的士兵觉得如坠地狱的爆炸在望远镜中仅仅是泛起一小朵。太棒了！面对**的多层次火力布置、远距离交叉火力精确打击战术，日军留在城外的尸体至少超过四百具，加上被抢回去的伤员，城外的日军此刻伤亡最少要超过600人。
日军也不可能一直被动挨打，守军有轻重机枪，可日军不光有轻重机枪和步兵炮，他们还有口径更大的山炮、野炮，最主要的，他们还有飞机。趴伏在沙袋掩体后的唐城只来得及赞叹了不到五分钟，天空就传来尖锐的撕裂声，日军的炮群再次对光华门阵地开火。
天空中是好像永不会停歇的炮弹不断飞过，身后远处是连片不断的爆炸，整个光华门阵地上升起的黑烟烈焰扬尘升腾到半空，把整片天空完全覆盖。阵地上巨大的震动让人有眩晕的感觉，躲藏在掩体后的唐城身上脸上的冷汗哗哗直流，所有城门上的守军都只是静悄悄的趴伏在给足的掩体后面不敢乱动，因为他们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引的城墙发生崩塌。
爆炸的气lang把所有阻挡它们的物体直接冲到了数米高的天空，整块的砖石从地面崩到空中再化为碎片散落下来，五米上下的空间全部被橘红色的烈焰所覆盖，红热翻滚着的弹片和子弹壳夹杂在冲击波中充满了整个空间，光华门阵地已经被日军的炮火轰成了火海炼狱。
日军的炮击终于停火了，灰黑色翻卷在空中的烟雾很快散去，这时大家才发现阵地上忽然变得静悄悄的。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守军趴伏在满是疮痍的阵地上，在他们的周围散落着一些袍泽支离破碎的肢体，那些尸体碎片中有的是积年老兵，有的只是刚刚换上来的预备队，还活着的守军只能默默的趴伏在各自的掩体里。
到处都是硝烟，到处都是废墟瓦砾！焦臭的尸体冒着清烟，还活着的士兵只能默默的看着哭泣着，他们会默默为身边死难的弟兄闭上两三秒的眼睛算是默哀。阵地上已经乱了套了，在日军又一波进攻来到的时候，唐城忽然发现趴伏在自己身边的不光有87师和156师的人，而且他还看到了两个宪兵教导团的人也趴伏在刘山羊的身边。
“这仗打的是个啥玩意？没把小鬼子打跑了，倒是把咱们自己的部队给打乱了。”刘山羊凑到唐城身边悄悄递给他两颗手榴弹。在城里转悠了一整夜的二连现在不缺吃的，刘山羊这个老兵痞天生长着一副狗鼻子，连续撞开几家店铺，唐城他们的背包里早已经装满了吃食。唐城接过手榴弹塞进腰带里，却没有接刘山羊的话茬，估计这两颗手榴弹又是他拿那些饼干换来的。
二连的人都是土拔鼠，唐城和九斤喜欢在日本兵的尸体上翻检东西，所有能够用得上的东西，刘山羊喜欢拿着吃食满世界的跟左近的部队置换弹药，二连的每个人都极尽可能的把自己身上的子弹袋装满子弹。枪是士兵的胆，可如果枪里没子弹，那他的胆子绝对大不了，这是刘山羊的原话，二连的每一个人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当然也包括唐城。
“一会打仗的时候留个心眼，看着点我的手势，我叫撤退的时候，你和九斤一定要跟着老子，千万不敢和老子走丢了。”刘山羊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然后伸手装着为唐城掸土似的在唐城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把。刘山羊的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可唐城却不是个傻的，跟着刘山羊这么些天了，对刘山羊的性子多少也摸到些准头，唐城相信刘山羊刚才的那些话绝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让刘山羊说了刚才那番话。
再扭头的时候，刘山羊已经隔着几个人的掩体后面趴了下来，虽然刘山羊没有和唐城对视，但唐城能从刘山羊阴沉着的脸上看到一丝不好的兆头。唐城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心头夹杂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二连当日提前从上海撤离的时候，谢波和刘山羊可就是这样一幅德行，难道说刘山羊这会又要提前从战场撤退？还是因为南京城是真的守不住了？
“哒哒哒哒哒哒”就在唐城胡思乱想的时候，阵地上的机枪又打响了，军官没呢开始重复着他们的嘶吼，叫手下的士兵做好开火的准备。唐城拉动枪栓推弹上膛，却再一次下意识的向刘山羊那边看去，这回他和刘山羊来了个对脸，因为刘山羊也正在扭头看着自己这边。唐城终于能确定刘山羊为什么会说刚才那番话了，这个老兵痞恐怕是真的又要来上海的那一套了，因为唐城清楚的看到了刘山羊那微微发红的眼圈。
不知是不是能算是狗急跳墙，城外的日军在光华门阵地被他们的炮火暂时压制的空隙时间，居然一气派出了四辆坦克杀向光华门守军阵地。急红了眼的日军直接把坦克一口气推进到反坦克壕的边上，直接使用坦克的战车炮对守军阵地进行火力压制，不得不说日军这一手的确高明，他们居然拿坦克当做了移动炮台来使用，在守军缺少攻坚炮火的情况下，使用坦克的战车炮压制守军的确是明智之选。
和刘山羊猜测的一样，日军的弹药补给却是是跟不上趟了，他们的炮火压制只持续了不过几分钟就渐渐弱了下来，迫击炮和掷弹筒也稀疏了许多。日军没有了被他们为之依仗的炮火，他们还能有什么？守军在对方的炮火渐弱之后重新恢复了生气，在军官的指挥下重新加固掩体，等待着对方新一轮的进攻，当然，在这之前，守军需要先干掉那些我该的日军坦克。
直到现在，唐城才知道悲壮无比的**对付日军坦克的时候不光会使用敢死队，他们还有一种叫战防炮的武器。谢承瑞的二团就有三门战防炮，中华门被日军强攻告急的时候，谢承瑞就把三门战防炮中的两门拉去支援了中华门，剩下的一门也在前天的日军炮击中被轰成了零件，现在出现在阵地里的两门战防炮是87师带来的。
第七十章 城破
“轰隆隆……”一阵震耳欲聋的暴响将唐城从昏睡中惊醒，接踵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还有巨大的气lang呼啸而来，唐城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便被猛烈地掀飞到了空中，又像枯叶般翻翻滚滚地飞出老远，然后重重落地摔在城墙下的一堆瓦砾中.“妈的”唐城只来得及咒骂了半句，便已经被翻卷在空气中的扬尘灌了一嘴。
一股掺杂了土腥味、血腥味还有尸臭味的恶臭顿时沁入了鼻际，没错，就是血腥味，还有浓烈的尸臭味。距离唐城摔倒的地方几米远，就是对付阵亡士兵尸体的地方，即便现在是12月，那些覆盖在粗布下的尸体也已经开始散发出了尸臭味。这就是战场和死亡的味道，唐城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只是揉着自己的脖子径自从地上爬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扶着墙走了几步，一阵眩晕感令的唐城两腿发软坐到在地上，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巨大的危机感让唐城有些慌乱，他好像是和刘山羊他们走散了，没有刘山羊，没有九斤，也没有任何一个二连的人在唐城的视线里，在满是枪炮声和喊杀声的光华门阵地，唐城现在成了孤家寡人。
“我这是怎么了？”一下又一下的爆炸让唐城的心头犹如遭受重击，不停的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唐城想要找出答案。他脑海里最后的记忆便是城门外的日军坦克被战防炮击毁的场面，然后自己就被刘山羊悄悄的拉下了城门，在然后，自己好心就不记得了。唐城似乎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吓了一跳，旋即猛然站起身来左右张望着。
一副惨烈至令人窒息的战争场景便猛然跃入了他的眼帘，极目所见，尽是垮塌焦黑的街道城垣，倒塌燃烧的民房，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天色阴沉，烟云密布，一道道流光拖着长长的尾焰连续不断地从天上掠过，然后在不远处猛然攒落而下，顿时便腾起来一团团耀眼的强光，旋即又是剧烈的地动山摇，好不容易才爬起身的唐城顿时又被重重地掀翻在地。
“弟兄们，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杀啊。”嘶哑却不失杀气的怒吼陡然从唐城耳畔猛然响起。扭头看去，只见一些身披浅黄色粗布军装的士兵正以散兵队形向着前方猛烈地突进，“咻……轰！”一阵短促而又凄厉的尖啸过后，旋即就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一名士兵刚刚跑到唐城跟前，身形便是猛然一顿，然后像是被人狠狠地推了下，往后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唐城趴伏在地上抬头看去，只见那倒霉蛋的额头正中有个不大的血窟窿，脑后的头盖骨却整个被弹片给掀了开来，肉靡状的脑浆混着血浆顿时涂了一地。
“咻……轰！””一阵短促而又凄厉的尖啸过后，旋即就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唐城趴伏在地上用手抱着头，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只见面前不远处已经凭空多了好些个大坑，坑中青烟袅袅，刚刚突进到这个位置的几名**士兵已经不见踪迹，只有一个士兵双手撑地正在坑沿上惨烈地哀嚎，他腰部以下的躯干却已经不翼而飞了。
“趴下”伴随着爆豆般的激烈音符，耀眼的火舌就像是风一般刮到了唐城身前，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唐城傻了一样跪坐在原地不知闪躲，眼看着那道火舌就要扑到唐城的身体了，随着一声暴喝，魂不守舍的唐城被旁边闪过的一道身影扑倒在地。游蛇一样的灰柱从唐城的腿边掠过，随着游蛇的继续前进，一个体型彪悍的士兵强壮先是身体猛然一顿，然后就像是被锯倒的木头，直挺挺地向着后方倒了下来，在倒地之前，他的脖子就已经被子弹掀飞了大半，宽厚的胸膛更是几乎被打成了筛子。
“不是说了让你好好跟着吗？你他娘的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趴在唐城身上的刘山羊一脸的不耐，在日军坦克被87师的战防炮击毁的时候，刘山羊就悄悄的带了二连的人下了城门阵地。日军的疯狂和守军部队的士气低迷让刘山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二连只是暂归谢承瑞指挥，刘山羊可不想把二连整个填进光华门阵地里。
光华门这里打的昏天黑地的，刘山羊也没法子联系到老东家88师，87师部队的到来，让刘山羊对于整个南京的局势有了新的了解。刘山羊虽说是个老兵痞，可他也是个想要活下去的人，眼瞅着南京是守不住了，刘山羊便动起了小心思，只要发现光华门出现要被日军攻破的迹象，他会毫不犹豫带着唐城他们先行离开。
悄悄通知了二连的所有人，然后带着他们撤出城门阵地，这一切似乎都进行的很是顺利，为了避免被教导二团的人识破自己的小花招，刘山羊带着唐城扯下城门之后先是停留在了城墙下，做出一副暂时下来休整的假象。谁知就是因为这次停留，已经离开城门2个路口之后，刘山羊发现唐城不在队列里，问遍了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刘山羊只好带着恨意又回到城门这里找寻唐城，恰好救了唐城一命。
唐城不还意思的低着头没敢看刘山羊的脸色，不过他知道刘山羊此刻的脸色一定是很难看，要不是自己在城墙下睡着了，也许刘山羊也不会跑回来找寻自己。“还爬子啊地上做什么？装死吗？起来跟老子走，等到了地方在收拾你。”看着唐城一副已经知错的摸样，刘山羊没好气的踢了唐城一下，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快，跟着我，这回要是还跟丢了，你就自己活着吧。”还不等唐城狗腿的给刘山羊陪着笑脸，后者却突然变了脸，一把抢过唐城手中的毛瑟步枪和装着手榴弹和手雷的挎包，抬脚就向左近的一条巷子里跑。不明就里的唐城有些糊涂了，可他不敢不跟着，要不刘山羊真该不管自己了。
两人刚跑出十几米远，耳边就已经传来惊慌的喊叫声，等刘山羊带着唐城有惊无险的冲入那道小巷的时候，手摇式防空警报器凄厉婉转的呜咽声也已同时响起。“继续跑，不要停，不离开这里，咱们都要吃小鬼子飞机扔下来的炸弹。”唐城的脚步刚刚缓下来，就招来了刘山羊的呵斥，唐城只好强忍着胸口的不适，使出了吃奶的劲紧紧跟在刘山羊身后，向小巷的深处跑去。
出现在天空中的是几架机翼上带着膏药图案的日军战机，小巷里的唐城下意识眯起眼睛仰头向天上望去。就在这时候，小巷外突然有人高声欢呼，只见两架机翼上带着青天白日标志的战斗机从反方向飞来，它们身姿轻盈而矫健，速度看起来很快，转眼间就从光华门上空掠过，机翼下的青天白日标志令整个光华门欢声雷动。
这是几天来第一次见到本方战机的身影出现在光华门这里，阵地上不少的士兵都加入到欢呼的行列之中，有些挥动着自己的步枪或是钢盔，有些则兴奋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只见这两架**战斗机带着悦耳的嗡鸣声冲向日军战机，并率先发出“哒哒哒”的机炮声。由于是白天，站在地面往上看，只能依稀辨认出带有曳光弹的弹迹，但这并不妨碍阵地上的士兵为本方战机喝彩欢呼。
战斗便是战斗，它们不会以那一方的啦啦队人数众多就倾斜胜利的天平，在这场短暂的空战中，明显占据战机数量优势的日军锁定胜局去的了最后的胜利。**战机抢先开火，可日军的六架战机便随即摆动机翼急转闪避，**战机的第一轮射击竟没有打下一架敌机。这让在地面上观战的**士兵们，包括身处小箱子里面的唐城，都不禁把心给悬了起来。
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的两架**战机迅速拉起机头，可日军战机的速度好像比它们还要快一些，发现自己已经被堆放盯上了，**的战机旋即改为平飞并急速转向。持续四五秒的长射令其中的一架**战机当空折翼，然后像是断翅的鸟儿一样翻滚着坠向地面，最后在轰然巨响中化为一大团火球。
地面上的**士兵齐齐发出一声叹息，剩下的那架**战机孤掌难鸣，几个回合之后，被日军战机牢牢咬住的它最终也坠向地面，光华门的天空现在完完全全属于了日本人。硕大的带着尖利呼啸声的航空炸弹从后续赶来的日军轰炸机上落下，城门及周边的地面上顿时激起大片尘土泥屑，大小不一的弹坑出现在光华门这里，用沙包修补过的坍塌城墙再次发生坍塌。
“城破了，小鬼子打进城来了。”从主城门那里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让刘山羊和唐城齐齐的停住了脚步，对视了一眼之后，刘山羊拖着唐城不要命的向前狂奔，如果光华门真的被日军攻破，留在城里只能是死路一条，刘山羊记起那天87师的人说的那些话，他要带着二连的人去挹江门，那里有船过江。
第七十一章 强袭
