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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书欣     香色倾城txt下载     香色倾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8章 不是冤家不聚首

    柴占山快步从洗浴中心的后楼奔下来时,他看了眼时间,恰恰指向上午十时,似乎发生了什么让他紧张的事,出了楼门快步奔向那辆太招眼不常开的悍马,轰轰地发动走人了,飞驰过两个街区,在老凤祥金店门口接上了逛街的李玫莲,一上车,又向而南郊疾驰而来。

    “柴哥,你确定,有这么快?”李玫莲不相信地看着柴占山的手机,是眼线发回来的照片。柴占山点点头道了句:“错不了,我这个司机以前是个侦察兵出身,盯人从来就没盯错过,是钱中平那胖儿子带着这帮人走的,方向是往南,上了209国道,雁落坪的方向。”

    “可这说明不了什么,也许有其他事。”李玫莲道。

    “你可能对车不太在行,他们的开得是一辆奔驰G、一辆路虎,还有一辆牧马人,而且都是改装过的,走之前还去了趟花园别墅,叫了樊老五几个人相跟去,就不会有好事。”柴占山道。

    “樊老五什么人?”李玫莲对这些地头蛇不甚了解了。

    “烂人,搞地下钱庄发迹的,圈了一批黑打手。”柴占山道,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这个人的身份在潞州似乎比他更大,也藏得更深,否则不会这么让他紧张了,李玫莲异样的问了句道:“这个人很凶?”

    “很低调,我们有些见不得光的钱也通过他洗,信誉也很好,我听说不少当官的、做大生意的,转钱都经他的手,我们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不要要犯了,我肯定惹不起。”柴占山委婉地道,很丧气,那座庙里都有几尊不能动的菩萨,看来樊老五就算其中一个。

    李玫莲沉吟未语,一直翻看着那发过来的几张照片,她对车确实不太熟悉,不过看那改装得像个装甲车的越野车着,确实看着都有几分凶悍,不一会儿驶到了南郊路口,开着桑塔那的司机坐到车里和老板说着,那几辆不但车速快,人又多,追到郊外就不敢追了,一是怕暴露,一是人家也带着本地人,有些照过面也怕泄了自己的底,所以才报回来让老板决定,问着车走多长时间了,司机道有20几分钟了,柴占山干脆安排着再跑一趟,直驱雁落坪看看出事没有,那司机应声而去。

    人一走,柴占山问着李玫莲道着:“要不……给单勇示个警?”

    李玫莲想了想,摇了摇头道着:“不用,如果是奔他而去,他迟早躲不过去,我们示警也不管用;如果不是奔他去了,我们不是搞虚惊一场吗?”

    “我是觉得有点准备总比没有好,要是这些人得手,怕是没好。”柴占山尽量拣委婉地说,他心里知道万一言中,恐怕缺胳膊断腿都是个好结果了。

    “我还是觉得不用,如果他连一招也挡不下去,我们救他就没有意义了,最起码也得斗几个回合吧?我们的底牌亮得太快了,可别跟上次一样,又把我们中间谁给送进去。”李玫莲道,不着急,反而是一种诡异的笑容,那笑容看得柴占山心凉了凉,知道女人狠起来,怕是要比一般更让人难以接受。

    两人和司机接洽了一次,在返回的途中接到了司机的电话,那几辆果真是朝雁落坪去了,不过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事,又返回来了……

    ……

    ……

    车轮滚滚、马达声声,沿路的景物飞掠而过,三辆越野在公路上像发情的公牛,把潞州跟来的那辆远远的甩在背后,偶而遇上路况稍差,那车就卖弄也似地来个颠簸、来个飘移、来个急转倒行,相追逐擦车而过时,甚至能听到唯一一位女性尖锐的笑声。

    这把默默给吓得,不止一次抹着头上的汗,不过抹多了也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这几个纯粹的车上玩家技术牛逼得很,别人看着是险性,人家纯粹是在玩呢,这不,前面那辆又玩上了,路边一段石头打好的护坡地,那辆牧马人一个斜刺冲上坡了,一轮在路上、另一轮在坡上,斜斜地驶了几十米,激动的另一车里那娘们伸手拍照,车上即时通信的步话里传着哥几个相互的吼声。

    “魁哥,来一下。”

    “就是啊,魁哥来一下。”

    “哈哈,老魁是江湖越老,蛋蛋越小。”

    步话里别人挑恤着,一阵刺耳的尖笑,老魁骂了句,没搭理,好在默默坐的这辆车胡子哥还算稳当,默默舒了口长气庆幸地道着:“魁哥,他们玩得也太刺激了,这一般人那受得了。”

    “呵呵,我教的,没事,他们心里有谱呢。”胡子说了句让钱默涵瞠目的话,不敢再往下问了。他刚一坐定,胡子随手递过了一支粗大的雪茄,默默没抽,那人自顾自点,方向盘也不抓,看得钱默涵老大个揪心了。边抽边走,好歹到了车多的路段,大魁步话里警示着有摄像路段,都小心点,这一干害虫才安生了。

    “默默,跟我说咱们要找的这人?”大魁问。

    “说什么?”默默发了个愣。

    “什么也成?见过他打架没有?”

    “没有,听说过,他们四个打十四人,还赢了。”

    “哦,人物啊,那得让兄弟小心点。他平时做什么生意?”

    “就卖醋卖水卖杂粮,以前还卖驴肉。”

    “是不是?这么能耐个人,卖个醋和水呀?”

    “肯定是,错不了,咱潞州这小地方,也没啥生意可做不是,他一郊区的能做点什么,做这个就不错了。”

    “对了默默,你们这儿有狞猎场没有?”

    “没有……”

    几句问过,钱默默愣着眼,来回瞟着,心里嘀咕上了,难不这些家伙还带着枪来了,四下打量车里好像没有,刚收回眼光,却咯噔了一下子,视线的左上方,车顶篷的掩饰下,露了一管黑黝黝的枪口,偶然的发现,惊得钱默默又不敢吭声了。

    “没事,别害怕,一般都轮不到我们出手,有地方上的收拾他就够了,顶多揍个半死。出事没扯不到咱们身上。”

    大魁见钱默涵吓成这样,安慰地道。

    车速稍缓,不过还是比普通车要快得多,雁落坪没找到人,这伙又蹿回市区搜索来了,以钱默涵所想,就单勇开得那辆破车,应该好找的很,电话里叫着肉联厂和店里几个帮工,撒出来找那辆车去了,这干闲着没事的人等,加满油箱,却是跟着潞州这伙先到市区不远的二贤庄玩去了,那儿是土匪爷祖宗地,还真得是瞻仰瞻仰……

    ……

    ……

    一上午,廉捷就呆在酒店里,不急不躁了,送走了驴肉香股东这一干人,又迎来了潞州市反贪局现任一干领导班子,集体来看老领导了,虽说离开反贪部门了,当老领导还在省政协挂着职,再怎么说人家在省里比地方也熟。攀谈一番,接着又迎来了老干部局一干前同事同仁,寒喧一番,又迎来了现任市政府的几位要员,主要是纪委一行的,廉建国把儿子给众人引见,这说话间就透露出了点风声,又是儿子在潞州做生意遭遇地方保护势力、又是省反贪部门现任的局长曾经是他部下、还暗示着省局对潞州某某方面的工作不尽满意之类的闲话,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却隐隐听着有某种深意。

    这深意大家都懂,挂印归乡的也算官,何况在省城,市里的几方不敢怠慢,饭局都排到两天以后了,特别是反贪局的陈局长,对廉捷赞赏有加,一听在潞州还有这等事,当场来了个表态,就这点小事,回头我找徐书记,一定让他从严从重处理。

    这一番幄旋算是把事情放到场面上了,党政从来是一家,没准回头就把调动警察也说不定哦。

    十一点把市纪委的人送走,这爷俩站在东明国际酒店的门口,看看相约的时间未到,车还没来,老爷子兴致颇好,示意着儿子陪着就在路边走走,边走边笑道:“回头让省局李局长打个招呼,放心吧,下面人肯定使劲帮你办,有他们出面,不怕调不动公安上出面,现在脑袋上只要顶个乌纱的,就没手脚干净的,见了反贪局的他们就腿软。”

    廉捷笑了,这些官场的潜规则他已经所识很多了,这方面自然再没有什么担心的了,不过还是难为地问着父亲道:“那从哪儿下手呢?”

    “这个有点难,这些刁民滑得很,把生意都放远郊了,还真不好找茬……这样,就以这个碱水煮的花椒破坏经营的事入口,把损失估大点,钉住他的调味店,是不是他,知不知情,先抓起来查,咱们要结果,你放心,就有人给你想办法出结果,钉死一个牵出其他人来,马上就倒一片。呵呵,整生意不怎么懂,可这整人,还有人能整过反贪上的?”廉建国很职业地笑道,廉捷点点头,想起早晨安排的事来,附着父亲耳朵低语了几句,这倒把廉建国吓一跳,直道着:“你怎么把那几个小坏种招来了。那可是连他们爹妈都后悔不该养的东西。”

    “没事,爸,看怎么用了。”廉捷小声道着:“我是想吧,让他们和单勇接上火,他们要把对方折腾住了,咱们就省事了;要对方把他们折腾住了,那对方惹了这帮坏种岂不是更难。或者还有一层,正好个找个籍口,想办法把他送进去呀。”

    “嗯!?这个办法挺好。”廉建国想了想,似乎可行度挺高,不过叮嘱了句:“小心点啊,别让那几个坏种玩得太过火,特别是别玩枪别出人命,要不他爹妈都不好给他们善后,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少用,成大事者,动动脑筋、动动嘴皮子就成了,不需要涉险的。你记住喽,我之所以不让你进官场,那是因为我知道爸走到这个位置已经到顶了,你超不过了,不过换个方式,你一定能走到峰顶,到那个位置,不会比爸现在差。”

    看着父亲这么慎重,廉捷点点头,笑着打趣问:“爸,你好像对时局和环境并不满意啊。”

    “呵呵,我算好的了。”廉建国自嘲地笑道,不屑地道了句:“我这一批领导干部,子女差不多都成外国人了,有的自己的卷着家当跑国外去了。”

    廉捷笑了笑,没吱声,散步不远,父亲接到了邀请的电话,车等在酒店门口了,这个邀请廉建国自然是要带着儿子出席的,却不料刚坐上车,廉捷的电话响了,又出事了,听得廉捷好不恼火,附耳和父亲说了几句,亏是老父沉得住气,直摆着手示意儿子稍安勿躁。

    ……

    ……

    心里有事了,这饭便吃不安生了,即便是反贪局陈局长饭间邀到了市公局长分管治安的一位副局引荐给廉家,廉捷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火候功夫还是离父亲差得太远,反倒是廉建国频频示意儿子给在座的各位领导敬酒,好容易熬到宴散,却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没有坐反贪局派来接送父亲的车,借口公司有点事先行告辞了,车一走便在街上飞奔,找到最近的一家报刊亭追问着:“城市导报有没有?”

    有,一份一块,买到手里一看,一下子差点把刚吃不多的吐出来,气着了。

    《驴肉香出售病死驴肉,惹怒上百食客砸店》,大黑的标题格外醒目,饶是当时收拾的快、处理的急,这大幅的照片还是被人拍下来了,拍得还格外清楚,砸盘子摔碗的、指着吧台怒斥的、和驴肉香大堂争辨,挂了七八幅照片,还有采访食客的记录,之后又附上了专家的点评,据说是病体、畸形、瘟疫的驴肉才会变得硬,且有苦味。再家大业大也怕众口悠悠,几步看得廉捷头晕目眩,气得差点一头栽倒。

    拦了辆,边走边和父亲通着电话,约着到驴肉香会面,急匆匆赶到驴肉香,那几位却是都在,都等着廉公子前来处理事端,这报纸一扬,廉捷可沉不住气了,直斥着处理此事的钱中平和孙存智,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公关费都花了好几万,怎么还给报导出来,孙存智无奈地说着,这是《城市导报》,谁可知道他们从那儿挖的消息,咱们公关的都是《生活晨报》和电视台的。

    岔了,不但岔了,此时廉捷才注意地看照片,一下子恍然大悟了,这根本就是在食客群里悄悄拍下的,一省悟要查监控看是谁,钱中平却是提醒着,您不是让把昨个监控全删了嘛,我们也看看,结果早删了。

    这下子却是把廉捷气得直拍额头,怕别人知道先删了,现在想看也没了。莫衷一是的时候,陶成章发言了,拣了个喘气机会告诉廉捷:“要光这个小报登登好处理,就怕还有更难处理的。”

    “还有?”廉捷愣了。

    “对,网上,没到中午就发现了,现在应该吵翻天了。”陶成章道,这事情发生了自家店里,似乎让他此时也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似的,看着廉捷气急败坏的奔上楼,打开电脑,一翻查就闭眼,一闭眼就是拍前额大呼失策的动作。

    《病死驴肉的黑产业链全程揭秘》、《上党奇葩,遍地屠宰、满城血腥》、《世龙欺世、鑫荣伪荣……两个黑工厂的发家史》,各式抢人眼球的标题已经散布于潞州的贴吧、门户网站、转载量已经攀至数万贴了,甚至有全国性的大型网站开始尝试性转载,毕竟这图文并茂得太详细了,成车往下卸的死驴、血污纵横、苍蝇成群的屠宰场、甚至于拍到了鑫荣肉联厂的送货车,吓得钱中平这奸商早不敢吭声了,方万龙早气得回家躺着了。

    电话线早被揪了,据陶成章说,打进电话来不是要采访就是要骂两句,干脆全掐了……可是这怎么和驴肉香扯上关系。廉捷火冒三丈地问,陶成章示意了个网页,廉捷细细看时,又是气得连拍额头也不会了,产业链被发贴者详细解出,驴肉香的股份构成全部曝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怎么回事?”有人敲门进来了,是急匆匆赶来的廉建国,廉捷把位置让给父亲,草草说了个情况,涵养再好也快被气歪鼻子了,气得哼哼了半晌,咬牙切齿地看了儿子一眼,廉捷会意,先自出去了,他一出去,廉建国不悦地看着这几位搭裆道了句:“你们也回家等着吧,事态发展到今天,和你们坐享其成,不思作为脱不了干系,都想想以后怎么办。”

    孙存智先走了,和他的关系最浅,现在巴不得抽身事外。钱中平要说话,被廉建国摆摆手,失魂落魄地走了。陶成章要走,被廉建国叫住了,相视间陶成章此时倒觉得很轻松,轻声道着:“廉局,签好的协议在你面前的抽屉里,我实在没脸再坐股东这个位置了。”

    廉建国没说话,又摆了摆手,陶成章轻轻地掩上门,出去了,在走的一刹那,听到了房间里的电话吼声:“……刘局,拜托你了啊,这个肇事者一定要严惩……”

    事情,终究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陶成章看到楼道里廉捷也是上蹿下跳,对着电话指挥什么,他像个局外人一样,不声不响地进了电梯,门掩上了,他没看廉捷,廉捷更没有看他。他知道,苦心孤诣经营的驴肉香这个品牌,不管将来是消亡还是光大,都从此和他无缘了……

    一个小时后,紫金东路派出所,连便衣带民警去了二十余人,如临大敌般地把响马寨调味店团团围住,在场人员一个小老板、三个伙计,全部被铐上警车一古脑抓走了。据说是上头交待的秘密任务,出警的民警不知情,只管抓人。

    两个小时后,根据IP地址的解析,网警支队破开了潞东老城一户独家院的门,把两个眼睛熬得通红,正对着电脑使劲发贴,使劲顶的哥们抓了个正着,全副武装的警察把哥两吓着了,嘴唇哆嗦地吐了一句:“我们就抢了个前排,打酱油的也犯法。”

    “你这家里犯法的事多了,光种子就有一个G,我靠,还做得硬盘阵列,挂了四块,这得存多少违法证据呀?带走。”年纪差不多的网警手指一瞧,便找出来了庞大的犯罪证据,连人带电脑,一古脑给提留走了……

    ……

    ……

    此时此刻,单勇连送醋带送水,大街小巷穿梭了一天,还就堪堪躲过了这些事,到了下午五时,指挥着把一车空桶拉走,上车也准备回雁落坪了,当幕后有无人知晓的好处,可也有不知晓事态紧急的坏处,最起码他就没发现,从开发区回来,车后就多了一个尾巴。

    面包车先行,行进的方向是南郊雁落坪,出了收费站,上了国道,开着梆子调音乐,单勇在慢悠悠地走着,心里盘算着这几颗重磅炸弹的效果,肯定炸得他一段时间开不了门,要强行开门,看来还得再来几下狠的。

    想着,得意地想着,没想到从李玫莲手里拿到宝了,单勇手里仅仅有当天驴肉香砸店的拍照,那是派人钻在食群里趁乱搞到的,谁可知李玫莲提供了比他更详细的资料,甚至包括这几家私屠和加工病死驴肉的偷拍。单勇到现在还有点纳闷,时间跨度这么长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李玫莲手中,她连本地人都不是,隐隐觉得在李玫莲身后似乎还要有一位重量级人物。

    是他吗?秦军虎?这个呼之欲出问题无法证实,实在让单勇头疼得厉害。

    呜…呜呜…两声马达,蹭一声车影几乎是蹭着单勇的车飞驶而过,吓得单勇一哆嗦,破口大骂着:“妈的,不要命啦!?”

    刚说,嗖,又是一辆,擦窗而过,在他车前晃了条曲线,冒着烟箭驰而去,那动作看得单勇叹为观止了,惊讶地道:“不是吧,玩你妈速度和激情呢?”

    蹭,又是一家伙,嗖声从他的车旁驶过,这回单勇平静了,自言自语道:“正在训练,谁家傻逼吃饱了撑得。”

    没理会,现在这年头傻逼忒多,特别是路上开个豪车不把自己当正常人的更多,单勇靠边行驶着,五公里后一拐,上了县级公路。

    “是他吧?你看清了。”大魁问。钱默涵凛然点点头,车里猫了一天,终于逮着了。大魁一听确认,步话里喊着:“候子断前五公里,老外,你跟我上,别着他玩会,路况不错,直接顶沟里得了……”

    “好嘞,看我的。”

    “注意安全啊,我把来向的车拦住了。”

    “要是逼停的话,后面的跟上啊。”

    “注意,冲!”

    呜…呜,几声威猛、强劲的马达声轰呜起来,单勇在倒视镜里蓦地看到了刚刚消失的车辆,从路下斜刺冲上路面,一左一右交错前行着,两辆,还缺一辆,肯定是在前面堵着,单勇蓦地感觉到了危险,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死死地抓着方向盘,心里暗道了句:

    “还是小看别人了,有人要收老子的命了。”

    呜呜的马达的几近在耳边轰鸣,一眨眼,两辆外形凶悍的越野已经追上了晃悠悠的面包车,通地一声,前保险杠撞得面包车一个趔趄,像失控一样加速了,车里的单勇七荤八素,刹车踩到底也挡不住后面的巨大的冲力,通,又是一下上来了……

第89章 人如草芥命如狗

    通……又是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力从背后传来,震得单勇五胃翻腾,手中的方向盘几欲脱手。

    通……再来一下,驾驶座像电椅,震得单勇眼冒金星、喉头发甜,车歪歪扭扭,差点一骨碌滚下路失控。

    通……再来一下,夹杂着后车里的狂笑声,一辆牧马人、一辆奔驰G,两辆车像猫儿戏鼠一般,你一下、我一下,钛合钢的护杠几乎快把破面包车的后厢撞得支离破碎了,厢门咣当咣当乱响,两辆几乎武装到牙齿的玩家越野,对长安面包形成了压倒性的优越,其实随时都可以把它撞下路面,只不过那样就失去了很多乐趣似的,追了两公里,后面两车就这么逗着玩。

    连钱默涵也觉得有点过了,这玩得实在有点过火了,吓得他系紧安全带,埋着头,生怕被人发现似的。而驾车的大魁像是玩到**一般喊着:

    “候子,看好路,快到你那儿了。”

    “魁哥,后面的车跟上来了,逼停他还是直接撞沟里去?”邻车的老外,从倒视镜看到了接应的地方车辆,一辆SUV,载着樊老五的人,今儿是插翅难逃了,就看怎么折腾了。

    “你们看呢?”步话里,是坐在候子车里的那位西装哥征询,他和廉捷的关系最近。

    “堵住再玩玩,一会儿拖下来看吓得尿裤子了没有?”

    “哈哈……又湿又润,魁哥正好走后庭,哈哈。”

    笑声充斥在即时通讯步话的传声里,几个人看来玩得意犹未竟,大魁喊了声老外你来,老外驾着奔驰G,通,又是一家伙,一撞即离,笑声顿起,面包车向前冲了一刹那,像发飚似的,呜声急急地打了个转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拐弯,一下子和后面撞他的两辆车成了面对面对决,一下子吓得钱默涵直往副驾底下钻,两辆训练有素的越野也在这一刹那嘎然刹车,并排堵着路,互为犄角,轰轰的马达吼着,挑恤似地,随时准备冲上来。大魁在这个时候,看清了对面那张几乎气得变形的脸。

    蓦地,面包车发飚了,油门踩底、排气缸呜呜冒着黑烟,声音震得快脱架的车厢嗡嗡直响。

    两辆越野示威也似的踩油门了,轰轰生猛的马达声,几下试探的前冲,根本把他放在眼里,大魁哈哈大笑着步话里对同位喊着:“快看,他要拼命啦……哈哈,想撞上来。”

    “角顶还是侧翻?”老外喊着,这是对撞的技巧,两人可以选择和左右车角撞他还是直接绕个弧度撞他的侧面,有N种方法可以剥夺他拼命的机会。

    “并排,让他撞,撞死可怨不着咱们。”大魁喊着,手一动,两辆车像测量过距离一样,一瞬间移动,齐刷刷排着,怒吼着。准备同时加力。

    浓烟慢慢弥漫起来了,看来面包车的车况太差,烧机油了。车里单勇手在痉挛,腿有点抖,前有堵截,后面追撞,撞不撞看样都是十死无生了,全车的武器,就剩副驾上放得几个半斤酒瓶子了,还是给厂里爷们捎的劣质白酒,一瞬间他拿定主意了,抽了两瓶,塞在后腰里,猛踏油门,让烟再大点,让动静再猛点,让这拼命的架势再凶点。

    远处,那辆SUV停了,愣着看这架势,樊五爷的朋友是生猛啊,还有这么玩命的,就玩别人的命也不能这么玩呀?可人家就这么玩得,玩得这么嚣张,就把自诩黑涩会的哥们惭愧的这些年都白混了。

    说时迟,那时快,面包车蓦地一动,两辆越野随即同时发动,就这距离不到十米,两辆堪比装甲的越野,就是辆货车也能把他顶住,低挡高速,转眨即至,通……撞在一起了。

    咦,根本没有什么撞力,明显油门没到底,撞上去时已经乏力了,那破面包车一碰就熄火了,大魁刚觉得不对,一看傻眼了,撞在一起的面包车里了,根本没人。

    “嘿哟……还以为拼命,逃命去了。”大魁顺手一拉车顶,折叠的枪在手,下车朝车里一看,果真没人,再一看,刚散的烟雾,那人早趁自己精神集中、烟雾四起的时候,跳车连滚带爬奔出来几十米了,迅速地填弹、装枪,咯嚓一声合拢,三点一线,准星里看着那个奔跑的影子。

    通,枪响了,那人应声而倒。侧侧地倒在滩地上。

    “哦……魁哥,你打人比打兔子还准啊。”面白得像死的老外也抄着家伙出来了,一看一枪撂倒,这倒异样了。后面的车里也下来几位同行的,潞州人氏,一看这家伙生猛的,直接开枪往死里打,吓住了。这倒把大魁搞迷懵了,觉得那儿不对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钱默涵悄悄钻出来了,心胆俱裂地问了句:“魁哥,你真把他打死了。”

    “哎对,不对呀,这你妈霰弹枪,都多远了,几十米了,打兔子顶多打瘸了,怎么可能一枪就撂倒这么大个活人?”大魁不相信地道,纯粹是狩猎装填的子弹,打个兔子山鸡还凑合,打人吧勉强。老外笑着道:“没准是打着要害了吧,你开的枪啊,没我们的事,哈哈。”

    “不可能,打住要害……不对,没前仆也没后倒,总不一枪侧躺着,跟他妈被强奸了是吧?”大魁看侧躺着的单勇,有点不相信,几人张着嘴哈哈大笑,老外笑着时笑声一卡,触电地紧张地一指:“我操,快看,跑了跑了……”

    跺脚、指手,视线处,刚刚躺着的单勇像动如脱兔的狸猫,四脚着地,蹭蹭蹭拐着之字弯溜了,净拣高低不平的蹿,而此时,大魁没填弹,老外拄着枪笑,一个疏忽,又跑开了十几米,等老外架枪通声开了一枪时,早跑得更远了,出了霰弹的威力之外了。

    追……老外说着就冲出去了,边冲边装弹,大魁跟着上来了,后面的也跟了三个人,钱默涵不敢追了,躲回车里了。这几个叫嚷着奔向单勇逃跑的方向,路过刚刚躺的地方时,老外的眼睛一亮,直喊着:“受伤了,这儿有血。”

    走出几步的大魁又返回来,哈哈笑了,直说跑不远,让潞州来的三位找找,老外要跟着去,被大魁拦住了,示意了个眼神,老外明白,这家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还是小心点,环伺中,路面左右都是一片开阔的丘陵地,高高矮矮几公里外接着山脉,眼看着天色将晚,这种地方可不是他们外来户能玩转的地方。

    那三位两人长发、一位寸头,尚有一位脖子纹着腹蛇的家伙,明显不是善茬,循着血迹走了几十米,草丛、灌木,矮树,小心翼翼地走过,不过还真不好找人,不远就是小河了,几人互视了眼,有人一指,哟,一丛灌木后,若隐或现的血滴,露了个衣角,三个人品字形包围,顺手拣了根木棒、石头块,慢慢地包围上了,胆大的那位钵大的石头咚声一砸,三个人几乎同时扑上去了。

    没人,只留件破衣服,纹身的那位一拣起来,旁边的鼻子揉揉不对,问了句:“咦,怎么这么重酒味?”

    “啊!?他在那儿。”另一位吓坏了,一指矮丘后蓦地出了单勇的身影,不到十米,正扔着点燃的酒瓶,声落瓶至,嘭声炸开在三个人脚边,哗声三人所处地方一片火焰,最惨的是拿着那件破衣服的,一下子眉毛被燎了一片,炸开的酒瓶星星点点火花烧在三人身上,吓得三人又拍又打,扑不灭时,干脆躺在地上来回打滚,好容易把火压灭了,再看扔燃烧瓶的,快跑到山脚下了。

    落后不远的老外的大魁愣愣地看着,这场面实在有点骇人了,狗急跳墙、人急上梁,逼急了看来谁也敢拼命。两人相视间,都忘了手里还有枪了,紧张得直往后缩,虽然喜欢玩命,可不包括自己这条命不是。两人小声嘀咕着,都是示意着车的方向,对了,路上可不能拦太久,再怎么说车来车往怕再生变故,大魁起身喊着那不小心被烧了一家伙的三人,直指着路面让回来,好在酒精起火虽凶,可伤害不大。

    跑虽跑了,可也给了他一枪,回头准得给吓破苦胆了,大魁如是说着,上了车,此时几辆车再聚才让开路,本来行车的不多的县级公路多是货车,看这架势肯定当成是车匪路霸了,远远地看一眼,都是加速着快走。不一会儿那三位被火燎到的才狼狈回来了,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好笑。大魁发动着车,把面包车顶到路边拐处,呜笛一声,这一行又是呼啸而去。

    荒郊野外的,落山的夕阳渐渐隐去了最后的一丝光线,很多人看到这辆破车了,可没人能想到,它经历了何等的惊心动魄。车走了好久才又来一辆桑塔那,沿路停下,远远地看了几眼,掉转车头走了,把一条所见的短信发回到了柴占山的手机上:

    “车被撞得不像样了,没见人,可能出事了……我听到了枪声。”

    ……

    ……

    “什么?出事了?情况怎么样?”

    李玫莲惊得刀叉当啷声掉在盘子里,惊讶地道。匆匆赶来颐龙湾的柴占山坐下,李玫莲挥手屏退了服务生,还亲自上前慎重地关上门,再坐下来,柴占山把外线看到的和听到了情况一说,李玫莲蹙眉了,这消息,几乎是一个生死未卜的消息,可让人怎么确定?

    柴占山看出了李玫莲的忧虑,解释着道:“要是被打死了,一两天就有消息了,可要是被绑走了,那就麻烦了。”

    “为什么不让你的人在现场搜搜?”李玫莲提了句异议,柴占山摇头了,直道着:“你不开玩笑吗,要是出了命案,那儿是第一现场,一不小心,得把咱们的人也陷进去。”

    “依你看会发生什么情况?”李玫莲一时没有主意了,这事情发生得出乎他的预料了,看来还是对单勇期待太高,谁可能想到会这么激烈。

    “他们十一二个人,四台车,还有枪……就我手下这退役下来的也挡不住呀,我想既然车被撞得扔在路边,那人应该是被他们提留走的可能性更大。”柴占山判断道。这却是李玫莲最担心的一种情况,要是把自己牵扯进去,那可就真有点得不偿失了,现在她倒有点后悔过早地把手里的东西扔给单勇了,中午发现网络铺天盖地的爆料给她带来的兴喜瞬间被冲得无影无踪了,剩下只是发愁,发愁得在餐厅一遍一遍踱着步子……

    或许不仅仅是发愁单勇的生死,而是在发愁廉捷一时间显现出来的隐藏力量是如此的恐怖,响马寨调味店的几个人被抓走了,接下来和响马寨相关的人等肯定要被株连审查,有问题的挖出来判你两年、没问题了抓起来劳教两年,对付商人的惯用手段,但更让她恐惧的是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黑手,根本无视一切规则,你也根本无从应对。

    “看来,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如果柴大哥也为难的话,怕是这次我们要功亏一溃了。”李玫莲黯黯地道,默默地坐下来,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像心里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不忍放弃,又无从使力。柴占山想了想,对于面前这个身份依然神秘的女人,他更多的好奇,很少见到她显示柔情的这一面来,调整着语气轻声问了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执著,以你的本事别说在潞州,在哪儿也不会缺钱,为什么非要趟这趟浑水泥?秦老板是你的……”

    “呵呵,你别乱想,秦军虎只能算我个长辈,这次来潞州就是他资助的。”

    李玫莲道,在这一功败垂成的时候,似乎隐瞒那些就不必要了,笑了笑道着:“我们之所以走这么近,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仇人……或者这个仇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三年多前,有位野心勃勃的商人来到潞州,看中了英雄东路十几亩大的一块地皮,他要在这儿打造一个他梦想中的商贸帝国,而且为此拼上了全部身家,我们是浙。江人,你也知道浙商的风格,一人经商、全村帮忙,他经商多年很有成就,别人也愿意把钱借给他,可没想到的是他在这儿遇到了滑铁卢,前期投入了上千万的启动资金一分钱也没收回来,被地方上这些官僚奸商合伙坑了一把,即便他离开潞州也没有逃过报复,被抓到偷税漏税的把柄,送进去了……”

    柴占山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个人来路了,不过对于接触的尽皆是社会阴暗面的柴占山而言,再凄婉的故事也博不得他的丝毫同情,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算最惨的,煤矿国进民退,浙商损失了几千亿,在咱们省赔得倾家荡产的很多。跳楼的好几个,想开点,只要人还在,就有机会,人要是没了,那可什么都完了。”

    也许是有劝李玫莲放手的意思,不过李玫莲却摇了摇头道着:“就人在也完了,欠得都是亲戚朋友的钱,他连家都不敢回,一下子损失几千万,这辈子都翻不过身来了。”

    “你说的是鹏宇国际贸易公司那位吧,他叫李鹏宇对吧?你们是……”柴占山随意问道,李玫莲点点头,黯然地吐了两个字:“兄妹。我亲哥哥。”

    “那鹏宇和秦老板?怎么和你扯上关系了?”柴占山愈觉得这其中关系很繁,也许是看着没什么希望了,李玫莲直道着:“我哥哥坐了监,秦老板资助过我,没想到后来他也落难了,后来他找到我,资助我,让我帮他办事。”

    “秦老板没走?”柴占山异样了,关于这个问题,李玫莲点点头,确认没走,不过又摇摇头道着:“没走又能怎么样?他就即便出面也逃不出这些黑手的控制,就即便攀上王卓和左家的关系,怕是也替他洗不了冤。”

    那些人,不用解释柴占山也理解,如果有利益顺手帮你一把可能,但纯粹帮你不计后果,绝无可能。李玫莲看着柴占山一脸尚存的英武,似乎发现了另一个救命稻草一般,干脆坦诚以待了,直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对你没有什么隐瞒的。”

    “我最奇怪的是单勇和秦老板是敌非友啊,说不定坑倒秦老板的,除了陶成章那伙,连单勇和史家村都有份,还有冒充他放炸弹的,十有**是他干的……你们怎么?”柴占山道,很奇怪这种驭人之术,似乎要抬举敌对面的人去办事,可那位,偏偏是位根本不可控制的。李玫莲笑了笑道着:“秦老板说要找个狠辣角色,他说史家村那位和柴大哥你,都够狠不够辣,他折在一个又狠又辣的手下,当他知道这狠辣角色把他也成一个棋子布时,他不怒反喜,他希望这个狠辣角色尽快成长起来……谁可能想到夭折了。”

    “正常,这种人多数都是横死街头的下场,我劝过他很多次。”柴占山不动声色地道,似乎在潜意识里对于单勇还有几分欣赏,真正不幸料中的后果出来时,让他也觉得很黯然。

    “柴大哥,其实我们还有机会。”李玫莲咬牙切齿,脸色煞白道。

    “你想干什么?”柴占山吓了一跳。

    “他们这个团体的核心是廉建国,只有廉建国这个老辣角色才能通盘调动全局,只要把这个人灭了,剩下的就不足为虑了,有王卓和梁董事长做后台,不管是想整垮它,还是收购他,都是很简单的事。”李玫莲道,两眼泛着异样的光彩。

    柴占山肃穆的面庞上慢慢地笑了,看着李玫莲开始不顾一切了,他笑了,笑着道:“虽然都知道我有黑涩会背景,可我没杀过人,倒是有几次差点被人杀了……别说省府刚退下来的要员,就是摊上普通人的命案,我也得玩完。”

    “可他们这么肆无忌惮,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李玫莲怒了。

    “这句你说对了,最好什么也别做。”柴占山不动声色道,李玫莲激得腾声站起身来了,似乎对柴占山不闻不问的态度看不过眼了,不过看到柴占山平静的眼神时,她一时间又颓然而坐了,精心准备快一年的计划破产了,一瞬间精气神像被抽干了一样,萎顿在椅子上。

    这个时候,看来确实是什么都做不了……

第90章 人如草芥命如狗

    “跑了?你们……你们这……”

    廉捷异样了,说不上来了,这几个异类耀武扬威地进了东明国际大酒店,他已经在七层中餐厅摆宴准备接待凯旋归来的众人,却不料听到这么个让他头疼的消息,指指这一干恰如嬉皮士的一群人,实在不理解,这么多人,怎么着能让一个人给跑喽。

    “跑虽跑了,不过我们给了他一枪。”

    老外道,大咧咧坐下来了,还像个外宾,又听得廉捷皱眉泛苦水,拉着和他关系最近的白宏军小声问着:“怎么?你们出来还带着枪?”

