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宇宙地洞学
毁掉外骨人基地并不叶飞的主要目的，更重要的目标是围点打援，引出可能隐藏于这个星系某处的其它敌人。
“报告，没有发现，但是……”阮鹏说了一半儿，突然犹豫起来。
“但是什么，大老爷们，别吞吞吐吐的。”叶飞不耐烦地瞪了阮鹏一眼。
阮鹏身材单薄，怎么看也不像个当兵的，要是脱了军装，跟学校里的小白脸书呆子差不许多，因此叶飞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让阮鹏的言行举止更阳刚一点。
“是，地下发现异常磁反应，可能是有残留的生物飞船。”说完阮鹏又急忙补充一句，“出现异常反应的位置很深。”
中子弹主要通过核爆产生的强中子流杀伤有生目标，但中子流的穿透力也有极限，厚实的岩层完全有能力将中子流阻挡于外。
“垂直深度是多少？”
“大约四公里，按之前的扫描数据分析，小岛地下应该是个天然形成的巨大空洞，爆炸只损坏了空洞的外层。”阮鹏提出自己的判断供叶飞参考。
叶飞眉头紧锁，默默思考了两分钟：“毁坏的空间占空洞总体积的多少？”
“大概三分之二。”
“剩余的空间，有哪些地方能躲过中子弹的威力？”叶飞又问。
阮鹏一愣，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赶紧开始计算，好在有舰载计算机的协助，很快得出答案：“已扫描的空间有两个位置，还有一个地方也有可能，不过那里是个通往地下更深处的空洞，扫描系统无法透过地层，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
“妈的，老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飞船没坐多一会儿，洞倒是没少钻。”叶飞咧着嘴笑骂，“我看指挥学院应该再开一门课，就叫宇宙地洞学。”
舰桥里一阵轰笑，凝重的气氛被叶飞的幽默冲得一干二净。
“咋，都以为我开玩笑是不是？”叶飞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模样，“我第一次碰到外骨人的时候，就是在它们钻出来的地洞里，之后每一次碰到它们，都少不了跟地洞打交道。我就闹不明白了，好歹也是个星际种族，非得像耗子一样尽钻地洞。你们别以为有了战舰，就能把外骨人怎么样，它们往洞里这么一钻，连中子弹都没辄。你们说，战舰再强，能钻地底下去吗？”
一席话说得大家面面相觑，似乎……舰长不是在开玩笑啊！
宇宙地洞学？光听名字都别扭得不得了，指挥学院怎么可能答应？这门课就算开，也应该是开到地质大学去吧？
但是反过来想想，地质大学就算开了这门课，学这个的毕业之后哪儿找工作去？也就是突击队清剿地穴中的外骨人，才用得上这种偏门的知识。
“行了，我也不跟你们啰嗦没用的，阮鹏，爆心温度降下来没有？”叶飞突然问道。
“啊？那个，已经降下来了，爆心目前的温度是零下四十二度……内部温度零上七十度。”阮鹏突然觉得自己负责的项目好像多了一些，不由自主地开始盘算怎么才能分给其他人一些“业务”。
“很好。”满意的回答令叶飞下定了最后的决心，“黑熊，吴非，你们两个带兄弟们下去，不用给我面子，一个外骨人都别给我留下。”
“嘿嘿，瞧好吧头儿。”黑熊两眼放光，冲手下的兄弟们一挥拳头，六十几个突击队员一起端起手里的步枪，齐刷刷地站起来。
“明白。”另一个大队长吴非的回答异常简洁。
别看长江号的体积巨大，但战舰搭载的突击队员只有一个团，由叶飞兼任团长。
这样大的一艘战舰只搭载一百多个突击队员简直就是大炮打蚊子，不过长江号名义上是突击舰，实质上是强调对地攻击能力的多用途战舰，搭载突击队员只是战舰众多功能的一个方面而已。
另一方面，中国天军大规模扩编之后突击队缩编为三个师，这三个师的所有成员均是参加过至少一次对外战役的老兵，满打满算才九个团而已。
仅仅长江号一艘战舰，就能将三个师全部带走，可是天军总不能把所有的突击队员全部交给远征军吧？况且愿意加入远征军的突击队员，连一个师都凑不齐。若不是远征军第一舰队的情况特殊，一艘突击舰甚至配不上一个团！
半年前，天军的头头脑脑就开始头痛，只是长江号和黄河号就抽调了两个团的兵力，自愿加入远征的突击队员满打满算不足一个团，若第二舰队十四艘战舰交付，都不知道从哪儿才能抽出人来凑齐两个团……重新训练根本来不及，只能继续动员剩下的突击队员。
黑熊和吴非带着各自的队员，分乘六艘登陆艇脱离母舰，迅速向地面俯冲。
留守的猴子急得团团直转：“头儿，让我也下去吧！”
除了黑熊和吴非之外，最后一个大队长正是叶飞的老兄弟猴子，也是唯一一个上尉大队长。
当年猴子和剪刀调入舰队当上了战舰军官，后来猴子同样报名远征军。叶飞得知老兄弟加入远征军之后，马上动用自己的权限从名单中找到了所有老弟兄，并将他们全部调到自己的手下。
突击队缩编的时候，因为人员不足，大多数职位的军官都是高职低配。熟悉军队的人都知道，军衔再高也只是表面好看，肩膀上带着一毛三，实际上却干着少尉参谋的军官一抓一大把。而职务高军衔低，衔级很快就会因为职务的关系晋升。
黑熊和罐子赶上了好时候，军衔像火箭一般迅速提升。
调入舰队的剪刀和猴子错过了好时机，虽然舰队扩编的时候军衔也得到了晋升，但速度远远不能和留在突击队的兄弟们相提并论。
猴子的上尉军衔只相当于中队长，叶飞把他安排到大队长的位置上，也有提携老战友的意思在内。
“不行，我总不能一点机动兵力也不留吧？放心，这次没机会还有下一次，进了远征军，还能少了战斗么？”叶飞耐心地安慰道。
话说到这儿，猴子也只能失落地接受现实。
323 断箭
两个大队顺利空降，进入核爆产生的坑底之后迅速展开，行云流水一般扑向预定目标。
中子弹是强化中子辐射能力的特种核武器，不过尽管使用了大量的新技术，却仍然无法避免核爆后的辐射残留，不过中子弹残留的辐射强度远远比不上普通的核弹，虽说短时间内爆心的辐射强度不可能降到对人类无害的水平，不过宇宙中到处是不可见的辐射，这一点点辐射强度对武装到牙齿的突击队员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通向两处“安全岛”的通道被爆炸融化后重新凝固的岩石封闭，表面呈现釉质的光滑感，若不是战舰提供了精确的坐标位置，难以相信坚固的石墙后面居然还有洞穴。
黑熊二话不说，下令炸开通道，爆炸的轰鸣在贫瘠的大气中还不如放屁响，巨大的石块纷纷扬扬，不等纷飞的石块落下，黑熊便第一个冲进了黑咕隆咚的洞穴……低引力加上战斗装甲的强大助力，轿车大的石块随手一挥就能飞出十多米外，满天的碎石看似危险，实际上毫无影响。
吴非见状不敢怠慢，立即跟了上去。
叶飞手下的三个大队长，只有吴非不是叶飞的嫡系。
军队忌讳拉帮结伙圈山头，但不可否认的是熟悉战友不需要磨合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吕剑之所以同意叶飞将几个老战友拉到长江号，就是考虑到远征军需要尽快形成战斗力。