“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所有的人都没有问题，就只有九斤犯了牛脾气，死活不肯走。起先跟着刘山羊离开光华门阵地的时候，九斤还以为刘山羊是带着他们有什么其他的任务，这会了才听得刘山羊说要离开南京，九斤立马就犯了牛脾气，谁说也不听。
远远看着九斤手指的那些正帮助部队救护伤兵的年轻学生，唐城的鼻子没来由的酸了一下，放在2个月前，自己也是会和他们一样在上海街头救护伤兵，可他们还是学生，而自己却成了一个没有明天的**上士。“你他娘的还以为南京能守得住啊？你想把我们大家全都害死在这啊？”刘山羊劈手就一记大巴掌拍在九斤的脖颈上，嘴里还含糊不清的骂了几句。
唐城不是个没脑子的，南京城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只要用眼四处一瞧就立马明明白白的，跑在街上的全都是些平民百姓，那些衣着鲜亮的达官贵人们是看不到的。那些人要嘛是已经过江去了**控制的对岸，要嘛就是躲去了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也许他们中还会有人和马胖子一样暗中和日军勾结，正等着日军破城之后赏他们个一官半职的。
“让开，让开，挡在这里做什么。”九斤一犯牛脾气，二连的人自然也就停了下来，还没等刘山羊和九斤掰扯清楚，远远的便冲过来了百十个**。没错，这些**不是正常的行进，而是一窝蜂似的顺着街道涌了过来，就像唐城在千灯镇见过的那些从上海撤出来的溃兵。
“妈的，好狗不挡道。”唐城稍稍迟疑了一下，便被对方领头的一个上士撞到了一边，唐城这个被撞的还都没有说什么，撞他的那个上士却瞪起了眼睛。冲着要拔枪的刘山羊摇了摇头，唐城没有出声只是揉着被撞的生疼的肩膀，二连只有十几个人，对方却有百多人，真要是闹将起来，吃亏的一定还是二连，所以唐城不打算声张此事。
“他妈的”见唐城一副不愿惹事的样子，对方那个上士冲着唐城的脚下狠狠啐了一口，这才随着人流继续向街道的那头跑去。“哒哒哒哒哒哒”枪声突然响起，二连的人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向街边的店铺或是已经坍塌的房屋，唐城见那些帮着救护伤兵的年轻学生们还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没动弹，气的他朝着那几个学生大声骂了起来，“没听见打枪了吗？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小心没人给你们收尸。”
枪声来自街道的另一端，就是刚才那伙**离开的方向，半蹲在一所已经坍塌了一半的屋子里，刘山羊端着望远镜搜索这一切可以的地方，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子弹上膛，准备战斗。”半天没动静的刘山羊突然吼了一嗓子，二连的家伙们手忙脚乱的拉动枪栓推弹上膛，然后把步枪架在各自找好的支撑物上做好了随时开火的准备。
雨点般密集的脚步声从街道的那一头传了过来，才离开不过几分钟的那些**又跑了回来，不过这次的速度明显比刚才要快了很多，在他们中间还混杂着一些听着行李的平民。“哒哒哒哒哒哒”枪焰在队尾出现，几个平民打扮的汉子手里端着花机关，正像赶羊一样把那些**士兵和百多个平民向街道的这一头赶了过来，跑在队尾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了他们枪焰下的游魂。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先把前面的人放过去。”刘山羊的枪法是整个二连里最好的，可他的手指都已经搭在步枪的扳机上了，却迟迟没有扣下扳机。那些慌乱的士兵和平民成了敌人最好的护身符，除非从刘山羊枪膛里射出去的子弹会拐弯，否则刘山羊就只能这么干看着。实际上不止是刘山羊一个人在干看着，二连所有的人都是一样，尤其九斤的眼中都已经有了血丝，可他们实在无能为力，这些慌不择路的人已经挡住了他们的射界。
唐城缩回头，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步枪弹桥，油光发亮的2排子弹让他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算了算，自己的步枪弹仓里应该还有4发子弹，便拉开枪栓，直接推枪机向前复位从而令子弹桥夹自动弹出，从另一排子弹中抠出一发手动填入，然后枪机复位。
唐城将这个缺了一发子弹的弹桥收回口袋里，把另一个满弹的弹桥放在自己一伸手就能抓到的地方。唐城想了想将毛瑟步枪斜靠在一旁，又从腰间抽出驳壳枪，看了看胸前的皮质三联式弹匣包，唐城顿时倍感侥幸：自己的8个弹匣里全都是满弹，说不定关键时刻还得要靠这两支驳壳枪帮忙。
“准备开火，听我的命令。”刘山羊刻意压低了的声音突然从侧旁传来，回过神来的唐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人潮已经冲着他们这里涌了过来，**士兵头上的德式钢盔在人群中甚是显眼，不过这些钢盔现在看上去已经不足50.。二连的人都在等着刘山羊下达开火的命令，可刘山羊的手臂就那么举着，却一直没有下达开火命令。
凝神聚气的唐城默默的望着前方，感觉排头的那些钢盔们已经到了50米以内了，但刘山羊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唐城的视线往他那边瞟了一眼，见刘山羊还是半举了手正紧盯着那个方向，也就不多瞎猜，默默的继续把枪口瞄着前方。也不知是过了两分钟还是一分钟，“开火”
刘山羊突然低喊一声，唐城根本还来不及纳闷，同伴的枪声已经让他瞬间领悟。左手紧握护木，肩膀抵紧枪托，右手自然用力扣下扳机，啪！视线中的目标身体一颤，随之向后倒去。
这不是唐城第一次使用步枪射杀目标，但这是唐城第一次目视确定自己的子弹击中了目标，不禁心中有些雀跃。对面那些端着花机关的汉子虽然立即开火还击，但是他们和二连的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们手中的花机关只是盲目地射击，子弹噗噗地在只是在墙面上打下一些尘土和墙皮，对唐城他们毫无威胁。
拉枪栓、退弹壳、枪机复位，唐城的动作越发的连贯流畅，枪栓到位所发出的咔啪声在他听来也是无比的悦耳。照张抓药地再度瞄准射击，只见准星所指的目标晃了晃，然后张开双臂仰面倒在地上。太棒了，唐城在心中暗自高喊一声，他这时候与这伙凭空出现的花机关汉子只是各自为了生存在拼杀。少一个敌人，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就能够相应增加一分，同时，内心底渴望证明自己的心思也在悄然萌动。
咔啪……嗒……啪！
咔啪……嗒……啪！
咔啪……嗒……啪！唐城似乎越打越顺，半分钟内的连续三次射击居然无一偏差，虽说未必枪枪毙命，但在这样的距离上五发五中，射击技术已不是“一般般”的水平。二连的突然开火令那些花机关汉子们始料未及，连续中弹倒下十几个只有，他们的脚步还是明显慌乱了起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躲避在街边的店铺里和二连的人进行对射，50米的距离，花机关又怎么会是毛瑟步枪的对手。
听到了枪声，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几十个**士兵也加入战团，这伙同样突然出现的援兵远远要比二连看着阔气，他们直接带来了两挺捷克式轻机枪。机枪一响虽然未见黄金万两，但对面的花机关汉子顿时又倒下了好几个，趁着对方陷入进退不是的困扰，往弹仓里重新填了五发子弹的唐城非常从容的连续射击，只是这次的五发子弹就打的没有刚才那般顺畅。
五发子弹打光，唐城手里至少又多了一条亡魂，而在后续**机枪的威慑下，侥幸有命活下来的几个花机关汉子终于仓惶地撤退。等到唐城给步枪重新装好子弹时，那些花机关汉子基本上已经回身跑出百米，虽然这时候射击仍有一定的命中几率，但出于节省弹药的目的，亦抱着见好就收的心理，唐城没有再开火。
机枪声停，唐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偏转头去看刘山羊”时，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随即还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唐城笑了笑，自我感觉这个笑容是以羞涩成分居多。击退了拿货花机关汉子，一路回返的平民和溃兵们又调头回来了，这次唐城没看见那个故意撞了自己的**上士，可能是已经死了吧。
“这东西不错，就是子弹不好找，他娘的使的是手枪弹，还是9毫米的。”刘山羊过去和助战的那些**说了几句，那些无人理会的花机关就成了二连的战利品，可唐城似乎看着这些**对战利品不是很感兴趣，他们只在乎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这些是日本人”唐城没有伸手去接刘山羊踢过来的那支花机关和弹药包，却突然伸手脱掉了其他一个花机关汉子脚上的布鞋，大拇指和二指中间的缝隙和唐城在千灯镇截获的那名日军斥候一模一样的距离很大，而且已经有了老茧。
第七十二章 脱离战斗
“还记得咱们在中华门抓住的那队日军斥候吗？会不会这些家伙也是日军派进城里来捣乱的？”二连的老人就只剩下了刘山羊和唐城两个，中华门夜检时候查获日军探子的事情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唐城没有搭理刘山羊的话，而是挨个的在那些花机关汉子身上翻找着有用的东西，可惜他的一番功夫全都白费了，这些家伙身上除了武器弹药，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
就是如此，刘山羊和唐城才会更加的肯定这些都是日军派进城里的探子，也许此刻的南京城里早已经遍布日军的渗透部队。“我们走，要赶快离开这，等日军大举进城了，我们谁也活不了。”把一支花机关和两个弹匣扔给九斤，刘山羊自己也抓起一支花机关和几个弹匣，剩下的三支花机关也被刘山羊分给了手下那几个看着顺眼些的家伙。
一路冲过长巷，穿过民房，饶过一片废墟，刘山羊带着唐城他们直奔挹江门。整个南京城都在激烈的枪炮声中颤抖，日军军战机孜孜不倦的在大家头顶上轰鸣盘旋，时不时投下威力可观的炸弹。不认路的唐城他们这一行人犹如走迷宫一般，而结果证明，刘山羊的方向感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他们这一路上再没有遇上日军渗透部队的袭击。
没有遇上日军的渗透部队，遇上的**却有很多，几乎所有刘山羊他们遇到的**都是不成建制的，而且他们的方向只有一个，就是挹江门。和这些狼狈至极的**溃兵相比，荷枪实弹的二林就显得另类的多，和那些连枪都扔了的溃兵相比，斜跨两支驳壳枪、手里拎着花机关的唐城更像个真正的战士。
没和日军渗透部队相遇，不代表他们这些急于逃命的家伙就不会遭遇袭击，在越过一个街口的时候，突然响起的枪声打破了寂静。“啪”一个少尉军官头上飚着血箭倒在街道的中央，尾随着的溃兵们顿时做了鸟兽散，二连的一伙人随着刘山羊的手势躲在了街角。“啪”又是一声枪响，一个心怀侥幸的出头鸟步了那名上尉的后尘，只不过这一切没能要了他的命，大腿中弹的出头鸟此刻正躺在街心大声的惨叫着。
“老三，趴着别动，别乱动啊。”跟那出头鸟相熟的溃兵大声的叫喊着，已经有人在向对面的一栋店铺开火，不过他们只是猜测那名枪手藏在那家店铺的屋顶，所以打出的子弹基本没什么准头。“啪”一个想要去把老三拖回来的溃兵一头栽倒在街心，对方射出的子弹自上而下击穿了他的脖颈，小指粗的血箭从伤口流出来，很快就在那溃兵的身下淤积出一个血洼。
陆续被击杀了好几名溃兵在街口，刘山羊干脆不跟这些家伙蹲在这里瞎琢磨了，而是使了个眼色，带着唐城他们稍稍后退了一些，准备该从另一条路去往挹江门。唐城暗自在心里记着走过的路线，然后他发现刘山羊带着走的路线赫然是个正方形的迂回，看来刘山羊也对那个藏身在街口的枪手无可奈何，他这是打算多走些路绕过那个暗藏的枪手。
连续经过两个路口，刘山羊都没有出声，只是冷着脸疾步向前，只是到了第三个街口的时候，刘山羊却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扫过了对面的街口，刘山羊收起枪靠着墙角闭眼站着，“一会我先过去，如果没有响枪，你们就抓紧时间跟过来。”刘山羊话音刚落，自己就已经端着枪冲向对面的街角，唐城只来得及伸出手，却没能拉住要去铤而走险的刘山羊。
“掩护”学着刘山羊平日的样子，唐城小声的喊了一嗓子，两个端着花机关的老板依着墙角蹲了下来，他们的枪口指着对面的街道。唐城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而是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响动和刘山羊的动作。刘山羊还好能算是幸运的，在他冲到街对面的墙角的整个过程里，唐城担心的枪声并未出现，“走，我们过去。”唐城绕过那两个端着花机关的家伙，抬脚向刘山羊的方向奔去。
再向前走了几个街口，视线里开始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街垒和掩体，这一路上见过太多这样的临时工事，唐城的心中已经不再感到惊讶，而是近乎绝望的失落。准备死守南京的城防司令部下令在南京市区里构筑了大量的街垒工事，并把许多建筑物和废墟也改造成了防御点，他们打算在日军破城之后，凭借市区的街垒、建筑和废墟和日军继续巷战。可是现在，唐城视线里的这些街垒工事后面已经不见了那些本该坚守在这里的**部队，街垒工事成了可笑的摆设。
“走，继续走，不要停下。”刘山羊见唐城的脚步出现了迟缓，随即上前伸手拉着唐城脚步不停的继续向前。很快的，激烈的枪炮声开始向南京城东方向转移，城南外围也是爆炸声连连，越是如此，唐城的心情越是忐忑，难道南京城里的**部队很快就要变成瓮中之鳖了，还是守军真的打算要放弃南京了。
“巷子里的有人”刘山羊身边的一个士兵指着他们身侧的一条小巷子喊了起来，冷不丁瞟见后巷的废墟中有几个人影晃动，应声扭过头去的唐城立马身在街边，然后举起了手中的花机关冲锋枪对着那条小巷。南京城里现在到处都是**的士兵，现在到处都是慌乱不已的南京人，刘山羊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端着手中的枪谨慎地观察四周，直到他确定附近并没有其他潜在的危险，这才稍稍垂下枪口轻手轻脚地爬下来。
二连此刻所处的位置是小巷里那几个人的必经之路上，等小巷里的那几个人全部走出来了，刘山羊这才端着花机关跳出来，并叫那几个人不要乱动。大概是因为遇上同样穿着**军装的人，这几个**士兵都狠狠地僵在了巷口。刘山羊的枪口死死对着他们几个，然后厉声问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谁是军官？”
