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七章 上任
第五一七章上任
两天之后,是曾毅赴任的日子。~~
一早起来,曾毅洗漱完毕,就来到市委大楼前,等着黄松的出现。张善广也来了,是代表丰庆县来迎接曾毅的,同时还带来了县里的那部二号专车。
等了有十分钟,黄松从楼里迈步走了出来,两手cào在背后,腰杆笔tǐng,jīng神抖擞,脚下皮鞋铮亮,头上头发油光水滑。在他身后,还跟了一名组织部的小干事,捧着黄松的公文包,亦步亦趋地跟着。
黄松瞥了一眼,看到了丰庆县的车子,但却像没有看到张善广似的,而是对曾毅笑道:“小曾,我们这就出发吧,坐我的车子!”
说完,黄松就直接朝自己的座驾走去,后面的干事此时快走几步,就在黄松到达车前的一刹拉开了车mén,同时一手高高抬起,遮住了车顶,以免黄松上车的时候不小心碰头。
张善广道:“曾县长,我坐您的车子跟在后面!”只要还没有正式上任,曾毅就不能算是丰庆县的二号人物,严格来讲,是没有资格乘坐县里的二号专车的,但是张善广还是把这辆车给带来了,曾县长上任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带什么车来迎接,是个态度问题,就算曾县长不坐,也得把态度表明。
曾毅点点头,就上了黄松的车子,干事合上车mén,然后跳上副驾驶的位置,司机就发送车子,缓缓驶出了市委大院,张善广带着县里的二号车紧紧跟在后面。
佳通市的经济发达,路况就比较好,出了市区,车子就驶上了前往丰庆县的道路,一路上都是车水马龙,各种轿车、货车穿梭在黑sè的柏油路之上,路的两边,几乎被各式各样的厂房给挤满了。
这让曾毅感慨不已,如果是在白阳的话,几乎是一出城,路的两边就全是庄稼地了,而佳通市的企业非常多,甚至一个镇上的企业数量,就会远远超过整个白阳市,这就是经济发达地区和不发达地区的极大区别。
出城二十里地之后,路两边的企业才少了起来,但还是零零散散能看到一些伫立在田地里的厂房。
丰庆县距离佳通市有六十公里的路程,四十分钟之后,就看到公路上横空架了一块巨大的招牌,上面写着:“开放的丰庆欢迎您”。曾毅就知道,从这里开始,就算是进入了丰庆县的地界了。
车子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穿过了县界标志,因为地界处没有前来迎接的人,这跟黄松的级别有关。地方上最重要的工作的迎来送往了,根据下来人物的级别职务,在哪里迎接,由什么人迎接,什么人接待,那都有一整套不成文的规定。
黄松是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按照这套不成文的规定,县里的领导班子成员是会在县城的入口做出迎接的,如果是市里的常委下来,那肯定就是在县界处进行迎接了,这就是级别不同、待遇不同。
同样是常委下来,下面还会根据常委分管权力的重要xìng,在迎接上做出一些微调,有的是政fǔ口的人迎接,有的是党委口的人来迎接,而有的则是四套班子成员集体出迎。
黄松身处组织部要职,见官大一级,就算他不是市里的常委,但等到了县城的入口处,丰庆县所有在家的常委也必定是集体出迎。
“小曾以前来过东江吗?”黄松此时突然问了一句。
曾毅就道:“来过两次,年初在党校培训的时候,我曾被安排到东江来做调研课题。”
黄松面lù微笑,心道曾毅还算诚实,曾毅的履历已经到了组织部,虽然上面的资料很简单,只说了何年何月担任什么工作,但令黄松诧异的,就是曾毅的一年三迁,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主任,到党校镀金之后,立刻上挂到京城医院挂职锻炼,挂职期未满,又被调到丰庆县担任副书记、代*县长,一年之内三次变动职务,而且明显带着提升的痕迹,这非常罕见。
饶是黄松这个老组织,也都有些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京城医院和丰庆县隔了十万八千里远,两者之间完全没有联系,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曾毅是不会被委任到丰庆县的,因为京城来的干部,很少有直接空降到县里的。
“这么说,小曾你对东江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了?”黄松问到,和别的领导不同,他永远都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让人觉得非常平易近人。
“只是做了一个走马观huā的调研,谈不上了解,我到丰庆县之后,肯定还是要先深入地了解实际情况,还请黄部长不吝赐教,多帮助、多指点!”曾毅讲得非常客气。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能有这个态度很好!”黄松淡淡笑着,道:“但是也不要妄自菲薄嘛!不管是东江,还是佳通,这都是充满了活力的一方热土,很适合你这种年轻干部来施展抱负。”
“谢谢黄部长的勉励!”曾毅客气道了一声,心道自己跟黄松也没什么jiāo情,他怎么这么看重自己,是真看重呢,还是只是一句虚话?
黄松却不再讲话了,闭目靠在椅背里养神,黄松已经做了一任组织部的副部长,一任常务副部长,对于组织口的工作,可谓是里外皆清,他分析了好几种可能,却都不能很完美解释曾毅到丰庆县的原因。
偶然之间,他翻起了省里重要领导的履历,突然来了灵感,省长顾明夫可是来自南江省的啊,这个曾毅,不会是顾省长钦点的将吧?
对于这个猜测,黄松无法去证实了,但他觉得这是所有推测里最合理的一条了。
车子很快到达了县城的入口,丰庆县的现成恰好位于县域的中心位置,往东是平原,往西不到几里地,就是山区了,县城就坐落于山脚,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山间飘动的云雾。
公路边此时停了一条长龙,曾毅猜测得没错,县里的领导几乎全都到齐了,黑压压站了一群人,在等着黄松的到来。
车子刚停下,一位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就走上前来,朝双脚刚刚落地的黄松伸出双手,热情道:“黄部长,欢迎您,同志们一直都盼着您能来呢,这不听说您今天来,同志全都自告奋勇前来迎接。”
黄松呵呵一笑,跟黑脸汉子一握手,道:“张书记,惊扰同志们,这多不好啊!”黄松心里很清楚,今天这个迎接规格有点高了,完全是冲着自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手里的这点权力来的。
“实在是黄部长在同志们心中威信太高,我拦都拦不住啊。”黑脸汉子爽声笑着,但态度非常恭敬,这是丰庆县的县委书记张忠明。
黄松一摆手,指着自己身旁的曾毅,道:“张书记,这位我想就不必再介绍了吧!”
张忠明就朝曾毅伸出手,道:“曾毅同志,欢迎你啊,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曾毅一听,就知道张忠明的意思了,这话里分明有结盟拉拢的意思,难道张忠明在县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不太可能吧?不过,曾毅还是道:“张书记,我一定尽我所能,不辜负县委、县政fǔ的期望!”
张忠明握住曾毅手的时候,使劲捏了一下,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肢体语言,其实他更惊讶的是曾毅的年轻,这么年轻的县长,张忠明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曾毅同志,欢迎你啊!”又上来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斯斯文文,朝曾毅伸出手,话也很简单,脸上带着热情的笑。
曾毅一看就明白是谁了,这肯定是县里的专职副书记宋明华,常委里排名第三,但分管的是党务、团委,手里没有什么实权,虽说如此,可手里还结结实实握着常委会的一票呢,曾毅初来乍到,当然能争取的尽量争取。他很客气握住宋明华的手,道:“宋副书记,初来乍到,还请多关照啊!”
“曾毅同志,我可早就盼着你来了,有你来主持咱们县政fǔ的大局,我终于是可以松口气、偷个懒了!”一位头发油光水滑的中年男子,tǐng着啤酒肚上前,个子不高,但嗓mén不小。
现场的不少人,就全朝这边看了过来。
曾毅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副平静的笑容,不用猜,他都知道这位一定就是常务副县长葛世荣了。听葛世荣的口气,这明显是有些不忿啊,表面上是尊敬曾毅这位行政一把手,但其实是极大的不满,前任的县长被免之后,县政fǔ的工作就是由葛世荣来暂时主持的,现在曾毅来了,他就得jiāo权,他这是拿话顶曾毅呢。
“世荣同志,辛苦你了!”曾毅只是笑着讲了一句,并没有跟葛世荣多纠缠,还没上任,他可不想搞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
看曾毅只是用中规中矩的话打发了葛世荣,大家一看没什么热闹可看,这才把注意力转移,重新回到了黄松身上。
一一握手认识,寒暄之后,众人就分别登车,朝县委的方向驶去,这次曾毅没有再乘黄松的车子了,而是上了县里的那辆二号车,送到这里,曾毅就算是进入自己的地头了,不需要再麻烦黄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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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八章 汇报工作
全文字无广告 第五一八章 汇报工作
县委礼堂里,几乎座无虚席,全县科级以上干部全部到齐。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张忠明和曾毅领着县里的班子成员,陪着黄松进入会场,下面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热烈掌声。
在主席台各自就位之后,张忠明弹了弹面前的话筒,然后一清嗓子,换上极严肃又热情的声音,大声道:“同志们,大家热烈欢迎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黄松同志为我们宣读市委的重要决定……”
会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黄松此时拿出一份盖着鲜红打印的文件,打开之后环视会场,掌声戛然而止。
“市委研究决定,任命曾毅同志为丰庆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拟提名为副县长、代*县长人选……”
黄松一改平易近人的面容,表情严肃地宣读了红头文件,然后按照惯例,讲了一大段诸如“该同志有想法、有干劲、政治觉悟高、立场坚定”之类的套话,结束讲话之后,就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会场。
“下面,请曾毅同志讲话!”张忠明按照惯例,又请曾毅发言,这个发言相当于就是上任演讲了。
在南江的时候,曾毅的讲话向来很简单,因为不管是在南云,还是在白阳,他都有引以为傲的资本,但现在到了东江,他也不得不入乡随俗了,这里的人可不认曾毅以前的光辉往事。
“这次组织上派我到丰庆县,我感到很荣幸,东江人‘开明、进取、团结’的精神,世所公认。这些年,丰庆县的经济发展所取得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我为能够加入这个集体感到自豪,也感到责任重大……。我决心与全县干部融为一体,秉承东江精神,共同为丰庆的事业而努力奋斗……”
曾毅的讲话非常平淡,但中间却被掌声打断了好几次,台下的干部都很好奇地观察着这位年轻的县长,只不过当曾毅的视线飘过来的时候,大家又赶紧低头,一幅认真聆听讲话的模样。
在张忠明、宋明华、葛世荣等班子成员一一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讲话之后,曾毅就算是正式就任了。
会议结束之后,县里的领导簇拥着黄松进了县委招待所,那里早已摆下丰盛的宴席,一是欢迎曾毅到任,二是款待黄松,县里凡是觉得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挤了过来,准备认识一下新来的县长,也在黄部长面前露个脸。
进了宴会现场,黄松又换成了平时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于是很多人都壮着胆子上前,要敬黄部长一杯酒。
“这样吧,我们共饮一杯!”黄松很豪爽,举起杯子,笑呵呵地看着大家,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黄部长海量!”
“黄部长真是我们的好部长!”
县里的干部很激动,一番恭维之后,赶紧举杯痛饮,黄部长如此赏脸,自己怎么可以不兜着呢。
黄松放下酒杯,抬手压住准备上前的干部,笑道:“只此一杯,就此打住了,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黄某人嘛,大家可别搞错了情况,是不是啊?”说着,黄松就笑呵呵地看向了曾毅。
现场沉寂了几秒,然后再次喧哗了起来。
“黄部长说得极是!”
“曾县长,我敬你一杯!”
现场的干部,又集体向曾毅发动了攻势,只是人人心里此时都开始琢磨了,看刚才的样子,黄部长似乎对这位新来的年轻县长非常看重啊,甚至都主动把风头让了出来,这里面的门道,不能不想清楚啊!
葛世荣坐在一旁,脸上不动声色,那只肥手却在肚皮上不断摩挲,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张忠明则是凑近了黄松不断地进行交谈,看脸上的表情,两人似乎交谈甚欢,但这是表相,还是真的交谈甚欢,就无从得知了。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曾毅可不想刚来第一天就被灌倒,和黄松一样,他也举杯敬了一杯,然后借口酒量不行,再也不喝了,在座的人里面,他地位第三,除了黄松和张忠明,也没人敢强迫他必须喝酒。
散席之后,黄松要赶回市里,曾毅和张忠明领着一班人员把黄松送走,酒宴便散了,刚才还很热闹的县委招待所,顿时冷清了下来。
张忠明此时来到曾毅的房间,陪着曾毅聊天,道:“曾毅同志,我们丰庆县的情况,用几个字可以概括:挑战与机遇并存,所以很需要像你这样具有积极进取精神的年轻干部来担当大任,上级这次派你到丰庆县来,是全县干部都期望的事情。”
曾毅很客气地道:“我一定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曾毅对张忠明的态度有些琢磨不透,有些话极像是拉拢,又像是警告,比如年轻,这也有暗指指曾毅经验不足、办事不牢的意思。
张忠明颔首,道:“你的大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三天之后,举行个临时全会!”
曾毅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今天他只是被任命为县委副书记,至于代*县长,则还要去县人大表决一下,等明年正式召开*县人大全会,再次表决通过之后,曾毅才能算是正式成为县长。
张忠明又看着站在一旁的包起帆,道:“曾县长的住处和办公室都安排好了吗?”
包起帆立刻道:“都安排好了,办公室是重新布置过的,住处安排在了后面新建的二号小楼,再过几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一定要照顾好曾县长的生活起居,让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后顾之忧,以便专心致志地为全县百姓工作!”张忠明又叮嘱了一句,就告辞道:“曾毅同志一路辛苦了,我就不打扰你的休息了!”
曾毅坚持把张忠明送出县委招待所,包起帆又跟着曾毅回到房间门口,道:“曾县长,那您就休息吧,晚上张书记以及县里的常委要为您接风洗尘,到时候我再来接您。另外,房间的冰箱里我让人放了各种饮料食品,招待所的食堂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
包起帆一一介绍之后,直到看着曾毅进了房间,他才离开了房间门口,一步三回头,生怕还有什么没有照顾到的地方。
县城郊区的一栋别墅里,葛世荣正坐在宽大奢华的沙发里吸着烟,在他的周围,围了有五六个人,这都是葛世荣在丰庆县的铁杆心腹。
“葛县长,这太欺负人了!我们县里最有资格来做这个县长的,就是您了,上面却派来这么一位小猴崽子,毛都没有长齐,他能有什么本事,我坚决不服!”一脸义愤填膺的,是龙窝乡的乡长王荣标。
“除了葛县长,我谁也不服!”附和的是县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
“葛县长,不管谁做县长,我们这些人全听你的招呼!”王荣标一脸的横肉,道:“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拿个主意。”
葛世荣翘着腿靠在沙发里,抬手弹了弹烟灰,却不为所动。原来的县长,是被葛世荣给整走的,葛世荣为了当这个县长,也是上下奔走,该使力的地方全都使力了,谁知道到头来却被曾毅摘了桃子,要说他心里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他现在对曾毅恨得是直咬牙。
“照我说,干脆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这么大一个县,弄个事情出来那还太容易?到时候咱们全推给他来处理!”贾仁亮捏着下巴,在这个团队里,他一向是以军师的身份自居的,“一个小猴崽子,他能见过多大的世面,到时候一定被吓得手足无措!”
王荣标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啊,县里棘手的事情,没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随便挑出几件扔给那个曾毅去处理,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处理好了,那是做县长应该做的,处理不好,那就是能力不足、难以服众,到时候这位新来县长的脸可就丢大了。
问题是,他能处理好吗?
做梦去吧,有我们这些人在,他就一定处理不好!
王荣标哈哈一笑,在贾仁亮的肩膀上一拍,道:“老贾,虽说你平时的馊主意多,但这个点子还真是不赖。”
众人也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齐齐看着葛世荣,等着葛世荣来拿主意。
葛世荣掐灭了手里的烟,道:“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许乱来!”葛世荣能够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脑子还是好使的,他是恨曾毅,但自己现在连曾毅是什么来头都没摸清楚,就冒然出击,这或许能打击到曾毅,可万一对方的来头非常大,自己就算赶走了对方,也难免要吃板子的,搞不好还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智者不取也。
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服,但看葛世荣表情严肃,只好按下这个念头,反正来日方长。
“都散了吧,明天我要去趟市里!”
葛世荣摆摆手,又给了大家一颗定心丸,他跟市里那位靠山的关系,可不是一般地硬扎,就算来了新的县长,那又如何呢,这丰庆县再大,也大不过市里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曾毅刚刚吃过早餐,包起帆就掐着点过来了,笑呵呵地道:“曾县长,昨晚休息得还好吧?”
“不错!”曾毅说着,又喝了口水,然后就准备起身出发。
包起帆抢先一步,把曾毅的公文包抓过来夹在肋下,就在前面带路,等出了门,门前停着那辆二号车,一个三十多岁的司机笔直站在车门旁。
看到曾毅,司机站得又精神了一些,道:“曾县长早!”
包起帆此时几个小快步上前,就把车门给拉开了,司机打完招呼顺手要开车门,却拉了空,一时好不尴尬,赶紧往旁边几步,两个人都站车门口,这还让县长怎么上车啊。
曾毅微笑点头,跟司机打了个招呼,道:“师傅贵姓啊?”
“司机姓张,叫张伟,退伍的汽车兵,在县里开车已经有十多年了,技术好,人也稳!”包起帆就赶紧介绍了一下,他已经把自己小舅子从小车班给开了,就算曾毅大度不追究,他还是要表明态度的,另外,以自己小舅子那毛躁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待在小车班,迟早会闯更大的祸。
从县委招待所到县政府大楼,其实就几步路而已,步行的话,可能也就五分钟不到,乘车就一分钟的路程。
“县长早!”
“县长好!”
曾毅进入县政府大楼,一路遇见的人,立刻退到一旁,恭敬热情地打着招呼。
“早!早!”曾毅一路招呼过去,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和在开发区当管委会主任不同,作为高新园区的主任,曾毅是没有资格配备秘书的,所以只是一个大单间的办公室。而这次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套间,最外面是秘书间,中间是会客厅办公区,在最里面,还有一间休息室,办公室摆了一整套红木的办公桌椅,贵气十足,会客用的沙发,也是真皮的,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摆着一红一白两部电话。
“包主任,几位副县长的办公室都一样吧?”曾毅问到。
包起帆就道:“标准都是一样的,只是您这间稍微大一些!”
曾毅也就不再说什么,标准这个东西,都是讲究入乡随俗的,南云和丰庆县同样都是县级,但办公标准肯定还是大有不同的,既然大家都是如此,曾毅也就无话可说了,新来乍到,最怕的是自己标准远远高出别人,这是一种变相的捧杀,让自己一个人坐在了火药桶上。
包起帆等曾毅坐下,熟练地去泡了杯茶,恭恭敬敬地端到曾毅面前,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厚沓文件,放在了曾毅面前,道:“县长,这是我们机关里所有工作人员的档案和资料,您请过目。”
曾毅知道这是要让自己选个秘书,但他并不着急,秘书既是领导的第三只眼睛,也是贴身的心腹,他的人选很关键,不能操之过急,他收下文件,道:“回头我看看!”
“我让办公室里的小何暂时待在外面,负责端茶倒水,如果有什么其它的事情,您只管吩咐我就是了。”包起帆笑眯眯说着,比高新园区的李伟才还殷勤。
“好的,那暂时就辛苦包主任了!”曾毅客气说着。
包起帆的腰就低了几分,摆着手道:“不辛苦,不辛苦,为县长服务,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荣幸。”说完,包起帆又拿出一份文件,道:“县长,这是上周的县情简报,您过目。”
曾毅微微颔首,接过文件就看了起来,包起帆就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办公室,生怕打搅了曾毅办公。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很快响了起来。
“曾县长,我是刘宏民,请问您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想想您汇报一下!”电话里传来副县长刘宏民的声音。
“你过来吧,我泡杯好茶等你!”曾毅笑着地讲了一句,自己第一天上任,刘宏民就来汇报工作,这里面的意思,其实就是尊重自己这位一把手,所以曾毅非常客气。
放下电话,刘宏民很快就来了,他这副县长分管的是文教卫工作,没什么实权,在丰庆县所有副县长的排名里,也只是比那位挂职锻炼、分管科技工作的副县长要高一名。
刘宏民四十岁左右,看起来和和气气,带着一副金属框的眼镜,白衬衫,灰西裤,人很精神,带着热情的笑容,道:“曾县长!”
“坐,坐!”曾毅站起身来,亲自去为刘宏民泡了杯茶,递到了他的手边。
刘宏民慌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感激地说道:“曾县长,你太客气了,这怎么敢当呢!”