不过吕剑也有自己的考虑，所以只给了叶飞两个大队长的名额，把吴非安排到长江号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长江号变成叶飞的一言堂。
吴非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虽说没有谁明目张胆地排斥他，但吴非并不是谁的嫡系，叶飞与黑熊的关系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强大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证明自己的唯一方式就是无可辩驳的战功。
最起码，不能被两位嫡系同僚对比得太无能。
一百多位突击队员进入洞穴后迅速分散，由于厚实的岩层阻碍了通讯信号，队员们不得不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设置信号中继点。
随着队伍的深入，战舰中那幅未完成的扫描图不断地扩散，这时大家才惊讶地发现，那两处看起来只是安全角落的偏僻洞穴，实际上是通向洞穴更深处的通道！
“报告，发现外骨人踪迹，一大队正在追踪。”黑熊突然发来一段通讯。
“二大队在哪里？”叶飞鼻息渐重。
两队人马分赴不同的方向，已经深入到无法确定队伍位置的深度，只能凭中继点传回的信号间接确定队伍的位置。二大队一直没有回音，不免让叶飞有些忐忑。
深入洞穴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深入敌巢固然决绝，可战士们的安全比战功更重要，叶飞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立即把队伍撤回战舰来个关门打狗。
“报告，二大队正在沿洞穴深入，目前没有发现。”吴非心中有些失落，明明各选了一条通道，怎么一大队就能找到线索，他带的二大队就一无所获？
实在太不公平了。
吴非心头愤愤，孰不知黑熊和猴子从来没有和他比个高低的想法，叶飞更没有拉山头的意思。
就在一切看似进展顺利的时候，中继站的信号突然消失，深入地下的两个大队立即与战舰失去了联系。
叶飞蹭地站了起来：“阮鹏，什么情况？”
“报告，三个中继点同时失效，有可能是爆炸影响了洞穴结构，洞顶出现了塌方。但是扫描没发现塌方造成的震波……以我的推测，很可能是中继点被敌人破坏！”阮鹏迅速判断情况，将不可能的因素全部去除，只剩下唯一一个看似不怎么靠谱的结果。
刚刚炸完外骨人的巢穴，它们有这个胆量接近爆炸区吗？
叶飞闻言一愣，毫不犹豫地奔向舱门，一边跑一边命令：“大副接管舰桥，猴子，准备出发！”
所有舰桥军官都知道叶飞要和最后一个大队一起空降，但是谁也没有试图阻止。
长江号名义上是突击舰，实际上则是一种强调对地攻击能力的多用途战舰，搭载突击队只是众多功能中的一种。
战舰之上舰长最大，按说无论出现什么情况，舰长都不应该在战时离开舰桥，但长江号是个例外。
最熟悉战舰，最懂得指挥战舰的并不是叶飞这个舰长，而是付宏业这个科班出身的大副。
叶飞头上不只顶着舰长的职务，同时也兼任舰载突击队的团长。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为了统一战舰的领导权，避免内部分裂造成的战斗力下降。
远征军成军之前，突击舰特指配合突击队执行任务的中小型战舰。
天军的传统是战舰之上，舰长最大，偏偏突击舰的舰长只有统御战舰兵的权力，根本管不着舰上的突击队。
曾经有一艘突击舰的舰长与舰上的突击队大队长闹别扭，搞得突击队员看战舰兵不顺眼，战舰兵也看突击队员不自在，还打过几次群架，两个头头互不配合，任务根本做不下去。
远征军独立在外，若是出现内斗，军方根本就是鞭长莫及，到时候不只一艘战舰受影响，严重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影响整个舰队的战斗力。
为此天军的头头脑脑们不知道愁白了多少头发，才最终拿出了“舰长兼任团长”这个釜底抽薪的办法。
好在拥有突击队和战舰两个不同兵种资历的人不在少数，否则光是人选就能愁白了一群老将军。
“什么？头儿，出什么事了？”猴子挥动步枪，一直处于战备状态的战士们立即会意地集合在一起。
“妈的，黑熊和吴非的后路被外骨人抄了。”冲向舰桥的叶飞一个飞跃跳进电瓶车，发疯一样冲出空降舱，“猴子，准备好我的装备。”
“是！”猴子下意识地答应，可马上意识到叶飞说了什么，“头儿，我去就行了，你就不用了吧？”
324 断箭（二）
“滚蛋，少扯没用的。”说话间叶飞赶到空降舱。
猴子一个机灵，赶紧整理队列，迅速跑到叶飞面前立正敬礼：“团长同志，长江号舰载突击队三大队集合完毕，应到六十五人全部到齐，请指示！”
“稍息。”
“是——”猴子几步跑回指挥位置，“稍息。”
叶飞大步走到猴子身边：“兄弟们，一大队和二大队的后路让外骨人抄了，说实话，我本以为两个大队足够应付残余的敌人了，但是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天真了，狮子搏兔全力以赴，现在，我们必须消灭残余的外骨人，保护一大队和二大队的安全。大家都是老兵了，用不着我再多说没用的，我只和大家保证一件事，那就是任何情况下，我也绝不放弃任何一个兄弟。出发！”
“向左——转，一排目标登陆艇，跑步——走！”
“二排目标登陆艇，跑步——走……”
队伍迅速带开，叶飞迅速穿戴装备，猴子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头儿，你还是留下吧，下面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滚蛋！”叶飞一脚踹在猴子的屁股上，“还没轮到你做主呢，赶紧给我上艇，不然你就给我留下。”
“我走我走，我走还不行么！”猴子一蹦三尺高，飞一样钻进登陆艇。
叶飞活动活动胳膊腿，确定装备没有丝毫问题后，单手擎枪大步流星地钻进登陆艇，厉声怒吼：“突击队——出发！”
“战无不胜！”
声嘶力竭的咆哮激起了所有人的血气，一股肃杀的气氛在艇中漫延。
舱门闭合，登陆艇微微一震脱离母舰，分离的同时，大家突然有一种热血上涌的感觉。
登陆艇本身不具备人造引力，脱离母舰后，引力消失，使得大量聚集在下肢的血液平均分布到全身，最终导致这种面红耳赤的情况。
三艘登陆艇同时脱离母舰，随后排成一线用最快的速度向地面俯冲。
加速度将所有人牢牢地按在座位上，直到临近地面才突然由俯冲改为平飞，下坠的力量突然改为上升，所有人身上的血液都在同一时间坠向腰腹以下，一时间各个小脸煞白。
三大队三艘登陆艇就停在一、二大队的登陆艇附近，战士们迅速离艇，按战斗条令建立环形防御圈。
叶飞走下登陆艇，一眼就看到一大队的登陆艇前倒着几十只外骨人的尸体，他的目光一缩，暗忖：看来外骨人不光破坏了信号中继点，还试图破坏登陆艇……说不定还有抢夺的妄想。