被刘山羊盯着的那个汉子啪的一个立正，“83军156师侦察连黄正新，我们排长已经战死了，现在由我指挥他们几个。”也许是二连众人身上的**军装也或许是黄正新他们此刻的平民打扮，使得黄正新有点不敢抬头平视刘山羊和唐城他们。156师？唐城的心里有了意思疑惑，156师的部队可还在光华门那边帮着教导二团在坚守阵地，这几个自称是156师的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我们156是奉命支援光华门和通济门两处阵地，我们是协防通济门的部队。”许是看出了唐城眼中的疑惑，黄正新赶紧说明了自己这几个人来由。12月10日，日军见中国守军拒绝投降，遂向雨花台、通济门、光华门、紫金山第3峰等阵地发起全面进攻，特别是南京城东南方面外围阵地已基本丧失。日军直接进攻城垣，所以形势尤为严峻，南京卫戍司令部急令第83军的第156师增援光华门、通济门城垣的守备，并于城内各要点赶筑准备巷战的预备工事，黄正新他们便是赶去通济门的协防部队。
辨别清楚的对方的身份，刘山羊随即垂下枪口，不过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却没有放松，日军的渗透部队能冒充中国人进入南京，那就没理由不会冒充**的溃兵，所以刘山羊还在暗自提防着黄正新一行人。“好吧，那我们各走各的，我们不问你们要去什么地方，你们也被问我。”刘山羊摸出半包香烟甩给了黄正新，然后闪身在一边让开通道，并示意要黄正新他们先走。
“长官，恕我直言，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是去挹江门吧？”经过刘山羊的身边时，黄正新忽然停了下来。“挹江门，你们还是别去了，36师的人已经把城门给堵上了，说是卫戍司令部有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城，我们几个就是刚才挹江门那边回来的，说是36师的人还在城门洞里堆了沙袋和机枪。”
黄正新带着他手下但那几个平民打扮的士兵已经消失在街角，可刘山羊却还站在原地傻呆呆的一言不发。挹江门被36师的部队封门了，这个来自黄正新好心提醒的消息把刘山羊彻底震晕了，挹江门的消息还是刘山羊用了一支日军的南部手枪和一把尉官指挥刀从87师的人嘴里打问出来的，他本想趁着日军还未大举进城，在脱离光华门战场之后，带着唐城他们穿过挹江门渡江去对岸的，可现在这个忽然来到的消息却让他入坠冰窖。
现在怎么办？刘山羊下意识的扭头看着正望向自己的唐城他们，刘山羊试图对着唐城露出一个笑脸，可他的脸绷的太紧了，露出的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
第七十三章走投无路的挣扎
“刚才那人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吧？挹江门已经被36师给堵上了，我们出城的通道已经没有了，大家说咋办吧？”刘山羊选择了和盘托出，与其瞒着大家还不如直接全都说出来，刘山羊根本没打算要帮着他们所有人拿主意。刘山羊的话出口，除了唐和九斤之外，就只剩下那两个端着花机关的老兵沉默不语，剩下的十几个人全都都咋呼了起来。
一番争论之后，刘山羊无奈的做出了一个选择，“那好吧，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勉强你们，那咱们就各走各路好了，武器和弹药你们带上，说不定半道上还会遇到日军。”刘山羊好心劝说那几个想要分道扬镳的家伙把枪和子弹带上，却遭遇了对方的白眼和不屑。
“九斤，把他们扔下的子弹都带上，我们离开这里。”唐城的突然插言让刘山羊定下了心神，愿意跟着自己的还有6个人，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此时也已经打起精神才是。脱下身上的军装扔掉自己的武器和弹药，这都是那些没脸皮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刘山羊是个老兵痞，可他从不会丢掉自己的军装和武器，即使他身上的军装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也是如此。
恢复了冷静的刘山羊放下手中的枪，直接靠着墙坐了下来，“我们现在只有7个人，有四支花机关、5只长枪和5支短枪，手榴弹还有三枚，还有一些食物。黄正新他们的防区是通济门，既然他们能跑来这里，就说明通济门的局势已经不好，说不定日军均已经顺着通济门进城了，如果城南早早被日军攻占了，那么南边出城的道路眼下都在小鬼子手中，咱们现在只有等，等天黑再碰碰运气了。”
听了刘山羊的这个决定，唐城他们都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在挹江门被36师封堵之后，想要离开南京，他们就势必需要冒险，夜间自然会降低被日军发现的机会。接下来，在一间看着完好的店铺里，一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形势恶劣，大家的情绪都不高，唐城更是长时间的闷不吭声，只是在默默的擦拭着自己的那两支驳壳枪。
刘山羊的情绪也不是很好，虽然这场仗在天黑之前不会再有大的变化，但刘山羊知道，今晚试图突围的部队一定不少，而日军也必然格外的警惕。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刘山羊却不急着带领唐城他们出发，他在等着有其他突围部队的出现，二连只有十几个人，刘山羊需要一些先去试探日军虚实的炮灰。
今晚仍没有星光和月光，夜色降临之后，稍显沉寂的城区里又响起了枪声，很快还有阵阵爆炸声夹杂其中，看来，刘山羊期待中的炮灰们都开始行动了。如守候猎物的豹子，刘山羊冷静地等待着，渐渐的，他们周边的枪声和爆炸声也多了起来，虽然每一处并不是特别激烈，但总的听起来仍觉得声势浩大，仿佛整座城市都在战斗。
“我领头，老何，你和大牛两个殿后，大家务必谨慎，尤其是声音方面，关键的时候，该冲就冲，千万不能犹豫！”刘山羊拎起自己的花机关冲锋枪，在出发之前最后一次提醒大家。说万话，刘山羊从九斤那里要来两枚手榴弹将它们插在自己腰带上，目光逐一扫过众人，然后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出发！”一行人默默无语地离开了这个店铺，在这清冷的夜晚，唯有这里仍留存着一点温暖。
危险的十字路口肯定是要避开的，刘山羊带着唐城他们几个先向北走了大约一公里，然后折向西又行进了一段路，直到望见前面的马路，刘山羊才停住了脚步。按照刘山羊事先说好的步骤，唐城他们散开在街道两边，枪口齐齐的指向前方马路上出现的那几个人影。也许是日军，但也可能是同样想要突围出城的**士兵，天色太暗了，刘山羊也没有办法辨别出那几个人影的身份，只好选择了等待。
整整10分钟过去，马路上的那几道人影既没有选择离开，也没有选择向这边过来，无计可施的刘山羊带着唐城他们复又往北绕了一段路，眼看着另一个十字路口就在前方，他举手示意大家停住。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路这边倒是没有人，可刘山羊的心里却升腾起不死不好的感觉。
小心谨慎的刘山羊终究没有莽撞地冲过马路，更没有就此放弃，他带着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下一个街口走去，并在路边一栋完全坍塌的楼房旁边停了下来。不多会儿，从远处传来的枪炮声渐渐往这边靠拢，想必是另一支**突围部队。唐城突然注意到街口附近的废墟中有不少人在移动，“准备战斗！”被唐城告知之后，刘山羊压低了声音，并把腰带上的一枚手榴弹的后盖悄悄拧开了。
越是靠近城墙的地方，街道上的沙包工事掩体就会越发的多，小泽次郎此刻就趴伏在其中一个街口的沙包工事后面静静的等待着。他手下的那一个班帝国士兵在街口用沙袋构筑了简单的防御阵地，轻机枪也已经被架了起来，这种支那守军配装的捷克式轻机枪看上去实力一般，但在装弹速度上却是远远超过帝**队配发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
附近废墟中却潜伏了不少帝国士兵，虽然他们这支小队并不是真正的士兵，但小泽次郎丝毫不怀疑他们绞杀支那人的决心和手段。很显然，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口袋，是一个陷阱，是小泽次郎为支那守军精心布置的一个礼物，只一个下午，他们在这里已经射杀了不下30名支那士兵，其中还有一个是支那军的少尉。
提前混入难民中进入南京城的小泽次郎和他的几十名手下隶属特高课，在南京城外的日军久攻不下之后，特高课只好使用电台联系了已经潜伏在南京城里的特高课行动队，希望他们在南京城里制造骚乱来帮助日军攻城。小泽次郎是最后接到命令的小队指挥官，不过他的运气好，用来掩护身份的当铺迎来了开战之后的首批客人，不过这些客人抵押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足够装备一个班的武器弹药，如果小泽需要，客人甚至会愿意把身上的军装也抵押给当铺。
有了武器和弹药，小泽次郎带着纠集在一起的手下们便占据了这个街口，借助**留下的那些沙包搭建了街垒，使用**溃兵强行抵押进当铺的武器弹药来绞杀过往的支那守军士兵，尤其是军官和传令兵。隐在暗处的刘山羊依然紧盯街口那边，他并不知道对面的阴影里藏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日军特务，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知道对面的暗处藏着某种危险。。
难道自己琢磨了一个下午的布置全都白费了？刘山羊有些不甘，却又不得不理智地考虑其他路线。循着脑海中的作战草图，以心算推测不同路径的距离以及成的几率，最终的结论却很是让人诅丧：不论是从城北、城南绕路，还是从城南突破，都必须先要通过前面的这个街口，否则就还会绕回白天遭遇枪手袭击的那个街口去。
尽管深感绝望，但刘山羊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心态。他等待着，耐心等待着，一个10分钟过去了，又一个10分钟过去了，刘山羊认识静静的盯着对面街口的阴影一动不动。刘山羊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唐城他们，然后悄悄的在向后退，直到退到了他认为是安全的地方，看得出来，唐城他们是既担心又焦虑的，实际刘山羊自己也不例外。
远处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枪声爆炸声就像是敲击在大家的心头，已经有人跃跃欲试了，可刘山羊却不许他们轻举妄动，强行通过前面的街口，与其说是一决冒险的进击，不如说是无望的赌命。“不管了，我先去探路，要是没有危险，你们就赶快过来。”打破了寂静的是端着花机关的马姓士兵，这个被刘山羊从救护站忽悠来的家伙同样是个想要继续活下去的老兵。
充当开路先锋的排头兵是战斗中死亡率最高的，刘山羊下午的时候已经充当过一回排头兵了，想要赌一把运气的马姓士兵毛遂自荐的当了这一回的排头兵。“小心点”心知阻拦不住的刘山羊只有点头同意，同时抽出腰间那枚已经拧开后盖的手榴弹做好了随时投掷掩护的准备。
取下身上所有多余的东西，马姓士兵只带着一支花机关和三个弹匣冲出街角，借助着夜色的掩护，马姓士兵的前进很是顺利，直到他被街垒工事后面的小泽次郎发现。特高课的特务最擅长的是冷兵器刺杀，所以小泽次郎选择了使用刺刀来解决掉这个突然出现的支那那士兵，当刺刀深入自己腹腔的那一刻，马姓士兵一直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重重的扣下。“有埋伏，后撤，后撤。”刺眼的枪火划破了阴暗，刘山羊大叫着抛出手榴弹。
第七十四章 枪火
伴随着喊叫声被刘山羊大力掷出的手榴弹“轰”的一声炸开，瞬间迸发出的火光将小泽次郎他们藏身的街垒映亮，腹部中刀的马姓士兵早已经不知死活的倒在地上。“哒哒哒哒哒哒”不等对方开枪，刘山羊手中的花机关已经打响，一边开枪还一边大喊着叫唐城他们后撤，可此时唐城已经不在队列中。
唐城并不是一个人先离开了，他只是突然想起了谢波那本笔记里记录过的一场战例，借助暗夜的掩护，唐城完全无视棱角碎块对关节和肌肤造成的磕碰刺痛，如一只老迈稳重的黑猫，缓慢却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一座还没完全坍塌的店铺屋顶，小泽次郎他们隐藏的街垒就在前方，距离唐城现在的位置不过20多米远。
由于光线和视线的原因，即便是在二十米的距离上，唐城还是无法辨别出那看着一团黑影的街垒后面是否藏着危险，可他相信刘山羊的预感，刘山羊的预感在前几天和日军打巷战的时候可是救过他们的命。既然现在hia没法确定危险的存在，唐城也选择了和刘山羊一样的做法，那就是静静的等着，直到自己能确定危险不存在了再说。
马姓士兵的枪焰让屋顶上的唐城对前面的街垒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基本确定街垒后面的确是埋伏着日军的渗透部队，因为从他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把刺进马姓士兵腹部的刺刀。唐城本想要去提醒下面的刘山羊他们，可刘山羊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先是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正好把唐城的声音给盖住，然后又是一颗手榴弹被刘山羊投掷出去，爆炸声掩盖了唐城的第二次疾呼，所以唐城的两次疾呼无一成功。
手榴弹爆炸的火光让唐城对敌人们有了新的了解，看起来这伙家伙可能是一个战斗班的规模，以步枪为主要武器。好像还有一挺轻机枪，唐城很明显看到有两个跟多数人隔了五六米，要么是反向警戒，要么就是在操纵一挺机枪才对。以唐城现在的射术和居高临下的位置，毫不夸张地说，两个弹夹就可以收拾掉他们全部，只是手榴弹的火光很快就消失了，唐城现在完全就是个睁眼瞎。
轰！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发生在街道上，随之腾起的火焰暂时照亮了一片有限的区域，屋顶上的唐城不但瞟见了已经跑去街对面躲避爆炸的刘山羊他们，还隐约看到了沿着道路前进的懵懂黑影。拼了吧，唐城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来，刘山羊他们根本不知道街垒后面有多少敌人，按照刘山羊的性子一定会撤退的吧。可正是因为自己的私自行动才使得他们现在不得不跑去街对面躲避，沿着街口摸过来的黑影离着刘山羊他们越来越近，只需轻机枪的一个弹匣，刘山羊他们便会全都成为这里躺着的尸体。
心一横，唐城以肩抵枪，将手中的花机关对准了最靠近自己的一个“亮影”上，在不作任何心理调整的情况下，瞬间进入忘我的战斗境界。“哒哒哒哒哒哒”唐城这是第一次用花机关，要不是刘山羊说花机关比20响驳壳枪还好使，唐城是根本不屑拎着这支花机关的，因为他看不上花机关从旁边插入弹匣的样子。