“是你太客气了!坐,坐吧!”曾毅在刘宏民的胳膊上轻轻一拍,就坐在了沙发里,刘宏民第一个过来汇报工作,给予了自己充分的尊重,曾毅自然是投桃报李,给足了刘宏民面子。
“曾县长,下周要召开全县卫生工作会议,我想请你过去给做个指导,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刘宏民看着曾毅,非常希望曾毅能够过去捧场。
“卫生工作关乎着全县百姓的生命健康,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我到时候一定去参加!”曾毅没有把话说起,但态度却很明确。
“感谢曾县长对于卫生工作的支持……”刘宏民讲了一大段感谢的话,他在县里没什么地位,现在来了新的县长,肯定就要过来拜会一下,赶早不赶晚,但他没想到曾毅会如此支持自己。
曾毅也是做过卫生工作的,明白分管卫生工作领导的难处,他打住了刘宏民的话,道:“我们丰庆县的本地人口不算多,但外来务工的人员,数量非常大,刘县长主抓卫生教育工作,一定很很辛苦吧。”
刘宏民一听,就道:“不瞒曾县长,我们最大的难处,就是如何做好外来务工人员的工作,卫生工作其实还好办,但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入学问题,始终都是个大问题。去年我曾经提议,要在县西的几个乡镇上,都建立一所农民工子弟学校,就近解决他们子女的入学教育问题,只是……只是教育局的同志,也是他们自己的难处。”
曾毅微微颔首,刘宏民能够主动提出这个提议,看来还是肯做事的,这个提议最后没能实行,估计是得不到教育局的支持。由此可见,刘宏民这位副县长确实比较尴尬,连他自己主管的教育局,好像都不怎么给他面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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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九章 发火
“虽然我对丰庆县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但也觉得刘县长的这个提议非常好,是一项实实在在的大好事。
曾毅对于刘宏民的提议给予了肯定,就算他不了解丰庆县的情况,但也了解白阳高新园区的情况,不管在哪里,外来务工人员总是最辛苦的那一个阶层,为了生计而不得不背井离乡。他们把年迈的双亲和年幼的子女留在老家,自己一个人孤身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工,一年到头,钱赚不到多少,既无法赡养家中的二老,又无力照顾年幼的子女。
在有的地方,甚至家中的老人去世,尸体腐烂了都无人知道,而年幼的小孩因为缺少父母的贴身关爱保护,发生意外和不幸的概率也是非常高。
相信天底下没有任何一对父母,愿意狠心把自己的小孩留在老家,教育没人管,被别人欺负了也没人撑腰,这样的小孩也是很苦的,相信只要有条件,他们肯定会把子女带在身边疼爱的。
曾毅说道:“没有外来务工人员的辛勤劳动,就没有我们丰庆县的经济发展,只有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我们的经济才能取得长久的发展。”
刘宏民顿时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之前他把这个事情提了很多次,可惜原来的县长只关注招商引资,对于建农民工子弟学校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而刘宏民又跟常务副县长葛世荣的关系不怎么融洽,所以是处处碰壁,非但县里不支持,就连他分管的教育局,也是推三阻四,把刘宏民气得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事一直拖到了现在,毫无动静,刘宏民自己都死心了,谁知今天只是顺着新来县长的话题往下随口一讲,没想到就获得了新来县长的大力赞同。
“曾县长,只要您支持,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刘宏民情绪有点激动,大声地表着态。
曾毅笑了笑,道:“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没有道理不支持的,这件事我会关注。”
刘宏民就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的大概构想,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他也不敢太耽误曾毅的时间,只得起身告辞,准备回去之后拿个详细的材料出来,好再做一次汇报。在刘宏民之后,其他的几位副县长,也过来坐了一会,说话都很客气,但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接下来,县里的各个局部委办,以及下面的乡镇的领导,也都打来电话,纷纷表示要来汇报工作。
光是接电话和应付这些事,就耗费了曾毅两天的时间,到了第三天,这些电话才几乎没有了。
静下来仔细一想,曾毅发现有那么几个部门,好像是有些内在默契的,比如龙窝乡、矿业局、招商局,他们也打电话来要求汇报工作,不过打电话的却是副手,一把手统统都不在单位,而其它的单位,都是一把手亲自打电话的。
曾毅淡淡一笑,看来有一些人,对于自己前来丰庆县的事实,似乎是极度不满意啊。
下午刚上班,包起帆就敲开了曾毅办公室的门,笑眯眯地请示道:“县长,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曾毅放下手里的一份文件,站起身来,道:“现在就走吧!”
“好!”包起帆一点头,立刻上前捧起曾毅的公文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按照事先的安排,曾毅今天要去视察审计局。曾毅作为代*县长,负责政府的全面工作,什么都可以管,但重点分管审计局和监察局,所以曾毅就将视察的第一站,定在了审计局,通知昨天就已经下达了。
司机已经把车子停在了廊下,这次他的动作很快,没等曾毅来到跟前,他就一把拉开了车门,没有让包起帆再代劳。
不过包起帆还是挤上去,抬手遮住车顶,道:“县长,小心!”
等曾毅上车之后,包起帆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随即车子驶出县政府大院,朝审计局的方向驶去。
审计局位于县城的最西边,丰庆县因为经济发达,城区比南云要大了很多,也更繁华,这几年县城规模的扩张速度非常快。为了带动新建城区的繁荣,县里前年出了个政策,要求把县里很多局部委办的办公地点,都逐步迁到了城西的新区里去了,审计局就是第一批迁出去的。车子往西驶出三条街道,然后拐上一条种满梧桐树的大路,往前走了两百多米,司机就道:“县长,前面好像出了点事故。”
说着话的同时,车子的速度就放慢了,只要情况不对,司机随时都准备调头就走。
包起帆抬眼往前一看,心跳猛地加速,好家伙,前方不远处的路边,黑压压至少围了有一百多号人,把路面都给挤占了一半,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包起帆心中觉得不太妙,就想命令司机调头,但看曾毅坐着没发话,他只好捏着一把汗,心里祈祷千万别出什么意外的事。
车子再靠近一些,就能看清楚前面的情况了,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跪在一栋大楼前,在他身旁的地上,铺着一条席子,上面有铺盖,似乎躺着一个人,但看不真切。周围围了不少人,正在指指点点。
“停车!”曾毅就下了命令,等车子停稳,就推门走了下去。
包起帆急忙追上来,挡在曾毅的前面,一幅绝不让开路的样子,道:“县长,前面人太多了,情况极其混乱,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坚决不让你过去!要过去也是我先过去,等县局的人赶过来,你再上前也不迟。”
曾毅一摆手,就把包起帆推到了一旁,直接朝不远处的人群走了过去。
包起帆一看拦不住,只好急得朝司机猛打眼色,示意司机赶紧通知求援,然后紧紧跟了上去,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县长出了意外啊。
往前走了几十米,就来到了人群的外面,曾毅抬头一看,心道好阔气的一栋楼啊,就问道:“包主任,这是什么地方?”
包起帆抹了一把汗,道:“是县教育局!”
曾毅就冷笑了一声,据刘宏生的说法,教育局一直借口教员不足、资金不足,不肯同意建民工子弟学校,建学校就没钱,可盖这么豪华的办公大楼,却一点都不缺银子啊。拨开人群走进去,曾毅就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不到二十岁,好像是个高中生的模样,而躺在铺盖里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脸色很差,一看就是有病有伤。可能是在这里跪得太久了,高中生的两腿不住打颤,脸上冷汗直流,但仍然倔强地跪在那里。
在高中生面前的地上,有一块小小的牌子,白底黑字,“恳求教育局的领导救救我父亲!”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道:“这孩子太可怜了!”
“是啊,要不是没办法,谁会做这种事啊!”
“听说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个民办教师,在县东山里教学,前不久上山接孩子的时候,不小心滑下了山,把腰给摔断了。”
“这件事我也知道,送到医院治了几天,但手术费太贵了,他们掏不起,就被赶了出来!”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果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这帮天杀的狗官,有钱盖楼买车,却没钱给一个民办教师看病,真是气死我了!”
“听说教育局的局长,以前还跟这位民办教师在一个小学干过呢。当时他还不是局长,是校长,他看学校的一个女老师长得漂亮,就想强暴人家,结果让这位民办老师给撞见了,被狠狠揍了一顿,所以怀恨在心,别的民办老师都转正式了,却死死卡住这一位。”
“还有这事?”
“反正我信,我早就听人说了,这位局长色得很,下面不少女老师都遭了秧!”
“气死我了,如果让老子撞见他这个狗官,我非宰了他不可!”
“兄弟,低声点,别乱说!这种事咱们遇见了,能帮一个是一个,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啊!”
路人一边议论,就有几个大胆的好心人上前,从自己口袋拿出一些力所能及的钞票,放在了那位高中生的面前,安慰了几句。高中生道了声谢,给这些好心人磕头。
“散了,散了,都给我散了!”教育局的大楼里,此时走出四个结实的壮汉,一看就是教育局保卫股的人。
为首的一个人,长得五大三粗,理着精干的小平头,一脸凶狠之色,叫嚣道:“不关自己事的,就都给我散开了,这里是政府机关,你们围在这里,就是非法聚集,到时候惹上了什么倒霉事,可别怪我没提醒啊!”
果然,围着的人立刻有不少人就远远地躲开了,老百姓毕竟还是怕事的,他们都很同情那位民办教师,但也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小平头来到高中生的面前,拿起地上的牌子撕个粉碎,摔在高中生的面前,又狠狠跺了几脚,道:“小东西,你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我们全都清楚!聪明的,马上把你那个死鬼老爹弄走,不要因为你死鬼老爹影响了自己的前程,我知道你的学习成绩是很不错的,全县第一!要是再影响到我们教育局的办公,以及我们局长的名誉,后果你是清楚的,可不要自毁前程啊!”
“是啊,你学习成绩那么好,这个简单的问题不会想不明白吧!”后面的三个人齐齐附和,“好了,你闹也闹了,赶紧走吧,别等一会**来了,那你可就只能后悔了!”
周围的群众看不过,纷纷低声咒骂,这帮无耻的家伙,竟然用**抓人来恐吓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孩子。
那高中生很倔强,跪在不动,道:“只要你们肯救我爸,我马上就走!”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保卫股的人围住那高中生,道:“你老爹的病,那是治不好了,治下去就是个无底洞,明白吗?别说你家里没钱,就是有钱,也不能治,还是留下来给自己交大学的学费吧!”
“你们救我爸,我就走!”高中生被那些人说得有些生气,眼泪在眶里直打转,但还是很倔强,没让眼泪掉下来,仍旧是那一句话。
“看来读书都读傻了!”保卫股的几个家伙,反倒是调侃起了那位高中生。
“今天就跟你交个底,局里没钱,更没有为民办教师治病掏钱的规矩,你在这里就是把腿跪断,也拿不到一分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小平头看软的不行,又摆出恶狠狠的神色,道:“赶紧滚,别在这里闹事!”
高中生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眶,道:“求求你们,救救我爸吧,我只要做手术的钱,不做手术的话,我爸会死的。”
“想死就死去!”小平头发火了,局长还在楼上看着呢,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怎么被提拔啊,他道:“看到没,大江又没盖盖子,想死就尽管去跳,现在还来得及,别在这里讹人!当初怎么就没把你那个死鬼老爹在山里摔死呢!”
“这是人话吗!”
“太不像话了!”
“流氓!无耻之极!”
周围的群众义愤填膺,纷纷出声指责,把能咒骂的话全都骂遍了,但没有人敢上前。
小平头听到骂声,大手一指,道:“该回家抱孩子,就给我赶紧走,别在这里闲吃萝卜淡操心,有本事你们把他治病的钱出了,没本事就滚远点!”
群众就又往后退缩了一些,大家偷着骂两句还行,除此以外,还能做什么呢,真的冲上去揍对方吗?那倒霉的只会是自己!何况自己家的孩子还得上学呢,要是让人记住了,以后孩子都没学上了。
曾毅一摆手,把死死拽着自己的包起帆给推出个趔趄,然后大步上前,一掌伸到那高中生的腋下,稍微一使劲,就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给我有点出息,我们不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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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零章 毛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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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不求他!”
“求谁也不求王八蛋!”
曾毅这一站出来,人群有了挑头的,突然之间变得非常jī动,所有人纷纷上前,振臂高呼。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包起帆被曾毅推了一把,人还没站稳,又被人群给猛地挤飞,差点摔倒在地,等他跌跌撞撞地站稳脚,抬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坏了,自己竟然被人群挤到了最外面,而县长还在里面呢,今天要是县长出点意外,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让开,都给我让开!”
包起帆跳着脚,不顾一切地要外里冲,谁知人群太过汹涌,他非但没挤进去,反而还被人群挥动的胳膊给狠狠来了两记肘子,顿时眼前直冒金星。
*平头被人群突然之间爆发出的这股làngcháo给吓住了,往后退了一步,又声sè俱厉地喝道:“你们这群疯子,是想造反啊!冲击政fǔ机关,那是要坐牢的,全都给我退后,退后!”
保卫们集体掏出警棍,直接通电,滋滋冒着火huā,喝道:“你们是不想活了,还是吃了狗胆,再往前一步,就别怪老子们不客气!”
“报警!让警察来收拾这帮暴民!”
*平头气急败坏地叫嚷着,一边暗中盯住了曾毅,就是这个家伙挑头闹事,今天绝对不能饶了他!麻痹的,事情搞得这样无法收场,自己怎么对得住máo局长的信任!
“闹什么闹,闹什么闹啊!”
教育局的大楼传来一声大喝,一个矮矮胖胖的家伙走了出来,tǐng着个féi油肚,手里拿着电喇叭,这就是教育局的局长máo步德,他本来不想出面,谁知保卫股的这帮饭桶非但没有打发了那个讨厌的民办教师,还把群众情绪给挑拨起来了,máo步德不得不出来了。
“máo局长!”*平头脚下跟装了弹簧似的,一下蹿到了máo步德面前,摇着尾巴说道:“máo局长,这里的事情我马上就处理好了,怎么还把您给惊动,真是罪过啊!”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直哈巴狗。
可惜máo步德这个主人心情不好,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没给哈巴狗什么好脸sè,然后拿着电喇叭走到人群前,道:“老乡们,你们反映问题可以!但是,如果想聚众寻滋闹事,那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跟党和政fǔ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你们可千万不要上了坏人的当,当了别人的炮灰啊!”
面对在场一两百的群众,máo步德仍旧是趾高气扬,极尽威胁之词。他这个局长,手里管着县里大大小小几十所学校、上上小小四五千名教职工,什么场面没见过,岂能被这点群众给吓住!
在场的人群一听,果然冷静了不少,大家很气愤,但正如máo步德所讲,谁也不愿当炮灰。
看人群往后退了两步,máo步德嘴角一扬,果然是没见识的草民,经不过吓唬,他往前又进一步,道:“这就对了嘛,在这里待下去,对你们、对你们的家人,都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警察已经在路上了,等警察来了,可就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了,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吧!”
一些人的脚跟子顿时发软,往后面退缩了去,包起帆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谁知人cháo又往后退,他又被裹挟了出去。
máo步德哼了一声,心道还是得自己出面,才镇得住场面啊,他上前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位民办教师,道:“张民生,你也是教书的,是个知识分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协商着来,非要做出这种带头围攻政fǔ机关的事情,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政fǔ、有没有党啊!”
那个学生让máo步德这么一讲,心里很为自己父亲委屈,道:“我爸教了一辈子的书,现在受伤了,你们为什么不管!”
“谁说不管!”máo步德大眼一瞪,道:“是你们没有通过合理的方式来反映问题,也没有好好地进行沟通嘛。明明是你们自己摔伤了,还要来赖政fǔ、讹诈党,你们的摔伤和政fǔ有半máo钱的关系吗?”
学生怎么可能讲得过máo步德,他一口一个政fǔ,一口一个党,大帽子连二连三扣下来,就把你nòng晕了,他根本不和你讲道理。
máo步德一番呵斥,义正言辞,完了话锋一转,道:“当然了,虽然你们的行为是有些不对,但党和政fǔ还是充分考虑到了你们的难处,经过局党委集体商议,局里决定从原本就很紧张的教学经费里,拿出一部分钱来,资助你们进行治疗。”
学生眼睛一亮,之前máo步德的那些无理指控他也不在乎了,只要能给自己父亲治病就行。
máo步德把手伸进兜里,一阵mō索,掏出一沓钱,大概有一千块的样子,上面用一根橡皮筋扎着,道:“呶,这是局里给你们治病的钱!”
说着,máo步德伸手把钱往前一送,不过好像手滑了一下,钱掉在了地上,máo步德伸出自己的阿玛尼男士皮鞋,“咚”地踢了一脚,那沓钱飞了出去,正好掉在了躺在地上那位叫做张民生的民办教师的脸上。
máo步德此时鄙夷地看了张民生一眼,用一种很轻蔑的口气说道:“张民生,你作了半天,不就是为了钱吗!局里考虑到你的难处,也把钱给你了,赶紧去治病吧,别在这里耗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吧,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平头立刻就道:“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给我们máo局长惹麻烦。今天幸亏是碰上我们máo局长这样的好领导,心肠软、念旧情,换了别的部门,你们一máo钱都拿不到。”
“就是,赶紧走,别不识好歹!”保卫门齐声附和,争先恐后地拍着máo步德的马屁。
“你们……你们……”学生的眼睛都红了,你们不给治就不给治,却还要拿出这么一点钱来糟蹋人,这简直就是一种人格侮辱,“máo步德,我跟你拼了!”
学生目眦yù裂,直接就冲máo步德过去了。
máo步德正在享受下属们的恭维们,一不留神,被学生给抱住了,学生也老实,不会打架,抱住máo步德的腰,就使劲咬了下去。
“哎呦,我的妈呀!”máo步德疼得直叫唤,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狠狠地揍这个小兔崽子!”
*平头反应过来,第一个冲过来,伸手就朝学生的脖子掐了过去。
谁知手刚伸出来,就感觉后衣领被人拽住了,他冲得太猛,这一下差点没把脖子给勒断,当时脸都憋红了,他伸手往后一捞,却捞了个空,转过去抬眼去看,身后根本没人,只有刚才那个挑事的年轻人,不过却站了跟自己好几步远。
“妈的,是谁,给老子站出来!”*平头怒喝。
“站你个鬼!”máo步德使劲去掰,却发现怎么也掰不开张民生的儿子,肚子上的一块féiròu感觉都快被咬掉了,“妈的,给我把他拖开,往死里打!”
*平头只得掉头又去帮máo步德,谁知道一转身,脚下就是一趔趄,猛地往前跌出去几步,摔了个狗吃屎,牙都崩碎了。
“是这小子!”旁边几个保卫终于看出来,是曾毅伸的脚。
曾毅此时怒到了极点,要不是这个县长的身份,他早就大打出手了,曾毅不是没见过无耻的官员,但像máo步德这样毫无道德底线、又如此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曾毅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换做以前,máo步德现在早就断了几根骨头了。
保卫正要冲上来,人群爆发一声惊呼:“快跑,警察来了!”
只见几辆警车风一般冲过来,二十多名警察跳下车,就冲进了人群。
máo步德此时也终于摆脱了张民生的儿子,他一脚把那小孩踹倒,道:“挑唆聚众、殴打国家干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他腰间猛地一阵抽痛,真是怒从心起,指着旁边围观的群众,道:“你们这些帮凶,一个也跑不了!”
警察进来,很快控制住局面,那小孩还要再起来去追打máo步德,却被两个警察死死按在地上,他真得嘴里叫骂:“máo步德,我日你先人!”
公安局的局长王超,快步走进人群,身后跟着的是包起帆,进来之后,双目就在人群中搜索了起来,神情紧张。
“王局长,你来得太及时了!”máo步德捂着腰,上前伸出双手,道:“感谢王局长对我们教育战线同志的大力支持!”
*平头也凑上来,大手一指曾毅,道:“王局长,还有这个小子,就是他挑头煽动群众,快把他抓进来!”*平头挨了曾毅的暗算,仇深似海。
他这一指不要紧,máo步德的一对三角眼顺着望过去,当时脸sè一白,随即两tuǐ发软,差点摔倒在地,我的乖乖,这……这人怎么像是新来的那位年轻县长呢!
王超看到曾毅,神sè这才一松,快步上前,抬手敬礼,道:“曾县长,王超奉命带队前来支援,请指示!”
包起帆终于是挤到了曾毅面前,两眼一挤,都快哭出来了,道:“县长,您没事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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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状态不好,晚上写好了六千字,却很不满意,于是推倒了重新写了三千字。同时还把前面的512章重新修改了一下,订阅的书友,可以重新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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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一章 驱狼逐虎
第五二一章驱狼逐虎“救人要紧!王局长,请立刻安排人送这位人民教师去医院接受治疗!”曾毅下达了指令。
王超一个立正,转身就指挥人抬着受伤的民办教师,小心翼翼地送上车,看小警察还按着那个小孩,王超眉头一皱,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把袭击县长的凶徒,给我统统抓起来!”
警察这才慌忙放开小孩,一转身,就把教育局保卫股的几个家伙全部打翻在地,拿铐子拷了起来。
周围群众看到形势突然之间发生逆转,就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县长好样的!”
“严惩狗官!”
“把毛步德抓起来!”
毛步德听得是胆颤心惊,等飞出身躯的三hún六魄回来几只,他拖着发软的双tuǐ硬着头皮上前,lù出谄媚的笑容,道:“曾县……县长,您来了,怎么事先也不下个通知,我们好做一做准备工作啊……”刚才面对上百群众还不可一世的毛步德,现在讲起话来都不利索了,一句话被他讲得是磕磕绊绊。
“毛局长,听听群众对你的评价吧!”曾毅背着手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毛步德:“你就是这样替党办事、为群众服务的!”
“把毛步德抓起来!”周围的怒吼之声更大了。
毛步德浑身一哆嗦,脑子上的冷汗直往下淌,他抬手擦了几下,汗却越擦越多,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曾县长,请您听我解释,这……这里面其实是有误会的……”
“这么说,是群众冤枉你了?”曾毅冷笑了一声,目光更加骇人,“还是我曾某人老眼昏花,看得不够真切啊?”