“交待兄弟们小心，残存的敌人比想象中多得多。”叶飞轻声交待。
猴子重重地点头：“全体注意，掩护前进，九中队留守。”猴子谨慎地留下一个中队看守登陆艇。
全团将近二百号人已经全部空降，三大队的任务就是保证退路的畅通，必须保护好登陆艇。
别看登陆艇拥有识别系统，能够自动甄别靠近的生物是敌是友，但死板的电脑程序总归不像队员的守卫那么让人放心。
二十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看守九艘登陆艇绰绰有余。
三大队其余的战士在叶飞的带领下没入黑暗的洞口，战术灯的光亮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战术灯的光柱照在洞顶垂下的石笋上，叶飞轻声说：“猴子你看，这不就是个溶洞么？怪了，这不是颗卫星么，又没大气循环，什么地方来的水啊？”
溶洞是地下水长期溶蚀地下石灰岩层的结果，114号卫星根本就是一颗冻僵的卫星，到处都是冰，哪来的水？
没有水的长期侵蚀，就不可能形成溶洞，叶飞不由地又想起了自己胡掰的宇宙地洞学。
“也不能这么说吧？”猴子一点面子也不给地反驳，“这颗卫星不是有大气么？再说冰可以直接升华。”
“屁股又痒痒了是吧？”叶飞瞪了猴子一眼，“这破卫星那么点引力，有多少水蒸汽都得散到太空，你没发现它一点云层都没有么？”
“话是这么讲，但是这颗行星形成得有多少年了？照你的说法，有多少蒸汽都得飞进太空，再大的海也早干了，还能等到现在？”猴子有理有据，“要我说，这洞就是卫星刚成形的时候，肚子里有气没来得及喷出去。”
“靠，喷出去，还当屁放出去呢。”叶飞一阵笑骂，俩人聊天用的是指挥频道，普通战士根本听不到。但是战舰上以付宏业为首的一众舰桥军官却一字不拉地听了个全活，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差点憋出内伤。
这位舰长，实在是太极品了。
“报告，发现通信中继点！”探路的尖兵报告最新发现。
“原地待命，我马上赶过去。”猴子撒腿就跑，试图抢在叶飞前面到达中继点。
叶飞不甘落后，抬腿就追。
“他们俩还有心情聊天？”付宏业呆呆地喃喃自语，可是音量却足够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会没心情？”舰桥里唯一一个心情轻松的人就是剪刀，他窝在椅子里闲得差点长绿毛，“这都三个大队了，整整一个团的人，论战斗力对付几千外骨人跟玩一样。大副，你觉得舰长是怕什么？”
“怕什么？”付宏业知道自己不了解突击队的情况，非常谦虚地问道。
“怕的是失去联系。”剪刀解释道，“一个大队有六十多人，碰上大股敌人，也能坚持几个小时，只要通讯正常，后续部队或者战舰的火力支援随时都能跟上，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剪刀指了指阮鹏，“通讯中断，万一碰上大股敌人来不及撤退，又无法呼叫支援，兄弟们就会活活耗死在地下。”
付宏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说老周，你们突击队的人，几十个就能收拾几千敌人？外骨人没那么差吧？”叶飞离开时急得不得了，他还以为空降的突击队员有危险，没想到原因在这里。
剪刀本名周何宇，除了突击队时认识的老战友，其他人不习惯叫代号。
325 断箭（三）
剪刀自信地微微一笑：“前几年差距没这么大，这几年突击队的战斗装甲换了两代，每一项改进都是针对外骨人做的，几千个还是保守说法呢。”
付宏业的脸颊抽了抽，心底一阵感叹，真是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
猴子和叶飞一前一后赶到信号中继点，猴子拾起损坏的中继器，一脸地疑惑：“头儿，你看，这好像是压坏的。”
中继点其实就是一枚大小与铁饼相仿的信号中继器，需要在哪里设置中继点，就直接扔到哪里。
由于宇宙环境的苛刻，中继器的外壳设计得十分坚固，看似简单的外壳承受个五六吨的重量毫无问题。
叶飞接过中继器，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用手指比了几下说：“确实像压坏的，看这里，应该是什么尖锐的东西砸在上面。但是……是什么？”
叶飞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114号卫星的体积不大，质量稍稍低于月球，因而引力比月球低一点，在这样的环境中，能够压坏中继器的重量换算到标准重力条件，少说有四十吨左右。
叶飞轻松的心情像突然坠入深渊：“重新设立信号中继点……留一个分队守卫。”叶飞经过一翻仔细的考虑，最终决定分兵。
外骨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一直躲在暗处不肯出现。
敌暗我明，那种敌人始终徘徊在四周的感觉，最终会转化为层层的压力，不断增加战士们的心理负担。
即使只有一个分队，也能在短时间内顶住大批外骨人的进攻，坚持到援兵抵达毫无问题。
“是”猴子低声回应，立即着手安排。
中继点很快就重新设置完毕，一个分队的战士守卫在四周，为了减轻战士的负担，猴子还绕着中继点安排了四个自动火力点。
每个自动火力点都安置一架备弹五千发的加特林机枪，一旦枪上的扫描装置发现敌人的踪迹，就会立即开火，直到目标失去生物活性或者打光子弹，不然绝对不会停止。
叶飞的单兵雷达上出现了代表信号中继器的光点，他马上开启通讯：“黑熊黑熊，听到请回答。”
电台里毫无回应。
“军刀军刀，听到请回答。”军刀是吴非的代号，听起来比任何人的代号都更加贴合突击队员的身份。
可惜代号不能代替信号中继站，电台里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妈的，要是共振电台能装到身上多好？”叶飞气急败坏地骂道。
以机械文明技术建造的共振电台功能强劲，能够轻松实现远征军与天军总部的实时通讯，就是体积大了些，足有四五个立方米那样大，重达几十吨。
若是能将共振电台小型化，装备到突击队员身上，怎么可能有失联的问题？
“头儿，现在怎么办？”猴子在雷达上标示出两个不同的方向，“尖兵找到了黑熊和军刀分开的岔子路，咱们选哪一边？”
左边是一大队黑熊选择的方向，右边中军刀吴非的前进方向，再留下一个分队，他的手下只剩下五个分队，如果再分兵，每一边的人手都有一点不足。
若是按每个中继点留下一个分队的办法继续下去，恢复原本的几个中继点之后，猴子手上剩余的机动力量将只剩下可怜的一个分队。
叶飞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从感情上说，他更希望首先援救黑熊，可是从理智上说，哪一边都必须救援，原本以为一个团的人手足够敞开了用，没想到第一战就捉襟见肘。
“使用无人机吊运中继器，先恢复通讯，再决定往哪边走。”叶飞最终还是决定使用保守战术，毕竟哪一边都是自己的兵。
