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军议（三）
2204年10月中旬，比邻星。
黑暗中，三艘战舰匀速前进，不远处，巨大的阴影渐渐笼罩编队。
那是一颗直径在四百公里左右的小行星，编队没有躲避，反而径直飞向小行星。
黑暗的小行星表面突然出现几个闪烁的暗红色亮点，圈出一个圆形的范围，一连串无线电波来往之后，圆形从中裂开，露出灯火通明的空港。
三艘战舰放慢速度，缓缓飞入空港之中。
经过两个月的不懈努力，位于比邻星的前进基地总算在不久前完工，虽然因为赶工期，工程有一点粗糙，但除了这一点小小的瑕疵之外，前进基地已经具备了完善的维修保养能力。
战舰是精密而贵重的武器平台，战场上的所向披靡，来自于平时的完善保养。
不管多么先进的战舰，都不能长期作战而不保养，只有保持良好的状态，才能发挥战舰全部的战斗力。
工程舰柳州号的舰身之所以设计得那样怪异，就是为了对其它战舰进行必要的保养维修，不过太空环境对战舰有效率上的限制，全面的维修保养还是要在设备完善的基地中进行。
这才是前进基地必须建成的真正原因，它只是个后勤基地，而不是依托于小行星建造的军事要塞。
三艘战舰慢慢停泊到各自的泊位，空港正上方的大型气闸迅速关闭，接着来自于柳州号的工程兵立即一拥而上，对战舰进行全面细致的检查。
战舰保养并不只是工程兵的工作，舰上的所有人员亦必须参与其中，共同协作完成任务。
何舟安排好舰上的工作，从高达数百米的位置上一跃而下。
小行星微弱的引力令他像没什么重量的棉絮一般缓缓下降，直到双腿落地。冲击力还不如在标准重力下的两米高跳落。
基地里气压正常，何舟虽然穿着全套的压力服，却没有扣上头盔。
“老何——”头顶传来一声拉长的喊声，何舟一抬头，正好看到毕群一边降落一边招手。
“老毕，速度不错呀，这么快就安排好了？”何舟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长城号是远征军体积最小的战舰，事务自然要少一些。
“什么呀。”毕群哈哈一笑，“战舰交给大副安排，他比我熟悉得多。”
何舟一愣，顿时哭笑不得：“你也真够可以的。”
“老刘来了！”毕群一指嵩山号。
何舟一扭头，果然看到刘成落到地上，冲他们俩招招手，指指不远处的燕京号。
“走吧，喊咱们俩呢。”毕群微微用力，身体像飞起来一样飞向刘成的方向。
刘成和两个人打了声招呼，三人一起飘向旗舰燕京号。
两个多月的合作，三个人已经很熟悉了。
他们花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把隐藏于半人马a各处的残余外骨人一一揪出来，外骨人残军三艘战舰的联合围剿之下彻底败落，大多数敌舰被直接摧毁，少量敌舰逃出星系去向不明。
几只小鱼小虾翻不起什么浪花，即使飞向太阳系，有第二舰队守卫，它们也甭想占到任何便宜，第一舰队即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追捕逃散的敌军。
人类的整体实力还是太弱了，远征军只有守卫点的能力，而不具备线或者面的大范围作战基础。
除此之外，新建立的星系预警系统也进入工作状态。
半人马座a的星系预警系统只是一套简化版，精确度与反应速度都不能和太阳系的预警系统相提并论，好在远征军也没打算凭这套系统严密监测整个星系，只求将大致形势掌握住，保证能够发现外骨人就行。
三人抵达燕京号向舰队司令吕剑报告，代表长城号、黄河号及嵩山号的正式归建，吕剑很高兴：“回来的正好，走，去会议室。”
怎么又要开会？三个人面面相觑，跟在吕剑后面。
抵达会议室之后，才发现所有的舰长都到了，大伙在一起的时间也有快一年了，平时都呆在各自的战舰上，互相接触的时间不长，因此说不上特别熟悉，彼此客气地打了一番招呼，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说来有趣，基地里的重力很低，战舰上的重力倒是十分正常，总是给人一种本末倒置的感觉。
坐在主位上的吕剑清了清嗓子：“把大家叫来，有几件事。第一，不久前刚刚接到总部的通报，沃尔夫359的俄军已经重新联系上了，至于是战是撤，俄国人还没做出最后的决定。”
“老毛子真是靠不住，这下倒好，本来咱们只需要对付天狼星群落，现在又加了个沃尔夫群落，还让不让人活了？”徐东习惯性地发起了牢骚。
徐东是吕剑的老部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在这种场合，也就他一个人什么话都敢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听司令的。”廖泽生说。
吕剑没有一丝被打断的不悦：“徐东说到了点子上，咱们面临的形势，就是两面作战。”
说着吕剑在面前一按，会议桌上立即出现了几颗亮点儿。
“这里是沃尔夫359，这里是天狼星。”他在两个亮点上点了点，“这里是太阳系，这是比邻星。”
沃尔夫359和天狼星，与太阳系形成一个三角形，肉眼看起来大致是顶角为太阳系的等腰三角形，比邻星就在三角形的中心偏下。
吕剑指着光点说：“根据俄舰队的消息，沃尔夫359的外骨人群落已经离开，目前去向不明，很可能是飞向比邻星；而机械文明也证实了天狼星群落在早些时候飞离的消息，从种种迹象上分析，这两个群落的目标很可能是比邻星。”
“司令，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徐东疑惑地说，“咱们动不动就说多少多少光年，是，几光年的距离，对咱们现在来说不算远，但是这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外骨人想飞到咱们这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我可真没听说过它们飞过超光速，当年外骨人刚出现的时候，那可是用了老长时间才慢慢飞到地球的。”
众人大点其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吕剑。
338 军议（四）
吕剑一阵苦笑：“滚蛋，捣什么乱？你小子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是不是？你就不想想，外骨人和机械文明一样都来自英仙臂，太阳系与英仙臂的直线距离是六千七百多光年，它们能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从六千多光年之外的英仙臂飞到太阳系，你觉得外骨人没有超光速飞行的能力吗？”吕剑能当上第一舰队的司令，绝非浪得虚名，这个位置更不是拉关系走后门儿就能从上的。
最起码他在星图和外骨人的资料上下了一番苦功，在坐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想过英仙臂的距离，与外骨人速度之间有什么关系。
徐东讪笑着缩缩脖子，没办法，新兵时吕剑就是他的连长，骂几句算个鸟？
“也不怪你们不知道，关于外骨人的一些情况，只传达到将军一级。”既然已经开了头，吕剑索性解释清楚，“外骨人不仅能够达到超光速，而且速度还不慢，不过它们进入超光速的方式和咱们有点不一样，每次需要超光速飞行时，整个群落所有的飞船都会进入骨冢，之后骨冢逐渐加速，直到进入超光速状态。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分析，生物战舰不具备超光速飞行能力，外骨人的超光速必须由依靠骨冢完成。”
“这样也行？”徐东瞪圆了眼睛，“那么大的骨冢……”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吕剑拍拍手，“好了，别研究这些没用的，外骨人有没有超光速飞行能力，只是个来早来晚的问题，早晚都要来。对我们来说没多大区别。”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区别不大？区别可大了去了。
若是外骨人只能用亚光速飞行，至少也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能抵达比邻星，这么久的时间，不仅俄国远征军能够重新组建，中国远征军剩余的战舰也能及时交付。界时，人类将有足够的舰队对抗外骨人。
再者说，空战中速度就是优势，只要找到外骨人群落的位置，人类的超光速舰队，就能利用远远超过敌人的速度进行无限制的骚扰作战，不愁拖不住外骨人的脚步。
可是如今吕剑一句话，就把所有人心底的念头全部吹灭了。
“鉴于两个方向的敌人先后离开，我们只能牢牢地钉在这里。”吕剑换上语重心长的语气，“我知道，大家都想尽快解决敌人，我自己，也想了很多可行的战术，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俄军拖住沃尔夫群落的基础之上，现在咱们已经指望不上俄军了。”
“司令，我有两句话说。”叶飞突然请求道。
“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这么严肃，咱们开会的目的就是集思广益。”
“是这样，外骨人的超光速需要骨冢，但是我曾经和外骨人打过交道，据我所知，骨冢本身并不具备移动能力。”叶飞想起了谈判中那个不人不兽的杂种，
“什么？你确定？”吕剑脸色一变。
“我不敢保证。”叶飞现出几分回忆的神色，“各位应该都知道我曾经当过人类一方的联络官，和外骨人接触的时候，杂种经常和我聊天，我听他无意间提过一次。”
会议室里的一干人等惊得面面相觑，吕剑忽然站起来：“叶飞，你知道这句话的份量吗？如果搞错了，会有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
叶飞沉默了一会，坚定地回答：“我记得很清楚，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我也确实不知道它是不是故意这么说。”
徐东无意识地敲着桌子，迟疑不决地说：“如果它真是和你聊天，倒是很有可能……”
“就怕那个外骨杂种是故意的！”吕剑按了按鼓胀的太阳穴，“据我所知，骨冢有个十分奇怪的地方，护航的舰队越多，速度就越慢，把所有的生物战舰收回之后，速度才能快起来……”
“司令，您的意思是……骨冢确实没有移动的能力？”徐东眼中一亮。
“很有可能。”吕剑也不敢把话说死。
“但是入侵太阳系的敌军，怎么花那么多时间慢慢飞，不直接超光速飞到太阳系？”廖泽生提出不同意见，“再者说，最早发现外骨人的时候，骨冢离太阳系远着呢，这又怎么解释？”
一番话又推翻了此前的设想，会议室里陷入沉默之中。
“如果骨冢没有动力的前提成立，第一个问题我能解释。”吕剑想了想说，“入侵太阳系的外骨人群落，实际上早就被先锋四盯住了，机械文明知道骨冢的重要性，不知道偷偷毁掉过多少颗骨冢，外骨人也知道机械文明喜欢偷袭骨冢。先锋四一直想把那颗骨冢收拾掉，可惜一不小心被外骨人发现了行迹，那些外星战舰不肯进入骨冢，实际上是一直在防备先锋四。”
大家恍然大悟，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骨冢对外骨人太重要了，它们宁肯飞得慢些，也不愿意被先锋四偷袭成功。
“这么说，先锋四其实一直都在外骨人附近？”徐东摸着下巴，满眼不可思议。