    “没事,廉哥,猎枪,前段时间我们在内蒙玩了几天,一人整了一支。没拿制式玩意。”白宏军道,抚着廉捷的肩膀,一起坐下了。

    档次不低,不过在这些人眼中已经司空见惯了,玩了一天也着实累了,斛筹交错,杯来盏往,几瓶小茅台眼看着就见底了,吃到了腊驴肉,倒让那位叫老外的哥们直赞口不绝,话说地方上的美食有时候还是蛮有吃头的,几人说着又大讲在内蒙所见羊肉的吃法了,整只羊进锅一煮,半生不熟和着血丝啃着羊肉,那才叫他妈过瘾,一干人哈哈大笑,浑然不把刚刚干的事还当回事。只有廉捷脸上郁着阴云,久久未散。较熟稔着的白宏军小声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廉哥,你是怕出事,还是怕挨枪子的回头找你麻烦?”

    “我也说不准,总是心神不宁的。”廉捷道。

    “你要怕出事,那你担心就多余了,过了今晚,我们一走,谁还能找到你头上怎么着?知道晋南原来的盗墓案么?轰动全国多大呢,地方警察查到有失落赃物被人送给候子他爸了,一打听身份,呵呵,吓得外调的连门都没敢进,直接从单子上把那几件划去了,叫流失民间了。”白宏军笑着道,这个圈子,闲聊的时候总有这种摆谱的通病,估计能彰显出来的就剩个英雄爹了,抿了口酒,他又压低了声音道:“要担心那人,我觉得更没必要。要是你,仇家找人干了你一枪,你回头不掂量掂量人家什么来路,还准备报复?我估计这会呀,快把他的苦胆汁给吓出来了。”

    嗯?这倒是,暴力永远是最直接和最有效的威胁,廉捷省得此处,倒是心里稍慰。

    还有更让他安心的,白宏军看来比大魁、候子、老外这几个货都有点头脑,小声地道着:“廉哥你放心,既然给你解决事,我就给你解决彻底,我通知樊老五了,再过几个小时,一定把他揪回来……对了,你不说卖驴肉的都挤兑你么?我一会儿介绍给你认识认识樊老五,在潞州地面上以后我们兄弟不在,你找他,他能办了你办不了的事。”

    “樊老五?”廉捷对这个人很陌生,白宏军附耳说了一句,一下子让廉捷恍然大悟了。

    就一句:咱大院里好多家出海的掮客。

    这倒明白了,现在那家官宦手里能没有点烫手的黑钱,既无法置产也无法大张旗鼓地消费,而且身居高位,谁不战战兢兢担心天变,于是乎有一群这样的掮客就应运而生了,你想把钱往外转,行,帮你办;想把子女往外送,没问题,好办;甚至于你想把自己往外送,他们都有的是办法,光一年偷机摸空卖给全省这些小官僚的境外护照就有钱可赚了。

    这样的人,自然是手眼通天,八面玲珑了,廉捷可对这号人物的结交之心更盛了。吃完饭,候子搂着女友腻歪去了,老外和大魁喝了两口也有点发情了,商量去哪儿潇洒,这事廉捷却是早安排好了,附耳告诉这哥们一会儿送房间去,那俩也乐呵呵走了。

    没办法,就怕这家伙都出去惹事呢,找个女人拴在房间里也好。送走这几位,白宏军领着廉捷,下了楼,乘着廉捷的车,直驱唐汇商务会所,到地方的时候,早有人在那儿恭迎了,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廉捷可没料到就搁潞州这小地方还藏着这么个人物,怪不得和白宏军一说,白宏军大包大揽了。

    那人很低调,和白宏军聊了几句,却是挥手屏退了手下,直接上了廉捷的事,廉捷从晦暗的光线打量到了,一位五十开外的人,半秃,满脸油光,牛眼鹰钩鼻,长相很带几分黑涩会的特征,不过上车却是笑吟吟地打着哈哈道着:“失敬,……失敬,原来是廉老的公子,说起来咱们都是同乡啊,来潞州这么长时间都没登门拜访去,都怨我这老眼昏花了啊……廉公子,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您吭声,能为您效劳,那是咱的荣幸……”

    互换着名片,介绍了个认识,白宏军却是道着:“走,我和老樊说好了,会会东明养殖场那位去,再敢使绊子,兄弟们把他剁巴剁巴喂牲口去……老樊,你们那人不得力啊,我们都开了一枪,都没把人提留住。”

    “手下笨手笨脚,实在惹二位笑话了……放心,我把人都撒出去了,从雁落坪开始到市里的村、乡卫生所、赤脚医生那儿,还有黑诊所,一个一个挨着翻,不信挖不出他来。”

    “樊老大,那您说,这事怎么个解决才不留后患呢?”廉捷一听还有后手,更放心了。

    “这个,不好说,万一路上不小心撞死了,要不不小心掉窨井里了,再要不现在治安这么差,遇上抢劫什么的,被捅了一刀怎么着,都有可能,潞州上百万人,死上一个两个,丢上一个两个,有什么大不了的。”樊五义说话很客气,不过客气得让廉捷有点毛骨怵然,虽然能猜想了地下世界的法则,真正接触到时,还是让他有点心虚。

    不过,他一闭眼,又泛起了单勇嚣张地往门口倒醋那张脸,又泛起了驴肉香被砸得一地狼籍的样子,他知道驴肉香酒店的来源。不解决,恐怕是永无宁日了,那怕就不为生意和挣钱,在潞州屡屡受挫这么多次都让他恨不得让人这个永远消失。

    虽有心虚,可那异样的快感充斥着,让他忘了一切。

    不多时,驶到了东明养殖场里,场长王利明早鞠身场门口等着了。车都没下,要下车的廉捷被后面的樊五义拦住了,直示意着就在车里跟他说话,以前廉捷来过,这奸商孬得狠,能多抠一毛绝不只挣八分,他一仲头还没说话,那奸商却是变性子似地满脸堆笑道着:“廉总,您说个地儿,明儿一早我给你们送去赶着晌午卖……贫价,你放心,一准贫价,你要不满意,你看着给,我们存栏还有七八十头,够着你们支应一个月了……好好,一定准时去。”

    这生意谈得,实在没悬念了,几句话白宏军咋唬了一句,直接摁上了窗,回头看王利明老板还对着屁股鞠躬呢,白宏军笑着道:“廉哥,看,多容易,要做生意挣钱我不如你,不过干这个,你就不行了。”

    “你们,怎么办到的?”廉捷异样地问。

    “廉公子,这年头都看结果,过程一般都是省略号。”樊五义开了个玩笑,前座的两位也不禁莞尔,不问了。

    车屁股后的王场长看着车走,再回头,却是恐惧了,场里停着两辆车早来了,车下站着高矮七八个彪悍的爷们,一看没来由地让他下意识地抚着被打肿的脸,这人***恶啊,进门摁住人,二话不说,衬了块湿布就一直叭叭叭叭打脸扇耳光,结果里面都肿了,外面看不出异样来,两个腮帮子肿了一对,才知道把谁惹了。

    打得这么有技术含量,又来这么多人还开着好车,王利明知道这可和上门找事的地痞流氓不是一回事,回到场里,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般躬着身道着:“大哥,我跟廉总说了……那个……”

    “那个就没事啦,看,这样多好,非当奸商。”一位留八字胡的,谑笑着拍了拍王老板的脸,一回身准备上车时,又下来了,吓了王老板一跳,就听这货又道着:“噢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在唐汇商务会所看大门,有事您去找我啊,要不你报警,让警察去找我也成,就说是我把你脸扇肿了,……不过我们要下回找上你,可就不是光脸肿了啊。走。王老板再见。”

    非常有礼貌的黑涩会份子,走时候还不忘笑吟吟地招手再见,那根本就是有恃无恐,王利明机械的应了声,送走了这群煞神,看着场里躲躲闪闪的工人,知道这事自己应付不来了,颓然叹着:

    “妈的,早知道卖给史老驴得了,要不何至于钱没赚着,还他妈把脸打肿了。”

    别说不敢报警,就敢,也不好意思呀!?

    最大的货源问题被轻描淡写解决了,廉捷还真和樊五义攀上交情了,就在唐汇商务会所和白宏军、樊五义两位闲聊着,看来廉捷身上也有樊五义感兴趣的东西,比如这世家子弟的交游甚广,那个圈子的人,对他手里的东西可是需求大得很,甚至于从话里廉捷听出来了,樊五义也多方请教生意上的事,有做投资的意思,这种事廉捷不笨,知道这些黑久了的人谁都会有想洗白的心思,黑白交界就像围城一样,城里的羡慕城外的、城外的又巴不得想进来,毕竟在解决某个问题上,有时候还是挺奏效的。

    谈得投机,不过也有意外了,等了两个小时,期间樊五义接了好几个电话,看脸色,都知道找人没有下文,这下子,又让廉捷对樊五义的能力稍有置疑了。

    说起来樊五义可没偷懒,自从从白宏军知道廉捷和廉建国的身份,而且知道这家肥羊很有潜力之后,就可了劲地帮这家办事,除了去东明养殖场的,能调的车和人都动起来了,人分头去了十七八位,车也去了七八台,沿着从雁落坪往市区的方向挨着卫生所、小诊所、一直摸回市的医院来,还是没有找到枪伤的人。

    人在哪儿?

    怕是不好找,县级公路向雁落坪方向全是丘陵山地,真要失血过多昏迷了,要不吓得跑山里一时出不来也说不定啊,樊五义给了N个理由,先行把这两位打发走了。回头又把东明养殖场去的那干人,全撒到路上去了。

    郊外,星光璀璨的夜空,连绵的丘陵通向黑洞洞不知去处的远方,即便放眼视线,也只能看到如兽脊的山脉,初夏的天气尚有点凉意,关上了车窗,刑警赵家成回头问着:“在哪儿?”

    “再往前,好像不是这段路。”后座的雷大鹏道,眼睛左右瞅瞅,那白痴相让赵家成实在怀疑这家伙认不认识路。回过头来和开车的曲直互视了眼,又往前走着,不时地询问后座那个白痴。

    大晚上,这白痴居然摸赵家成家里了,吓了赵家成一跳,同去的还有监控中心的一位警员,敢情他们都是哥们。

    他们嘴里说的事更吓了他一跳,居然是有人被枪伤了,那人就是他注意很久的单勇,没有问为什么,职业的敏感让他觉得这事应该没假,又牵涉诸多疑点,而且雷大鹏说还有枪案的证据要提供,让赵家成不得不相信了,叫了位队员,两人载着雷大鹏和张卫华来寻人来了。

    “大鹏,你怎么知道有枪案了?”曲直问了句。

    看看年纪和自己差不多,雷大鹏倒不见外了,直言着:“你当警察怎么这么笨,我蛋哥……不对,单勇,他电话里告诉我的。”

    “嫌警察笨还找我们?”赵家成不怒不愠,反问了句。

    “你们不怕连累嘛。这家伙玩大了,一般人他吃不得这劲。”雷大鹏又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两人不问了,知道后面这个白痴说话和姓氏一样,都雷。

    又行不远,到了一处公路拐弯处,雷大鹏看着地形,数着公里牌,直喊着:“就这儿……前面,那不车嘛。”

    远视光线下看到了,远远地让几人心里升起了不详之兆,车撞得都不像个方形了,停在左近,张卫华带着两位刑警先行奔了上去,晃着手电来回照了照,俱是惊得哑口无言了,车厢变形的历害,异样的前后都被撞了,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漆色了,这时候,连雷大鹏也不雷了,瞪着眼,手咬着指头,吓坏了,车成这样了,人成什么样,可想而知了。

    “大鹏,你不说他打过电话?什么时间?”赵家成惊声问。

    “就去你家前。”雷大鹏眼滞着,蓦地腮帮子一扯,嘴一咧,哭上了:“蛋哥……蛋哥肯定是弥留之际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呜,蛋哥,你不是死了吧,死了可惨了啊,干爸干妈还得我养活呢。你说你老笑话我英年早肥,你这英年早逝可让兄弟咋办呀?”

    这一哭,哭得几人心烦意乱了,赵家成回头训了句:“哭什么哭?没见尸体你怎么知道死了。”

    张卫华拉着雷大鹏的衣袖,安慰着,这群胡吃胡混的哥们已经建立很深的友情了,乍看兄弟落到这步境地,谁也是心中恻然,不过最苦还要算雷大鹏了,边抹泪边唏嘘着:“肯定活不了了,这都几个小时了……蛋哥,兄弟对不起你呀,借你的钱都没还呢,你怎么就去了………昨个晚上给你找个妞吧,你都不要,看你后悔吧……死前都不爽一下。”

    本来一脸肃穆,被雷大鹏气笑了,曲直瞪了眼,赵家成指着雷大鹏示意张卫华:“把他嘴封住,这儿应该是第一现场,就不是也应该离这儿不远……曲直,你通知管区的派出所来几个人……等等,合适不合适,你说,咱们这可是跨区了?”

    两位刑警正说着,雷大鹏和张卫华正撕扯着,冷不丁吁嘘嘘几声恰如夜鸟的鸣声响起,都没注意,就白痴雷大鹏耳朵一竖,不闹了,马上嘘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一捏鼻子,哞嚎嚎,‘…,一声悠长的恰如母狼发情的嚎声。紧接着这声音,又是吁嘘嘘几声鸟叫。不是鸟叫,是哨声,不细辨听不出来,雷大鹏早如脱弦的箭飞奔出去了,胖鼓鼓的跑得一臃一臃,居然一点都不慢。

    “蛋哥,蛋哥……你没死啊。”

    雷大鹏奔着声音来处,看到灌木丛后隐约可辨的身影,直扑上来,哎哟一声惨叫,等后来赵家成把手电筒晃到时,却见得雷大鹏把单勇压在身下,雷大鹏一看身下的血,一激灵吓得坐起身来了,再一细看,衣衫褴褛成布条条了,几个血迹斑斑,左腿挽着,已经被单勇自己撕着衣服条和着不知名的草棵包裹起来了。

    “怎么回事?”赵家成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单勇伸手,被张卫华扶起来,一伸手放到赵家成手里,却是几颗豆粒大的铁砂,就听单勇虚弱地说道:“我腿上,抠出来的,后腰和大腿后还有够不着。”

    电筒光线一耀,带血的铁砂,赵家成和曲直互视一眼,两人都在心里暗惊着,要抠自己身上的伤,怕是一般人受不了那疼,没想到单勇还这么点悍匪气质。雷大鹏却一搬单勇,一看身后几处血,惊惶道:“我靠,蛋哥,你被人爆菊了,还血淋淋滴……哈哈,不过也好,比死了强。”

    “你别乌鸦嘴行不行?”张卫华斥了句,架着单勇的胳膊,雷大鹏也架了条,看单勇脸色煞白,倒也不多说了,搀着人前行着,边走边大致说了下经过,听得赵家成两位匪夷所思了,至于为什么躲在事发点,单勇也解释了,防着还被人追,如果有追的人,肯定会找医院而不会在原地找,所以从山上绕了一小圈,就一直等在这儿。

    躲藏地离车并不远,到了路边坐下,赵家成对于这个货色,或者说两个货色都没有什么好感,看着人没事,不怎么客气地道:“这儿属于长子县公安局的辖区,你们要报案,我们拉着你去……事情得按规程来,我们也不能跨区执勤,刑警和民警还是有差别的。”

    “这些人现在还在市区,手里还持着几支枪,我装死时看到了有外地人,也有潞州本地人,其中一个就是钱中平那胖儿子钱默涵,他是向导。”单勇道,像没听到赵家成的解释似的。

    “可这不符合规程,你到现在都没有报案,让我们怎么通知队里出警,就我们接案子,也得总队下命令。”曲直道了句,回头看了队长一眼,案子是真的肯定没假,可棘手也假不了,时间是黄昏时分发生的事,等取证、搜索、询问一系列完结后,怕是开枪的人也没影了,而最大的难度根本不在市区,有点师出无名了。

    “如果我能证明这些都是市里某人找人,而且我留下了他们相貌特征,你们接吗?”单勇黯黯道。赵家成接了句道:“当然。”

    “你还有证据?”曲直异样地问,惨成这样还想着报复,看刑警看来也有点不理解。

    单勇不吭声了,指了指车,曲直刚要说这片路段根本没监控的话,却不料张卫华道了句跟我来,两位刑警异样了,连雷大鹏也扔下单勇看热阄去了,就见张卫华掏着钥匙上挂的多用军刀,小心翼翼地用面包车顶棚上拆下来个电子原器件,像块大硬盘,递给赵家成手里,看着赵家成狐疑地看着他,张卫华笑着解释道:“咱学的就这专业,我也不理解蛋哥为什么要装,不过他说说不定那天就死翘翘了,别被人收拾人都没人替他伸冤去,所以就藏了暗手……这里面应该有了,是连接前后厢的广角,只要想,开关在车灯上,一摁就开始。接到你的车载DVD上就能播放。”

    狐疑了几眼,赵家成却没说什么,和曲直先行上车了,张卫华帮着接驳,果真留下的一段视频,咚咚咚开撞的画面,震得几个人面面相觑,隔一会儿又是通通前后两枪,连开枪的人画面都摄下来了,看得雷大鹏直骂娘,张卫华悄悄看了刑侦上这位队长一眼,生怕赵队不管这单闲事,小心翼翼地问着:“赵队,这个份量够吧?”

    赵家成没吭声,瞪了张卫华一眼,又仔细分辨着画面里几个人,旋即挥手屏退了张卫华和雷大鹏,两人关着车门商量着什么。张卫华和雷大鹏却是悻悻然下车又和路边的单勇坐到一块了,雷大鹏有点心疼地问着:“蛋哥,疼不疼?”

    “不疼,不信你挨一下试试,真不疼。”单勇笑道,笑里勉强得很。张卫华知道他心里的担心,小声道着:“蛋哥,这不一定能查下去啊,而且就查也不一定很快就有结果,都外地车,查出来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不急,慢慢查吧。知道是谁就行。”单勇无所谓地道着,就像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一样。

    隔了一会儿,两位刑警下车了,站在车旁招手,张卫华和雷大鹏搀着单勇,单勇瘸着一条腿,吃力地走到车旁,赵家成看了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刚刚请示过队里,案子我们暂且接手,录像由我保存,案情暂时保密,以免传出来造成恐慌。”

    “知道。”单勇也同样面无表情的回道。

    “那…那我们涅?”雷大鹏问,这荒郊野外地,回头征询单勇道:“要不回雁落坪。”

    “听赵队的。”单勇莫名地道了句。这一句,让赵家成斟酌了片刻,同样莫名地说道:“我建议别回家、别回常去的地方,最好也别回市区,至于去哪儿了,不必告诉我,有结果后,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这什么意思?”雷大鹏听愣了,没懂,张卫华似乎听懂,就没听懂也知道情况可能很严重了。只有单勇笑了,知道自己也许找对人了,轻轻地道句:“谢谢赵队。”

    “不用谢我,谢谢你自己命大吧,不过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这么好。卫华,你送走他们吧。”

    赵家成眉毛挑了挑,对面前是什么人更确定了几分,笑了笑,车钥匙扔给了张卫华,让他隔日送回刑侦支队,而两人就在现场等着,看样真要当回事了。

    车走了,走得很远了,尾灯像夜里的两只萤火虫慢慢消失在夜幕中,坐在原地等候同伴来的两位刑警,各点着烟,赵家成摩娑着手里的录像,像摸到了危险品一样,半晌无语,还是曲直小心翼翼地问着:“赵队,这个倒霉鬼怎么惹上樊老五了?”

    那是一个刑侦档案里的钉子户,涉嫌的洗钱、伤害、私藏枪支多宗罪名,手下的马仔多如牛毛,每每不是撂出来顶罪的,就是设法脱罪,逃过了数次打黑,说起来也是警察的老对手了,赵家成狐疑地道着:“可能是经济利益吧,不过樊老五行事很谨慎,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大白天出来干活?而且这几来路可疑,不像咱们潞州人。”

    录像里认出了一个被打击的对象,是樊老五的铁杆,可开枪的却很眼生,曲直回忆着说道:“单勇不是说,那个向导是钱中平的什么儿子?这个人我有印象,上次处理诈骗案就有他,鑫荣肉联厂的老板。”

    “他份量不够,雇不起樊老五,另有其人……支队长让咱们马上回去向他汇报,一会儿车来你指挥下清理现场,弹洞、脚印、遗留,要是能找到弹壳更好,我先回去汇报……对了,统一口径,别说咱们见过受害人,就说上次排查时候认识,他情急之下找咱们了,现在吓跑了,不敢出来。咱们呢,看来这么确凿的证据又不敢不管,所以就接了。”赵家成说着,几粒铁砂放到了队友手里。

    曲直默默地接在手里了,知道赵队回护单勇的意思,这个人就再坏,和樊老五比起来也是个良好市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真被打死吧!?

    不一会儿,鸣着警报的车来了,几辆车打着警灯和应急照明,对现场进行初步勘察了,赵家成要了一辆车,心事重重地返回了市区…………(未完待续,本文字由破晓更新组无__可取代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起点首发◢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dd斗官斗富斗二代斗黑社会斗得八楼上下光秃秃呀光秃秃就是木**前排,中秋快乐!廉捷异样了,说不上来了,这几个异类耀武扬威地进了东明国际大酒店,他已经在七层中餐厅摆宴准备接待凯旋归来的众人,却不料听到这么个让他头疼的消息,指指这一干恰如嬉皮士的一群人,实在不理解,这么多人,怎么着能让一个人给跑喽。来了,。平生进退如飙风,一睨人才天下空,独向苍天横冷剑,何必生我惭英雄蛋哥,兄弟对不起你呀,借你的钱都没还呢,你怎么就去了………昨个晚上给你找个妞吧,你都不要,看你后悔吧……死前都不爽一下。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廉捷异样了,说不上来了,这几个异类耀武扬威地进了东明国际大酒店,他已经在七层中餐厅摆宴准备接待凯旋归来的众人,却不料听到这么个让他头疼的消息,指指这一干恰如嬉皮士的一群人,实在不理解,这么多人,怎么着能让一个人给跑喽。留抢上了,还木晚哈鬼吹灯婚姻法过得很好多付钱是让座基本u鬼吹灯婚姻法过得很好多付钱是让座基本u八楼又亮了在你最冷的时候,有人不顾自己寒冷抱着你,这就是幸福。哈哈这个JC果然出现了樊老五这次是要跟着吃锅烙喽自己找死啊肯定活不了了,这都几个小时了……蛋哥,兄弟对不起你呀,借你的钱都没还呢,你怎么就去了………昨个晚上给你找个妞吧,你都不要,看你后悔吧……死前都不爽一下。既然已经进来,把帖子点开,不顶,则意味着少积分,失去早日升级的机会。顶,还是不顶?我不断地踟蹰着,彷徨着,犹豫着……眼看从沙发降到了板凳,又从板凳降到了地板,再不顶,估计首页都不能保住了……我一狠心~顶了这么狠,蛋哥危险精彩加更,加更更精彩,更给力。单勇要背水一战,绝处逢生估计会给老左打个电话,让他给有关部门打电话施压,剩下的就看职业XX对付业余流氓了。收拾完耍流氓的,估计就轮到帅郎对那帮生意人耍流氓了。我看好你,老常。谁也不能阻挡酱油党的脚步了,入我酱门者,可感悟酱之大道,修酱之本源,凝酱之真身,成酱之真神,天上地下唯酱独尊,唯酱不灭,为酱之荣耀,我辈酱士何惜一战,酱定胜天,复我酱之无上辉煌!南无阿弥酱油佛!

    波涛汹涌212被自己坑死了无数次,倒霉的娃啊这倒是,暴力永远是最直接和最有效的威胁蛋哥这次惹的事情大单了

第91章 与子同亲亦同仇

    “哦哟…嗬。”

    “呃……”

    难受、吃疼、痉挛,声音几乎是牙缝里迸出来的,听得雷大鹏直捂嘴巴,表情跟着抽搐,好像他也疼似的。

    真疼的那位躺在塌上,后面果真被爆得血淋淋的,酒精一擦,怵目的好几个豆大洞眼,史家村这赤脚医生更牛逼,一挤、刀子一剜,当地就挑出一个枪子来,身上的豆眼又扩大了几分,一汪血水,被医生一坨棉花蘸着烧酒一消毒,摁着棉芯塞住了,跟堵水窟窿一样,人没像杀猪那样惨叫已经不错了。

    史保全直咧嘴、宝英端着医生用的东西,宝贵在紧张地看,冷不丁当姐的还吓唬一句,看你还再舞枪弄箭不?下回就轮到你了……一句吓得小宝贵声不敢吭,直看着挤出来的血水吸凉气,趴着单勇看不见表情,不过肯定不会好受了。就连闻讯赶来的根娃、大彪、老柱几个悍爷们看得也好不怵然,左小腿、大腿带屁股瓣,七八个豆大的眼,亏是距离远,要近点伤着骨头,怕是要瘸条腿了。

    不过雷大鹏却是惊讶于医生治伤的粗犷手法,悄悄地拉着根娃问:“根娃哥,你们村这医生是……那有这么治伤的?”

    “兽医不都是这么治的。”根娃道。

    “兽医!?”一句听得雷大鹏心那叫个忽悠,无语了,吓着了。

    根娃却是安慰道:“兽医有两下子呢,牲口被蛇咬了,剜肉去毒,一刀见效……我们平时头疼脑热滴,两付草药,啥事都没啦。”

    这么个神奇兽医,连人带牲口一起治,而且疗效据说显著,村里人叫这货史一刀,雷大鹏倒觉得一刀死还差不多,治不治得死不一定,把看得人得吓死。

    几个砂眼处理得很快,最后一个包扎完,年过半百的兽医拍牲口似的一拍单勇的屁股蛋蛋:“好了,明儿就能下床,养两天该干啥干啥。”

    “去,宝英,把你妈熬的米汤端上来……贵儿,带你大鹏哥去东厢睡去,你们几个,把屠宰坊拾掇拾掇,也睡去吧。”史保全安排着,挨个打发,陪着兽医下了小楼,雷大鹏依依不舍,看了看单勇,单勇脸色有点苍白地说了几句,这才把雷哥和小宝贵打发走了,时间尚早,倒不急着休息,而且想让伤者多休息一会儿。

    从事发地走后第一选择就是这个地方,除了这个奉行无政府主义的匪村,单勇还真想不出安全的地方,就是医疗条件差了点,可是比到医院万一碰上危险强多了,毕竟单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一落单,净他妈挨打的份,能逃走都算是万幸了。

    不一会儿,送人的史宝全回来了,看着塌上课着几处绷带的单勇还是那个姿势躺着,他叹了口,默默地坐到了塌边,把翻出来的衣服扔给单勇一身,单勇勉强地动了动,挪着、慢慢地挪着穿上了衣裤,以趴着的姿势下床,站定时,也像逃出生天般地舒了口气,人虽然有点虚弱,可精神头尚好。平静得就像平时起床一样,穿好裤子,整整衣服。

    蓦地,史保全笑了,幸灾乐祸地笑了,大手抚着嘴巴很没风度的笑着,笑着竖给单勇个大拇指道着:“有两下,够硬气,像我史家村出去的人……哈哈,怪不得和我们对脾气呢。”

    这老家伙乐得,就像当年发现雷大鹏能喝十碗蒙倒驴一般,当笑话来看了。挨了一家伙的单勇即便被史家村引为自己人也没有什么成就感,没笑,也没搭理这老头,稍稍活动了一下,要坐时,又触电似地跳起来了,小心翼翼用没伤着的一个屁股掰坐下,姿势滑稽无比,惹得刚上楼的史宝英噗哧声笑了。

    送了两碗红枣清米汤,单勇笑笑谢了个,史宝英放下想要说句什么,不过碍于老父在场,又转身下楼了,那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样子,看得史保全笑不出来了,打量着单勇,上上下下打量着嘘嘘喝着清汤的单勇,很郁闷地问了句:“你娃要长相没长相、要家财没家财,我这傻闺女怎么就看着你顺眼啦?”

    正喝着单勇噗声喷了口,瞪了老头一眼,又继续喝上了,很坚定的沉默,这个笑话说过不止一回了,单勇从来不敢接茬,直接拒绝不敢,怕伤人家心;答应吧,那还不如再挨一枪呢。

    单勇的态度让史保全放下开玩笑的心思了,回到正题上了,叹了口气道着:“调味店出事了,文武被派出所抓走了,说是要查花椒里投毒的事……这缺德不冒烟事可不是我们干的啊,哎我说单勇,不会是你干的吧。”

    “虚张声势,要投毒,早满城风雨了,你听说毒死谁了?”单勇道。

    “那倒没有,不过驴肉香坏了好几锅肉可是真的。”史保全道,脸上蕴着笑意,其实他最好奇的是这事怎么办到的,小声地问道:“你跟我说说咋办的?花椒明明都是我们经手的嘛,怎么到驴肉香手上的,都作手脚了?我想也想不通这问题在哪。”

    “想不通的事多呢,我挨一枪不照样找不着地方说理去,还得躲你这儿养着……不过老爷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啊。”单勇道。

    “咋讲?”史保全愣了下,最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

    “你合计合计,在潞州驴肉市场上就你这么个干法,控制上游货源、粗加工供应市场、深加工销出潞州,然后再带上精工细作的酱驴肉。能挣多少?”单勇不动声色地问。

    史保全的眼睛亮了亮,这可是个庞大的财富,比以前单纯的养殖可要大十倍数十倍不止,最起码现在村里这闲汉在屠宰场、加工场以及市里的酱肉店都有事可做了,别说往后走了,就今年牛刀小试搞这么个保价供应,这其中的利润都快赶上养几百头驴的收入了,而且还不仅仅体现在利润上,村长带着大伙们有钱赚了,那威信可是空前提高了,最起码不会像以前当面害怕,背后戳着脊梁骨骂。老头来回吧唧嘴,不是算不清,而是太庞大了,好处太多了,还真一时算不出来。

    “你不用算了,也就好过这几天了,你能看到的,大家都能看到,现代饮食的发展抬高了驴肉的身价,谁也知道驴肉市场的利润丰厚,否则就不会有驴肉香股权抢来抢去,人家眼光比你的长远,驴肉香营业收入一大块、将来整合市场,鑫荣肉联的粗加工是一块,世龙驴肉的真空加工又是一块,这个三为一体的模式,用不了几年,就是一个庞大的驴肉产业链,我想廉家一定看到未来的市场潜力,否则不至于这么大老远来淘金,而且还无所不用其极。”单勇道,描绘了一个远景,对方的。

    史保全一撇嘴道:“他说了还不算。”

    “未必吧,该说不的都我这个下场,急了嘭给你一枪。话说枪打出头鸟、鞭打撂橛驴,您老的动静比我的还大,快轮到您老了啊。”单勇刺激着,边说边喝汤,仿佛在说别人的一样。

    “切,我这几千儿郎,拉出去吓死他……知道当年老子拦路收费么?警车公车照收不误,知道怎么解决的,市政府专门给运了十万斤救济粮,一个人没抓。哼,就日本鬼子当年闯进史家村,砍头的有,可低头的,没有。”史老头野性出来了,拍着桌子牛逼哄哄地道。

    “那把你的几千儿郎借我怎么样?我还你一个十年富足。”单勇淡淡地道,就等老头的雄心来时。

    史保全喉咙呃了一声,不敢接下文了,知道单勇的狼胆大,这挨了一枪,接下来要报复,肯定轻不了,可把事摊到村里人身上,史保全现在可没当年的勇气了,毕竟已经不是穿不起裤子的时代了。

    “我当年来史家村的时候,那时候有几个数得上来的大户,东关的腊驴肉,固守一处,做工细致但繁琐,耗时太久,成不了气候;南城的金丝驴肉,是个年纪比你还大的老头,捂得配方比谁都紧;都不足为虑。可以点的就是驴肉香,陶成章说起来比我父亲有眼光,几年时间把驴肉香打造成一个驴肉界的传奇了,资产翻了几番。另外一个就是西苑的秦军虎,他也横跨养殖和深加工两个行当,说起来,其实他是最有希望在潞州实现大部分垄断的。就像您现在做到的一样。”

    单勇道,说着的时候抬了抬眼皮,史保全正侧耳倾听着,就听单勇话锋一转道:

    “我当时想找个出路,想着从哪儿跌倒我就从哪儿爬起来,不过几家老字号肯定不会收外人,驴肉香说不定也不敢收我,秦军虎当时一家独大,他根本看不起我,就我下决心在史家村找门路,现在很多事都实现了,秦老虎倒了,养殖户唯你马首是瞻了,分销商他想要鲜肉,得仰仗你的鼻息了,你自己的店也开了七八家了……这一切到手的,如果一夜之间再失去,我相信老爷子受得了,不知道跟着你干的村里人受不受得了。”

    一句噎得老头直翻白眼,肯定受不了,就他也许都受不了,以前处处受分销大户的掣肘,明面上威风八面,可暗地里也是处处作难,现在扬眉吐气才几天,自然谁也不想回去,而调味店的事就是一个信号,今天能捅你一个店,明天就能捅你十个店,史保全知道就全村几千匪郎,你照样斗不过贪官奸商。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就望风全倒,大不了史家村和以前一样,还是养驴放驴,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争不争这口气,您老一句话,这也就是我把利全让给你的原因,你有机会守得住财,富得了村,而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单勇道,很诚恳,也很无奈,如果这些财富在他的手里,还真守不住,最起码他没有像匪村这样的依仗,真正出事,怕是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史保全抚着满是胡茬的脸,连烟也忘抽了,斟酌着单勇的话,不时地打量着直到现在还依然像初见时那般落魄的单勇,那真叫个五味杂陈,说不清此时的感觉,或者史家村能有今天,也拜他所赐,这个时候不伸一把手,于情于理,似乎说不过去了。

    “我知道你啥意思,也别拐弯抹角激我,你说吧,咋干。只要别真刀真枪死人,其他的,咱接着。”史保全有点担心道。

    “没那么严重,他们只敢背后开枪,明目张胆,他还没那本事,既然敢这么干,那说明我们快把他逼急了。”单勇道,很冷静,也很高兴听到史保全关键时候没掉链子,这个盟友看来是选对了。

    “那你说吧,接下来咋办?”史保全问。

    “原计划不变,不但不变,而且还得逼得再急点,最好把他逼疯,人一疯狂就要胡来了,一胡来他就离死不远了。”单勇道,皱着眉头,直接要求出来了:“帮我找些人,我要把这些开枪的留在潞州,他们今天晚上肯定要走。”

    “你咋知道的?不是报案了,万一警察提前抓了咋办?”

    “正因为我报案了,所以他们一定会走。敢撞车开枪的人,自然没把警察放在眼里。和廉家有关联的,不会是简单的地痞流氓。”

    “呵呵,有道理。那怎么堵?”

    “堵到高速路口,三个高速路口,肯定是其中之一,我从事发地来有一个小时了,现在八点四十分,我已经约了几个人等在路口了,他们人不多,堵不了多久,我需要人。”

    “多少人?”

    “越多越好。”

    单勇端着碗,喝干了汤,重重地把碗磕在桌上,两眼平静得可怕,相视间,史保全想到了折腾秦军虎那一夜,也是这种平静的眼神。

    十分钟后,根娃、大彪、老柱身后跟了黑压压的一群,一如当年村村械斗、庄庄抢粮一样,呼哨着攀上拖拉机、四轮三轮车,浩荡地走了,此时史保全还没有下村长令,不过他知道自己下不下都一样,大姓村从来都是一人吃亏,全村帮忙,而单勇,早被村里人看作一份子了………………“基本情况就这样,本来我准备按程序交由县局处理,不过录像里看到刘二仑也在场,我倒不敢推给县局了,怕打草惊蛇,他是樊五义的左右手,一般情况下樊五义不会把他派出去干什么事的,除非是大事。”

    赵家成点了支烟,猛吸了一口,录像里看到了这个人是刑侦支队的熟人,支队长冯国应也过问过,没想到在个不经意的时候又冒出你的面前了,冯支队长笨拙地动动不太常玩的鼠标,图像很清晰,刘二仑旁边的一位正支枪瞄准,这现行被逮得,可比实物证据有震憾力多了,而且这东西据说是受害者留下的,实在让冯国应也有点意外了,同样点了支烟,边点边问着:“受害人呢?”