两个足球大小的磁悬浮无人机卸下武器再串联在一起，才能承担一个中继器的重量，很快四架无人机准备完毕，两个开启的中继器吊在无人机下方，各自飞向一边的洞穴。
无人机飞得歪歪扭扭，一副很吃力的模样。
无人机将沿途的景象发回来，叶飞和猴子凑到一起仔细研究，当无人机抵达下一处中屡站时，两人吃惊地看到原本的中继器上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好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凿穿。
“释放中继哭，无人机继续向下飞。”叶飞命令道。
无人机本身具有一定的通讯能力，即使无法当做中继器使用，也能在发现己方人员的情况下，将影像送回来。
甩掉了猪一样沉的负担，无人机飞行的速度快了一倍有余，若不是洞穴的地形限制了无人机的速度，再提高几倍也没问题。
无人机逐渐深入，顺利找到了两队人马留下的痕迹，可是代表左侧洞穴一架无人机的光点突然消失，紧接着另一架无人机也失去了联系。
“什么情况？”猴子一下子急了。
“报告，三号无人机信号消失。”一直监视无人机状态的战士回答道，“从消失前发回的影像看，好像是受到了外力打击。”
“四号呢？”
“四号镜头上像是蒙了一层东西，然而失去信号。”
“把最后的那段影像发给我看。”叶飞说。
影像和战士说的一模一样，反复看了几遍，也没发现到底是什么击毁了三号无人机，不过并非一无所获：“猴子，你看四号机像不像中了腐蚀球？”
“有可能！”
“一号机和二号机的情况怎么样？”叶飞问道。
“一切正常……有情况！二号机发现我方人员！”战士喜出望外，惊喜交集地吼了出来。
太好了！
叶飞赶紧呼叫：“军刀军刀，我是一号，我是一号，听到请回答……”电台中没有回应，可无人机发回的影像上确实是己方人员无疑，叶飞干脆将通讯频率调到全团的公共频率，“二大队，不管谁听到，给我回个话！”
“报告团长，我是六中队长秦鸣，二大队一切正常，发现敌人踪迹，未与敌军正面冲突。大队长发现通讯中断，派我原路返回，恢复中继点。”秦鸣的汇报简单明了，几句话说清了所有的情况。
326 断箭（四）
“非常好，马上恢复中继点，注意保护通讯畅通。”叶飞长出一口气。
尽管由于中继点没有恢复，还不能直接与军刀建立联系，但总算了解了一个大队的情况，二大队没有问题，那么一大队呢？
黑熊发现队伍与战舰失去联系，不可能想不到派人恢复通讯，哪怕他再鲁莽，也绝不会不管不顾地继续前进。
除非有什么事情拖住了整个队伍。
想到这里叶飞再也坐不住了：“猴子，带上你的人，跟我一起支援黑熊；呼叫舰桥，听到请回答。”
“舰桥收到，请讲。”付宏业立即回答。
“空投两个基数的智能炸弹，越快越好。”
“明确，两个基数的智能炸弹，马上安排。”付宏业准确地重复命令。
“猴子，安排上面留守的中队，收到包裹之后分一个分队送下来。”叶飞又急又快地吩咐道。
叶飞能够直接下令给全团任何一个战士，但除非情况紧急到必须那样做，否则他绝不会越过手下的大队长中队长直接下令。
“兄弟们，一大队情况不明，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赶过去……”叶飞简短的战前动员还没做完，雷达上一大队方向刚刚建立不久的信号中继点又一次消失了。
“出发！全速前进！”叶飞再也说不下去，端起步枪猛然蹬地，跃起的一瞬间开启反重力装置，全重近十吨的战斗装甲幽灵一般悬浮在半空，迅速向洞穴深处飞去。
人类科技在吸收了机械文明技术之后有了爆发式的增长，虽说在民用领域体现的还不明显，但是在军事领域，技术的跨越式进步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革。
整合了磁悬浮技术的新型战斗装甲，客串武装直升机飞个三五百米高毫无困难，不过磁悬浮系统耗电量太高，而战斗装甲的总电量有限，通常情况下，战士们宁肯劳动两条腿多走几步路，也不愿意消耗宝贵的电力。
战斗装甲有两套电源，一是使用燃料电池的主电源，二是使用飞轮电池的备用电源。
燃料电池的特点是持续性好，能够为装甲提供源源不绝的电力，是装甲中的探测、通讯等普通功能的主要电力来源；而飞轮电池的特性是能量密度高，放电速度快，适用于短时间内消耗大量电能的装置，比如悬浮功能或者外接式大功率能量武器。
飞轮电池存储的电力耗尽之后，必须借由燃料电池的电能重新蓄积，因而有经验的突击队员尽可能不使用耗电量较高的设备，以便将飞轮电池留到关键时刻。
悬浮飞行的突击队速度大增，迅速深入地下。
叶飞的头盔显示器一角出现一条代表飞轮电池电量的进度条，随着时间的流逝，进度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当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左右时，进度条骤然变为闪烁的红色。
“降落，搜索前进！”叶飞果断地中止飞行。
飞行速度虽快，但是突击队员还是脚踏实地的时候战斗力最强，这里距离中继点已经不远，目前中继点的情况不明，还是小心一点好。
降落的战士们迅速摆出搜索前进的锥形阵容，将叶飞和猴子牢牢地护在人群之中，几十道来自于战术灯的明亮光束驱散了洞穴中的黑暗。
越接近中继点，队伍就越小心，叶飞突然举起拳头，“小心，我的装甲测到了外骨人说话。”
身为团长，叶飞身临第一线与敌人激战的可能性很小，因此他的装甲削弱火力，但更强调防护性，与此同时，增加了一些实验性的功能，探测外骨人的气味语言就是其中之一。
停止前进的队伍立即就地警戒，十几颗照明弹立即投向各个方向，刺眼的光芒将洞穴映得亮如白昼。
“在那里，九点钟方向！”一个战士突然喊道。
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喊声而转往同一个方向，而是加强了警戒，只有九点钟方向的几个战士迅速举起武器。
叶飞猛地转向左侧，但也只看到一个两三层楼那样高的黑影一闪没入黑暗之中，具体是什么却没能看清。
他马上在枪口拧上枪榴弹，“嗵”地微微一声响，枪榴弹径直飞向目标。
114号卫星的引力太低了，枪榴弹弧形的弹道居然变成了直线射击。好在叶飞有着丰富的低重力作战经验，枪榴弹直接砸在洞壁上，像个大号萝卜一样的220毫米枪榴弹直接裂成八瓣，四百多颗钮扣大小的一次性照明灯洒落几百平方米的范围，照亮了远处的洞穴。
隐藏在黑暗中的十几只外骨人被身边突然出现的光明吓得不轻，受惊的猴子连跳带蹦，飞快地逃进黑暗之中，速度之快，连叶飞都来不及开枪——外骨人在低重力条件下的动作灵活得远超最灵敏的猴子。
然而那里不仅有外骨人，还有两只七八米高，像倒扣在地面的旧锅般的黑色巨虫，曾经在火星有过一面之缘的外骨人陆战单位。
巨虫似被骤然出现的光明激怒，以与其身形毫不相配的灵动飞快地冲向突击队的防御圈。
“开火——”叶飞手中的步枪轻快地跳跃着，一串串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巨虫的正面，但除去一排排爆闪的火花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火力手——穿甲弹，自由射击！”