“不仅一直都在，而且一直打骨冢的主意，要不是咱们的巨鲨舰队偷袭成功，他还找不到一击必中的机会。”吕剑又爆出一条新消息。
徐东看看吕剑肩膀上的大星，再想想自己的两毛四，不由地暗暗感慨，差一个级别，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廖泽生若有所思：“这么说，最早出现在太阳系的外骨人，会不会是某颗被机械文明击碎的骨冢留下的？”
“有这样的可能。”吕剑轻叹，“好了好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现在需要研究的是怎么对付眼前的敌人，把过去的事放一放吧。”
“司令，我觉得搞清楚骨冢的情况更重要。”叶飞说。
“什么？”吕剑一愣，“说清楚点。”
叶飞缓缓地站起来：“司令，各位，如果骨冢没有动力，那么，它能移动的唯一解释，就是大量生物战舰在骨冢内的推动，相当于给骨冢装上无数个生物引擎。以司令得到的情报来看，外骨人只有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会收缩兵力……那么，只要我们保持威胁，是不是能破坏外骨人进入超光速飞行的意图，将它们拖住？”
“好！”一心只想着怎么守住比邻星的吕剑只觉得豁然开朗，如同在他眼前展开一片新的天地。
339 战略传承
2205年2月14号，情人节。
黑暗无边的星空之中，只有遥远彼方的星光交辉闪烁，亘古未变的虚空突然闪现一丝丝七彩微光，七彩光芒逐渐聚集，没多久，一艘黝黑的巨型飞船凭空出现。舰艏不起眼的侧下方，漆着灰白色的舷号：tj0001。
舷号上方，是三个稍大一点的字：长江号。
“脱离超光速模式，动力系统正常。”
“探测系统正常，开始扫描附近空域。”
“火控系统一切正常。”
“管损报告一切正常，无意外损失报告……”
战舰各个系统的情况汇报陆续汇集至舰桥，稳坐指挥椅上的叶飞神色自若：“阮鹏，磁感仪有什么发现？”
“报告，目前没有任何发现，正在进行渐进扫描，目前扫描距离十一光秒。”
“车祈，有没有异常？”
“报告，光学系统未发现异常，正在确认本舰方位……方位确定完毕，距离比邻星零点八光年，抵达目标地区，误差无。”
“很好，扫描系统、光学系统保持搜索状态，大副，联系舰队，报告我舰位置。”
“收到。”付宏业回道。
“报告，收到舰队回复，按计划进行。附带沃尔夫群落轨道数据。”
叶飞眼中骤然射出几分锋锐：“计算轨道方位，准备光速鱼雷！”
“正在计算轨道方位，轨道方位计算完毕，我舰位置修正三，方向修正五。”
“光速鱼雷准备完毕！”
一切准备就绪，叶飞安静地坐在椅子里一语不发，然而急速起伏的胸膛却暴露了他紧张的心情。
外骨人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根据机械文明的通报，沃尔夫359群落将于2205年三月中旬抵达比邻星，好死不死地，天狼星群落的敌人居然与沃尔夫359的敌人赶了个前后脚，抵达时间最多相差不超过十天。
几个月前的军议中，由于叶飞无意中说出了骨冢无动力的秘密，第一舰队的作战计划进行了大幅度的修改，由全面的被动防守，改为大范围的机动防御。
第一舰队的交付时间是半年，但是在集中全部的建造能力之后，机械文明建造一批超级战舰的时间缩短到三个月左右，就在军议结束之后不久，第三舰队的十四艘飞船全部交付成军。
太阳系只需要留下一支舰队防守，因此第三舰队交给留守部队，不再开赴比邻星，而耽误了几个月的第二舰队，则按原计划驰援第一舰队。
在此之前，第一舰队的任务就是拖住敌人，以空间换时间，直到援兵抵达比邻星，再集中优势兵力预敌致命一击。
第二舰队同样需要五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抵达比邻星，按时间算，基本上与第一舰队的北方号及远望号等相差仿佛。
正面作战，第一舰队也许没多少胜算，但是拖延时间却不难。由于来自于沃尔夫359的群落已经与俄军进行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吕剑决定由长江号独舰迎战，拖住沃尔夫群落；舰队主力则前往迎击天狼星群落。
为此，叶飞提前一个月出发，目的就是将沃尔夫群落的敌军拖住。
“准备发射！”叶飞突然一声暴喝，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剪刀身上。
剪刀飞快地进行发射操作：“开启鱼雷发射管……鱼雷弹出……引擎启动！”
长江号舰腹下与前刀口令同步进行，先是裂开一个足足占据了舰体四分之一高度的巨大舱口，接着一枚又短又粗的黑色鱼雷从舱口中射出，巨大的鱼雷先是向先滑行了一段距离，之后雷体上突然亮起了七彩微光，紧按着微光一闪，堪比中型战舰大小的巨型鱼雷居然消失不见。
长江号舰桥，叶飞的两条眉毛几乎拧成麻绳，他忧心忡忡地轻声问：“发射时间准确吗？”
“头儿，放心吧，和预定计划没有半点误差。”
“发射方向和速度呢？”叶飞又问。
“方向没有问题，速度嘛……我只敢说它进入了超光速。”剪刀可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打保票，“如果机械文明的数据没有错，鱼雷应该百分之百击中目标！”
“应该？应该的事情多了。”叶飞的忧虑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更加地煎熬。
长江号的完成任务的第一个前提，就是准确地击中超光速飞行中的骨冢！
由于超光速飞行中的光爆特性，任何阻碍在超光速飞行器前方的物质都只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唯一的办法就是光爆对光爆，以对冲的方式中和光爆的冲击。
光速鱼雷并不是随便起的名字，而是真真正正的超光速鱼雷，哪怕是长江号，也只携带了两枚光速鱼雷，一旦使用完毕，必须返回地球才能重新补充！
更让人崩溃的是光速鱼雷的射程其极有限，在超光速状态下，只能持续飞行两个小时，而且因为技术方面的原因，光速鱼雷的最高速度和战舰一样，都是9.2倍光速。
也就是说，在超光速状态下发射的鱼雷，根本追不上全速前进的战舰！
好在任何一种进入超光速状态的飞行器都不能够改变前进方向，这才给了鸡肋的光速鱼雷用武之地。
光爆会在正常空间产生类似于水波的物理现象，通过观察这种超光速波，就能准确定位飞行器的轨道，不过因为飞行器的速度大于光速，超光速波只能在飞行器飞过之后才能观测到，而无法提前发现。
之前长江号接收到的就是从机械文明观测到的沃尔夫群落超光速飞行轨道数据，只有根据数据测算出沃尔夫群落经过的时间，在有效时间内准确发射光速鱼雷，才有击中目标的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舰桥中的气氛越来越凝重，眼看就要超出两小时的时限，如果鱼雷耗尽航程，就会自动脱离超光速状态，到那时，就是一枚特大号的炸弹而已！
就在叶飞几乎放弃的时候，光学系统突然捕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画面。
340 剜心透骨
平平无奇的虚空中突然像投入一颗石子的平静湖面，阵阵波纹状的涟漪一层层扩散，波纹掠过长江号，叶飞觉得自己看起来好像在随着波纹一起扭曲，可是除了眼睛能看到，身体上却没有任何感觉。
超光速破坏了空间的平衡，超光速波导致的空间扭曲很轻微，不仅人体，任何在超光速波范围内的物质和能量都会随着超光速波一起扭曲，但这种波本身没有任何威力，在空间自身的纠正下，会随着传播距离的增加而迅速衰减，直至消失。
超光速波掠过战舰之后，阮鹏猛地一声惊叫：“磁感仪发现大量目标，数量一千五……三千……六千，还在继续增加！”
车祈不甘于后：“光学系统发现异常情况！”
“捕捉目标，放到大屏幕上来。”
“是！”车祈飞快地调整，大屏幕上立即对准了虚空中一个模糊的小点，随着系统一次又一次的放大，一颗布满孔洞珠荒凉小行星跃然幕上，骨冢面对长江号的表面上，赫然有一个深深的大坑，就像一个完整的苹果被贪嘴的孩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叶飞心头一阵狂喜，是骨冢！
“拉响战斗警报，全舰进入战斗状态！蒋雪，战舰加速，剪刀，副炮预备！”一连串的战斗命令下达，所有人一起忙碌起来，各种口令混成一片，比最吵杂的菜市场还要混乱，但仔细倾听，却又乱中有序。
长江号猛然加速冲向骨冢，正面装甲迅速分离，露出巨大的主炮，可是直到战舰逼近骨冢五光秒之内，敌军也没有任何反应。
“主炮回收，副炮准备！”叶飞本想再利用放风筝的办法消灭一批敌人，可是骨冢始终没有动静，直接让他的计划泡了汤。
反射式主炮的威力强劲，但反射阵列本身的强度却不高，不适合近距离作战。而且激光炮本身也不适合用来进攻骨冢这种大型目标。
随着距离的接近，叶飞突然生出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骨冢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不安。
叶飞舔了舔嘴唇：“蒋雪，保持距离三光秒；剪刀，火力侦察！”
“是！”两个声音同时回答，战舰方向一转，向骨冢的侧翼飞去，与此同时，左右两舷的重接炮接连开火，十几枚炮弹以七万公里的秒速飞向骨冢。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住屏幕，屏幕上，代表炮弹的光点飞快接近目标……炮弹飞越三光秒的距离只需要十三秒左右，然而这十多秒的时间在众人心里却像十几个世纪般的漫长。
炮弹与骨冢骤然重合，光学系统捕捉到的画面上，巨大的坑洞边缘连续发生一连串剧烈的撞击，撞击导致的爆炸激起漫天的尘土。
还没动静？
大伙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继续开炮？那么大的骨冢，哪是几炮就能打穿的？即使释放最后一枚光速鱼雷也没有用，骨冢上之所以炸出这么大的坑，不是光速鱼雷的威力强，更多的原因还是骨冢和光速鱼雷在超光速状态下的对撞。
若是在恒星系内，随便找几颗小天体，都足够骨冢喝一壶的。可是这里远离星系，除了一片虚空之外根本什么也没有。
以太阳系为例，奥尔特云最远能够延伸五万到十万个天文单位，十万天单位差不多已经等于一光年，理论上说，在距离恒星这样遥远的位置上，同样应该有不少天体存在。
长江号飞越一光年的距离迎击沃尔夫群落，却没能在附近发现任何可供利用的天体。突击舰突出对地攻击，但不是以战舰自身的火力。
仅凭长江号本身的武器，击毁一颗骨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决定权在叶飞手里，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到叶飞身上。
叶飞仔细考虑了一会儿：“蒋雪，保持距离，绕着骨冢飞一圈。”和外骨人打了太多交道，他深深地知道，外骨人同样是智慧生命，轻敌冒进的后果不难想像，他不想在摸清敌人的虚实之前草率行事。
“奇怪了。”付宏业喃喃地说，“舰长，不是说生物战舰能感觉到磁动力引擎吗？三光秒的距离，应该在生物战舰的感应范围之内吧？”
机械文明曾经有一份情报，认为生物战舰应该是以磁感应的方式确认“同伴”的位置，所以人类安装了磁力引擎的战舰，同样会被生物战舰感应到。