    “吓跑了,遇上这种事,谁还敢呆着。”赵家成不动声色撒了个谎。

    “嗯。”冯支队长点点头,没有怀疑,普通老百姓你遇上这种事,怕是躲还来不及呢。他又问着:“其他人的身份呢?”

    “不清楚。”

    “那现在除了咱们队里,有几个人知道。”

    “除了受害人,还没有。”

    “嗯,做得对。”

    冯支队长同样不动声色地道着,放下鼠标,挟着烟靠到了椅子上,眼睛的余光看着画面上剔出来的几辆车,那车他认识,都是百把十万的品种,如果改装过还不止这个价格,开的是豪车、领的是涉黑打手,不必动用警察的职业敏感对这些人的来路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更何况樊五义几次出事都被人保走,本身就能说明问题。

    “做得很对。”冯国应支队长想了想,又强调了一句,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手下看来还是和自己贴心,有不确定的事马上就来汇报请示,比下面这些胡作非为的强了可不止一倍,他手挟着烟道着:“把问题扼杀在萌芽中,把我们至于主动位置,这样做就对了,现在的环境呀,想保密难啦,动不动就给你捅得满城风雨,有损我们警队的形象……和谐和稳定才大局呀,没有这个大局,说其他都是空中楼阁……家成,你说说,这事得怎么办法?”

    惯常的上下级之间的讨论,其实领导只要说着“和谐和稳定才是大局”这一句,已经暗示出该怎么办了,那意思是就不管怎么办,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办,毕竟这事只控制在小范围内,要是放大了而没有处理结果,岂不是给自己抹黑?赵家成斟酌着道:“当务之急先查清这些人的身份,如果这几个不安定因素还在潞州,那得尽快解决,否则引发其他事端就不好说了,毕竟他们手上都持着枪……当然,不管怎么查,行动越保密越好,以免引起市民不必要的恐慌。”

    “嗯,就这么办……你带外勤到交通监控上反查一下,看这些人的下落是不是在潞州,在查实身份前,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这东西,先放这我这儿,我组织一下,向市局领导请示再做决定。”冯支队长安排着,赵家成知趣地起身,回头稍有不舍地看到那个硬盘监控一眼,不过没敢提异议,转身出了支队长办。

    在这个地方,晚上永远比白天忙,冯支队长掐了烟,踱步到了窗口位置,看了看支队大院,像是心里有什么悬而未决,晚上得到赵家成的汇报匆匆赶来了,却不料看见到的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或者让他惊讶并不是枪案,而是和其中某个人的牵扯,是不是会牵动黑幕,是不是会对头上的乌纱造成什么影响,是不是会引发其他事件,都让他一时难以定论。

    当然,稳定和和谐才是大局,谁不想在稳稳定定中拿钱、在和和谐谐中升迁?这些不和谐而且有碍稳定的事,必须予以根除。

    一念至此,他终于做了决定,开着办公桌的抽屉,拿了一个压在文件底的手机,开机,等待了好一会儿斟酌语气,拔通了号码,是个女人接的,问找谁,冯支队长随意地道着:“找会长。”

    “喂,我是老五,兄弟你可有日子没来了啊。”对方的话音来了,中年男,两人兄弟相称,话里听不出身份。

    “老五,你又不消停了是不是?”冯支队长随意地道。

    “哪里话呀,我现在门都少出,走路上蚂蚁都不愿意踩死。”对方调侃着。

    “是吗?那好像今天有人在野外开枪,不是打蚂蚁吧?”冯国应也调侃了一句。

    效果出来了,对方沉默了片刻,不用问,冯国应知道这货参与了。他也不吭声,在斟酌私利和公权,到那个平衡点上才合适,对于双方都合适,笑着道:“别看着我们闲下了,就找麻烦啊,特别是你手下那些个有案底的,拉出来现眼,都被录带子里了,好看呀?”

    咂吧嘴声音,捅到点子上了,对方终于打破沉默了,直接道着:“冯老弟,明人不说暗话,是我替别人办了点事,没办好。我要能知道这个麻烦在哪儿,一定拖出潞州解决,不给您找麻烦。”

    “老五,你这是把我当成土匪呀?能这么解决么?再说一个普通人,早被你们这阵势吓得躲起来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在哪儿……甭多废话了,别因小失大,你都多大一把年纪,还摊这些动刀动枪的事,不嫌命长呀。”

    冯国应下命令似的撂了一句,该说的说完了,他回想了一下,并不涉及什么秘密,勉强心安了不少,下意识地起身准备回家时,又返身坐下来了,赵家成的反查还没有结果,这心是悬着的,怕是回家也睡不好,干脆等在办公室里了。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从八点四十到九时,到晚十点,仍然没有结果,结果出来的越漫长,越让冯支队长的心思稍慰,也许这帮是流蹿的,不好找,对吧!?

    等待的时间对于樊五义同样漫长,一件事就办砸了,而且还被报案了,要是留下录像就更麻烦了。虽说屡屡从法网脱身,可也正因如此,他识得其中厉害,就自己干净手下也不干净,彼此都知道点对方的黑事,这本身就是个均衡,出了事对大家谁都不好。于是斟酌了良久,还是狠着心把切实消息回复给了廉捷,那怕损失点面子,千万别损失了人。

    整十时,和白宏军正在上岛咖啡闲聊廉捷接到了樊五义的电话,一个令他懊丧的消息:对方报案了,有警察在案发地连夜勘察,让开枪的几位赶紧走人。

    这消息,气得廉捷有想踹谁一脚的冲动,不过他识得厉害,不敢怠慢,马上通知那哥几个连夜走人,却不料三个人疯得一个关机,两个不接电话,两人焦急中,驱车直往三位的落脚地东明酒店赶来了……也在整十时,单勇的死党麻杆麻三洋骑着山地车从东明大酒店的停车场出来了,到了路边停车拔着电话:“蛋哥,还在这儿呢,没动静……嗯,我知道了,我就在这儿遛达呢。”

    挂了电话,连他也有点奇怪,单勇好像未卜先知一样,居然知道有什么样的车,停在什么样的地方,还让他看着。不过兄弟一场,听说蛋哥已经发迹,你说这快毕业了分配都没下文,还就指着昔日兄弟帮一把呢,人家让帮忙,总不能说不吧。

    也在此时,臭脚赵向阳和包铁钢两货正搬着个交通指挥牌子窝在路边,一俟没人了,两人赶紧地把去向的路堵上,横杆正牌,上书:前方道路封闭!一放又窝回路边,看着来路悻悻掉头拐着走,两货直捂着嘴笑,这里离收费站还有四公里,今儿他收费站可得损失不少了。

    同样在此时,刑侦支队的赵家成带着两名外勤,从事发点到市区各路建立一个时间轴,几辆肇事车全部吻合定格在各路段,最终于晚十八时十分回到东明大酒店,如果和案发现场的录像比对,几乎连现场都不用勘察就是铁证如山了,说起来是件很轻松的事,甚至连案子也算不上,不过却让他斟酌良久,直到把截取的视频留证封存好,又在交通监控中心看了若干遍,仍然没有下文。

    他没有向回汇报,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在考虑着,刘二仑和樊五义什么人他很清楚,能指挥得动樊五义办事的人,就即便不知道,他也能猜得很清楚,那几辆车都能让他联想到很丰富的内容,当警察首先得眼睛够亮,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赵家成无疑属于那种眼睛很亮的警察,不过上级督促的案件也不是单个的嫌疑人,他知道处理起来要更谨慎。或者他期待着这几个坏种早点闻风而逃,那样的话有些事就好处理了,毕竟没有发生命案,再不济也往臃肿的刑侦档案里多一份积案而已。

    更或者,不管是嫌疑人还是受害人,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好种,谁也不值得同情。

    “动了,是这几辆车吧。”值班的交警问道,沉思的赵家成看了眼,笑了,他知道这块试金石试出来了支队长的位置了,他等了好一会儿,看着时间,足足十分钟,到整二十二时三十分,他才踱到院子里,拿起电话向冯支队长汇报着:“支队长,我们刚查到肇事车辆,十分钟前从东明大酒店驶离,现在去向不明,我们正在查找。”

    不一会儿扣了电话,命令是:返回事发地,指挥现场勘察。

    监控上的三辆车风驰电掣,拣着最近的路驶出潞州市,不到十分钟,便消失在交通监控上……

第92章 穷山恶水无路走

    轰轰作响的强劲马达声,三辆越野从市区拐向高速路出口,风驰电掣如入无人之境,向南、向北、向西有三条高速公路贯穿,二级路、国道也有四五条之多,领头的车里,大魁边走边看翻查着导航上的指示,步话里问着:“候子,下一站到哪儿歇着?离最近的二级城市75公里,要往河.南就远了,回省城的话,得三个多小时。”

    “随便,真你妈郁闷,疑神疑鬼的,这大晚上,鬼影子都没有一个,那来的警察,还非让咱们走。老外,你说去哪儿?”

    “要不去京城玩去?”

    “傻逼,你还真把自己当外宾了?就你这改装车跑京城不找刺激去了。”

    “哦靠,是不是小咪没让你**,憋得这么冲?哈哈……”

    “去死啊。老子明儿再换个妞,小咪送你得了。”

    “别闹了,跟着我走,回省城……哟,不会吧,封路了?”

    三辆车齐刷刷嘎然而止,前方道路施工,暂时封闭的牌子周围,还有站着数人和两三辆车,毕竟做贼心虚,要是平时倒不担心,不过这黑灯瞎火的,大魁瞬间做了一个决定,一打方向,原路返回了,车上对目的地又争执开了,三人本来载着白宏军来玩的,玩都没玩好,候子似乎又和女朋友闹别扭了,半夜走都没带人,连白宏军也没跟来,搞得大家心情都不爽,你怨我一句、我怨你一堆,驶了三公里仍然没谱。

    离开的地方,一群人中包铁钢在发着短信,刚从南郊的出口离开,在环城路上,往北去了。

    在这一时间,单勇也在盯着地图那些活络的地图对他而言就像自家的后院一样熟悉,上大学的时候就骑着电单车,高速、二级路、国道都遛过,潞州这个山城,一出市区就是连绵百里,真要溜了,怕是再找就难了。

    画了一圈,点着烟的史保全凑上来问着:“你知道人家走哪条路?”

    “最有可能的是这两条一条向北回省城的209国道。一条到晋中折向省城的二级路。”单勇道,手指在地图示意着,史保全却是不信了,直道着:“那不能走高速?环城路下去不远就是高速入口,从那儿进去,你撵得撵不上。”

    单勇笑了,笑着回头看史保全道:“那儿有警车等着他们,他们心虚。未必敢上路………他要上去算我倒霉,我认栽了。”

    史保全讶异地看看单勇,稍有不服,不过又有点不信邪,还有警车?不对,他突然想起来了下午来送单勇的警车……

    警车停泊着,警灯闪烁着,远看尚有数位警察站在高速路的入口就站在收费站的口上,大车一律放行,小车也不拦,专瞅越野型的车看看,那三辆车从遂道口子上冲来的时候,警车里还坐着人一拧警报,几个男子叱喝着当头的大魁见势不对,呜一声一个原地打转,又沿着来路绕走了。

    没追,谁也没追,警报嘎然而止,车上白曙光那肥脸伸出来了,喊着和收费妹妹**的张卫华道:“喂,雷子,说你涅,咱们追上把他们那牛逼车扣下玩玩。”

    “拉着你俩,能跑动吗?”董伟斥了句,旁边正斜靠着玩Q游戏的栗小力,翻着白眼撇道:“少拿我说事啊,我正减肥呢。”

    一个警服、三个城管服,反正都是制服男,谁瞅得清呢?

    张卫华发了条车离开的短信通知,又继续倚着收费窗口问那位很飒爽的制服妹道:“婉丽,咱说好了,下班我接你走?”

    那妞儿一笑,哼了哼,明显春心萌动偏偏欲拒还迎,递了张收费给过往小车,瞟了张卫华一眼道:“那你只能在外面站一夜了,我明天早上才交班。你们到底是协查逃犯,还是查我们这儿的女收费员?”

    一个媚眼瞧得张卫华骨头有点酥,早忘记自己干什么来了,立时接口道:“案子可以先放放,妹子可不能耽搁了,哥就在这儿等你啊。”

    丫的,这么肉麻,听得栗小力和董伟直吐口水。

    偏偏这背后旖旎的风景在大魁看来是凶险无比,飞速的驶离了高速入口,飚到一百麦快速通过环城路,下环城路,直上国道,进了国道才松了口气步话里问着:“兄弟们,刚才是不是针对咱们?”

    “好像是,我看着有警察对着咱们喊。”

    “就是又能怎么样?追上来还不是吃屁烟的材料。”

    “别争了,赶紧走,管他是不是呢,咱们出了潞州,让他们找去吧。

    呜声一加油门,路宽车少,三辆车的速度一时都提上来了,在茫茫的夜色中,车灯幽灵一般划出一道光线。

    “来了,来了……就是这三辆。”

    根娃爬在山腰上看着,三公里外的大彪短信发过来了,就是这三辆,随着手往嘴里一撮,一声尖锐的口哨划破了黑暗,路下早埋伏上的一声轰鸣,车灯骤开,恰如史老爷子当年带人拦路扮匪一般,一辆小四轮突突突突从路上开上路面,横亘在路中央,那号拉预制板的升降架车,足足十几米长,封死路了。不远处一辆高头大骡子拉着一辆破车被车把式赶着,从路下牵到路上来了。

    哦,封锁线,两道。四轮的车灯刚熄,侧面疾驰来的越野轰鸣着就到了,那村里牲口把式那见过开这么快的车,而且没有停的意思一时吓得站在原地“啊~~~”声嚎上了,大骡子也兴奋的哞哦扬头甩蹄子,把赶车的把式以及司机都吓了一跳。

    嘎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大魁把车堪堪刹在几米远的地方,一看被惊的畜力车伸着脑袋骂着:“会不会你妈赶车,有赶路中央的么?”

    “***下的,你骂谁咧?”车把式一喊,手一扬,凭空一个鞭花甩响,手里拿着武器呢。大魁蓦地觉得伸出车窗外的脑袋一疼,哦声捂着脑袋缩回去,遇上拦路的可不客气了抽着车顶上的家伙下车一指:“滚,把车让开。”

    悍人猛枪,朝着牲口把式指着,一般人得吓尿裤子,可不料那牲口把式跟个土鳖样,根本不懂,愣着眼瞧着:“拿个烧火棍吓唬谁涅?会响么?”

    大魁二话不说,通地朝天一开枪枪口绽开一朵火花,骡子被吓得又是一阵嘶鸣,开了一枪,那车把式乐了,自言自语道:“哦,能打响啊不过我们来的人多呢,一只枪吓不住啊?”

    蓦地,路两边嘭声像同时一时间举火一样亮出来了十几枝火把,大魁知道不对了,返身就要往车里钻,却不料那车把式“啪”声又是一个鞭花,巧巧地甩在他拉车门的手上,吃疼一放手登时后背、领子、胳膊被N只手揪住了。一环视,都是驴高马大的汉子举着火把,像要烧了他一般,吓得大魁此时失声了,尿意甚重。

    没人吭声,倒有人摸着大魁的身上,从他口袋里摸了颗猎枪子弹,换下空弹壳,那枪管直对着大魁下巴,大魁吓坏了,扑通声跪下了,哀求着:“别杀我……别杀我……我有钱,你们要多少我给,车也给你们……”

    却不持枪人手一晃,通,朝着畜力车开了枪,打在骡子的后臀上,那骡子一声哀鸣,卧到地上了,那开枪的一柱枪托骂道:“撞俺们的车,还朝俺的骡子开枪,有没有王法啦……给我打,打完再送乡公所。”

    随即劈劈叭叭通通卜卜,巴掌拳手脚没头没脑朝大魁身上招呼,大魁抱着头,苦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赔你们车、赔你的骡子啊……别打了……”

    这地方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了,挨打时大魁想起同伴,在人缝里看到了后车的门开着,没准那哥俩早见势不对溜了,一时间,大魁暗骂着这俩没义气的,蜷在地上,好一阵拳脚之后,全身都不知道那儿疼,连哀求的力气也没有了。

    “让开路……五娃,到乡公所通知,让衙门官差来……孩儿们,把这个拿枪的坏蛋给我看好……”

    车把式在大喊着,大魁这才明白了,那秃脑袋没几根白头发的老头,敢情是领导级别的,一句吆喝,有人开着四轮,有人拖畜力车,有人把他拖着下了路面,脖子上一绕,得,跟那受伤的牲口拴一块了。

    “七爷爷,那不叫乡公所了,叫派出所。”有位参与的小辈小声道,纠正七爷爷的错误了,一屁股坐地上的七老头不屑道:“还逑不一样,没几颗好种。

    这一评价,惹得参与的一干村民好一阵笑,笑声中,又一位看着后面停的两辆车,咦了声,问着同伴后面车上那人呢。有人接了句:“吓跑了呗,逮着个往死里揍,妈的。”

    跑了,或者正在跑,而且是被人挟着跑,几分钟前,前车被围着的一刹那,后面车的两位仲手就操家伙,却不料刚下车,老外就被人搬着腿放了个狗吃屎,候子车门刚开,就被黑暗中伸出来的一只大手拎住了领子,嘭声眼一黑,头蒙上了,然后是被挟着下了路面,两人嗯嗯嗬嗬地喊着,挨了几记老拳,不敢吭声了。走了一会儿,两人又被装进麻袋,咚声扔进**的车斗里,然后只听得突突突拖拉机声音响着,两人那经过这阵势,早吓得麻袋片上都湿了一片………

    解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解决了,一个被村里人扣住了,两个被运走了,史保全这回心虚了,一心虚,不自然地在自家小二层的楼上来回踱步N年前的模式,在今天又重演了,史家村之所以落下匪村的名声,就是因为当年是车匪路霸的聚集地,这其中要出个闪失史保全不得不考虑善后了。

    单勇在接电话,安排着另一路人到拦住的地方,又安排拦住看人,把他身上的身份证明一概搜走,至于本人呢,一句话,先让鼻青脸肿。

    放了电话时,单勇的脸上还挂着报复后的笑意平时叔长哥短经营的这干匪爷着实不错,关键时候还就他们顶用,又拔着电话把市里守望的一干打发回去,再挂电话时,史保全却是已经征询似地盯在他身边了,没来由地问道:“揍一顿出出气就行咧,你咋还准备抓着人咋地?”

    “普通人揍一顿就行了,这些人可不一样不把他治怕,他还会来给你找麻烦。”单勇道,嘭声把手机扔在桌上,一坐,又触电似地起来了,屁股还疼着。史保全却是顾不上笑话他了扶着单勇小心翼翼坐好,小声问着:“我说娃呀,天大地大没有人命大啊,就当年的黑鸦山的土匪都是要钱不要命,劫富不欺贫,不能玩出人命来啊。”

    “把抓住的这个,交给派出所。”单勇道。

    “你不说这家伙来头不小,警察不敢管么?”史保全问。

    “那不一样,现在是人赃俱获了,车上有枪,还开枪打咱村的骡子了。要市里的警察,他这眼神是往上看,可能包着。不过乡里的警察,他的眼睛得往下看,你说这不处理,怎么能平民愤呢?差点把人打死对不对?咱们是站在弱势的地位上。”单勇眉飞色舞地道。

    这几句倒听得史老头癔想上了,似乎想想好像也很有道理,想了想,又问着:“怎么就一个人,还有呢?”

    “那个……”单勇一愣,呵呵笑了,笑着道:“咱们无从知道上层的规则,可上层也从来没有体恤过下层的饥苦,所以咱们和他们相互是不了解地。咱们要干什么,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啥意思?”史保全没听懂。

    “先别问那么多,准备准备,一会派出所肯定要通知你,咱们几百号村民都涌向派出所,那可不是玩的啊。”单勇道,电话又响时,看了看是麻杆的电话,噢,把这货忘了,赶紧安排他回校歇着去吧,没事了。

    北寨乡派出所的值班全部出动了,来了三辆警车,七八位民警,接到国道枪击案的报案,可把所长吓坏了,跳下车喊着:“人呢?伤着人了没有?开枪的在哪儿?”

    “这儿。”车把式喊着,一指。

    那样子看得所长直嗝应,绕着脖子跟牲口拴在一起,脏不拉叽的衣服已经分辨不出质地来了,鼻青脸肿的也分辨不出相貌来了,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只说赶大车回家的,路上骡子被惊了下,下车这人就骂人,不让路吧,那家伙朝着骡子就开了一枪,亏是人多才拦住了,要不他打死人还跑了。

    所长草草听了经过,不过他最担心的是枪,让同来的民警搜着扔下的三辆车,那两人呢?村民异口同声,跑了,只逮着一个,不过一搜之下,枪却留了三支,看了枪柄镶银的边、缕着古朴的花纹,肯定不是凡品,所长叫着民警把人铐起来,拉到左近,细细看看,这大胡子长得,安排着民警道:“回去先对对长相,看他妈是不是网上追逃的嫌疑人。了不得了你,在我们这地界开枪,知道这什么地方吗?红色老区,日本鬼子都没讨得好去,你算个逑……带走,乡亲们,谁跟我回派出所,做个笔录……这车,拍个照,拖回所里。喂喂,老爷子,你们那个村的?”

    “史家村的。”牵受伤骡子的老爷子道。

    那所长像是被噎了一样,知道这事得谨慎处理了,史家村那帮刁民,可是连乡政府也砸过。

    不一会儿忙碌完了,警车开道,民警分流开着那三辆遗下的车,有辆车没钥匙,被前车拖着,后面骡子被牵到四轮上,那干村民坐警车,扒四轮的,还有草丛里停着摩托车,浩浩荡荡,直朝北寨乡派出所来了,史家村果真是齐心得很,半路就遇到来帮忙的,老少爷们,差不多有一二百号人。

    案情忒简单了,拿着把好枪,开着个牛逼吓唬老百姓呗,连派出所这些乡下民警也想当然地如此认为了,更何况有这么多旁证,要抓不住,还不得酿成血案不是。不过提审那被逮的嫌疑人出意外了,嫌疑人自称叫田红魁,一肚子苦水说不是他打的,那民警反问着:“那枪是谁的?”

    这个抵赖不了,乡下人可拿不出这好玩意来,田红魁不吭声,低下头了,民警一拍桌子叫嚣着:“老实交待,枪从哪儿来的,没王法了你,别以为乡派出所就治不了你啊。”

    “警察同志,我受伤了,我要去医院。”田红魁哀求道,期待警察能网开一面。

    “屁大点伤,死不了……开了枪还有功啦,你咋不说去疗养院涅?说吧,来潞州犯了几桩案子。车偷来的还是抢来的,作案工具啊,依法没收。”所长也插话审问了,边点烟边问着,看来想上那好车了。这审得章法没章法,逻辑没逻辑,而且窗户上还有村民看笑话,田红魁突然发现,他真是来到没王法的地方了……,‘…,

    “还有多远?”老柱问,回头看了看车斗里挣扎的两个麻袋。

    “还远着呢。”根娃道,娴熟地驾驶着拖拉机,行驶在磕磕绊绊山路上。

    两人说话都很悄声,怕麻袋里的人听到似的,到了一处山坳的避静地,两人耳语几句,停车,熄火,拖着两个麻袋,一解包,那人舒了口气,喊了句:“大哥饶命,我爸是省财政局的。”

    “省财政局算个屁,你以大队会计呀,还出来吓唬人……脱衣服。”老柱骂了句,踢了一脚,那人以为大限已到,扑通跪在地上,蒙着的头磕头如捣蒜求告着:“大哥,饶命呀,我再也不敢了,那儿冲撞大哥,你明说啊,我赔您钱……您要多少。”

    “脱衣服……听不懂人话,有钱了不起呀。”根娃又蹬了脚,两人干脆连撕带扒剥了个精光,又给这货扔了一身臭哄哄的衣服胡乱套着,还要说话,干脆连嘴都塞住了,另一位如法炮制,不过那被擒的老外脑瓜比较灵光,猜到了是不是下午枪击,晚上招致报复,刚求饶一句,又挨了几脚几拳,人根本不问,换完衣服又给装麻袋里,继续上路了。

    从国道进了乡道,从乡道转上县级公路,又从县级公路钻进山路,颠簸了足有两三个小时才停车,似乎到目的地了,根娃和老柱耳语着,一人看车,一人敲响了一处大院子的门,引得几条狼狗汪汪狂吼,不一会儿,趿趿踏踏出了三四个人,黑咕隆冬地门上开了个小孔,传来了里面恶言恶声问:“谁呀?”

    “我……”

    “问你妈是谁,我啥?”

    “我就是我,问逑啥,两头骡,要不要?”

    “不要,滚。”

    小门洞合上了,敢情不是个好地方,黑对黑,怕放水,根娃想了想,又拍门喊着:“嗨,老万介绍来的,前坡煤窑风声紧,我们刚弄俩没地方处理……五百一个,不要我扔沟里。”

    隔了一会儿,听着狗吠了几声,门洞又开,伸出一只手来,拿着几张钞票:“三百一个,不卖你扔野地吧。”

    “成!”根娃飞快地把钱抽走了,里面人喊着:“扔地上,你们走,敢耍花样,老子放狗咬啊。”

    根娃应了声,直奔拖拉机,一手拎一个,咚声往地上一扔,开着车拉着老柱,突突突跑了,直到听不见拖拉机的声音,大门才开了一条缝,有人招手,有人抬包,把两人抬进大院,晃着手电筒一瞅,看掀了头盖的两人都瞪着自己,看人的啪啪两个耳光骂道:“看DIAO甚呢,不服气呀,拖走。”

    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拖着,候子和老外连叫喊的力气也没了,似乎听到后面人嫌三百块买的这两头细皮嫩肉,有点吃亏,肯定干活不出力气,两人被架着从几条狼狗的虎视眈眈中进了一扇土窑洞的门,呼咚声被扔进去了,刚刚坐起,却发现昏黄的灯光下、浑浊的空气中,成排躺着和他穿着一样的人。

    “妈呀……妈呀,我妈,……我爸,谁来救我。”

    候子失声,搂着老外哭上了,此时明白处境了,被人卖到传说中的黑窑里了。堂堂的候公子,身价在这儿只值三百。

    “娃呀,你得给我说清楚,到底咋弄的,我得心里有个底。”

    史保贼忒忒地拉着单勇,两人驾着车快驶到北寨乡派出所了,只抓了一个,另外两个史老头却是放心不下,跑了他倒不怕,就怕单勇下黑手。

    一路吃疼开车来的单勇揉了揉伤口,被压迫的久反而不怎么疼了,笑了笑道:“我给他们俩找了个自食其力的地方,咱匪村向来要钱不要命不是?”

    “说清楚,到底弄那去了。”史保全不问到不罢休了。单勇一勾指头,附耳一句,老头吓得嘴一哆嗦,失声道:“你个**货,你把人家卖石灰窑里了?”

    “那儿安全,他们贩子交易都是黑对黑,谁也不认谁,警察都管逑不了,每年从南北贩过来的劳力多了,他们也不害人命,就干活,干不动了,车拉着往城里一扔不管了,反正也不怕他们再寻回山里去。”单勇道,他笑着,可史保全哭笑不得了,想问问单勇怎么可能知道黑窑那地方,不过又闭口不问了,肯定是村里有些**货告诉他的,就不告诉他,这事在乡下都是公开的秘密,单勇的走乡窜村收山货,以他那鬼心思,没有去开黑窑就不错了。

    看老头被噎得说不上话了,单勇重新发动着车,慢悠悠走着,直道着:“别这个样子的嘛老爷子,反正总要有人被卖进去,他们去了省得那个老百姓又被骗去不是?比这更黑的事你又不是没干过,今儿咱们和他们是钉对钉铆对铆,谁手软谁吃亏……有句俗话说叫流氓不可怕,有文化的流氓才可怕,我觉得这话说得不对,不管是有文化的流氓还是有权或者有钱的流氓,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另一种人。”

    “啥人?”史保全下意识地接口了。

    “没文化的法盲呀,要不我为啥投奔老爷们您呀?”单勇笑道。此时已经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北寨乡派出所,和村里鼓噪着的群众,到地停车,史保全翻着白眼指着单勇骂了句,你个**货。

    骂完下车,背着手,村长派头十足,一听村里人七嘴八舌道着七爷家牲口挨一枪的话,老村长又是怒发冲冠,义愤填膺地举着拳头道着:“干得对,和坏人坏事做斗争,绝对不能后退,也绝对不能手软……啊,所长,我是史家村村长,感谢人民**,这牲口可是一家的命啊,一定要他赔,一定要严惩凶手。”

    鼓噪着的村民,簇拥着所长和村长,又涌进派出所了,这一二百号人,简直是个法盲大派对了,一会儿有位民警出来声嘶力竭地喊着:“乡亲们,谁把嫌疑人的钱包拿走了,请务必交回派出所啊。

    对啦,还有手表和身份证……乡亲们,听我说啊……”

    光见喊,没见有人交,这喊得实在前后矛盾,拿都拿了,好像谁还准备还似的!?

    单勇在车上笑着,脸上掠过一丝阴狠,慵懒地拔着电话,等了好久,同样一个慵懒的女声响着:“您好,请问找谁。”

    “我是单勇,找你。”单勇道。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听到了粗重的喘息声,单勇笑着道:“李总,你要没被吓跑的话,该准备准备了,否则就要错失渔翁得利的好机会了。”

    仍然是粗重的喘息,似乎还没有从惊讶地清省过来,单勇不急,很耐心地等着,这一刻,已经等了好多年了…………

第93章 请君入瓮谁来投

    史保全在派龘出所呆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而北寨乡派龘出所此时已经阄哄了两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三时了,老头出门看了眼夜凉如水,明河在天,仿佛这心胸也格外开阔也似地,一招手:“老少爷们,回家,要相信政龘府,相信警龘察同志,会给咱们一个圆满地交待……五娃,把你七爷搀上,有福,开车操心点啊……”

    有人扒车、有人摇四轮,有车把式挥鞭,有人应着村长的话,一眨眼,这一队乌合之众各乘车辆,沿着来路,得胜回村了。史保全左右数数平时和单勇走得很近的人,没见着根娃、没见着老柱,也没见着大彪,这几个货干啥去了他心里有底,不过现在绑在一条贼船上,那话是不好问出来,反而担心这人多眼杂地,万一露出去可得咋个给人说圆了。

    不过又一想,似乎问题不大,黑灯瞎火地,前车人被村里人揪着了,后面的车上溜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比如所长就给安了个好词,叫“畏罪潜逃”。

    心思转悠着,到了离派龘出所几百米远的车上,单勇却是靠在车屁股后正无聊地看星星,老头凑上来,看看四下无人,小声道了句:“勇啊,那人叫田红魁,枪的来源和跑了的那俩人,啥都没交待,所长正审着呢,会不会出其他啥事?”

    “不会,他在等着同伙跑出去通知别人救他……不过怕是没机会了。”单勇淡淡地道。

    “那咱先回去,这大晚上冻人得,别把人给冻坏了,不能老干耗在这儿啊走走。”史保全叫着单勇回村,单勇却是摇摇头,让稍等一会儿,有朋友来,什么朋友来?单勇说市里的朋友史保全倒没多问,两人坐到车上稍等一会儿,果见一辆普桑从路面上驶下来了,单勇的电话也随即响了,下了车,却是柴占山和李玫莲同时来了,还带了个司机,正好单勇先叫着柴占山的司机把老爷子送回村里,史老头赶了一辈子大车,可仅限于牲口车,汽车这玩意他还真没摸过。

    车一走,剩下的单勇和李玫莲、柴占山相对了,两人远道而来,异样打量着仿佛毫发无伤的单勇,一百个、一千个疑问写在脸上了单勇直指了下派龘出所,邀着道:“走近点看看。”

    领着两人,前行不远,看到了院外一辆、院里两辆,一辆奔驰G、一辆牧马人,还有一辆路虎即便就放在市区也是罕见的车型,柴占山和李玫莲互视眼,同时想到了什么似的神经凛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那些人居然折在个乡派龘出所里了,真让人奇也怪哉,柴占山都看傻眼了,连事实摆在面前,也有点不敢相信。

    单勇说了:“三辆车在国道上撞了村里人的骡车不但不停车还朝骡子开枪了,结果被老百姓抓现行了抓了一个人、三辆车加三支枪,另外两人趁乱逃脱,派龘出所正在查找下落。”

    “朝骡子开了一枪?”李玫莲异样了。

    “对,之前还朝我开过一枪。你们应该知道了吧?”单勇道,说得好像不是疼在自己身上一样。

    “那两人……回去要报信,麻烦大了。”柴占山看得更远,想到了不妥之处了。

    “未必,这儿属于潞安县境内了,山高林密,青纱成型,万一他们跑丢了、找不着路了、回不了家了,也有可能,对吧。派龘出所判断他们畏罪潜逃,总不能不相信警龘察的判断吧?”单勇扭过头,散着小步,那两位下意识地跟着,柴占山却是小声道着:“这几个人来路不低,和市里的樊老五有瓜葛,这个人可能你不太了解,姓樊名五义,我们都叫他‘五毒’……”

    柴占山把道听途说加上自己知道的草草一说,这个洗钱放钱的家伙看样在潞州是一号人物,话里明显听得出柴占山话很忌惮,万一那两人逃回去,黑白两头都有关系,回头把人捞出来,单勇还得引火烧身不是?单勇听得此言却是反驳道:“搞清楚,和我没关系,而是老百姓,谁非要再找我麻烦,老百姓还会收拾他们,谁叫公道自在人心呢?”

    这话说得,李玫莲噗声被逗笑了,反而把柴占山这个老江湖噎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又踱步回到了车边,单勇有一句没一句把下午遭遇的事草草说了遍,回头问着这两位道:“二位,准备怎么办?”

    “这……这我还真不知道。”柴占山一下懵了,事情发生的太快,根本毫无准备。单勇看上李玫莲时,此时才发现李玫莲穿了一身不常见的运动装,衬着婀娜的身姿,脚上却蹬着一双旅游鞋,让单勇讶异地问道:“哟,你这是准备出远门了……不会真被吓走吧?”

    这话李玫莲却是不好意思接茬,说起来还真是,如果没有这个意外,李玫莲还真准备暂时抽身事外了,不过既然意外出来了,李玫莲倒有兴趣了,直道着:“你既然叫我们来,应该已经有计较了吧?”

    “多少有点吧,否则这下挨得就太窝囊了。不知道李总你喜欢直白点,还是委婉点的谈话方式。”单勇问,很客气,李玫莲笑笑道:“直白点吧,比如就像雷大鹏的风格。”

    “好,那我就直白点,李总你准备从中捞到多少好处。”单勇问。

    “我说过了,驴肉香那幢楼盘。”李玫莲道,这话并没有刺激到单勇,单勇回头问柴占山道:“柴哥呢?能分到多少赃?”

    “呵呵,我分不到多少,碍不过面子,跑跑腿而已,”柴占山笑着道。单勇一听稍有不悦了,貌似斥责着李玫莲道着:“那李总就有点不地道了啊,分赃太少,兄弟们不会给你卖命的,比如我你都不多给点好处就想捞好处,可能么?”