三位战士立即放下步枪，将背后烟筒般竖立的粗管子扛在肩上，随即三道火光冲出炮口，几乎同时命中巨虫的正面装甲。
轰然爆散的火焰之中，巨虫的外壳炸出了两个巨大的破洞，重伤的巨虫不退反进，横冲直撞，一副拼命的架势。
叶飞瞅准机会，一枚高爆榴弹直接射入破洞，又一次剧烈的爆炸之后，炸烂了巨虫三分之一的身体。
叶飞不由地一愣，一枚高爆榴弹的威力怎么会这样大？
但是没时间让他考虑这些，另一只巨虫一脚踏碎同伴的尸体，冒着枪林弹雨，嘶吼着扑向突击队的阵地，转瞬间已经冲到了距离战士不足十米的位置。
327 断箭（五）
关键时刻，一发穿甲弹轰在巨虫的腹下，直接将巨虫掀了个底朝天，几个战士有学有样，几发高爆弹一起射入巨虫腹下的破洞，剧烈的爆炸之后，巨虫肚子里所有的内脏都炸空了，只剩下底朝天的破壳子，像个掏空的乌龟壳一样扔在那里。
叶飞恍然大悟，不用问，刚刚的混乱中，肯定还有人和自己一样，把榴弹打进了巨虫肚子里。
短暂的遭遇战结束，几个没接触过巨虫的战士吹嘘不已，一外好奇的战士凑到虫壳边比了比，好家伙，虫壳足有五十公分厚，怪不得子弹打不穿，要不是火力手带了新型穿甲弹，这一仗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猴子凑到叶飞身边说：“头儿，我记得在火星的时候这东西慢得很，速度没这么快啊！”
叶飞想了想说：“外骨人更适应宇宙环境，火星的引力接近标准引力，而这里的引力比月球还要低，估计巨虫也和外骨人一样更适应低重力环境。”刚刚巨虫的速度确实吓了叶飞一跳。
除了火星战役之外，人类与外骨人的战斗很少见到巨虫的身影，情报部门认为这是由于外骨人的“材料”优先供应战舰，巨虫一类的陆战单位，只会在必要而且原料充足的情况下临时制造。
外骨人需要的是养料，巨虫可以协助外骨人占据行星，了不起占领行星后，再把巨虫弄死喂战舰不就得了？
“现在怎么办？”猴子问道，“黑熊会不会遇上大队巨虫？”
“有这个可能，不过黑熊也是参加过火星战役的老兵了，放心吧。”叶飞嘴里安慰猴子，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
“一号一号，军刀呼叫，听到请回答。”电台里突然传来军刀的喊声。
“一号收到，军刀，你现在在哪里？情况怎么样？”叶飞大喜过望，现在二大队没有问题，救援任务就算完成一半儿，只需要尽快和一大队取得联系。
“一切正常，遭遇小规模敌军，已经被我军全歼。”
“有没有弟兄伤亡？”叶飞关心地问道。
军刀嘿嘿一笑：“放心吧，一个也没有，外骨人那点实力，怎么是咱们的对手？”他瞥了不远处打扫战场的战士们一眼，那里堆着数十具外骨人的尸体。
现在想起来，他还觉得刚才的情况太戏剧性，黑暗中突然冲出一群外骨人，临近的战士想也不想地就开了枪，只一轮集火射击，来犯的外骨人就全军覆没，一个都没逃掉。
最最幸运的敌人，身上也有百十来个枪眼儿。
“不要大意。”叶飞将两只巨虫的图像发给军刀，“我们刚刚遇上的，可能是因为引力低，很灵活。”
军刀也是参加过火星战役的老兵，收到图像之后轻敌的心态顿时收起：“明白，我不会再犯轻敌这种低级错误。一号，还有没有别的情报？”
“没有，这两只巨虫是我们遇到的第一波敌人。”
“那下一步该怎么走？我们二大队是按原计划前进，还是暂时后撤？”军刀谨慎地请示道。
地下洞穴的深度远超想像，空降前制定的作战计划已经无法执行，要不是通讯中断，军刀早就联系叶飞这个团长了。
“一大队的情况不明，你组织战士撤回岔路待命，随时准备支援一大队。”
“是！”
两人切断通讯，叶飞向着黑暗的前方一挥手：“继续前进。”飞轮电池的电力只恢复了三分之一，继续使用悬浮装置不现实，而且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外骨人暗暗窥视，放慢速度更有利于保持队形和战斗力。
叶飞虽然急于了解一大队的情况，但绝不会因此而自乱方寸，他和身边的战士们必须操持良好的状态，才能在找到一大队后发挥援军的作用，否则两支疲惫之师混在一起，到底是谁救援谁？
“报告！”
“讲！”叶飞警惕地一边前进一边回答。
通讯系统标注，这是一条来自于九中队的通讯。
“一号，智能炸弹接收完毕。”
“好，马上送进来，到岔路**给二大队长军刀。”说完叶飞马上接通吴非的通讯，“军刀，接收智能炸弹，给我布满整个洞穴。”
“明白……一号，智能炸弹会不会影响洞穴的强度，如果爆炸引起塌方怎么办？”吴非忧心忡忡地问道。
叶飞闻言一愣，暗暗责怪自己的疏忽：“说得对，这样，炸弹调整为潜伏追踪模式，设定爆炸条件是附近空间大于五十米，洞顶高度不小于三十米。”因噎废食这种混账事叶飞绝不会做，虽然爆炸虽然有风险，但是核爆产生的震动不比小小的智能炸弹强千百倍？
连核爆都顶住的洞穴，岂会因为几次小爆炸就随随便便塌方？
“收到，立即执行。”军刀利落地回答。
“呼叫舰桥，收到请回答。”叶飞第二次联系战舰。
“舰桥收到，请讲。”一直关注战事进展的大副付宏业赶忙回答。
“再空投一批潜伏猎手，妈的，不过了。”叶飞悲愤地骂道。
付宏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随即才意识到叶飞到底说了什么，不由地脸色一变：“舰长，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潜伏猎手是智能炸弹的变种，脸盆大小的黑色八腿蜘蛛外型，收缩状态下只有八公分厚。两条前腿末端锋利无比，能够轻易破开外骨人的骨甲；背上安装一把装有三十七发贫轴穿甲弹的20毫米口径短管步枪，每发子弹都能穿透八十毫米的均制装甲，是名符其实的伪装+偷袭双料杀戮机器。
由于使用了部分外星技术，每一台潜伏猎手的成本都相当于小半套战斗装甲，即使远征军，也只装备了百多台，长江号上只有三十多台而已。
更麻烦的是这东西只有地球才能生产，一旦损坏趴窝，必须回地球才能修理，即使是坏一台，也能让叶飞心疼个十天半月。
可机器再珍贵，也是为战争设计。长江号发现外骨人的巢穴虽然有一定偶然性，但此战绝对是远征军离开太阳系后的第一战，事关全舰队的士气，叶飞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328 断箭（六）
“还考虑个屁，再拖下去我就成全舰队的笑话了，马上安排空投！”叶飞愤懑地只想找只白骨人拳拳到肉地发泄一番。
接收战舰之前，天军专门将远征军所有实权将领集中在一起，进行了专门的强化学习，核心内容就是远征军各种装备的成本及应用范围，简单点儿说就是怎么样战斗才能即达到作战目标，又能省钱！
远征军独立在外，缺乏足够的后勤支援，节约一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还没开战就先把自己的手脚绑死，还怎么打仗？