“不……不不……”
毛步德摆着手,几绺被汗打湿的头发从额头上耷拉下来,狼狈至极,平时讲起大道理滔滔不绝的他,这时候却一个词也想不出来了。新来的县长刚上任,就把自己抓了个现形,甚至还差点把县长给揍了,这怎么能解释得清楚。
“其实……其实我刚才在楼上商讨救治郑民生同志的方案,并不清楚下面的情况!”毛步德左右想不出个主意,索xìng把心一横,干脆闭着眼就说瞎话了。
“毛局长可真是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啊!”旁边的包起帆冷笑一声,他刚才没能及时保护,差点让县长出了意外,这时候当然要狠狠地痛打落水狗,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讽刺道:“今天如果不是毛局长及时拿出救治方案,我想那位人民教师可能就算没有摔死,也会在这教育局的门口给跪死了吧!”
毛步德一口淤血直接憋到xiōng口,包起帆你个王八蛋,这是在落井下石啊,他恨不得活撕了包起帆,可这时候哪容他放肆。他用讨好乞求的眼神看着曾毅,道:“曾县长,请您一定要相信……”
曾毅冷笑一声,你这王八蛋把事情做到了极点,还要让老子相信你,当别人都是白痴吗,“毛步德,根据常委会的授权,我以县委副书记、代*县长的身份正式通知你,对你采取停止检查的措施,等待县委进一步处理!”
宣布完这个决定,曾毅再也懒得多看一眼毛步德这副丑陋不堪的尊容,抬tuǐ便走。
“县长,您不能啊……”毛步德听到这句话,像是被人一棍打断了脊梁骨,整个人往下一塌,他在教育局可没少干坏事,屁股下面全是屎,一旦被停职,这些屎坨坨就无论如何都包不住了。他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勇气,猛地就朝曾毅追了过去,“县长,您听我解……”
“唰!”
一只大手就挡在了毛步德面前,正是公安局局长王超,他声sè俱厉地警告道:“毛步德,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王超这时候可没必要再给他什么脸面了,毛步德已经被停职了,可就不再是什么局长了,再说了,县长要收拾一个局长,那还不是老子打儿子,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毛步德这次绝对完了。
“请大家放心,这件事情县里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请大家散了吧!”曾毅向在场的群众做了一个保证,就在王超的护送之下,朝自己的专车走了过去。
包起帆此时无比羞愧地跟上来,检讨道:“县长,都是我没用,今天要不是县局的同志及时赶到,我可就无法对县委县政府做出交代了!”
“包主任不必太自责!”曾毅脚步稍微一缓,道:“无论如何,刚才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是距离我最近嘛!”
包起帆的xiōng膛就jī烈起伏着,曾县长这话可是一语双关啊,既不追究自己刚才无法贴身保护的事实,也暗指自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一拍xiōng脯,jī动道:“县长,我今天发个誓,今后不管有什么危险,我一定是冲在您前面的那个,要是办不到的话,您随便处分我!”
曾毅转身轻轻一拍包起帆的肩膀,然后向王超伸出手,道:“王局长,感谢你,辛苦了!”
王超腰杆一tǐng,立正答道:“王超没能及时赶到,让县长您受了惊,请处分!”
“言重了!”曾毅跟王超一握手,有力晃了两下,然后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包起帆坐上副驾驶,情绪起伏还是很大,他请示道:“县长,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审计局?”
曾毅微微一摇头,道:“去医院,看看那位受伤的人民教师!”
包起帆一动容,今天曾县长站出来的时候,自己多少认为县长是有些表演的成分在内的,但现在事情已经了结,县长却提出要先去看望那位受伤的民办教师,这可就是发自真情了,没有任何作伪的成分。
身处这天下最大最臭的染缸之内,能够遇到曾县长这么一位真xìng情的好领导,这是自己的造化!
包起帆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前方的情况,心里却是天翻地覆。
第二天上午,曾毅走进办公室,坐在那里想了一下,就拿起电话,拨给了县委书记张忠明,道:“张书记,我是曾毅,您现在有空吗?”
“今天正好清闲,我泡杯好茶,咱们好好聊一聊!”张忠明发出热情邀请。
放下电话,包起帆已经站在了办公桌的一头,恭恭敬敬地请示道:“县长,今天的日程有没有什么变动,我好安排一下!”说着,他过去给曾毅的杯子里续满了水。
“我约了张书记,要过去一趟,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安排不变!”曾毅说着,就站起身来。
包起帆特意留意了一下,曾县长起身的时候,拿起了桌上的一盒烟,只是这盒烟已经放好几天了,丝毫没有动过,包起帆就知道了,新来的县长是真的不抽烟,那天在市委招待所,并不是敷衍自己,想通此节,他更是惭愧了。
“张书记的办公室在楼上,最东头那一间!”包起帆跟在后面,简单介绍了一下。
曾毅点点头,就迈步进了小楼梯间,抬tuǐ上楼去了。
“来,快走,曾毅同志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快请坐!”张忠明很热情地把曾毅让到沙发里,道:“你看,茶都给你沏好了,尝尝口味如何!”
“班长太客气了!”曾毅笑了笑,接过张忠明递过来的茶杯嗅了一下,然后含了一口在嘴里品了品,道:“清香沁脾,回味无穷,我看这是顶级的云海茶啊!”
“没想到曾毅老弟你还是个品茶的行家呢!”张忠明哈哈一笑,道:“这是老同学送我的,我不懂茶,就是尝着味道还不错,老弟您要是喜欢喝,回头我让人送过去一些!”
“班长的茶,不喝白不喝。”曾毅呵呵一笑,抽出一支烟,向张忠明递了过去。
张忠明也没客气,接过来点着,很享受地吸了一口,往沙发上一靠,道:“这就对了嘛,今后我们两个搭班子的时间还很久,要是整天都讲那些虚客套,岂不把人给累着了!”
曾毅客气了两句,就直入主题,道:“今天过来,主要是要跟班长商量一下教育局的事情。”
“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个毛步德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张忠明弹了弹烟灰,道:“此风绝不可长,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鉴于毛步德的表现,以及事情造成的恶劣影响,我认为他已经无法再担负教育局的领导工作了。”曾毅直接挑破话题,然后看着张忠明,道:“班长管人事,不知道您的意见呢?”
张忠明就吸了口烟,并不着急回答曾毅的问题,毛步德昨天被曾毅抓了个现形,仅凭这一点,曾毅怎么处理毛步德都不过分,但他能够谨守“县委管人事,政府管经济”的不成文约定,前来跟自己商量,这个态度,张忠明还是很满意的,毕竟曾毅刚来,底子没mō清楚之前,维持两人之间表面的默契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呢,张忠明却不怎么同意拿掉毛步德,原因很简单,如果曾毅借题发挥,以拿下毛步德来立威,那这位新来的县长,可就很快要在县里站稳脚跟了。到那时候,还能不能维持住着这表面的默契,可就很难讲了。
从权利架构的角度讲,只有县长才具备跟县委书记叫板的实力,张忠明要想掌控丰庆县的大局,就必须削弱曾毅的权力,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常务副县长葛世荣,只要常务副县长这个行政副手,跟县委书记站在一条线,那县长的权力就被架空了一半。
毛步德微不足道,但恰巧他就是常务副县长葛世荣的人,张忠明不想拿掉毛步德,是要借此让葛世荣再次站到自己这边来。
这一招,叫做“养狼逐虎”,用葛世荣这条恶狼,去驱赶曾毅这条猛虎,如此自己才能坐收渔利。上一任的县长,雄心勃勃,最后就是被张忠明用这一招给干掉了。
只是张忠明现在也有些顾虑,眼下县里,葛世荣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实力派,甚至在常委会上,都有了跟自己叫板的实力,这不是个好苗头,所以他有些拿不住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养狼,这条恶狼,可随时都会进行反噬啊。
良久之后,直到那只烟烧到了手指,张忠明才回过神来,快速把烟掐死在烟灰缸里,道:“曾毅同志,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至少也要听一听毛步德的解释嘛,不管怎么讲,他也是组织上培养出来的干部,犯了错误要吃板子,但也不能一板子打死嘛!”
曾毅拿着杯子转了转,只是这一会工夫,自己在张忠明的嘴里,已经由“曾毅同志”升格为“曾毅老弟”,然后再次降为“曾毅同志”,就算张忠明别的话不讲一句,曾毅也明白张忠明的意思了。
“张书记,只有惩前,才能毖后啊!”曾毅也用这个称呼,表明了自己的不满,这次他是铁了心,要办这个毛步德,今日不同往日,自己已经是堂堂一位县长了,具备了很大的权限,要是拿不下毛步德这个小小局长,那今后要在县里开展工作,谁能还听自己的招呼。
“曾毅同志的说法也有道理!”张忠明仰起脖子,思索片刻,道:“这样吧,下次常委会,我们议一议,兼听则明嘛!”
曾毅就站起来告辞,张忠明把话讲到这个份上,曾毅就没有再商量下去的必要了,自己初来乍到,在常委会中票数有限,张忠明要上会讨论,摆明了就是不准备拿下毛步德了,“那就按照张书记的意思,上会讨论吧。我就不打搅张书记的宝贵时间了,先告辞了。”
“我送送你!”张忠明笑着起身,把曾毅送出了办公室。
两人客气地道别,丝毫没有不欢而散的意思。虽然现在上常委会,曾毅肯定处于劣势,但曾毅并不怕上会讨论,一个县长手里掌握的权力,是非常大的,要拿下毛步德,还有很多种办法来操作。
按照现在的权力制衡关系,一、二把手之间天然就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曾毅明白张忠明的想法,所以过来跟他做个沟通,目的是尽量减少摩擦,但张忠明顾虑太深、不支持,曾毅也就没办法了,这件事只好自己来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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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二章 碰撞
第五二二章碰撞
回到楼下,正好碰到了要出门的葛世荣,在葛世荣的身后,站着县里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以及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
“曾县长!”葛世荣上前热情打着招呼,给曾毅介绍了一下身后的两人。
“世荣同志这是要出去办事?”曾毅随口问了一句。
葛世荣道:“开发区今天要搞一个大型的招商活动,本来是要请曾县长过去做个现场指导的,不过刚才来的时候曾县长不在,办公室的人讲曾县长上午要去审计局,下面都已经布置好会场,嘉宾也来了,下面的同志很焦急,就让我过去救个场。”
曾毅一听就知道这是在睁眼说瞎话,象这种大型的活动,如果要请县里的领导出席,肯定都会提前进行联系,以便确定领导的日常安排是否方便,怎么可能会有临时抱佛脚的事情发生呢!
不过,曾毅也懒得拆穿,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快去吧!”
“曾县长,那我就过去了?”葛世荣小心询问了一句,然后观察着曾毅的脸色,确认什么也没看出来,他这才迈步进了电梯间,领着贾仁亮等人下楼去了。
“县长,这件事开发区根本没有和办公室联系过!”
包起帆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跟在曾毅身后低声做着解释,他可不想背这个黑锅,免得曾毅认为是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在中间捣了鬼。
曾毅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道:“上午的计划,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车子已经在楼下了,随时可以出发!”包起帆急忙说到。
曾毅点点头,进了办公室喝了口水,坐着等了两分钟,才出门朝楼下走去,包起帆跟在后面,捧着曾毅的公文包。
“这位新来的县长如何?”葛世荣坐在自己的专车里,问着贾仁亮。
贾仁亮想了一下,道:“年纪轻轻,却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看来不简单呐!”
葛世荣双手捧在肚皮上,不住地摸索着,心道贾仁亮的这个评语不错,但是呢,他曾毅就是一条过江猛龙,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那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以前的那个县长,要魄力有魄力,要城府有城府,最后不照样灰溜溜给赶走了。
“毛步德是怎么回事,早就给你们讲了,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为什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葛世荣想起这个,就觉得烦躁,紧皱眉头问到。
“葛县长,这事是个意外,昨天下午曾县长本来要去审计局视察,路过教育局的时候,恰巧碰到了这件事。”贾仁亮解释了一下,然后又补充道:“葛县长,毛步德平时是非常尊重您的,他不会不听您的话!”
葛世荣就抬起一只手撑在下巴上,贾仁亮的话是没错,毛步德这个家伙,平时还是很听自己招呼的,可这件事不好弄啊,这个麻烦实在是有点棘手啊。
接下来的几天,曾毅视察了县里的几个重要行政部门,然后又到县东两个经济重镇去看了看,这是每位领导者上任后的必修功课,想要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就必须自己下去亲眼看一看。
“曾县长!”刘宏民一大早就过来敲开了曾毅办公室的门。
“宏民同志,坐!”曾毅站起身,隔着办公桌跟刘宏民一握手,就让他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刘宏民坐下之后,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道:“曾县长,这是关于建立民工子弟学校的计划书,按照您的意思,我重新做了一些修改,并且让人制定了预算报告。另外,我让教育局还拿出了一份关于解决民办教师历史遗留问题的若干措施,您请过目。”
“宏民同志的办事效率很高嘛!”曾毅夸奖了一句,就接过那份文件,打开看了起来。
刘宏民在旁简单介绍了几处重点,最后道:“计划可以再修改,不过……”
曾毅低头看着文件,头也没抬,道:“宏民同志,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说!”
刘宏民想了一下,就道:“曾县长,我虽然不负责财政工作,但也知道我们丰庆县的财政并不宽裕。不管是建民工子弟学校,还是解决民办教师的历史遗留问题,这都需要大量的财政资金来支持,以我们县里目前的财政状况来看,怕是很难负担。学校的建设资金现在是毫无着落,单单是学校建成之后每年的开销和维护,也有上千万的资金缺口,这笔钱同样没有着落。”
“你接着讲!”曾毅依旧是专心致志地审视着刘宏民做的这份计划,从计划的细节程度,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办事能力和品质,根据曾毅的观察,这个刘宏民办事很仔细。
刘宏民犹豫再三,道:“我的建议,是两件事先办一件,同时操作的话,难度太大了。”
曾毅此时放下那份文件,笑着问道:“如果先建民工子弟学校,宏民同志有没有办法解决资金的问题?”
刘宏民急忙摇手,道:“曾县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只做一件事的话,难度可能会小一些。”刘宏民要是有办法解决资金问题,这个提议也就不至于会拖到现在了,他只是在提醒曾毅要从县里的实际情况出发。
曾毅把文件一合,塞入自己的抽屉,然后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道:“资金的问题,你不用发愁,由我来想办法解决,你的事情,就是把具体的事情落到实处、做好最好。你的计划我看了,还有完善的空间。”
刘宏民微微一愣神,随即心里就热切了起来,曾县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全力支持自己来搞这两件事吗?
他“腾”地就站了起来,道:“曾县长,只要您支持,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到最好!计划不满意,我会继续修改,继续完善,直到通过您的审定!”
曾毅一颔首,道:“我就一条意见:不做则已,要做,我们就做最好的!”
刘宏民的心就更热切了,道:“请曾县长放心,这次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拿出全部的精力来做这件事,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刘宏民怎能不热切,县长的信任是一方面,今后如果县里的财政向文教卫领域倾斜的话,那自己这位排名倒数第二的副县长,可就要水涨船高了,地位飙升了。
“言重了,既要干好工作,还要保住革命的本钱!”曾毅笑着开了句玩笑。
正在此时,传来敲门声,包起帆走了进来,道:“县长,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曾毅看了一下时间,道:“张书记那边情况如何?”
“我看到张书记的一号车已经到楼下了!”包起帆就答到。
“那就出发吧!”曾毅站起身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跟刘宏民握手道别,道:“宏民同志,我跟张书记要去省里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就不跟你多讲了,等从省城回来,我们再详谈!”
“好的,好的!”刘宏民弯着身子跟曾毅一握手,道:“那我就祝曾县长一路顺风。”
走到楼下,曾毅就看到了张忠明的那辆车,不过张忠明还没下来,只有他的司机站在车旁等候着。
曾毅就迈步朝后面自己的那辆车走了过去,省里要召开今年的全省县域经济工作会议,为期三天,要求各个县里的重要领导都要到场参加,所谓的重要领导,就是指一二把手了,曾毅今天要跟张忠明一起赶往省城云海市。
“县长,我给你准备三套换洗的衣服,还有所有的洗漱用品用具,都放在后备箱内。另外,我还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药品,以及食物饮料,一部分放在车内随手可拿的地方,一部分放在后备箱的药品箱内。”包起帆这位大管家很是称职,把能想到的几乎全都想到了。
“辛苦了!”曾毅客气道了一声谢。
“应该做的,应该的!”包起帆得到肯定,态度愈发恭敬了。
两人在楼下等了有五分钟,张忠明就下来了,他的秘书跟在后面提着包,一手捧着张忠明平时喝水用的竹节杯。张忠明这个人有洁癖,出门肯定要把自己的一套东西全部带齐,甚至是床单被套都得带着,否则他宁可不喝水、不睡觉。
“曾毅同志,都准备好了吧?”张忠明问到。
“都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出发。”曾毅说到。
张忠明微微颔首,就朝自己的车子走去,不过走到车前,他又回身招手,道:“曾毅同志,坐我的车子吧,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伴嘛。”
“班长相召,岂敢不从啊!”曾毅呵呵一笑,就过去跟着张忠明上了车,他很清楚,张忠明怕是有话要跟自己讲。
张忠明的秘书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他帮张忠明合上车门,并没有习惯性地坐上副驾驶位置,而是道:“张书记,曾县长,那我就去后面的车上,我会在一路紧紧跟着,有什么事,两位领导就尽管吩咐。”
车子一前一后,驶出了丰庆县政府大院,包起帆站在那里,看着车子消失,把放下挥着的手,转身进了大楼。
感觉状态在逐步回升,精彩大戏,即将展开!
ps:领导班子的一把手,习惯被称为是班长,二把手就是副班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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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三章 老狐狸
“曾老弟到丰庆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县里目前的发展形势,老弟怎么看?”
张忠明点着一根烟,指了指车窗外的景致,此时车子正好行驶在一段地势较高的路面上,通过车窗的玻璃,正好能看到县里的概貌。
“在张书记的领导下,丰庆县近些年取得了巨大的经济成就,能够来丰庆县工作,我感到很高兴。”曾毅摸不清楚张忠明的态度,就讲了一句四平八稳的话。
“老弟,你高看我了!”张忠明哈哈笑着,道:“成绩是有的,但没有你说的那么巨大嘛!”
“张书记谦虚了,县里这几年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曾毅笑了两声,等着张忠明的下文。
张忠明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斜靠在座椅里,道:“总体来说,我们丰庆县的成绩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县东的几个乡镇呢,这些年搞得不错,开办了不少企业,但是规模都不大;而县西呢,受地理环境制约,发展不是很好,甚至有那么几个乡镇,还要靠县里的财政支持才能发出去工资,发展的难度非常大啊。还是那句老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虽然嘴上讲得很谦虚,但张忠明的语气中却露着一丝得意,在自己的任内,可是成功把丰庆县的经济排名,在市里提高了两位,成绩还是很巨大的嘛。
曾毅就有点抓着脉络了,张忠明这是在提醒自己,虽然“党委管人事、政府管经济”,但我张忠明那也是个懂经济、会发展的领导,在县里的经济决策问题上,我也是很有发言权的。
曾毅心里有些无语,据他了解到的情况,丰庆县这两年取得的成绩,主要要归功于以前的那位县长,那位县长非常重视招商引资工作,引来了好几个外资企业的入驻,却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是被张忠明给摘了挑子,白白为他人做了一次嫁衣。
正因为如此,曾毅对这位善于权谋的张书记,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道:“相信在张书记的正确领导下,我们县将会取得更大的成绩!”
张忠明一听,果然很高兴,笑着喷出两道烟雾,摆着手道:“你呀,你呀,这县里大事小情,还是要我们两个商量着来嘛!”
曾毅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张忠明绕了这么大一圈,不可能只跟自己讲这些的。他客气了两句,等着张忠明的下文。
“这两年虽说我们丰庆县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和其他的兄弟县比起来,可就要逊色很多了,究其原因,是我们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大项目、大工程。没有一个叫得响的样板工程,这腰板如何能硬得起来呢?隔壁的马武县,去年上马了一个水泥厂;贤县呢,今年上了个铸造厂;东甲县刚从省发改委拿到一个水电项目。不瞒老弟,现在每次去市里开会,老哥我都想把自己的这张老脸给藏起来,实在是受不了别人的挤兑啊。”
张忠明云山雾罩、东拉西扯了一番之后,终于是挑明了主题,说到底,他还是要插手县里的经济决策,要求曾毅在任内上马大项目、搞大工程。
在“以gdp为纲”的体制下,基层官员想要获得提拔,就必须要有耀眼的政绩,而想要取得大政绩,就得上马大项目、搞大工程,只有如此,才能立竿见影地做大gdp数据。
曾毅并没有着急答复张忠明,而是道:“对于县里的情况,我现在还是以了解为主,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嘛!”
张忠明没有得到曾毅的正面回应,但脸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悦,似乎刚才被拒绝的不是他张忠明,而是毫不相干的第三者。
“曾老弟很谨慎,这很好嘛!”张忠明笑着颔首,道:“我们丰庆县取得的成绩来之不易,可经不起任何的折腾。把步子迈得稳一些,这绝对是不会有坏处的,只要经济发展了,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老人家说得好,发展是硬道理,一万年不能变!”
曾毅的眉角微微一挑,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张忠明的意图。
这是一记重重的敲打啊!