    这一说,两人都呵呵笑了,果真够直白,李玫莲笑着问:“那你准备要多少好处事情可是连边都没沾着呢,现在就讨论分赃是不是为时尚早。”

    “你应该算得出,不早了……驴肉香火锅从去年投资响马寨开始,前西街、潞华厂两个店,占用了他们六百万的资金,还有被陈寿民以商标赔偿骗走尚未被**归还的3万。再加上走马换将,廉捷大肆投入再造驴肉香的形象,连广告带两期装修砸进去二百万不止,这就吞掉了他一千一百万的活钱……还有廉捷因为急于控制驴肉香,斥资两千二百万买下陶成章手里的一部分股权,他就贪得再多,手里的现金也快断流了。”单勇道,这几句听得李玫莲肃然起敬,所说和她了解的情况大致吻合,不过奇就奇在单勇能从经营的角度想到这么深层次的问题。

    “没那么容易倒,只要他们愿意,有银行抢着给他们资金。”柴占山道。

    “没错,恐怕这正是你们为难的地方,他们不缺钱,你们也就无从下手,对吗?”单勇问。

    “可以这样讲,我需要一个契机,对于我们能入主的契机,对方难以为继的危机。”李玫莲道。

    “这个不难,廉捷所恃,第一是老爹的余威,联合的这几家股东都是家资不菲的大户,随随便便他可以筹到需要的资金;另一点你们也说了,银行会抢着给他们钱……可反过来讲,负债率越大,越容易埋下隐患,驴肉香的日营收十万左右,去掉人工原材料成本,有五六万左右,这是他们的一股活水,掐断他,用不了多久他就难以为继,只出不进谁也经营不下去。

    另一方面,这几个股东中廉家已经一家独大,只要离间他们其中几位,抱不成团,关键时候有人唱反调,他就更不好干了,现在危机已经看到苗头了,只要再放大了,只要让他的经营再糟点,不怕没人落井下石,比如驴肉香虽然价值一点六亿,不过大部分是不动产,特别是那幢楼宇,他们的负债率是百分之三十六点七,如果债主感觉这艘旗舰要沉没,你觉得他们能坐视吗?债主可都是银行。”单勇又道。

    这已经描绘出了一个不远的近景,如果内外交困,接下的清算和破产自然是李玫莲最希望看到的,一根稻草压垮一头骆驼的事不罕见。不过她狐疑着,总觉得事实不该像话里说得这么简单,反问道:“这中间有一个难点你没有想到,廉建国是这个团体的灵魂人物,他当反贪局的领龘导多年,不但交游甚广,而且现在还在政协挂着职,省城吧倒数不着他,不过他要回到潞州,看他脸色行事的人可不少,不管他要办什么事,还是要筹措资金,都难不住他。”

    “所以我才叫你们来,再庞大的牲口也经不住寸长小刀的肢解,已经削了好多刀了,快见骨头了……把这把火烧到他们身上怎么样?”单勇道,点头示意了下派龘出所,意指枪案的事。

    “怎么烧?”李玫莲来兴致了,摊上这烂事,不怕廉家不臭。

    “我这儿有一份录像,就是下午这几个蠢货追杀我开枪的录像,再加上他们被老百姓抓的事,想办法炮制一条‘警民联手擒获持枪歹徒’的新闻如何?”单勇道,坏坏地笑了。柴占山眼睛一亮,识得厉害,直竖大拇指道:“这个办法好,乡派龘出所这些土鳖巴不得抓个大案邀功呢。

    这要是见了光,谁也不敢明包着。”

    “效果何在?”李玫莲问。

    “肯定是廉捷邀的人,这错不了,可他没玩过这事要强玩,太蠢了,居然找了比他更蠢的钱默涵当向导,如果这之中有人自首的话,你觉得会有效果吗?”单勇反问。

    “那倒是……可是廉家有办法压住这事呀。”李玫莲畏难地道。

    “你不会觉得一个小官僚就有防民之口的本事吧,一头报道正面新闻,一头传播枪击视频,到时候孰轻孰重,戴官帽的人会斟酌的,更何况,这几个开枪的蠢到这程度,绝对不是黑涩会出身,我想应该那家贪玩的孩子,别忘了,还把两个丢了,栽的栽了,丢的丢了,老的找上门来,谁负责呢?”单勇道,话说得很隐晦。不过足以让柴占山和李玫莲都理解了,李玫莲点点头,答应了。

    “时间不多,抓紧喽,如果要办不了,就别来烦我了。”单勇把一样东西扔给李玫莲,一个精致的闪存。

    不远处,车灯闪着,是送史保全的车回来了,司机跳下车,很知趣的远远等着,柴占山看单勇要走,追问了句:“还有樊老五,他要找麻烦,你小心点。”

    “这个应该你解决,要是你解决不了,我可以帮你。”单勇道,头也不回了走了,走得很慢,此时柴占山和李玫莲才看出行动不便的单勇确实像那儿受伤了,慢吞吞地上车,开走了那辆大切,两人还愣着,司机提醒这两位才上了车,一言不发地回了颐龙湾。

    又过了三个小时,清晨时分,审了一夜无果的派龘出所正抓紧时间休息着,不料值班的民龘警直闯进所长办,惊声喊着:“所长,所长,电视台的来了,不是给咱曝光来了吧?”

    “胡扯,咱这穷地方抓赌没钱、抓嫖没人,有什么可曝的。”和衣而睡的所长骂了句,跟着起身下楼,那阵势吓了他一跳,哦哟,敲锣打鼓放鞭炮,趁着朦朦亮的天色,一队村民抬着个“人民卫士”的大匾送来了,不知道搁那儿来的电视台来,架了三四架摄像机录着这热闹场面,一夜未眠,揉着眼睛出来的民龘警一看这场面,哦哟,给激动的,这警龘察当得也有成就感了,个顶个整整衣领站直喽,齐刷刷地来了个敬礼,有位梳着马尾巴的漂亮妞把话筒伸到所长面前了,直问着:“您是所长吧,我们接到热线,知道贵所昨晚迅速出警,擒获了一名向村民开枪的歹徒,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吗……哦,就是这几辆肇事车吧。”

    “对对对,就是这几辆,搜出来了三支霰弹枪。不过我们不能随便接受采访啊。”所长留了个心眼。

    “我们是通过县公龘安局宣传科来的……这位可是省台法制在线的记者,自己人,所长不会把我们赶走吧。你们县局的政委一会儿就来了,要开现场会呢。”那记者笑着问。

    这那敢,所长殷勤地把来访的记者、送匾的村民,一古脑给请进派龘出所了,不过有点事直让所长心里暗暗嘀咕,史家村就伤了头骡子,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吧,那不得又赔进几头骡子去?

    狐疑一闪而过,不过大张旗对所里可是好事,总比负面新闻报导强吧?

    城外究竟发生了多少事,对于昏沉沉刚从一夜睡眠中慢慢苏醒的城市来讲依然是一无所知,驾车进城的单勇一路看着返青的麦地、雾朦朦的天空,行色匆匆的过往行人,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又是一天辛苦的奔忙开始了。

    车驶到了离鑫荣肉联厂不到三公里的屠宰场,停下车单勇静静地等着,偶而回头看看,还靠着椅背打鼾的根娃、大彪,这兄弟俩从卤坊跟着自己进城,可也没干多少好事,刚挪挪了位置,根娃醒了,问了句:“来了么?”

    “没有。”单勇道,又补充了句:“他每天都定时来,说起来钱中平这个胖儿子虽然蠢了点,不过也未必不是好事,能安安心心干好一件事,将来不至于惹了谁,老钱就太奸了。”

    这个评价让后面的根娃笑了,把大彪也惊醒了,大彪道着:“都说咱们村里人无赖,可咱们买龘卖从来不作假,单数驴肉,就城里的大饭店和咱们都没法比。”

    “那当然,一般有了钱才变坏,你还没钱呢,就想变坏,是不想混了吧。”

    单勇笑道,根娃却是表白着,将来咱有钱了也不变坏,大彪却压着声音斥着,你都没好过,还用变嘛。这哥俩争了几句,知道话里暗有所指,都鬼祟地笑了。单勇却是回头郑重地向二位兄弟说道:“根娃哥,彪哥,我发誓啊,以后类似昨晚的事我绝对不干了,我要当个好人,你们俩监督啊。”

    根娃噗哧声笑了,大彪想起了,直追问着:“上面咱们仨从派龘出所出来,你好你也说过来着要当好人。”

    “我说过吗?”单勇异样地问,还真记不得了。

    那俩俱是点头认可了,单勇稍有糗声地道着:“以这次为准,总行了吧?”

    这坏也是一种生活,看来连根娃和大彪也习惯这种坏的感觉了,两人都谑笑,根本没当回事。再怎么说总也比当年受了欺负一肚子咽下去感觉好多了。

    不一会儿,果真车来了,是鑫荣肉联厂的货厢车,一位司机,一位是五短身材的钱默涵,单勇跳下车,吓得钱默涵一个激灵,差点钻到车底下,刚一矮身又觉得不对,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人,于是又像他爹那般奸笑着:“单老板,您早啊。”

    “早……小钱,过来,哥给你看样东西。”单勇招着手,钱默涵咧着嘴,你有没有我大,还当哥,不过看单勇这么神秘,倒有好奇了,反正这大白天,他总不至于和那几位开枪的黑涩会一样吧,这么一想,自己还是有主心骨地,摆着架子上来了,单勇却是拿着一个MP5视频播放器放他面前,一点播放,通就是一枪,吓了钱默涵一跳,再一细看,吓得手一抖,差点又钻车底下……画面上,有他的相貌了,那是去问大魁那傻龘逼,打死了没有。

    “好看吧。我走了啊,你忙。”单勇笑了笑,转身上车,却不料钱默涵一把搂住单勇,嚎丧也似地喊着:“哥哎,叔哎,真不关我的事呀,我就坐了坐他们的车……我就看了看,我啥都没干啊。你别跟我过不去啊,我可真啥也没干。”

    搂得单勇老紧,触着伤口了,疼得单勇呲牙咧嘴,好容易挣扎开,直咧嘴吃疼,捏着钱默涵鼻子,揪远了点骂着:“别靠近,老子身上还有伤呢,你想害我不是?”

    “不是,单哥,不,单叔,真和我无关啊。”钱默涵现在没来由地有点恐惧了,不知道单勇要拿他怎么办,再看车里还有两个大个,又寻思着是不是跑了,可又跑不快,计无所出的时候,再看单勇不像凶神恶煞来找麻烦的,这倒放心了,小心翼翼地道着:“单哥,那几个住在东明酒店,别说是我说的啊………我走了,还准备宰驴下肉呢。没我的事啊”

    “等等,你个蠢货啊,能没事吗?你完啦,那几个都落网了,……接着警龘察该来找你来啦,你和持枪歹徒一路,抓进去非‘叭’毙了你,赶紧通知你爹,准备后事吧啊。”单勇手指支着,一句吓得胖默默退一步,退了好几步,靠着墙根了,猛地摇头道着:“不可能,那都是大官家出来,警龘察不敢抓。”

    “你个笨蛋,不敢抓人家,敢抓你呀。还有,现在他们已经被警龘察抓了,你跑得了吗?将来人家没事,全栽你头上。你个傻龘逼。你爹又不是官,是奸商。”单勇骂道,知道和这种说话,得又直又白,不能拐弯,否则他听不懂。

    果不其然,胖默默连惊带吓,快失去思维能力了,斜着眼看着单勇,咬着一根手指,那是在思考呢,单勇加着料道:“你自己去打听打听,别说我骗你啊,现在网上关于‘官富二代持枪追杀村民’传说,已经快红了,那开枪的被抓到北寨乡派龘出所了,你长这么帅,一到网上,认识你的人忒多了,我现在就准备去公龘安局呢,你说我不认识别的人,我还不认识你呀……小样,等着坐警车吧。”

    一吓唬,返身又要走,这下胖默默快崩溃了,拽着单勇哭丧着:“单哥,你别害我呀,可不是我朝你开枪的。我就带他们认了认你,就想着摁着揍一顿,谁知道他们敢开枪啊。”

    “我可以不害你。”单勇道,回身看着吓坏了的胖默默道:“教你一个办法,你听不听。我不找你麻烦,我知道不是你,你没那胆,听不听哥的办法?”

    “听。”胖默默赶紧点头。

    “赶紧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他们是谁、谁指使的,警龘察很快就查出来了,到时候你想争取宽大处理都没机会不是?别觉得我吓唬你,回去问问你爹,摊上这事,让警龘察揪住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回见啊,两个小时后我做完伤情鉴定就去公龘安局,时间不多了啊。”单勇说着,拍拍吓坏了的胖默默,上车扬长走人了。

    “坏了,坏了,这次老子要倒霉了,这他妈廉捷害死我了,……快,下来,下来。”胖默默把司机拽下来,上车坐到驾驶位置,发动着车了,司机问着还拉肉呢,默默气咻咻喊着:“拉个逑啊,老子这身肉都快保不住了。”

    说话着,倒出车去,一溜烟开走了,不是去自首,而是找亲爸商量去了。车驶不远进了肉联厂,钱默涵弃车直奔厂办,关上门,和老爹说上了。

    过不久,洋相出来了,钱中平拿着算盘追打着抱头乱蹿的儿子,从厂办追到车间,拳打脚踢算盘砸,边打边骂着,你个不长进的东西,人家偷驴你给拔橛子、人家杀人你给引路,脑袋长屁股上了,那事能干么?老子这点家产,迟早得被你败光………

    老爹打骂,儿子哭嚎,厂里人看热闹,这场闹剧,就从这儿开始了…………

第94章 四面楚歌岂曰愁

    整七时,鲜肉没有像廉老板预期的那样到位,后厨通知了大堂,大堂催肉联厂,肉联厂说屠宰场根本没收到驴,回头又通知大堂,前后用了半个小时又反馈回了廉总这儿:没驴!

    这把一大早就到店里主事的廉总给气得呀,实在对黑涩会的工作效率有怀疑了,派了后厨两人到屠宰场看近况,随即又把采购撒出去,大不了我高价从市面上零售价买驴肉,死了你张屠户,还要吃带毛驴不成?

    他知道,平时也就五一节假日这几天紧俏,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守得住,只要能守得住店、开得了业,过不了几天,这什么狗屁围堵会自己烟消云散,到时候秋后集中出栏,养殖户求着你买他们的驴。或者他期待着,单勇挨枪子的事让那边的一窝子人知道后,总应该掂量掂量该怎么干和不该怎么干,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是随随便便谁也能制订的。

    “去,小林,把大堂全部叫来……还有送外卖的。”

    廉总站在大厅中央,发号施令着,一位正装的小姑娘飞奔着上二楼叫人了,不一会儿,林林总总下来十二三位男男女女,这是驴肉香经营的中坚力量,也是自己在潞州着重培殖的一批新人,将来就靠这些新人撑起驴肉香的一片生意呢,就听廉总勉励了一番,然后分配任务,旅行社的分三组,老规矩,联团来的,提成消费金额的百分之十,给旅行社留5个点。跟着是到市电视台做即时广告,干脆狠一点,节假日期间,吃多少送多少,想了想,又加了条优惠,凡员工家属来店里尝鲜,一律半价,照送不误。

    这数条指令赢得了员工一阵窃喜,各分头去了。在经营最惨淡的时候就这么干过,廉捷知道,现在最需要的是人气,节前的两件事怕是损失不小,消息灵通的估计不会来了,唯一的路子就是期望通过偏门抬高人气,旅行社来潞州旅游的自然是首选。用不了几天,没人会记得发生的那些烂事,暂时赔点,无非是堤外损失堤内补,只要人气一旺,自然重回正常轨道。

    八时刚过,第一批采购的鲜肉回来了,价格高了不少,不过比无米下炊强多了。紧接着下锅,开火,安排着全员打扫,准备重装开门。一切井井有条地开始了,廉捷从门外到后厨,挨着楼层转悠了一圈,直到确认没有纰漏才松了一口气,其实他的有点紧张,昨晚和父亲深谈了数小时,虽然从陶成章手里谋得了剩余两成多的股份是一喜,可差不多把手里的闲钱都投这儿了,要是买只不下蛋的鸡可亏大了,最起码上半年除了装修和开支,账面余额是负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廉捷站到了门厅之外,看着恢宏的建筑如是想着,就是经营不善倒闭,这幢楼宇也赚了,何况偌大的驴肉市场,经营数年的火锅品牌,怎么可能不赚钱,除非是有人为的捣乱。想到此处,他又在暗想着这当会儿,没准单勇还在哪儿窝着养伤,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他的机会了。甚至于响马寨的酱驴肉都会在潞州市场上消失。

    过了一个小时,一切平静,后厨大锅的熬着,汤花飞溅溢出来的驴肉的特有香味,甚至于廉捷神经质地亲自尝了尝,很香,花椒没作手脚,他放心了,这时候他又在想,不知道**折腾响马寨调味店的那几位怎么样了?

    不过他可顾不上管那些闲事,而是抽空拔了个电话,直拔到樊五义的手机上,把驴肉并未送到的消息告诉了这位话吹得很大,水平实在不咋地的会长。

    ……………………………

    ……………………………

    “他妈的,***不给面子,连他妈养驴的都不把咱们当回事了。”副驾的骂了句,开了车窗,呸了口。后座的两位更生气,直啜导着:“田哥,你手太轻了,就扇俩耳光,少卖多少钱呢,人家能听你的?”

    “不樊爷交待的,别把事惹大了,要不早让二仑操着家伙来了。”副驾上那位道。

    “那不行滴,得狠点,这些奸商都是你不X他妈,他不喊你爹,你这轻飘飘的不行,让哥几个整狠点,拖到僻静处,慢慢整他。”另一位道,得到了各位的首肯。

    因为樊会长责怪的事,几位兄弟都不舒服,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拼家伙见血都没含糊过,何至于在这小事上让老板生气?说起来怎么对得起人家一月给的大几千酬劳不是。

    一路无话,一辆北汽JEEP加一辆商务车,直驱东明养殖场,两辆车横冲直撞进了大院,扯着嗓子喊着:“王胖子,滚出来……看什么看,走近点让我看看?活腻味了。”

    大个子一吼,吓得担饲料的伙计扔下桶就跑了,几人见王利明缩头不出来了,火了,直冲到厂办,咚咚咚砸门,一看有人。然后,通声踢开门,异样了,脸还肿着的王老板正和一位黑黑的年轻人说着话,根本不搭理这冲进来的几位,带头的哥们火了,直指着叫嚣着:“王胖子,***是光肿脸不长记性啊,走,我们会长请你。”

    王利明有点紧张,看了来此相商的单勇一眼,单勇笑了笑,没吭声,像鼓励,不过那同来的七八位看不眼了,一把揪着单勇,凑着凶眼问:“***那儿冒出来的?滚。”

    还以为是上门买驴的,一般情况下,凶神恶煞吓走就完事大吉了,却不料单勇不动声色拍拍抓自己领口的手道着:“我是来商议供应饲料的,没惹各位啊。”

    “哦,卖驴饲料的,那也滚。”大汉刚放手,又一堆,把单勇推过一边了,一个趔趄,单勇退了几步,这哥几个揪的,下暗手踢的捅的,把王利明又揪上来,遇上这号纯粹找碴的地痞无赖没好,王利明又看了单勇一眼,实在鼓不起勇气来,单勇说了句:“你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别人怎么帮你?你软一次,别人欺你一次,你软一世,别人欺你一世……你要是天生的软骨头贱骨头,忍着吧,别吭声。”

    这刺激得,早按捺不住的王老板嗷声一叫,状似疯驴,连踢带抓,边疯边骂着:“跟你们拼了,***的,太欺负人了,老子全扔茅房也不给你一斤肉……。”

    “说什么,说什么?”大汉伸手揪着乱疯的王利明,叭叭叭左右开弓几个耳光,没衬布,鼻子立时见血了。一把一推,拎着人出门了,还有人看出单勇不是好路数了,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单勇,几个肘拳通通通戳得单勇直皱眉头,一阵钻心似的疼痛,不过他冷笑,没反抗。

    王利明更惨,被人拎着,又是左一耳光右一脚,跟着后面又一踹,跌跌撞撞出了门,嘴角殷着血,疯喊着:“伙计们,都他妈出来,跟他们拼了。老子今天不活了。”

    这一喊,引起来人的紧张了,一下子从后面的饲棚里出来了奔出来一群人,前门缓缓地闭上了,是两位狼背熊腰的大汉,站这儿,樊会长的来人可相形见绌了,一关门,叉着胳膊一立,貌似两幢铁塔,后面的更凶了,持水担的、操宰驴刀的、提着板砖的,像决口一般,一直出人,足足出来了上百人,能停数辆大货车的场地挤得满满当当,个个眼光不善地看着挟人的七八位。

    吓住了,这是有准备了,标准的关门打狗,领头的大汉倒心虚,一挥手,放开了单勇,放开了王利明,举手示意着,咱自认不敌,单勇笑了笑,扶了王利明一把,不屑地道着:“你看王老板,我没说错吧,他们怂成驴蛋了……您说,把这群欺软怕硬的货怎么办呢?”

    “这个……”王利明咬牙切齿,现在倒有点顾忌了,那来人带头的乘隙说着:“兄弟,我们是樊会长的人,唐汇商务的,有什么话咱们找个地方说。”

    “你刚打了人,现在倒想说说就解决了?要想说我可以告诉你句,你们他妈仗着人多欺负人家个养殖户,什么东西?配和老子说话么?”单勇呸了句,不怒自威,一放嗓子喊着:“教教他,怎么办事。”

    哗声人流如潮,一瞬间越过站着单勇和王利明,把来人淹在高挥的拳脚下,咚咚咚砰砰咣咣,好一阵震憾人心的惨叫,这打得叫一个哭爹叫娘,嚷姐喊妹,只见拳影和地下翻滚的人,再黑的黑涩会,也架不庄稼汉的老拳。

    王利明紧张地看着单勇,这个人以前有过照面,可没想到这么凶,早上来商议买下存栏肉驹的事他还在犹豫,不过被单勇刺激得实在也气不过,此时再看却是觉得心情畅快无比,恨不得和这些爷们同列干他狗的。

    一眨眼就见分晓,地下躺了一片,都在痛苦的蜷曲的,揍了一顿,而且是脑袋上套了个布袋揍了一顿,然后是围着一圈人,你一脚,我一脚踹着听他们躺地上的哼哼,单勇等了一会儿才上前,叫着掀盖头,布袋一揪,这时候都知道遇上狠茬了,呻吟着不敢起来,单勇蹲下来,看着刚才领头的那位,很严肃地道:“看看,欺负人爽,被人欺负可就不爽了吧……问你呢,是不是啊?”

    那人嗯嗯点点头,单勇又问:“你认识自己的错误了吗?”

    那人嗯嗯,又点点头。

    “那就好,错了就该罚,送***。你们上门寻恤,两次打伤王老板,这么多人见证呢,我看会长厉害,还是***所长厉害。要是**处理不公,咱们再私下解决啊,拖走。”

    单勇一起身,根娃和大彪一手拎一个,扔进人群里,场里的工人也跟着凑热闹了,不时地这个一脚,那个一拳,牵牲口赶骡子一般把这几位直往就近的***牵。

    浩荡的大队伍一走,单勇笑着招呼着要和根娃、大彪一起走,王利明老板可有点急了,顾不上脸上青於血迹,直拉着单勇:“别走,兄弟,你说他们要再来找事,你们都要不在,我可怎么办?”

    单勇几人同时笑了,他回头笑着问:“那你想不想彻底解决?”

    “想啊,咱都正正经经生意人,谁愿意摊上这烂事。”王利明苦着脸道。

    “那你应该从根上解决?”

    “什么意思?”

    “谁找人办的这事,难道你不知道?”

    “驴肉香的呗,他用量大,又没签保价供应合同,没货急了,不敢欺负你们,欺负到我头上了呗。”

    “那就对了啊,你得找他彻底解决呀?”

    “咋解决?那大的店我可惹不起。”

    王利明愣着,要擦脸上的血时,却被单勇一把拉住袖子,笑着道:“做生意都怕麻烦,更怕摊上这烂事,你害怕,难道他就不怕……我觉得,就您现在这样子,站到驴肉香门口振臂一呼,把他们嘴脸让同行都知道怎么样?有涉黑背景,以后谁还跟他做生意,他想挣钱,不赔都不错了。敢不敢?你要敢,我通知养殖的屠宰的同行,大家都声讨他去。”

    “我……行不行呀?别人家回头收拾我啊。”王利明胆怯了。

    “人都打了,反正都要收拾你,伸头缩刀都逑是一刀,不痛快死就是窝囊死,怕前怕后,能干成什么?”单勇瞪着眼道,这话却是惹得根娃和大彪暗笑了,说是帮王老板,其实拉了个垫背的,谁帮谁还不一定呢,这么个小心小胆的养驴户,愣是被单勇教唆得快要恶从胆边生了。

    怕也是受辱气急了,王利明想了想,刚要咬牙切齿答应,却不料关键时候又泄气了,苦着脸道:“不行啊,你们史家村土匪多,我就一家老小,腰直不硬呀?光我站那儿,没人撑腰,别被人保安再揍一顿扔街上可丢大人了。”“哦,你担心这个呀,史家村几千匪爷和你共进退……不但我陪着你,还有很多人陪着你,保证你安全。”单勇道,一听担心这个,倒不是什么担心了,现在手里有的是人。

    “你还有人?”王利明惊讶了,刚刚走了就有**十人,敢情还有。

    “有,有很多人,现在所有的养殖户、屠宰户快归拢到一家人了,别说一个驴肉香,就是把市里饭店全堵上,全断他们货,也漏不了几家,咱们同行如果不同进退,那落单可就要被欺负了,怎么样?拍翻他***,看以后那个大店还敢仗势欺人。”单勇沉声道。这当会儿,王利明老板的雄心被激起来了,恨恨唾了口带血的唾沫骂了句:

    “干就干,干翻他***,以后驴肉一斤也不卖给他,赔死他们。”

    ………………………………………

    ………………………………………

    电话铃声在铃铃响着,响在屠宰场的案边、响在农贸市场的摊边、响在潞州大大小小各饲棚边,东明王利明老板被驴肉香打伤,要去声讨的消息疯传开了,说起来也算是此行中的名人,既然有名人效应在内,那八卦的速度自然传得快了,先是被打伤。后来传成被打成重伤,再后来传成被打成生活不能自理,家属要讨公道,再后来凶了,传来人被驴肉香雇黑涩会打死了,家属抬着死人去……不一定冲公道,就冲着热闹也得看看不是,再怎么说也是同行熟人呢。

    于是乎这个通知的效果让人瞠目结舌了,屠宰场的老板,扔下大件驴肉的小刀手,提前收摊的二道贩、再加上吃驴肉这行饭的同仁,在快中午的时间,向着同一个目的地奔去了:

    英雄东路,驴肉香火锅城。

    进场的一队看着也确实让人扼腕叹息不已,王利明老板一脸血色没擦,两边脸肿得不一般高,胳膊上还吊了个绷带,身上更是带着血迹几处,从英雄路口步行进去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二百人,几百米的街道走过,挟裹的看热闹人群差不多多了一倍,等站到驴肉香火锅门口时,正是十一时一刻,周边的人都翻了几倍不止了。

    今儿这生意,不用做了。门口恭立的人早被吓得回店里汇报去了,正值多事之秋,服务员也学乖,但凡有事,抢着往后院跑,站了不多会,单勇看看挤近前来的有不少自己贩驴肉时候见过的熟面孔,眼色示意着王利明说话,这王老板怒气冲冲地站到了驴肉香的台阶上,旧恨新仇憋得抹了把泪,挥着拳头大喊着:

    “老少爷们,今天大家给我做个见证,你们是不是好奇我成这样了,我告诉大家,是这家老板雇人把我打成这样了,打人的现在被关在东明***,他们为什么打我?不为别的,就因为想低价收购我手里的驴,我们养殖户一把汗一把屎尿七个月才能养头种驹容易吗?他们连成本都不给够就想牵走,不给他,他就找人打我,还说要灭了我全家……老少爷们给评个公道,这是他妈人干的事吗?”“不是……”成百人在挥着拳头起哄。

    “老子告诉他们了,不给,打死也不给,老子不但养驴,而且属驴,谁欺负我,我就跟他犟到底。”王老板火了,都忘了挂绷带扮受伤的手,直接挥起来了。只不过下面人潮涌动,前后街道加停车场都挤满声援的同行和围观的人,谁也没注意这个穿帮。单勇在前排挥手喊着:“好,说得好,跟他们犟到底。”

    “好,说得好,跟他们犟到底。”更多的人喊起来了。

    接下来是控诉被打经过,看来准备充分,不但有喊话器了,还加上文字资料了,歪歪扭扭来了个急就章,复印了几百张,早被发放一空了,一看有人这么欺负人,养驴的、宰驴的都怕是义愤填膺了,听着王老板的控诉,讨论着这些大户平素就不招人待见的作为,直有恨不得砸逑它破店的冲动了。

    谁也没注意到,这条街缓缓被堵上了,几辆旅游大巴满载客人准备到尝尝名闻瑕迩的上党驴肉时,倒先观瞻了一番闻名天下的上党刁民。

    等了好长时间,驶不进去,掉头走了………

    李玫莲也到场了,不过车根本没开到驴肉香,在路口外就被堵上了,找了个商场放开视线,一条街以驴肉香为中心,黑压压的全是人脑袋,勉强能过人过自行车而已,这场面把李玫莲笑得伏在窗口,半晌直不起腰来,她猜到单勇不会让驴肉香经营下去,可也没想到,是这种极端有有效的办法,来这么多人,唾沫星子都能把驴肉香淹了。

    陶芊鹤也到场了,甚至于他挤到了离店门口不远的地方,异样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店面和名面挤攘的人群,她简直不敢认了,不敢相信父亲苦心经营的店面成了这个样子,有人给了他一张传单,她看了看,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已经不是陶家的店了,这心却是操得多余了。看了这场闹剧良久,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单勇,看到了掌握着现场气氛的单勇,他挥手,就有人跟着干,他喊,就有人跟着鼓噪,整个节奏全把握在以他为中心的一小撮人手里。

    同样是叹气,她默默地挤出了人群,上了停在路口很远的车,面色阴郁的父亲坐在副驾上等着,陶芊鹤一言不发,把传单递给父亲,驾着车往下倒,老陶看了几眼,从车窗上扔出去了,淡淡地评价道:“隔行如隔山呀,小廉怎么敢玩这个,这是用他的短处去比人家的长处去了,不吃亏才怪。”

    那自然是,陶芊鹤想起了第一面男友就被劫持,那时候让她心悸的单勇,从市井混迹起来的,怕是要比普通人更懂怎么用拳头服人,只是让她有点心疼地道着:“再这么下去,这个店要毁了。”

    “迟早要毁的,就没有单勇也会毁的……老廉太贪了,挤兑走我手里的股份不说,还想打你舅舅的主意,我估计他连你方叔手里的也不放过,这几家股东联系是息息相关的,他想一家独吞,怕是孤掌难鸣呀。”陶成章又道着,那件事看得透彻,否则也不会扔出去求个心安,只是现在心仍然没安,越来越多事压迫着他,让他越觉得忧心重重。

    “爸,您说他会怎么样?”陶芊鹤担心的道,一直看不透单勇,直到现在为止仍然如此,她觉得单勇一定敢胡来,而且她觉得就即便自己和他有过那么一段情愫,也拦不住他。

    “不知道,他从不按规矩出牌,不过我想,结果出来的时间不会很久了。”陶成章黯黯地道了句,闭上了眼睛,此时,他宁愿当时没有加入到这个行列,没有后来的驴肉香。

    好多心怀叵测的人都来了,该来的都来了,就**没来,直闹腾到午时市**局才珊珊来了几位,看现场群众手里没操家伙,这才舒了口气,之后又派出东明***的所长和指导员到场,把情况一说,向王老板保证严肃处理,边劝退、边控诉,警民倒是没冲突,反而很和谐,之后警方反而进店找负责人,要他们出来澄清一下,以免事端扩大,不料被告知,老板吓得早从后门跑了………

    准确地说是从出运垃圾的后门跑的,连车也没开,徒步跑了一公里到街外才拦了辆出租车,刚准备打电话通知父亲,却不料接到了白宏军的电话,电话里急促地爆了让廉捷更头大的消息:网上传出枪击视频来了,万一给人肉出来,那可要坏事……

    这一惊,把廉捷吓得差点虚脱了,等拔弄着手机上网搜索着,没费多大劲,搜到了所谓“豪车追杀面的司机,疑是官富二代”标题的视频新闻,一下子颓然闭着眼睛,直骂那几个草包,千叮万嘱,还是被人揪住小辫了…………

第95章 千夫所指实堪忧

    驴肉香经营业主雇凶打伤东明养殖户,引发**一事,因为英雄东路的人群聚集迅速传播开来,解决问题首当其冲的是各级公安部门,市局严令分局查实,分局一查是东明派出所辖区的,推到所里,所里和事发区分局共同担责了,这人山人海的谁也怕出事,于是按照惯例通知相关部门,从区里反映到市里,从市里又回到**办,从**办又推到区政府,区政府一了解是这类打打闹闹的狗屁倒灶事,谁也头疼,又从相关部门里找担事的,咦!?有了,不知道谁突发奇想,把街道办推到前台了。

    于是让事故处理现场警察哭笑不得是,来了街道办四五位退休的老头老太太,要和警察处理**,谁可知道闻知原委,这老头老太太一听把人家打成这样,义愤填膺地声援王老板了,又把场上快磨破嘴皮的警察们雷了个外焦里嫩。

    不过事情总有一个**和低谷,午时趁着人流高峰期造成了这么大的声势,午时一过,看累了、看烦了、看得没什么新鲜可看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开了,毕竟没死人、没打架、没有催泪故事也没有捧腹乐子,看客的耐心快没了,单勇瞥眼瞧过那几位到场处理事故的警察,个顶个都是嘴唇下耷、肚子上挺,一开口喷出话就是喋喋不休,站那儿半小时雷打不动,明显都是练出来的,和人家耗,怕是耗不起,只要不出事,人家根本不怕你闹总有闹乏的时候吧?这叫“等情绪稳定”,再想办法。

    于是等东明派出所来的那位再一次提醒王利明老板,先回来做个伤情鉴定,把事情经过了解清楚再说,而且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秉公处理人家说了,你这么在人家闹,人家都不搭理你,有意思呀?总得通过正当途径解决吧,老在这街道上现眼,这么大人了,好看呀?

    王利明反倒被警察叔叔给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单勇给使着眼色趁着这个台阶王利明下来了,被村民和养殖场一干帮工簇拥着离开,还有个异像是排在最头的是警察,找了几辆大巴,迫不及待地把这伙堵塞交通的给运走了。

    处理,自然是严肃处理的,特别像这种民愤极大的事,被局里、分局训斥了若干次的东明派出所所长火了路上就电话通知回所里,把那个上门打人的,全关起来,谁说情也不行,查案底,钉死……

    不钉死可不行捅这么大娄子,今年的治安先进别指望了,能不能过了局里考核那关还得两说呢。

    午后十四时路开了,像一场散场的无厘头闹剧,满地纸屑果核以及瓜子皮,往日里让人艳羡,待客如流的驴肉香火锅城,此时像一位卸妆露着丑态的妇人徒能惹人笑柄而已………

    也在午后,冯国应支队长挥手屏退了站在他办公室汇报的赵家成没什么训话的了,证据刚锁进库就流传到网上了,不用说是受害人留了一手,现在警察的声誉不比奸商的信誉好多少,这事不是头回发生了,不但捅到网上去了,而且反响不小,惯于以猜想发泄的网络暴力冠之以“官富二代公然开枪杀人”的怵目噱头,大有后来居上成为轰动性的“开枪门”之势。最先从录像车号发现事发地是潞州的属省网警支队,他们不但发现了,而且斟别了真伪,亏是潞州刑侦支队有备案,两厢一对比,上一级部门给了个“迅速查实、公开辟谣”的指示,压力又从市局下来了,如有需要,让支队出面解释。

    没办法,有些事不是你力所能及的,冯支队长几次拉到抽屉,看着那部不常用的手机,踌蹰的良久,又悄声无声的合上了。

    赵家成推开刑警直属大队的门时,曲直把伤情报告给递上来了,他看了眼,是单勇的伤情鉴定报告,二级轻伤,属有刑侦支队委托的鉴定单位出具的报告,不过此时他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这个人办事从来中规中矩,却让他总觉得带着股邪性。比如这次,一头报案,一头捅网上,明显是要给他们好看似的,或者他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就像自己是个提线木偶被人牵着一样,主动权根本不在警察手里。

    “这个兔崽子,还跟咱们玩了一手,我真不该接案,直接推县局。”赵家成说了句气话,曲直笑了,笑着道:“要推给县局,今天咱们不得更被动。”

    “哼,效果还不一样?县级公路上发生这事,这几个嫌疑人你一看还不知道是常年玩车的主,我不是灭咱们的威风啊,这号人,咱们前脚抓,后脚就有人放。”赵家成道,啪声把伤情鉴定拍到了桌上,刚建的案卷,他准备再看一遍,曲直笑着问:“队长,您是说咱们的车该换了,都飚不过人家?”