显然没有料到头顶上会射来子弹，小泽次郎的手下们完全无意识的散开躲避，可这种躲避完全无助于他们逃脱唐城的猎杀，对于还隐藏在街垒后面的小泽次郎来说，这不像残酷激烈的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表演。这是第一次使用花机关，唐城本打算用轻机枪那样的点射将枪口移动到下一个目标。可花机关的出色性能，让唐城以前所未有的畅快感觉打光了整整一匣子弹。
没有喜悦，没有庆幸，屋顶上的唐城极其冷静地换上新弹匣，“哒哒哒哒哒哒”又是一个弹匣打出去，唐城这才停了手，因为下面的刘山羊他们也已经加入到战斗之中，一轮射击平息之时，整个街口再次恢复了沉寂。那后面还会有埋伏吗？屋顶上的唐城紧紧皱了眉头盯着在视线里变得模糊的街垒，打光了两个弹匣的唐城始终没有听到对方机枪开火的声音。
“这好办，看我的。”爬上屋顶的刘山羊等唐城低声说明情况之后，掉头从原路跳下了屋顶。“呼”“呼”两个燃烧瓶被刘山羊和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大力的投出，犹如夜空中的流星，呈抛物线飞出的燃烧瓶在众人的目视中落地起火，正好就是街垒的位置，一前一后把小泽次郎藏身的街垒照的一片通亮。“呼”“呼”唐城还没顾上观察街垒是否安全，就见刘山羊他们一扬手又是两个燃烧瓶被扔了出去，这回街垒那里的火光更甚。
刘山羊这会没有上屋顶来，可能是唐城刚才的开火已经刺激到他了，在连续投出燃烧瓶之后，刘山羊带着另外那个用花机关的老兵径自顺着街道向前移动。等屋顶上的唐城发现他们的德式钢盔时，刘山羊他们两个距离街垒已经不足15米，九斤则和剩下的两名士兵隐隐的在距离刘山羊他们几米外跟着缓行向前。
燃烧瓶在夜色中突然迸发出的火光让唐城起初还有些不适应，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视觉，借助着火光的帮助，唐城一眼就看到了街垒后面的那挺机枪。捷克式轻机枪，唐城不但见过还打过，所以屋顶上的他对街垒沙包后面的捷克式轻机枪并不陌生，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一眼就认出那是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摘下腰间的一枚日式卵形手雷，屋顶上的唐城默算着自己距离那挺轻机枪之间的距离，在教会学校里学习的知识帮了他大忙，只是一个简单的几何公式，唐城就得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拉掉手雷上的拉火环，用力的把手雷在自己的钢盔上大力磕击之后，站起身子的唐城用力的把手雷投了出去，得益于罗伯特的美式教育和自己从小的调皮捣蛋，唐城有着比同龄人都要健壮的身体，从屋顶飞出的手雷划着弧形稳稳的落入那街垒之中。
“轰”街垒中迸发出的火光不只是照亮了整个街心，也使得距离街垒已经不远的刘山羊他们两个直接暴露在火光下。“趴下”刘山羊发现了藏匿在街口旁边废墟里的敌人，可他的提醒似乎已经有些晚了，对方射来的子弹瞬间击穿了同伴的身体，只有趴伏在地上的刘山羊暂时逃过一劫。“轰”“轰”“轰”脖子上挂着挎包的九斤疯魔一样投掷着手雷，连续三枚手雷的爆炸终于让刘山羊拖着受伤的同伴摸到了街垒的位置。
正所谓旁观者清，唐城虽然也身处战场，但屋顶上的他毕竟没有遭到对方火力的直接威胁，因而得以保持更为清醒的头脑。唐城发现正前方、右前方和右侧，这三个方向上都迸发出了相当猛烈的阻击火力，普通子弹没有曳光效果，可唐城居高临下能清楚的看得见对方开枪时的枪焰。
从废墟中飞射而出的子弹划过街道，顷刻间就把刘山羊和那名受伤的士兵压制在了街垒里，唐城不认为凭自己的烂枪法和花机关的射程就够威胁到废墟里的敌人。但他意识到对方夹击的火力虽然很猛，却也是以步枪为主，并没有机枪或是掷弹筒这样的大家伙，也就是说这些敌人有可能是提前潜伏进城里的日军探子，而非是日军围城之后渗透进来的作战部队。
想清楚了这些，屋顶上的唐城来了精神，一面用子弹干扰正前方废墟中的对方火力，一面不顾危险地大声喊道，“九斤！朝你正前面偏右三米扔手榴弹，距离25米。”也不知是唐城的大声催促起了作用，还是九斤终于开窍了。在这形势十分关键的时刻，被九斤大力投出的手雷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连续在废墟里的爆炸让枪焰少了很多，数秒之后，随着两声爆炸，唐城的视线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对方还在闪动的枪焰。
正好打光了一匣子弹，唐城退出空弹匣，把插在固定弹袋上的弹匣取出换上，然后顺着原路从屋顶上回到街道。远处的枪炮声越来越近，唐城从屋顶上跳下的一瞬间，用肉眼就能够看到数百米外的街道上有暗红色的光点在来回穿梭，时不时爆炸更是在黑暗中腾起一团又一团的烈焰，宛若习惯于夜间绽放的昙花，转瞬即逝。
“都小心点，不知道那些家伙死光了没有。”跳下屋顶的唐城也不多话，只是按照刘山羊平时的那样低声嘱咐了一句，然后端着花机关走在了第一个排头兵的位置上。跟着九斤留在后面的两个老兵对视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排头兵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一般没谁愿意去当排头兵，除非是被指挥官指定了的。
第七十五章 失散
“什么人？”唐城他们几个刚刚冲到街垒前，从他们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密集而杂乱的脚步声，来不及和唐城多言，刘山羊就已经先把手中的花机关平端了起来.“他娘的，南京城里怎么还有川军的人？”双方通报过部队番号之后，刘山羊也被这几十个穿着草鞋的家伙给吓了一大跳，二连在上海的时候就和川军的部队打过交道，没想到现在南京城里有遇上了川军的，这不得不说还真是有缘分。
刘山羊把枪口低垂下来，唐城他们几个自然也没有继续枪口相向，不过他们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戒备，这一路上走过来，唐城他们已经被日军的渗透部队给整怕了，他们生怕这些川军也是日军的渗透部队假扮的。“把枪都放下吧，他们不可能是小鬼子假扮的，川娃子的口音，小鬼子是学不来的。”只有刘山羊百分百的相信了这伙正慢慢接近的人是真正川军，因为他不信日军士兵都能学的一嘴的四川口音。
叫花子，这是唐城看清楚这些川军之后的第一个印象，和唐城见过的所有**士兵相比，这几十个自称是川军的人更像是叫花子而非士兵。被硝烟、汗渍和泥土染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军装还不如山贼的土布大褂看着顺眼，**的士兵行进的时候，刺刀、水壶和弹药相碰会发出响动，这些川军在移动的时候没有这些声音，不是他们在这方面做的好，而是他们身上的装备少的可怜，根本就没有能发出这些声音的东西。
现在已是12月，唐城身上穿着棉军装都觉得有些冷，可这些进入他视线的川军士兵却还穿着草鞋，看他们那已经分不出颜色的军装，估计也还是单衣，唐城想象不出这些人是怎么和日军打仗的。难道就靠他们手里拿老掉牙的旧式步枪？还是靠他们背上插着的大刀？唐城甚至在这些川军士兵中看到了一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家伙，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手里居然只拎着一把菜刀。
这些川军显然也是防着刘山羊他们的，虽说刘山羊他们只有几个人，可身上的武器弹药却是不少，尤其九斤手里还攥着两颗手榴弹。“等等”就在这些川军要和刘山羊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刘山羊把他们叫住了，“这里有些武器和弹药，你们都拿走吧。”唐城诧异的望向刘山羊，这好像是刘山羊第一次送给其他部队东西，尤其还是武器和弹药。
带头的川军是个看着已经超过40岁的老兵，没有出言向谢，只是轻轻的对着刘山羊点了点头。街垒后面散落着的不只是尸体，还有一些步枪和子弹，虽然数量不多，但也好过没有。“这个给你，可以把你的菜刀扔掉了，那东西对小鬼子不顶事。”唐城从九斤的身上取下一支装弹10发的驳壳枪，连同枪套和三个弹匣一起递给那个拎着菜刀的小子。
拎着菜刀的小子有些不知所措，随即扭头看向那川军老兵，显然小家伙对唐城递过来的驳壳枪很是喜欢。“拿着吧，都是打小鬼子的，再说我们现在也不缺枪和弹药。”刘山羊接过唐城手里的枪塞给那小家伙，顺手抽出九斤皮带上别着的两颗手榴弹也一块递了过去，在那川军老兵的示意下，小家伙接过刘山羊塞过来的东西，把手榴弹给了那川军老兵，自己抽出枪套里的驳壳枪欣喜的把玩着。
“山娃子，这下你可是鸟枪换炮了哦。”相熟的川军士兵打趣着小家伙，可后者却只是沉浸在喜悦当中，对大家的打趣充耳不闻。小家伙显然是个不会用枪的，至少在唐城看来，他对驳壳枪是不会用的，唐城伸手去抓枪，却被那小家伙躲了过去，直接藏到了那川军老兵的身后。
有些尴尬的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唐城掩饰性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的本意是想教那小家伙怎么用驳壳枪，却被人家当成是了想要把枪要回来的举动，这让唐城很是无奈。“这孩子有些认生”川军老兵的话不像是解释更像是一种溺爱，伸手从身后把那小家伙拉了出来，自己手把手的教他怎么用那支驳壳枪。
“山娃子家里只有他和他哥哥两个人，他哥哥被抓了壮丁，就把无依无靠的山娃子也带进了部队里，结果他哥哥在上海的时候战死了，我们就一路带着山娃子来了南京，这孩子今年只有19岁。”唐城对四川话有些题听不太懂，在刘山羊重复了之后，他才知道这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家伙居然是和自己一般大的。
“呶，我们这边也有一个19岁的，就是这小子了。”两帮人一合计都是要去挹江门的，就干脆决定一起走，聊的熟络了，刘山羊把唐城给拎了出来。“别看这小子年龄不大，那也是在上海和小鬼子打过硬仗的，一个连拼的就剩下了他一个，来南京的一路上自己个也没闲着，宰了不少的小鬼子散兵，这可是我们二连以后的接班人。”
唐城这是头一回听刘山羊说自己是二连以后的接班人，这句话可是把唐城吓的不轻，要说让自己跟着打仗倒是没什么，可是要自己管着一整连的人，唐城深知自己还没有这个本事。“看不出小兄弟还是个狠角色，难怪你们88师是老蒋的嫡系部队，也难怪。”刘山羊的这番自卖自夸没能逃过那川军老兵的眼睛，盯着唐城看了几眼，川军老兵笑着对唐城点了头。
唐城军装的衣领上背着上士的军衔标志，这就是个很好的证明，刘山羊他们一伙几个人里，只有刘山羊的衣领上有上尉标志，和九斤他们几个大头兵相比，唐城的这个上士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在排资论辈的88师里，唐城这么小的上士还真是没有过。听刘山羊这么一说，川军的这些人对唐城满是好奇，他们想象不出这么个小子是如何在全连阵亡中独自活下来的，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一个家伙都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别川军的人像看稀有动物一样的轮番盯着打量，不堪重负的唐城恼火的斜了刘山羊一眼，可后者这会正忙着跟那川军老兵闲聊，试图从川军的口中获知更多当下南京城里的情况，根本就无暇理会唐城的白眼。川军的人对现在的战事也不是很清楚，他们也是从其他部队那里知道挹江门的事情，不过那川军老兵倒是告诉给刘山羊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南京卫戍司令唐生智好像已经坐船过江了。
“你确定？老哥，这可不能乱开玩笑，如果这个消息在城里被传开了，这么多的弟兄可就要全乱套了。”刘山羊顾不得许多，直接把那川军老兵拉着坠到队尾小声的询问着。两军交战打的不光是血性，还要比拼士气，在城防岌岌可危的时候主将却临阵脱逃了，对城里**的士气可是一次颠覆性的打击。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刘山羊就已经能够确定上面这是要放弃南京了。
川军老兵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是太在意，等着刘山羊的脸上没有了表情之后，那川军老兵才知道这个消息的严重性。“那我可说不准，着消息也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要不我们这些人也不可能跑去挹江门，出了挹江门就是下关码头，那里一定会有船过江。我们川军是后娘养的，可是比不得你们**嫡系，要是不提前走，肯定是要被落在最后的。”
刘山羊没有接那川军老兵的话茬，只是低头不语，二连一直在光华门协防，88师到达南京之后就进驻了城外的雨花台阵地，刘山羊现在不止在担心自己这几个人的安危，他还在担心雨花台上的88师。离开光华门阵地后，刘山羊一直在想沿途遇见的**打问雨花台的战事，可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如果唐生智临阵脱逃的事情是真的，那城外的88师就有可能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怎么了？”唐城留意到了刘山羊的异样，随即凑了过去小声的询问道，那川军老兵见状紧走几步，貌似并不想听刘山羊和唐城要说什么。在刘山羊这里，唐城没有听到什么，刘山羊只是要他加点小心，关于唐生智已经离开南京的消息，刘山羊却只字未提。
越是离着挹江门近了，刘山羊他们遇上的难民和溃兵就越发的多了起来，很多明显穿着军鞋和军裤的家伙已经脱掉了军装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混在难民中间，唐城相信他们恐怕连自己的武器都已经给丢掉了。
“把钢盔摘下来拎在手里，千万不敢走散了。”转过一个街口，刘山羊他们就看见了乌泱泱的一片人潮，只来得及嘱咐唐城他们把头上的德式钢盔摘下来，前面就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拥挤在一起的人潮瞬间骚乱起来，唐城一个不小心，就被一群人给挤带的和刘山羊他们给分开了，再扭头看过去，唐城已经找不见刘山羊他们的身影。
第七十六章 乱战
一片混乱中，已经晕头转向的唐城被人潮拥挤着冲进一个街口，不等他奋力挣扎去街边躲避，就只觉得有人伸手拽住他的手枪枪带，在大力的拖拽下，唐城不得不继续跟着人潮不断移动，直到他离着挹江门越来越远。“我说你别拽了，再拽，这根枪带就要断了。”好不容易避进了街边的巷子，满头大汗的唐城这才发现拽着自己跑了一路的就是川军里的那个小家伙。