张忠明讲要把步子迈得稳一些,这就是暗指曾毅把步子迈得大了,他是要告诉曾毅:现阶段丰庆县的任务,就是要发展经济、搞大项目,而不是去建什么民工子弟学校、解决民办教师遗留问题。你搞那些有什么用,纯属就是在瞎折腾!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张忠明却绕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圈,如果思维稍稍有所跟不上,可能就真会误以为张忠明今天只是在谈搞大项目的事情。
从一个人讲话的方式,基本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和心智水平,张忠明绝对是一只精于权术的老狐狸,已经达到了步步为营、处处设套的地步,别人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张忠明却可以走一步算三步。
从这点讲,张忠明要比曾毅以前遇到的孺子牛、诸葛谋之流,不知道要厉害了多少,甚至曾毅都怀疑,刚才张忠明那番炫耀政绩,都是故意制造出来的一种假象,目的就是要迷惑曾毅,降低曾毅的警惕。
上一任的丰庆县县长,最后败走麦城,也就不难理解了,张忠明这只老狐狸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像是长了一千张面孔似的。
明白了张忠明的想法,曾毅淡淡一笑,道:“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听老人家的话,永远都不会错!”
张忠明的眼中,很明显地露出一丝惊诧,曾毅不但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还同样用老人家的话来回敬自己,张忠明心里很是吃惊,这真是一个年轻的娃娃兵吗?
“是啊,老人家的英明,那是我们永远都追不上的!”
张忠明打了个哈哈,就把视线移向窗外的景色,有些答案不需要明讲,曾毅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是要坚决地搞他的民生工程了。
曾毅看张忠明不讲话,索性也就闭眼养神,跟张忠明这种老狐狸讲话,实在是一种智力大考验,很消耗脑力。
在民生工程上,曾毅的态度始终是坚定的,这一点在南云时就如此了,正因为有曾毅奠定的基础,才有了后来康德来搞免费教育、全民医疗的措施出台。张忠明认为是曾毅的步子迈得太大了,相反,曾毅认为这个步子还太小了,只要是能够真正切身对群众有利有益,何不妨把步子迈得更大一些呢?
反倒是在经济发展上,曾毅认为现在的官员进入了一种误区,反而是把步子迈得太大了,动不动就“三五年太短、只争朝夕”,时不时就抛出一个“万亿计划”。
求发展是没错,但这种以牺牲群众福祉和环境资源而换来的急功近利式的发展,最终将会导致整个国家丧失长远的发展能力,甚至是长远的思考力。
后面的路程,曾毅和张忠明一路无话,在路过一个服务区的时候,张忠明让司机把车子开了进去,说是要下车休息一会。
等休息结束,张忠明就没有再招呼曾毅,他上车之后,“砰”一声合上了车门。
曾毅当然不可能厚着脸皮再去敲张忠明的车门,他直接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吩咐司机远远跟着张忠明的车就行了。
这次的东江省县域经济工作会议,为期三天。按照惯例,会议是由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来主持,在第一天的会议上,省里的常委会全部出席,省委书记要做重要讲话,然后由省长来发表主题工作报告。
如此高规格的会议,下面县里的领导自然非常重视。张忠明和曾毅早早出发,在下午四点的时候,赶到了会议指定的入住酒店,办理了参会证和入住手续,并且每人领到了一份会议日程安排。
按照会议的安排,在第一天的工作报告结束之后,第二天所有代表要去参观云海市的一家工业园区,以及几家科技型企业,听取云海市和企业在发展上的一些经验;第三天的会议,是由选出来的几位具有代表性的县领导来做专题汇报。
代表们入住的标准,是县处级领导两人一间,地厅级领导一人一间。
曾毅和张忠明自然被分到了一个房间,好在房间很大,是套间,客房里两张床,外面还有会客间。至于张忠明的秘书和司机,则去县里的驻省办了。
在房间里一番洗漱,稍事休息之后,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曾毅主动提议,道:“张书记,今天晚上不如我来做东,咱们去品尝一下具有云海特色的风味餐饮。”
张忠明路上被曾毅拒绝之后,情绪不怎么高,只是淡淡说道:“也好,那就让曾县长你破费了!”
“能请张书记吃饭的机会,可是不多!”曾毅笑着说到,他的心态很好,绝不会因为工作上的分歧,就影响到了自己的心情。
两人收拾了一下,就朝楼下走去,张忠明临出门还带了一个包,里面是他的专用餐具。
来到楼下的大厅,张忠明依旧是心不在焉,也不招呼曾毅,径自就朝酒店的旋转门走去。
此时有一位面色白皙的中年大汉,从旋转门走了出来,站在那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张忠明看到那位大汉,先是一怔,随即眼里就冒出了光彩,整个人精神一振,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心不在焉,他伸出双手,就热切地朝那中年大汉奔了过去。
三千字送上!
第五二四 小张的算盘
全文字无广告 第五二四 小张的算盘
“高厅长,您好!”
张忠明几步就来到了那人面前,半弯着腰,态度恭敬而殷勤,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个好运气,竟然在下榻的酒店遇到了省财政厅的常务副庭长高子杰,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高子杰看到眼前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物,眉头微微一皱,心道这是哪里闯出来的冒失鬼,上来就握手,我知道你是哪一位啊!
张忠明反应很快,道:“高厅长,我是……”说着话的同时,张忠明的双手又伸出去几分,等待着高子杰的亲切握手。
“你是这里的接待人员?”高子杰背着个手,傲气十足,这可是一位掌管全省财政的财神爷。
张忠明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那里,自己可不是接待人员,他十分尴尬,自己看到高厅长一激动,忘记了先做自我介绍,这下可好,被高厅长当做了是会议的接待人员,偏偏这个难堪,还出在了曾毅面前。
“高厅长,我是丰庆县的小张,去年的全省财政会议上,我有幸和您握过手,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高厅长您当时讲的……”张忠明异常谦卑,满脸虔诚地做着自我介绍,完全没有丝毫被误会的那种不悦。非但没有不悦,甚至还很悦,悦到了不能再悦,脸上始终带着真诚的笑容。
“唔!”
高子杰从鼻孔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就打断了张忠明的啰嗦,同时也把这件事揭过了,他作为一个实权厅长的那种霸道架势,此刻表露无疑,老子就是认错了,那又如何,难道还等着我道歉吗!全省的市辖区跟县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个,老子知道你是哪个小张啊!
“那个谁……小张,接待在哪里?”
高子杰昂着头问到,似乎根本就没看到高子杰伸过来的手。按照这次会议的要求,所有参会人员都必须入住指定的酒店。高子杰人就在省城云海市,结果因为今天厅里有个重要的会议,一耽误,这到吃晚饭的点了,他还没有向会议组报到呢,哪顾得上小张是哪颗葱,他关心的是会议组的接待撤了没有。
“高厅长,就在前面,我领您过去吧!”张忠明这才收回那双多余的手,脸上继续保持着微笑,转身就在前面带路。
“有劳了!”
高子杰嗯哼了一声,甚至都没看张忠明一眼,就背手挺腰,迈步跟了过去。
曾毅就往旁边退了退,把路让开,他看张忠明没有介绍的意思,又吃了瘪,当然不会凑上去了,自己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吧。
张忠明从曾毅身前路过时,目光的深处还是带着一丝憎恨,他有点怨恨曾毅,要不是你小子提议出去吃饭,我怎么会吃这种瘪呢,现在你小子得意了吧!此时他完全忘了自己刚看到高子杰时的想法,就在一分钟前,他还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报到的地方其实就在酒店的前台,距离酒店门口不过二十米的距离,只是此时接待人员也要下班了,把牌子给撤了。
张忠明领着高子杰上前,工作人员就认出高子杰来了,立刻把早已准备好的参会证和房卡交到了高子杰手里。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前后不到半分钟,高子杰的手续就办好了,转身准备离开,他来办报到手续,只是为了遵守会议规定,但没有必要真的住这里,他的家就在云海市呢,距离明天的会场更近。
“高厅长,今天能够见到您,真的非常荣幸,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张忠明此时又壮起胆子,准备邀请高子杰吃晚饭,这么好的机会被自己逮住,如果不争取一下的话,今后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再说吧!”
高子杰压根没搭理张忠明,把参会证随手往包里一塞,抬腿就往门口而去。
“高厅长,那我送送您!”张忠明还真是锲而不舍,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也依旧是笑脸相对,弯着身子就跟在高子杰的身后。
曾毅看得直摇头,心道张忠明这番心思怕是白费了,高子杰此时怕是都已经忘记小张是谁了吧!
两人刚走到旋转门前,从门里又转进来一个人,一身名牌休闲装扮,鼻梁上架着个蛤蟆镜,走起路来潇洒至极。
原来面色严肃的高子杰,此时眼睛却亮了,瞬间换上一副笑容,哈哈道:“哎呀,这不是顾总吗,幸会,幸会!”
从门里进来的正是顾迪,他看到高子杰,就摘掉蛤蟆镜,很江湖地抱了抱拳,道:“原来是高厅高财神爷!”
“顾总言重了,没有像你这样的优秀企业家合法纳税,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高子杰开着玩笑,顾迪那是什么人,东江省的二号衙内,人家的老子,就是自己的老板,称呼自己一声财神爷,那是看得起,自己真拿自己当棵葱,那就大错特错,等着倒霉了。
顾迪的心思没在高子杰身上,道:“髙厅,我来见一位老朋友,咱们回头再聊?”说着,顾迪也不等高子杰回应,就抓着蛤蟆镜,要往酒店里面去。
高子杰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样的朋友啊,竟然还要劳顾迪这位大少亲自到酒店来看望,他反应很快,二话不说,立刻侧开身子,把路给让了出来,生怕耽误了顾大少的事情。
“顾总,您好!”
顾迪的面前又伸过来两只手,正是满脸笑容的张忠明。
他太兴奋了,今天遇到一位高厅长,已经很意外了,谁知道还能再遇见省长的公子,这可是万载难逢的机会啊,本着积极争取的宗旨,他再次伸出热情的双手,主动做着自我介绍,道:“顾总,我是丰庆县的书记张忠明,今年在市里举行的招商会上,我有幸见过您,今天再次目睹顾总的风采,我荣幸万分……”
顾迪没有一皱,斜瞥了一眼,心道你是谁啊,老子认得你嘛?
他完全没理会张忠明的殷勤,直接从张忠明面前一步跨过,等穿过张忠明,顾迪像是变脸似的,换了一幅极其热情的笑容,哈哈一笑,大声嚷道:“哎呀,老曾,你可是想死我了!”
说着,直奔曾毅而去,快到曾毅跟前的时候,顾迪张开了双臂,给曾毅来了一个很夸张的熊抱,道:“不够意思啊,到云海了,竟然也不通知我一声,这是要搞鬼子进村吗!”
此话一出,旁边的高子杰和张忠明就一起跌碎了下巴,堂堂的省长公子,在整个东江省都是横着走的人物,别人来云海没有通知他,他竟然还要主动找上门来拜会,这不会是自己看错听错了吧?
张忠明已经完全呆住了,甚至忘了收回自己伸出去的那两只手,就傻愣着站在了那里,他长了一颗老谋深算的脑子,此时也有些不够用了,完全弄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在顾少的眼皮子底下,谁能搞得了悄悄进村啊!”曾毅呵呵笑着,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省里一开会,我就盯着你了!哈哈!”顾迪笑着一捞曾毅的肩膀,道:“走吧,我家老爷子还等着你到家里喝几杯呢!”
什么?省长要请这个年轻人喝酒?
高子杰再也站不住了,几步走到跟前,问道:“顾总,这位是……”
顾迪大手一伸,道:“髙厅长,这位你可一定要认识一下的!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南江省最年轻的县长,丰庆县的代-县长曾毅,曾县长!老曾啊,这位是省财政厅的高厅长,大名鼎鼎的财神爷。”
曾毅立刻伸出手,热情道:“高厅长,您好,认识您非常高兴!”
“能够见到省里最年轻的县长,我也是非常荣幸啊!”高子杰爽朗笑着,握住曾毅的手,有力地晃动了几下,这么一位人物原来还是在省内工作,看来今后必须得高度关注了,省长关注的,自己岂敢不重视,他道:“曾县长果然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高厅长过誉了!我还年轻,工作上的事情,还要向请您这样的老前辈、老革命多请益呢!”曾毅客气着。
高子杰很痛快地拿出自己的名片,道:“只要是为了搞好工作,我这个老同志,肯定是言无不尽呐!”高子杰心里对曾毅又高看了一眼,有雄厚的背景,又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充分尊重领导、尊重老同志,这个年轻人,实在是不简单啊。
旁边的张忠明,此时是既惧怕、又后悔。
惧怕的是,有曾毅这么一个具有实力的人跟自己搭班子,那自己这位书记今后可就要束手束脚了,别说养一只恶狼,你就是养上一群狼,怕是也驱不走这只猛虎了,很可能自己县委书记的位子,都要坐不稳了。
后悔的是,如果早知道曾毅有这么大的来头,自己刚才就绝不该如此行事啊,现在可倒好,省长公子、高厅长、曾毅三人在一旁热切进行交谈,而自己却只能站在旁边陪着笑脸,一句话都插不上。
寒暄了几句,顾迪就要拽着曾毅走。
曾毅此时说道:“你看这事弄的,刚才还跟张书记说好了要请他吃饭呢,谁知……”
顾迪用手里的那副蛤蟆镜指着张忠明,道:“这位就是张书记吧?今天我把曾县长借走一会,张书记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张忠明一激灵,省长找曾毅吃饭,就是借自己一万个胆子,那也不敢拦着呐,他连连摆手,脸上带着虔诚的笑容,道:“不会,不会!曾毅同志,那你就跟顾总走一趟吧,我们两个要吃饭,那有的是机会嘛,快去,快去!”
“张书记,那我就去了!”曾毅对张忠明拱了拱手,表示歉意,道:“要不明天,明天我请张书记品尝云海的特色菜!”
“这个不急,不急!”张忠明应和两声,赶紧侧身让开路,让顾迪通过。
出了门,还是上次见到的那辆很普通的车子,顾迪亲自驾车,等曾毅坐上副驾驶,就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张忠明站在那里挥着手,等车走远,才放下手,转身笑眯眯看着高子杰,道:“高厅长,我送送您!”
高子杰此时才算是对张忠明露出个笑脸来,道:“你是……小张,嗯,你很好,很好!”说完,高子杰一背手,抬腿朝着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张忠明急忙跟上,判断出哪辆车之后,就抢先帮高子杰拉开车门,一手遮住车顶,道:“高厅长,您请上车!”
高子杰又回复到之前冷若冰霜的脸,鼻孔里嗯了一声,就坐上车子,一句话也没讲,就离开了酒店门口。
要不是曾毅眼里还有张忠明这位书记,高子杰刚才可能都懒得应和那一声了,能做到财政厅的常务副厅长,高子杰的眼睛里那也是不掺沙子的,这张忠明之前分明是跟曾毅一起走出来的,要去吃饭,结果看到自己之后,却一句也没提曾毅,只把曾毅当做毫无关系的路人,这就说明张忠明跟曾毅之间的关系,是很不融洽的。
该捧谁,该踩谁,高子杰心里明镜似的,他还想扶正做厅长呢,说不得就得着落在那位曾毅曾县长身上呢!
看着高子杰的车子走远,张忠明擦了把汗,自己费尽心思忙活了这大半天,到头来还是高子杰嘴里的小张,这是白忙活了啊。
站在酒店门口琢磨了一会,张忠明也没有出去吃饭的心思了,而是返回了酒店,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想清楚今后在县里该如何和这位具有极大实力的曾县长相处!
看顾迪车子的方向不是朝着省委常委楼的方向,曾毅就笑了笑,心道顾迪这小子也很滑,刚才哪一出戏,可能就是为了要故意捧一捧自己。
“去哪吃饭?”曾毅问到。
“去了你就知道,我还能坑你?”顾迪哈哈笑着,然后又低声道:“这顿饭虽然不是老爷子请的,但也是老爷子让我请的。”
曾毅微微一怔,这话有些拗口啊!
“上次你对老爷子讲的那些话,帮了大忙了!”顾迪露出感激的神色,随后道:“朝中最近很可能要有大的人事变动了,幸亏老爷子提前表明了立场,不知道能不能动一动!”
四千字送上。
本章后面的一些情节,跟修改后的512章有关,订阅过的书友只要重新翻阅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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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五章 惊变!!!
第五二五章惊变!!!
曾毅笑了笑,看着路边的景致,并没有回答顾迪的问题,他知道顾迪是想从自己这里打听一点更具体的消息,可曾毅自从离开京城之后,消息也变得闭塞了,甚至还不如顾迪灵通呢。~~
前几天的《东江日报》上,刊载了一篇省长顾明夫的重要讲话,旗帜鲜明地进行表态,甚至喊出了“不改革,只有死路一条”的口号。
做官做到省部级,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高干了,只要到了这个位置上,除非是在大路线、大方针上出现了严重的错误,一般情况下,就等同于是进入了一座保险箱,很难再有什么事情能威胁到高级干部的地位了。
所以,到了这个位置的官员,更多考虑的不是如何来做政绩了,而是考虑如何站队,如何跟中央的正确立场保持一致,路线不对,再大的努力那也是枉然的,这是很严肃的政治立场问题。
曾毅那天提供的消息,让顾明夫认为老人家取消寿宴的目的,是为了放出烟幕弹,借以观察各方的动向,从而把那些立场不够坚定的“假改革”分子踢出队伍,以保证两年后顺利jiāo接。顾明夫在省报上的表态,也就是要坚决跟老人家的立场保持一致。
车子直接开出云海市,来到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庄,顾迪也没有约别人,就他和曾毅两个。
吃饭的时候,顾迪又旁敲侧击,问了曾毅一些问题,曾毅守口如瓶,讲得滴水不漏,搞得顾迪是抓耳挠腮,一顿饭心思全部在美味的食物上。
这些涉及到高层变动的事情,曾毅确实不清楚,而且有些事,可以对顾明夫讲,但不能对顾迪讲,虽说顾迪可以转达给顾明夫,但中间隔了一个环节,再加上顾迪那不太高的领悟能力,说不定话传到顾明夫耳朵里的时候,就变得走了样。
顾迪看曾毅不回答,也就不问了,他对曾毅太了解了,这家伙要是不想告诉你,你是无论如何也撬不开他嘴巴的。
吃过饭,曾毅回到酒店,张忠明还没睡呢,看曾毅回来,他主动泡了一杯热茶递过来,道:“曾老弟,来,喝口茶解解酒!明天的会议很重要,可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啊!”
“谢谢,班长你太客气了!”曾毅笑着接过茶杯,向张忠明道了一声谢。
张忠明点着一支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吸了几口,道:“顾总可是我们东江省很有实力的企业家,如果可能的话,是不是把他请到我们县里来考察考察?”
张忠明其实更关心曾毅跟顾迪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顾省长要请曾毅吃饭,但这些问题他没有胆量来问,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曾毅能把顾迪请到丰庆县来考察考察,那时候自己作为东道主,就有足够的理由来跟这位东江大少接触的机会了。
张忠明能够担任丰庆县的一把手,背后那也是有靠山的,只是这位靠山已经退居二线,到市政协养老去了,张忠明如今急需寻找一棵新的大树来依靠,如果能够搭上顾迪的线,那可就是在东江省通了天啊
“这事我去跟顾总谈,但至于成不成,我可不敢向班长你打包票啊!”
曾毅也没客气,直接就答应了下来,这种提不上嘴的小事,自己要是拿拿捏捏,反倒显得气量小了,而且张忠明讲这话的意思很明白,这是有意要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
“这个我明白!”张忠明笑了笑,坐在那里把那支烟吸完,然后站起身来,道:“时间不早了,休息!”
第二天上午,全体代表被一辆辆中巴车接走,来到了省委大礼堂。
省里的领导准时进入礼堂,曾毅这也是头一次近距离地观察省委省府的一众领导,以前他只是在报纸和电视上见过其中的大部分。
省委书记李德群的讲话四平八稳,从宏观上讲了一下县域经济工作的重要xìng,指出了几条方向xìng的措施;省长顾明夫的讲话相对具体一些,既有纲要,又有具体的措施,中间穿chā着省里的政策。
曾毅注意听了一下,顾明夫在将近一个小时的讲话中,就有十六次提到了“坚持改革”之类的词眼,平均三分钟就会提到一次,如此高的密度,非常罕见,下面也有不少心思缜密的代表,全都感到惊讶。
上午的会议结束之后,下面的安排就比较轻松了,常务副省长做了工作报告,总结去年、展望明年,提了一些具体的数据上面的要求。
第二天,代表们参观了云海的工业园区和企业,等第三天的经验介绍会结束后,大家就匆匆赶回了各自的地盘,回去之后还要再次召开会议,传达省里的全新指示。
丰庆县的常委会议室里,常委们齐聚一堂,这是新来县长到任之后召开的第一次常委会,大家不敢马虎,早早都进入了会场。张忠明这位班长还没有lù面,大家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
往常这个时候,常委们会彼此寒暄,分一分烟、讲一讲笑话,但今天的气氛却非常诡异,常委们喝水的喝水,看报的看报,有人专心致志地在自己面前的记事本上画着“飞禽走兽”,甚至则拿出指甲刀,来回修理着原本早就光滑清爽的指甲。
做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有彼此之间的眼神接触,更没有jiāo头接耳。
曾毅坐在那里喝茶,心里很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这位新的县长一来,丰庆县原本的常委会格局,势必要重新进行一次改写。
在如今的官场上,改换mén庭几乎是家常便饭,也是官员们的必修课,如果不能够做到顺应形势,那就只能面对靠边站的结局了,只是这位新来的县长值不值得自己投靠,那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而今天的常委会,就是一次近距离观察的好机会。
在没有mō清楚新-县长的火力之前,谁都不想主动暴lù自己的底牌,让别人、尤其是让这位新来的县长看清楚自己到底归属于哪方势力。
葛世荣心中冷笑,心道这帮老泥鳅,简直是滑不留手,这么快就划算着要投靠新来的县长了。他拿起面前的一包烟,在桌上磕了一下,然后chōu出一支递向曾毅,笑道:“曾县长,来chōu支烟吧,提提神,没有三四个小时,常委会可是开不完的!”