叶飞这下算豁出去了，爱谁谁去，打胜仗才是硬道理，坑爹的装备狗日的成本，都他妈见鬼去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付宏业再也无法劝阻，只能将任务安排下去，心里不断地祈祷下面的战事赶快结束。
话说回来，全舰上下，谁也没想到一次心血来潮的侦察会发生这样意外的变数，甚至连战斗何时可能结束都无法预计。
付宏业心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情况危及，就直接炸了这颗卫星。
安排完一切的叶飞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长江号上他的职务最高，所有重要决定都必须由他来拿主意，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实在让他头疼无比。
“两点钟！”不知道谁大喊一声，三道明亮的灯光立即照亮那个方向，两只外骨人的影子一闪即没。
“十点钟——”又是一声呐喊，几只外骨人蹿出光柱的范围悄然隐没。
连续遭遇两波敌人，所有人的神经都本能地绷紧了，可是暗中出没的外骨人似乎没有正面对抗的意思。
叶飞放下无用的猜测，专心指挥战斗：“继续前进，发现少量敌人不必报告直接开枪。出现大队敌军再大声报告。”
“头儿。”猴子启用单向通讯，“它们是不是想拖住我们？”
“你也发现了？”叶飞点点头，“狗日的，还学会麻雀战了？不知道咱们才是玩游击的老祖宗么？甭管它们，加快速度。”
敌人不断出没却始终不与突击队正面接触，唯一的可能就是试图拖住突击队前进的脚步。
叶飞对陆军的战术了解不多，但大名鼎鼎的围点打援再熟悉不过，敌人不肯与突进的三大队接触，说明一大队很可能被大量敌军缠住，这个时候畏首畏尾，很有可能贻误战机。
就算外骨人故意“示敌以弱”，意图诱敌深入，三十多位突击队员也不是块好啃的骨头。来的敌人数量不足，少不了崩掉几颗大板牙。
如果外骨人准备了埋伏圈更好，三大队完全可以拖住大股敌军，军刀的二大队全体就在岔路口待命，随时能够予以敌军致命一击！
行军的速度蓦然加快，隐没于暗处的敌人也增加了出现的次数，但队伍在叶飞的命令下不为所动，发现异常情况之后就是一串子弹，后来干脆连枪也不开，不管哪儿有敌人冒头，迎头就是一枚高爆枪榴弹。
快速前进的突击队根本不在意是否击中敌人，一味以强悍的火力打压敢于露出行迹的敌人。
蛮不讲理的火力制上战术成功地压制住了暗中出没的外骨人，队伍的周边清静了，但是叶飞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地担心。
队伍已经抵达第二个信号中继点，中继器同样被破坏，猴子忧心忡忡地说：“头儿，现在怎么办？还留人守中继点吗？”
“敌人已经出现了，敌暗我明，万一大股敌军袭击留守的战士……”叶飞心头一阵为难，突然他的目光落到战士背上的无人机上，“猴子，还有几架无人机？”
“三架，怎么？”猴子不明白叶飞什么意思。
“分出两架，吊着中继器就在这里绕圈飞。最后一架武装巡逻。”叶飞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
这里的洞顶足有三十多米高，足够无人机绕着飞了。
他不知道外骨人能跳多高，但是重力这样低，外骨人的腐蚀球能够轻而易举地飞上洞顶，只盼着无人机能够消灭敢于接近的外骨人，令中继点坚持得久一些。
叶飞甚至有将二大队调下来的冲动，可是想一想又忍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留下足够的机动兵力，以防万一。
无人机吊着中继器飞入空中，叶飞的雷达上突然多出一群光点。
“黑熊黑熊，一号呼叫，收到请回答！”叶飞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总算是找着人了。
“黑……熊，黑……收到……”无线电里一阵断断断续续的回答，后面说了些什么干脆听不清楚。
“快，”叶飞突然指向头顶，“调整无人机的位置！”
无人机在战士的操纵下迅速调整位置，连着转了两圈，才找到个信号强些的位置。
“黑熊黑熊，听到请回答。”
“我是……黑熊！”电台里总算听到了相对清晰的声音。
叶飞长出一口气：“黑熊，情况怎么样？通讯都断了，怎么不知道派人维护！”无线电里似乎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枪声。
“报告，情况还好，碰上不少外骨人，兄弟们忙活一阵子了，看它们那劲儿，一时半会儿还死不完。”黑熊将外部环境的影像传给叶飞，只见宽敞的洞中，一**外骨人悍不畏死地冲出黑暗，迎着战士们洒下的一**弹幕冲锋，再一排排倒在密集的弹雨之下。
叶飞立即确定附近出没的外骨人意在拖住援军：“黑熊，是否需要支援？”
“暂时不需要。”黑熊信心十足地说，“我才用了两个中队。”
“那好，多加小心。”叶飞的提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好了，大家原地待命，注意警戒。舰桥！”
“舰桥收到，请讲。”
“取消空投。”
“明白。”明明不用自己负责，付宏业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舰队的家底实在是太薄了。
“嘿，头儿，外骨杂种死得差不多了，我要带兄弟们继续前进。”黑熊主动报告情况。
329 巢穴
“注意安全。”叶飞简短地嘱咐道。
虽然有一点虚惊，不过黑熊那边没有出现预想中最恶劣的结果，既然一切正常，叶飞自然不会越级指挥，而是将决定权交给手下军官。
黑熊不是小孩子了，有足够的智商做出正确的判断。
“放心吧头儿。”黑熊信心十足地说。
身负几十人的安危，往日里大大咧咧的黑熊也收起了原本的散漫，换上十二分的小心，唯一不变的就是手里仍然提着威力强劲的加特林机枪。
叶飞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将三大队剩余的五个中队一分为二，其中的两个中队原地待命，守卫中继器，另外三个中队继续前进，将在设置好下一个中继点后就地防御。
黑熊太深入了，仅靠目前的中继点不足以维持通讯畅通。
黑熊一心保持队伍的完整，消灭来犯的敌军之后，下令一把火烧掉外骨人堆积如山的尸体。
他这样做不是为了泄愤，单纯地只是想毁掉外骨人的尸体。
换做任何一个突击队的指挥官，都会下达同样的命令，这在突击队已经成了不成文的惯例。
因为外骨人的尸体同样能够成为它们的养料。
114号小行星的大气稀薄，不可能真的用火来烧，但突击队是专门在各种宇宙环境下作战的部队，有的是办法达到同样的效果。
几个“火焰兵”用大号手电筒一样的“高能光辐射焚化器”照在外骨人尸体上，外骨人的尸体在数千度的高温辐照下迅速干枯碳化，最后化为一捧飞灰。
黑熊啧啧赞叹，若不是这东西的使用寿命太短，有效范围又近，几十个战士排成一行，一人手里拿上一个，哪里有外骨人就往哪儿一照……冲击阵地的外骨人就会一波又一波地在高热中化为灰烬，哪还用得着费时费力地搞什么火力网？