“我也纳闷呢。”叶飞习惯性地挠挠头，“话是这么说，但是机械文明的情报也是猜的，说得模棱两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准它们当咱们的战舰也是一只生物战舰呢。”
付宏业撇了撇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说话间长江号绕到了骨冢另一侧，大伙一下子被屏幕上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骨冢背面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虽然比正面的大坑小得多，但洞周四分五裂，十几条巨大的裂缝纵横交错，大块大块的巨石不规则地支棱着，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拱出来，却被巨石挡住，最终拱翻了巨石的模样。
“不会吧？”付宏业一头冷汗，“这是里面炸了？”
如果说骨冢挨了光速鱼雷的正面像是被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背面干脆就是在苹果里塞进鞭炮，从内部直接炸开的效果。
“外骨人根本不用爆炸类武器，怎么可能？”叶飞两眼放光，亮得像一百二十瓦的新灯泡，“是光速鱼雷，爆炸余波透过骨冢内部传到了背面！”
大家一下子全明白了，一时间众人脑子里全是隔山打牛之类的形容词。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爆炸，鱼雷能在正面炸出个坑就不错了，坏就坏在超光速上，疾速飞行的光速鱼雷就像一颗子弹般击中骨冢，虽然没能彻底击穿，但巨大的冲击力却传递到了骨冢身上，结果就是力量传到骨冢背面之后无处缓冲，于是只能由骨冢背面承受所有的冲击力，最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341 内讧
“太好了。”叶飞振臂高呼，“马上把情况通报全舰队，哼哼，这颗骨冢的整体结构绝对受到了致命的破坏，还能不能充当外骨人的巢穴都难说。光速鱼雷……”
骨冢内部结构究竟受了什么样的损伤不好说，但从表面的效果看，“内伤”绝对轻不到哪儿去就是了，不过能不能再进行光速飞行不太好说，谁也不敢打这样的保票。
大伙先是愣了一会，接着不知道怎么反应过来，舰桥里顿时一片欢呼，击掌庆祝的啪啪声不绝于耳。
“报告！”阮鹏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顿时压倒了所有的声音，“骨冢内部的磁反应出现异动！”
什么情况？
舰桥中的欢呼嘎然而止，所有人同时投入紧张的战斗节奏。
大屏幕上，大群的生物战舰从骨冢的左侧蜂拥而出，用蝗灾般扑天盖地的架势气势汹汹地兜头扑向长江号。
不过也只有这一个方向出现敌舰，其它方向仍然毫无动静。
“保持距离，倒车……副炮射击，微波炮准备——”叶飞不停地下达新的命令，赶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还有心思胡琢磨：外骨人不是一向发疯一样从整个骨冢的各个方向同时起飞战舰的吗？今天怎么改脾气了？
疾飞的实心炮弹穿入密集的生物战舰群，在敌舰群中贯通一道又一道充满死亡的细径，就像一把致命的刺剑，一次又一次地深深插入敌人的胸膛。
仅仅一轮炮击，长江号两门副炮至少击中三位数以上的敌舰，而且凡是被炮弹击中的生物战舰不死即伤，可谓战果辉煌。
然而对外骨人庞大的舰队来说，几百艘生物战舰根本算不得什么，剩余的舰群仍然是那样的密集，仍然是那样的无畏。
长江号就像一个捅了马蜂窝的顽童，即将面对大群马蜂的疯狂报复。
可惜顽童不光穿着全套的防护服，而且手里还提着扫帚。
“蒋雪，加速保持距离，剪刀，微波弹巢一至六自由射击，烟雾弹一个基数，发射！”
命令下达，长江号骤然加速，脱离大队生物战舰的威胁。与此同时，战舰背侧的导弹发射井打开，密集的导弹巢靠在井下，导弹一排又一排地从井下弹出，再点燃引擎，拖着明亮的尾焰飞向密集的敌军。
磁力引擎的技术复杂，造价高昂，只有类似光速鱼雷那样的巨型武器才少量安装试用，普通的导弹仍然沿用成熟的反冲动力。
反正都能飞到敌人那儿，用什么样的动力不是飞行？
最后一波导弹发射完毕，厚重上盖重新掩住发射井。
每一个导弹巢内都能安置二十五枚导弹，最后一批二十五枚导弹全部是烟雾弹，刚刚发射，就在长江号附近爆炸，大量的烟雾在空中散开，将长江号遮掩在浓重的烟雾之内。
“关闭引擎，惯性飞行！”
“引擎关闭，惯性飞行。”
长江号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不加速生物战舰也追不上，依靠烟幕的掩护，关闭引擎之后的战舰就能避免被生物战舰感应到位置——由于没有引力和空气流动，只要战舰不主动离开，围绕在战舰周围的烟雾就会一直伴随在战舰附近。
发疯的外骨人明知敌舰就在那片蒙蒙的烟雾内，可就是不知道究竟在哪儿，不过外骨人也有自己的办法，一连串微光在生物战舰群中闪过之后，大群的生物战舰直扑烟雾，打算直接用拉网式搜索的办法将雾区直接犁一遍。
办法是笨了一点，但是效果绝对不差。
就是这个时候，一百五十枚导弹终于飞到了生物舰群附近，大群生物战舰不约而同地朝导弹喷出凝固光束。
然而人类和外骨人打了这么多交道，早就不是原本对敌人一无所知的人类，飞入凝固光束有效射程的导弹，弹头突然裂开，有的释放一团不断涨大的充气囊阻挡光束；有的放出一片烟雾阻隔视线；有的骤然绽放强光；还有的干脆就是分导式子母弹，直接分裂成十几个小些的弹头……
明明是一个弹巢里飞出的导弹，可惑敌的方式却完全不一样。有些方法十分有效，有些办法效果则差一些，但不管怎么样，绝大多数导弹都顺利无比地钻进了生物战舰群。
一团剧烈的白光在舰群中绽放，接着又是一团……一百五十枚导弹携带的弹头不下五百枚，强烈的闪光甚至穿透了厚厚的烟雾，在烟雾中看起来，就像飞入雨云中的飞机遭遇密集的闪电。
刻意加强了微波辐射力的核弹头，每一次爆炸都能影响附近数百立方公里的球形空间，凡是距离爆炸点近的生物战舰，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高热直接汽化，稍远些的则被强劲的微波烤成“熟舰”，再远些的幸运一点，能保住小命，但也会烤成半生不熟。
生物战舰是活的，激化也好烤熟也好，死掉的一了百了。可那些半生不熟的就倒霉了。透骨的烧伤令那些敌舰痛苦非常，直接脱离了外骨人的控制，翻滚着、挣扎着、扭曲着乱飞乱蹿，将原本还算整齐的舰队搅得一团糟。
偏偏“烧伤”的敌舰数量远远比“阵亡”的敌舰数量多出几倍！
外星舰队原本还算锋锐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挫，外骨人的指挥官不得不先解决那些失控的己方战舰。
解决生物战舰的办法十分简单，大量的生物战舰一拥而上，七嘴八嘴地直接将失控战舰啃得一干二净，偶尔还有战舰因为抢食愤而出手……生物战舰之间的互掐，实在是人类从没见过的西洋景。
就是不知道吃到熟肉的那些生物战舰有没有些新的念头。
舰桥里所有人都被自己看到的一切惊呆了，没想到微波弹的威力如此之大，更没想到微波弹能导致敌军的“内讧”，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无本买卖。
“马上把微波弹的使用效果发回舰队，供舰队参考！”叶飞又一次说道。
舰队主力即将面对天狼星群落，需要新式武器的实战效果参考，才能更加完善地制定作战计划。
342 历史的重合
外星舰队的混乱仍然在持续，这样好的机会叶飞又怎么能放过？第二波一百五十枚导弹再次发射，每一枚导弹都瞄准敌军最集中的部分，特别是为了争夺食物而聚堆的位置，更是第二轮打击的重点。
也不怪生物战舰发疯，星际航行原本就是件耗时费力的勾当，生物战舰本质上仍然是生物，它们为了适应宇宙环境而进化出了结实的外壳和怪异的飞行能力，同时也进化出了储备大量食物和水的忍饥挨饿能力。
然而无论如何进化，源自生物的本能从没消失过，它们也需要食物和水，更需要休息。如果长期得不到补充，生物战舰同样会因为饥渴而亡，这也是外骨人为什么逢星系必停的原因所在。
骆驼是沙漠之舟，生物战舰完全可以看做宇宙之舟！
外骨人之所以对生命行星如此渴望，除了能够利用行星资源“建造”新的战舰之外，更重要的是生命行星能够提供给外骨人大量的食物补给，不仅外骨人本身需要，生物战舰更加需要。
若是实在倒霉遇不到生命行星，外骨人就只能把生物战舰中的老弱淘汰掉，供强壮的战舰食用。虽然这样做会降低群落的整体实力，但是总比全军覆没好得多。
从这个角度来说，生物战舰更像草原上游荡的狼群，忍饥挨饿的同时不断地寻找猎物。只不过狼群的猎物是肉食，生物战舰的猎物是生命星球。
以木卫二为例，入侵的外骨人群落只派出很少一部分成员入驻，就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将木卫二冰层下的生态体系完全摧毁，带给木卫二毁灭性的灾难。被外骨人盯上的生命行星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人类虽然走上了科技路线，但骨子里十分地依赖自然环境，而外骨人和生物战舰的毁灭性掠食习惯，注定了它们与人类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无关对错，物竞天择，只为争夺种族存续的机会。
又一轮爆炸在生物舰群中依次闪现，更多的生物战舰被击毁，但是这一次外骨人的指挥官学乖了，没有再驱使生物战舰吞食同类，而是指挥完全无损的战舰远远地躲开爆炸范围，全力扑向长江号藏身的烟幕。
叶飞嘴角一撇：“它们学得挺快嘛！”
“舰长，咱们怎么办？”付宏业焦急地问。
“急什么？”叶飞不紧不慢地挖了挖耳朵，“它们又追不上。”
“可是……”付宏业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叶飞挥手打断，“好了好了，甭可是了，离着这么远呢，你这心理素质成问题啊，回头跟着黑熊他们空降几回练练胆。”
付宏业一脸地挫败：“谁跟你们似的，总跟外骨人死磕啊！”轨道突击队需要的不止是勇气，还有足够的运气。
有人把轨道空降形容成与死神跳舞，可突击队员们却把空降说成与死神拼刺刀。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非突击队员的军人，也无法想像轨道空降时的无助和彷徨，付宏业哪敢真搭茬，万一真把他送进突击队玩空降，他哭都找不着地方。
“知道就好。”叶飞嘿嘿一笑，“蒋雪，调头，咱们走。”
此言一出，舰桥里一片哗然，只有蒋雪冷冰冰地回答：“右舵一百四，加速三，脱离接触。”
“头儿，这不好好的么？怎么撤了？再挺一会儿，揍死狗日的外骨杂种！”剪刀愤愤不平地挥舞胳膊，仿佛能一拳将屏幕上的生物战舰砸碎。
其他人没有直说，可投向叶飞的眼神带上了同样的意思。
“稍安勿躁！”叶飞提高嗓门压住众人的质疑声，“忘了咱们是什么任务吗？是把敌人牢牢地拖住，避免舰队主力两线作战，不是全歼沃尔夫群落。再说了，咱们就一艘战舰，有那个能力吗？是不是觉得重创了骨冢，任务完成了一多半儿，就能跟外星舰队来硬的？”