    “你傻呀你?那辆奔驰G不带改装费就一百三十多万,赶上咱们大队三年的经费了?要是死了人吧,还有的一说,这是个二级轻伤,判也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这对开得起奔驰的人家是个问题吗?”赵家成笑道,说了句丧气的话,看看曲直还站着,挥挥手道着:“去忙吧,看谁手里的案子急先紧谁的,这案子等支队长有明确指示再办。”

    所指是单勇的案子,不料曲直笑着又道:“不用那么麻烦,这个案子好办。”

    “好办?你办办试试?”赵家成呛了句。

    “真好办,录像上其中一位,来投案自首来了。”曲直终于把没走的包袱撂出来了。

    “在哪儿?”这一惊,赵家成腾起站起,被曲直领着,在特询室是西苑派出所伍所长陪同来的,来了有一会儿了,那位贫嘴所长打过交道,都认识,一开门两个矮胖子加一个贫嘴所长,那所长上前握手就开始了:“哦哟哟,大忙人啊,大忙人,可把你盼来了,我说赵队长,遇上这事我可是第一个想到你了……刚和小曲说了,这个事好像很大我们可兜不住了,不过这孩子,可确实是投案自首啊,这是他爹,鑫荣肉联厂的老板钱中平,这就是事主,钱默涵……过来,默默这是刑警大队长赵家成同志,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能隐瞒不报,但也不能添油加醋,你得为自己负责得为你爹的操心负责……”

    好容易打断了贫嘴所长的话,安排着一位内勤送人,直送到门口人一上车,赵家成啪唧照着自己前额就是一巴掌,这想不透想不通的事可就越来越多,立案还仅限于很少人知道,这就真有人投案自首了,邪性了。

    “走我亲自问问去。这是那位站边上看笑话的?”

    赵家成问,曲直点点头两人回了特询室,儿子面如死灰,老爹面如灰死,这个特询,并不把询问对方当嫌疑人看待,曲直给两人倒了杯水,赵家成笑着问:“别紧张,事情还在调查之中,既然有勇气走进来,我相信你的问题不大,来,喝口水,慢慢说,对了,你怎么想起投案自首来了,我们可是刚立案。”

    “还用说嘛,又是单勇那小王八蛋来吓唬我儿子的。”钱中平火冒三丈的道着,一说又想起不争气的儿子,啪唧一个巴掌骂着:“这小王八蛋也就不争气,好事不办,净跟上人干坏事去……不对,他没干,就去看了看。”

    “好好……默涵,你说,这几个人都是谁?这么大胆?”赵家成笑着,像聊天一样,他倒不期待这个蠢得雷大鹏能划等号的哥们给他什么惊喜。

    不料他错了,钱默涵一听这个,凛然肃穆了,沉声道:“是候子、大魁、还有老外,开车撞的是大魁和老外,候子和小白在前头堵着路,后面跟的人,唐汇商务会所的,我不认识。”

    有惊无喜,惊的是唐汇商务会所,赵家成和曲直都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不过涉及的人让他们捋不清了,整个全是绰号。赵家成问:“名字呢?”

    “名字?”默默愣了,咬着手指,看着他爹,他爹瞪了眼,默默这才说:“廉捷知道。

    “廉捷又是谁?”赵家成问。

    “廉捷就是驴肉香的老板呗,我爸的合伙人。”默默道,这一下子又把目光引向父亲了,钱中平此时回想着廉家父子那一副恨不得通吃全占的嘴脸,咬牙切齿地点点头道着:“对,就是我的合伙人,廉捷,经过你给警察细细说说,从酒店开始,怎么找你,怎么商量的,怎么去的……警察同志,我跟您说吧,我这儿子从小就是被人欺负的料,别说参与杀人,跟人打架,他就没讨过便宜…,‘,”

    “说吧………”赵家成笑了笑,示意着曲直详细记录,这第一手资料,连他觉得来的太容易,不过要拿下涉及到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特别知道廉建国的身份之后,对那几位只有绰号的嫌疑人,联想可就多了不少。

    回溯的案情很简单了,因为经营的上纠葛,廉捷不得已找了几位熟识的人出面收拾单勇,进而引发了追踪、撞车、枪击一系列事件,其实参与者还有唐汇商务会所的人,除钱默涵和刘二仑外,其他的身份尚未确定。但敢不敢,需要不需要,什么时候做这个事,赵家成不得不请示支队长了。

    “查吧,就事说事,不要牵涉其他,主要是那个开枪的,揪出来。”

    支队长电话里给了个指示,其中的隐情听完也让他有所顾虑了,又是枯坐在办公椅上思索了好久,今天有若干电话打进来,好多都没有回复呢,樊老五的,他忽略过了;反贪局陈局长的,暂时可以放放,不必给他即时消息;还有税务局的,甭理他。除了给东明派出所关的那几位说情的,就是打探支队对网上流传这个视频的态度以及措施,就冯支队长本人而言,他也差不多能揣度清事情的经过。

    财团雇打手,老一套的故事了。

    不过有一人不能不通知是市局的直接上级刘副局长,拔通了电话,冯支队长把斟酌好的话说出来了:“刘局,情况大致是这样……这个事呀,我觉得驴肉香火锅城这个老板做得有点过了如果过了可以原谅,那留下把柄就没法原谅了,如果证据再多点,就得传唤他了

    说完了,冯支队长轻轻挂了电话,再怎么说也仁之义尽了,刘副局长老关心这事,至于接下来怎么关心冯国应知道,副局的水平要比他高,不会走错的………

    “廉老,暂时没什么消息……不应该是花椒上的问题吧,这家的账目很清,卖了上万斤,光驴肉香的出事了,实在扣不上蓄意的帽子呀?再者吧我听派出所的说了,史家村可是咱们市的驴肉基地,大户不少,在市里的根子也不浅,不要动人家……”

    “老局长,哟哟还劳您亲自打电话来呀。那事呀,东明派出所的处理了……哦哟,这事我个当局长的就不好出面了地痞流氓结伴打养驴的,您说这话我怎么向人家开口?公然站到地痞流氓一方……不不,我可真没那意思,有点麻烦,等事情再冷冷,现在在风头上都盯着呢………”

    “廉老,您好您好……我正准备下班要不晚上一块坐坐,哦,可以可以,您老以前就不爱这一套……您说的是下午那**吧,我不太清楚,王秘书说推给**办了,**办好像又推给区里了,怎么解决的我不清楚,不过好像解决了,没事了……”

    连着几个电话,廉建国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廉捷噤若寒蝉,没想到妙瑕棋成了臭招,更没想到一下子能涌来这么多人,愣生生把他吓跑了,这倒还不是最令他恐惧的,他悄悄地和身旁的白宏军换了个眼色,两人心里都有鬼,都不敢吭声了。

    什么事?当然是网络视频的事,廉建国又拔着公安局刘副局的电话,以前在市里工作时这个刘副局还是位分局长,那时候就有过交道,他想着老脸应该还值几个钱,却不料这个电话不像其他那几个推托,直接是一位女人的,告知廉老,老刘手机忘家里了,你过会再打过来吧

    像这种情况,你就甭打了,说不定又换一个什么借口呢,不是一把手他那手机,别说拉家里,他关机的时候都很少。廉建国颓然把手机扔下,第一次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袭上心头,很明显地感觉到在位和台下的区别,更明显地感觉到,老了,风光不再了。

    “爸,这个事会不会很严重?”廉捷小心翼翼地问一遍一遍在房间里踱步的父亲,廉建国无奈地叹了口气,训儿子的力气都没了,直道着:“不怕像狼一样凶的对手啊,就怕像猪一样笨的朋友,小白,不是说你啊,我是说这几个害虫,好事吧就没人指望他们了,干个坏事都干不成,真不知道老晏和候家是怎么教的后代……严重嘛,看到什么程度了,刚才刘副局推托没接电话,你觉得呢?”

    “那是很严重了。”廉捷判断道。

    “这回你终于聪明了,即便你就高人几等,也不能明目张胆越位,即便你越位了,那就更不能授人以柄了,这几个害虫不是害他们自己,是要害他们爹妈呀。”廉建国叹气道,比两位小辈看得更远,此事一出,真要包不住,那他们身居高位的父母恐怕要授人以柄了。

    “廉伯,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都捅得越来越大了,我怕万一……”白宏军也有点紧张,毕竟不在省城,连个揽事的都没有,即便省城有关系,可现在不知道情况,该怎么说都没谱,看廉建国没反应,他又加着料道:“候子他们,从早起我就没联系上,我是怕,不会被警察秘密抓了吧?”

    “不会,如果抓了,这么大事,公开发言早出来了,省城也该炸锅了。”廉建国依据经验判断到。廉捷灵光一闪道:“是不是躲起来了?”

    “要这样的话,他们还没傻到家。”廉建国道。

    这来来回分析的事,没人注意已经脱出驴肉香的主题了,更没人注意到,已经不由自主地收缩防线,考虑自保了,对了,白宏军想起了候子留下的女友小咪,拔了电话,那妞敢情下午嗨去了,还在外面玩呢,也说没和候子联系上。

    事情就这么搁置在原地无法进行了,爷仨愁得忧容满面,连晚饭都忘了……

    十七时,李玫莲在柴占山的陪同下来了潞州大药房下设的门诊,这座设在英雄南路的大药房差不多赶上一座小医院的规模了,从门厅进去就是一溜输液的男女老少,春夏之交气候多变,看来感冒发烧的人不少。两人上了二楼,像是约好了,径直到了一间门诊,轻叩着门,开门的人吓了李玫莲一跳,比柴占山还凶的一位大汉,直请二位进去。

    塌上躺着单勇,光穿了条短裤,医生正在给换药,边换药边说乡下的郎中手艺不错,最起码这污染性伤口处理得很干净,就是创口大了点,经过门诊医生巧手的处理的包扎,那几处霰弹枪眼倒也不觉得很怵目了。医生走了,单勇还躺着,有点虚弱地说了句:“根哥,你和彪哥到门口稍等。”

    两人知道有话要说,知趣地出去了,连柴占山也跟着出去了,就剩下李玫莲和单勇两人,单勇侧头看时,李玫莲莫名地开了个玩笑道着:“你不会有暴露狂吧,就这么露着?”

    “我喜欢真相大白于天下。”单勇笑着说了句双关,找着裤子,套上了。李玫莲看到他匀称的腿肌、多毛的长腿,莫名地有点脸红,只待单勇穿好,笑着掩饰着,掏着包里的东西,递给单勇,解释着:“今天晚上将在省三台法制频道播出的新闻,这个份量够足了吧?”

    “差不多了。”单勇道,拿着李玫莲的微型笔记本,播放了半截,是采访北寨乡派出所那帮乡警的,个个得瑟得快把自己当成英雄了,笑着关了,此时他有点诧异,没想到李玫莲背后的势力比他想像的要大一点,笑着拐弯问道:“李总,能办到这种事,可不是一般人,不至于还想借我之手推倒驴肉香吧。”

    “还必须有你的手,你要不无事生非,他们就无事可做了,就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毕竟他们只想在幕后指手画脚,而不能站到前台言明志向,对吧。”李玫莲隐晦地道,并没有说明自己的身后究竟是谁。

    不过单勇不在乎在谁,只在乎这个结果符合心意了,笑着道:“能透露一下你的实力究竟到什么程度吗?现在廉家的颓势已现,别来个逆袭钉死我,我可就惨了。”

    “你是担心,那三位二世祖的老子吧?”李玫莲问。

    “对。”单勇道,异样地看了美目泛光的李玫莲一眼,这个女人的心计,不浅。

    “你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李玫莲笑道,解释着:“其他两人我不知道,不过田红魁的父亲田修成我确认了,是省交通厅的厅长,我承认,信高权重。可也不得不承认,越是这种高位越如履薄冰,他如果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把事情压下去了,我无话可说;可现在北寨派出所人赃俱获,又播上了省台,他现在还蒙在鼓里了,你说万一播出来,是替他极力掩饰的多呢?还是落井下石的多?”

    单勇眼睛一亮,又看到了一处自己没有想到的妙瑕处,笑了,点点头道:“那就好,他如果不得不在舆论面前低头,那回头就无法用手里的权力解决问题了,说不定因为这事会迁怒于老廉,这样的话,好像我快事半功倍了,谢谢啊,将来分赃,你有资格拿大头了。”

    李玫莲莞尔一笑,收起了东西,直接问着:“那说吧,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暂且看看,办事和酿醋一样,需要点发酵的过程,等这新闻一出,看看效果如果再做定论。”单勇起身了,起身准备走时,又发现李玫莲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他奇怪地问:“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值得用这么欣赏的眼光吗?”

    “呵呵,你的脸皮够厚啊。”李玫莲笑着啐了句,把自己的想法道出来了:“我是在奇怪,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着的,能想出这么多歪点子来,今天的事都快把我笑懵了。还声讨,搞得蛮像血泪控诉的。”

    “什么的环境就培养什么样的货色,你要是被人折腾得一夜赤贫,你要感觉到过别人眼中鄙夷、可怜、不屑的眼光,你要是因为想挣点辛苦钱也被不可避免地被人侮辱,不得不拔拳相向,你要是经历那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单勇淡淡地说着,在描述着自己感觉到的环境,然后回头总结似地告诉李玫莲答案:“结果你就会和我现在一样,我也觉得自己活得很操蛋,不过后来找找原因,应该归咎到身边的环境太操蛋吧。”

    笑着的时候,单勇拉开了门,李玫莲忍俊不禁地蕴着满脸笑意,先行出去了,下楼,和医生告了别,目送的单勇在那两位大汉的陪同下上车走人,再想想这位差点丧命枪口下的人,李玫莲也真觉得这个环境确实很操蛋,不过还好,有这么位更操蛋的人,好歹还有点希望………

第96章 千夫所指实堪忧(2)

    “………各位观众,现在是法制栏目时间,我是小云,相信爱上网的朋友已经对下面这段视频不陌生了,据网警部门的统计,从昨晚到今天中午点击量和转载量突过五十万人次,不过视频后的故事就鲜为人知,此事事发时间为昨天下午16时左右,事发地点为我的省潞州长子县境内,引起的省市公安部门的高度重视,当天零点,也就是事发八个小时后,在潞州市潞安县境内,警民协作,成功地抓获了画面上这名开枪的歹徒,以下请看前方一线发回来的报道………”

    正躺在沙发上来回换台不知道该看什么的陶芊鹤一下子眼睛瞪直了,这个事他隐约知道了,钱中平因为默默参与,电话上问过陶成章,那爷俩已经去投案自首了。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攀上了省台公开播出了,陶芊鹤一瞬间神经质地喊着:“爸,爸,快来看,开枪案上省台了。”

    正在书房的陶成章奔出来,同样瞪大了眼睛,痴痴地看着新闻报道,车,三辆,和视频的吻合;人、枪,都在解说中一一现过,据说是在北寨乡派出所被警民联合抓住的,还有两位在逃,明明觉得很诡异的事,偏偏这么一渲染,加上地方民警和老百姓的采访,仿佛是一件天不藏奸、大快人心的事件一般。别人不知道陶芊鹤可清楚,别说晚上零点,就大白天,这些连汽油都省着用的乡派出所都不可能抓住这些飚车族,要是交通统一指挥围追堵截还凑合。

    看着,陶芊鹤异样地发了句感慨道:“这也太背了吧?跟人家牲口过不去?”

    “不对,不会这么简单。”陶成章想了想,终于省过神来了,摇着头道:“下午开枪,晚上就落网,第二天上电台,这种火箭速度可不正常。”

    “什么意思,爸?”陶芊鹤没听明白。

    “我的意思是呀,他不是一个人,他在处处制造紧张的磨擦,就等着廉捷恼羞成怒,现在好了,连出昏招,他这么干,是想把他们爷俩都埋到潞州呀。”陶成章若有所思地道,从秦军虎的倒台已经窥到了单勇的一些行事风格,老一辈的诫言是不与官斗、不与富斗、不与黑斗,而单勇,从一开始就被陶成章纳入到“黑”的行列,无所不用其极的办法想着都让他心怵,现在甚至有点怀疑,商标案说不定就是单勇和秦军虎合起伙来坑的他。这种异样的想法经常一闪而过,让他无法肯定,也不敢否定,一念至此,又稍有懊悔地道着:“我还是放不下架子呀,其实商标三百万买下,现在看来,并不贵;他要驴肉香一成的股份,也并不多。说起来这都是他们家该得的………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陶芊鹤美目眨着,回头看着父亲,仿佛这些日子凭空添了许多白发一般,显得越来越苍老了,她轻声问道:“那现在他会怎么干。”

    “他会毁了驴肉香,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管是毁了还是重建,都不难了。”

    陶成章淡淡地说了句,转身走了。孤寂的背影在女儿眼中看来是那么的让人心生怜悯,即便这个店得到的并不光彩,可能走到今天也是呕心沥血、夙夜忧劳的结果,陶芊鹤想到此处,一翻身,摸着电话,直拔着单勇的号码,她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可她不想就这么看着,总该为父亲、为家里做点什么。

    多日联系不上的电话,意外地通了………

    “………据省公安部门发言人指出,嫌疑人即便没有开枪,也会被以非法持有枪支罪起诉,在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没有什么官富之分,更没有什么侥幸可言,同时公安部门也呼吁广大网民,不要以讹传讹,一起行动起来,共同维护和谐网络环境,‘…,”

    主持人严肃的声音,同样在颐龙湾的一间休息室响着,抿着红酒,颇有几分成就感的李玫莲回头给柴占山做了个干杯的姿势,露齿一笑,揶揄地问着:“柴总,您觉得它的效力会不会起决定性作用?”

    “还差了点。”柴占山放下酒杯,笑着道。

    “差了点?”李玫莲异样反问道。

    “还缺一个正面交锋的机会,再怎么说现在还是打外围,就这三个草包都被警察钉住了,廉家四面楚歌,你想过没有,他要咬住了,宁赔不卖,就现在的楼市,那可是放那儿就见涨啊,或者他漫天要价,到时候,怎么办?”柴占山纯粹个悲观主义者,已经想到了可能出现的难处。

    这个难处还真把李玫莲难住了,思索了片刻,笑着道:“我想,有一个人会有办法的……”

    “你又在说单勇。”柴占山无奈地道,李玫莲点头认可后,老柴可不屑了,直指摘着:“他是个善于破坏的人,你可想好,对他来说,毁了驴肉香、毁了廉家、陶家,可比什么都快意。”

    这倒是,李玫莲想想,还真有担心单勇放一把火要不放个真炸弹嘭一家伙,那可得不偿失了,真出了那么大事,怕是将来什么事也得往后推,斟酌了片刻,李玫莲放下酒杯,不确定地道:“可现在我控制不了他,不但控制不了,我倒成了给他跑腿的了。”

    “还有个难点,得预防廉家狗急跳墙,毕竟现在主要矛头指向不是他,他们抽身事外很容易,万一把他逼急了,第一种,他和樊五义达成协议,万一让这个五毒货色接手,还真不好对付;第二种,他在我们出现和他正面交锋之前,找到另一家买主或者接手的人,那我们就麻烦了,毕竟卖不卖,卖给谁以什么价格卖,人家还是有自主的。”

    “这个我考虑过,能接手的没几家,方万龙和钱中平在几年前就和我哥哥签过协议,只要廉家不做梗我就有办法让他们有效,至于樊五义嘛,您忘了,咱们的底牌还没打完呢。”李玫莲笑了笑,看柴占山征询的眼光,她轻声道着:“如果秦军虎复出,不知道会不会比这则新闻的轰动效应更大?”

    “什么?你是说,秦老板要在这里复出?”柴占山果真被惊了一下。

    “当然要复出他不复出我们可就不会成为驴肉香最大的债主……您忘了,驴肉香不但侵吞了两千吨冻肉,而且方万龙还通过区政府低价买走了西苑冷库,这件事说合理也算合理,不过要细刨起来,这不合法的地方就多了。”李玫莲道。

    “那又怎么样?总不能找区正府说理去吧?”柴占山道。

    “对呀,正腐不说理,万一他们翻脸不认的是世龙公司呢?恰巧在这个时候连廉家的自身难保,您说主动权会不会易手呢?”

    李玫莲笑着,神神秘秘地笑了,柴占山猛地省悟了,是自己土鳖了,能把关系捅到省里跨了几级播出这么一条新闻,岂会把区政府放在眼里?

    对了,柴占山想起了梁昆骁这个化工大鳄,每到省里市里都是相关部门的领导夹道欢迎,要是这个人,一切倒可以解释通了,只是柴占山奇怪于,李玫莲会拿什么当代价请动这种人!?.

    不会是以自己为代价吧?柴占山觑着李美人暗暗地想到了一个最可能的办法。

    “………目前,落网的两名嫌疑人正在追逃之中据潞州市警方反映,对三位持枪嫌疑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下一步将追缴枪源以及深挖可能存在的其他案底,我台将追踪报道…,‘…,”

    嗒声王卓一扬手,关了电视,看了个半截,不过对于提前知道的内容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笑了笑放下遥控,端起一杯茶,看了看棋盘,抬头问着:“梁董,刚才走那儿了?”

    “车六退二。”梁昆骁指指刚才的一手,王卓看着棋盘思考一会儿,脸上的皱纹笑开了,笑着道:“看来我要输了。”

    “您老心不在焉,怎么可能会赢?哈哈。”梁昆骁爽朗地笑了,又给王老倾了杯茶,王卓却是自嘲道:“就心在焉,也赢不了您…,,.不过这回,应该是咱们胜券在握了吧。

    “说不来,还有很多事需要一点一点处理,再过两天厂子剪彩,我家岳丈也要来参加民俗馆的落成典礼,尽快不尽慢吧。再来一盘。”梁董摆着棋子,王卓笑着恭维了句道着:“慢不了,要梁董一句话,他就厅长家的,不照样现眼。”

    “呵呵,交通上那是个让人诅咒的位置,连栽几任了,老田这么灸手可热,还怕没有恨得牙痒,我只是找了他的几位同仁透露了点消息,什么都没干,就有人抢着干了,下面怎么胡折腾没人管,可要是对上面有用的话,那就一定会有人管。不但有人管,恐怕还有人要拿这个做文章哦。”梁昆骁笑着道。王卓也笑了,又是心不在焉放了个当头炮,直道着:“那是,这可是合乎民心,顺乎民意的事。”

    “别光说上面的事啊,下面的办得怎么样?西苑冷库的那五十亩,要挂不上左氏化工的牌子,我可得找王老您作主啊。”梁昆骁开着玩笑道。

    “放心吧,银行那边我接洽过了,原主人已经到潞州了,这个官商合作、侵吞民营资本的黑幕,马上就要被揭开了。”王卓笑着道。

    一老一少,坐在省城龙昌宾馆的顶层,边观景边下棋边品茗,颇有弹指间尘埃落定的气度,窗外,明灯如海,楼影如画,谁在乎被阴霾遮住的一小块星空呢?

    “你不准备说话吗?”

    单勇在问,没有看身后的来人,此时他仰望着高耸的驴肉香火锅城,没有几处灯火,停业第四天了,一片萧条之意往前数数年中,每每累得腰酸腿疼的一天结束时,他总会来这儿看一看,那时候车来人往的繁荣景像总给他一种异样的刺激,就像仇富心态一般恨不得一把火把它烧个干净。

    可现在,在眼看着昔日红火的酒店一天天没落下去,却没有给他带来那种期待的快感的快意,只有身上的伤痛和心里的厌恶,在和这些人你来我往的较量中,已经慢慢具备了洞彻人阴暗的眼睛,可这双眼睛,却越来越迷茫迷茫到看不清脚下的出路。

    没有说话,站在他身后的陶芊鹤没有说话,急匆匆驾车从家里来,没想到单勇就在英雄东路驴肉香店门口,她很想说什么,不过等急切地奔到单勇的身边时,却讷言了,好一会儿看着站着的单勇一句话也没有说上来。

    蓦地,单勇回过头来,看到了如墨的长发,看到了眉眼醒目的陶芊鹤,她这张很有型的脸的轮廓像是对一种另类美的诠释,即便是配着唇线鲜亮的大嘴也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比清纯多了一份靓丽、比温柔多了一份飒爽,不过此时,那浓眉间蹙结着重重的忧虑,像有能够牵动单勇心结的力量一般,让单勇心里升起一种他也说不清的感觉,也像发愁。

    “伤的重么?”陶芊鹤突然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一句,也许千言万语挑出来的仅有这一句而已。单勇微微怔了下,没想到两人是这样的开头的,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太重。”

    “你很少说真心话,要说不太重的话,就是很重了。”陶芊鹤叹着气,像在自言自语,轻迈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凝视着、端详着、直勾勾地审视着单勇那张曾经让他心悸和心动过的脸,两人仅仅始于一个调戏动作的故事,也许她并没有想到还会发生后来的这么多纠结,她审视着,她在想,如果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该多好,那怕是一对纯粹的情人该多好。

    “他们是太过份了,廉家从来就这么过份。”陶芊鹤伸手,爱怜似的捧起的单勇的脸,单勇没有回避,也没有说话,痴痴地看着陶芊鹤,从来没有感受过她如此温情的一面,他在想,温情也会是一种武器吗?不过他马上否决了,暗骂着自己卑鄙,因为从陶芊鹤纯净的眼神里,他看不到任何杂质。

    捧着,陶芊鹤凑上来,在单勇的额头轻轻吻了吻,轻柔地吻了吻,她轻声说着:“我不可怜你,因为你和他们干得是同样的事,你们是同一类人。我也不会求你,就像你从来不求别人一样,我也不希望有人可怜我……”

    轻轻地,放手了,退了一步,她要走时,单勇轻声问着:“你会恨我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知道,在我最喜欢你的时候,你却恨着我和我家,你一直在骗我。”陶芊鹤黯黯地说道,扭过头,像是一时控制不住眼泪的流淌,她抹着泪,上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单勇轻轻触了触被吻过的地方,湿湿的,带着凉意,像他此时心里的温度。

    此时此刻,一个枪击视频的曝光堂而皇之上了官方的新闻,它究竟引起了多大的轩然大波,也许并不是热衷于网上灌水找乐子的人们能真正理解的。

    比如在潞州市公安局就召开着紧急会议,来了通常的定名、定员、定时,名是“51”枪击案;人员自然是刑侦中坚力量,时间限定是两周,这是市局局长在市长办公会议是拍着胸脯保证过的,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在领导看来,对于潞州的招商形象、城市形象、政府形象都是负面影响,既然包不住了,那就得查清楚,否则舆论面前,还会让头顶国徽的再损形象。

    比如刑侦支队,已经忙成一锅粥了,支队长和政委忙着接待省法制频道的记者,这些记者了解的案情居然比支队还要清楚,实在令几位老公安汗颜。下面的刑警去了两队,奔赴潞安县北寨乡提审嫌疑人,此时嫌疑人什么身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涉嫌的案情必须水落石出,这是上级的命令。

    比如在东明大酒店的一间商务包间里,廉建国父子和白宏军再加上那位玩了一天小咪,都如丧考妣地坐着一言不发,老田的秘书、候子爸妈再加上老外一家子,快把白宏军和小咪的电话打爆了,都在问究竟出了什么事,问不清人来亲自来了。可惜的是,连在座的这几位也说不清走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居然会被一个乡派出所抓住,可偏偏被这种信息闭塞的乡派出所抓住还就点中了他们的死穴,无从得知消息,已经错过了捞人的最好时机。

    比如在太行路一条叫角沿的胡同,也有两人在车里看着电视,欣赏着这一杰作,看完了,两人下了车,招招身后,后面的车里同样下了几位,西装革履的如果在大白天,肯定会吸引不少回头率,不过晚上看来就有点诡异了,一行人五六人敲响了巷尾一间小二层的楼门,开门时,来人道:“我叫孔祥忠,让赵红旗来见我。”

    是赵红旗的老婆开得门,印像中认识这位孔老板,请人家进来的,人家没进门,坚持在门外等着,不一会儿赵红旗披着衣服,笑吟吟地从屋里出来了,直寒喧着贵客上门有失远迎,对于这位前老板的朋友,他摸不清来路,不过也不敢惹着这号人,却不料孔祥忠很客气地道:“我就不进门了,有笔账务得麻烦赵经理帮我算一下。”

    “什么账务,咱们没有往来呀?”赵红旗没听明白。

    “是我的账务,到该算算的时候了吧?”人后有人说话,四个人让开了路,赵红旗看到现出来的那个人,一下子目瞪口呆,巨大的恐惧袭来,瞬间瘫软在地上了,被来的几位架着,直往车上去了。

    是秦军虎,抹了抹鬓边已经留起来的胡子,很奇怪赵红旗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孔祥忠却是呸了口,直骂着:“就这怂货,冻肉和冷库都毁在他手上。”

    “呵呵,只要人还在,扳回一局还是很容易的。走吧,老孔,谁吃了多少,让他吐出多少来不就得了。”

    秦军虎笑着,揽着老伙计,两人并行着上了车,车缓缓消失地夜幕中。

    对很多人来说,新的一幕将要揭开了…………

第97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声从东明国际大酒店一间灯光彻夜未熄的套房传出来。,夹着女人的嘤嘤哭声。

    房间里坐着的白宏军一个激灵,要起身时,却被N双眼睛盯着,又尴尬地挪了挪身子,坐下了。挨耳光的是小咪,小咪就姓米,扇她耳光的是老米,一位脸上坑洼、其貌不扬的中年男,扇了闺女一耳光,又是恶言恶声教训着:“人都丢了一天了,怎么也不往家里打电话?”

    这一训,女儿又吓得止住哭声了,老米回头又朝一位黑着脸,极度酷似更年期标版的老妇投过紧张的一瞥,是候子妈,不怒自威,没有吭声,瞪了白宏军一眼,这一眼愣是把号称省城第一帮闲的白少吓得噤若寒蝉,半晌无语。

    跳得最欢的是老米,白宏军隐约听说过,这位明面上做得文化产业的老米,真正的身份是个拔款掮客,有候子家这层关系,一手拿好处,一手拿提成,据说早被扶贫款、基建款、耕地补偿款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大款了,基本相当于候家的钱箱了,否则也不至于让自家个好好的闺女跟候子那嗑药货来往吧。

    边教训女儿,小咪哭哭啼啼地把经过一讲,听得在场十二三位个个脸黑眼绿,自家的娃是什么东西自己清楚,撞车开枪没错,肯定是他们。候子妈没吭声,老外他妈也没吭声,估计已经判断出是儿子的手笔,这当会,白宏军心里窃喜了,事情大了倒也不是没好处,好歹一会儿半会不会迁怒到自己头上。等小咪交待完了,一旁抹着眼泪,轮到白宏军了,饶是白宏军心理素质尚好,还是被十余双要吃人的眼光吓了一跳。

    候子他妈、他姐、他姨;老外妈、舅舅、堂弟、表姐,再加上大魁他妈、他堂弟,还有没见过的人,亏是没把伺候这些人的都拉来,光给司机住的房间都开了七八个,白宏军倒也不敢隐瞒了,前前后后一说,仅仅是巧妙地把廉捷教唆几个的事省略了若干,只说兄弟们瞅那人不顺眼,连撞带开枪整了他一回,不过没事不是,那打兔子的枪,根本打不死人。而且候子和老外老机灵了,肯定没事,现在关键是大魁落乡派出所了,得赶紧想办法把人捞出来。要是他咬不住全盘捅出来,那更麻烦,毕竟现在都曝光到这份上了,接下来真被人家人肉一家伙,还不得全拉出来,咱这几家都坐在招人恨的位置上,不得不顾虑不是?

    当然是了,否则不会今天亲爹一个没来,白宏军暗暗得意,有了这么大个后援团,说不定还真能起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结果。最急的当属田红魁家里的了,听白宏军说经过中就不断地小声打电话,众人来时已经到半夜了,等聚全了都到后半夜,在这个时候也就能找到本系统嫡系类的人物,可你交通和人家公安不是一个系统呀,就找人也得到天亮以后呀。

    没有消息事情就僵着,白宏军说完了,坐着的、站着的、七嘴八舌开说了,有问和潞州公安上有关系没有的、有问和省厅、省局有关系的没有,不管什么拐弯抹角、捕风捉影的关系,官宦出身的候子妈一一让别人记下,万一能用得上,那可是能救命的事。这些人,个顶个都是一脸忧色,白宏军可从来没有见过慌成这样,以前出事都是别人的家的事,不是赔点钱,就是赔点钱再加点关系压住,可也想到事情出在自己身上会是个这种样子,最起码田红魁那老娘边打电话就边抹泪,实在看得人心酸。

    其实官家和普通人家在这个上面没什么区别,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儿孙,谁还期待尝尝深牢大狱的滋味怎么着?不慌都不可能。

    “小白,你坐好,我问你。”候子妈和老米商量了片刻,突然叫起白宏军来,这当会可不是平时阿姨长短的时候了,白宏军正襟坐好,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候子妈狐疑地看了几眼道:“我问你,你们几个在内蒙玩得好好的,怎么就跑潞州来了?还有,怎么他们仨进去的进去,没影的没影,你倒安安坐在这儿?那天晚上,你干嘛去了。”

    “这个………”白宏军一语结,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最起码找涉黑人物的事他就不敢说,这是官家的忌讳。一打结,候官家知道没实话了,瞪了眼,把白宏军想到了托辞吓回去了,这当会,唯候家马首是瞻的老米想起闺女来了,一招手:“小米,过来……跟你宣姨好好说,不是陪你候子哥到内蒙玩了,怎么就来潞州来了?怎么就闲着没事去找人家麻烦去了,认识都不认识。”

    “是……是廉捷叫候哥和大魁哥来的。”小咪怯生生地道。这事候子妈知道点,追问着:“那为什么就去找个不相干的人了?”

    “廉捷好像说有人惹了你了,老给什么驴肉香找麻烦,让候哥出可教训教训他……开了一枪那人就跑了,好像也没什么事,那天晚上我和候子……我睡着,好像是廉捷和白哥急匆匆叫候子哥,说是要出事了,让他们赶快走,候子哥让我随后回省城……我就……”小咪省去了和候子哥颠鸾倒凤的事,不过好在没有注意她话里的难堪,一股无名火起,候子妈可是怒发冲冠了,顺手把沙发扶手边的茶杯“啪”声摔在墙上。

    杯具,碎了。

    “小白,去,把廉家那爷俩叫来,让他们来见我……廉局长反贪工作搞到我家头上了,可真会找顶包的,拉我儿子当马前卒去了。快去。”候妈怒叱着,白宏军如逢大赦,应了声,逃也似地出了房间。

    他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朦朦亮了,搁这儿又干耗了一夜,打着哈欠,警惕地看看四周,神经质地觉得好像有人盯梢和跟踪他似的,没出门厅躲到休息处的角落拔着电话小声道:

    “廉哥,坏了,候子他妈火了,让你和你爸来见她呢……哎哟,我没说,这我还不懂,可有个小咪在,她一直跟着,能瞒得住吗?再说候子和老外跑得没下落,家里这不急么?哎对了,你托老樊找的有消息么?这可咋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不得把人折腾死……”

    小声说着,说完了,颓然坐在原地等着廉家父子来,这一趟潞州之行简直就背透了,折了兄弟丢尽了脸面,还不知道有没有结果呢,这要是两人逃出去的还好说,要是也被警察提留走,那就麻烦了。或者,要是被人……白宏军一个激灵坐正了,不敢往下想,可又忍不住往下想,都朝人家开枪了,你敢保证人家不敢下死手,何况上党刁民可是天下闻名的,否则这里不可能成为当年抗日最凶的红色老区,人家可连日本鬼子都不吊的。

    哦哟,真他妈背!