刚刚飞蛾扑火一般决死冲锋的外骨人，比黑熊在火星战役时面对的敌人还要多，不过战斗装甲已经更新换代，武器同样比过去先进了许多，黑熊一点也没觉得消灭这些敌人有多么麻烦。
是人类进步的太快，还是外骨人跟不上时代？
飞快地打扫完战场，队伍继续深入，黑熊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没准是钓上大鱼了。
设置好新的中继点，叶飞和战士们一起建立防御圈，尽管四周仍不时有外骨人出现，但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像刚刚空降时那样沉重，而是轻松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影响，居然连枪法也是高了一个层次，几个无所事事的战士竟然在打赌，只用单发射击，看谁击毙的敌人最多。
叶飞和猴子并不阻止，反而乐呵呵地帮着计数。心底都有一种时间过得真快的感慨——想当年，年轻的他们又何偿不是如此地没心没肺？这才几年的时间，明明身体还很年轻，心却像老了几十岁。
“猴子。”叶飞轻声唤道。
“怎么了头儿？”叶飞这一打岔，猴子一下子忘掉了刚刚到底数到了多少，四十五？还是四十六？
“做好准备，如果黑熊再深入，咱们还得跟着往里走。”
“放心吧，我明白。”猴子点头应道，“是不是从二大队调一些人来？再往里走，咱们的人手可就不够用了。”
中继点只是信号收集与放大的设备，一旦黑熊走得太远，就必须设置新的中继点才能维持通讯。
现在猴子身边只剩下一个中队的兵力，满打满算不过二十来个人，虽然理论上一个中队对付数千外骨人都不成问题，可猴子怎么都觉得这点人手太单薄。
“不够用？”叶飞抻着脖子才能管住自己的嘴，“还三个分队呢，想当年咱们在火星，还不是一个分队就硬抗外骨杂种的波浪冲锋？猴子，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胆子越来越小？”
“什么跟什么！”猴子一听就急了，“要是就我自己，我带一个分队都敢往里闯，这不是你在这儿呢么？”
气急败坏的猴子直接将矛头指向罪魁祸首。
想到急速突进的黑熊，猴子就特别羡慕他的运气，居然让他抢到了第一仗的头筹。
“你什么意思，想造反是不是？”叶飞掐住猴子的脖子一通猛晃，“你知道我是谁，外骨人也能知道么？搞笑，要是他们知道我在这儿，还能袭击黑熊？当我小孩呢，还用你照顾？”
“报告。”黑熊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玩闹。
叶飞像扔破布娃娃一样随手将猴子扔在一边，一点面子也没留：“我是一号，请讲！”
“嘿嘿，头儿，你猜我找到了什么？”黑熊话里话外有掩藏不住的笑意，叶飞甚至想得到他那副咧着嘴的白痴模样。
“有话说话，少卖关子！”叶飞毫不留情地训斥，“你们一个个的皮都痒了是不是？觉得我收拾不了你们了？”
“哪能啊，谁说的！”黑熊不改贫嘴本色，不过说归说，正事一点没耽误，直接将他看到的景象发到叶飞的装甲上。
叶飞眼前的屏幕一变，左眼中还是原本的环境，右眼里却是黑熊看到的景象。
右眼看到的是一处巨大的洞穴，洞底洞壁，无数圆头圆脑的蛋密密麻麻地摆在一起，至少几十个蓝色的外骨人尸体呈放射状倒在四周，它们身后的一些蛋似乎被流弹击穿，粘稠的蛋液缓缓流淌。
洞穴的另一端，十几个伤胳膊断腿的蓝色外骨人围在唯一的白色外骨人身边，惊惧而又坚决地被一群突击队员举枪包围，只要一声令下，就会被无情的弹雨打成漏勺。
“好样的！”叶飞腾地跳起来，一时没注意出力，头盔“咚”地撞上了洞顶的岩石，“黑熊，给我活捉那个白骨人，我给你报个人一等功，一大队全体，报集体二等功！”
叶飞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激动才好，白骨人哪，居然是白骨人！
和外骨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人类也只俘虏过一只白骨人，那可是外骨人的指挥官，敌军绝对的高层，若是活捉了它，恐怕总部都要特意派一艘战舰将这个难得的俘虏押回土星基地。
330 巢穴（二）
“活，活捉？”黑熊惊愕地瞪大眼睛，大张的嘴巴撑得像个圈圈，“头儿，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不要命么？”
白骨人有多厉害黑熊仍然记忆犹新，打死容易，活捉却是难上加难。
刚刚还羡慕黑熊跟个什么似的猴子一听这话，顿时一阵幸灾乐祸，要不是怕引火烧身，非炝黑熊几句不可。
“屁，少废话，那么多人逮不住一只白骨人，你还能不能干了？不行就趁早说，有的是人等着晋升呢。”叶飞一点余地也不留，直接下了死命令。
“别别，我抓，我抓还不行么！”黑熊憋足了劲儿，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白骨人哪是那么好抓的？何况它身边还有十几个蓝骨人呢，消灭它们简单，在不伤白骨人的前提下消灭蓝骨人……真不是人干的活。
此时此刻黑熊无比地悔恨，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绝不会将眼前的情况上报，而是直接下令击毙所有的敌人再说。
不就是个活的白骨人么？显摆什么啊显摆？这下好，把自己装套里了吧？
愤怒的黑熊立即将所有的怒火转到了那一堆敌人身上，瞅着摆出一副死磕架势的外骨人，黑熊心里突然一动。
活捉……不就是活着捉住么？只要还是活的不就行了吗？
想到这儿黑熊一阵窃喜：“一中队继续保持包围，二中队，瞄准敌人的要害，务必做到一击必杀，注意，不准射击白骨人，重复一遍，不准射击白骨人！”
此令一出，战士们一阵哗然，蓝骨人恨不得和白骨人揉成一个，谁敢保证一点失误也没有？
黑熊根本不管战士们怎么想，继续命令道：“各分队狙击手就位，给我打折白骨人的四肢，注意，我要活的！都听清楚，弄到活的，大伙有一个算一个，集体二等功，死的，什么后果自己想去吧！”
这下大伙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二等功啊，而且还是战功，哪是好么好得的？众人的心里一下子像烧开了锅，热气腾腾。
那个外骨人头子在众人眼中俨然化做军功的代名词，几个觉得角度不好的战士立即放弃了射击的打算，免得枪法不过关，伤到了军功……伤到了白骨人。
“预备——开火！”黑熊一声令下，几十个战士同时射击，但出人意料的是外骨人也在这个时候有了新的动作，十几个蓝骨人好像知道即将被击毙一般，突然拼命冲出来，战士们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枪倒是及时响了，可是击中目标的寥寥无几。
与决死的蓝骨人不同，白骨人贴着墙脚一阵飞跑，眼看就想溜掉。