会议室里的气氛就被打破了,大家虽然还在那里做着自己的事,但心思已经全都集中了过来。
曾毅晃了晃手里的茶杯,道:“我喝茶就行了!”
大家的神情就稍微有点变化,看来新来的县长非常强势啊,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大家也都知道新来的县长是不吸烟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换作其他人,就是真的不吸烟,也会把葛世荣的烟接过来,哪怕顺手又放在一旁呢。
而新来的县长却直接选择了拒绝,这就是在警告葛世荣:你就是我的一位副手,要安分,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大家手里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现在曾毅已经出题了,就看葛世荣要如何来回答了。
葛世荣手里的烟举了足足有十秒钟,然后爽声一笑,道:“不吸烟好,不吸烟对身体好啊。不过我这几十年的老烟瘾了,一时半会也难以戒掉,平时开会,还全靠它醒脑提神呢!”
说着,葛世荣把那支烟往曾毅面前一放,然后又chōu出一根,“啪”一声打着防风火机,点燃之后,靠在椅背里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大家就心道不妙,看来今后县里是没有太平日子过了,葛世荣这明摆就是要跟新来的县长拧着来,摆明态度就是不合作。
如果葛世荣愿意妥协、愿意安安分分地做曾毅的副手,那么他的回答就一定是先把烟chā回烟盒之内,然后举起茶杯,道:我跟县长一样,也喝茶!
这就是表态要跟自己的顶头上司保持一致,而葛世荣的回答,却是选择了吸自己的烟,态度如何,已经不言而明了。
大家又低下头,看报的看报,喝茶的喝茶,心道接下来的常委会上,怕是要有一场恶仗了。
曾毅似乎恍若未闻,捧着自己的茶杯,悠闲地吹着上面的浮沫。
张忠明姗姗来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之后,眼神虚无缥缈地扫了一眼会场,好像注意到了每一个人,又好像什么也没注意到,随即清了一下嗓子,面容严肃地道:“人到齐了,开会吧!”
“第一个议题,……”
“第二个议题,……”
今天的常委会,进行得异常顺利。
大家都想看一看新来这位县长的表现,谁知从头到尾,曾县长都没有发表任何一条意见,会议的主动权牢牢由张忠明掌握着。这些议题事先桌子底下早已经进行过讨论了,现在又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所以很顺利就通过了。
平时需要三四个小时才能议完的内容,今天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讨论完了。
“最后一个议题,是要拿出一个处理教育局máo步德的措施来。事情的具体过程,相信大家也已经都知道了,这里我就不再重复,该如何处理,大家议一议吧!”
言简意赅地讲明主题,张忠明就拿起自己的杯子,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喝起了水,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对于违反党纪国法的干部该如何处理,党的干部惩处条例上讲得非常清楚!”曾毅此时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磕,直奔主题,斩钉截铁地道:“鉴于máo步德的恶劣表现、以及在群众中造成的极坏影响,我建议给予máo步德双开处理!”
会议室里的人集体倒吸一口凉气,今天一直都在闷头喝茶的新-县长,终于是第一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这个看法却把大家给吓到了,对于一位干部来讲,双开可是严厉到了极点的处理措施,新-县长这是要杀jī儆猴啊!
曾毅这一表态,把排名在他后面的专职副书记宋明华给难住了,他这位专职副书记手里无权,腰杆子自然不硬,是常委会里出了名的中间派,谁也不反对,谁也不得罪,看大形势而举手。
现在书记没开口,态度不明确,而新来的县长却是态度极其坚决,不拿下máo步德不罢休,宋明华想要两边讨好,就不好办了。
“曾县长说得很对,对于违反党纪国法的干部,一定要进行严肃处理!”宋明华硬着头皮开了口,先是附和了一下曾毅的提议,然后话头一转,又道:“处理狠了,容易挫伤同志们的情感;但要是不处理,其他干部又会有样学样。至于这个分寸该如何把握,我觉得还是要靠张书记和曾县长来拿大主意。”
葛世荣就暗骂了一句老泥鳅,宋明华又是老一套,谁也不得罪,谁也不反对,说了跟白说一样,他咕咚灌下一口水,道:“我认为宋副书记的考虑还是很周全的,如何拿捏这个处理的分寸,确实非常重要。máo步德这个同志嘛,我还是了解的,总体来讲,主流还是好的,也做出了一些成绩,就是工作作风粗暴了一些,焦躁了一点。但我认为这是有改进和提升的空间,哪有不犯错误的干部,犯了错误不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宋明华的脸一黑,你酿的,你这哪是赞同我的提议,分明是旗帜鲜明地反对曾县长的提议嘛,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别往我身上硬扯。
葛世荣讲完,顺手去mō桌上的烟盒,一mō发现空了,只好耸动了几下喉结,干坐在了那里。
他敢反对曾毅的提议,那是有原因,他早就打听到了,新来的这位县长跑去跟张忠明商量处理máo步德,却闹了个不欢而散,以自己对张忠明的了解,这老狐狸绝对不愿意看到新来的县长这么快的时间就立起威风来,所以自己尽管可以放心大胆地反对,等会表决的时候,结果一定会让这位新-县长哭都哭不出来。
再者,máo步德当时能当上这个教育局局长,没少给葛世荣好处,平时也很听招呼,现在出了事,葛世荣要是不出面保一下,岂不是让跟着自己的人寒心?
纪委书记吴光辉看了一眼做在会议桌最末尾的县委办主任熊小力,希望能得到一个提示,谁知熊小力低头做着记录,半点不给机会。
“我看曾县长的处理意见没有错,党的干部惩处条例上写得明明白白,máo步德这是明知故犯,绝不能纵容!”吴光辉咬牙表态,他这个纪委书记管处理干部,总不能故意包庇吧!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máo步德嘛,民办教师看不起病,还被医院赶了出来,我看卫生系统也有一定的责任!”宣传部长肖伟发表了看法,他对分管文教卫的刘宏民很有看法,所以故意把水搅浑,要把刘宏民也拖下水。
“要我说,máo步德必须严惩,把这样的人留在干部队伍里,是对我们整个干部形象的一种极大mō黑!”副县长杨宝奎咬牙切齿,他跟máo步德仇深似海,那是以前在乡里就结下的,这时候不踩,何时踩!
大家纷纷发表意见,总体来说,旗鼓相当,但同意葛世荣意见的人稍稍占了一点上风。
最后就剩下县委办主任熊小力还没讲话了,他可是张忠明的铁杆心腹,是最了解张忠明想法的人,大家就把视线都投向了熊小力。
熊小力心里有点小得意,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不还得借我的嘴来知道张书记的意思嘛,他把面前的记事本一合,在油光水滑的头发上捋了一把,道:“处理干部的事,我谈不上什么意见,只有一点不成熟的看法,我觉得处理犯错的干部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弥补错误,挽回损失。”
说完,熊小力谄媚地看向会议桌的另外一端,道:“当然,张书记在这方面的处理水平,非常成熟!”
大家就暗骂熊小力马屁jīng,不过大概意思大家还是明白了,看来张忠明也是反对拿下máo步德的,大家就又回复到开会之前的那种状态了,一个个该喝水喝水,该吸烟吸烟,心里琢磨着自己的最终决定。
一圈讨论结束,话语权又回到了张忠明这里,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沉着脸道:“既然同志们的意见存在分歧,那就按老规矩,举手表决一下吧!”
说着,张忠明提高了声调,道:“我赞同曾毅同志的提议!”
张忠明的右手缓缓而沉稳地举了起来,与此同时,身子tǐng直,整个人瞬间高出了一截。
“啊?”
会议室立刻陷入了可怕的沉寂,只有熊小力的那声惊呼,显得有些异常大声。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张忠明竟然第一个带头表态支持曾毅,这完全出乎了大家的意料;熊小力更是惊得合不住嘴,自己竟然完全领会错了张书记的意思,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曾毅此时环视一圈,坚定而有力地举行了自己的右手。
一、二把手形成了统一的意见,这就意味着几乎再无翻盘的可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家纷纷举手,表示支持。
葛世荣咬了咬牙,也不得不举起手来,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张忠明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明白,自己今天被yīn了,这个人丢大了。
“全票通过!”张忠明扫了一眼,就宣布了结果,不过那只手却没有放下,而是声sè俱厉地说道:“鉴于máo步德的这种恶劣表现,我认为教育局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我提议由纪委、审计局、检察院组成联合调查小组,进驻教育局,进行全面的清查!”
“我同意张书记的提议!”
在所有人还没有从震骇中反应过来的时候,曾毅再次坚定举起右手。
我的妈呀!
所有人的下巴全都跌碎了,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的惊骇之sè,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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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六章 举报信
全文字无广告 第五二六章 举报信
在常委们惊诧的目光中,张忠明拿出一封信,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道:“就在开会之前,我得到了这封举报信。据查,毛步德的儿子在我县共拥有十余套商铺,总价值七百多万,其中的八套,是县第三中学前年改建时所建造的临街商铺。”
“一个小小的教育局局长,老婆在小学担任普通教师,儿子才刚上初中,这么大的一笔财富,难道都是他老婆打麻将赢来的吗!”
张忠明脸若冰霜,抓起那封举报信,在空中使劲地晃了两晃,道:“除了聚敛不义之财,举报信中更是提到了毛步德的多项违法乱纪行为:提拔只有小学文凭的姐夫当上了城关小学的校长;借用提拔之便,大搞权钱交易;甚至是乱搞男女不正当关系!”
说到这里,张忠明的拳头在桌子上愤怒地锤击了几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喝道:“这还是我们党培养的干部吗?不,这是硕鼠,是恶棍,是我们整个干部群体的耻辱!对于这样的害群之马,必须将其坚决清理出我们的干部队伍,对于其违法乱纪的行为,必须一究到底,绝不姑息,绝不袒护,要下重拳、铁拳!”
整个会议室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大家并不是第一次开常委会了,但张忠明如此气愤、如此义愤填膺,大家还是头一次见到呢,这绝对不是闹着玩的,这是要对毛步德下死手啊!
结果毫无意外,常委们再次全票通过了张忠明的临时提议。
纪委书记吴光辉更是当场表态,要亲自挂帅,坚决按照县委的指示,把毛步德案子办成经得起历史考验的铁案。
会议结束,常委们在离开的时候,脸色各异,有的似乎心怀不安,有的则不动声色地向曾毅递来神秘的眼色。而葛世荣则一言不发,铁青着脸就离开了。
眨眼之间,会议室就剩下了曾毅跟张忠明。
曾毅此时站起身,走到张忠明身边,伸出热情的手,道:“张书记,今天的常委会的决议,必定会对那些胆敢违反党纪国法的干部,造成极大的震慑,相信在你这位大班长的带领下,我县的事业必将会取得更大的进步。”
张忠明哈哈一笑,就紧紧握住了曾毅的手,道:“这么大的一个摊子,仅靠我一个人,怕是远远不够啊。今天能够揪出藏在我们干部队伍的坏分子,还多亏了曾老弟的这封举报信啊!”
“我始终相信,张书记是绝不会姑息这些害群之马的!”曾毅送了张忠明一顶大帽子,今天的常委会,要不是张忠明力挺,就算能够拿下毛步德,相信也会费很大的力气。
“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嘛,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搞好丰庆县的事业!”张忠明爽声笑着,邀请曾毅一起走出常委会议室。
自从前两天在云海市见到了曾毅的强大人脉之后,张忠明就一直都在考虑要如何跟曾毅来相处,一番斟酌之后,他决定和曾毅保持“井水不犯河水”,今后我管我的党委,你搞你的经济,不管你在丰庆县如何折腾,我都是不支持、不反对,保持中立态度,甚至在不触及我张忠明的核心利益的前提下,我还可以多让一步。
张忠明考虑得很明白,小胳膊永远是拧不过大粗腿的,以曾毅的人脉,这趟明显就是下来镀金的,自己要是挡着了人家的前进道路,多半就要被当作绊脚石给踢开了,下场会很惨,但只要自己配合,看在这合作愉快的份上,曾毅总会照顾自己一些的。
所以在今天的常委会上,张忠明不但支持了曾毅的提议,甚至还更进一步,主动提出了要成立联合调查小组,把毛步德一究到底,这种顺水人情,张忠明不介意多送几个。
何况他也清楚,就算自己不支持,到时候曾毅只要在常委会上拿出那封实名的举报信,其他常委就算反对,也很难在道理上站住脚的,这事最后多半还是要通过的,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教育局长,就真的去开罪新来的县长。
半个小时之后,联合调查小组就进驻教育局,搬走了教育局所有的档案账目,还带走了几名举报信中提到的同犯。
常委会上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丰庆县所有的机关单位,大家切身感觉到了新来年轻县长的强势,说拿下就拿下,而且是一究到底。
第二天上午,等曾毅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外面已经排满了前来当面汇报工作的局部委办的头头脑脑。毛步德教训就在眼前,谁都不想给新来的县长留下不好的印象,免得回头一不留神就吃了排头。
此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之前那些还没有亲自过来汇报工作的头头脑脑,全都过来露了脸。
“县长早!”
“县长好!”
曾毅早上来到县政府大楼,一露面,所有看见他的人就热切地打着招呼,在楼道上不小心碰着的,就赶紧贴墙站立,把宽敞的楼梯给让出来,免得挤着了县长。
“早,早!”
曾毅微微颔首,对跟自己打招呼的人一一回应,迈步拾阶而上。
在机关里的干部都知道,本单位的领导,永远都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而且神龙见首不见尾,给下属们一种神威莫测的感觉,让下属们时刻提着心;而更高级一级,甚至两级三级的领导,只要下来,永远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和蔼面容。
虽说这不是铁律,但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如此了,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本单位的领导,平时因为跟下属们接触得较多,如果不能保持威严,树立起自己的绝对权威,就会导致威信不足,从而上下乱作一团。柿子永远都是软的好捏,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而上级的领导呢,其实在他们的单位也是如此了,只是下来考察的时候,就要换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了,平时本来就难得下来一次,如果再不关爱一下基层的同志,未免也太不通人情了吧。
所以呢,大家永远都觉得自己的领导是不近人情的,而更那些高高在上、永远都摸不着的领导,却是英明和蔼的。
曾毅跟别的领导不一样,只要跟他打招呼的人,哪怕不认识,他也会客气回应。树立威信有很多种办法,如果要靠这种装腔拿势才能树立起威信,曾毅就觉得自己这个县长算是白干了。
以前在白阳,曾毅也没搞过装腔拿势,但他搞活了高新园区,给单位职工增加了工资福利,至今高新园区的人提起他,照样是无人不挑起大拇指表示钦佩!
刚出楼梯间,包起帆就出现了,笑眯眯地站在那里,道:“县长早,今天您的气色真好,昨晚一定睡得很好!”
“包主任早!”曾毅笑呵呵打了个招呼,抬腿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包起帆接过曾毅的手提包,就跟在了后面,现在曾毅还没指定秘书,他每天都会提前过来,包办了秘书的所有活计,他道:“县长,开发区招商活动的结果出来了,我拿了过来,请您过目。”
曾毅“嗯”了一声,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门一开,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信封。不用看里面的内容,曾毅就知道肯定是举报信,如果不是举报信,谁会用这种方式来往县长办公室投信呢!
包起帆大吃了一惊,赶紧弯身把信捡了起来,不住地道歉,道:“县长,我没有把好关,这封信是怎么来的,我完全不知道!我这就把办公室的人都召集起来,一定要找到这个藏头缩尾的人给找出来!”
曾毅一摆手,道:“算了吧!一件小事,何必大动干戈呢!信就放我这里吧!”
包起帆偷偷抹了一把冷汗,他早上来帮曾毅打扫办公室的时候,这封信还没有影子呢,自己只是到楼下办公室喝了口水,拿了要汇报的材料就赶到了楼梯口迎接县长,这封信就出现了,作案的肯定就是这栋大楼里的人,这点毫无疑问!
好在只是一封举报信,万一放点别的,自己这个办公室的主任,可就难辞其咎了。
曾毅往办公椅里一坐,抬手拿起茶杯,里面包起帆泡好的茶,此时刚刚好,包起帆这个大管家还是很合格的,才几天的工夫,就完全摸透了曾毅的时间规律。
包起帆把要汇报的材料,以及那封信,一起放在了曾毅的桌上,道:“县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你去忙吧!”曾毅一点头,示意包起帆可以离开了。
喝了半杯茶,曾毅就拿起开发区这次招商的成果汇报,材料足足有十多页,不过前面的都是八股文,毫无实质性的内容,只有最后的半页,才是取得的成果。
曾毅看了一下,发现成果很不理想,这次招商推介会只签订了三家,都是很不起眼的小项目,没有什么科技含量,而且还只是签订了初步的意向,至于最后能不能成行,目前还是个未知数呢。
曾毅就摇了摇头,吹嘘了十多页的辉煌成果,最后挤掉泡沫之后,就全是水了。
放下那份材料,曾毅又拿起了那封举报信,就是一张白色的信封,上面写了三个字“县长收”。字迹潦草不堪,而且还有个错别字,把“县”字里面写了四道横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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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七章 大大大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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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信封上的这个错别字,就基本能推断出这个写举报信人的基本信息,这个人很可能文化水平不高,应该是下面乡镇里的农民,而且岁数可能会大一些。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曾毅一边想着,一边就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两页纸,他没有着急看内容,而是和信封上的三个字做了一下比对,发现字迹是一致,看来这封信应该是有人写好之后,然后托在县政府工作的人塞到自己门缝的。
里面的内容,是举报龙窝乡政府的领导利用职权,把几个乡办的煤矿都转给了私人,而且转让的价格低得惊人,一座年产值几个亿的煤矿,只用几百万就转让了,而且在转让的时候,煤矿是正常生产的,不存在任何经营困难。
曾毅看完举报信的内容,就坐在那里沉思,关于龙窝乡的事情,包起帆早就暗示过,曾毅这几天也看了不少相关的材料,龙窝乡是县里唯一一个产煤的乡镇,拥有几十口井,大大小小十四座煤矿,这些煤矿的产量都不低,而且销量很好,但奇怪的是,龙窝乡历年向县里贡献的财税,最高也没有超过两千万,最低却只有区区的三百万。
这很不正常!
挖煤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挖出来就能换钱,粮食生产还需要一个周期呢,而煤是天天可以挖的,这几年煤的价格一直维持在高位,按照产量来计算,龙窝乡这十四个煤矿每年的利润,应该超过十亿了。
如此巨额的利润,最后到了县里,却连残羹冷炙都没剩下两口,那么这么一大笔的利润究竟都去了哪里呢?
曾毅准备在丰庆县建民工子弟学校,还要解决民办教师的历史遗留问题,这都需要钱。曾毅这些天也在琢磨钱的来处,而眼前的这封举报信,让他有点找到思路了,只要解决了龙窝乡的煤矿问题,
在信的结尾,写了一个名字,叫做韩桂生,这是一封实名举报信,但遗憾的是,举报人显然没有一个很周全的考虑,他在上面很清楚地提了那几个被贱卖的煤矿名字,但却没有提自己要举报的究竟是龙窝乡的哪位干部,而且除了留下一个名字之外,也没有举报人的任何信息了。
这就让曾毅有些费神了,自己想要找这位举报人核实一下情况,看来要费点周折了,还得先弄清楚这位韩桂生到底是什么人,家住哪里。 全文字无广告
龙窝乡的煤矿问题肯定要解决,但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如此巨额的利润不明不白地流失了,如果说这只是龙窝乡干部自己私分了,那绝对不可能,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胃口。这背后必然还有更大的支持者,否则他们绝对不敢这么有恃无恐地干。
教育局在政府权力序列里非常靠后,属于是不太重要的部门,用一句通俗的话讲,不涉及核心利益,但拿下毛步德,曾毅尚且都费了力气,何况还是这么一个潜藏着数亿巨额利益的龙窝乡呢。
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命中要害,让对手毫无反击之力,盲目出手的下场,可能是搞不定龙窝乡,先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了。
前几天常委上的情况,曾毅也看得明白,别看讨论的时候,常委们一个个嘴上说得都有道理,但真到了举手的时候,结果就不是那样了。这还是举手表决,要是换了不记名投票,结果怕是更要让人吃惊了,好在是常委会不允许搞不记名投票。
即便如此,在常委会中,谁是对手,谁是可以团结的人,永远都是一头迷雾,永远都不会一成不变,曾毅要想做事,就必须先争取到更多的支持者。
曾就把那封信锁进了自己的抽屉,然后拿起笔,在一张便笺上写下“韩桂生”三个字。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曾毅把县公安局的局长王超叫了过来,道:“王局长,有件事得拜托你啊!”