小家伙根本不理会唐城的呵斥，只是自顾自的抓紧了唐城身上的枪带，唐城送给他的那支驳壳枪早已不知了去向，倒是那把菜刀没舍得扔显然是拎了一路。“你先松开我，松开。”离着两人不远地方突然响起了零星的枪声，脸色大变的唐城失去了好言向说的兴趣，直接晃动身体挣脱了那小家伙的拽拖。回身做了个凶神恶煞的摸样，唐城端着手中的花机关贴着墙壁向外看去。
枪声还在断断续续的响着，可唐城始终找不见打枪的地方在什么位置，他有心回挹江门那边去找刘山羊他们汇合，可唐城没有来过南京，刚才被人潮那么一冲，唐城现在已经失去了方向，再让他回到挹江门，除非是有人指路。那就只好走一遍看一步了，心慌意乱的唐城打算去找个本地方打问一下去挹江门的路线和方向，兴许他还能找到离开南京的办法也说不定。
“哎，想活命就跟着我走，只是别乱出声，城里很多地方都有小鬼子。”唐城小心翼翼地离开巷口，先依着墙站好眯着眼睛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冲过街道侧身走上一侧台阶，往上走了四格，轻轻拉开了一扇虚拖着的门。隆隆的炮声和时而零落、时而连贯的枪声让此事的南京城里多了几分肃杀之意，可唐城却顾不上这些，他现在就想要要活下去。
唐城拉开的那扇门本该是一家店铺的前门，可惜这里已经遭受过城外日军的炮击，整家店铺实际就只剩下了三面墙，店铺的后门和后墙已经消失不见了。侧身站在门外的唐城透过门缝向对面望去，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冬马路，借着炮弹爆炸产生的光亮，他看到马路上散布着大大山上的碎石头、水泥以及木头块，一栋普通建筑的组成部分，都以相对原始的状态摆放在了这里。
“哒哒哒……”这应该是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正常射击时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拐角那边的街道传来，可唐城并没有看到暗红色的光点在视线中飞过。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唐城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那川军小子跟上来了，看来自己刚才的那句话还是起了作用的，至少这个川军小子应该不会随便弄出响动来了。
唐城伸手将门开到足以通过的程度，空气中飘荡着呛人的硝烟味，唐城和那川军小子都极力的在呛人着口鼻的不适。已经进入店铺的唐城贴着已经崩塌的后墙站着，探出头谨慎地左右张望，外面的街道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可唐城又的确是听到了不远处响起的枪声。
顺着枪声的方向瞟了一眼，却看到前面的楼房前面有大股的稀薄白烟飘散。来不及细细揣摩，唐城已经拉动枪机给手中的花机关上了膛。轻喊一声跟我来，保持弯腰平视前方姿态的唐城敏捷冲出了这间已经崩塌的店铺，直接过了后墙进入废墟的街道上趴伏在瓦砾后面。
离着唐城两人不远就是一栋看着坚固的建筑，，可惜经过日军军的大规模轰炸之后，它坚厚外墙上拱形的巨大落地窗上的玻璃已经无一存续，就连内部陈设估计也全部遭到烈火焚毁，因为所有窗户的外框上全都是黑乎乎的残渣，就连大楼门口的圆形拱柱也像是黑炭一般。
等那川军小子跟了上来，唐城刚起身继续朝着枪声的方向前行，忽然听到前方转角的位置传来嘣嘣嘣的声响，而且视线中的光也随着这些并不刺耳的声音出现了频繁的闪耀，唐城随即放慢了脚步并把身体隐在街边的阴暗中。收拢起稍稍走神的思绪，唐城转头回望，那川军小子就像是黑猫一样，正轻手轻脚的跟在自己身后。
震耳的轰响伴随着炽烈的闪光从前方传来，唐城下意识地屈膝下蹲，举枪探头一看，浓烈的硝烟从前面一个弧形的门廊涌出。不容唐城两人多想，门廊里边随即传来了炒豆子般的枪声，随即便听到了一阵杂乱的喊声，唐城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但能肯定不是日语。
糟糕！黑暗中的唐城瞪大了双眼，本该跟在身后的川军小子突然向那门廊冲了过去，速度快的让唐城连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唐城反应的时间只有几秒钟，就在这前后加起来不到几秒的时间里，唐城甚至想过要转身就逃的。别看他身上带着三支枪，可他只有一个人，而唐城从刚才门廊里的喊叫声中辨认出对方至少在5个人以上。
就在唐城犹豫未决的时候，门廊的声音发生了变化，唐城没有听见枪声却听见了川军小子带着哭腔的哭喊声，接踵而至的便是楼梯的登登声，听着像是房子的二楼有人正顺着木制的楼梯疾步下来。电光火石之间，唐城在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并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那门廊前，按照谢波笔记里记述的那样，闯进门厅之后立刻闪身蹲在门边把花机关端了起来。
进了门厅之后，唐城才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自作主张的川军小子正趴在楼梯下的一具尸体上大哭着，大厅里还躺着几个川军打扮的尸体，与此同时，通往2楼的木制楼梯上已经露出了一双布制的快靴。快靴的主人下楼的速度不算慢，唐城进大厅把枪口端平了，快靴的主人就已经下到马上就能看见唐城的位置上。
“哒哒哒哒哒哒”唐城手中的花机关喷出一道枪焰，骨碌碌的一阵响动，快靴的主人合着一支驳壳枪一块从木制的楼梯上滚了下来，胸口的那几个枪眼还在喷吐着血箭。唐城开枪的时候并没有确定自己是要开枪，不过他可不认为穿着一身江湖短打的家伙会是什么好人，尤其这家伙的手里还拎着一支驳壳枪。刘山羊可是教过她要先下手为强，现在是战时，所有没穿**军装手里拿着武器的家伙，对唐城来说都是一种隐患。
枪声就是命令，命令一下，门边蹲着的唐城就如同箭矢离弦般猛然跃起前冲，左手拽着楼梯最下部的栏杆发力，身体借势转上楼梯，踩着破碎摇晃的楼梯往上跑。在近距离的战斗中，花机关显然是最合适的，所以唐城上楼的时候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使用自己的驳壳枪，而是端着那支花机关冲锋枪，他相信花机关的射速能够补缺自己超烂的枪法。
楼梯还没上到一半，2楼上面就已经传来了步枪和驳壳枪射击的枪声，宛若好几串鞭炮在同时燃放。“啪”“啪”“啪”靠近楼梯的木制楼板被子弹自上而下凿出一个孔洞，楼梯上的唐城心知直接硬攻可能会使自己受伤甚至是阵亡，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咬着牙往上冲，否则楼下哭鼻子的川军小子第一个死，自己说不定就会是第二个。
楼梯上的唐城毫不犹豫地从腰带上拔出一颗手榴弹，以一个老兵应有的熟练和敏捷将其扔上2楼。“轰”巨大的爆炸声在2楼来回的穿梭着，强劲的气流卷着浓烟粉尘从楼梯口一冲而下。“哒哒哒哒哒哒”狡猾的唐城并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手榴弹爆炸后先把花机关伸出去将枪口贴着楼板先打了一梭子，根本没打算更换弹匣的唐城在花机关空枪挂机之后，直接松手抛掉花机关把自己的两支驳壳枪抽了出来。
“啪”“啪”“啪”冲上2楼的唐城用手中的两支驳壳枪对着所有能动和可疑的物体打了个遍，知道他手中的两支驳壳枪全都没了子弹，唐城这才停了手随即蹲在一张翻到的木桌后面。在令人窒息的硝烟稍稍减弱之后，唐城环视着一片狼藉的2楼，二层楼面终于出现在了唐城视线当中，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寂静中还响着一种诡异的电流声。
更换过弹匣的唐城拎着双枪缓步走出藏身的木桌，整个2楼黑漆漆的，但黑暗中却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绿光点，唐城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套电台发报机设备。跟着刘山羊去教导二团的军需仓库领取弹药的时候，唐城在那仓库里见过这种玩意，当时刘山羊告诉他那东西叫电台，是能和几百甚至上千公里外进行联系的工具。
“哒哒哒哒哒哒”唐城一个连发把那电台打的火星乱溅，然后从两个手里攥着驳壳枪的尸体身上搜出几个弹匣，便有些慌不择路的冲下楼。“走，快走。”也不解释什么，唐城伸手抓住那春节小子的衣领，连拉带扯的出了这间餐厅，2楼的电台说明这里应该是一支日军渗透部队的集结点，虽然唐城击杀了2楼上的那几个不明身份的家伙，可唐城害怕会有他们的同伙回来这里，他现在还不想死。
第七十七章 出城受阻
南京挹江门地处扬子江畔石头城北，与风景秀丽的狮子山、八字山相连，挹江门原本只有一个城门洞，旧名海陵们，1929年为使国父孙中山灵柩顺利进城送往中山陵，才得以扩建为三孔门洞，并易名挹江门。唐城和那川军小子是天亮之后才摸清方向跟着一伙南京百姓到了挹江门，可此时的挹江门外已经挤满了急于出城的人潮，唐城连那城门洞都看不见。
也许是唐城身上的血腥味和手中拎着的驳壳枪起了作用，花费了莫约能有半个小时，唐城带着那川军小子至于挤到了人潮的前面，隔着薄薄的几排溃兵，唐城终于看到了挹江门的城门洞，可惜它们现在已经被沙包和木制的拒马给挡住了。
“我说了，要想出城也不是不可以，拿上面的手令来，有手令你们就出城，没有手令就给我乖乖的留在城里，老子身后这些机枪可不是摆设。”一个身形矮壮的军官正和拥挤在一起的溃兵们对峙者，在他身后的打爆工事里已经架起了三挺机枪。
唐城的目光左右扫了一圈，没有找见刘山羊他们倒是有些失望，可此时他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至少要先把身边的这个小尾巴送出去。“我有手令，我有。”唐城正琢磨着对策呢，在他身边的人群就已经起了骚乱，一个白白胖胖有钱人打扮的胖子拉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奋力的挤到了前面，“我有出城的手令”白胖男子挤出人群之后连汗都顾不上擦，就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塞进了那矮壮军官的手里。
“让他们出城”也不知道那布包里装的是什么，反正白胖汉子和那旗袍女子是被放出城了，唐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挹江门没有被完全封死，侧门那里虽是堵了沙包的，但却已经留出了足够一人通过的通道。和唐城一样对那小布包好奇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很快就有人在喊那布包里的不是出城的手令，而是金条，刚才那白胖汉子是拿金条买了出城的机会。
“老子就是拿了金条了，你们想怎么样？”矮壮军官立马变了脸，抽出腰间的驳壳枪顶在一个喊的最响亮的溃兵脑门上，那带着杀意的眼神环视了一圈，被他看到的人都纷纷低下了头，这伙身后可还架着三挺机枪呢，不服软是不行的。“老子还明着告诉你们，一根小黄鱼换一个出城的机会，没有钱就老实在城里待着，啥时候有命令了，你们啥时候出城。”
矮壮军官嚣张的喊了一嗓子，见人群中好像还是有人不服气，便讥笑着用手中的驳壳枪点着地上的那几片紫黑色喊道，“这是昨天晚上留下的，一伙兵痞不听劝，非要带着枪闯关，结果让我手下这些弟兄拿机枪全给突突了，100多人也不过是一眨巴眼的功夫就没了，要是你们也想来试试，我和我手下的这些弟兄非常欢迎。”矮壮军官话中的杀意已经足够令普通百姓胆战心惊的，可站在前排的那些溃兵却不吃他这一套。
“你们36师也别把事情给做绝了，要知道山水轮流转。”一个同样上尉军衔的家伙和那矮壮军官怒目对视，“这仗以后还有的打，我们这些人可不是同一个部队的，你们36师今天可以这样做，可今后等你们36师被小鬼子咬住不放的时候，休想其他的部队赶去救你们，做人留一线也是在帮你们自己。”满脸血污的钢盔上尉想要说服那矮壮军官，却被对方啐了一脸的口水。
“妈的，跑这里跟老子讲什么大道理，老子就是个小小的连长，不知道什么别的，有手令你们就出城，没有就给老子在城里头待着，其他的想都别想。”见那个被自己啐了一脸口水的上尉阴沉了脸，矮壮军官立马后退几步避进了身后的的沙包工事里，“再向前走，老子可就下令开枪了，不信你们试试。”
“老子就不信你们狗日的真敢开枪，兄弟们，我们出城。”那钢盔上尉伸手抹掉脸上的口水，第一个迈步向前走去，站在人群前排的溃兵中呼啦啦的跟上去好几十人，有的甚至已经把手中的步枪平端了起来。坏事了，唐城看的真切，沙包后面的机枪手已经被手中的机枪上了膛，弄不好这是真的会开枪，拉着不明就里的川军小子，唐城奋力的向人群的侧翼挤去，不能太靠后也不能太靠前，去侧翼是最合适的位置。
溃兵们的疯狂举动令人声嘈杂的挹江门诡异的寂静下来，众多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几十个挺身向前的溃兵身上。向前走出不过几米，这些溃兵们就自觉的排成了一字横列的队形，尤其他们身上的硝烟和血渍更是令他们的气势散放到了最大，本是吓唬人的矮壮军官此刻却有些骑虎难下了。唐城却无暇理会这些，只是拉着川军小子在人群里奋力的挣扎着，在机枪打响之前，他一定要挤去人潮的侧翼。
“打开城门让我们出去”钢盔上尉向前走出几米之后便听了下来，面色平静的望着那犹自强撑的矮壮军官。
“你他娘的算老几，还是那句老话，拿出城的手令来，有手令就出城，没有就留在城里，老子只认手令。”见挺身而出的溃兵们停下了，矮壮军官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觉得这些家伙不过是虚张声势，已经快要被吓跑的胆气又重新让矮壮军官嚣张起来。“老子还就明着告诉你们，没有手令拿钱也能出去，一根黄鱼换一个出城的机会。”
见对方还是不改口不放行，那钢盔上尉显然是急眼了，当即就把手里拎着的驳壳枪举了起来，“说，你到底让不让路？”黑洞洞的枪口让那矮壮军官有点慌张，可以想到自己身后的那些士兵和机枪，矮壮军官瞬间又恢复了底气，对着举起手枪的钢盔上尉轻轻的摇着头。
“啪”的一声枪声让乱哄哄满是嘈杂声的挹江门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人群中的唐城微微楞了一下，随即拉着那川军小子拼命的向人潮的侧翼挤去。“快走，一会就麻烦了。”唐城的话音刚落，耳边就已经传来了“哒哒哒哒哒哒”的密集枪声，根本不敢抬头的唐城推着川军小子连滚带爬的扑倒在一辆侧翻的轿车后面，两人紧紧的挤作一团。
“开枪了，杀人了，快跑啊。”城门前的死寂只维持了不过几秒钟，几秒钟之后便传来了海啸般的哭喊声，拥堵在城门口的人潮炸了窝一样的四散逃离。唐城他们藏身的轿车也成了一些有心人的首选，可当他们看清楚了唐城手中端着的双枪，这些人只能放弃了躲在轿车后面的念头，顺着人潮一路飘向远处。