    白宏军拍着额头,一时间无计可施了,这当会儿,只能期待几家天亮后撒出去的关系网起作用,但能多大作用,事态到这个程度,也白宏军心里也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

    晨曦微露,雄鸡报晓,一轮红艳艳的太阳爬上黑鸦山的峰顶,这个时候,史家村屠宰的鲜肉以及酱肉运输已经接近了尾声,因为节假日屠宰量加大的缘故,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忙乎,招待从市区远道而来的拉肉贩子,这些小商贩虽然奸了点,可辛苦也不是假的,来回几十公里就挣几块钱的差价,好在史家村的刀手都相当娴熟,比市区那些小屠宰场出得肉地道的多,这些日子,因为保价供应的缘故,不但赚了名声,这人气着实也赚了不少。

    秦军虎和孔祥忠下车的时候已经七点一刻了,两人看着车来车往的热闹场面,俱是眼热的紧,也许是他们多年以来就梦寐以求的事,却没有想到最终在别人手里付诸实现了,而且还是离市区这么远的地方。

    秦军虎穿了薄运动衣,头上扣着风帽,两人有意识地躲避着来进肉的熟人,给看门的聊了会儿,看门的也热情,听说是约了史老爷子,先带着二位参观场区了。

    上千平米的酱肉车间,即便是五月北方乍暖还带着寒意的天气,也挡不住车间里的热火朝天,冒着蒸气的几座炉旁,清一溜的光膀大汉在卸着刀、下着锅、沥着浮沫,胳膊上的肌肉颤危危地在动,偶而会有油亮的汗珠滚落下来,满车间飘溢着肉香,出锅挤压成型的酱肉都是一米见方的大块,秦军虎看分外眼热不已,轻声道着:“看见没老孔,史老驴的脑袋开窍了,有他们的配方加上机械加工,用不了几年,史家村就会成为上党驴肉的龙头……或者不用几年,现在已经是了。”

    说是赞扬,但这话里酸味很浓,孔祥忠也是行中人,点评道着:“这儿的场地、水、电,还有根本不缺的人工,成本能拉到最低呀,到这儿进肉,也就耗点油钱,可算下来比自己买驴卸肉还划算,当然能吸引住到商户了。”

    “他这肉都不用赚钱,有张驴皮就回本了,何况还有那么下水,这一天加工能有百把十头吧?”秦军虎回头征询了句,那看门人牛逼哄哄地一竖四根指头:“最少四百头。”

    “牛气,有牛气的资本了。”秦军虎竖着大拇指赞了个。从车间领到后院的屠宰场,这却是史家村的长项,拉蹄放驴的、摁脖下刀的、片刀去皮的、小刀卸肉的,三十多人组成了一条比流水线还利索的屠宰工序,看得人眼花缭乱,甚至于已经开了专门加工驴皮的场地,数人在用米糁揉着皮上残留的体液。最热闹的当属那几位拖着绳子开宰的,号子一喊,四蹄一拉、操刀手干脆利索尺长的薄刃一刀进去,一命呜呼的驴儿四仰八叉躺着,等抬案上才开始出血。

    秦军虎和孔祥忠互视了一眼,俱是心意相通,和这儿的屠宰水平比起来,当年咱那水平就是长刀砍驴屁股的水平了,那刀准得让人叹为观止,卸下整张驴皮来,都看不到一点损伤和血色。

    “我其实很好奇呀,这史老驴的脑袋是怎么开窍的。我当年也和他说过一起搞这个养殖和加工一体的事,这老家伙话不过三句就开始骂人了。”秦军虎回忆着以前,笑着道,似乎两人并没有难了的恩怨,只是双方从来没有建立起信任来。孔祥忠却是吸吸鼻子,很没风度地呸了口道:“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说不定背后整咱们,就有他的份。我那好好的一个养殖场,现在都搞不清怎么倒了。”

    “当然有他,不过只要史家村还在,他一直就站在不败之地,我们拿他还真没办法。”秦军虎道,回头笑着安慰孔祥忠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也没少欺负人家,大体说,扯平了,呵呵。”

    参观了一圈,又坐到了二层的场办,看门的倒了两杯热水,水刚沾唇,史老头就来了,两人从窗户上看到史老头是坐着村里早起的一驾牲口车来的,悠闲悠哉进了场门,问着门房,大摇大摆朝场办上来了,秦军虎和孔祥忠起身相迎,就在楼道拐弯处,还隔着几米的地方,三人相视互瞪着,也许都有点意外,可好像又都不意外。

    瞪了良久,没心没肺的史保全先笑了,指指秦军虎留着连鬓胡子笑,又指着孔祥忠,想起什么笑话来时,忍俊不禁的笑,尔后成了哈哈大笑,笑着挖苦道:“你俩驴日的没一个好货,又凑一对了,开始冒坏水了啊,又他妈要有人倒霉了。”

    “不一定啊,还有谁比我更倒霉。您老要看不顺眼,打110,警察一定会先抓我。”秦军虎开了个玩笑,史保全摆摆手道着:“爱谁谁去,老子上拜天下拜地,什么逑正腐JC算个屁,你知道老子不是那号人,埋汰人是不是?来干什么来了?”

    “来谢谢老爷子你呀?”秦军虎道,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也许多半年的逃亡,已经让他看穿了很多的事,特别是这个表面十足混蛋,其实心计多端的老头,史老头一听谢谢,眯着眼道着:“谢谢!?谢什么?史家村的爷们从不施恩也不图报,办事凭良心,吃饭凭本事,想干啥都成,就谢不着啊。”

    “您老是面恶心善,虽然是你逼着我签了供货合同,我恨得咬牙切齿,可我知道,如果不是您老断了最后那点念想,我怕是走不到今天,而且您老还让乡警送我出境,那是怕我出意外吧?要是我看不出您这良苦用心来,我这几十年可算是白活了。”秦军虎道,关键时候留了一线生机的不是别人,而是面前这位打了许多年的对手,如果当时一直耽于那冻肉的价值,迟早会陷在潞州;而那时候,虎视眈眈的一干同行为了那价值几千万的货,怕是杀人越货的事也干得出来。

    所以,秦军虎专程上门谢人来了,这个中的复杂,也许真是一言难尽。

    不料对于想法和生活都很简单的史老头来说,不经意一摆手道着:“我都说了,吃饭凭本事,办事凭良心,你也不用背后一套,当面一套,不管你回来想干啥,我接着,心气不顺了,想拿我老头开刀,行,趁我还没闭眼,咱们练练。”

    “得了吧,谁他妈惹得起你,我们还想多活几天呢。”孔祥忠极不友好的呸了口。

    这当是赞扬了,史老头哈哈大笑了,直说你驴日货明白的有点晚了,秦军虎却是插进来问着:“史老爷子,我其实到现在还有件不明白的事。能指教一下么?”

    “说。甭客气。”史老头道。

    “背后捅我的,有你的份;可为什么最终放我一马的也是你呢。这么广阔个农村天地呢,您要让我消失,应该办法多得很吧?”秦军虎道,笑着问。

    “捅你是你欠我的,你知道怎么欠下的,你勾结官警处处和我们村作对,没少坑我们的村人,十来年我们的生意愣是出不了村,处处被城里大户牵着鼻子走,你他妈活该。”史保全虎气汹汹地道,话峰一转又说着:“至于放你吗,那是我觉得你个驴日货还算条好汉,不声不响就没了有点委曲,怎么着也该轰轰烈烈来个横尸街头吧,总不能活着叫老虎,死时像老鼠吧?”

    秦军虎面色一寒、眼睛一瞪,混迹积威数十年的气势尚存,不过相对这个草莽匪爷,离旗鼓相当的水平还稍差了点,老家伙根本不在乎,哈哈笑着,秦军虎咂摸这话,似乎这挖苦,也带着那么一份另类的欣赏,是一种草莽间汉子相互的欣赏,于是他他也笑了,两人相视放肆地大笑着,秦军虎伸手友好请着:“知我者,史老爷您也……那我这次一定来个轰轰烈烈,不让您老失望,前几十年真是瞎了眼,没认史老您当大哥,怎么样?还有机会吗?”

    手伸出来了,像伸出一枝橄榄枝,既然以现在这种身份来,那是根本没顾虑地把后背交给对方了,史保全笑着,没有多想,伸着粗糙地大手,和秦军虎紧紧地握在一起。

    三个人,进屋了,气氛异样的缓和了,既然回来了,那要办的事,要说的话,肯定会很多的……………………………………………

    ……………………………………

    鸡叫了三四遍、驴哞了五六回,还有头老母猪哼哼叽叽拱到了窗台下,直到被史大娘一个笤帚疙瘩砸得惨叫一声,才把太阳晒屁股老高的雷大鹏惊醒了,一骨碌坐起,还余着宿醉的迷糊劲,吸了口气,摆了摆脑袋,一侧身看到身边还躺着个人,雷大鹏下意识地惊叫:“哦哟!我说我怎么做恶梦被一群驴追,敢情你睡在我身边。”

    是单勇,躺在那儿,已经醒了,眼皮也未动,道了句:“你以为我想啊,你狗日上面打呼噜,下面放屁,半夜还说梦话把我当阿凉妹妹搂,我被你折腾了一夜都没敢吭声呢。”

    雷大鹏笑了,笑得呲眉眯眼,斥着单勇道着:“你看你,说得这么委曲,好像**给我的似的。嘎嘎。还没准你趁酒醉非礼我涅。”

    “起床吧,别瞎扯了,昨天不是让你回家吗,怎么又和村里人喝酒啊。”单勇起身把衣服扔给雷大鹏,雷大鹏边套袖子边解释着,实在不怨咱,实在是咱名声在外,村里人又好客,东头史癞头家又宰了条狗,一吃一喝,就把回家忘了。

    这理由绝对没假,单勇倒羡慕这货睁眼想吃、闭眼就睡的生活了,心里除了吃、除了漂亮妞,根本不装其他东西。这不,刚起床史大娘一喊,雷大鹏就颠儿颠儿奔出去了,又认了个干娘,干娘给熬得粟米粥加老酸菜,雷大鹏喜滋滋端了老大一碗,坐在史家养门坎上,唏唏律律吃上了。

    “咦?我靠……宝贵,去哪儿,等等我。”正吃着的雷大鹏听到摩托声响,看到了小宝贵开着那辆全地型四轮摩托轰轰上路,支身喊了句,小宝贵掉头又回来了,直停到院门口,大声道着:“网山鸡去,你去不去?后河林子里春上那玩意可多了。”

    “去,你等等我……”雷大鹏不说回家了,大口扒拉着粥,又回头问着刚出来的单勇含糊不清地道着:“蛋哥,你去不去?逮几只山鸡,晚上下酒去。”

    “山鸡是秋冬才足味,春上的山鸡一股骚味,兔子是一股青草味,没吃头,这季节要摸泥鳅的话味道应该不错。”单勇道,明显没准备去,雷大鹏却只顾着玩,吃罢了碗扔下,直指着单勇道:“别理他,他想去也去不了,腿给打瘸逑了。”

    宝贵呲笑了笑,却是不好意思说单勇。雷大鹏坐到了后厢上,史大娘刚准备出来叮嘱两句,这两货却是已经走远了,好在有村里半大的娃娃跟着,倒也不担心。回头拿着雷大鹏扔下的碗,史大娘看了眼站在墙根阳光晒着的地方吃饭的单勇,想问句什么,又想起了家里老头叮嘱的话,放弃了,看着这娃挺顺眼,不过舞刀弄枪的实在不和庄稼人一路,真要让自家闺女跟这个货色,史大娘现在还真得掂量掂量。

    单勇可不晓得自己在史家已经是饭桌上的主要谈资了,住史家村是无奈之举,现在心里事多,当然也没有那些心思去想这些身外的事,一碗粥快喝完的时候,史老头哼着小曲回来了,手里还提了根早熟的夏瓜,扔给婆娘让中午炒炒尝尝鲜,问着宝贵去那了,一听又去玩了,气得老头直道小畜牲不好好学习骂了半天,等着单勇放下碗时,这才招手让单勇上楼。

    上楼时老头就等在楼口,第一句话就雷了单勇个趔趄:“秦老虎回来了,刚才和孔祥忠来找我来了。”

    单勇一惊,张着的嘴没合拢,尽管考虑到了很多次,可那人猝来,还是让他震惊不小,边踏上楼边道着:“说什么了?”

    “没说啥,瞎扯了一会儿。”史保全道,单勇却是稍有懊悔地道着:“老爷子,看看打虎不死反成患吧,当初一了百了多好,我警告过你了,这号赌徒,他不输光赔尽,是不会罢休的,一有机会绝对会卷土重来。”

    “谁说不是呢。”史保全倒了杯水,示意着单勇坐下,郑重地接着道:“可你想过没有,除了咱们的大患,也相当于给驴肉香一伙除了大患,所以我觉得留着这货比除掉这货更有用,那,现在他的用处出来了,要是关键时候又出一个强敌,岂不等于咱们多了一个强援……这可比你这么费尽心思把人往黑窑卖强,那事危险啊。”

    咦?单勇眼睛一滞,想着其中的蹊跷,突然觉得这个识字不多的老文盲,在见人见事上要比他更胜一筹,最起码高度要高,那是几十年经验的积累,放走秦军虎一直以来就让单勇有点耽耽于怀,不过现在这形势看来,老爷子的在这一点上,比他还是有远见。

    或者简单点,江湖可以不讲道义,但不能不讲利益,真要回过头来,还要逐利而去,而不可能拼着命就为那么点仇隙。

    想了片刻,他笑了,想想秦军虎的来意,反而更坦然了,笑着道:“那我猜他是来示好,免得招惹上匪村爷们再给他一家伙,对吧。他怕了,他怕栽得不明不白。”

    “嘿嘿,对,这号人不怕官、不怕警,就怕匪,咱们不跟他讲道理对吧,你惹了我,我就干逑你。”史老头乐了。

    “那我猜,他应该是抓住冻肉的事和冷库的事做文章,对吧,那两桩买卖纯粹是黑吃黑,把秦老虎吃惨了。他找到翻本的机会了,就没有机会他也会创造机会,否则这种心气高的人原谅不了自己。”单勇又道。

    史老头竖着大拇指,笑着点头道:“对,继续猜,还有呢。”

    “再有就是他把回来的路已经铺好了,就等着向颓势已现的驴肉香来个雷霆一击了,那笔黑钱,应该能把那一窝全装进去。而当时您老赚得是驴肉提价的利润,没得这笔黑钱,和您无关。就拿钱,也是陶成章他们以货款形式给的,没您的事。就即便有您的事,他也会捂着。”单勇喜色一脸道着。

    啪声老头激动得直拍大腿,直说着:“太他娘对了,就是这个意思,他说以后不在驴肉市场上混了。”

    “呵呵,这是个顺水人情,他倒想混,现在货源、市场、渠道已经史家村已经是众望所归,他想扳回来,没有几年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干脆放弃,找另外的机会。”单勇道,此时有点动容地赞了老头一句道着:“老爷子,不得不佩服您老啊,有时候宽容比狠辣的收效要更好,能放下你们村和西苑那一伙的仇怨,您老的心胸不是一般的宽广呀。”

    “嗯,就这还像句人话。”史保全乐了,不过他抿了口水解释道:“我也不是就一心向善,可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了,即便你瞒得了所有人,可你瞒不了自己,总有一天会让你想起来,让你心虚头疼的。”

    “谢谢老爷子提醒,我心里有数。”单勇道,知道史保全所指是什么,那俩卖给黑窑里的货。

    “今天呢,你又想干啥?”史保全问。

    “今天我觉得不管我动不动,他们好像已经风声鹤唳不敢动了,呵呵,这样,把秦老虎的电话给我,我想都秃子和花柳送给他,让他如虎添翼,而且老爷子你养了他们这么长时候,说起来也有恩于他们………另外呢,我想再等等。”单勇道。

    “等什么?”史保全不解了。

    “等机会,要跳出来的人更多了,廉家不傻,风头不对,他们万一狗急跳墙能干出点什么来,我还真揣不准,歇一天吧,我找兽医去,后背有点痒,让他给了找点药,老兽医的刀法和用药确实不错,我准备在他那儿呆一天,让他给我好好活活筋骨、通通脉络……您也歇着吧老爷子,我得活动活动,都秃子那俩人我通知去……”单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推脱着身体不适,先行下楼了,老头却是心里犯疑了,又好奇,又担心,看着单勇出门,他回头电话叫了位在家半大后生,填安排着盯梢跟踪,一步不离,万一出村,务必拦下,如果拦不下,一定回来通知村长。

    那小子听得村长命令,果真一步不离跟在单勇背后,不一会儿还真汇报回来了,单勇就躺在兽医家的热炕上活脉着,这下子史保全倒是放心了,连他道不清,为啥这心,老为这个不相干的人悬着,还就怕他出点什么事………

第98章 自作孽事须自受

    “就这两个人,经嫌疑人指认无误,和车辆注册登记一致,他叫候望京,绰号候子。另一位叫晏重光,看他的体貌特征,肤色特别白,所以得了绰号叫老外,据嫌疑人田红魁交待,当天在场的还有两位,一位是候望京的女朋友,姓米,叫米心心,另一位姓白,叫白宏军,事发后当天晚上,白宏军通知他们离开,而白宏军本人和候望京的女朋友暂时留在潞州……大致情况就这样。”

    赵家成坐下了,嫌疑人估计是抵赖不过了,干脆来了个撂底,但这个底撂得让地方警察棘手了,家庭背景大得吓人,一位在交通厅任职,一位在财政厅,还有一位来头最小的,也在省扶贫办工作,如假包换的官二代,赵家成主审,交待这些的时候,田红魁几乎是狞笑着撂出来的,当时气得赵家成有想把这货再扔回乡派出所让人收拾的冲动。

    当然,田红魁也没落好,全身几处瘀伤,鼻青脸肿的,被揍得不轻。乡派出所说是群众打的,田红魁说叫嚣乡派出所也打了,要告警察。赵家成估计呀,都打了,不过刁民惹不起也找不着,只能找警察的不自在了。

    汇报完了,赵家成坐到末尾,市局来了一个督察处理的副局长,冯支队长自然是挑头的,还有调拔来的刑侦若干人员,有几位去过勘查现场,轮番着汇报了一番,高副局指示务必尽快抓到潜逃的两位直接嫌疑人,冯支队长却是有点为难,要排查个如丧家之犬的嫌疑人容易,可要抓这号官二代怕是要难多了,提议着是不是查查外围,从候望京的女友以及那位叫白宏军的人身上下手,却不料被副局给否决了,就事说事嘛,这个事明摆着,那女娃顶多是个目击证人、姓白也顶多是个目击证人,录像都有了,有没有证人是次要的,关键是抓住另一位撞车和开枪的,姓晏的那位。

    这就叫外行教内行,越教越荒唐,这位从县里不知道怎么就升迁到公安部门的高副局对于刑侦纯粹一个门外汉,一口一个和谐、一口一个大局为重,一听就是那相关部门出来的扯蛋领导,教了半天,连侦破方向都没提,又给了个时限,三天之内,务必排查到隐匿的嫌疑人,否则我们无法向广大市民交待。

    两个小时的会议,就说了个时限,散会时冯支队长招手把赵家成留下了,边拿自己的笔记本边安排着:“小赵,把手里的案子放一放,全力追查这两人的下落……都快炸锅了,今天上午市局领导班子集体关机,就为这两人,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可这怎么查?”赵家成异样了句。

    “什么叫怎么查?”支队长没听明白。

    “我的是意思是说,以失踪人口查呢,还是以通缉人员查,力度和方式差别可大了,要纯粹失踪,可只有我们查,下面的警力没人会在乎;不过要是通缉就不一样了,谁也不敢怠慢。”赵家成提醒道,冯支队长想了想,也确实有点问题,可会议领导没交待呀,就说找人……注意是“找人”,而不是缉拿归案,这可就不好说,斟酌了良久,冯支队长还是没法把握,道了句:“你们先找着,我请示后再做决定,……就从北寨乡当天报案登记的人员入手。”

    “那难度就大了,从事发到现在已经30多个小时了,他们要当时窝到路边,随便搭乘一辆过往客车,早跑得没影了。”赵家成依据常理推断了一种可能,不料这种可能听得冯支队长苦笑了,看着会议室人走完了,小声道着:“要跑回去,你觉得还会有那么多电话打到市局要人?”

    咦?对,如果跑回去了,如果没有跑回去也联系上家里了,肯定是忙着擦屁股了,不至于家里满世界找人,赵家成犯了这个灯下黑的错误,尴尬地笑了笑,冯支队长又附耳小声道着:“重点查查是不是被人害了还是被人绑了,要是案中再出案,那麻烦就大了。一家比一家来头大,连咱们刘局也顶不住了。”

    赵家成点了点头,面色肃穆地回队里了,他一直在斟酌着这种担忧,总觉得哪里透着蹊跷,虽然宣传上是警民联手擒下了持枪歹徒,可从讯问和实证里看不出这一点,纯粹是村民和仓皇回省城的路上遭遇,这村民……是史家村,而史家村在潞州西北方向,离出事的路段有整整……赵家成从地图上细细算了下,二十一点公里。

    这是个蓄意做好的圈套,纯属报复。

    赵家成扔了铅笔,靠到了办公室的椅后,来回琢磨,下了这么一个定义。

    可是如何实现的呢?赵家成一念至此,又翻着地图,一条一条数着路,如果是圈套的话,他应该提前经过路段设伏,可那天晚上他看到了行进路线,纯属随机选择,在那样的车速下,如果不是提前设伏,根本拦不住这几辆越野车。除非……除非他在所有路段都设伏了。

    不可能呀!?赵家成被自己的想法想笑了,就警力全部出动也会有疏漏的时候,怎么可能算无遗策把人拦下?那他为什么不把三个人都绑走,偏偏还把一个送派出所,那另外两人,究竟是趁乱跑了,还是被他们绑了,要不是就是害怕不敢联系家里……不可能呀,他们除了家里,没有什么可依仗的。

    无数种可能、无数种选择,想到赵家成直拍自己的脑袋,想不清楚了,直到喊着几位同仁再去北寨乡派出所时,还是没有捋清楚这其中的蹊跷,但他知道,绝对有蹊跷………

    “我的儿呀,你不会被人害了吧?”

    “宣姐,咱们可怎么办?老晏还没打听出消息来呀?”

    “能怎么办?等着吧。”

    两当娘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廉建国算是什么事也不用干了,挨个埋怨数落,逼着老廉想法子,老廉也毛了,能认识的、能叫上名来的,只要还在潞州的挨个打电话,想法子,有人传说是涉嫌重大案情,被警察秘密羁押着,有人传说是被村民打死了,警察捂着不敢宣布出来,还有传说是被仇家下黑手了,种种传说加猜测把两位当妈的吓得吃不劲了埋怨完老廉回头打电话催老公,催完老公,回头又埋怨老廉。这么一群娘子军队伍虎视眈眈的审视下,廉建国快崩溃了。

    一个娘们还好对付,要是一群,你甭指望糊弄,别说廉建国,连他儿子也没逃过去被候子他妈,他堂姐,还有老外的妈、堂弟,一堆亲戚你一句我一句冷嘲热讽数落,滋味着实也不好受,从八点多到这儿一直就坐在被审的位置,即便认错态度较好,拍着胸脯保证候子和老外一准没事也没有取得丝毫谅解这不,再一次催问老公无果,候子妈急了,回头失神似地拽住廉捷直问:“你给我说实话,望京是不是出事了,你们都瞒着我……你说是不是故意瞒着我们。”

    “不是,真不是宣姨……”廉捷刚说了句又被一干女人的唾沫星子淹没了,不迭地躲着,没下落就找你,没办法就逼你,你说把人搞丢了,不找你找谁。庞大的人脉都没有找到确定的下落,火急火类的众娘子军拿廉家父子俩开刀了,话说人情急就生智,情急之下,廉捷大叫一声:“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众人急切问。

    “寻人启事怎么样?”廉捷道,一言出口,让人好不懊丧,米家那位不屑地道着:“警察也正找他们呢?你是怕警察抓不住他们吧?”

    “米叔,让警察抓着咱们有办法,可现在没消息,咱们可没办法呀。

    我说的不是普通的寻人启事,而是重金悬赏……”廉捷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心思飞快的转着,看着这一干人暂时忘了声讨了,心思飞快地转着道:“他们要出了潞州,肯定要给家里联系,而现在没联系,我想是藏在哪儿了……这样,咱们提高奖赏,提供消息的酬谢五万……不,十万,知道下落的,酬五十万,全部动员,撒大网,我就不信潞州这么小的地方,能没人看到他们,何况老外……不,晏弟的相貌很明显,看过的肯定忘不了,只要知道在哪儿看到过,那接下的事不就容易了?”

    哦,好像是个好办法,廉捷看多数人动心了,又加着砝码道:“要办就得赶紧办,省得夜长梦多,这都三十多个小时了,他们在外面呆得越久,可越容易出事呀,……何况他们开枪伤人了,保不齐对方也在找他们呢。”

    这一句,却是又把两位当娘的心理防线攻破了,神经质的催着廉捷去办,这倒好,廉家的这爷俩终于抽身了,他们还没出门,这群家属也抓着这根救命稻草,让米家这位操办寻人了,米家这位自然是当仁不让,急匆匆跑得比廉家父子还快,办事去了。

    阄剧远比廉捷想像中来得快,他刚安顿好父亲歇口气,到快中午才想起还有店里的事,还有托白宏军去找樊五义想办法寻人的事,还有可能发生意外的事,桩桩件件搞得他头大了,斟酌一下,还是先准备回店里看看,指不定今天又要出什么洋相了,却不料刚出门,米家办事的电话来了,两人约着在市中心一家传媒中心见面,一见面把廉捷雷了个外焦里嫩,这位米先生实在是办事效率高得很,一个多小时,成捆成捆的寻人启事已经印就了,直往廉捷车里塞了四五捆,让廉捷想办法多发点,广发点。

    告辞了这位,看看时间快中午了,风风火火往店里赶,到了驴肉香停车场时,意外的是没有发生阄事的,却停着一辆警车,刚下车走到门厅,大堂就奔着汇报上来了,连着几天出事,今天没见廉总,也没人敢安排采购和开厨的事,所以就没做,组织内部人员打扫卫生呢廉捷无暇苛责店里人了,直问着外面的警车怎么回事,现在他也有点心虚,难不成是候子和老外被提留住了,把他的牵出来了没来由地让他有点紧张。

    大堂一指,两位民警就坐在大厅里等人呢,一介绍,倒不是同伙给供出来了,而是东明养殖场的王利明老板要告他,加上那几位上门打人的混混,昨天聚众闹的事也不小,分局扔到派出所派出所这不上门询问来了,两人一说来意,还很客气地道着:“廉总,我们也就是来例行询问一下,知道您忙,所以没敢让您去我们所里,有时间吗?”

    人家这么客气,廉捷倒不好推辞看了看门可罗雀的店里,颓丧地道着:“请吧,谁说我忙,我一点都不忙,我快失业了。”

    当是句玩笑了,两位民警跟着廉总上办公室了大堂直和藏在后厨伸出脑袋来的几位挤鼓眼,那意思是,没事开不了工,不用忙乎了……

    出现惯性了,连着几日出事,今儿可是谁也没敢准备动,可偏偏今天屁事没有,到中午还有上门的客人后厨可傻眼了,根本就啥都没准备呢无奈之下,大堂擅作了个主张,把那个牌子又放到了门口,还是那四个字:

    暂停营业!

    “候望京,男24岁,5月2日在潞州209国道走失………提供消息者,重酬十万元;知道下落提供者,酬谢现金五十万元……联系电话……晏重光,男27岁……”

    根娃不经意看到有人往他店门口贴东西,出来喊时人早跑了,一把撕下来一瞅,愣了,这人是哪儿,潞州知道的仅限几人,他就是其中一人。悄悄地蹙到店后瞅瞅四下无人,拔着电话小声地道着:“喂……单勇,寻人启事都贴到的店门口了,酬谢五十万呢啊,卖亏了,才卖了三百块一头……哈哈,是我卖逑的,我那敢想那钱,哎,知道了,你别出村啊,我看阵势大得去了。”

    打完电话,等再出来的时候,异样了,又有一模一样的寻人启事给贴门口,手里的,撕下来的一起扔了,根娃心怀鬼胎,砰砰乱跳地回店里了。

    七横八纵,各街各路,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给贴了个七七八八,多亏了樊五义这条地头蛇,召着手下人四处收罗了平时就在街上发小广告的闲散人员,足足召了百十号人用最短的时间就把潞州的地面铺遍了,于是那些这个另类寻人启事和那些真心求缘的、老军医治性病的、无痛人流以及再造处女膜的,还得加上形形色色办证开发票的广告并列在一起了。

    “这有用么?”白宏军坐在车里沿路看过,广告着实发得不少,但这效果,实在让人不敢期待过高,人家贴个美女照片真心求缘,让你睡了还酬谢三十万呢,这年头,怕是你真金白银想酬谢都没人敢信。

    “贴路上的吧,够呛。不过我已经跟认识的兄弟们打招呼了,要是真藏在潞州的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我就有消息,不过要不在潞州,我可没办法了。”开车的樊五义道,老头很有自信,不过两次事办砸了,说话也不那么硬气了。

    “你最好找着,老樊,候子他爸是省财政厅、老外他爸在扶贫办,两家在省城里基本没有办不了的事,你能把他们两家为下,以后都不用干着偷偷摸摸的生意了,去包块荒山荒滩,直接都能给你拔下款来。”白宏军道,是诱惑,不过也假不了,至少老米就是靠这发财的。

    “哦哟,那怕不给拔款,只要事能办了也成呀,这事我就纳闷了,怎么个回事啊。七八个人追一个,还把我的人烧伤了;吓唬了吓唬个养驴的,还去了百把号人把我的人打了,我就纳闷了,廉家惹的是个什么货色,怎么这么多人帮他,以前没怎么听说过潞州还有这号人物啊。”樊五义哭笑不得地道。此时上心了,问着那人叫什么,白宏军这才想起,诸事忙乱,这个受伤的却给忽略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叫单勇。

    这名字听得好耳熟,让樊五义想了良久,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想起什么似的,把车停到路边,打了个电话,像是问下面有个外号叫大头猫的,问了半天一扣电话,好不郁闷的表情,白宏军可对单勇不怎么了解,惊声问着:“怎么了?还有让樊老大你担心的人。”

    “怎么惹这号人,纯粹他妈个亡命徒啊,我说怎么听着耳熟,……去年八一广场秦老虎的人和他的人火拼,他们四个砍了十四个,愣是没吃多大亏,要那趟死个人,事就大了,后来听说秦老虎花不少钱才把事摆平,我说咱多大的身份,总不能和这种人过不去吧?”老樊郁闷了,话说千金之家,坐不垂堂,和这号狠人过不去,实在不是官家子弟应有的作风。

    “这不就想解决掉他吗,谁知道出了这么大事。”白宏军懊悔不迭地道。樊五义更火大了,这简直是小屁孩玩火,不知道厉害,同样追悔莫及地道着:“那你就应该早点告诉我是这号人,亡命徒得找亡命徒对付,一招得见死活,翻过身来,可就不好整了,……哦!?不会这是小子把候子和老外给做了吧。”

    这种情况,白宏军也想过,不过让樊五义说出来,大白天登时觉得阴森森地,紧张地道:“他不至于有这么胆大吧?”

    “敢咬秦老虎一口的,反正不是个胆小的主。”樊五义长指甲挠着发疏的头皮,为难了,要是普通人好办,吓唬吓唬要不来点狠的就管用,要是官家官差也好办,出点血赔点钱事就能办了,可唯独这号横人狠人敢拼命的人不好办,思忖了好久才犹豫不定的说道:“要真是他,那就难办了,不会东明那儿也是他捣鬼的吧,都是驴肉生意行当里的。”

    “老樊,我叫你樊爷成不?您别老怀疑,得赶紧想办法办呀。”白宏军不耐烦了。老樊一摊手道着:“没消息,你让怎么办?别说人躲着逮不着,就逮着,万一错了呢?”

    “嗨,你……你这黑涩会的,不能也兴官僚主义这一套吧,左不行右不行,干脆就什么也别干对吧?”

    白宏军瞪眼了,好不气愤的道着,两人正拉锯着,白宏军的电话响了,一看是候子家里的,忙不迭地接下来,电话里宣姨却是声嘶力竭地喊着:“宏军,快回来……有消息,有人说他见过望京。”

    这把哥俩给急的,掉转车头,朝东明国际酒店疾驰而来了。

    “喂,哎对,我是我是,我是发寻人启事的家长……您真的见过。”宣姨紧张到颤抖了,旁边那几位使着眼色,示意不要轻信,可当妈的那还顾得上这些。巴不得马上见到人。调到免提上的电话传来的对方的声音道:“见过,见过给多少钱。”

    “是这样,人失踪了,你要知道他们在哪儿,我付你五十万现金。”宣姨紧张兮兮地道。其实从上午到现在下午四时,已经接了N个电话了,不是想骗点钱的,就闲得蛋疼乱打电话的,连她的快绝望了。

    对方想了想,想着的时候门敲响了,白宏军急匆匆赶回来了,屋里人嘘声示意别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又说道:“五十万太少,你要给五百万,我就告诉你,他们两个在哪儿。”

    这一下子如同平雷惊雷了,震得一屋子人都不敢吭声了,白宏军怕把人吓跑,找着笔刷刷写着,宣姨照着念着:“钱不是问题,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假。

    “给你个地址,你去看看就知道真假了,不过看过的价格就不是五百万了。”对方一言说罢,马上挂了电话,还没屋里的人反应过来,短信已经来了。

    地址:新营街小营胡同口,标识为027的垃圾箱。

    宣姨一看地址,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两眼一白,呼咚一下子倒沙发上了………

第99章 而今谁做砧上肉

    “啥!?还要我再说一遍,我说你这些小娃娃,驴毛塞耳朵了没听见,还是驴肉吃多了撑得,没事干逑了,来逗我老汉?”

    史七爷原名史山火,那火发起来不是一般地厉害,就上门询问的警龘察也被老头教训得一愣一愣,一说话满嘴没剩几颗牙,一瞪眼山羊胡子跟着翘,连村长史保全也不敢忤了老人家的兴致,赶紧地给递了根手卷烟,得,滋吧滋吧抽两口,猛咳了若干声,又呸声艰难地唾了口黄痰这才消了几许气。

    你能相信,是这号车把式把三辆越野拦下了吗?

    反正赵家成不信,曲直顾不上信,看着吐在屋里的痰直恶心得想吐,典型的穷家破户,据说是个老光棍,收养了个儿子至今还是个小光棍,两光棍的家甭指望能收拾利索,顶多也就比牲口棚强一点,味道还差不离。

    好在村长还算配合,附耳给史七爷说了几句,老头这才不大情愿的把情况又重复了一遍,大致差不离,不过赵家成提问题了,那么个大晚上,老爷子怎么去国道上了。

    老头回答:“拉麸皮糠,车坏路上了。”

    “不能你们村去了几十号人吧?”赵家成又问。

    “车坏路上了,不用叫人去往回拖呀?”老头一句把赵家成顶回去了。

    “那老爷子您当时看到后面的车里下来人吗?”赵家成再问。

    “黑灯瞎火地,那孬种差点放我一枪′那顾得上看。”老头推脱了,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还是有所隐瞒。

    再问着,老头可主动了,直拽着赵家成:“别光耍J**皮,我那骡还躺圈里呢?谁给赔呢?”