王超立刻站了起来,道:“县长,只要是你交代的事情,我保证完成!”王超这个县局局长平时很尴尬,之所以尴尬,是因为他没有兼任政法委书记,虽说是一局之长,但很多时候,还不得不听政法委书记的招呼,做起事来绊手绊脚,现在来了新的县长,他得极力争取一下,如果得到县长的支持,自己受的牵制就会少很多了。
“王局请坐!”曾毅客气地摆摆手,道:“不是公事,只是我的一点私事!”
王超一琢磨,就道:“县长把这件事交给我办,这是对我的信任,那我必须亲自来办!”既然曾县长点明了是私事,就肯定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是要做好保密工作。
曾毅看王超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拿出那张便笺,道:“我的一位故人,托我在丰庆县寻找一个叫做‘韩桂生’的人,他当年落难的时候,受过韩桂生的恩惠,现在发达了,就想找个机会报答一下,可除了知道这个名字,知道是丰庆县的人,就再也没有别的线索了,你看这件事的难度大不大?”
王超一听,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啊,找人对于别人来说很难,但对公安系统来说,那就是笼中捉鸡,太轻松不过了。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而是道:“县长放心,只要我们丰庆县有这个人,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能把他找到!”
“有劳了!”曾毅笑着道了一声。
“县长您太客气了!”王超又站了起来,态度极其谦恭,道:“回头我全力去做这件事,一有结果,我马上向您汇报。”
第二天,曾毅又去大丰镇实地走了走,他目前的打算,是用两个月的时间,把县里所有该走的地方全都走到,等实际了解到县里的真实情况,他才可以试着做出一些改变和调整的措施,达到试点的目的。
用大丰镇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太早了,等车子快到县城的时候,天色有点微微泛暗。司机小张开着车,突然又喊了一声,道:“县长,前面有情况!”
曾毅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上次他这么一喊,就遇到了毛步德,这次又是什么啊!透过窗子看过去,曾毅还真的吃了一惊,在前面的路面上,车子排出了一条巨大的长龙,远远看去,根本看不到头。
这里是公路,车子多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车子并没有走在行车道上,而是打着双闪,全都缓慢行驶在靠边的应急道上。
眼前的这种情形,曾毅一点也不陌生,有大领导下来视察的时候,就能看到这种情况。
只是曾毅有些纳闷,如果真有大领导下来的话,自己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县里也没有接到任何的通知啊!
司机小张放缓了车速,慢慢地靠了上去。
在通过那一条长龙般的车队时,曾毅就看清楚了车队的情形,这绝对不是大领导下来视察的车队,里面的车子杂七杂八,车牌也是乱的,而且令人诧异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很多辆豪车。才走了短短一截,曾毅就看到好几辆保时捷、法拉利之类的车子了。
“这么多的车子长时间占用应急车道,为什么没人过来处理?”
曾毅问了一句,看到这些豪车,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这些车主是准备飙车的吗?既然看到了,曾毅就不得不管了,如果真让他们飙起来,那后果可就很难预料了。
包起帆贴着玻璃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又往前看了看,随后表情一松,道:“县长,这多车子应该是冲着我们丰庆县的大神医——马和恩,马老先生来的。”
曾毅就十分意外,难道这么多的车子,全都是冲着一位神医来的,这似乎有些夸张了吧。
“曾县长可能有所不知,马老先生可是我们我们丰庆县的大名人,医术高超,远近闻名,前来马老先生这里求诊的患者,不仅是有省里、市里的领导,还有很多身价巨亿的企业家,甚至还有不少外国人呢。”包起帆就给曾毅简单介绍了一下。
曾毅往外看了一眼,确实发现车队里还有一辆挂着黑色牌照的车子,这种牌照只发给其他国家的外交官,或者是外资企业的老板。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患者?”
曾毅问了一句,心道这位马老先生的医术看来是非常厉害啊,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患者,看样子,这些人应该是来排队的,估计是连夜排明天的号吧。
包起帆就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来排队的,而是送马老先生去出诊的,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县里的人经常会看到!”
曾毅就大吃了一惊,这么多人在公路上排出一条看不到首尾的队伍,难道只是为了送这位马老先生去出诊?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一个医生要去出诊,竟然要这么多人前来相送,如此大的出诊排场,还真把曾毅给吓到了,饶是曾毅见多识广,但以前也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啊。
包起帆就解释道:“马老先生平时都是坐诊的,但有时候会接到一些危重的急诊,需要立刻上门去医治,这些排队的患者怕有人趁这个时间插队,所以就干脆跟着去、跟着回了,久而久之,就成惯例了。”
三千字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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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八章 大投资
“还有这种奇人奇事……”
曾毅感慨了一句,这种场面,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但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在民国的时候,就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名医,每天会有很多达官贵人来请他看病,权贵人士喜欢讲排场,都是派小车来相请的,人多的时候,车子就只好按照路程的远近来一字排开,宛如一条长龙,这位名医会先坐上路程最近的车子,等诊完第一个病人,再坐上第二辆车子,如此接龙,直到完成所有的出诊。当年目睹其出诊盛况的米国《生活》杂志记者,曾经专门撰文,称这位神医为比行政院院长宋子文还忙的人。
曾毅之前读到这段医史趣闻,认为描述有些夸大了,但今天亲眼看到马恩和的出诊情形,才觉得传说未必都是夸大的。
司机小张此时小心地插了一句话,道:“县长,这位马老先生的医术,真的是很神奇的。”
曾毅就问道:“这么说,你去看过?”
司机小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是听我媳妇讲的,她们村里有个人,前些年得了怪病,每天都要喝上将近一斤的油,如果不喝的话,就浑身难受,后来去看马老先生。马老先生一搭脉,说你这是嗜油症,去医院把阑尾割掉就好了。结果那人不想花冤枉钱,就没有动手术,一直拖着,反正每天只要喝油,也没什么大毛病,后来有一年,他真的得了阑尾炎,不得不去医院做了手术,结果嗜油症就真的好了!”
包起帆一旁直点头,道:“县长,我也听过这件事!”
曾毅笑而不语,这两人肯定都是道听途说的,马老先生的医术或许是真的很厉害,但肯定不像这两人描述得那么神奇,只要能开出方子,这说明就有其判断依据的,而嗜油症要通过切阑尾来治疗,以曾毅所知道的医学知识,完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司机小张道:“在我的老家,管阑尾是叫葫芦头的,也有人叫油葫芦。油葫芦当然是用来装油的,嗜油症切阑尾,还真是对症啊!”
“你的这个说法很新鲜嘛!”
曾毅笑着微微摇头,对此毫不放在心上,几乎所有人都有阑尾,没有阑尾的只是极少数人,但不见得所有人都有嗜油症吧,这个说法根本经不起任何质疑,只能作为一种趣谈罢了。
包起帆看曾毅兴致很高,也附和着说道:“听了小张的解释,我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个道理啊!”
司机小张被夸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听人瞎说的!”
说话间,车子就到达了车队的头部,曾毅粗粗算了一下,这个车队至少有六十辆车,拉出去有将近两里地。
最前面的车子,此时停在路边,紧靠着路的是一栋当地人建的二层小楼,包起帆所说的马老先生,很可能就是到这户人家来出诊的。
“张师傅,把车子靠边一停!”曾毅就说到。
下了车,曾毅迈步朝那边的二层小楼走去,道:“走,咱们也去见识一下马老先生的神奇医术!”
二层小楼前,此时围了不少人,有附近的住户,也有跟随过来的求诊者,他们围在这里,也都是为了见识马恩和的医术。
包起帆看现场的人太多,怕曾毅过去之后会有意外,就想劝一劝,打消曾毅的念头,但看曾毅正在兴头上,思索再三,他还是把这话给咽了下去,急忙上前开道,挤开人群,让曾毅得以顺利靠近了那间二层小楼,然后就站在一旁,紧紧盯着四周的人群。
曾毅上前,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一张沙发床上,躺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气色很差,看起来虚弱至极,嘴唇还有些泛青,脸上的肌肉,会时不时颤动一下。
屋里站了有十多个人,但曾毅一眼就认出了那位马老先生,是个五十多岁、瘦瘦小小的人,鬓角有些斑白,背部微弓,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粗布汗衫,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马老先生的左手,明显是因为吸烟过度,手指被熏得黄黑。
曾毅看了看,就问旁边的人,道:“这家的老太太,是出了什么状况?”
那人就道:“老太太心脏不好,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心脏病就犯了,很危险,差点没要了命,幸亏这家人认识马神医,这才保住了命。”
“是受了惊吓,心脏病才犯的!”身后有人接了茬,道:“犯病的时候我就在场,老太太在院子里坐着歇息呢,树上突然掉下一条花斑蛇,就掉在了老太太的身上,老太太平时就怕蛇,这才犯病了!”
曾毅就弄明白原委了,心脏病发作不送去医院,而是先请马恩和,看来这位马老先生医术应该非常厉害。
屋子里的马恩和查看了老太太的情况之后,对这户人家的主家讲道:“心脏病倒不是大问题,主要是老太太受得惊吓过度了,导致气蹿神散,目前的情况还不能说是乐观,我再开副药,吃了看看效果吧!”
主家的人急忙道谢,就让人赶紧拿出纸和笔。
马恩和结果主人家递来的一支烟点上,一口就吸掉了大半根,然后坐在那里一番斟酌,才开始下笔。等写好方子,马恩和把方子交给主家的人,道:“让人去抓药吧!就去县医院,说是我开的方子,让他们抓最好的药。”
主人家再次道谢,就接过了方子。
“另外,再去买三只新鲜的羊心,羊心切片之后煎汤,再用这个汤来煎药,千万别弄错了!”马恩和又叮嘱了一遍。
主人家立刻把方子交给一位家里的年轻人,嘱咐他马上去抓药,然后再买三只羊心,没有羊心,就找羊现杀。
曾毅眼睛一亮,这位马老先生煎药的方法,让人耳目一新啊,现在已经很少有医生用这种方法煎药了。
其实在古时行医,是有“方”跟“法”之分的,方是药方,有方而无法,药效必然要打折扣,而最能体现“法”的,就是煎药了。古时良医煎药,要求非常严格,共用几升水,煎去几升,还剩余几升;先煎何药,后煎何药;什么病要用井水煎,什么药要用河水煎,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甚至什么药应该热着服用,什么药要凉了才能服用,也是法度严谨。
不过到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中医还在遵守这种法度了,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已经远离了农业文明,所以很难再苛求医生必须遵照这个法度了。
今天能在这里看到还懂得煎药之法的医生,对曾毅来说倒是个意外的收获,按照中医的说法,羊心一补阳气,可以回阳救逆,有救急的作用;二来可以定神摄心,正好对应眼下的这个惊吓症。
就算没有看到马恩和所开的药方,仅仅是这个煎药的法子,就让曾毅知道,这位马老先生医术绝不是浪得虚名。以前曾毅也挽救过一个因惊吓过度而致病的患者,煎药的时候,他也用了这种办法,不过不是用羊心,而是用了公鸡的心,道理其实也是相通的。
等抓药的人离开之后,马恩和仰起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片刻之后,他道:“老太太的命还不该绝,等吃了药,到夜里子时应该就会有所好转。”
这又让曾毅吃了一惊,马恩和讲子时应该会有所好转,这点曾毅可以理解,“子时一阳生”,对于很多危重患者来讲,能不能撑过子时,是能否得救的一个关键。
但马恩和讲老太太命不该绝,这就让曾毅很费解了,难道这位马老先生,还是一位医卜不分家的神医吗?
从十四岁开始,曾毅就游历天下,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医术,在正统的中医里,方剂、针灸、按摩、导引、外敷,各种各样的手法,他全都见识过其中的佼佼者,其它冷门的医术里,包括祝由科、出马仙这些神神秘秘的事物,曾毅也都去见识过。
只是像马恩和这样的,曾毅还真是头一次见,实在想不明白马恩和那句“命不该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马恩和撂下这句话,就背手出了屋子,人群很自然地马上分开,中间腾出一条通道。马恩和面无表情地登上一辆有些破旧的桑塔纳,掉头往回走,身后的车队随即跟上,眨眼间,整个车队就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包起帆看着车队消失的方向,眼里带着几分羡慕,别看自己大小也算是县里的半个领导,可出门的排场,还赶不上马老先生的一只脚呢。除了没有开道的警车,马老先生的这个排场,甚至都比省里的领导还风光呢。
曾毅还在思索马恩和的那句话呢,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后干脆就放弃了,就当马恩和的那句话是根据病情的严重程度推断而出的吧。
“县长,是不是现在回去?”司机小张过来请示。
曾毅颔颔首,转身朝车子走了过去,自己还要在丰庆县待很久呢,有的是机会去请教这位马老先生。
上午曾毅正在办公室看文件,包起帆敲门走了进来,道:“县长,张书记请在家的常委过去开个临时会议。”
曾毅抬起手,问道:“没有讲是什么事情?”
包起帆摇摇头,道:“通知是县委办的熊主任传达的,他没有提什么事。”
曾毅就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说完,曾毅继续看着自己的文件,包起帆则出去又去通知别的领导。
过了有二十分钟,曾毅放下手里的文件,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上了楼,他直接去了张忠明的办公室,里面已经已经到了好多位常委,正坐在那里抽烟,搞得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县委书记张忠明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椅里,看到曾毅进来,他站起身来,往前小小一步,道:“曾毅同志来了,请坐吧,就等你了!”
曾毅过去跟张忠明一握手,稍作寒暄,就坐在了旁边的一张沙发里。扫了一眼现场,曾毅发现葛世荣今天的气色格外地好,坐在那里翘着腿,不住晃动铮亮的皮鞋,跟其他常委说起话来,嗓子都比平时大。
“人到齐了,开会吧!”张忠明的清了一下嗓门,用振奋人心的语调讲道:“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有一个大大的好消息要宣布,具体的情况呢,由世荣同志为大家说说。”
“咳!”
葛世荣也咳嗽了一嗓子,放下自己那只翘着的腿,侧头看着在座的每一位常委,道:“韩国的南希集团,相信大家都听说过吧?”
曾毅眉角微微一抬,南希集团他是知道的,与平海集团一样,也是一家主营电子产品的科技公司,只是规模和实力,都远远逊于平海集团,但也算是一家巨型企业了。
葛世荣扫了一圈,看到其它常委那意外和震惊的表情,更加意气风发了,嗓门又提了一截,道:“南希集团打算在我们东江省投资建设一座显示屏生产基地,初步预算,投资额为两个亿,同志们,这不是人民币,是美金哇!”
在座的常委就有人发出一声低呼,两亿美金可是大投资、大手笔了,而且又是高科技产业,如果能够争取到丰庆县,那大家的政绩就都不用愁了。
“世荣同志,讲主题吧!”张忠明提醒了一句,但口气非常柔和,没有任何批评的意思。
葛世荣就不好再炫耀了,道:“南希集团此次考察的对象,共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我们佳通市,而市里向南希集团郑重推荐了我们丰庆县,这是市领导对我们丰庆县的极大关怀和信任。根据安排,南希集团的代表将于两周后前来我县实地考察。”
在座常委面色各异,葛世荣所说的市领导,肯定不会是别人,一定就是常务副市长了,那可是葛世荣的大靠山,看来葛世荣为了力压曾县长一头,这次是下血本了,这么大的一个投资项目,竟然都从市里给争取过来了。
“曾毅同志,你是县里的行政一把手,说说你的看法吧!”张忠明就看向了曾毅。
葛世荣轻轻咳嗽了一声,表示着心中的不满,这个行政一把手,为什么自己听着就觉得不舒服呢。
曾毅说道:“既然张书记要我讲,那我就表个态,一定认真做好此次接待工作,积极争取项目落户!”
张忠明看曾毅表了态,大为放心,当下就拍了板,道:“这件事关乎我县经济发展的大局,必须高度重视,我建议由县里牵头,由招商局负责落实,动员一切力量,认真准备、积极筹划,务必做好每一项细节工作,以最佳的姿态,来迎接南希集团考察团的莅临!”
今天的量有点小,只有四千字。
第五二九章 韩桂生
全文字无广告 第五二九章 韩桂生
会议结束之后,曾毅又召开了一次政府常务会议,经过商议之后,丰庆县成立了专门针对南希集团此次投资的领导小组,决定由常务副县长葛世荣负责考察的接待、谈判等一切事宜。
葛世荣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从市里拉来这个项目,目的就是加强自己在县里的控制权。两亿美金的项目,这是丰庆县有史以来引入的最大一笔投资,可以想象,今后县里的工作,必将要以南希集团的这个项目为核心来展开。
只要将这个核心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那县里的一切都得围着自己来转,听自己的调度。
这就和曾毅在白阳市时的情况是一样的,所有的大项目都在曾毅手里握着,别说胡开文、诸葛谋玩不动曾毅,就是市里,在很多时候也不得不进行配合。
曾毅明白葛世荣的打算,但还是放手把这个项目的主导权交给了葛世荣,南希集团的项目目前还只是处于接洽阶段,最后能不能争取下来,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如果真能争取下来,曾毅照样也会积极配合,一个两亿美金的大投资,肯定会带动不少的就业机会,只要葛世荣能拿下这个项目,那也算是造福了丰庆县。
回到办公室,县公安局的局长王超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道:“曾县长,您要找的那个韩桂生,我已经查到了。”
“坐!”曾毅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把桌上的烟盒往前一推,道:“王超同志,吸一根!”
王超把档案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曾毅面前,然后就矜持地摆了摆手,半只屁股坐在椅子上,道:“我就不吸了,免得污染了这里的清新空气。”
曾毅笑了笑,道:“没关系,吸吧!”
王超还是继续推辞,现在县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曾县长不吸烟,所以就算是大烟枪,前来找曾县长汇报工作的时候,也得憋着,他道:“我最近有点咳嗽,医生严禁我吸烟。”
曾毅微微一笑,道:“那就带走吧,回头咳嗽好了再吸嘛!”
王超客气了两句,然后把烟捧起来,放在鼻子下面使劲一嗅,道:“县长的烟就是不一样,闻着都香!”说完,他把那盒烟小心地收进了自己的手包里。
曾毅打开那个档案袋,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肖像照,跟曾毅预料得不差,是一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的大汉。照片下面是韩桂生的资料,是龙窝乡前龙岭村的人,根据资料上面的介绍,韩桂生以前还担任过前龙岭村的村长,不过去年被免了。
“辛苦王超同志了,回头我把资料交给我那位老朋友看一看,确认一下是否就是这位韩桂生。”曾毅朝王超伸出右手。
王超急忙站起来,跟曾毅一握手,道:“不辛苦,不辛苦,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不打搅县长您的宝贵时间了。”
等王超离开,曾毅又把韩桂生的资料仔细研究了一下,还特地找来了前龙岭村的档案,根据档案记载,前龙岭村有一座村办的煤矿,可就在去年,这座煤矿被以五百万的价格卖给了个人,时间点,恰好就是在韩桂生被免之后的半个月。
虽然没有亲历,但事实基本已经很清楚了,肯定是因为韩桂生阻扰了煤矿贱卖的事情,所以被龙窝乡政府给一脚踢开了,韩桂生这才写了举报信。
曾毅轻轻叹了一口气,按照规定,村长只能由村民们集体投票之后才能罢免,而事实上呢,这个规定几乎就是摆设,乡里既然可以确定村长的候选人名单,自然也就可以将村长免职。权大于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才是官场的通行法则。
因为要接待南希集团考察团,曾毅一连忙了好几天,等闲下来,他决定去龙前领村实地走一走,找这位韩桂生了解一下煤矿被转卖的情况。
为了不打草惊蛇,曾毅这次也没有带包起帆,只是让司机帮自己开车,两人一车,就奔龙窝乡而去。
龙窝乡位于县城西边的山里,是距离丰庆县城最远的一个乡镇,往龙窝乡去的路,路况还不错,就是有点绕,一直在围着山打转。 全文字无广告
而从龙窝乡到前龙岭村的路,可以说是非常坏了,路面全是大坑,车子过去,会突然一下掉了下去,然后又猛然一颠簸,把车上的人颠地从座椅上飞起来,甚至头都能撞到车顶。
司机小张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开得很稳,却依旧是颠来颠去,猛地又颠了一下之后,小张很不好意思,道:“县长,这里的路,都是被拉煤的大车给压坏的,就是再修也不顶用,大车超重!”
曾毅点点头,也没有怪责小张的意思,这样的路,别说是车走,就是步行,搞不好都要崴脚。
除了遍布的大坑之外,路面上是一层层灰黑色的煤渣,有一些附近的农妇正背着竹筐,路上有大车经过的时候,会因为剧烈颠簸而有煤块掉落,她们就会飞快上前捡起,装进自己的竹筐之内。
曾毅就问道:“龙窝乡自己就产煤,不过看村民的样子,似乎很缺煤啊!”
司机小张点点头,道:“县长,其实龙窝乡的群众缺煤,是这几年才有的事情,以前这里的煤矿属于是村办、乡办,是集体所有,每年矿上都会给村里的每户人家免费发放几吨煤,那时候这里的人还真不缺煤。现在煤矿都转为私有了,这种好事自然就没有了,好在还有条破路,大家没事的时候,就来捡一捡拉煤车掉落的残渣。聊胜于无,也算是替家里节省一部分开支。”
司机很健谈,曾毅只是一问,他就把很多事情都讲得明明白白。
这让曾毅有些感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本是自古不变的一条铁律,而如今最普遍的情况呢,却是靠山吃不到山,靠水喝不上水。
在缺少强力监督的现行体制下,集体所有,其实就是集体没有,全民所有,那就是全民没有,到底归谁所有呢,只归那几个有权保管集体财产、全民财产的少数人所有。
就拿龙窝乡来讲,以前虽说是集体煤矿,村民好歹还能沾点光,但因为缺少监督,肆无忌惮的乡里干部干脆就监守自盗,把本来属于集体的财产转卖给了个人,而没有监督权的村民,只能徒呼奈何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从自己居住地下面挖出来的煤,被一车车拉走,而自己却享受不到半点好处,还得去捡一些残渣。最后只是肥了那一群硕鼠,和为数几个胆大包天的煤矿主。
这不是监守自盗,什么才是监守自盗!