“唐城，你他娘的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连续赶走了几波想要躲在轿车后面的难民和溃兵，唐城终于听到了一个足矣令他热泪盈眶的声音，是刘山羊，在人群中奋力拉着九斤的刘山羊也挤到了轿车这里，正好看见了轿车后面蹲坐着的唐城和那川军小子。“走，走，别躲在这了，这里也不安全，城门出不去了，我们要想其他的办法。”刘山羊急吼吼的把唐城拉出藏身之地，四个人相互拉扯着被人群带着涌向城里。
刘山羊昨夜和唐城被迫挤散之后，就一直在挹江门周围寻找唐城，按照九斤的想法是想要走远一些去找唐城，却被刘山羊当即制止了。老谋深算的刘山羊知道唐城其实一直都想要离开南京，现在知道了挹江门能出城，唐城是一定会来这里的，所以刘山羊选择了继续在挹江门这里等着唐城，没想到真的遇上了唐城，只是刘山羊、九斤两人却和二连的其他几个人被挤散了。
“这下好了，二连又剩下我们三个人。”被人潮带着在中山路上走出老远，刘山羊他们才好不容易躲进街边的一家店铺里避开了人潮。刘山羊的花机关冲锋枪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身上就剩下一支20响驳壳枪和两颗手榴弹，交给九斤的轻机枪也没了，九斤也是只剩下了一支驳壳枪和一枚日军的卵形手雷。相较他俩，倒是唐城身上的东西多，花机关还在，两支20响驳壳枪也在，而且唐城身上还多了几个毛瑟手枪的弹匣。
“这小子咋办？他是川军的人，咱们不能一直带着他呀。”川军小子进了店铺就一直独自蹲在墙角，用昨夜捡来的刺刀在地上不知在刻画着什么东西。唐城不想带着这么个拖油瓶，可也不能随便把他留下城里，否则只能是被日本兵打死的下场，倒是刘山羊看着也没啥好办法，和二连的人失散的时候，那些川军的人也不知了去向。
店铺外的街道上再次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刘山羊探头出去打望，这回出现的却是数百溃兵，急忙拉住其中一个正犹自狂奔的溃兵打问何事，却被对方告知中华门已经被日军攻破，日军进城了。
第七十八章 地窖
中华门被日军攻破，日军已经进城，这个突然来临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让刘山羊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从日军第一次攻破光华门开始，刘山羊就已经对死守南京不抱任何的希望，要不他也不会提前带着唐城他们撤出光华门阵地，可现在挹江门不让出城，中华门又被日军攻破，难道老天爷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了吗？
中华门被日军攻破就意味着驻守雨花台的88师也完了，刘山羊心底里的最后一个依仗自此失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依靠谁，还有谁能让自己依仗。双腿发软的刘山羊依着墙壁坐了下来，不管不顾的摸出香烟点着一支大口抽着，唐城也坐了下来正紧张的看着刘山羊，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个老兵痞才能带着他们找到一条活路。
“轰”“轰隆隆”中华门的方向陆续响起爆炸声，莫约十几分钟后，正到处找吃食的唐城他们就在中山路上见到了奔逃而来的**溃兵。刘山羊随便拉了一个问了几句，这些溃兵里不止有教导总队的人，居然还有宪兵教导团和87师的人，中华门的确是被日军攻破了，只不过从中华门进城的日军只有很小一部分，陆续赶到的援兵正在中华门一带阻击日军。
“有没有88师的人？有没有88师的人？”一直没有88师的消息让刘山羊很是烦躁，干脆就带着九斤站在路边的砖石上大声的喊着，希望这些溃兵中能有88师的人，不管怎样，刘山羊都希望回到自己的老部队去。刘山羊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匆匆过往的溃兵没呢无人理会，也没有88师的人站出来回应，这不得不让刘山羊心中生疑。88师的防区是雨花台，雨花台被日军攻破之后，88师唯一能后撤的地方便是中华门，既然中华门被日军攻破，那么88师的人呢？近万人的88师不可能全数战死在中华门城下。
“官长，你也别喊了，我估摸着88师应该还在中华门和小鬼子硬扛着呢。”刘山羊的嗓子已经沙哑，终于有一个过路的溃兵小声的跟他嘟囔了一句。刘山羊这才恍然大悟过来，这些家伙都是从中华门阵地提前跑路的，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中华门现在的战况，所以中华门也根本没有被日军攻破，中华门失守的消息也许只是个谣传。
有了88师的消息，刘山羊来了精神，把唐城叫到身边低声的商量着，“我想去中华门走一趟，咱们88师现在就在中华门，靠咱们几个出不了城，和88师一起也许可以。”虽说唐城不认路，可也知道从中山路这里去中华门需要穿过小半个南京城区，现在的南京城里到处都有可能出现日军的渗透部队，就他们四个想要顺利到达中华门与88师汇合，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要不，咱们就在中山路上等着好了，挹江门外有船的消息既然87师的人知道，我想88师也应该会知道。”唐城有些含糊不清的望着刘山羊的表情，生怕自己这些话会引的刘山羊大发雷霆。“咱们从离开光华门开始就没有咋休息过，再说咱们的食物已经没有了，不找些吃的和水，别说去中华门了，就是守在这里守株待兔恐怕都很难。”
唐城这会说的倒不是假话，从离开光华门开始，他已经和日军的渗透部队交战了两次，体力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再跟着刘山羊往中华门走，唐城估计自己的体力绝对是撑不到中华门的。不说吃的还好，唐城这边一说食物和水，九斤的肚子就开始发出骨碌碌的响动，就连刘山羊自己也是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看来他也是饿了。
刘山羊想了一下，最终答应了唐城的提议，决定就在中山路这里等着88师，而且他们还不能离着挹江门太远，否则和出城的机会失之交臂的话那就太可惜了。南京城防司令部并没有下令在战前转移城内百姓，所以出现在挹江门前的人潮中有很多的平民，九斤仗着语言的便利，很快就从那些难民的指点下确定了他们能找到食物和水的地方。
顺着中山路向南走出不到一里地，唐城他们就看见了路边高过店铺的灰色洋楼，九斤问的人说那是外国人开设在这里的西洋餐厅，那里面是一定会找到吃食的。如果没有刘山羊，唐城也许还会斟酌一番，可刘山羊根本就是个兵痞，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和九斤两个人撞开门闯进了这家名为月色的法国餐厅。
和九斤问道的情况不同，唐城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不是一架餐厅，而是家酒吧，和麦克开在上海的酒吧差不多，根本只是个喝酒聊天听音乐的地方。刘山羊跳进吧台里翻腾了一遍，也只是找出几瓶洋酒，至于吃食却是一点没有，“上楼看看”刘山羊当然是不甘心，随即带着唐城他们顺着楼梯准备上二楼。
“找到了”一楼的角落里响起了唐城的惊喜声，和上海的那栋破楼一样，这栋小洋楼也一样有地下室，唐城发现这里是家酒吧之后，就专心致志在寻找地窖的入口，麦克那间酒吧的地窖里可是经常会储存着香肠、面包这样的吃食。在九斤的帮忙下，唐城和刘山羊掀开了吧台后面的那块厚木板，一个向下的台阶出现在众人眼前，“说不定会找到吃的”唐城一脸的欣喜，他已经从地窖里的气味中闻到了香肠的味道。
左手举着川军小子找来的烛台，唐城右手平端着驳壳枪第一个顺着台阶进了地窖，地窖远比唐城想象的大，在连续看到了装酒的木箱之后，唐城终于在烛光中发现了装着红肠的篮子，尤其幸运的是篮子里好像还有几个苹果和一大块面包。“就在这吃，先填饱了肚子再上去。”最后下来的刘山羊制止了九斤想要提着篮子上去的想法，还把头顶上的那块木板也放回原位，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四个在地窖里。
“可惜不能把香肠煎着吃，这样干嚼的味道就差了些。”一口香肠一口苹果的唐城吃的不亦乐乎，只有这个时候，唐城才重新像一个19岁的人。依旧不多话的川军小子和九斤坐在一块，两人比赛似的狼吞虎咽着香肠，一巴掌长的香肠植被他们几口就下了肚，要不是看着篮子里的香肠还多，刘山羊一准会限制他们每个人的分量。
一大篮子香肠和苹果被刘山羊他们四个吃掉了一半，剩下的吃食也都被九斤用一块桌布打了包袱负在肩上，刘山羊甚至还从地窖里的酒箱里翻找出了一瓶洋酒揣在口袋里。“那个是白兰地，你一准喝不惯，还是来这个吧，威士忌不错。”刘山羊装酒的动作正好被唐城看了个正着，随即递过一支小瓶的威士忌换下了刘山羊已经装进口袋里的白兰地。
从地窖里出去的时候还是刘山羊第一个，突然出现的枪声却令的台阶上的刘山羊一个矮身从地窖口缩了回来。唐城只是抽出自己的驳壳枪贴身站在台阶边两眼上望，九斤紧紧抓着裹着香肠和苹果的包袱，那川军小子却已经吓的缩在九斤身边抖个不停。地窖上面的战斗就像是一锅刚刚娆沸的开水，翻腾之激烈人刘山羊也不敢轻举妄动，不仅那枪声没有间隙，紧随着还传来了接连的爆炸声，这些声音经过一楼的回声传递而显得异常响亮，唐城甚至感觉到了地窖里那木制台阶的颤动。
刘山羊仍旧是半蹲在台阶上，悄悄掀开一点地窖口的木板，从缝隙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他听见外面那嘈杂的喊叫声中有了88师的字样，刘山羊这才先决心从地窖里上去一探究竟。地窖上面的酒吧里并没有人，枪声和爆炸声是从这家酒吧外面的街道传来的，好像战斗就发生在街道上，刘山羊从地窖悄悄进入吧台，然后矮身顺着吧台的外缘左脚跨前、右脚抵后，头部侧偏，把手中的花机关枪口瞄向这家酒吧的店面位置。
缓步上前的刘山羊贴着酒吧的店门停了下来，外面街上的十几条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是四个神色彷徨的**士兵正在和人对射，与他们对射的那几个日本兵此时就借助掩护正趴伏在酒吧不远的砖石后面。离着那四个**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三具尸体，看样子这些**是被这几个日本兵一路追击过来的。
刘山羊默算着自己的射界，发现这些个日本兵现在都处于自己手中花机关的射界之内的时候，刘山羊当即闪身出去扣下了扳机。而在这整个射击过程中，他始终保特左右脚前后岔开的姿势就站子啊就把的门口，“哒哒哒哒哒哒”刘山羊把花机关里的子弹全数打了出去，如此近的距离和突然间的出手令那几个日本兵无所遁形。
第七十九章 酒吧激战
穿透日军身体的子弹在砖石上发出叮当声，从弹孔中迸发出的血雾瞬间把他们的藏身之所染成了红色，那四个被日军枪火死死压制的**士兵本以为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危急时刻却杀出了一个救助他们的程咬金。
门口的枪声仍在特续，而钻出地窖的唐城却飞快地顺着楼梯冲上了二楼，在楼梯拐角临街的窗户边，唐城躬身蹲下从窗户向外看去。在光华门阵地的时候数次和攻入城里的日军交锋，唐城对日军的战术打发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这些该死的小鬼子从不落单或是不考虑退路，所以他才会上了楼梯从临街的窗户向外观望，因为他害怕门外的日本兵在远处还有帮手。
“杀给给”还没等唐城用手中的驳壳枪砸烂窗户上的玻璃，从楼下就射上来一串子弹，子弹在击碎了窗户上的玻璃之后打在二楼天花板上噗噗作响。唐城还算幸运，如果他的动作再快上那么几分，也许这串子弹就能打在唐城的脑袋上，即便是如此，唐城的手背也被掉落的玻璃碎片切出了几个口子。
“小心，他们还有人在后面，有机枪。”唐城蜷缩在楼梯的转角位置，朝着门口的刘山羊大喊道。几乎就在同时，端着花机关的刘山羊已经极其狼狈的窜了回来，那四个以为自己已经脱险的**士兵此刻也已经丧命在日军的机枪火力下。“轰”刘山羊抛出酒吧的手榴弹在门口爆开了，强劲的气lang翻卷着烟雾涌入酒吧的大门，在烟雾的掩护下，九斤拖着那川军小子也爬出地窖上了2楼。
刘山羊没有等着上楼，而是贴着大门蹲了下来，他身上还有三个花机关的弹匣，只要日军不是端着机枪往里冲锋，刘山羊靠着三个弹匣完全守得住酒吧的大门。弥散在酒吧的烟雾渐渐散去，能见度恢复之后，楼梯转角的唐城和1楼的刘山羊谁也不说话，整个酒吧里一片寂静，仿佛就是一间空屋。
刘山羊已经能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了，他手中那支已经更换过弹匣的花机关也已经平端了起来，如果日本兵想要冲进来，他是一定不会客气的。楼梯上的唐城轻手轻脚的移动了位置，从下蹲的姿势已经调整成了和刘山羊同样的贴墙而立，从他现在的位置能更好的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观察外面的情况，只要过来的日军不是贴墙行走，便逃不过唐城的视线。
眼睛的余光已经能看到日军的钢盔了，站在楼梯上的唐城暗自念叨着上帝保佑，右手中的驳壳枪慢慢的端平瞄向外面的那顶日军钢盔。“啪”“啪”屏住呼吸的唐城，朝着外面的那个猫腰前行的日本兵连打两枪，重新闪回原位的时候，唐城眼角的余光已经注意到外面那名日本兵做出了一个向前扑倒的动作眼见同伴阵亡，外面的日军马上以轻机枪朝楼梯上的唐城扫躬。早有准备的唐城此时已经退回贴墙而立的姿势，这个位置正好帮助他顺利躲过了日军从外面打来的全部子弹。“哒哒哒”唐城把右手的驳壳枪调至连发的状态，贴着对方的射击死角向下快速的打了一梭子，只听得楼下日军发出一声闷哼，机枪声随即停止。
听到身后楼梯上传来的清脆枪声，把守酒吧大门的刘山羊心里有底，知道那是唐城居高临下发现外面的日本兵了。“哒哒哒”刘山羊一个快速的跨步闪身靠在门边，把花机关的枪口伸出酒吧的大门打了一梭子，他这一梭子子弹并不是直射，而是几乎要贴着酒吧的外墙打出去的。外面的日本兵如果想要躲避楼梯上唐城居高临下的射击，就势必要贴着墙进攻酒吧，刘山羊的这一梭子正好打中了外面日军的痛处。
“上楼，快上楼。”刘山羊嘴里高喊着要楼梯上的唐城先上楼，自己却平端了手中的花机关背向楼梯蹲了下来。“哒哒哒”第一个短点从花机关里飞了出去，一名出现在酒吧大门口的日军士兵翻身倒地，“哒哒哒”刘山羊的第一个短点再次命中了一个从酒吧大门一闪而过的家伙，这次中弹的日本兵似乎是头部中弹，双手扬起、身体后仰的姿势略显夸张，可刘山羊却没有心思欣赏，“哒哒哒”刘山羊冷漠地朝着第三个目标继续开火。
“妈的”眼见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从门外飞了起来，大呼不妙的刘山羊手脚并用的顺着楼梯向上移动，“轰”日军投掷进酒吧的手雷爆炸，在爆炸声中楼梯上的刘山羊发出一声痛呼，一枚弹片在击中墙壁之后发生翻转钉在了刘山羊的后背上。“九斤，去拉他上来。”已经上到二楼的唐城也不多话，只是在二楼楼梯的平台上趴伏下来，用手中的驳壳枪对准了酒吧的大门。