叶飞扫视一周，见大家全都冷静下来，才接着说道：“别占点便宜就头脑发热，以后的战斗还多着呢，非在这个时候跟外骨人较劲？冲动什么？”
“头儿，我们就是觉得，还能再打一阵子，这么撤了，多可惜啊？”剪刀笑嘻嘻地接茬，跟叶飞的时间最久，他可比其它舰桥军官胆子大多了。
“边上呆着去，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孙子兵法背没背过？”叶飞一脸地怒其不争。
十个人里有九个下意识地摇头，最后一个还是因为没听懂才没反应。
叶飞长叹：“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总听过了吧？咱们要是出手太重打得太狠，万一把这股敌军的脾气全打没了，它们不敢打了一心逃跑，你们让我上哪儿追去？”
大伙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以刚刚的接触来看，长江号不仅速度完全压倒敌军，火力上同样能够形成压制，的确是占据了上风，但己方毕竟只有一艘战舰，若是敌军抛下骨冢分散飞向半人马a，长江号根本无法阻止。
见大家认同了自己的想法，叶飞长长地松了口气。
有些话他心里清楚，但是不能明说。
现在的形势是敌强我弱，虽然能够凭借先进的武器装备取得局部优势，可整体的劣势依然存在。
军历上，我军最最擅长的就是以弱势兵力消灭敌人，虽然已经进入宇宙时代，但眼前的形势，却与建国前十分相似。
地球各国各自为政，就像当时的军阀割据，步步紧逼的外骨人，则是穷凶极恶的外敌。
战前军议上，吕剑传达了总部的战略性作战方针，居然就是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这十六个字。
这几句口诀只是听着耳熟，而它的前面的那句话则耳熟能详，即：即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会后叶飞不由自主地感叹：只有过时的武器装备，没有过时的战略战术，
历史的车轮滚滚流转两个多世纪，然而那个遥远的时代，似乎仍在冥冥中指挥着这支钢铁之师。
343 无限骚扰（一）
大道理都是讲给人听的，叶飞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心里也一样不是滋味。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别看刚刚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光导弹就用掉了三百多枚，任何一枚导弹的造价都在几百万以上，足够他这个中校舰长挣个三五年的，而且还只是导弹本身的成本，不算携带的弹头。
长江号的导弹巢编号恰好是一百个，仅仅一轮打击就耗空了三个导弹巢，可是结果呢？
尽管导弹的威力强劲，但每一枚导弹的威力范围有限，能炸死炸伤二十只生物飞船，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满打满算，也不过消灭六千艘敌舰。
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外骨人群落，本身毫发无伤还能干掉六千敌舰，看似威风八面，实际上却是一笔赔本买卖。
一个外骨人群落有多少生物战舰？少说不下于百万，不然绝不可能凭借生物战舰的力量推动庞大的骨冢飞行。
甭说一百万敌舰，即使十万敌舰，按最理想的杀伤力计算，需要五千枚导弹，长江号一共才装备了两千五百枚导弹，其中还有四分之一是类似于烟雾弹的非杀伤性特种弹。
若是以最强火力状态对战，一百个导弹巢，顶多十来分钟就能全部打空，虽说还有遍布全舰的火力系统，但两舷副炮的炮弹同样有限，遍布全舰的定向微波炮射程又太近，只有前主炮射程足够又只消耗能量。
长江号单舰出击，即无后援也无退路，又必须把敌舰拖在这里，一门儿心思地消灭敌军，只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导弹耗尽……导弹是这艘战舰进行饱和攻击的利器，打光了导弹的战舰就像拔掉一半儿牙齿的老虎，叶飞又怎么肯做这种自废武功的蠢事？
好在光速鱼雷击中目标，既然已经将骨冢从超光速状态逼出来了，刚刚的战斗也造成了外骨人不小的损失，宣示了长江号的存在，达到了既定目的，又何必再纠缠不清？
战舰隐藏在重重烟幕之中渐行渐远，逐渐脱离战场。
凭借远超生物战舰的速度，即使没有烟幕的掩护，外骨人也休想追上长江号，只不过叶飞觉得外骨人的视力太强，借助烟幕可以帮助长江号隐藏具体位置。
外骨人眼睁睁地看着烟幕越追越远，也明白生物战舰的速度根本追不上，最终只得无奈地放弃追击撤回骨冢，但战舰却没有撤入骨冢，而是徘徊在骨冢上空，摆出一副警惕性十足的架势。
此举正中叶飞下怀，要是全撤进骨冢，他还担心外骨人直接“开”着骨冢跑路呢。
烟幕远远地飞离骨冢，叶飞觉得距离差不多了，这才命令蒋雪将战舰驶出烟幕区，与骨冢保持足够距离的前提下，绕着圈子监视骨冢的一举一动。
“发现异常情况通知我。”叶飞离开舰桥前这样吩咐。
交战的时间虽短，但紧张的战斗令所有人的精神都非常紧张，叶飞体贴地给除值班军官以外的所有舰桥军官都放了假，只是休息归休息，所有人都不得远离舰桥，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好在大家的宿舍和食堂都离舰桥不远。
叶飞和剪刀一起蹿到食堂，人还没进去，剪刀迫不及待的大嗓门儿先开了张，一通哇哇大叫，挑爱吃的点了七八样，临了还喊了一声：“快点，我要饿死了！”
军官食堂里哈欠连天的大厨听得一愣接一愣，叶飞看不下去了，一把捂住剪刀的嘴巴：“甭听他的，什么快弄点什么，越快越好。”
大厨赶紧答应，连忙赶走了嗑睡虫，手脚麻利地开始忙碌。
现在的时间是2205年2月15日凌晨一点二十分，换做平时，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只有售卖速食快餐的机器，食堂里的大厨早就休息了。
不过部队里的厨子首先是军人，其实才是厨子。今天不同往日，长江号与外骨人的第一场正式战斗，哪有大伙全卯足了劲地开打，厨子却睡觉的道理？
说话间其他人陆陆续续地进了食堂，和二人打过招呼后，各自点了喜欢的饭菜。
打起仗来吃不好睡不稳，难得清静一会儿。
没多一会儿，两盘配着胡萝卜和黄瓜丁的大份炒饭首先端上叶飞的桌子，另外还有四碟咸菜。
剪刀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响声都可以为军舰冲锋配乐了，捡起筷子先狠狠的往嘴里扒了两大口，甩开腮帮子一通猛嚼，又挟了两片滋味十足的辣白菜扔进嘴里，满足地眼睛都快笑没了。
“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叶飞也觉得肚子里空空的，不过吃像比剪刀好得多。
不是他自持身份，当兵的哪个没有一副粗喉咙？真着急的时候，他比谁吃得都快，但是吃得快了对消化不好，没什么事的时候，叶飞总是尽量把吃饭的速度放慢一些。
这是结婚之后，做军医的高岚跟叶飞发了好几次脾气，才让他养成的新习惯。
“嘿嘿，这么吃更香。”剪刀不清不楚地说。
叶飞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勉强剪刀，自顾自吃自己的。
蒋雪的目光先在剪刀凶神恶煞地吃相上停顿片刻，随即转向了慢条斯理的叶飞。
“看什么呢？研究已婚男人的吃相和单身汉有什么区别？”付宏业笑呵呵地打趣。
蒋雪冷冰冰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看也不看付宏业一眼：“我是好奇，舰长和剪刀原来不是一起的么？”
“有什么奇怪的。”付宏业不以为然，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我跟你打赌，舰长结婚之前，肯定和剪刀差不多。”
蒋雪恶狠狠地白了付宏业一眼：“像你结过婚似的。”
“冤枉啊，你这不还没答应嫁我呢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付宏业半真半假地压低了声音喊冤。
蒋雪虽然冷了一点，相貌也只是中等，但是经过严格的训练又受过高等教育，自有一种英气十足的气质。加上天军又是阳盛阴衰的地方，围着她转的男军官着实不少。
344 无限骚扰（二）
她和付宏业在指挥学院的时候就认识，后来又分到了同一艘战舰上，俩人日久生情，付宏业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小声点！”蒋雪大怒，偷眼看看叶飞，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俩，才悄悄松了口气。
天军不禁军官恋爱，但是绝对不会把恋爱中的男女放在同一个部门，一旦消息泄露，不是她调离岗位，就是付宏业调整职务。
付宏业是战舰的大副，舰长之下的第一人，虽然在捕捉战机的能力方面有些缺憾，可是战术素养是需要培养的，学院派最大的优点就是可塑性强，学习能力超人一等。
偏偏舰长叶飞是个突击队出身的二把刀，这艘战舰根本离不开付宏业这个大副。
而蒋雪又是个学驾驶出身的，除了开战舰，旁的职务都不适合，她自己觉得战舰驾驶员是最能发挥自己能力的职位，绝对不想离开。
如果东窗事发，恐怕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蒋雪调离长江号。
到时两人分别在不同的战舰上，再想见面可就难了，说不定尚未稳定的感情都会因为距离而产生裂痕，最终化为乌有。
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的付宏业赶紧收起笑容，摆出一副严肃的扑克脸：“我声音不大啊，放心，没人听得到。”严肃的表情配上谨慎的语言，倒有几分搞笑的天份。
蒋雪没好气地又送了他一记白眼儿，眼睛扫了一圈，气呼呼地不肯再说话。
大伙都长着眼睛呢，哪个看不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不过天军什么情况大伙都清楚，包括叶飞在内，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说话间大厨亲自将大伙点的食物一一端上，这才终结了两人间的尴尬气氛。
剪刀一早就吃完了，正陪着叶飞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眼睛一个劲地盯着叶飞的饭碗，不明白叶飞哪来的耐心吃得那样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饿急了眼，想抢叶飞的的剩饭吃。
就在叶飞将将吃完所有的饭菜时，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突然发出强烈的震动。接通的念头闪过，阮鹏的声音在食堂中响了起来：“嘿，头儿，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说着他把一副实时画面传送到个人终端上。
画面的主体是那颗挨了一枚光速鱼雷的倒霉骨冢，无数芝麻大小的生物战舰环绕着骨冢充当警戒部队。