车子一路颠簸,已经能看到前龙岭村的时候,却突然一声巨响,车身猛地一斜,司机小张的脸当时就白了,好在他经验丰富,立刻刹车,把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县长,好像是爆胎了!”司机小张心有余悸地讲到,好在是已经通过了比较危险的路段,要是在悬崖边那段路爆了胎,后果可就真不好讲了。
下车一看,左后边的轮胎已经完全瘪了,司机小张没料到前龙岭村的路会有这么差,所以提前没有换胎,这一路颠簸,竟然胎都被颠爆了。
他急忙打开后备箱,道:“县长,我带了备胎,您……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换好!”
曾毅抬头往前看了看,前龙岭村距离这里大概就只有几百米远了,他便说道:“不着急,你在这里换胎,我到村里等你,一会换好胎咱们再汇合!”曾毅来前龙岭村找韩桂生的事情,本来就不想更多的人知道,带上司机,主要是自己路不熟悉,之前还打算到了地方岔开司机小张呢,现在倒好,不需要想别的理由了。
司机小张一看,这路上大车来回跑,灰尘满天,也确实不合适让县长站在路边等自己换胎,他就道:“我速度很快的,换好胎我就来找县长您。”
曾毅点点头,就迈步朝前龙岭村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村口一看,首先进入视野的就是两个补胎换胎的汽修店,看来在这条路上爆胎的车子,着实不少。
汽修店还代卖饮料香烟,曾毅上前买了一瓶水,顺便打听韩桂生的家要怎么走。
店老板一听曾毅是来找韩桂生的,当即脸色就有些神秘,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他什么人?”
曾毅故意说道:“他不是你们村的村长吗,我有桩买卖要跟他谈,外面有大老板看上这里的大山了!”
店老板没听出什么破绽,说道:“他现在已经不是村长了,而且你今天来得也不合适,最好是改天再来吧。”
曾毅就有点纳闷,道:“为什么啊?哈哈,这谈生意难道还要选个黄道吉日?”
店老板朝曾毅打了打眼色,道:“看你是外地人,我就实话告诉你,刚才乡里的马副乡长,带队去韩桂生家里了!”
“那正好,顺便跟乡里的干部也谈一谈,说不定这桩生意就成了。”曾毅装了个糊涂,乡干部带队去韩桂生家里,肯定不会是好事。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心劝你走,你还啰里八嗦的。”店老板有点生气了,道:“行,你非要去的话,那就去吧,从这里往前直走,看到门口有个大石碾子的,那就是韩桂生的家了。”
说完这话,店老板把找零的钱扔给曾毅,索性躲进店里不出来了。
曾毅抓起找零和饮料,就赶紧朝那边走了过去,在乡下的生活过人都知道,只要乡镇干部带队进村,那绝对是没有什么好事的,催缴三提五统、抓大肚婆,扒坟火化,那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往前走出两百多米,曾毅就看到了店老板所说的那个大石碾子,此时大石碾子的上面,站满了村里的村民,一个个伸着脖子往韩桂生家里,而韩桂生的家,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走近一些,就听里面传来的愤怒的呼喝之声:“马奎山,你还有没有人性,不要逼人太甚!”
“韩桂生,哪个逼你了?你家儿媳妇非法怀二胎,难道也是我们逼的吗?”人群中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双手叉腰站在那里,挺着个肥油肚,“你也是当过村长的人,计划生育政策难道你不懂吗?”
“马乡长,别跟他废话!”肥油肚的旁边,站了个尖嘴猴腮的人,道:“事实俱在,不容他抵赖,直接抓人吧!”
马乡长“唔”了一声,尖嘴猴腮的人就把腰一挺,拿出一份处罚决定,道:“韩桂生,你家儿媳妇非法怀二胎,根据计划生育处罚规定,罚款五万,今天必须缴齐!”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韩桂生怒喊着。
尖嘴猴腮的人一声冷笑,道:“那就对不住了,给我动手,搬东西!”
早已守在一边的一群恶汉,立刻冲上前去,抓鸡的抓鸡,牵猪的牵猪,顿时鸡飞狗跳,有人则直接冲进屋里,电视、电话、柜子、椅子,包括被褥,甚至是床上铺的席子、扫地用的扫帚簸箕,全都给搬了出来。
“搬,全都搬走!”尖嘴猴腮的人一旁尖着嗓子指挥,声音十分刺耳。
不到一会,东西全都搬了出来,就是仓里的稻米,也被装成了四个麻袋搬了出来。
“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啊?”马乡长从鼻孔里鄙夷地嗤了一声,问到。
尖嘴猴腮的人上前一统计,道:“大概能值七八千!”
“那还远远不够嘛!”马乡长神色不悦地说了一句,侧着脑袋重新打量了一下韩桂生的家,然后抬手一指,道:“呶,那扇门板,我看还值几个钱,搬走。还有窗户上的玻璃,都给我卸了!”
“太不像话了!”
“简直就是土匪!”
围观的村民就看不下去了,纷纷咒骂,牵猪抓鸡也就罢了,怎么能连人家大门上的门板都要拆掉呢,这让韩桂生一家人可怎么过啊!
“那个马奎山太不是个东西了,听说他在煤矿有干股,在县里买了两套别墅,还养几个小老婆,连小老婆都给他生了孩子!他还有脸来抓大肚婆,我呸!”
“那个尖嘴猴腮的韩作业更不是东西,自己是计生办的主任,可他家老大的媳妇都生了两个丫头,现在第三胎也怀上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什么世道啊!”
“韩桂生太可怜了,他儿媳妇第一胎生的是个智障儿,听说是按照规定是可以生二胎的,但乡里就是卡着不给他办计划生育证,现在成了非法二胎!”
“是啊,孩子都八个月了,如果交不上罚款,就要被打胎了!作孽啊!”
曾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韩桂生今天被乡里的干部来抓大肚婆,很可能不是因为非法二胎的事情,而是他写举报信的事情,乡里明显这是在打击报复。曾毅就皱起了眉头,看来县公安局局长王超的身上,有很大的问题啊!
门板拆了,窗户也卸了,那位马乡长却一皱眉,道:“这好像还不够嘛!”
尖嘴猴腮的韩作业立刻就道:“马乡长,政策那绝不是开玩笑的,我看先把韩桂生的儿媳妇扣起来,什么时候交够钱,什么时候再放人。”
马乡长没有吭声,却瞪了一眼,那意思分明是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抓人?
韩作业得到暗示,腰杆子一抖,道:“给我抓人!”
几个恶汉就扔下手里的鸡,一起朝韩桂生一家人走了过去,准备抓走大着肚子的婆娘。
“马奎山,老子跟你拼了!”
韩桂生大喊一声,目眦欲裂,抓紧牵猪拆门板,他都能忍了,但抢完东西还要抓人,他就忍无可忍了,当下一手抄起一根锹把,对着马奎山就砸了过去。
马奎山脸色一白,当时扭身就跑,一着急直接跳上猪圈的墙。
周围的恶汉此时全都冲上来,三拳两脚,就把韩桂生打翻在地,然后死死按住。
马奎山心有余悸,站在猪圈上,道:“韩桂生,你敢抗拒执法,我看你是胆大包天,活够了!”
韩桂生趴在地上,大声咒骂道:“马奎山,我日你姥姥,你这是公报私仇,是打击报复!”
马奎山看韩桂生把事挑破了,索性就道:“韩桂生,你也是个明白人,我就打破天窗说亮话,只要你不到处告状,安安分分地做人,乡里还是会关照你的嘛。跟我作对,跟乡里作对,那就是跟党作对,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你自己倒霉,也不能连累孩子嘛,八个月大了,作孽啊!”
马奎山啧啧了两声,一幅猫哭耗子的模样,完全没把周围的人放在眼里,气焰之嚣张,简直是不可一世。
“马奎山,只要我有一口气,就绝不放过你!”韩桂生大喊到。
马奎山登时脸色一沉,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抓人!”
恶汉们过去抓住大肚婆,拉拉扯扯,要把大肚婆带走,大肚婆不断央求,既惊又怕,眼泪直流,周围的人看不过,纷纷咒骂。
“啊!”
地上韩桂生突然来了一股大力,挣脱了按着自己的人,伸手捞到一块砖头,就朝那几个拽自己儿媳妇的大汉冲了过来。
“我跟你们拼了!”
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韩桂生还没冲到跟前,就被人从背后一踢,再次摔倒在地。
“反了,韩桂生抗拒执法,给我抓起来,让他尝尝厉害!”马奎山站在猪圈上直跳脚。
后面的恶汉追了过来,有的抬脚,有的抡拳,就要冲韩桂生的狠狠揍下来,此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韩桂生拉了起来,然后护在了身后。
五千字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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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零章 警告
第五三零章警告
“哎呦!”
韩桂生突然消失,几个大汉收手不及,一下就撞在一起,场面顿时有些húnluàn。~~
“妈的,还敢暴力抗法!”
韩作业的目光很贼,一下就看到了曾毅,指着曾毅喝道:“把这小子和韩桂生都给我抓起来,谁敢阻扰,那就是抗拒执法,给我狠狠地收拾!”
曾毅把韩桂生挡在身后,冷冷地看着韩作业,道:“韩作业,你一个小小的乡计生办主任,还不配代表法!”
韩作业被鄙视了,心头火气,道:“告诉你,老子今天代表的是政fǔ,政fǔ就是最大的法!抗拒老子,那就是反对政fǔ、反对党,是在搞暴力抗法!”
韩作业的气焰极其嚣张,说完直接道:“把这个暴力抗法的家伙,给我抓起来!”
曾毅盯着韩作业,心中有些泛冷,村民们讲的没错,这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可以暴力执法、牵猪捉jī,甚至随意打骂,而你只能逆来顺受,否则就是暴力抗法。
“让开,让开!”
司机小张换好轮胎,赶到前龙岭村,进村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这边的场面,他顿时心道不妙,急忙推开人群走进来,然后就看到几名凶神恶煞的执法队员,正拿着棍子朝县长冲了过来。
“住手!”
司机小张浑身的汗máo顿时都竖起来了,他大喝一声,就朝曾毅扑了过来,他到底是当过兵的,虽然是汽车兵,但军体拳还是会几下子的,情况紧急,他不容分说,上去一脚就把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执法队员给踢飞了,然后死死站在了曾毅前面,挥舞着拳头,“全都给我住手!”
曾毅差点就没忍住要动手,没想到司机小张及时赶到了,曾毅只好按住自己的冲动,带着韩桂生往后站了几步。
“妈的!还真有不怕死的硬骨头啊!”韩作业冷笑一声,指挥人继续往前冲,趁着执法队员围上来的工夫,他chōu冷子抬起tuǐ,一脚就踹到了司机小张的腰上,骂道:“***,我让多管闲事,我让你骨头硬!”
司机小张被踢了一个趔趄,稍稍站稳,又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一名要冲过来的执法队恶汉,大声喝道:“你们要造反吗!这里是县长!”
“县长?”
韩作业抡起的拳头就犹豫了一下,不过看清楚曾毅的样子,就骂道:“你们是县长,那老子就是市长他爹,给我狠狠地揍!”
站在猪圈上的马奎山,正单手叉腰,tǐng着féi油肚悠闲地夹着一根烟在吸呢,听到“县长”两字,他就往这边看了过来,一看之下,直觉得五雷轰顶,浑身一颤,手里的烟头就掉了下去,那个站在韩桂生的前面的人,为什么跟新来的曾县长如此相似呢!
“韩作业,你给我回来……”
马奎山看到韩作业已经轮着拳头朝曾毅打了过去,一时惊得魂飞魄散,急忙大喊了一句,然后就迈步要上前阻止。这一着急,他忘了是自己是站在猪圈上的,一脚踏出,就踩了空,“噗通”一声,直直跌落在地,然后在地上咕噜滚了好几圈。
等爬起身,马奎山浑然不觉得身上有任何痛楚,活像一只大蛤蟆似的,连滚带跳地就过来了,一边急吼吼地喊道:“韩作业,你***给老子住手!都给我住手!”
韩作业听到马奎山的喊叫,倒是停手了,不过依旧不解气,道:“马乡长,对于这些胆敢暴力抗法的坏分子,就绝对不能手软,一定要狠狠地给予教训,然后再劳教个一年两年,我看他小子还服不服……”
“给老子闭嘴!”
马奎山浑身发抖,***韩作业,你这个有眼无珠的王八蛋,竟然敢殴打县长,你这是要害死老子啊。
既惊又怒之下,马奎山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与体面了,上面抬tuǐ就是一脚,就把韩作业给踹了个狗啃泥。
“韩作业,还不赶紧滚过来向曾县长道歉!”
马奎山怒喝了一声,随即转过身,立刻换成了一副惧怕又带着讨好献媚的表情,躬着身子来到曾毅面前,道:“曾……曾县长,您什么时候来的……”
“马乡长,你好大的威风啊!”曾毅冷漠地看了马奎山一眼,道:“你这是要把暴力抗法的我,也抓起来去劳教吧?”
“不……不不不……”马奎山被曾毅的话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借自己一百个胆子,自己也不敢动县长一根毫máo啊,他道:“曾县长,你听我解释一下……”
“你不用向我解释!”曾毅一抬手,指着身后的村民,道:“你就向在场的村民们解释一下,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力,允许你暴力执法、殴打村民的!”
马奎山抬手抹着额头上的汗,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嗓子眼直发紧,怎么也讲不出一句话来,让县长给抓了个现形,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马乡长,你的本事大得很呐,为了不让村民告你的状,竟然还可以把未出生的孩子都抓去当人质,今天你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政fǔ执法的课啊!”曾毅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
马奎山一个jī灵,身子又矮了几分,他今天来抓大肚婆,目的不是罚款,也不是要引产,正如曾毅所说,他就是拿孕fù和没出生的孩子来做要挟,让韩桂生今后不敢去告状,现在被曾毅一语道破,他吓得胆都开始发颤了。
“曾县长,其实……其实我也是路过这里,来了解情况的……”马奎山抵赖不过,只得闭眼说瞎话,准备把韩作业推出去顶缸。
躺在地上的韩作业,此时脸sè煞白,犹如丧家之犬,他的脑子还停留着围攻县长那里呢,完全没注意到已经被马奎山给推出去了。
“马奎山,你等着向纪委的人去解释吧!”曾毅眉头一沉,就把马奎山给判了死刑。
马奎山顿时tuǐ一软,差点晕倒在地,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纪委谈话,据他所知,丰庆县还没有一个人能成功从纪委全身而退呢!
“你是县长?”韩桂生拖着受伤的胳膊,看着曾毅。
司机小张的白衬衫上,全是鞋印,不过他却不去拍,这绝对不是鞋印,而是军功章,他一tǐng腰,道:“老乡,这位就是我们丰庆县的曾县长,如假包换!”
韩桂生整个人就变得jī动了起来,一个七尺汉子,顿时哭得稀里哗啦,道:“曾县长,我有情况向你反映!”说着,他一指马奎山,道:“就是他,马奎山,把我们村里经营很好的煤矿关掉,然后以五百万的价格卖给sī人,马奎山在矿上占了一成的干股……”
“韩桂生,你血口喷人!”马奎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直接就跳了起来,道:“曾县长,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调查一下就清楚了!”曾毅冷冷说到。
司机小张很机灵,立刻拿出电话,道:“县长,我马上通知纪委的吴书记!”说完,他就开始拨号,准备趁热打铁,直接把这帮无天无法的家伙拿下,你们当我这顿打是白挨的吗!
看曾毅没有反对,司机小张就在电话里添油加醋,把今天的情况讲了一遍,牵猪捉jī、拆mén板打人,那都是小事,他重点讲这帮暴徒如何围攻县长。
一旁的马奎山越听越心惊,最后真的tuǐ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执法队的一些大汉看到情况不对,就准备偷偷开溜,结果让村民给死死围住,一个也没放走。
司机小张的电话刚挂掉,曾毅的电话就响了,是县委书记张忠明打来的,张忠明接到吴光辉的报告,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这还了得,新来的县长才到任不足一个月,就已经发生了两起围攻县长的事情,这是要搞掉老子的乌纱帽啊!
电话里曾毅把情况一讲,张忠明立刻表态,要坚决办掉马奎山!他也是没办法了,再不狠狠杀一杀下面这些土霸王的嚣张气焰,自己这位县委书记第一个要倒霉!
在前龙岭村等了有一个多小时,纪委的人、还有县公安局的人,就全都赶了过来,直接就把马奎山和韩作业带走了。
“曾县长,您听我解释……”马奎山声嘶力竭,还打算做最后一搏。
吴光辉黑着脸,道:“带走!”
纪委的人二话不讲,直接架起浑身稀软的马奎山就拖走了。
“曾县长,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早就该整治整治了!”吴光辉上前关切地看着曾毅,道:“他们没有冲撞到您吧?”
曾毅摆摆手,“幸亏你们来得及时,我没事!”
“您没事,我就放心了,这里的情况húnluàn,我看还是先回县里吧!”吴光辉建议到,他现在对新来的县长很有好感。
张忠明是个擅于谋权的领导,为了拉拢葛世荣赶走以前的县长,就对葛世荣有些故意纵容,这才导致县里的一些干部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吴光辉这位纪委书记,当然也想有点政绩,可纪委的政绩就是办大案,有张忠明的纵容,他这位纪委书记很久都没有办过一个案子了。
一个不办案子的纪委书记,谁还把你放在眼里啊,所以吴光辉这两年hún得很不如意。谁知新的县长一来,先办máo步德,再办马奎山,这两个案子办下去,吴光辉都觉得自己的腰杆子硬了很多,平时那些不勤快的干部,最近也都跑得勤快了。
曾毅没有反对,点点头,跟着吴光辉往外走。
县局局长王超此时跟上来,道:“县长,用我的车吧,我的车底盘高,减震好!”
曾毅像是没有听到王超的话,而是回身看着自己的司机,道:“小张,你今天表现不错,我给你放个假,到医院检查一下,好好地休养几天。”
司机小张把腰一tǐng,道:“县长,我没事,我必须跟着您。”
“养好了伤,再工作也不晚嘛!”曾毅拍拍司机小张的肩膀,然后就看着吴光辉,道:“吴书记,我搭你的车,你不介意吧?”
“那可求之不得呢!”吴光辉哈哈一笑,道:“máo步德的案子,已经有结果了,我正要向县长您汇报呢!”
王超站在原地,后背直冒冷汗,县长故意无视了自己,他当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县长让他寻找韩桂生,而且叮嘱了要保密,结果现在韩桂生却被打击报复,别说是县长,换了任何人,也肯定会第一个怀疑是自己在通风报信、从中捣鬼的。
王超很想跟上去,向曾毅解释一句,但这事又如何能解释得清楚呢,曾县长今天故意冷落自己,这就是个警告了,你要是拿不出实际的行动来证明你的清白,那就等着腾位子给别人吧!
看曾毅上了车,王超就赶紧登上前车,在前领路,看来只靠讲几句阿谀奉承的话,怕是很难取得曾县长的信任啊,自己必须得拿出点实在的东西了。
龙窝乡的乡长王荣标此时也匆匆赶到县里,找葛世荣商量对策。
“葛县长,您得想个办法啊!”王荣标一脸忧sè,坐立不安,道:“马奎山可是知道很多事情的,如今被纪委带走,那就成了个炸弹。”
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悠闲地chōu着雪茄,道:“王乡长,沉住气,天还不塌不了,葛县长心里有数!”
王荣标一看贾仁亮的样子,就知道葛世荣多半已经想好对策了,他搓着手,道:“我不着急没办法,这个新来的县长太刁钻了,哪里有事往哪里钻,一抓一个准,máo步德的案子刚nòng清楚,又进去一个马奎山。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进去了。”
“吭!”
葛世荣就不悦地吭了一声,他对王荣标的这句丧气话很不满意,什么叫做我们都得进去?就是他曾毅进去了,老子也不会进去的!
不过王荣标说的话,还是让葛世荣有些忧心的,当初那小子刚上任,贾仁亮这个狗头军师就建议搞几件事,狠狠刹一刹对方的锐气,这个计策被自己阻止了。谁知曾毅那小子还来劲了,借着事情已经搞掉了自己两员大将。
máo步德就算了,反正教育局也没什么权力,更没有什么油水,但是今天马奎山也出事了,葛世荣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龙窝乡是自己的基本盘,里面的很多黑幕一旦见光,自己也就完蛋了,就是牺牲十个máo步德,也绝不能让曾毅把手chā进龙窝乡。
这是葛世荣的核心利益,绝不容侵犯。
“你回去吧!”葛世荣开口讲了话,对王荣标道:“最近都给我老实点,再捅出什么篓子,老子第一个收拾你们!”
王荣标急忙点头,道:“葛县长放心,回去之后我什么事也不干,就看着他们,绝不让他们再惹事了!”