“啪”“啪”“啪”连续三枪放倒了下一个想要冲进酒吧的日本兵，趁着这个机会，闻声出动的九斤也把刘山羊拖上了2楼。居高临下频频射来的枪弹让外面的日本兵为止气恼，有经验的日军老兵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唐城还没打光一个弹匣，突然看到连串暗红色的光点飞射而来，凭着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练就的反应能力，唐城手脚并用的快速向回移动着身体，在日军射来的子弹击中楼梯栏杆的同时，唐城已经退进了九斤撞开门的那个房间里。
“轰”“轰”抓过九斤手中的手雷连续扔了两个出去，木制的楼梯终于宣告报废，没有了楼梯，二楼的唐城他们下不来，楼下已经冲入酒吧的日军也上不去，双方至此形成了短暂的对峙。楼下射来的子弹子弹打在墙面上啾啾作响，忙着清点弹药的唐城很不喜欢这种比金属刀叉刮磨瓷盘还难听的声音，可他们现在已经被楼下的日军堵在了这里，所以这些东西不是他能够选择的。
“不要急着和他们开火，我估计这些只是小股日军，我数着的就已经干掉了他们差不多10个人，下面的日本兵应该剩下都不多了，这里是中山路，路过的**不会让他们一直活着，你只要守住不要让他们上楼就行。”背部受伤的刘山羊老半天才缓过劲来，倒不是他的伤势有多重，而是刚才九斤拖他上来的时候，刘山羊被九斤的大力拖拽弄岔了气。
唐城把他们身上所有的弹药都集中在一起仔细数了一遍，驳壳枪使用的毛瑟手枪弹还有5个20发的满弹弹匣，四个10发装弹的满弹弹匣，这些加在一起就是140发手枪弹，那支花机关还有2个多弹匣的子弹，一共不到30发子弹。刘山羊背部受伤却不影响继续作战，九斤的枪法还不如自己，那个川军小子不帮倒忙就已经很好了，唐城可不指望他能干什么。
“手雷，手雷。”楼下的日军把手雷扔了上来，刘山羊发现喊叫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唐城已经贴着地扑了出去，在那两枚手雷还没有爆炸之前，唐城眼疾手快的就已经把它们扫回到了楼下。“这样也行？”刘山羊满连惊奇的看着气喘吁吁返身回来的唐城，眼中满是欣赏。日军卵形手雷的延时性是唐城在上海街口作战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的，这种手雷投掷的距离不过30米，往往手雷落地的时候还没有爆炸，楼下距离2楼不过几米，所以唐城才有时间让它们物归原主。
两声爆炸响起，拎着花机关的刘山羊趁机顺着地板爬出了房间，从2楼居高临下寻找着目标，“哒哒哒哒哒哒”几个短点过后，房间里的唐城就再没有听到楼下传来任何动静。起身走到窗前贴墙侧立，唐城从窗边往外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了玻璃的窗户视线很好，下面的街面上躺着好几具日军的尸体，唐城知道那应该是一开始被刘山羊击杀的那几个日本兵。
顺着那几具尸体向后看去，一个仰面朝天的日本兵还在抖动着身体，唐城盯着他看了能有十几秒钟，直到他确定没有人去救护那名日本兵了，这才不慌不忙的瞄着那日本兵打了一枪。从2楼的窗户距离那日本兵不过几米远，就唐城现在的枪法只一枪就让那日本兵彻底消停了。“呆着别动，看好他。”扔给九斤两个10发装弹的弹匣，唐城拎着驳壳枪跟在刘山羊身后一前一后的跳下了一楼。
经历过连续爆炸的一楼酒吧已经狼藉一片，刘山羊和唐城在一楼一共数出5具日本兵的尸体，从其中一具尸体上摘下一枚手雷攥在手中，单手端着花机关的刘山羊轻手轻脚的摸到了酒吧的门口。唐城从2楼窗户没有发现外面还有活着的日本兵，可刘山羊却不敢大意，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往往就是最不可能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刘山羊此时不敢大意。
第八十章 避风港
刘山羊已经做好了被残余日本兵抢先开火的准备，一旦对方开火，他也不急于更换位置，而是迅速把手雷投掷出去，然后趁着手雷爆炸的机会，用花机关和对方进行对射，刘山羊相信凭着花机关的射速足以令对方丧命于此.“啪”侧身立在门边的唐城抢先朝外打了一枪，趴伏在地上的日本兵身体上飙出一股血箭，可惜这已经是个死人，唐城白白lang费了一颗子弹。
“这还有个活口，你不是会说小日本的话嘛，问问他们是干嘛的。”根本不给唐城说话的机会，刘山羊在门外转悠了一圈之后，就把唐城拎刀了一个日本兵身前，这小子被手雷的弹片快轰成血人了，要是抓紧问也许还能问出来点有用的东西。唐城自然不会听刘山羊的，日本兵自然是来杀中国人的，这些那里还用得着问，于是唐城就站在原地直眉楞眼的看着那日本兵抽搐身体直至咽气。
“你们两个快下来，收拾东西咱们走了。”刘山羊拎着一个日本兵的背包倒干净了里面的杂物，手忙脚乱的在那些日本兵尸体上翻检着武器和弹药，只要是能用上的东西全都被他一股脑塞进了背包里。刘山羊当然不会自己一个人忙活，冲着酒吧里喊了一嗓子，酒吧九斤和那川军小子给叫了下来，三个人如同勤劳的小蜜蜂，来回穿梭于酒吧门口的日军尸体之间。
唐城没有动手翻动那些尸体，只是端着手中的驳壳枪静静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小心警戒着周围的动静。按说他们在这里打的热火朝天的，不管是忙着逃命的**还是依旧冲进城来的日本兵，也都已经听到了，可唐城这会却连个人影也都没有看到，这不得不令他暗自称奇。
刘山羊的战利品清点之后少的可怜，这些日本兵的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吃食，弹药也少的可怜，十几个人才翻出不过5枚手雷，子弹还不够500发。干掉了这些日本兵，这里是一定不能再待了，所以刘山羊打算换个靠近中山路的地方待着，直到他能看到88师撤下来的部队为止。
跟着刘山羊七绕八绕的走了不少的路，唐城总算是看到了有戴着德式钢盔的**出现在视线里，在不远处的一个街口，一群带着德式大耳沿钢盔的**士兵们用沙包在街心垒砌了机枪掩体，并用木架搅着铁丝网充当了拒马，交错着的拒马中间只留下一条供单人行走的通道，两名体格魁梧、军装整齐的**士兵正面无表情地检查每一个经过者的证件，不论他们是平民装扮还是和自己一样的军人衣着。
“幺叔，幺叔。”一直被九斤拖着走的川军小子瞬间恢复了活力，活蹦乱跳的越过刘山羊和唐城向前跑去，和刘山羊他们同路去挹江门的那些川军居然也在这里，就在拒马那边的平民堆里，他们身上那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军装实在太过显眼。“山娃子，你还活着。”川军老兵顾不上跟刘山羊道谢，扯过那川军小子先揉搓了一顿，确定了身上没有伤口之后，这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二连是隶属88师的部队，虽说现在的二连就只剩下刘山羊、唐城和九斤三个人，可刘山羊是一贯的硬气，所以那两个钢盔**想要阻拦他们透过拒马的时候，刘山羊理都没理他们，只是拿出自己的证件扔给他们。打开刘山羊的证件扫了一眼，对方有些惊奇，没想到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家伙居然还是个88师的上尉军官。
那名钢盔士兵以一个极其迅速的动作将证件塞还给刘山羊，却连个通行的表示也没有，目光径直扫向刘山羊身后的唐城和九斤，高声说道，“他们俩也是你们88师的人？”身上斜跨着两支驳壳枪的唐城虽说看着有些诡异，看唐城一看就是个打过仗杀过人的主，唐城身后的九斤就看着有些慌张了，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是打过仗的，倒像是个庄稼汉。
“废话，不是我的人难道是你们的人？”硬气的刘山羊不慌不忙地沿着铁丝网架之间的缝隙往前走，唐城和九斤紧紧跟在他身后，那俩钢盔不想多事便没有在询问唐城和九斤。刘山羊本不想进入拒马后面的街道，可他看到拒马后面有很多带着德式钢盔的家伙，所以他想打听这些钢盔里面是否有88师的人或是有知道88师消息的人。
跟在刘山羊伸手的唐城一直没松开握住花机关的手，自从和假扮**的日本兵遭遇过之后，唐城便不再轻易相信不认识的人，包括那些穿着**军装的家伙。街道两边的沙包掩体上各摆了一挺机枪，机枪手们虽然是趴伏在沙包后面可他们中的多数人都在小声的聊天，不过他们中有些人的目光时不时地往这边瞟来，显然对灰头土脸、情况不比乞丐好多少的刘山羊他们三个还持有一定的戒心，在一旁执勤守卫的几个**士兵亦是大致相同的状态。
也许是面相凶煞的关系，刘山羊经过拒马时除了出示证件，并没有遇到任何的询问。越过拒马之后，刘山羊和那些目光迷离浑身汗腥味的钢盔们小声的交谈着，可连续交谈了十几人，刘山羊却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身心疲惫的唐城没有理会刘山羊在一边的叽里咕噜，只是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向前挪动着脚步，拎着背包的九斤不知道自己该跟着谁，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挠着头。
唐城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着，这里的民房显然已经被这些**征用并临时改造成了战斗掩体，虽然这些房屋还保持着原有的样子，但不时进出这些房屋的**士兵却让这里充满了大战来临的紧张。街道的那头虽然也有铁丝网架和沙包垒砌的机枪掩体，但执勤的**士兵们却没有这边的紧张和压抑，他们身背步枪或者大刀，有的在和同伴聊天，有的伏在膝盖上写着什么。
“有烟吗？”唐城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一个像是在泥塘里打了滚的家伙从房前的台阶上站了起来，绑在右腿中部的白色纱布和他脏兮兮的军服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同时也表明了他是个伤兵。唐城没有应答，只是默默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包已经变的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已经走到自己身前的廋高个伤兵。
在战场上，香烟和弹药一样属于紧俏品，在唐城认识的军人中，几乎所有人都抽烟，唐城的烟瘾不大，所以对香烟不是很在意。瘦高个接过唐城递来的香烟不但没有抽，反而一个伸手把唐城手中的整包香烟都拿了过去，“谢了啊”面对嬉皮笑脸的瘦高个伤兵，唐城有些傻眼，这包烟还是九斤在那酒吧里找出来的，他只抽了一支。
“兄弟们，见者有份，多谢人家这个小兄弟。”见唐城只是面无表情却没有要拿回香烟的意思，瘦高个伤兵嬉笑着转身进了他身后的屋子，唐城下意识的也跟了进去。屋子里的面积并没有唐城相信中的那么大，却或坐或躺着十来个负伤的**士兵，有的脑袋上缠着纱布，有的手臂上吊着绷带，跟瘦高个一样腿部受伤的也还有两个，但这里看不到军医和医护兵。
扫视了一圈，有些浑噩的唐城转身离开，大口吞吐着香烟的伤兵们也没有理会，只是那瘦高个伤兵一直在盯着唐城离开的背影看。这里显然并不是一个避风港，街道里有好些房屋不同程度的损毁坍塌，估计是没能幸免于日军战机空投炸弹的侵袭，唐城发现这里聚集了很多**士兵，从他们军装的颜色和武器装备来看，这些**显然是不属于同一支部队的士兵。
他们虽然疲倦、狼狈且浑身上下沾了不少污渍血渍，有的士兵军服上还有若干破口，但除了挽起袖口、解开领口，这些**士兵仍在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军容。街道里为数不多的平民坐在房屋门口或是街边望着忙碌的军人们，这些人的眼神无一例外都满是迷茫和无助，唐城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命运的抉择：要嘛直接在战火中死去，要嘛在新的地方继续接受生与死的安排。
“你是那个部队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吗？”这是在瘦高个伤兵之后又一个和唐城说话的**，不过这人却是个军官，虽然唐城不知道他衣领上的标志代表了什么军衔，但唐城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个军官。
“哦，我是88师的，那边还有我的两个同伴，是我的连长和一个同伴。”唐城只知道二连隶属88师，却不知道二连具体的番号，所以他回答的很是笼统。还好刘山羊下颚上的山羊胡子还算醒目，盘问唐城的军官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就已经确定了刘山羊的位置，并示意唐城跟着自己然后向刘山羊那边走去。
第八十一章 心灵港湾
“你们是88师的？”自我介绍姓吴的军官递给刘山羊一支香烟，然后说道，“我们都是各部队撤下来的散兵，挹江门不让出，所以我们这些人就想在这里和小鬼子打一下，能坚持到守卫挹江门的36师离开，我们出城的机会自然就有了。”吴姓军官的话还算恳切，但刘山羊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意思却分明是不感兴趣，他不想再被被别人拿去当做炮灰。
“你是想说要我们也入伙？可我们只有三个人，弹药也不多，恐怕是帮不上忙。”刘山羊来这里只是为了打探88师的消息，并不想和这些家伙一起在城里和日军打巷战，所以刘山羊直接拒绝了吴姓军官的拉拢。“我们走，离开这里，一群傻子。”刘山羊叫上唐城和九斤大摇大摆顺着拒马离了街口，不过川军的那些人也跟着追了出来。
“刘长官，你们要去什么地方？能不能带上我们一起？”从山娃子嘴里得知刘山羊和唐城硬碰硬干掉了十几个日本兵，那些川军的人立时觉得跟着刘山羊他们才是最安全的，所以才会在刘山羊他们离开后追了出来。“我姓马，大家都叫我马老幺，兄弟们管我叫幺叔，我知道你们想出城，希望能带上我们这些人。”川军老兵自我介绍了一番，刘山羊却没有表露任何意见，于是两伙人合二为一成了一队。
刘山羊他们只有三人，却武器弹药齐备，川军幺叔他们有14个人，却只有6支步枪和川军小子手里的那支驳壳枪，身上干瘪的子弹袋显然也是没几粒子弹的，要不是看着那川军幺叔是个醒目之人，刘山羊也许根本不会同意和他们一起。战场上一顶钢盔也许能让你保住自己的脑袋不被敌人射出的子弹打成烂西瓜，但一支枪却能让你射杀敌人保住自己的小命，川军这些人的武器状况令刘山羊连连皱眉。
“跟我走，先给你们弄几把枪和子弹防身。”刘山羊带着大家按照原路返回到刚才和日军交火的那家酒吧，死在这里的不止那十几个日本兵，还有刘山羊本想要救助的四名**士兵。激战耗费了刘山羊和唐城大量的体力，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只是拿走了那几个**尸体上的手榴弹，却没有理会尸体上的步枪和子弹，因为刘山羊发现打巷战的时候，花机关和驳壳枪远比步枪好使。
酒吧这里好像是个根本被人遗忘的地方，刘山羊他们离开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现在还是个什么样，**士兵尸体边掉落的步枪和子弹一样不缺。4支毛瑟步枪、140发子弹让川军的人喜形于色，和他们手中那老掉牙的老套筒步枪相比，手中的毛瑟步枪简直让他们有种腾云驾雾般的神奇感觉。