“也没什么不对劲啊？”肚子抻得老长的剪刀疑惑地嘀咕。
“就你脖子长。”叶飞一把将剪刀推开，放大画面再仔细瞅，目光透过外星舰队层层的阻挠落在骨冢表面，看上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骨冢表面上挪动！
虽然画面的分辨率很高，可个人终端实在太小，所以看不十分清楚。
“我马上就来。”叶飞关闭个人终端，三口两口吃光了剩下的饭菜，冲剪刀一勾手指，“走吧。”
其他人见状不约而同地推开餐盘，就要跟着叶飞一起返回舰桥。叶飞眉毛一拧，挥手将他们全部撵回去：“别瞎积极，都回去吃饭，有情况我还能不叫你们？”
说完和剪刀一起离开食堂。
两人返回舰桥，一直盯着屏幕的阮鹏赶紧立正：“舰长！”
“行了，什么情况？”叶飞一眼看到大屏幕上的骨冢，阮鹏已经将画面放得很大，小半个骨冢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屏幕，屏幕最中央，正是骨冢背面那个被光速鱼雷轰出来的破洞。
只见破碎的巨石间，无数外骨人像勤劳的工蚁般来往忙碌，另有一些大小和体形都和生物战舰相差仿佛，但是长着六条粗长巨腿的东西不断地清理骨冢表面的碎石。
剪刀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它们不是想把那个洞填上吧？”
“我觉得像。”阮鹏说，“刚才我还看见几只吊虫合力把一块巨石扔进洞里。”
“吊虫？”剪刀哑然失笑，可不是么，长出了腿的生物战舰，看着就像一只只超大号的虫子，不少吊虫举着与身体差不多大小的巨石运向破洞，要不是地方不对，长相也差太多，剪刀差点把它们当成一窝蚂蚁。
不用问，这些吊虫肯定是刚刚用生物战舰改造出来的，惊叹之余，三个人也不得不感慨外骨人在生物改造方面的惊人能力。
至少人类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造出如此多的吊车，而外骨人却能在一顿饭的时间里让生物战舰长出腿。
可惜不是鸡腿……剪刀偷偷地想。
“看来，光速鱼雷的威力比我想像的还要大得多，这颗骨冢内部肯定受了严重的内伤。”叶飞若有所思地说。
“那有什么用？”剪刀天生一张快嘴，不光吃饭快，说话也快，“骨冢就是一块大石头，里面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也就是外骨人才能把这么简陋的东西当飞船用。”
“就是。”阮鹏情不自禁地帮腔，“这么克难的飞船，修起来更简单，没准把坑填一填就算修完了。”
“嘿嘿，妈的，外骨杂种还真省事。”剪刀摸摸后脑勺，眼中闪动着阴寒的光，“不能让它们这么轻松。”
“说得对。”叶飞赞同道，“阮鹏，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先吃饭去吧，我和剪刀处理就行。”
“别别，吃饭我不急。”阮鹏急忙表决心。
叶飞微微一笑：“剩下的事用不上你了，你愿意看就留下，饿了就去吃点东西，随便你。剪刀，准备副炮，咱们轰它娘的。”
“瞧好吧！”剪刀摩拳擦掌，立即开始计算射击诸元，“重接炮充能完毕，相对速度三千二，距离九光秒，角度修正七密位……”
当火控系统锁定骨冢，剪刀果断地按下发射钮，两枚炮弹闪电般冲出炮膛，直奔骨冢而去。
大屏幕上不断显示着炮弹的位置与骨冢间的距离，其中一枚炮弹运气不好，半途击中一艘巡逻的生物战舰，战舰被凭空砸成了花，虽然摧毁了敌舰，但是撞击影响了准确度，最后的战绩是击毁三艘敌舰，总算没放空炮。
345 无限骚扰（三）
另一枚炮弹则准确无误地击中骨冢，就像顽童使劲将一颗石头砸进沙堆，骨冢表面轰然炸开一朵死亡之花，爆炸将附近几只吊虫撕成了碎片，无数碎石崩飞，一时间数不清波及多少只外骨人。
一石头激起千层浪，原本井然有序的骨冢表面顿时乱做一团，着弹点附近的外骨人四散奔逃。
不知道吊虫是长出了脚之后失去飞行能力，还是干脆与生物战舰无关，就是一种人类从没接触过的外骨人生物工具，惊慌的吊虫迈开大步狼奔豕突，巨大的节肢巨足纵横捭阖，一时间不晓得踩死了多少倒霉的外骨人。
对普通的外骨人来说，骨冢实在是太大了，爆炸仅仅波及骨冢表面很小的一部分，绝大多数外骨人和吊虫都对突如其来的轰炸一无所知。
“全速射击，给我炸它个狗日的外骨杂种。”叶飞气血上涌，咬牙切齿地给剪刀鼓劲儿。
平时舰桥里人多，叶飞一直憋着，现在只有只有剪刀和阮鹏，他的本性一下子暴露出来，阮鹏险些为之绝倒。
真看不出平时总板着脸的叶大舰长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看我的！”剪刀得理不饶人，两舷副炮连连开火，炮弹不要钱一样连成了串。
导弹一发几百万，炮弹一发顶多万把块，两舷重接炮用的都是小口径炮弹，成本低得令人发指。
重接炮也是电磁轨道炮的一种，其实根本用不着炮弹，只要是大小差不离的金属块甚至含有金属的随便什么东西，都能从重接炮里发射出去。
之所以使用炮弹，是因为重接炮的尾部是一门小口径速射炮，直接向重接炮中发射炮弹，这样进入电磁加速器中的炮弹将具有近千米的初始速度，大大提高重接炮的出膛速度。
电磁炮靠的就是出膛速度来显现威力，如果发射静止的炮弹，重接炮的出膛速度绝对不可能达到秒速七万公里，能有五万公里就不错了。
剪刀一口气打出上百发炮弹，发现弹着点明显偏移，这才停止射击，重新校正射击诸元。
电磁炮也是实弹类武器，虽然通过电磁轨道加速，产生的后座力很小，但绝不是没有。道理很简单，在失重状态下将身上的任何一件物体扔出去，人就会飘向相反的方向，飞行的速度与质量成正比。
战舰射击前，炮弹与战舰是一个整体，炮弹的质量虽小，但出膛速度快，单发射击时施加给战舰的后座力可以忽略不计，当炮弹以每秒七万公里的速度“扔”出之后，施加于战舰的后座力相当可观。特别是连续射击产生的持续推力，足以使战舰的位置发生微小的偏移。
最后一发炮弹出膛，第一发炮弹刚刚击中目标。紧接着就是流星雨一般狂暴的打击，骨冢背面到处是剧烈的的碰撞，到处是纷飞的碎片，到处笼罩着死亡的阴影，到处都是外骨人和吊虫的死尸……
阮鹏嘴角一咧：“过瘾，哈哈，也就是骨冢质量太小没有大气层，哪怕只有薄薄的一层，也不至于让咱们轰得这么惨。”
炮弹的速度太高，哪怕再稀薄的大气，也会产生极强的空气阻力，轰到地面时肯定威力大减。若是大气层厚一点，甚至不等落到地上，炮弹就会在空气中燃烧殆尽。
“切，扯那些没用的干什么？就是欺负骨冢没大气层了，爱咋咋地！”剪刀嗤之以鼻，用力按下发射钮，又是一波炮弹飞向目标。
骨冢表面的外骨人已经被第一波轰炸打懵了头，混乱像最恐怖的瘟疫一般飞速传播。地面的外骨人昏了头，天上巡航的外星舰队却很机警，从第一发炮弹误击生物战舰开始，平均分配在各个方向的敌军便不约而同地向受到进攻的方向聚集。
只是第一轮打击来得太快，外得舰队还没来得及完成集结，虽然也有部分炮弹因为击中生物飞船而偏离目标，不过骨冢背面还是挨了百多炮，炸得原本就凹凸不平的地表一片狼籍。
第二波炮击飞向骨冢的时候，外星舰队终于完成了集结，密密麻麻的生物战舰聚集在骨冢上空，几乎将骨冢背面完全遮住。
上百发炮弹毫不留情地钻进舰群，威力强劲的炮弹清出一条又一条死亡走廊，破碎的外星战舰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碎片四处纷飞，离骨冢近些的被骨冢的引力捕捉落向地面，稍远些的干脆成了绕骨冢飞行的“人造卫星”，其它的干脆飞离骨冢，成了游荡在宇宙中的小天体。
“嘿嘿，打得好！”叶飞乐得眼睛都快不见了，“打，给我狠狠的打！”
收拾舰队比轰炸骨冢更有成就感，炸骨冢纯粹就是为了恶心敌人，一不伤筋二不动骨的，死几个外骨人算什么？把尸体拖进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喂一批新的出来。
打战舰却不一样，才一波炮弹就是近千艘击沉入账，更可笑的是敌军为了保护骨冢，居然用生物战舰硬顶！
这样好的机会上哪儿找去？送死的见过，可真没见过这么送死的，简直堪称集体自杀！
阮鹏冷眼旁观，额头全是冷汗……这手舞足蹈的，大街上喝多了发酒疯的醉鬼，也不过如此吧？
再次调整射击数据的剪刀这一次学乖了，不玩一次上百发炮弹的急速射，改成十多发炮弹的长点射，这样一来，就能在每次射击的间隙为火控系统留下足够的调整时间，保证火力的持续性。
剪刀无比想念那个成天绷着一张脸，像谁都欠她八百万一样的蒋雪，有她在，根本不用调整射击数据，只需要按住射击钮不放，她就能将战舰牢牢地钉在原位不动。
那技术，可比叶飞开战机强出百倍。
长江号不断地射击，然而汇集在骨冢上空的生物战舰不仅没有散开，反而越发地密集，因为它们的阻碍，光学系统已经捕捉不到骨冢背面的影像了，不知道是否还有炮弹击中骨冢。
————
多说一句吧，我只是因为找不到科幻小说看，才一头扎进起点写科幻小说，就是个普通的写手。除了保证纯科幻之外，是软是硬根本没想过。这本书本身不是什么特别严肃的东西，我只求写得合理些，能和物理理论挂上勾的尽量往上凑凑，实在不懂的不敢往上写，往上写的尽量搞懂，如此而已。
本来这里就没多少真正的科幻小说，请大伙万勿较真，用娱乐的心态看问题。
最后，多谢大家的支持，不喜欢的朋友，完全可以点右上角的x，在下只求好这一口的朋友多多捧场。
346 无限骚扰（四）
突然聚集在骨冢上空的敌军动了，至少几万艘生物战舰顶着两门副炮的强劲火力开始加速冲锋，目标直指长江号。
“报告，敌军正在接近！”一直不肯离开的阮鹏仍然紧盯磁感仪，第一时间报告外星舰队的异动。
阮鹏暗暗叫糟，现在舰桥里就他们三个人，正驾驶蒋雪和副驾驶车祈都不在，虽然叶飞同样有驾驶战舰的权力，可是哪个舰长的驾驶技术不是马马虎虎粗糙得令人发指？还不一定有他的水平高。
“呦，反应还挺快的嘛？没事，让它们飞一会儿，你对我没信心，对战舰的速度还没信心么？剪刀，看你的了。”叶飞轻松地拍拍椅子扶手，心态轻松得很，一点也没把逼近的敌方大军放在心上。
长江号虽强，但是被数以十万计的生物战舰包围，恐怕也只有饮恨当场的份儿。不过九光秒的距离够生物战舰飞上差不多半个小时，等它们飞到了鼻子底下再着急也不晚。
阮鹏被叶飞说得愣住了，他和所有刚上战场的新丁一样，一发现敌人就不自觉地紧张，只是他担心的完全不是安全问题，而是觉得一旦叶飞驾驶战舰，剪刀的进攻就不得不因为不稳定的飞行而停止。
可这话能明说么？
“没问题，再飞近点儿我就给它们来点大餐。”剪刀信心满满，像嗑过药一样兴奋。
操纵副炮肯定不像穿着装甲，面对面地用子弹将无数外骨人打碎那么痛快，但是每一发炮弹击中目标，都能击毁至少两艘以上的生物战舰，那么大的生物战舰，是小小的外骨人能比的吗？况且每艘生物战舰里都有外骨人乘坐，杀伤效率提高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干掉的敌舰就超过了两千艘，附带的外骨人少说有几万，换成几万个外骨人排成了行让他端着机枪随便突突，也没有拿大炮可劲轰的效率高。
剪刀的要求真的不高，能收拾外骨人是一件，另一件心病，恐怕就是肩膀上的豆豆了。
当初调入舰队虽说待遇也不错，可是和留在突击队的同伴相比，却少了晋升的机会，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黑熊眼下成了少校，他和猴子还是上尉。黑熊那个没心没肺的混蛋还老拿这事儿嘲笑他和猴子当年没眼光。