    “就是啊,谁给七爷爷赔骡子呢?”

    “那骡子跟了七爷**年了,比婆娘还亲呢。”

    “呸,骡子能当婆娘?”

    一干大小爷们凑热闹了,你一句我一句,有逗七老头的,有跟着扯淡的、还有跟着起哄的,这询问算是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了,赵家成被这个糟老头拽着也没来由地生起几分厌恶来,好容易挣脱,和村长道着别,再问还有个当事人,在城里店里帮忙,于是匆匆赶着回城去了。

    来了三个人,从北寨乡调查到事发现场,又顺便到了史家村,此行一无所获,上车曲直不自然地耸着肩膀挠着痒,有点怀疑跳蚤蹦他身上了似的,赵家成叹着气,感慨了句道:“这是我接到过最难的一桩案子,要我看呀,村里肯定有知情人。说不定就是蓄意拦车去了,可他们怎么知道的呢?”

    “知情又怎么样?您没看那群货围着咱们看笑话,根本就没咱们放眼里。”曲直火大地道,开车的那位同行笑着道:“这算好的了,史姓大村大族是咱们市最大的一支,他们是只认亲不认法,根本讲不通道理。”

    没治,这是一片法外乐土,三村四庄,沿山口出的时候才发现,这儿的地势像个犬牙,滩地开阔处有五六公里,连绵不断的丘陵山地又有数十公里,视线所及之处,草木茂盛已经长得半个高了,要没这条新修的村路,怕是进来连方向也不可辨,端得是当年穷山恶水一点不假。

    “这鬼地方,就把咱们武龘警中队调过来,都是杯水车薪哦。”赵家成看着地形,发了一句感慨,引得两位同行笑声顿起。

    不管你承认与否,哪一种规则也不可能适用于所有环境,包括法律。

    绝尘而去的警车落在村长史保全眼中,老头呲着嘴笑了,这么大几个屁娃娃你就想来村里问点东西,还差了点,特别是穿身警龘服,没被老百姓撵出村就错了。

    老头得意洋洋地往回走着,快进家门时,又不自然地想起单勇,这家伙,窝兽医家一天了,总不跟那老光棍还有点什么基情吧。想到此处,老头掉头又往村里找兽医史一刀去了。

    其实村里除了村长和几个先富起来的家,其他的都差不多,而且史村爷们穷怕了,稍有点钱也是尽好的往肚子里吃,家里摆设、房子什么的倒不看重了,比如就兽医家,收入要在村里也算个白领阶层了,院子居然还是土墙根围着,好几年没动土,史保全踢开门,嚷了声,兽医和盯梢的出来了,问着单勇,兽医指了指小西屋,老头挥手屏退了两人,径自进来了。

    一股酒味和药味,活络的办法史保全知道,那是手蘸着火酒,点着,然后在人身上挨着拍一遍,拍完的感觉是浑身发热,大汗淋漓,史家村鲜有得风湿腰腿疼痛的,一半是长年劳作,一半是拜兽医这法子所赐。看着趴睡着的单勇,老头捅了捅,坐到了床边,笑着道:“勇娃,刚才警龘察来了。”

    “嗯,知道了。”单勇舒服得直想呻吟,没搭理。

    “警龘察盯上,这接下来可就不好阄了啊,你准备咋闹?”史保全最好奇这个。

    “不一定非咱们出手吗?怎么你老怕咱们不担事似的。现在你觉得还需要咱们折腾吗?”单勇问。

    嗯?对呀,秦老虎回来了,那两货怕是要把仇全泄到倒它冷库、吞他冻肉的那几家身上,想到这茬,史保全小声道着:“哎,你说孔祥忠将来要万一知道人家养殖场是你捣的鬼,那可咋办?”

    单勇蓦地一转头,看着史保全正奸笑着,估计有挤兑他的意思,于是单勇也奸笑着,小声道:“大不了我说是你教我的,嘎嘎。”

    “你个**货。”史保全扇了一巴掌。单勇哎哟吃疼,不小心拍伤口上了,史保全又是掀着布盖要看,却不料看到了光屁股,笑得老头直打颠,单勇气得骂了几句,史老头跟个老小孩似的挖苦了几句脱光了货也不够瞧,大笑着走了。

    这娃老实呆在村里呢,没事,他放心了。

    不过也有事,史保全未必看到了重新盖好时,手机响了,单勇看到了一行字:

    东西被取走了!

    17时整,新营街小营胡同口,米满仓去取的,看到027垃圾箱跟前有个拾荒的,这老板级别人物怕出意外,追上去教训了拾荒的几句把拾荒的吓跑了,然后米老板不嫌脏了,直伸着胳膊,往双开口的垃圾桶里伸手,桶里东西不多,烂果核、饮料杯再加上脏兮兮的剩饭菜,一摸底就着,是一个瓦楞纸盒子估计也就这东西了,米满仓顾不上满手脏着,拿了东西,在行人诧异的眼光中直奔回车里。

    宣姨醒了,一看小盒子,又差点吓昏过去了好在商务车里有人搀着,白宏军直劝着:“宣姨你恐怖片看多了,别老自己吓唬自己怎么可能是断手断指头?总不能那儿都有电锯惊魂吧。”

    “快打开。”老外他妈喊着,好歹还能稳住。

    米满仓捧了胶带贴的封口,很慢,其实连他也担心,晏家、候家加上田家这几只害虫,向来玩得过火上学时候跟人打架就把人打残过,你说恶人终有恶人磨万一这盒子里掉出来的真是一只手或者几根指头,那得多吓人了。

    开了,一翻,米满仓闭上了眼,有人咦声,他才睁开眼。哦,不是手或者手指头,是个精致的钱包和一堆小物事。

    可这小物事一瞅,宣姨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拿着钱包看着钱身龘份证、还有手表,一样一样数着,这是我儿子的,这是他爸送给他的,宏军,他们是不是把儿子给害了……另一边那位也是睹物思人,哭上了。

    “快走,快走……”白宏军催着司机,这丢人现眼的,别大街上让人笑话,商务车载着一行人往酒店回返,等着两位情绪稍稍稳定,白宏军这才分析道,人肯定没事,至于把东西送来,肯定是向咱们证明人在他手上,既然人在他手上,那就没事,无非是要钱。只要想要钱,那就不是什么事了,对不对,在座的,谁还缺那玩意。

    “要不报警?”米满仓有点担心应付不了。

    “暂且不行,万一人家知道了,不出现了,咱们可上哪儿再找去。”白宏军道。

    “对对,不能报警,这些人坏着呢。”宣姨也加入进来了,抹着泪。

    “那怎么办?”老外妈没主意了。

    “等!”白宏军聪明了,知道还会有后手。

    这么一说,也都明白了,主动权不是己方手里,只能听任摆布了。一路回东明国际酒店依然是电话不断,白宏军特意安排着有事回去再说,省城的家里也是询问不断,而且依然是没有两人的确切消息,看来除了垃圾桶里出现的这根救命稻草,再做他想已经很难了。

    车刚到酒店,宣姨手里的联系电话响了,一看又是那个号码,吓得宣姨手一哆嗦,差点拿捏不稳,现在确认了,可更担心了,紧张地放到耳边,听了一句就嘟声挂了,一挂宣姨脸上抽动着,把内容说出来了:

    “他说给我们一天时间,准备一千万,要么赎人,要么收尸。”

    碰上专业绑匪啦?白宏军瞬间涌起这么个想法,这事做得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而且还堪堪抓得都是有钱的主,否则提不到这么高的价位。是知道两人身份的人,还是抓住人拷问出了身份?或者根本就是潞州惹下了那个狠茬仇家。

    他的思路还没顺,两位当妈的已经喊起来了:

    “喂喂,老晏,快准备钱……”

    “喂喂,老候,是绑匪,他们要一千万,报警?你个挨千刀的,那是你儿子呀,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钱看来不是问题,从门厅到房间里不长的一段路,已经安排妥当了。但问题是,钱能不能换回儿子来,此时得在两位当妈的心里画个问号了,唉声叹气地坐下,众亲戚陪同着,又开始无结果无主题的安慰和絮叨了这事就白宏军也拿不定主意了,本来想找樊五义商量的,不过一想老樊的出身,真出现在这个场合怕是不好。于是他只能联系廉家父子,把这个情况向两人说了说都发展到绑票和勒索赎金了,实在不是咱这官富子弟玩得起的………

    这个寻人启事的动静着实不小,甚至于连风平浪静的颐龙湾会所也知道这个消息了,比如此时坐在露台上饮茶聊天的秦军虎手里就拿着一份寻人启事,像看到一则让他极度开心的笑话一般和老孔大笑着。

    “这两人真是晏主任和候厅家儿子?”一位身材修长,三十许岁的白净男子,拿着寻人启事,讶异地问了句。“如假包换,连王老在省城也听说了,快当成个笑话传了,说是田厅长公子在潞州被老百姓打了个半死,还有两个不死不活的失踪了,闹得更大,我看呀,潞州的警龘察快全警出动寻人了。”秦军虎不屑地道了句,刚下茶杯,李玫莲进来了,捧着个笔记本,把本子往桌上一搁,顺手从背后搂着那位白净的男子肩膀,状态很亲密,柴占山笑了笑,这兄妹还真是情深的紧,不知道一看以为是情侣呢。不过他可不敢小觑,李鹏宇和秦军虎同时出现,那事情,就快到图穷匕现的时候了。

    放在桌上的,又是还在升温的网上炒作,在向着进一步人肉方向发展了,视频中开枪的两位嫌疑人,被箭头和他爹讲话的照片连接在一起了,既有实图又有黑幕,这曝得可是无懈可击,再加上公龘安方面对案件的公开发言,网上已经是骂声一片,无非是官富一代不如猪狗、二代猪狗不如之类的言论。

    “这个呀,说不定能逼得领龘导出来公开道歉啊,这个秀还是要做的。”李鹏宇笑道。孔祥忠接口道:“道个歉管屁用,直接拉出来毙了都不冤。”

    “不不,如果政龘治生命完结或者仕途发展止步于此,那他们比死还难受。”李鹏宇道,眼光和几位的稍有差别,这一点也和秦军虎不谋而合,笑着道:“再炒猛点,把他们的劣迹再往外刨刨,大家对官富二代的靡烂生活还是挺感兴趣的,他们越不好过,廉建国就难受,等他顾不过来的时候,就该咱们上手了。时间嘛,再等三天。”

    “好嘞,一定让各位满意。”李玫莲开了句玩笑,像只蝴蝶翩翩而去,秦军虎的眼光被吸引着,好像想到了什么,轻声对李鹏宇道了句:“谢谢啊,李总,没你们兄妹俩,我还真得往境外跑。”

    “客气什么,没有您,我这辈子怕是再没有出头机会了。”李鹏宇谦让了句。

    柴占山笑了,这两位估计是各取所需了,因为有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了,他刚一笑,秦军虎又抱拳向他致谢了,柴占山客气了句,看那样仿佛忧心重重,正逢下面有人通知来人找上门来了,秦军虎从露台往下看,笑了,却是曾经经常当枪使的那一对兄弟,都秃子和花柳寻来了,他起身下楼时,柴占山说是熟人,也跟着下来了,一出露台门,秦军虎很知心意地问着有什么事,于是柴占山附耳,耳语了几句。

    秦军虎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事情一般凛然问:“你确定,他这可是玩火,稍有不慎,得把自己赔进去。”

    “就是没法确定,我才跟您说。出了枪案,又有樊老五掺合,我都想着他没命了……谁可知道到了晚上,不知道怎么着他把开枪坑到北寨乡派龘出所了,那俩下落不明的,我想……”声音越来越低,意思不言而明,自然是单勇捣的鬼了,根据事发第一时间他就出现的北寨乡,秦军虎就判断个差不离。除了单勇,都不会和那些人过不去。

    “天才和疯子,永远是一步之遥啊,这家伙究竟是丧心病狂了,还是个犯罪天才?”秦军虎自言自语道,斟酌着这事不可能一个人做了,何况是受伤之后,可要事传多人,怕是保密就没那么容易了,万一事发,那就是万劫不复,即便是搞专业黑涩会的也得掂量掂量,官宦子弟出事可和普通人不一样。

    两人边走边小声说着,不过和以前干过的事一样,那人是不二人选,可偏偏无法证实,出了门厅,谈话自然中止,秦军虎叫着李玫莲,提着一包东西出来了,跟都秃子、花柳这号人打交道十分简单明了,客气几句,秦军虎接过包,一大摞厚厚的钞票往都秃子怀里一放,安排任务了:“把你的人和原冷库的伙计全拢回来。”

    “哎,成。”都秃子看着这么多,眼睛早红了,根本不在乎是什么任务。

    “最少给我拢上百把号人,尽快,三两天就有用。”秦军虎道。

    “嗯,没问题。”花柳眼也红了,这一摞,怕不得十万上下了。

    都秃子表忠心了,捧着钱直道着:“放心吧,秦老板,您直接说弄谁,兄弟们一点都不含糊。”

    “小心点,别没办事就让警龘察提留走了。”秦军虎笑着道,把联系方式、交通工具一并给了两个排头炮,这两货乐滋滋分开把钱一塞,坐上秦老板派给的起亚小车,牛逼哄哄地走了。

    又要出事了,柴占山看着秦军虎和李玫莲意气风发地谈笑风声,他暗道了句。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觉得自己人家有点不合拍,正要借故回市区时,他的手机响了,很意外,是单勇的电话,他接起来,笑着问:“稀罕啊,头回主动给我打电话……怎么了?什么?借钱?”

    异样了,听到这个让他意外的事,柴占山一时拿不定主意,记忆中单勇可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兄弟,可现在不但要借钱,还要见他,想了想,他对着话筒道了句:

    “好的,我一会儿去,知道,就我一个人。”

    扣了电话,推说维特有事的柴占山告辞了众人,登上车,独自一人向史家村驶来了………

第100章 而今谁做砧上肉(2)

    当单勇和柴占山挥手告别,送柴总回市里上路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驴园的豪爽和热情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一夜的宿醉让老柴有点头疼,不光单勇在、雷大鹏也在,这哥们逮回几只野山鸡来,一看老嫖友来了,这热情的,把老保全小宝贵爷俩叫上,回头又把村里屠宰坊认识的爷们聚了五七个,大锅炖鸡、大块酱肉,配着时鲜,哥几个挨个灌了柴占山一番,根本没来得及和单勇说话,柴总偌大的个子就被蒙倒驴放倒抬回床上去了,晚上邀约,直到早上酒醒才坐了会儿。

    是借钱,不过不是单勇缺钱了,而是唆导着柴占山去借钱,借很多的钱。

    想着这趟事,柴占山一直琢磨不准单勇的花花肠是朝那个方向弯的,要是听听让他借钱的对方,怕是让柴占山也得斟酌斟酌,能不能借、敢不敢借,都是个问题。

    对方,樊五义。

    拐上了二级路,柴占山停下车想了会,似乎在想单勇所说话的可行性,意思是让他出面借钱,而这笔钱有可能黑了丫的。当然,黑不了就没治了,你得连本带利老老实实还回去。谈了一番,柴占山觉得单勇所谙道上的规则不比他差,在以弱肉强食为主要规则的环境里,怜悯、同情和道义是不会有的,柴占山倒不是不敢,而是在斟酌此事可能性以及可能出现的后果。

    “这家伙看来是想对樊五义下手,可我一家借钱,对人家造不成什么影响呀……还叮嘱我尽量不要签书面东西,他是想怎么玩呢?举报高利贷,那不叫个事呀?”

    柴占山狐疑地自言自语着,单勇的行事经常是你看到结果而想像不到过程,同样看到过程时,你也不知道结果,想想可能对樊五义下手的地方,最明显的就是高利贷,可民间借贷已经趋于合法化了,这就查着也不叫个什么事,肯定不会是这儿,单勇要办事,不会这么隔靴挠痒痒,就凭樊五义手下人和枪龘手一起追杀他,柴占山估计单勇不出手则已,要出就是死手。

    “合适不合适呢?万一……”

    柴占山狐疑着上路了,他在考虑这个忙自己敢不敢帮,能不能帮,说起来也不算个事,大不了就是赔上点利息,如果本金大,那利息顶多到几十万,单勇说了,如果事不成,利息就算他欠的。以柴占山对单勇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作风了解,他老觉得这家伙已经胜券在握了,而自己还是琢磨不透他手里的王牌是什么。

    车行驶得很快,快到市区时,柴占山想了想,先给司机打电话让把悍马开过来,回家呆了一会儿,出来时司机已经等着了,但凡办事的时候总得讲个排场,柴占山上了悍马,把常开的普桑扔给司机,自驾又在街上转悠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还是驱车驶向唐汇商务会所了。

    就是个小忙而已,柴占山觉得应该帮帮,大不了倒贴点利息,落个人情也不错,最起码现在他知道单勇的依仗是何处,有一群招之即来的兄弟,就像驴园那帮爷们的身板和智商,办不了的事还真不多。这支潜力股,看来值得投资。

    会所很清静,摁了两下喇叭,看车型看门的根本就不敢拦,开了伸缩门,恭立在门口笑脸相迎,请进会所里,一问要约樊会长,再问柴总的大名,不一会儿便被会所的领班安排好了。客间里等待的功夫,香茗品着、美人陪着,对于柴总那是极尽恭维。

    别高兴,一般对上门送生意的都这种服务态度,要还不了钱,那服务就不是享受了,会让你很难受,最起码柴占山数得出来N家卖厂卖房赔得倾家荡产的,民间借贷吞噬掉了多少民营资本的盈利那是个天文数字,谁也知道借这种月息高达四分以上的高利饮鸠止渴,可门坎高审核严的银行不是你谁也能贷得出来的。他在斟酌,借多少,以什么样的借口才合适,这些人精,最好别看出什么破绽来。

    人来了,柴占山起身相迎,握手时,其貌不扬的樊五义打趣道着:“柴总,我说昨个晚上怎么跳财的眼皮直跳,看来贵人应在您身上了,坐坐……你先下去。”柴占山来个苦笑加苦脸道着:“绝对不是应验在我身上,我是个倒霉人。”

    “得了呗,柴总您要倒霉,那你让不如你的还怎么混……有什么事,老哥我鼎力相助。”樊五义道,一瞥时已经看出柴占山这得性是借钱来了,否则不会这难堪,而来这儿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缺钱没地方找的、另一种是钱太多没地方处理的,柴占山明显还不属于后一种。

    “找会长您能有什么事,借钱呗。”柴占山笑道,给了樊五义一个并不意外的答案,樊五义却是奇怪,就柴总您,不至于还会缺钱了吧,两年多前咱们打过一回交道,我还得找您把钱兑现。您欠钱还不一个电话的事不是。

    这说得却是两人曾经的私下交易,有时候公司对公司的账上的钱没那么好动,有时候提现不是那么容易,樊五义和曾经联络过柴占山,用转账兑换过他手里的营业款,这是一种最费时费力的洗钱方式,不过也最安全,说起这事既是攀交情也是探探底,谁出钱的也总得对自己的投资负责不是。

    这话听柴占山脸上的苦色更多了几分,他点了支烟,很诚恳的道着:“老哥,不瞒您说,我们也就驴粪蛋外面光,比不得您这生意。挣钱也架不住开支大呀,上下员工百把十号人,月工资就得十几万,咱这行当您也多少有点了解吧,只要沾点边的就管得着你,公龘安你得摆平吧、消防你得认识人吧,文化上也不能缺了,这不,现在连卫生防疫也插一手朝我们要钱……甭看开了辆悍马,我都穷得快去自己卖身换油钱了。

    这一说,惹得樊五义哈哈大笑,直摆着手,这倒不客气,直问着:“废话不多说了,要多少?”

    “三到五百万。”柴占山也放了句试探,金额过大了,明显看到樊五义眉头皱了皱。他接着道:“我们房租到期,这幢楼是租赁原体育局的旧址,一年房租就一百多万,现在人家让一签三到五年,一下子真把我治住了,您要能提供,我就朝您一家借,要不成,我多跑两家,您看着给就成。”

    “这个嘛……”樊五义顿了下,惯常的说话口吻,斟酌了下风险,换着口吻道着:“也不是不行,不过……”

    “别跟我说签借款协议的事啊,您要怕还不了,我宁愿不借,别传出来咱这身份不丢人嘛,呵呵。”

    柴占山笑着道,堵住了樊五义公司对公司的路。樊五义也呵呵笑着,对于那些不肥也得打肿脸充胖子的老板级别人物这种心态很了解,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了脸面。

    不过如果不能以公司对公司,个人对个人,这个金额就有点大了,柴占山像是窥到了樊五义的心思一般,掏着手包,啪啪扔出几样东西来,笑着道:“两幢房产加上车牌给你抵押如何,咱们私人对私人来个借据就成,还不了,按规矩办,您就看着值多少,借给我就成,最快三个月、最慢半年,按月给您往账上打。”

    “好,柴总痛快,我要不痛快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樊五义斟酌着得失,看到了房产证,想到了维特的营收,这几百万化整为零,对于维特老板这么大个身份不算个大问题。痛痛快快拍板了。

    方便吧,民间借贷就是比银行方便,一个手写的借据就搞定了,宾主言欢,柴占山婉拒了樊会长的午饭邀请,不过等他回家吃过午饭后,手机就响了,银行的入账通知。

    两百七十万,分三次入账。

    又过两个小时,柴占山专程在维特公司接待了送钱的一干人,四五个西装革履的两皮箱提着二百三十万直接就来了,电话一确认,钱放下人提醒了一句计息日从今天开始就走了,这架势是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根本不怕你不还,柴占山摸着一摞摞成扎的钞票,知道自己接了烫手玩意了。

    不过要紧的是,是得先去银行跑一趟了,成不成走着看……,…

    也在午饭刚罢的时候,盖庭甲、张卫华带着史宝英和史家村四五个汉子,等在紫金路派龘出所门前,等着史文武和两个伙计出来。

    这捞人也是一桩买龘卖,单凭史家村在市里没根没基的,怕是这事得听天由命,不过多了张卫华一个当分局长的爹,再加上盖庭甲当领龘导的亲爹后爸两个爹,这事就不那么难了。本来也就没事,无非是市局陈副局长给所长打了个招呼,所长呢,拿着鸡毛当令箭,直接把人给抓回来了,可抓回来审来审去审不出个像样的东西来,那俩电脑里存了一堆H玩意还能定个传播淫.秽的罪名,可这几个卖调味总不能扯上违禁品吧?

    倒不是没有罪名可定,可在这种可定、可不定之间时,那就得看嫌疑人外面亲友团的后援了,偏偏所长没得到刘局的下一步指示,而且事主驴肉香也没有后续的打点。这边呢的公关可就不断了,一位姓张的分局长打了招呼、一位盖区长打了电话、还有一位纪检上的也问候了问候,所长有点奇怪这干泥腿子那来这么多关系时,人家的亲友团上门了,敢情响马寨是一体的,调味的、酱驴肉的、纯净水再加上香醋的,好大一桩生意呢,再一听上门的盖小老板隐隐透露他们的关系,得,看在领龘导打招呼,又送了一份大礼的面子上,所长昨天晚上开恩了:明儿中午去接人。

    这不,就来接了,时间都卡得准呢,刚过午后13时,上下班的空隙时间,闲杂人等甚少,正好放人。一会儿就看见了,民龘警带着人,到了门口不远就止步了,史文武在前,后面的跟着两个伙计,从派龘出所出来了,笑着和史宝英招手,一干村里人迎了上去,小盖和张卫华到了门口,看了看所里的领龘导,打个招呼,给了个会心会意的一笑。

    于是雷声颇大的事,无声无息就这么消失了。至于事主以及刘局长那儿,所长听说了,他们忙得焦头烂额呢,根本顾不过来询问下面的事。

    “宝英姐……川味楼,你跟着我们的车。”小盖上车伸着头喊着。

    “文武,出来就好了啊,赶紧给我卖醋啊,你不在我们损失大了。

    哈哈,上车……”张卫华把史文武拉上车了。

    “这人,不问问我受罪了没有,先派活了。”史文武笑着道,看样没受什么罪。

    两辆车逶逦而走,不过刚上车史文武就问着最想见的单哥怎么没来,张卫华把情况一说,惊得史文武嘴成“O”,相比单勇的遭遇而言,咱在派龘出所蹲了两天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有了这事,把出派龘出所的兴喜全给冲淡了,问着近况,盖庭甲知道,说是窝在史家村不敢出来,躲着呢,这倒激得史文武不服气了,叫嚣着:“躲什么?有什么怕的?谁来了跟他干逑不就得了。”

    “你得了啊,要不是我们哥俩又求爹妈又求领龘导,你派龘出所都出不来,逞什么英雄。”张卫华训了句,史文武悻悻不敢吭声了,不过嘟囊着,总不能这么干看着单勇这样吧,这倒单勇也有安排,小盖笑着道:“大家都安安全全不出事,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你们知道宋思莹去哪儿了?”

    “哟,是啊,有些日子没见款姐了。”张卫华这才想起,确实好长时间没见着了。小盖这才露着底道:“那天一出事,单勇就让款姐把他爸妈诓出国了,说是欧美一月游,就老人家知道呢呢,他要需要让咱们干什么,那没二话,不过人要是不需要,千万别添乱,这回惹得不是一般人。”

    小盖出身史文武也知道,虽然面上看像个宅男,不过在那帮朋友里,论眼界也就数得着他了,这倒不敢再多嘴生事了,张卫华却是闲不下来,小声说着道听途说的事,好像惹得是省城那几家的公子、好像还有本地某势力有关,他到认识的刑龘警那儿打听了,结果什么也没问着,说是保密……这一保密,按惯例分析,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越说越玄乎,听得史文武坐不住了,插嘴道着:“这……这和单哥就不是重量级的,这闹什么闹吗?”

    “对,我就喜欢蛋哥这性子,越级挑战……呵呵,要不是他,我都没敢想我能做到今天这份上。”盖庭甲道,他把车停到饭店门口时,结束了这段谈话,给史文武接风洗尘的人不少,不过少了最重要的一位,不仅他们俩,连史宝英和文武也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着,对于家人下落不明的候家、晏家,一家子人一天一夜都没怎么合眼,钱好凑,昨天晚上就凑齐了,剩下的事就眼巴巴地看着茶几上的电话,等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再打进来。

    一天了,候家的宣姨、晏家的陈姨互拉着手坐着,说一会儿,哭一会儿,再说一会儿,再哭一会儿,包括回忆儿子的音容笑貌以及检讨当父母的没怎么教育好儿子,否则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地步,陈姨还在后悔,怎么不学着人家早点把儿子送出国呢,在国外没这么多一起玩的,也不至于出这事吧。

    白宏军旁听时暗道着,就哥几个这得性,被外国警龘察抓着才麻烦呢。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除了安慰,就是挨训,四个人一起出来就他没事,现在的矛头主要在他身上。当然,还有俩,廉捷和廉建国今天上午就来陪着了,大致情况知道了,老廉建议报警,被宣姨骂了一顿,钱可以不心疼,不过万一儿子有点闪失,那怎么办?这事廉建国也不敢给人这做主了,不过廉捷心里却在打着小鼓,万一人家拿了钱不放人、或者撕票,不还得报警?

    对,万一发展到那程度,廉捷心里闪过一丝狠念,他倒巴不得是单勇、巴不得他干出那事来,这事两家肯定不会罢休,只要放了人,两家能用的办法多了。

    只不过现在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动了,甚至廉建国就知道是那个什么单勇的可能性大,他也不敢造次,他担心这两家万一失了儿子,迁怒他身上可不是玩的,就在台上都和人家不是一个档次,何况现在自己已经退二线,咱这反贪局领龘导的身份,顶多吓唬吓唬潞州的小官僚,搁省城,还不如人家财政局个小处长实惠呢。

    至于作为局外人的米满仓,除了安慰两位领龘导太太,就是教训不争气的闺女小咪了,小咪也殷勤,担负起了给亲友团包饭买水的活,不过收效不大,都把她当肇事的看,让她好不气闷,这一天净躲在离门不远的墙角,就怕遭人白眼。

    那俩儿子亲爹估计是不会出现了,最起码米满仓知道候厅的晏主任因为儿子这事都两天推托没上班了,在家里指挥呢,网上曝的开枪门直指这三位领龘导,听说田厅正试图学着某领龘导的作派,想通过省台来个关于教子无方的公开道歉,不过还没看到,不知道是公关不到位抑或是有其他变故了,但他儿子田红魁被案子钉住已经成事实了,潞州警方也把案情给公布出来了,关于失踪的那两位,官方有了个明确说法叫:正在全力抓捕中!

    人遇到事的时候的会降低心理诉求,比如现在两家人就是,抓捕不抓捕不重要了,关键是找到人才重要,而这个被勒索的消息到现在,愣是没人敢报警。

    “嫂子……喝杯子,陈大姐,您也喝点,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米满仓服务工作做得很到位,又把旧水换上两杯新开的热水,那两位当妈的眼睛里布满的血丝,这一夜熬得最到崩溃边缘了,宣姨失神地问了句:“几点了。”

    “差五分四点半,按约定快来电了。”米满仓看看表道。话音刚落,茶几上的手机滋滋响着,米满仓紧张地一看,手抖了抖,递给了宣姨,宣姨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翻看着,却是条短信,往下数是几个账户名,刚看着电话就进来了,一摁接听,低沉的男中音像地底传上来问:“看到账户短信了?”

    “看到了看到了……”宣姨紧张地道。

    “那钱准备好了。”

    “好了,全部好了。”

    “时间不多了,银行关门前,把钱存进给你账号里,别耍花样,我转不走钱,你见不到人。”

    “好…好,我照办……我我,我能听听我儿子的声音吗?”

    “不能……”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会放人?”

    “随便,你可以不信,我看不到入账的赎金,一定会通知你收尸的。”

    嘎声挂了,哭声顿起,宣姨几乎是疯狂地对着屋里人不论亲疏喊着:“快去,快去存钱……他们要杀望京。”

    近乎失去理智了,好在米满仓还有点神智,问了几句经过,拿着手机,招呼着亲友团,分几次提着若干箱子,去照着账户存钱,看来自己老外了,现在的绑匪已经高科技到网上转账,不收现金的程度了。

    一个电话,像催命一样,把一屋子人全催走了,还有两位落在最后的廉家父子,看着这出闹剧,总是隐隐地觉得那儿不对劲,可偏偏又是局外人,说不清楚,也不敢替人家当家,廉建国起身时,不悦地看了儿子一眼,廉捷战战兢兢站起来,这事态的发展实在出乎他的预料了,这当会儿,连自己的事也顾不上想了。廉建国长叹了句道着:“要真是单勇干的,你还真得躲躲。这要狗急跳墙了,别把你也绑了。刁民呀……真是不知深浅的刁民,那钱是好花的?”

    “爸,要真是他,我倒觉得反而好办。”廉捷小声道。

    “什么意思?”廉建国没跟上儿子的思路。

    “现在不见人,两家束手束脚;要是拿了钱放了人,那两家岂能善罢甘休,勒索一千万,这放全国都不是小案,不得查他个底朝天?”廉捷道。这一说,廉建国的心思又动了,开动着反贪局办案若干年的脑筋,细细捋着思路,想了想,点点头道:“这不管谁干的,他要走进死胡同了,拿了钱不放人,两家迟早要报警,查个底朝天;拿了钱放人,照样不会善了,不是两家想办法,就是还要报警查个底朝天……呵呵,这年头要钱不要命的人,可越来越多了啊。可也不一定是他呀?”

    “我觉得就不会有别人,下午开枪,晚上人就出事了,回头人丢了要一千万,哪来的绑匪这么准的消息?”廉捷道。

    这倒是,廉建国点点头。不过也不是,一切得讲证据的,看来就即便有结果也会很漫长了,爷俩出了门,小心关上,这时候才有心思想自家的事了,两天被搅得焦头烂额,好多事得重头开始了,本来准备对方使使绊子呢,结果自己被绊住了,刚挥手指头说了句话,兜里电话倒响了,老头摸着电话,一看是公龘安局那位陈局,笑吟吟放到耳边,先入为主,直问着:“陈局好啊,我廉建国……是不是我托您打听的那两位有消息了?……哦,还没消息啊……那是……哦,我知道了。”

    一扣电话,笑容顿敛,背着手就走,廉捷跟着父亲的脚步急声问着什么事,老廉气咻咻地边走边道着:“真是倒霉催的,方万龙被**传唤走了……说是西苑冷库和冻肉的事,有人告他。”

    “啊?”廉捷被吓了一跳,那事他知道一点,五个股东有三个参与了,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直接影响到的就是驴肉香了,岂不是要给现在的惨淡经营雪上加霜了。

    一惊一吓,落后了几步,廉捷快步追着,父子俩直往世龙驴肉经营公司去了………

第101章 谁做翻云覆雨手

    “先生这边请……”

    银行的大堂彬彬有礼地把几位提钱箱的请进大户室,进的招商行,米满仓一马当先,叫着女儿和白宏军帮忙,干什么?填单呗,那俩当妈的米满仓怕情绪不稳定出事,给留在车上呢,来办事的分了三路,米满仓这儿一路;候子堂姐一路,再加上老外晏重光家里一路,分四个行,把一千万转进绑匪给的九个账户里。

    一切都为救人,救人如救火,老米这回是豁出去了,没领导就没他的今天,你说领导家事,能不卖死力气吗?