“硬是好枪，我们川军要是也有这样的东西，那里还会在上海被小鬼子追着打。”拉开枪栓，川军幺叔有些贪婪的闻着枪膛里散发出来的枪药味，眼中一直含着的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上海作战的时候，所有参战部队中也就是川军的武器装备是最差的，川军多次向淞沪战区申请补偿弹药和给养，可一直被上面压着此事，一直到上海战役失败部队大规模溃退，川军上下还是一副叫花子摸样，也难怪川军幺叔会哭了出来。
远远看着川军嬉笑哭泣的唐城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变了很多，从多愁善感开始变的铁石心肠了，看到川军幺叔半白了头还像个孩童般嚎啕大哭，唐城却一点鼻子发酸的意思都没有。看着川军幺叔单薄而显得佝偻的背影，唐城似乎无动于衷，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的如此冷漠。如果是放在从前，唐城这会早已是眼含热泪或是跟着哭出来了，也许是罗伯特去世火化的时候，自己的眼泪就已经哭干了吧，唐城终于为自己找了个勉强过得去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唐城为自己的变化找出了一个理由，这就足够了。眯起眼向远处看了看，唐城突然拎着自己的花机关快步向前走去。正和川军的人低声说话的刘山羊不禁抬头看向唐城，等他看清楚了唐城前面隐隐约约露出头的那栋建筑物，刘山羊笑了，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应该是一间教堂，刘山羊认得建筑物上的十字架标志。
在欧洲，基督教堂往往是一座城镇里最宏伟的建筑，而在中国，基督教堂都修建的并不是很宏伟高大，基督教在中国盛行的原因可谓众说纷纭，一些神学家和历史学家很有兴趣去追根溯底。在唐城看来，宗教信仰无非是一种精神上的依托，是人们面对现实缺陷时克服困难的思想支柱。信则有，不信则无，当一个人始终处于无法自拔的生活苦痛，信仰或将成为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莫约走了十分钟，唐城远远看到的教堂出现在唐城面前，可能是唐城的下意识，站在教堂前面的唐城把这里和罗伯特在上海的教堂进行了一番对比，对比的结果自然是上海的教堂要好过这里，因为那里曾经是唐城和罗伯特的家。和在上海时进入教堂之前必须要做的那样，唐城把花机关挎在肩上，摘下头上的钢盔然后整理着自己的衣着，最后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了教堂的门。
走进教堂的门廊，灰色的拱柱与墙体顿时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唐城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只有唐城的脚步声在空寂的教堂里回响着。这座教堂并没有罗伯特建在上海的那间教堂那般恢弘，窄而长的主厅甚至给人一种局促之感，两列靠背长椅从进门处一直延伸到最前方的祭台下，看过去估计也就够容纳一百人左右，唐城完全可以想象出这里做礼拜、举行婚礼或洗礼时的拥挤场面。
教堂的长椅上只是零散地坐了几个人，唐城推门进来的时候，这些平民装束的人都纷纷回过头看向唐城，着多少让唐城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这会了还会有人跑来教堂祷告。这些人有的躬背抱头，有的双手合十地望着基督像，还有的只是身板端直面无表情的地坐着，而且他们身边的空位上无一例外都放着皮箱或是包袱。
唐城没有把自己的武器接下来放在门口，而是荷枪实弹漫步向前走着，一直走到了第二排长椅的位置，唐城停住了脚步，教堂里的其他人此时都已经被唐城挡在了身后。挪进右侧靠墙的位置坐下，这会儿唐城才注意到前方神台供奉的耶稣像并不是自己常见的“耶稣受难”，这里的耶稣穿着洁白的袍子，以平和仁慈的目光展开双臂，像要把祝福撒满人间。对于刚从战场上浴血归来的唐城而言，这是神爱的怀抱，是可以躲避风暴的港湾，是能赎去世俗罪孽的神圣之所。
穹顶下沿到拱柱上部之间是两排并不完全连在一起的窗户，不过它们的彩色玻璃已经大多破碎脱落，恰逢一抹阳光穿过破烂的窗户照射进教堂，神奇的光晕效果顿时出现在唐城身上，也使得整个教堂笼罩在神秘而又庄重的氛围之中。这里没有飞机和坦克的轰鸣，没有炮火枪声的咆哮，也没有惨叫痛呼的声音，这样特殊的环境让唐城的心绪很快就平静下来，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在过去2个多月的战场经历，忘记了那些以各种方式死去的同伴们，忘记了那些被自己射杀的敌人。
然而只是片刻之后，那不忍回首的一幕幕还是如走马灯似地在唐城脑中盘旋，他抬头正视前方，雪白如瓷的耶稣像就静静矗立在神台上，他半睁着眼睛，既不惊讶，也不悲哀，以包容一切的胸怀看待这世间的血腥杀戮，张开的手臂从肩部开始有一个向下的幅度，恰彰显了神对凡人的垂怜。唐城松开手指紧紧攥着的花机关，然后把额头放在了前排长椅的靠背上，双手合十地置于膝盖上，紧闭着双眼。
跟着过来的刘山羊等人齐齐站在教堂门口，看着前面那个单薄的背影，除了刘山羊，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唐城为什么会跑来洋和尚的寺庙。是在为自己祈祷么？刘山羊斜起了嘴角，他可是记得唐城是个不信教的。战场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偶然性，不信神并不意味着会比其他人先死，历时几个月的激烈战斗，死在战场上的士兵不计其数，唐城这般临时抱佛脚，刘山羊并不认为会有用。
在教堂里呆了大约十分钟，唐城默不作声地起身往外走，在教堂门口和刘山羊他们相遇稍作停留时，刘山羊注意到唐城此时的精神面貌虽不至于说焕然一新，但阴郁的成分多少减轻了一些。在刘山羊看来，唐城似乎已经把心中的某些东西完全放下了，这样很好，唐城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第八十二章 劫道
听到侧边房间传来枪声和爆炸声，唐城端起枪回转身跟着刘山羊冲了进去。这原本是建筑物最角落的房间，此时房间正面窗口却用沙包垒砌了战位，并且斜趴着两具**的尸体，而侧旁的外壁被炸出了一个比普通房门更大一些的洞口，这或许就是唐城先前听到那声闷响的缘由了。
“不要命了你，那边上敢站吗。”刘山羊伸手把试图从那破洞向外张望的唐城一把拉了回来，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把唐城臭骂了一顿。他们被一伙突进城里来的日军缠在这里已经超过三个小时，随着战斗的持续，刘山羊他们一方的弹药已经不多了，而且那伙川军也伤亡了好几个，再和日军缠斗下去，刘山羊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死在这里。
最糟糕也是令刘山羊最为抓狂的是，他们居然在这一带转悠迷路了，就连刘山羊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周围的住家早就跑光了，他想找个南京本地人打问都没有办法。随着一声手雷的爆炸，杂乱的枪声渐渐平息，不只是刘山羊他们缺乏弹药，就连一直和他们缠斗的日军也是如此，交战的双方都像荒野上的恶狼般默默积攒着自己的气力，等待着下一次的交火。
“带上伤员，走。”枪声停了，可刘山羊的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喜色，顺着快要崩塌的楼梯登登登下到一楼，一个劲的催促着楼下的川军马上撤离。被日军打的如此狼狈，刘山羊多少有些不服气，可要不是九斤恰巧找到了这个被**改建成阻击阵地的破楼，也许他们这些人早就被日军一个个击杀在废墟里，成了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具死尸。
“刘连长”蹲在同伴身旁的川军幺叔回头看着刚刚下楼的刘山羊，““山娃子还是昏迷不醒！这个娃不能出事啊。”用肩膀顶开围在一起的那几名川军士兵，刘山羊快步走到他旁边蹲下，躺在幺叔华丽的川军小子此时两眼紧闭满脸血污，胸口的军服被鲜血染湿了一大片，看起来情况不是很看，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山娃子，山娃子，醒醒。”刘山羊学着幺叔的口吻轻唤川军小子的名字，撇开一己私欲不说，这小子可是为了救护九斤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与公与私，刘山羊都希望他能活下来。躺着的人仍没有丝毫反应，而其他的人也都陆续来到这里，他们或远远站着，或走到近处，但无一例外都是把目光投视在川军小子身上，一楼的气氛显得沉重而哀伤。
刘山羊站起身，默默解下头上的钢盎，一字一顿地大声说道，“死了的就算了，我们没有时间管了，受伤的不论伤势轻重一律带走，兴许还能有活下来的。”刘山羊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空旷而沉寂的建筑物内清晰地回荡着。默不作声的唐城对刘山羊的决定也是大为惊讶，按照刘山羊的秉性和习惯，他应该不会带上伤员才是，毕竟大家现在正被日军缠着在打，带上伤员只会给大家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以前的刘山羊可是最讨厌这个的。
如果让唐城选择，他宁可选择掩埋尸体，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废墟和即将坍塌的建筑物，就地拖埋阵亡者可能还容易些，想要将两名重伤员和两名轻伤员带走就比较麻烦了。刘山羊言之必行，去找来几根木棍用楼里的窗帘临时做成担架，用简易的担架抬着伤员们后撤，只是唐城便被刘山羊拿来当成了排头兵，因为除了唐城之外的其他人都在抬担架。
也许是对面的日军同样伤亡惨重伤了元气，刘山羊他们这次的后撤，那些日军士兵罕见的没有追上来继续缠斗，倒是让奉命断后的唐城暗呼幸运。离开了这栋残破的建筑，唐城再一次回望喧闹无眠的城区，远处的炮光仍在闪动，隆隆的声响传的很远。只是战火远比烟花可怕得多，唐城完全可以想象南京的外圈防御阵地是怎样一副景象，在日军的轮番猛轰进攻下，坚守防线的**将士们正忍受着堪比炼狱之苦、对胜利的渴望或许早已荡然无存，只是凭着对军人这份职业的执着，以及自己所忠于的信仰，艰难支捶。
被刘山羊派去做了排头兵的唐城小心翼翼的穿行于废墟中，手指一直紧紧的扣在花机关的扳机上，虽然手中的花机关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弹匣，但它还是给了唐城继续向前的勇气的动力。走到一处只剩小半段的断墙时，一直留意周围动静的唐城停了下来，透过望远镜，他可以非常清楚地观察到数十米外的目标。
抬着伤员的刘山羊他们就在唐城身后20多米的一片废墟后面，作为排头兵的唐城必须要保证前方不会有日本兵出现，否则只需一枚掷弹筒打出的榴弹，刘山羊他们就有可能伤亡殆尽。唐城之所以一直在使用花机关，并不是因为他找不到步枪，而是他深知自己的枪法太烂，花机关的强势火力正好能弥补自己的这个缺点，只要和敌军里的不是很远，唐城相信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
望远镜里有了几个摆动的人影，虽然唐城还无法确定那是敌是友，不过出于小心考虑，唐城还是原路返了回去准备换一条路走。“轰”爆炸声响起，就在唐城刚刚用望远镜看过的那片区域腾起一团烟雾，看来唐城的决定是对的，前面的确是有日本兵出没，刚才的那声爆炸应该是有不甘心束手就擒的**反抗时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
再绕过一栋冒着浓烟的房子，迎面出现了十几个**，不管对方的军装如何，唐城先趴伏在地上端起了花机关，把枪口对准前面跑来的那值几个**。“你们是那支部队的？”躲避在砖石后面的唐城高声喊叫道，突然出现的声音令对方有些慌乱，可只是稍稍停顿之后，对方不但没有回答唐城的喝问，反而是加快了速度向这边冲来。
虽然在唐城的视线里，对方多数人影都只有上半截，但他仍然自信满满能够第一时间就击杀掉对方大半人手。不过这只是个在唐城脑海里一闪即逝的想法，到底对方是穿着**军装的，唐城不能贸贸然就开枪，万一他们真的是**的人，那可是帮了日本兵的忙了。“啪”一发子弹击打在地面崩起一块碎石，“给老子站住，再往前走，老子可就不客气了。”刘山羊的声音犹如一道铁闸，令对方那十几个人齐齐停住了身形。
砖石后面的唐城回头看去，刘山羊正端着一支步枪蹲坐在地上，刚才那一枪显然是他打的。“我们是**88师和川军的人，你们是那支部队的？把番号给老子报上来，快点。”刘山羊拉动枪栓重新给枪膛里腿上一发子弹，枪口仍然瞄着站在路中的那十几个神色仓皇的**士兵。被刘山羊用子弹逼停的十几个**本想叫骂一番，可看到刘山羊身边隐隐约约伸出的那些枪口，他们选择了顺从。
“我们是83军156师的”对方只是简单的报了个番号，却没有说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刘山羊自然知道这些家伙和自己一样提前脱离了战场，不过在这些家伙面前，刘山羊还需要保证88师的脸面。收到了刘山羊暗示的唐城从砖石后面站了起来，手中的花机关让83师的人楞住了，花机关在**中配置的并不多，教导总队有不少这种冲锋枪，不过看唐城的年龄不会很大，应该不是教导总队的人才对。
“妈的，你们是88师的怎么了，不过是和我们一样想要活命的逃兵罢了，还是先把枪放下吧，真要是闹翻脸了，咱们谁也别想好过。”看清楚了唐城不像是教导总队的人，对方的一个上士示威性的端平了手中的步枪，那意思是对刚才刘山羊开枪警告还有些不服气。
“挹江门已经被36师的王八蛋用沙包堵上了，城门口还架了机枪，前面有几伙子人都被他们用机枪被打散了，我劝你们也别去触那个霉头，还是和我们一起等着88师从中华门撤下来了再出城吧，这样能稳妥些。”既然已经被对方看穿了，刘山羊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的说话，直接空着手迎了上去，不过紧跟在他身边的唐城却看清楚了刘山羊的动作，就在说话的同时，刘山羊的右手已经伸向后腰，他的驳壳枪就插在后腰上。
“都他娘的别乱动，老子的枪要是走了火，中枪的弟兄可别埋怨老子。”离着对方不过2米远，刘山羊右手中的驳壳枪已经顶在了刚才那上士的脑门上，唐城也端着花机关虎视眈眈的瞄着对方。“你们想活命，老子不拦着，不过有一样，我和我这些弟兄还要在城里继续打鬼子，麻烦你们把武器和弹药都留下，其他的东西你们带走，咋样？”刘山羊呲着大黄牙笑盈盈的看着对方，这些家伙身上那鼓囊囊的子弹袋让刘山羊颇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