动手打不过，动嘴又矮人一截，剪刀和猴子这口气憋着难受，卯足了劲想追上来。眼下的战斗用上突击队的时候不多，上回是黑熊走了狗屎运，才逮住个白骨人，军衔没升，但是衔级直接跳了两级，哪怕他晋升少校，也比黑熊差一截。
猴子高职低配当个大队长，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立下足够晋升的战功，也就是剪刀这个位置有点希望，只要一场大战消灭的敌舰够多，晋升是妥妥的事。
又是两轮炮弹打出去，钻进密集敌舰中的炮弹就像扔进水里的石子，激起的水花转瞬之间就被汹涌的大潮淹没，火控系统根本无法计算究竟击毁了多少敌舰。而且不管损失了多少战舰，敌军冲锋的势头丝毫不见衰弱。
“头儿，申请使用主炮！”剪刀一直盯着敌军的距离，刚刚飞进主炮的有效射程，立即向叶飞请示。
叶飞想也不想地点头：“同意使用主炮。”
“主炮充能——发射！”剪刀两眼之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狗日的杂种，老子先收点利息。”
粗大的光柱瞬间越过遥远的距离，直接击中敌舰群正中，光柱一下子在敌舰群中烧出一个通透的硕大窟窿，火控系统统计的歼敌数量猛然跃升三百多。
与此同时，全舰拉响刺耳的战斗警报。
叶飞的嘴角抽了抽，心中一阵无奈，这是谁设计的警报啊？
通常情况下警报只会在遇到突然袭击时自动拉响，别看叶飞这里打得欢，可是只动用副炮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触动警报。可是主炮就像和战斗警报绑在一起似的，只要动用主炮，警报肯定自动拉响。
“真他娘的蛋疼。”叶飞都说不清楚自己为这事儿骂过多少回了。
阮鹏一阵苦笑，都动主炮了，警报还不响？那成什么了？要是按他的意思，不管动什么武器，警报都应该响，哪怕只是一门定向微波炮。
剪刀丝毫不在意警报响不响，根本就是充耳不闻。
叶飞也清楚，主炮不是说动就动的，别看主炮的原理很简单，但是每次发射都需要大量的电能。长江号上一共有十二座聚变反应堆，所有的反应堆全力以赴，也需要半分多钟的时间才能将主炮需要的能量充满。况且其中三分之二的反应堆在平时都处于待命状态，只有拉响了警报之后，才会逐一激活。
忽然间舰桥门一开，十几个人呼啦啦涌进来，飞快地奔赴各自的岗位，然而看到屏幕上的情况之后，所有人都傻了眼。
大伙不约而同地将幽怨的眼神投在叶飞身上：大伙就是吃个饭而已，你个当舰长的，至于不声不响的开打么？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众怒难犯，叶飞被大家的眼神刺得头皮发麻，色厉内荏地瞪了一圈，把所有人都硬是瞪得不敢对视，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多大点儿事啊，随便打两炮，用得着兴师动众的吗？瞅瞅你们那点儿出息。阮鹏，敌我距离。”
“六光秒多一点。”阮鹏赶紧回答。
“还那么远呢？”叶飞故意活动活动肩膀，“剪刀，再来一炮就差不多了，蒋雪，准备转移战舰，内什么，蒋雪，没吃完的可以回去吃饭了，打完这一炮就取消警报。”
大伙被叶飞这一番话说得额头冷汗直流，有这样的舰长么？战斗警报还没停，就把舰桥军官撵出去吃饭？
蒋雪一愣，不知道叶飞怎么点了她的名字，一抬头，突然发现付宏业的眼神不对，似乎……一直盯着她的嘴。
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抹，立时从嘴唇上抹下两颗米粒。
347 无限骚扰（五）
蒋雪又羞又怒，恰好看到付宏业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顿时把所有的账都算到了这位无良男友身上，狠狠地回瞪一眼。
现在没时间，看我过后怎么收拾你！
付宏业读懂了蒋雪眼神中的意思，心底大叫冤枉，可是蒋雪根本不看他，专心驾驶战舰。
“主炮充能完毕，发射！”剪刀的表情堪称狰狞，不甘心地又打了一串炮弹，才悻悻地收手，“好了。”
“走吧，飞远点……嗯，绕到骨冢正面去。”叶飞心血来潮地说。
“头儿，玩玩移动靶怎么样？”剪刀不死心地问。
“你行了，都让你打掉小五千了，还没祸害够是不是？你也不能把所有敌人都包圆了是不是？给我省点炮弹吧。”叶飞恶狠狠地瞪了剪刀一眼，眼中的威胁比蒋雪猛烈得多。
“小气。”剪刀呲牙咧嘴地说。
两门副炮备弹数超过十万，为了执行阻击任务，还特意多补充了一些，总数应该不低于十三万，打个百十发连零头都不算。
叶飞的想法却不同，家大业大不假，可满打满算就这么多，用一点少一点，这破任务还不知道得挺到什么时候，一冲动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光了，副炮哑火上哪儿哭去？
长江号加速脱离，紧赶慢赶的敌军舰群累死累活，到底是没赶趟。
战舰在蒋雪的操控下像骨冢的小卫星一样划了个弧线飞往骨冢另一面，一直盯着敌军的剪刀忽然发出一声不加掩饰的惊叹：“哇哦！头儿，你们快看！”
大家下意识地往剪刀指的方向看，顿时瞪圆了十几双眼睛。
此时的长江号已经飞到了骨冢的侧面，只见追之不及的敌军舰群不知所措地进退不得，原地乱成一团。
但这不是大伙惊讶的原因，在这团巨大的舰群与骨冢之间，是一条由无数死亡战舰和破碎舰体组成的洪流，就像一条极粗的绳索一般将骨冢和舰群联结在一起。
壮观，非常之壮观，简直就是用生物战舰的血泪铺就的冲锋之路，若生物战舰也懂得哭是怎么回事，骨冢非洪水泛滥不可。
“我靠，这得打碎多少艘敌舰啊？”付宏业难得地说了句粗话，“绝对不止一万！”
众人大点其头，刚刚屏幕上的统计数据还不到五千，也差得太多了吧？
“统计数据是取最低值，能确认的才算数，一点儿也不奇怪。”阮鹏长叹着解释一句，“可惜了。”
大伙看剪刀的眼神有点不对，吃个饭的工夫你就敲掉了一万多敌舰？换做几年前，动员全人类的战舰，也得累死累活地忙活好一阵，还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呢？好么，一冲动开几炮，直接干掉一万多？除了消耗几发炮弹，己方一根寒毛都不伤？
这对比是不是太强烈了一点儿？
好多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想法：照这么下去，不用主力出马，长江号就能把沃尔夫群落收拾得屁也不敢放一个，全歼敌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大伙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歼灭了多少敌人，叶飞的目光则又一次落到了骨冢之上：“车祈，放大骨冢图像。”
“是！”骨冢的侧后方实时画面立即放到大屏幕上。
“看看，它们又出来了。”叶飞用一副神棍般的语调说。
除了剪刀和阮鹏，所有人都是一愣，什么出来了？直到发现骨冢表面活动的外骨人和吊虫，大家才恍然大悟。
“它们这是想干什么？”付宏业呆呆地问道。
“不知道。”剪刀的回答干脆利落，“刚才就是看它们忙得起劲儿，才炸几炮搅和搅和，没想到惹来了敌人的舰队，嘿嘿。”
“凡是敌人想干的，就是我们应该破坏的，管它们到底忙活啥呢，揍它就对了。”阮鹏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可他就是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其他人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不过大伙多多少少都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就阮鹏一个人水米未进，肚子里一个劲地造反。
“头儿，你看是不是再轰它一下子？”剪刀期待地望着叶飞，眼里几乎冒出小星星。
没等叶飞说话，付宏业先抢过了话头：“还炸？舰长，刚才你们也不是没炸过，这才多点时间，这不又全冒出来了？再炸一样是治标不治本，白白浪费弹药。”
叶飞摸着下巴轻轻点了点头：“有道理，但是骚扰骚扰，总比什么也不干强吧？”
“我觉得不动手拉倒，动手就应该连标带本一起全解决。”付宏业豪情万丈，“副炮打的就是炮弹，炸完就拉倒，要我说，不如直接扔两颗核弹下去，直接把骨冢表面变成结晶化的高辐射死地，我就不信外骨人还敢再出来。”
叶飞闻言苦笑：“你这法子倒是不错，但是也得看对付什么人。旁的我不知道，但是外骨人长年生活在宇宙中，外骨人个体能在真空环境下生存，对辐射的抵抗力远远高于人类，就算咱们用核弹把整个骨冢的表面都变成玻璃也不一定有用。”
“那我也没办法了。”付宏业干脆地摊摊手。
“不见得吧？”蒋雪犹豫地说。
“怎么讲？”付宏业登时眉开眼笑，嘴巴差点咧到耳朵根。
蒋雪用下巴努了努屏幕：“它们忙来忙去，不就是忙着清理骨冢么？咱们要是真把骨冢表面结晶化了，它们再不怕辐射，也得先敲开玻璃壳子，才能挖出下面的石头……舰长，轰炸骨冢，也是为了拖延外骨人的进度吧？要是能把核弹直接扔到那个洞里就更好了。”
付宏业眼中顿时一亮，不愧是自己人，关键时刻还是帮得上忙。
叶飞也点了点头：“有道理，就这么办。剪刀，准备导弹，不要中子弹，要那种高辐射高毒性的。”
剪刀一脸地为难：“头儿，咱们带的全是中子弹，要不就是大当量氢弹，那种老式的铀弹钚弹，根本就没有啊！”
叶飞愣了愣说：“那就氢弹吧，反正辐射有没有都一样，只要爆炸的高热能把骨冢表面结晶化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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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知道这几章和战舰有关的章节，大伙看的满意否？
348 无限骚扰（六）
剪刀马上拍着胸脯说：“那没问题，交给我吧。但是头儿，想扔得准，咱们就得飞近点，导弹的射程不够，万一碰上敌舰可就半截炸了。”
“蒋雪。”叶飞直接点将。
“明白，你需要多近的距离？”蒋雪问剪刀。
剪刀调出导弹的资料仔细和脑中的记忆对比一番说：“至少一光秒之内，最好是半秒，越近越好。”
蒋雪默不作声，目光却投向了叶飞。
叶飞心里底权衡一番利弊，最终还是点了头：“干吧，蒋雪，按剪刀的意思办。剪刀，你要是给我漏了气，看我怎么收拾你。”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骨冢拥有防空武器，以人类目前的了解，骨冢更像一颗克难式的超级空天母舰，无论进攻防守全靠生物战舰。
而且半光秒就是十五万公里，差不多够绕地球赤道转四圈了，远远超出生物战舰的射程，理论上说，只要不被大量的生物战舰缠住，长江号就不可能有危险。
“明白。”蒋雪的回答干脆利落。
付宏业恼火地狠狠瞪了叶飞几眼，什么叫“干吧，蒋雪”？好像那个什么什么似的，把老子的女人当成什么了？
明明不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恋爱中的男从完全不可理喻，硬是给叶飞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放心吧，不敢保证扔进洞里，全砸在骨冢上肯定没问题。不成你撤我的职。”剪刀下了军令状。