    “对一下,别写错了还得重来。”米满仓对着手机短信和女儿填好的单子,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对上,交着身份证和填单,速度不可谓不快,连路上带转账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他抬头看银行的表时,十七时三十五分,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呢。

    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看白宏军时,这孩子有点心不在焉,事快完了,老米才想起白宏军的出身也不低,家里上上一代是副省级干部退下来的,父亲空降到一个二级城市当了几年副书记,现在还在省委党校学习,估计出来也要升迁,而这回,堪堪躲过去的,就他一个人。

    瞪着,看着,狐疑着,老米现在疑神疑鬼的,总觉得那儿不对劲,就跟是旁人出事一样,白宏军一直显得心在不焉。而且这一千万一眨巴眼就转手了,看白宏军像无所谓似的。当然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的钱,可他对那三个一起玩的兄弟,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白宏军其实在发呆,也在想这一千万糊里糊涂就转手了,也在疑神疑鬼觉得那儿有问题,发生的太快了,官宦家里出身根本没经过这事,到转的时候了,白宏军觉得草率了,万一钱打水漂、万一人家撕票走人、或者万一这其中有其他问题………好像那儿不对,对了,从头到尾啥也没看见,就见了候子和老外身上的几样东西,糊里糊涂就给了人一千万,这事好像办得太弱智了。这钱老米筹了一部分,大部分还是两家筹的……坏了,他这将来报警都麻烦了,还得先预备好钱的来源一套说辞。

    他回过身,要伸手拦时,又放下了,这场合,不是他能当得了家的了,或者根本不敢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他在想,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应该怎么才能抽身事外自保。买回人来还好说,要不见人,那就麻烦了。

    老米可看了半天了,凑上来问:“宏军,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哪儿有问题,太草率了。”白宏军道。

    “这不急了么?你有办法呀?”老米问。

    “我……我哪有。”白宏军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这事要让他办,他会找樊五义,说不定能挖出点消息来,可出了勒索的事,他反而不敢和樊五义联系,生怕叔伯辈们知道他到潞州找的就这干人,回头收拾他。官匪有时候可以勾结,但什么东西也不能放明面上。

    “回单……”

    银行的营业员从窗口递出单来了,老米如释负重,拿着单,电话联系着另外两路,搞定。顾不上享受大堂妹妹的微笑服务,带着女儿和白宏军出了银行大门。

    时间指向十七时四十分。

    匆匆地上车,向这一路宣姨汇报了一番,宣姨可迫不及待了,回拔那个号码,钱给了,人得放吧,却不料那号码关机,这下急了,声嘶力竭,眼睛又要掉下来了。老米赶紧安慰着:“别急,那有这么快,到账的钱他未必马上就敢动,他得想办法转走,出了警察的监控视线,把这钱消化掉能到手里,才会和咱们联系。”

    搞过拔款,这其中的繁琐老米懂一点,讲了半天账务操作的细节,就全部网上消化也得几个小时,白宏军现在倒宁愿是真的,也帮腔道着:“钱到手了,他们首先会确认自己安全才会放人……当然就没那么快了,说不定他就在某个角落盯着咱们,赶紧回去等着。”

    “那,快快,回酒店。”宣姨可没主意了,直催着亲友团司机。

    车迅速驶离了银行,向着酒店回来了,在东明路口堵车的功夫,电话果真来了,宣姨急不可耐地对着电话道着:“钱…钱存进你的账号里,我儿子呢,现在能放人了吧。”

    “等着,老实点,转走钱之前你报警,照样见不到你儿子。”

    声音低沉沙哑一句,嘎然而挂,宣姨两眼发滞,此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下午就来了两队**,进门二话不说,要见方总,我们也拦不住,只好通知方总来了……我们以为又是例行检查,没在意。结果方总一来,就被人带走了,也没说什么,留了两位就查了下去年八月份的出入账记录,后来又要西苑冷库的相关账目,也没说什么,就把那几本账带走了……”

    公司的财务总监,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世龙公司聘请的高级会计师,账务虽是一流,但说起不是账务的事也让他一头雾水。

    廉捷小声附着父亲耳朵道了句:“去年秦军虎的事就发生在八月份。”

    没错,是冻肉和冷库的旧事重提了,这件事办得却是让廉建田心头火起,下面这几家悄悄私吞了人家的冻肉,之后又有廉家暗箱操作,以低价接收了西苑冷库的资产,说起来是资不低债,世龙公司承担了三千六百多万的银行债务以及区政府调拔的一千多万赔付款,不过领导有领导的玩法,银行的债是分期付的、其实只付了区政府的钱,而且那钱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这笔钱还是由三家私吞款的出的。那事干得廉建国除了偷着乐没别的感觉了,打击倒了长年以来做对的敌手,洗劫了他的财产再回头购回了他的不动产,天下快事,莫过于此了比当年抓了个贪官翻箱倒柜掀房子找藏匿款还爽。毕竟现在实际控制西苑冷库是他自己。

    可现在岌岌可危,似乎要犯事了,廉建国小声地问会计师道:“那去年八月冻肉款,你是怎么走的账?”

    这点会计师有谱,翻查着电脑里的记录,解释下是以合同购置进的账,因为这个账光有进没有出,他提醒过方总不过方总一直身体不佳,没当回事,说到此处时会计师有点难色,他知道廉家和方总的关系,关键问题上没捂着,小声解释着其实冻肉只有销售入账,而没有进货出账,很麻烦除非你有办法修改银行数据,否则合同和凭证对不上号。今年才想办法把账做平了,不过肯定经不起推敲。

    “行了,知道了,有什么消息,直接告诉小捷。”

    廉建国一脸忧色起身了他在斟酌着有什么补救办法,会计师送两人出了门,爷们下楼坐到车里廉捷开车要走时,看到父亲好不艳羡的目光打量着世龙驴肉公司位于府南街这所公司场地,他有意识地放慢了车速,沿着大院走了一圈,缓慢地开出了大门,半晌才听到父亲嘘了一声那声音,有点苍老、有点失落更有点说不出的愁绪,他没敢开口问,这事情发展的太大了,已经不是他能解决得的了。

    “啧,要是你候叔和晏叔家里没这事的话,让他们出个面说个话还好……可现在人家家里有事,这话就不好提了……找谁呢?公安上,我想想……省厅外事处的我认识一位,不过隔得太远了,省厅赵副厅长我倒有过一面之缘,可这事情出得这么急,能插上手吗……”廉建国摩娑着手机自言自语着,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用时只嫌老,看来年龄不饶人,退下来的早了,应该在台上的时候多发展点人脉,不过那管什么用呢?

    他很发愁,发愁的时候手机又响了,神经质的吓了一跳,这些天都被几个小辈捅的娄子搞得焦头烂额了,看看来电号码,陌生号码,不认识,他示意着儿子停车,停到路边,商量的几句,这电话连来了三次他才接:“喂,谁呀?”

    “我姓秦、名军虎,廉局,您把我一辈子的积蓄都吃干拣净了,不会装不认识我吧?”

    “是你!?”

    “对,是我,我看到您在世龙公司出来了,怎么样,感受如何?”

    “你……秦军虎,你现在是个在逃人员,不用我收拾你,你都会死得很难看。”

    “我都穷光蛋了,我不怕。可廉局你呢?……回去等着啊,老子要开刀了。”

    一个有头没尾的电话,嘎然挂下,惊愕还僵在廉建国的脸上,他惊惶地四下看着,不过除了车流就是陌生的行人,他很惶恐,知道自己落到这些人的视线里了。像提前预感了末日将来时的那种惶恐,儿子很知趣地静静地等着,好长一段时间父亲才从愕然和惊恐中省过神来,悠悠地说了一句话给儿子:

    “小捷,看来时间不等人了,万一方万龙出事,再牵扯出其他事来,加上秦军虎真要破釜沉舟胡来,局面怕不好控制,你着手准备一下,把驴肉香的股东近一两天召集起来……如果出事,驴肉香必须自保。这是咱们最大的一块产业。”

    这一句却是说到了廉捷的痛处,父子两曾经商议过不得已出售驴肉香火锅城的楼盘,可真要这样做的时候,廉捷却是心如刀绞,万分不

    秦军虎把手机啪声扔到桌上,人依然在颐龙湾,正准备和孔祥忠、李鹏宇相随着吃晚饭,在市里有了都秃子和花柳那一帮痞子,不缺眼线,他估计廉建国估计不会窥得这江湖门道。而他也预料到,第一时间,廉家会去世龙公司瞧瞧,这才有了打草惊蛇一说。

    “吓着了?”孔祥忠饶有兴致地问。

    “吓死他。他个养尊处优的官僚退二线不在家呆着,还想捞金来了……这是他混的地方么。”秦军虎不屑道。李鹏宇笑了笑道着:“这一步一步快把他逼急了,秦总您说咱们这一下子,能不能逼得他出售驴肉香。

    “放心吧,在官位上下来的鲜明的特征就是极度无耻,他遇事,首先考虑的是自保,方万龙一牵涉经济案件,他马上就会考虑到可能对他们家生意的影响,再加上驴肉香被单勇折腾的开不了门,又有开枪案子缠着,他会越来越紧张我估计呀,他只要考虑到自保,第一件事就是撇开同伴,卷着钱走人。”秦军虎判断到,对仇人也许比对朋友了解得更清楚。

    “如果让王义豪带着左氏的背景和他接洽,这胜算能有多少?”李鹏宇又问。

    “九成。”秦军虎很有信心地道。

    “可他要卖得快了,抽身一走,岂不是咱们反而成全他了。”孔祥忠道。

    “呵呵先用协议牵住他,这就像往狗面前拴了块骨头,他一时半会咬不着,可也舍不得走,……等冷库和冻肉的事大白天于天下,他想走都没机会了。”秦军虎道,描绘的远景让哥几个哈哈大笑着。

    电话来了李鹏宇接了妹妹的电话,饭准备好了;秦军虎也接了王卓的电话,明天回潞州让他准备好;孔祥忠也接了个电话,却是都秃子的,人召齐了,想干嘛随时可以动手。

    得,万事俱备,这几位高高兴兴吃饭去了席间免不了讨论日后把驴肉香楼盘变成商贸城的宏伟规划。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在东明大酒店等待消息的亲友团一干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焦灼,钱出手了,思维也变得清晰了,越来越觉得这赎金付得太弱智了,钱到人家手里了,等于把主动权全部拱手奉上了,现在就报警的想法也不敢有了,万一惹怒对方,拿钱撕票走人,那可是两头落空了,……可就不报警,这事能像期待中那么解决吗?

    虽然有置疑,但这也如同领导的拍脑袋决策一般,下面的没人敢置疑,老米纯粹个应声筒,两家主母一吭声,他是不折不扣地照办,亲戚可都仰仗候家晏家这两大家,宣姨和陈姨说什么,自然是谁也没有异议,可偏偏当家的宣姨和陈姨,因为儿子的事早没有了平素的判断力,哭了一天一夜,说了一天一夜,现在安静了,痴痴地、眼光发滞的看着那部手机,就像儿子能从手机里钻出来一样那么期待。

    晚饭没吃,放在房间里的桌上早凉透了。又过了一个小时,热了一遍,又凉透了……

    晚十时的时候,老米也察觉出问题来了,分了九个账户,金额最少一百万,最多二百万,有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渠道通畅的话,账上的钱早变现或者转移出境了,或者再笨点,在不同地方的银行来回大挪移几次,等你提了现,警察也未必能后脚追来。既然已经可能拿走了,那两个儿子的消息为什么还没有?

    他一遍一遍地看着表,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可不管他看多少遍,消息还是没来,一直到零点仍没有消息的时候,他轻轻走到像石化一样的宣姨面前,要说话了,再拖下去,怕是要出问题了……

    可却恰在此时,那部静止了数小时的手机,却发疯似地滋滋震动响在茶几上,一屋子人的眼光都被吸引到它上面了,宣姨急不耐地拿起来,放到耳边,不料没音,再看时,却是一条短信:

    “肉票挺值钱,再准备一千万………”

    吧嗒,手机掉地上了,两个凑在一块看了当妈的双双眼一翻,倒在沙发上,昏厥了,知道被人坑惨了。

    老米左扶一个,唤着又扶一个,再唤着人叫救护,想到地上的手机时,拿到手里一看,仿佛一大盆子凉水泼在头了,全身凉嗖嗖的。

    此时,只剩下的一条出路可走了:报警!

    绑匪勒索,金额一千万钱人下落不明,付款已经六个多小时了。

    这案情从110转到刑侦支队,支队长的脑袋“嗡”下子头大了,还未等从床上爬起来,屋里的固定电话、手机又同时响了局长的,三个副局长的、还有上一级兄弟单位的,深夜全惊动了,披上衣服从家里回队里,一路上接了不下十个电话,具体案情还没了解,可幕后他已经清楚了,是省府两位大员的儿子在潞州被人绑架、勒索走了一千万。而那两个人就是支队正在全力抓捕的嫌疑人,嫌疑人眨眼变成人质,好一个戏剧性的转变,一下子把各方都牵动了。

    到支队时,外勤已经全部就位了,他叮嘱了几句出勤的队员,拦下赵家成,赵家成匆匆汇报着反劫持小组已经到位了,现场他们负责。一有消息,这里可以马上调动,支队长却是心系不在于此,大致问着案情,一听见到了候望京的晏重光两人的身份证他眼一亮,既然有这东西,那说明对方知道两人的下落;再一听见到这东西家里就给汇了一千万又让支队长苦脸了,有时候有些事你就琢磨不透,明明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知,偏偏要被一些文化不怎么高的混混的小伎俩给蒙住,他拉着赵家成叮嘱着:“一定注意方式方法,这事几个局长都惊动了……我看下现在是零点四十五分,我估摸着上面还要来人你注意一下现场秩序,对了,全部便衣。”

    “是!”赵家成敬了礼,攀上车急驶走了。

    路上就开始看共享的报案资料,反劫持小组隶属于市局直属管理,他们的动作比刑警要快多了,提取出来的东西也专业了不少,从报案到现在,已经把所有的证物、证言收集完毕,甚至于还勘察了新营街小营胡同口的垃圾箱,连周边庞大的监控录像数据也开始提取了。

    快步上楼,走到事主隔壁一间,赵家成和几位刑警停下脚步来,虚掩的门后,一位专家正在点评:

    “我说几点意见:一是是专业作案,选择送货的胡同,离最近的一个监控探头都有一点二公里,提不到有价值的资料。不排除有前科的可能。甚至从这可以反映出,嫌疑人对潞州的交通非常熟悉,如果不是本地人,那他一定精确地踩过点;二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大,两位人质到潞州不过呆了四十多个小时,知道他们有这么大身家,而且能拿得出赎金来的人,屈指可数。三是多人作案,不排除团伙做案的可能,最起码他们需要专业账务处理的人员,否则一千万赎金在九个账户消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下一级子账户分别在四省六市,追查难度相当大……大致就这样,老办法,从身边的人入手,一层一层往外剥。哟,赵队来了……”

    看到赵家成推门进了,说话者放下了叉在下巴上的手,伸手上来握握,是反劫持组长霍杰,虽然是组长,可级别要比他个小队长高,赵家成笑着道:“霍组,下命令吧,需要我们干什么?”

    “小峰,给赵队几个名单,排查一下……”霍组一招手,手下问着手机号,直接发到了赵家成手机上,赵家成看时,霍组道着:“我们初步判定熟人加熟手的作案成份大,所以准备从这个方向走,省厅的反劫持反绑架的专业队伍很快就会来,赵队,麻烦你们了。”

    “这么轻松的活,不麻烦……”

    赵家成客气了句,刚来即走,同来的几位刑警看不过眼了,小声嘟囊着,什么东西啊,就抓过几个讨薪的民工,还把自己个当根葱了。闻得此言赵家成暗笑了,潞州的地方不大,地方不大也就出不了个像样的绑架案子,反劫持小组自打成立,也就有两次民工讨薪劫持的老板他们出过两次手,虽然圆满解决,可在天天和危险打交道的刑警眼中,明显是小儿科了。现在屈于他们指挥之中,自然让大伙忿忿难平了。

    赵家成一手揽一个,笑着安慰道:“兄弟们啊,这个上面没什么争的啊,咱们是拿拳头拿枪说话,人家是拿鼠标办事的主,不是一路。那,让你去办,你不傻眼了,你敢保证人质安全?还能追回赎金来?”

    这话听得一位小刑警笑笑,不敢发牢骚了,几人上车,问着要排查的目标,赵家成道着:“一个叫廉捷,是人质的朋友;还有一个叫白宏军,报案后这人就失踪了。当然,还得再跑一趟北寨乡,史家村,重新排查一遍。”

    警察的工作就是如此,大部分时间的精力都消耗在对疑似线索的甑别上。车载着几位打着哈欠的警察消失在夜幕中,第一站找的就是驴肉香的现任经理,廉捷。

    不出意外,一无所获,被人家义正言辞送客出来了。第二位白宏军也不出赵家成的预料,消失了,怕是和嫌疑人结伴去过开枪现场,担心惹事上身先溜了。至于北寨乡和史家村的目击者,只能等天亮去了,赵家成领着几名队员劳而无功的转了几圈之后,等回到东明酒店时,恰恰看到了匆匆赶来了几辆深色SUV和越野车,下车的四男两女,各提着超大的装备箱包,像是远足的游客,不过赵家成知道那是刑侦器材外表的伪装,几位专业人士匆匆进了楼里。

    此时赵家成却在想着他办得那件虎头蛇尾的爆炸案,丰富的人证、物证,明晰的线索,不过顺着线索牵出来的,又恰恰不是正确答案。

    真正的答案就像他怀疑的那个嫌疑人,他怀疑,但他无法证实。

    有句俗话说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了猎人,用在警务上也未必尽然,警与匪这一对天敌永远处在一种此长彼消的微妙平衡上,如果真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就不至于还现在的警力不断增强加大了。没有一种制度是完美的,同样也没有一种规则是万能的,总有漏出法网的,就像总也不缺凌驾于法律之上的。

    那么这次,也会是这样吗?

    一千万,犯罪升级的好快。

    爆炸、绑票、勒索,游戏玩得危险系数越来越高了。

    刑警、反劫小组,玩得难度越来越大了,要是他,逃得过去吗?

    他想了好久,在省局和反劫持组主持的这里也没他说话的份,于是赵家成掉转的车头,趁着车上队员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他驱车沿着寂无人声的街道走着,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车的方向向南,在暗夜中,悄无声息地驶向了响马寨,停在那家他熟悉的农家乐门口。

    门反锁着,门坎上一层灰土,潞州风沙较大的北方天气在锁孔上也留了一层细细的灰,几处细节,让赵家成判断出了,这家人有些日子没回家,他抬头,二层顶的阁楼,那是单勇住着的地方,斟酌了好久,他把车悄无声息地停到路外不远,熄了灯,然后寂静的夜里,连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不过那个二层上的阁楼,却亮起微弱的灯光,是谁?

第102章 阴差阳错谁料及

    五月六日,早晨八时一刻。

    省局带队组长郭文波看了看表,早点刚买回来,一夜奔波加上忙碌,此时才晓得仲个懒腰了,招呼着几位吃早饭,趁着饭间再谈谈案情已经成了小组工作的惯例。距接案时间四个多小时,大致的脉络已经清晰了,省局这个反绑架反劫持小组就是针对近年来富豪遭绑架勒索案件多发的实际情况成立的,主要以技侦和谈判专业人员为主,不过像潞州此案赎金已付,而人质未见的情况,他估计,不用那么费事。

    所以案件的重心放在追查赎金去向以及嫌疑人的蛛丝马迹上,郭组长边吸着豆浆边道问着:“这个案子有点特殊啊,大致情况已经通过气了,现在统一一下思路,预谋绑架和随机勒索两个选择之间,倾向于前者的举手。”

    有人笑了笑,没人举手,这也是郭组长讨论时的惯常作法,使用否定之否定的办法,他接着道:“看来大家都倾向于临时起意这个方向,那接下来我们应该考虑的是,人质是什么情况下被人控制。其中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在和村民遭遇的现场被人趁乱绑走,结合人质候望京和晏重光两人在潞州的所作所为,那么重点嫌疑人应该是这个人,可以这样判断,他绑架人质纯为泄愤,也许是看到寻人启事之后又临时起意转向勒索。”

    此人,显现在电脑屏幕上,姓单名勇,对于省局一干来人,属于初次打交道照片上一个黑黑的大男孩的面庞,微笑着,透着一股憨厚和诚实,年龄25、学历本科、毕业于潞州学院、无正当职业,一直靠贩卖驴肉和杂粮为生名下注册有响马寨、潞丰两个商标,账户里余额十二万七千元………有打架斗殴的数起案底,受过治安管理处罚四次,最重的一次罚款五千元。

    端豆浆的尝着看看、啃包子的凑了一眼,互相换了个眼神,都是此行中人,一眼过去,已经有了大致的经验判断。

    “说有什么疑问敞开说。”郭组长笑着道,看到了队员脸上的狐疑,负责谈判的专家,女人,疑惑地道着:“感觉年龄和身份都不太符合。”

    “为什么呢?”郭组长问。

    “我和绑匪打交道不少,有这么几种特征,第一是穷凶极恶,不拿人命当回事;第二是走投无路逼不得已出此下策;第三个特征是纯为赎金的目的多……第四个特征嘛,多数是有过类似案底或者被我们打击过的一劳、二劳分子,可这个人……要是潞州这座小城市,算得上一个小有成就的商人,应该不至于走投无路;虽然有过案底,但仅限治安管理处罚的相对于一千万的绑票勒索,还是有点份量不足,穷凶极恶更谈不上了他是受害人,难道他在挨了一枪之后不到十个小时,能策划出这么大一宗绑架案?年龄有点小了,敢干这么大事而且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应该是个老手。”女警道,资深人员对于各类嫌疑人有精辟的见解,博得在场大多数的人首肯。

    “当然仅仅是分析,嫌疑人没见出来之前,不排除他为了泄愤绑架仇家,在发现奇货可居转向勒索的可能。”她又补充了句,不过感觉补充的这一句有点牵强了。

    “好,这算一条线索,已经让地方刑警传唤这个嫌疑人了……假设此人不成立,那么就出现另一种情况,和村民遭遇,田红魁被村民捉住,另外两人见势不对逃跑,他逃跑之后,肯定要联系熟悉的人,大家看,20R国道北寨乡的环境是这样,案发地离最近的村落有六公里多,如果他要联系,会联系的是谁呢?是谁把他们接应回城或者送走?或者我们可以这样假设,是不是这个联系人临时起意,策划勒索呢?”郭组长又提了一条线索。

    这个就难了,官二代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查那一家也是阻力重重,连疑似知情人的白宏军在报案后也不知去向了,到现在没有下落,组长话毕,有位吃包子的眼镜男补充道:“我们技侦已经查到,候望京的手机在4日凌晨2时12分向这个手机号通过一个电话,通话时间为六秒,也就是案发后两个小时。候望京和廉捷联系过,据田红魁交待,此行四个人中包括白宏军和候望京的女友,他们之所以开枪打伤单勇制造开枪门这一网络事件,也与廉捷有关。他们五个人是朋友………难道廉捷会因为事情暴露,转向绑架勒索?”

    不可能,或者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双方都清楚彼此的身份,即便有做案动机,似乎也缺少做案能力。讨论的中间,有人提疑问了,为什么白宏军吓跑了?是怕开枪案件的牵连还是另有其因?而且据最先报案的一位叫钱默涵的反映,当时现场还有当地三个人,这三个人却没有反映在案卷中是什么原因?当然,最大的疑问还在消失的赎金上,九个账户,把一千万变没了,变得这么专业,那可不是一般土鳖能办到的事。

    饭吃了半截,电话来了,郭组长接了个,刚要说话,电话又来,又接,接完了脸上兴奋压住了疲惫,笑着下命令道:“我希望疑问能在我们手里一个一个解决,小秦,赵队长和霍组长传到了单勇,你们跑一趟刑警队,顺便找一下赵队反映其他三人的情况;省厅**的账户追踪有了初步结果,小茹,你跟我来一下……其他人,守住家。万一绑匪来电话再索取赎金,注意稳住。”

    一句话,快了快吃完了,慢的吃了一半,俱仍下杯袋,各自忙碌去了,郭组长去市**上的路上就收到了省局转来的追踪结果,因为有一个子账户转向设在潞州,有必要通过当地的**部门解决,**出身的这位女警看了看追踪资料悄悄地瞥眼看郭组长时,郭组却是嘎然一声,把车刹到路边停下,他也看了看,两人狐疑地对视着。

    “怎么可能?有的账户进出金额……我看看近六个月最高三点三亿,这……这可能是绑匪的账户么?”郭组异样了。当然不可能,通常的思维应该是绑匪临时设下的空账户,而不可能往里面放真白银,就即便有,也应该在事发后清空了。

    “这是个洗钱账户。”女组员触笔点着电脑,连了几个树状的子账户,解释着从目前反映出来的账户转移看出来的变化从存入开始,分九笔转走、又分流到不同的二十余个小账户,再从小账户向另外七个账户汇集,只查到了第三层……最终的去向,按照她的估计,又会在不同的地方分开,然后汇集到一总账户里。操纵者会通过炒股、投资、工资、什么材料款、合同款之类的名目,慢慢地洗干净然后堂而皇之地进入流通领域。

    “难道说,绑匪通过地下钱庄洗钱?”郭组听晕了,头回碰见这种事。这年头绑匪也开始有经济头脑了。

    “并不排除这种可能,就贩.毒黑赌他们得到的大额现金,也需要通过地下钱庄洗白,否则一千万一个人都提不走,怎么跑?这么说我倒觉得,是个智商蛮高的绑匪,即便是地下钱庄收他两三成的费用,他还赚七八百万。万一出了事,倒霉的是洗钱的而不是他们。”女警道,又给组长提供了一条途径。

    “那先去市局,找他们领导反映一下,抓这帮人,咱们的人手可不够。看来得用一部分地方上的人手了。

    郭组长一打方向,鸣着警报,蹿上了路面,向市局飞驰而来…………

    一个小时后,市刑侦支队的特询室,单勇接受传唤询问已经接近了尾声,对方是两位刑警和一位省局来人。当了解到仅仅是赵队长打了个电话,单勇就老老实实来刑警队时,就连省局来人也对这个小伙的怀疑去了几分。

    其实也没什么怀疑的,看这孩子的装束,工装,几处洗得显白,脚上蹬上劳动鞋,朴素到让人觉得寒酸;不但着装寒酸,连人萎靡的表情也惹人同情。大致的情况一讲,基本和案卷中的事实对得上号,而根据省局来人判断,即便是这位挨了一枪的受害人,也未必就能认识那两位失踪的人质。

    “单勇,你看一下……认识那一位是开枪的吗?”省局的排着三张照片,单勇看了看,摇了摇头,指着一位圆脸,留胡子道:“好像是他。”

    “好像?为什么用好像这个词?”省局那位年轻人质问了。

    “我没见过真人,我也是后来看网上才知道是他……当时只顾着奔命了,那敢往后瞧。”

    “那三个追你的人呢?是不是他们?”

    “不知道。”

    “不知道?”

    “啊,那时候都把人吓得晕头转向只知道跑了……后来发现有人追上来了,我就拿个酒瓶点着,甩向他们,阻了几步,好容易才奔进山里……”

    “当时总共有几个人?”

    “呀?这个……五六个吧,我真吓得没往后看,就听着有人在说话,隔着好远呢,瞄了一眼,看着人多、他们又有枪,我除了跑,没别的办法呀。”

    “这两天你在哪儿,最好有人证明。”

    “就东躲西躲呗,住在史家村一兽医家,他给我挑的伤口;昨天进了一趟城,上了点药,剩下时间都在村里呢,能证明的人多了。”

    到这个关键点上,省局来人停了下,看了单勇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半晌他慢悠悠地问:“枪击事发后不到七个小时,恰恰又是史家村的人把田红魁拦下了……你觉得是巧合吗?”

    一说巧合,他死死地盯着单勇,捕捉着单勇脸上那怕出现的一点细微变化。这是本案的关键中的关键,郭组长第一眼就挑出了这个问题,所以才把单勇划到嫌疑人之列。

    却不料单勇笑了,笑得莫名其妙、笑得让人不解,连问话的那两位刑警也笑了,看来是笑外来人了,就听单勇说道:“这不是巧合,是经常**件……209国道、二级路、207国道,还有两条县级公路,以前只要有车匪路霸,都是史家村的人,现在虽然没以前多了,可也不少,他们出村不带钱,就等着蹭下碰下外地车,讹俩种子化肥饲料钱。”

    “那就是出名的匪村。”地方刑警也笑了。

    “每个月都有好多起,乡镇上的警力都管不着,一闹事就一村人。”另一位刑警道。匪村太出名了,出名得快凌驾于法律之上了。

    这不是突发、更不是巧合,而是家常便饭,这倒把省局来人难住了,示意自己不问了,收拾着案卷,那两位刑警还在核对的细节,不过看表情,对这位受害者的同情不少。

    就是嘛,太欺负人了,几个人结伙,大老远从省城来潞州开枪伤人,***不地道。

    隔着两间,赵家成和反劫组的霍杰看着询问过程,霍杰对此人是初次见面,狐疑地看了好久,回头问赵家成道:“赵队,你觉得他有可能吗?”

    “要说把人拦住揍一顿,八成是他;不过要说讹一千万,你觉得像么?”赵家成直接道。

    反正都是猜测,霍点摇摇头道:“不像,看那倒霉样,吓得不轻,这几个货也够孬种的啊,就因为生意上的事敢雇凶杀人,偏偏还有人摁着不让咱们往下查,就让找绑匪,找失踪的人质,什么他妈世道。”

    赵家成笑了,理论上案情进展到这种程度,早该对涉案人员采取措施,最起码对参与有前科的刘二仑、对策划的廉捷以及白宏军都应该采取措施,只不过有某种外力的影响,全部的重心都压在这个开枪门失踪的两人以及绑票案上,反而这些涉案人物无人问津了,他又笑了笑道:“说不定查到绑匪,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算了吧,就绑匪抓住,人家这些人照样没事,照样不会有人查雇凶杀人的事。”霍杰不屑了句,看到询问室结束,拉着赵家成出了监控室,迎着省局那位来人,那人好像得到了什么重要线索,脚步急促地下楼,被赵家成叫住后,他省得了,喊着霍杰一起回专案组驻地,可能要有任务,赵家成却是追问句:“那这个嫌疑人怎么办?拘着,还是放了。”

    “放了吧,监视居住,随传随到。”省局来人给了警务中最轻的一种怀疑处理方式。叫着霍杰匆匆走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得单勇慢慢地踱着步,从询问室出来,赵家成上前要搀,却被单勇阻止了,他送着单勇下楼,轻声道了句:“谢谢你的支持啊,没想到一个电话,你就自己来了。”

    “不敢不来呀。”单勇自嘲道,勉力笑了笑。

    “是吗?那么什么是你敢的?”赵家成笑着问。

    “别敲打我,我就一小买卖人,能有什么敢的。”单勇道。

    下楼时,赵家成还是借机搀了一把,赢了单勇友好的一瞥,不知道为什么,这回见赵队长,和霭多了,不过身份迥异由不得他不警惕,慢慢走着,出了队门赵家成又往大门口送,单勇笑着问:“赵队,您这么客气,怎么让我感觉怪怪的。”

    “我对两种人客气,第一种是好人,遵纪守法的好人,他是社会主流,我必须对他们客气。”赵家成道,笑了笑补充着第二种道:“第二种是恶人,惯于投机钻空的恶人,我也必须对他们客气,因为他们比一般嫌疑人更难对付……至于其他违法乱纪的小毛虫,就不必客气了。”

    说了这一句,似乎并没有引起单勇脸上的什么表情变化,赵家成追问着:“你觉得你是哪一种人?”

    “烂人。”单勇翻着白眼道了句,对着赵家成心平气和地道:“就是你对我好,我也不在乎;你对我恶,我也不介意的那种。”

    一言已罢,转身而走,出了大门,赵家成站着,脸上是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似笑而非笑、似怒又非怒,想想他对单勇的了解,果真觉得这“烂”字用得很诚实,也很贴切………

    出来了,慢慢地浮出水面了……

    一千万存入的九个账户仅仅是冰山一角,能关联到的二级子账户六十多个,三级子账户就更恐怖了几百个,横垮的地域涉及六省二十几个城市,钱在其中只是一个数字而已,省局来人用追踪账户越来越多的线索描绘出了个账务处理的流程图,初始的钱存入,然后分流给下一级子账户,在其他城市转几个圈,再然后回到不相干的主账户里………最少隔五层最多要过十层,甚至于有的以出口贸易的形式出了境外,也就是说,现在的洗钱已经不限于某个地域,是全球化的趋势,掌握大笔资金地下钱庄主,完成有能力进行不同地域间的通存通兑。

    当然不需要存兑合法收入,而是为一些地下产业提供了资金消化的渠道。黑金已经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存在只是普通人不晓得他们的存在方式而已。

    “有多少了?”郭组长问满头大汗的**,把市局的几个业务好手也用上了,汇总的数据还没来得及数,一个一个账户的名称标注着颜色区别,计算一下,**脱口道:“237个……不能这么查呀郭组,再往下查关联,得有上千个也说不定。”

    可不冠之以什么贸易公司、咨询公司、投资公司等等诸如此类名称的账户,少则几十万、动辄几百上千万,又在不同的城市,来回协查需要的时间恐怕就承受不起。郭组长问着省局同来的那位道:“能不能只追查一千万赎金的流向。”

    “可能性不大,比如这个账户,事主存进一百万而当天他们转出金额是三百二十万,进入另一个账户又分化成两笔、一笔一百四十万、另一笔二百三十万,还包括原账户中的余额五十万……然后又开始分流或汇总,您说哪笔是哪笔?事主的一百万,在哪儿?”**笑着问。

    郭组嗡声头大了,就这三两句都把他搞迷糊了,何况要面对二百多个账户。

    有很多事总是峰回路转,就在被庞大数据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线天光出来了,有位**看着屏幕的数据关联随意地问了句:“郭组,您看这个算不算线索,好像资金的转出时间都是集中操作的……虽然他们转得眼花缭乱,可终归是有据可查的,特别是这种集中操作这么多账户,如果数据流从同一个初始地发出的话,那网警应该能查到他们的IP地址,如果这些账户属于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公司,那么就简单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果是洗钱大户,那他需要一个相对固定的隐敝场所,即便不定期更换也应该存在这样一个场所,这个提议得到了省局那位的支持,可以一试。郭文波兴奋之下,连连电话向市局请求支持。

    半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在潞州。一下子把郭文波快乐疯了。

    一个小时后,汇报的情况引起了省局的高度重视,重视的结果是对市**两个行动组进行了封队,隔绝了于外界的联系。

    接近午时的时候,十数辆警车开进**支队,封队期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午时,位于潞州市北.城区金威酒业四层挂着腾达投资咨询公司的两间办公室,地球人都知道,这是标准的皮包公司格局,一张桌一把椅,挂个牌子扮外企,公司的经理是位女人,不常来,常来的就四位业务员,说是业务员,挂牌一个月也没见什么业务。

    酒店的保安看到了腾达公司那位不常来的经理乔赛柳今天意外地出现了,即便没有社会常识也看得这位女经理根本不是经理,纯粹是二奶打扮。

    你瞧,车开的宝马,肩挎的是LV,手里拿的是I粪,脸白发黄,走过你身边能香得你打个喷欠。

    快步进了电梯,还真像有什么业务了,上了四楼,乔经理推开办公室门,办公室三男一女四个人同时起立,带头的一位把报表递给这位经理,这位经理一瞅,眼绿了。

    那四位,眼早绿了一上午了,死活对不住账,不过好在不是少了,而是多了,多了很多,多得乔经理哭得不得地说着:“老贾不是老糊涂了吧,能错成这样。你们确定?”

    “没错,我们查了几遍,还跑了趟银行,数据绝对没错,专程打电话询问了贾经理,他很确认,贾经理信誉一向没什么问题,拖欠有可能,多给绝对不可能。”领头的一位道。

    “那意思是,昨天咱们的入账多了一千万?”乔经理异样地问。

    “除了您通知的入账金额,多了一千万。”四个人同时点点头,乔经理又自言自语了,翻着账表自言自语道:“不对呀,总不能有人缺心眼了,不打招呼就给咱们存进一千万了吧……你们先吃饭去吧,这事我处理,随后再说。”

    打发走了诸人,乔经理独自进了不常来的经理办,细细锁上门,坐到经理座位上时,换着双卡手机里的号码,拔着电话,电话一通,他压低的声音道:

    “老公,谢谢啊,知道你心疼人家就行了,不用给人家这么大惊喜吧……什么惊喜?你说什么?我刚跟你提过咱们到国外置产,你就上心了,这一千万准备让我全权处理?……啊?不是你?那是谁?,……什么,有问题,赶紧转移?我知道了。”

    乔美女吓得电话差点掉了。

    此时她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开窗,把手机远远地扔了……第二件事是打开待机的电脑,运行销毁程序,这时候,他听到了撞门声;第三件事是,把办公桌上一堆资料放进碎纸机里,第三件事刚开始,嘭声破门而入几位持枪的黑衣人,大喊着不许动,有人抢资料,有人押人、上铐、蒙头,秘密抓捕,几人挟着她悄无声息地从货梯下楼,等坐进车行驶不远,听到了手下人嘤嘤哭声,听到警报声响起,她心里泛起个想法:

    来得太快了,完了!

    金威大酒店的四层随即被便衣封锁,来了更多的人在搜寻什

    封队着的**支队省市两级警员却在欢呼,这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查到了一个庞大的网络洗钱窝点,四名会计师加上一名经理,操纵的资金初步统计已经过亿,经手过多少,那更是一个天文数字,据说账户中的余额,就包括绑匪企图洗白的那一千万赎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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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色倾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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