从这句话,王荣标就知道马奎山的事情绝不会牵扯到自己,他知道葛世荣肯定是有办法来解决这件事了,但也不去打听,反正只要不牵扯到自己就行了,客气了两句,王荣标就告辞离开了。
葛世荣坐在沙发里沉思片刻,最后叹了口气,道:“老贾,你也回去吧!”
贾仁亮就站了起来,道:“葛县长,当断不luàn,自受其luàn啊!”说完,贾仁亮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就出了mén。
“包主任,秘书科是不是有一位叫做刘响的?”
上班的时候,曾毅把包起帆叫了过来,问了一句。
包起帆稍微一滞,就有点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是要确定县长秘书的人选了,秘书科确实有一位叫做刘响的,分配到县政fǔ办公室已经好几年了,现在连个副主任科员都没评上,因为这个刘响xìng子太直了,常常是大放厥词、针砭时弊,惹得其他人经常去告状,可以想象,这种人是没有领导愿意喜欢的,所以就负责在秘书科校校稿子,找找错别字。
曾县长怎么会看中他呢?
包起帆有些意外,自己jiāo给曾县长资料时,还特意把几个脑子比较活、好用的科员给放在了前面,还做了标注,怎么曾县长最后却选中了刘响?
“县长,秘书科是有一个叫做刘响的!”包起帆有些犹豫,既然是县长指定的人选,他当然不好多说什么,但不说吧,又显得不称职,不够忠心,所以就吞吞吐吐、yù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讲嘛!”曾毅说到。
“刘响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是我们丰庆县的人,名牌大学毕业,被县政fǔ当做人才给引了回来,确实有点才气,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有什么看不惯的,就直接讲出来。”包起帆干脆挑明了,道:“说句实话,他不怎么适合在机关工作,去报社当记者或许更合适一些吧!”
曾毅笑了笑,道:“包主任的这个说法很有意思,看人也很有一套。”
包起帆道:“主要是接触好几年,有什么我就说什么。”
曾毅想了一下,道:“先让他在外面试试看,实在不行,就按照你说的,调他去县报社锻炼锻炼。”
包起帆就不好再讲什么了,道:“行,一会我去找他,向他仔细jiāo代jiāo代。”
出了mén,包起帆也是暗道这个刘响好运气,谁都不要的事儿头,现在却被曾县长给看中了,如果做得好,那以后可就是堂堂的县长秘书了,说句话搞不好都比自己这位办公室主任管用呢。
曾毅选了这个刘响,倒不是心血来cháo,之前他看了所有人的资料,就有注意到这个刘响,刘响不收待见,这也是一大优势,说明他在县里没什么错误复杂的根结,跟所有势力都不大搭边,底细至少是干净清白的,这是最重要的。
丰庆县的情势如今错综复杂,万一挑错了人,那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丝毫瞒不过别人,有内应通风报信,自己什么事也办不成。
再者,就是曾毅从韩桂生那里得知,那个帮忙递举报信的人,正是这个刘响,曾毅比较欣赏刘响的这份胆气和正义感,至于其它方面,曾毅觉得都可以通过提点来改变。
就拿曾毅来讲,他之前还是个四处游dàng的郎中呢,遇见不平就要管,甚至一言不合也能拔拳相向,可现在呢,谁敢说曾毅是个官场菜鸟?
半个小时之后,包起帆领着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估计就是刘响了,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人长得很文气,穿着简单,但非常干净清爽。
曾毅对刘响的第一印象还不错,道:“我这里缺少一位助手,小刘你暂且负责起来,具体的事情,包主任会向你jiāo代的!”
刘响就道:“县长,包主任已经jiāo代过我了,我一定努力做好您的服务工作!”
曾毅颔颔首,看来这位刘响坐了这几年的冷板凳,还是有所反思和改变的,至少大才子的那种傲气少了很多。
“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出去了?”刘响请示了一下,看曾毅的杯子里水不够,立刻给续满,然后客客气气地退了出去。
包起帆心道这小子进入角sè还tǐng快,看来自己刚才那番jiāo代没有白费,他等刘响出去,就请示道:“县长,明天南希集团的代表就要过来,接待的事情,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和注意的?”
曾毅在白阳的时候,就和平海集团打过jiāo道,知道韩国的企业很难应付,想了一下,道:“具体的你跟葛副县长商议,我只提一点,要做到隆重热烈,不管项目最后成不成,礼节方面不能让他们挑出máo病!”
包起帆点了头,就道:“好,我一定按照曾县长的指示,做好接待工作!”
第二天上午,县里的领导就等在了县城入口处的公路边,葛世荣已经在前面先走一步,到市里迎接南希集团的投资代表了。
今天陪同南希集团投资代表下来的,还有市长何思贤、以及常务副市长周子君,由此可见,市里对南希集团这次投资项目是何等的重视,两个亿美金的投资,不管哪个地方,都会让领导们坐不住的。
市里重视,县里自然不敢怠慢,所有在家的县领导,全都到路边来做迎接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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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一章 水很深
第五三一章水很深
等了有半个多小时,就远远看到市长车队疾驰而来,跑在最前面开道警车,闪着耀眼的红蓝灯光。
在警车的后面,跟着六辆一模一样的黑sè奥迪,视力好的人,能够看到市长何思贤的那辆二号专车“东m00002”就在其中,在二号专车之后,紧跟着的就是常务副市长周子君的四号专车了。
平时市里如果有招商引资项目,一般都是市招商局的领导全程陪同,如果项目规模大,分管招商工作的副市长会全程陪同,但今天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两大常委同时出马,可见市里是被南希集团的两亿美金投资项目给彻底打动了。
张忠明整理了一下衣服,领着大家往路边站了几步。
车队驶到了欢迎队伍的前面,没有任何人发号施令,车队整齐划一地停在了路边。
车mén开启,市长何思贤迈步走了下来,满面笑容地看着大家。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车mén,走下来一个脸sè白皙的中年男子,下车之后往那里一站,脸孔微微扬起,傲气十足。
张忠明快步上前,伸出双手,脸上带着无比热情的笑容,道:“何市长,您好!”
何思贤并没有同张忠明握手,而是一摆手,笑道:“忠明同志,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南希集团的投资代表,朴大真先生。”
张忠明立刻又把手伸到了朴大真面前,道:“欢迎您,朴先生,您可是我们的贵客啊。”
出于礼节,朴大真伸出了手,不过只是浅浅一划拉,就把手收了回去,然后负手站在那里,再也没有和其他人握手的意思了。
丰庆县的一众领导看到这架势,心里都有些不高兴,不过谁让人家是南希集团的考察代表呢,大家就算不高兴,还得继续陪着笑脸。
围着市领导和朴大真一番寒暄之后,何思贤发了话,他看着朴大真,道:“朴先生,咱们先去县里的宾馆,坐下来喝点茶,歇歇脚,然后再慢慢地聊合作的事情,你看如何啊?”
朴大真点头同意之后,一行人返回各自的车子,两条车龙并成一条,浩浩dàngdàng朝县委小招去了。
按照早就安排好的计划,等南希集团的考察代表到达之后,县里会先举行一个隆重欢迎仪式,在这个仪式上,会由曾毅这位县长来简单介绍一下丰庆县的大概情况。
不过车子到了县委小招,却出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朴大真的秘书前来通报,“实在是对不住,朴先生这几天舟车劳顿,实在有些疲惫,为了保证有足够的jīng力来进行考察,朴先生需要先休息一下。”
张忠明心里暗骂洋鬼子是懒驴上磨屎niào多,但还是不得不陪出笑脸,马上安排人过去把朴大真带到房间去休息。
安顿好朴大真之后,丰庆县的领导们把市长何思贤请到了招待所内的休息室,常务副市长周子君也来了,坐在何思贤的旁边。
“同志们,此次南希集团投资对我市的重要xìng,我这里就不再多讲了。”何思贤看着在座的丰庆县领导,道:“我就讲一条,一定要想方设法,把这笔投资留在我们佳通市!”
“请市长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会竭尽全力来争取这笔投资的!”张忠明代表大家表了态。
周子君此时清了一下嗓子,笑呵呵地放下手里的茶杯,道:“这次把南希集团的项目介绍给你们丰庆县,是市里对丰庆县的极大信任,希望你们千万不要辜负了市里的期望和重托啊。”
曾毅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发现市长何思贤虽然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不过坐在沙发里的姿势,却进行了一下调整,刚才他靠着的那侧扶手,是挨着周子君的,现在却靠到了另外一边的扶手上去了。
看来市里对于南希集团这笔投资落户何处,还存在着分歧啊!市长何思贤可能不太看好丰庆县,所以在讲话的时候,是说“要把项目留在佳通市”,而常务副市长周子君却只提丰庆县,不提市里,明显是针对何思贤的话而来。
曾毅心道这倒有点意思了,市里的情况,似乎跟县里非常相似啊,都是常务副和行政一把手niào不到一个壶里去。
张忠明是官场的老油子了,哪能不明白两位市长的明枪暗箭,当下就道:“市领导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他也是聪明人,谁也不得罪,而且也没把话说死,南希集团的项目最后能不能留下,他也不敢打包票。
“你们有这个态度和信心,市里很高兴!”何思贤微微颔首,道:“市里下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接待活动,等中午请朴先生参加了欢迎酒宴之后,接下来的考察行程,就由周副市长来全程陪同。”
张忠明再次表态,道:“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何思贤也就不再讲什么了,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喝茶,眼光瞥过,他突然注意到了曾毅,道:“这位就是我们佳通市最年轻的县长同志了吧?”
在座的丰庆县领导,全都滞了一下,何市长突然提了这么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曾毅能够担任丰庆县的县长,还是何市长的关系吗?
曾毅也觉得纳闷,他之前跟何思贤全无jiāo集,也没任何的jiāo情,何思贤在大家面前故意提最年轻的县长,这明显就有暗捧一下的意思,曾毅想不明白何思贤这是什么意思,就道:“何市长,您好,我是曾毅。”
何思贤微微笑着,道:“年轻的县长同志,说说你对南希集团此次投资的看法嘛!”
曾毅想不明白何思贤的意图,只得道:“我们丰庆县所有班子成员的态度都很明确,那就是尽全力把这个项目争取下来,不辜负市里的厚望!”
周子君双手捧在腹上,笑眯眯地打量着曾毅,心道这个年轻人说话到底滴水不漏,并没有当面接过何思贤递过来的橄榄枝。何思贤打的是什么注意,周子君觉得自己很明白,无非就是想通过这个年轻的县长,来加强对丰庆县的掌控。
何思贤也在打量着曾毅,这么年轻的县长,以前倒不是没有出现过,但只有这个,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上个月,副省长陈为民专程打来电话,言谈之间,提到了好几次曾毅的名字,何思贤心里明白,陈为民这是让自己多关照这位年轻的县长。
对于省里的格局,何思贤始终关注,副省长陈为民是地地道道的南江人,借着这个优势,他这两年跟省长顾明夫走得很近,如果不出意外,下次调整班子的时候,陈为民很有希望以副省长的身份入常。
既然陈为民发了话,何思贤自然要有所表示,所以就故意当着丰庆县这么多干部的面,暗捧了一下曾毅,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大家,我是tǐng曾毅的!
曾毅当然想不到是陈为民帮自己讲了话,他和陈为民还是当年一起在英国参加商贸团时的关系了,两人之间的级别相差太多,平时虽然有联系,但仅限于过年过节时的礼节xìng问候。
向何思贤简单汇报了一下县里这次的接待安排之后,何思贤和周子君也回房间休息了。
张忠明这时把曾毅请到了房间,道:“曾老弟,刚才市领导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这次南希集团的投资,我们还是要再重视一些才行啊。”
曾毅笑了笑,他知道张忠明这次倒真是善意的提醒,按照曾毅之前安排的分工,这次南希集团的考察和谈判,全都有常务副县长葛世荣来负责,张忠明认为这个级别低了,应该由曾毅亲手来抓。
“据我所知,葛副县长在招商引资方面,经验极其丰富!”曾毅说到。
张忠明就知道曾毅不肯改变主意了,他暗道曾毅还是年轻啊,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如果完全由葛世荣来负责,那就是养虎为患啊。
曾毅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这个项目是葛世荣争取来的,自己真要强行chā手的话,葛世荣必定会强力反弹,那时候就要出大幺蛾子了,到最后说不定是个jī飞蛋打的结局,谁也占不到好处,倒不如就jiāo给葛世荣去做,自己只要负责大政策上的审核就行了。
再说了,曾毅也懒得为具体的谈判làng费自己的jīng力,他自己做过多年的招商工作,有切身的体会,韩国人不是一般地难缠,只看今天朴大真的傲慢态度,就知道后面谈判的难度会有多大了,既然葛世荣自己愿意头疼,那就让他去头疼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曾毅派人先到朴大真的房间mén口看了看,得知朴大真已经休息好了,这才过去相请。
县委小招的宴会厅里,摆了几大桌,难得市长下来,县里四套班子的领导全都到齐了,准备一会敬市长一杯酒。
为了体现对朴大真的重视,招待所的人也是费尽了心思,除了拿手的几道特sè大菜之外,还专ménnòng来了韩国泡菜,以及韩国清酒。
纪委书记吴光辉进入宴会厅,往桌子上看了一眼,端起酒杯又闻了闻,就直摇头,平时领导下来,那都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今天倒好,快成泡菜宴了,满桌子不是泡萝卜、泡白菜,就是泡芹菜、泡海带,还有淡如白水的清酒,这次为了南希集团的项目顺利落户,还真是为难领导的胃口了。
他往旁边看了看,发现专职副书记宋明华也正对着饭桌直皱眉呢,两人相视对眼,都是无奈一笑。
领导到齐,酒宴便正式开始,除了张忠明和曾毅外,其余人都没坐上首桌。
何思贤环顾一圈,率先举起了酒杯,道:“同志们,请大家为朴大真先生的到来共饮一杯!”
在场的干部呼拉拉全都站了起来,举杯杯子向朴大真敬酒。
朴大真看到这么热烈隆重的场面,也照样是面无表情,只是端起酒杯,朝何思贤和周子君举了举,然后把这杯酒喝了。
酒宴结束之后,何思贤就离开了丰庆县,他一个堂堂的大市长,放着市里的大事不做,专mén下来陪着这个朴大真做考察,结果还看不到个好脸,这肯定也让何思贤的面子上有些搁不住,他匆匆返回市里,估计多少也有一些跟曾毅一样的想法。
稍事休息之后,朴大真就登上轿车,在周子君、张忠明、曾毅、葛世荣的陪同下,前往丰庆县的开发区去实地考察,接下来还要去几个经济不错的乡镇考察,以便确定丰庆县是否符合南希集团的投资要求。
不管到哪里,曾毅和张忠明都在做闷葫芦,如果没人问,他们就不主动讲话,一切全都由葛世荣负责介绍。
转了大半天,快天黑的时候,考察队伍又回到县委招待所,陪着吃完晚饭,张忠明和曾毅一起走出了县委招待所。
“这个朴大真,上午还说自己jīng力不济,下午却像吃了兴奋剂似的!”张忠明敲着自己的tuǐ,道:“这半天走的路,比我大半年走的路还多!”
曾毅笑了笑,本来下午只考察一个开发区就行了,但朴大真非要再去一个地方,这才搞得天黑了之后大家饿着肚子返回,而且朴大真每到一个地方,都要钻很多地方,哪里看起来环境差就往哪里去,搞得大家只得也跟着去,这比自己下去考察还累。
这就是个常用的谈判手段,先挑你们的máo病,到时候就可以借机要求更大的优惠,否则我们完全没必要在你们这么差的环境里投资嘛!
曾毅对此见怪不怪了,道:“如果明天周副市长不跟着的话,我和葛副县长去跟着就行了。”
张忠明巴不得如此呢,受苦受累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个朴大真架子太大了,傲得没边,就是省长下来,也没这么大的架子。
两人同乘一辆车,正准备离开-县委招待所,张忠明的电话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顿时脸sè大变,声音急促地吩咐道:“快,去人武部的招待所!”
曾毅就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了,道:“张书记,出什么事了?”
“马奎山自杀了!”张忠明只简单讲了一句,然后就陷入深深的忧sè之中,一个被双规的干部,竟然在重重严密监控之下自杀了,这可是滔天巨làng啊,有史以来,佳通市也没发生过这样的恶**件。
曾毅自然也明白事态的严重xìng,搞出这样的事情,肯定要上报市纪委,甚至是省纪委,丰庆县这次绝对要被上级点名批评了。
车子很快到达人武部的招待所,纪委书记吴光辉已经在现场了,正怒不可遏地在训斥那几个纪委办案人员,道:“几个大活人,就让他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死了,饭桶,都是饭桶……”
招待所内外拉起了好几道警戒线,招待所的一个房间,更是重中之重,被荷枪实弹的警员给守了起来。
曾毅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县公安局的局长王超,就眉头皱了一下。
“光辉同志,到底是什么情况!”张忠明把吴光辉叫了过来,面sè严厉。
吴光辉脸上没有任何的神采,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位纪委书记难辞其咎,就算上面不追究,他的前途也肯定止步于此了,他道:“半个小时前,马奎山趁我们的人不注意,突然冲出房间,跳楼自杀了!”
张忠明脸sè铁青,道:“老吴,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吴光辉也没有开口再解释什么,他叹了声气,然后就站在那里,有些失神。
“曾毅同志,说说你的意见!”张忠明又看着曾毅,这事真闹大了,自己少不得都得吃板子,如今只能指望曾毅了,只要他在顾省长那里讲句话,这事肯定能压住。
曾毅正在沉眉思索,他是被双规过的人,对于双规的措施实在太了解了,按照规定,被双规的干部会由纪委的人三班倒贴身看守,就是上厕所都有人跟着,身上除了衣服之外的其余东西,都会被收走,就是腰间的皮带也要收走,防止该干部用来上吊自杀。
在看守的房间里,凡是有棱角的东西,统统都被包起来,甚至有条件的,连墙上也会包一层软泡沫。
而且按照规定,用于看守双规干部的房间,最高也就是在二楼,原则上不使用三层以上的房间,但眼下马奎山跳楼的房间,却是在六楼。
曾毅想了想,道:“按照规定上报吧,等公安局的拿出结论,我们再采取下一步的措施。”
张忠明看曾毅这么讲了,也只好如此,安排好下面的事情,两人在现场待了一会,然后才离开。
回到住处,曾毅依旧在思索马奎山的自杀,韩桂生的举报,只有事实,而没有证据,仅凭他的话,很难破开龙窝乡的局面,自己上次抓住马奎山的一个错误,对他实行了双规,本以为可以借机撬开龙窝乡黑幕的一角,现在却随着马奎山的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今后想再动龙窝乡,可就难上加难了。
晚上十一点多,曾毅róuróu额头,准备睡觉,先是南希集团的投资,再是马奎山的自杀,两件事情碰在一块,让曾毅多少也有些头疼。
“砰砰!”此时突然传来敲mén声。
曾毅过去拉开了mén,看到外面站着的是县公安局的局长王超。
王超立刻挤出个笑容,道:“曾县长,关于马奎山自杀的调查结果,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进来说吧!”曾毅就把mén让开了,指了指屋里的沙发。
王超却没有坐,他把mén合上,就站在一旁,道:“曾县长,得知马奎山在双规期间自杀,我第一时间就chōu调局里的jīng兵强将赶到现场,对现场进行了仔细的勘测,相关的人证物证,我们也已经控制了起来。”
曾毅微微颔首,“唔”了一声,道:“说结论吧!”
王超就道:“根据现场的勘察结果,以及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讲,马奎山确实是自杀的,只是这个案子幕后还有黑手。”
曾毅还是只点了一下头,心道看来自己之前故意冷处理王超,看来还是起到了效果的,他现在就比以前老实多了。
王超看曾毅没有质疑,就接着往下讲,道:“在马奎山跳楼的地方,我亲自比对了现场留下的所有痕迹,没有任何推搡和打斗的迹象,基本可以断定,马奎山是自己心甘情愿跳下去的。但是,我也调查到另外一个情况,纪委之前安排的房间,原本是在二楼,可就在今天上午,这间房间的电路突然起火,把房间烧得乌烟瘴气,纪委这才把马奎山给转移到了六楼,然后就发生了跳楼的自杀。”
曾毅的眉角一挑,看来龙窝乡的这潭hún水,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啊!
曾毅基本可以判定,王超的话应该是可信的,能让马奎山心甘情愿地跳楼,说明他背后的势力非常强大,马奎山这么做,不单是要保护他背后的那些人,很可能更要保住自己的家人以及老婆孩子。
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不管是真自杀,还是他杀,都证明龙窝乡的黑幕很大,而且马奎山确实知道一些足以致命的东西。
王超又道:“在调查到这个情况后,我们立刻又对原先那个房间进行了勘察,在过火之后,那个房间有明显被人为掩饰过的痕迹,而且我们检查了电路,发现有被动过手脚。”
“这个事情,还有谁知道?”曾毅问到。
王超立刻就道:“我发现这个线索之后,感觉事态重大,就第一时间向曾县长来做汇报,目前只有我知道。”
曾毅点点头,道:“王局长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超想了一下,道:“既然幕后存在黑手,我看不如将计就计,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暗中展开调查,把这个黑手揪出来!”
曾毅就道:“王局长办案经验丰富,那就按照你的方案来做吧!”
王超一愣,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看来想取得曾县长的信任,并没有那么容易啊,曾县长这是要再次考验一下自己,看这次还会不会再走漏了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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