躺着中枪的叶飞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无意中惹了麻烦，仍然在盘算着双方的形势。
刚刚把大批的生物战舰引到几光秒之外，它们即使发现了长江号的异动，想飞回来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碍不着接下来的行动。骨冢地面的外骨人也不用担心，它们还没进化出飞天的本事。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仍然停泊在骨冢之内的战舰，必须赶在外骨人意识到危机之前结束战斗！
“蒋雪，全速前进，剪刀，全速前进的情况下有没有命中的把握？”叶飞急不可待地问道。
“速度对导弹的影响不大，不过我觉得还是降到三千左右最有把握。”剪刀想了想说。
他其实想说相对静止影响最小，秒速三千，只能说有五六成的希望。
“好，蒋雪，战舰飞到骨冢上空半光秒时减速。”叶飞没有瞻前顾后的毛病，既然下定决心，就要全力以赴。
全速飞行的长江号只需要七分半钟就能抵达骨冢，由于外星舰队是在骨冢上空集结之后发起反冲锋，所以骨冢背面的空中到处都是生物战舰的残骸，若是长江号以六千公里的秒速一头撞进去，下场绝对好不了。
蒋雪干脆将战舰飞向骨冢的背侧方，那里没有敌舰残骸，虽然角度不是很好，但是对导弹来说，地形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特别是巡航导弹。
闪电舰扑向骨冢的长江号不是光学隐身的长城号，战舰刚刚转向就被外骨人发现，远离骨冢的战舰群立即玩命一样往回赶，为了抢速度，甚至毫不顾及战舰安危，成群的战舰直接撞入飘浮的碎片之中。
骨冢表面的外骨人一阵骚动，不过并没有外骨人逃走。
大概过了两分钟，骨冢正面飞起大量的敌舰，数量虽说不及追杀长江号的那一批，不过也有个三五万的模样。
叶飞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而起飞的敌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在骨冢上空集结，而是直接迎向长江号。
“想中途拦截？没那么容易。”叶飞心中一阵狂笑，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聪明，“蒋雪，速度降到五千；剪刀，发射烟雾弹，咱们藏在烟幕里混过去。”
要是敌军在骨冢上空结阵，长江号半分得逞的可能也没有。现在倒好，一盘散沙似的全扑过来……你们追得上咱的战舰么？
数枚短程火箭从舰内射出，并在战舰前方形成一片浓厚的烟幕，因为惯性的关系，仍会以原来的速度向前飞行，正好将长江号掩藏于内。
长江号则通过磁感仪确定敌舰的位置，聚集最多目标的地方就是骨冢。
外骨人的视力再好也无法穿透烟幕，这东西早就在俘虏的外骨人身上试验过无数遍了。
失去长江号的身影，外星舰队有一个明显的停顿，随即它们又重新冲上来，但是这一次，生物战舰排成了行，组成了网，直接挡在长江号的必经之路上。
半光秒的距离，生物战舰只需要飞一分多钟，无论如何，长江号也不可能赶在大网结成之前飞越敌舰组成的大网。
“剪刀，准备防空导弹，咱们炸开它！”眼瞅着飞进接触距离，叶飞顿时发了狠。
双方的距离不断接近，当敌舰进入导弹有效射程的时候，叶飞一声断喝：“发射！”
剪刀瞬间清空了一个导弹巢，二十五枚携带电磁脉冲弹的导弹直飞正前方。
为了不被爆炸的余威波及，长江号再次减速。
导弹群快速脱离烟幕区，一枚接一枚地飞向正前方的敌舰，接着就是一连串剧烈的爆炸，至少上千艘生物战舰当场沉没。
“主炮预备，目标正前方，扩散射击——放！”叶飞喊哑了嗓子，“蒋雪，全速突击！”
“战无不胜！”舰桥里所有人的血液同时沸腾，每个人眼中都射出狂热的光芒。
主炮的反身镜阵列在射击远距离目标时，会将所有的激光束集中到一个目标点上，加强光束的威力，射击近距离目标时，完全可以扩大射击面，甚至将光束一分为二。
粗大的光速刹那间穿透了烟幕，随着飞轮电池的急剧放电，持续发射的光束将长江号正前方刚刚被击毁的敌舰全部气化，硬是在敌军舰队纺织的无形巨网上钻破了一个大洞。
任外骨人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人类还有这样一手，补救已经来不及了，附近的生物战舰立即向破口处喷出无数凝固光束。
可惜它们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凝固光束毕竟不是真的光束，在凝固光束封锁破口之前，庞大的长江号疾速掠过，远远地将凝固光束甩在身后。
349 无限骚扰（七）
“成功了！”叶飞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又是跳又是叫，疯狂地振臂狂吼。大伙先是被他吓了一跳，紧接着所有人都被叶飞的情绪感染，舰桥中的欢呼声响成一片，只有蒋雪和剪刀不为所动。
蒋雪全力操纵战舰，心无外物；而剪刀则是死死地盯住骨冢，随时准备发射导弹。
拦截失败的外星舰队不甘放过长江号，立即尾随而来，刚刚起飞的生物战舰更是直接扑向长江号，虚空中的无形大网再次张开巨口。
叶飞迅速冷静下来：“甩开它们，蒋雪，安全第一，不行就撤。剪刀，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算了。”说归说，其实走到这一步，打已经成了必然，根本不可能停止，哪怕没能命中骨冢，导弹也要发出去。
蒋雪和剪刀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谁都没有回答叶飞的话。
长江号远远地将阻截的外星舰队甩开，可是全速返回的追击舰队却又压了上来，剪刀不得已，又打出两轮导弹。
全向导弹一批飞扑尾随的敌军，另一波直奔侧翼来袭的敌舰，不求杀伤敌军，只求拖延时间。
突然间战舰猛然减速，刹车来得如此突然，连舰内的重力系统都来不及补偿急刹车带来的强大惯性，叶飞要不是扣紧了椅子的扶手，非一头栽出去不可，其他人也东倒西歪不成个样子，最倒霉的车祈，一头撞在屏幕上，幸好屏幕表面不是硬质材料，否则非撞出包来不可。
不等战舰停稳，剪刀的手指飞快地按了几下，四个导弹巢的一百枚导弹迅速飞离战舰，齐齐冲向半光秒外的骨冢。
“到了！”直到导弹全部发射完毕，蒋雪“报站”的声音才传进大家的耳朵里。
“发射完毕！”剪刀的声音和蒋雪一前一后，差一点混在一起。
蒋雪手上的反应比念头还要快，没等脑子里出现前进的想法，手掌已经开始操纵战舰加速。
长江号黝黑的影子越飞越快，急急赶到的外星战舰不甘心地射出一轮又一轮凝固光速，可惜全部放了空炮，离长江号最近的一炮，至少偏离目标几百公里。
追着尾巴又撵了一通，自知追之不及的外星舰队才罢兵回营，然而此时此刻，纷乱如雨的导弹群却已抵达骨冢。
它们并不是不想拦截，但是不久前的战斗让这些从没接触过人类的外骨人知道了什么是导弹，更知道了导弹不是那么容易拦截的，反正生物战舰不可能追得上导弹，与其浪费实力，还不如静观其变……骨冢已经炸得不成样子了，再挨几炮又能算得了什么？
破罐子破摔的外骨人压根儿就不懂什么叫核弹！
此前的战斗中叶飞使用过大量的中子弹，不过骨冢的直径少说也有一千多公里，外骨人不觉得挨几颗小炸弹算得了什么。
最早发射的三枚导弹飞得最快，准确无误地钻进了骨冢背面的大洞，其它的导弹按发射时的先后顺序，先发射的飞向骨冢正面，后发射的直接砸在骨冢背面。
加速飞离的长江号舰桥里，除了蒋雪的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舰艉方向。不仅舰桥，凡是得到消息又能抽出时间的舰员，没有一个不想看看骨冢挨核弹的奇景。
上百枚弹头几乎同时落向地面，远远看去，地面的外骨人和吊虫四散奔逃，可凭两条腿又能跑到哪里？
不等它们逃开，成群的核弹就砸在了地面。
为了将爆炸的威力全部释放到地表，这批核弹没有选择杀伤力最高的空爆方式，而是使用触地爆炸的方式引爆。
当所有核弹落下的时候，时间似乎突然停顿，每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短暂的停顿之后，一朵瑰丽的死亡之花冲天而起，这颗核弹的爆炸就像点燃了骨冢这个火药桶，连续不断的爆炸从这里迅速扩散，如同炮兵的弹幕徐进一般一排排地将骨冢的表面齐刷刷地犁了一遍；又像这颗不大的天体上忽然冒出了无数喷发的活火山。
爆炸、火焰、黑烟。
奔逃、绝望、死亡。
因为骨冢没有大气，所以核爆没有形成经典的蘑菇云，可是爆炸的威力并点也没有减少。
舰桥中落针可闻，大气都没人喘一口，都被核弹密集爆炸的视觉效果惊呆了。即使心无旁骛的蒋雪，也抽空回头瞅了一眼。
曾经有无数人描述末日景象，但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真正的末日展现在眼前。
不过还没完，不等爆炸的硝烟散去，骨冢骤然间像得了中风脑溢血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个呼吸之间，原本还算完好的骨冢好似弹壳里塞了点燃的鞭炮般从内部胀开，巨大的裂缝从背部深洞向四周蔓延，好好的一颗小行星分崩离析四分五裂，足有五分之一那么大的一块直接从骨冢上崩飞，剩下的部分看上去如同被顽童狠狠咬了一口就扔掉的酸苹果。
骨冢深处的模样第一次暴露在人类眼前，可惜凡是看得到的地方，都已经被爆炸的威力波及，到处都是一片焦黑，看不出原本究竟是什么样子。
而且咬掉的一块好死不死地居然飞向了长江号。
“蒋雪减速，保持相对静止，剪刀，准备火力急袭！”叶飞连声大喝，众人赶紧收回看西洋景的心思，返回各自的岗位。
碎片是骨冢的一部分，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生物战舰呢，不将它彻底毁掉，万一飞到比邻星，岂不是给自己留下祸患？
人类与外骨人争夺的是种族存续之根本，斩草不除根，等于放虎归山！
“减速完毕，战舰保持相对静止。”
“火力急袭准备完毕！”
“目标骨冢碎片，给我轰它娘的。”
“是！”
一轮又一轮导弹不要钱一般射出战舰，纷飞的导弹互相纠缠着组成一条飞舞的长鞭，重重地抽在旋转的骨冢碎块之上。
剧烈的爆炸迅速将骨冢碎片淹没，哪怕最先进的光学系统，也无法捕捉爆炸下面的景象，只能看到一波又一波的碎石不断地被爆炸崩离碎块，直到最后一枚导弹爆炸完毕，原本直径至少有四百多公里的小天体，硬生生地被猛烈的火力拆成了碎石。
350 无限骚扰（八）
爆炸形成的碎石分散在一大片虚空之中，呈放射状逐渐扩散，其中夹杂着不少破碎的生物战舰。
“报告，磁感仪发现目标区出现异常磁反应，数量正在统计。”阮鹏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那么集中的爆炸中，居然还有敌人存活？
叶飞面沉似水：“剪刀，务必全歼敌人，一个也不能放过。”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剧烈的核爆竟然能将骨冢炸碎。
长江号只是一艘飞船，没法同时监视两个方向的敌人，分离的碎块占整个骨冢体积的五分之一，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艘生物战舰，若是被这些战舰逃走，实力有限的远征军就会多出一批隐匿的敌军。
不得已，叶飞只能下达不惜代价击毁目标的命令。
骨冢碎块虽然炸碎，可长江号同样消耗大量远超计划之外的弹药储备，导弹存量下降到不足总量的三分之一。可是除了导弹之外，战舰的任何一种进攻手段都不可能在同样的时间内完成高强度的火力投送。
剪刀不断地瞄准残余的敌舰，或副炮，或导弹，一艘接一艘地敲掉。
背对叶飞的剪刀丝毫没有发现，每当他又一次打出导弹，叶飞的脸颊就心疼地一阵阵抽搐，再打再抽。
叶飞几次差点说出不准用导弹的话来，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忍回去……现在不是限制剪刀的时候，必须将歼灭敌人放在第一位。
由不得叶飞不快，骨冢虽然炸得分了家，但是大批的战舰徘徊于外，究竟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实在难说。
尽管剪刀尽了最大的努力，叶飞也给了他最大的支持，可是长江号将敌人完全歼灭之前，徘徊在骨冢主体附近的外星舰队便完成了集结，气势汹汹地像潮水一般涌向长江号。
到了这一步，外骨人也明白生物战舰不可能追得上长江号，干脆排出铜墙铁壁大阵，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把长江号逼走再说。
“舰长，敌军距离我舰只有两光秒了！”付宏业沉不住气地提醒，“再不走就晚了。”
导弹存量眼看就要见底，战舰根本不可能再像刚才那样突然凿穿敌军的大网。
“走吧。”叶飞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觉得自己像一个被败家子掏空了家底的吝啬土财主，心疼得心头滴血。
剪刀不失时机地又打了两发炮弹一枚导弹，这才冲蒋雪示意退走。注意，是退走！
以长江号的速度，倒退也比生物战舰全速飞得更快，完全可以再拉一回风筝。
叶飞再也忍不下去了：“蒋雪，全速脱离；车祈，盯住骨冢。”
意犹未尽的剪刀还想争取一下，一回头恰好看到叶飞阴沉沉的脸色，赶紧又把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直到长江号飞离骨冢二十个光秒，外星舰队才磨磨蹭蹭地退回骨冢，退走的敌军不仅将所有生物战舰的残骸全部带走，还派出舰队把之前空袭时击毁的战舰残骸全部收集起来带回了骨冢。
叶飞已然没有心情再琢磨对手了，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不是由于剪刀消耗的导弹过多而崩溃，而是因为剩余的导弹已经无法再按计划支持长江号完成拖延敌军的任务。
尽管冒险接近骨冢的战术带来了重创骨冢的辉煌战果，但长江号的急袭同样给外骨人提了个醒，醒悟过来的外骨人，已经不肯让舰队飞得离骨冢太远，而且升空巡逻的敌舰也越来越多，铁桶一般围绕在残破的骨冢四周，如同在骨冢外面裹上一层活动的厚壳。
叶飞不由地自我检讨，这一仗是不是打得太狠了？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大队的生物战舰徘徊于外，等于间接瘫痪骨冢的行动力，不就是将沃尔夫群落的敌人拖在这里了吗？
想到这里豁然开朗，叶飞心中一片空明，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这都早上六点了，留下两个人值班，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注意了，没事离骨冢远一点儿，什么时候发现敌舰数量明显减少，什么时候靠上去咬一口，等它们起飞咱们再离开。”安排好下一步的战术，叶飞施施然离开舰桥，当了甩手掌柜。
其他人也活动着酸胀的脖子离开舰桥，阮鹏一阵愕然：“喂喂，别走啊，我还没吃饭呢！”
按顺序，今天值班的应该是他和车祈值班，可其它人不久前都吃了一顿消夜，只有他一直守在舰桥，肚皮里的造反派都快夺取政权了。
“车祈先顶一顶，外骨杂种的反应没那么快，一时半会的，没问题。”付宏业的喊声远远地传进舰桥。
阮鹏和车祈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无奈。
“怎么办，用不用我给你带饭？”阮鹏热心地问道。
车祈斜了一眼蒋雪的座位长叹：“我要是敢在这儿吃东西，她非撕了我不可。”舰桥根本就不是吃东西的地方，除非战事紧急无法脱离岗位，还得舰长下令，才能把给养送进舰桥。
“难为你了。”阮鹏同情万分地说，“我先去，一会儿回来替你。”
蒋雪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除了付宏业，其它人甭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丁点笑容，难怪车祈胆战心惊。
谁让人家靠山重呢？惹不起就只能躲着。
现在的时间是2205年2月15日早上六点，战舰上根本没有白天黑夜，但是人类在千万年的进化中早就习惯了地球的时间，所以离开地球的舰队仍然沿用标准时间。
正是从这一天起，长江号与沃尔夫群落的敌人开始了持续不断的拉锯战。
外骨人想方设法地修复骨冢，经常能从光学系统捕捉到的画面中看到忙碌的外骨人，但是长江号再也没有偷袭过骨冢，只是时刻注意外星舰队的动向。
一旦敌军有全部撤入骨冢的意图，长江号就会立即冲上去一通狠冲猛打。若是敌军大部队起飞，长江号立即远遁，绝不与敌纠缠。
就连叶飞本人都没想到，这个简单的战术居然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折磨得敌人半点脾气没有，只能被动地应对长江号的袭击。
351 无限骚扰（九）
2205年3月16日，长江号舰艉左炮舱。
舰艉炮舱是为两舷副炮提供炮弹的地方，左右各有一个，炮舱紧挨着各自的弹药库，然而一个月前堆积如山的炮弹如今已经毫无踪影，只剩下空荡荡的弹药库。
原本固定在重接炮尾部的小口径速射炮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开了，穿着全套战斗装甲的叶飞小心翼翼地扭紧螺母，将自己的狙击炮固定在属于束射炮的位置上，仔细地按照基准线调整枪口的角度，直到分毫不差地符合规定。
叶飞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舰桥，我是叶飞，左舷炮舱准备完毕。”叶大舰长疲惫地对着无线电说。
叶飞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重接炮炮舱是个很特殊的地方，由于炮管在射击状态下直接与外界连通，因此这里通常情况下一直处于真空状态，是舰内仅有的几处真空舱室之一。
“舰长，我是舰桥，我舰正在逼近骨冢，接触倒计时三十四秒。”付宏业嘶哑的声音钻进叶飞的耳朵。
近一个月的拉锯战，外骨人疲于奔命，长江号上下同样疲惫不堪。明明击沉了无敌舰，可是骨冢附近游曳附近的生物战舰总数却一直没有明显的下降。
“收到，炮舱随时可以发射。”叶飞爬起来用力扳了扳狙击炮的枪托，牢牢固定的枪身纹丝不动，他轻吐一口气，肩膀顶在狙击炮的枪托上，做好了射击准备。
为重接炮供弹的速射炮连接着全自动供弹机，只要弹药库里还有炮弹就不必担心炮弹的问题，然而长江号单舰对抗沃尔夫群落，二十多天的时间打光了十几万发炮弹，平均每天消耗近七千发。
仅剩的导弹必须留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主炮的火力强射程远，但充能时间太长，叶飞只好命令突击队员将步枪固定在速射炮的位置，用子弹代替炮弹。
虽说子弹的重量比炮弹小了太多，但是从重接炮射出之后，速度达到史无前例的秒速八万六千公里。
可惜子弹比炮弹小得不是一点半点，炮弹一发能击毁几艘敌舰，子弹却只能在生物战舰上穿个眼儿。眼瞅着副炮的杀伤力直线下降，叶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得不靠数量弥补质量，平均计算，大概需要十五到二十发子弹才能干掉一艘敌舰。
重接炮的大量消耗，令突击队的弹药储备在短短一周之内消耗一空。不只是步枪打光了子弹，连手枪也没放过，要不是实在没有子弹，根本不会将它这支射速慢得出奇的狙击炮算上。
叶飞也曾想过不使用步枪，直接将子弹当做重接炮的弹药发射出去，然而无壳子弹外覆发射药，重接炮的发射管里又全是超导线圈，万一被电弧击中，子弹就会在发射管里爆炸，一旦炸坏超导线圈，重接炮就成了摆设，他不敢，也不能冒这样的险。
“十秒倒计时！”付宏业的声音适时响起，叶飞立即收回飞散的心思，将精力集中到手中的步枪之上。
“三、二、一……右舷发射！”倒计时结束，叶飞险些扣下扳机，直到扣紧了扳机，才想起自己在左舷。
为保持火力的持续性，两舷副炮只能轮流发射，早在一周前，外骨人就发现长江号的火力减弱了许多，要不是主炮时不时地给敌军一炮狠的，外骨人还理不理会长江号都不一定。
“左舷发射！”耳朵里听到舰桥的声音，叶飞下意识地扣下扳机，狙击炮枪身一震，位置却没有任何改变，只有枪口冒出淡淡的硝烟。
叶飞咬着牙飞快地扣动扳机，打完一个弹匣之后飞快地换上另一个，一口气打光了仅剩的二十发子弹。
“左舷射击完毕！”
“收到，主炮射击……战舰脱离！”
长江号的重力系统抵消了转弯时的惯性，叶飞丝毫感觉不到战舰的变向，他颓丧地拆下空枪，提在手里瞅着炮管里闪动的电弧一个劲儿发愣。
“左舷左舷，舰桥呼叫，敌军仍在撤入骨冢，重复，敌军仍在撤入骨冢，需要再次打击，申请使用导弹。”
叶飞像触电一样大吼：“不行！”
“我的叶大舰长，主炮还得充能一分多钟，你不让我用导弹，难道我指挥战舰直接冲过去吗？”付宏业急得直跳脚，“十发，就十发，能打中骨冢一发就好。”
骨冢经过外星舰队一个月的修补，原本两个巨大的坑洞都填得差不多满了，看起来除了不怎么圆，一点也看不到当初炸得破破烂烂的模样。
叶飞的眼睛落在重接炮的发射管上，狠狠一咬牙：“再飞一次，两舷的炮弹我来解决。”说着，他握紧了狙击炮。
付宏业沉默了一下，低声道：“舰长，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我知道，放心吧。”叶飞声音低沉，一把握紧了狙击炮。
“头儿，还是我来吧。”黑熊伸出大手，试图从叶飞手里接过狙击炮。
“一边去。”叶飞一闪身，“我自己来。”
黑熊一把抓了个空，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到叶飞坚定的表情，最终还是默默地退开。
叶飞摸着手里沉甸甸的狙击炮，满心地不舍，然而时间不等人，他猛一咬牙，双手飞快地将狙击炮拆成了一堆零件，将其中几个与炮弹质量差不多的金属零件挑出来扔到了炮尾处。
其余的小零件也收集起来，用一只巴掌大的碳纤维袋子装在一起。
除去非金属材料之后，连枪管都用力扭成一团。
陪在叶飞身边的黑熊和其他几个战士也默默地做着同样的事，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发射管后多了一堆各种形状的零件。
重接炮是电磁炮的一种，除了炮弹必须是金属或者含有金属这个条铁规之外，只要炮弹的大小低于发射管走私，对弹药的外形没有任何限制。
武器是战士的第二生命，不到万不得已，哪个战士愿意将自己的武器拆散了当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