好在狙击手的实力不俗，一声枪响，奔跑中的白骨人被大口径狙击步枪射中左腿，军用子弹的超强贯穿力将它的左腿从中截断，失去平衡的白骨人身体失控，一头撞进附近的蛋堆里，沾了满身乱七八糟的汤汤水水。
另一边，决死的蓝骨人虽然拼命逃蹿，奈何突击队员身上的装甲早就不是当初的型号，蓝骨人的决死反攻一点浪花也没翻起来，就被一阵密集的弹雨击毙。
陷入绝境的白骨人还在挣扎，两只胳膊撑在蛋壳上飞快地挪动，但又一声枪响，它的左胳膊齐肩而断。
失去了同一侧的胳膊和腿，白骨人再也没有丝毫的移动能力，倒在蛋丛中徒劳地翻滚，原本整齐的蛋丛被他挥舞的胳膊腿儿砸得蛋液飞溅。
黑熊不耐烦地指了指白骨人：“狙击手，废了它剩下的胳膊腿儿。”
两声枪响，白骨人的右胳膊齐肘而断，右膝盖以下不翼而飞。
白骨人再也无力挣扎，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份儿。
成了！
黑熊满腹自得：“去两个人，把它拖出来，其它人分散，找一找还有没有通往其它方向的洞。”
满身蛋液，狼狈无比的白骨人被两个战士拖出来，黑熊惊讶地发现白骨人四肢的伤口居然被粘稠的蛋液封闭，连血都止住了。
心说好家伙，白骨人不愧是外骨人中的精英，在四肢全断的情况下，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怎么保住性命！
本来黑熊还担心白骨人因为失血过多死掉，这下好，用不着他费心了。
“把他吊起来，嘿嘿，虽然我觉得死掉的外骨人才是最好的外骨人，不过……白色的除外！”黑熊拍拍白骨人坚硬的脸颊，“一号一号，黑熊呼叫，收到请回答。”
“一号收到，请讲。”焦急等待的叶飞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虽然命令黑熊活捉白骨人，可是叶飞很清楚白骨人不是那么好捉的，哪怕真的捉不到，他也不会真的将黑熊怎么样。
“头儿，人我给你捉住了！”黑熊得意地将白骨人狼狈的模样发给叶飞，“你可别说话不算啊！我都把集体二等功的事儿说出去了。”
“滚蛋，马上把俘虏送过来。”叶飞哭笑不得，“你也真够可以的，都快成人棍了。”
“嘿嘿，白骨人不好捉，这样更容易控制。”黑熊不以为耻，反而很是自得，“头儿，这里怎么办？留下可是祸害。”
黑熊的装甲将环境数据分毫不差地展现在叶飞眼前，那个洞穴里不光有气压，连气温都能达到零上二十多。
“炸掉它。”叶飞毫不犹豫地说。
他曾经在骨冢见过一个类似的地方，他就是在那里拿走了四枚外骨人的蛋，也是在那儿附近捉住了第一个白骨人俘虏。
黑熊一脸为难：“用什么炸啊……”
“滚蛋，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叶飞没好气地瞪了黑熊一眼，“呼叫舰桥，听到请回答。”
“我是舰桥，请讲。”
“舰桥，请空投一枚大当量战术核弹，我们需要放一点烟火庆祝。”
“收到，包裹马上寄出。”付宏业喜笑颜开。
凡是天军的成员，就没有人不知道白骨人的重要性，活捉白骨人，不仅是突击队的功绩，同时也在长江号的功劳薄上写下重重的一笔，更为远征军来了个开门红！
331 风筝
虽说活捉白骨人和他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突击队也是整个长江号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管是谁提起这件事，都会说是长江号的突击队如何如何，而不是突击队怎样怎样。
“报告！”阮鹏突然打断通讯，“磁感仪发现敌军舰队，正向我舰飞来！”
“马上转到大屏幕。”付宏业表面上镇定自若，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
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赶这个时候来？
光学系统立即根据磁感仪提供的坐标捕捉到敌军画面，大屏幕上，一群生物战舰气势汹汹。
“敌军的战舰数量统计出来没有？”付宏业努力回忆作战手册上的内容，平时明明倒背如流，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忘得一干二净？
更让他沮丧的是越着急就越是想不起来。
“两百四十七艘。”阮鹏立即回答，“距离二十七光秒，预计一小时后接触。”
还有一个小时？
付宏业立即松了口气：“保持监视，一号一号，舰桥呼叫。”
“我是一号，请讲。”
“磁感仪发现敌军舰队，数量二百四十七艘，距离二十七光秒，预计一小时后接触，请指示。”
叶飞眉头一皱，真把外星舰队引来了？
虽然这是他早初的目的，可是在发现外骨人的孵化场和白骨人之后，引蛇出洞已自动归为次要任务。
三个方向如今只查明了一大队这一边，剩下两处洞穴内的情况至今不明，叶飞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洞穴中是否还有第二处孵化场！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若是不能斩草除根，用不了多久，外骨人就会重新占据这颗卫星，现在所做的一切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全都要付之流水？
即要搜索又要战斗，还不知道洞里究竟隐藏了什么，一个小时的时间太紧了。
更麻烦的是一但战舰飞离卫星上空，停泊于地面的登陆艇很可能遭到外星舰队的空中打击，到那个时候，空降的突击队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用最快的速度送六枚核弹下来！”叶飞终于下定决心。“突击队全体撤退返回战舰，舰桥，做好接收准备！”
贪心不足蛇吞象，俘虏白骨人就是此战最大的收获，何必再管另外两个洞里有什么？
“收到！”
仅仅两分钟，核弹空投完毕。
守在地面上的队员马上分出人手将核弹送入洞中，叶飞下达的命令很简单，把六颗核弹一起放进孵化场，一小时后引爆。
黑熊发现的孵化场是个死洞，只要在出口处的气闸外面设置一处自动武器阵地，就能在短时间内挡住外骨人的冲击，就能给突击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撤离，避免外骨人破坏核弹。
等突击队撤走之后……核弹哪是那么好破坏的？真有哪个外骨人胆边生毛，恐怕破坏不成，反而会提前引爆。
对叶飞来说，早爆晚爆没差别。
命令清楚无误，战士们迅速执行，登陆艇一艘接一艘地起飞，叶飞亲自坐镇运送白骨人的登陆艇，以防万一。
所有人都觉得叶飞多此一举，包括他自己都是，可白骨人离开他的视线，就像缺了点什么似的，必须将俘虏放在身边，才觉得心里塌实。
登陆艇一艘接一艘地与母舰对接，返回战舰的队员们暂时还不能离开，必须接受全面的洗消，防止无意中将辐射尘带入舰内。
叶飞迫不及待地冲进洗消室，用最快的速度清洗完毕后脱下装甲，马不停蹄地返回舰桥。
俘虏的白骨人自有专人负责，像洗萝卜一样用刷子刷了个通透，然后关进专门设计的牢房。
甭说一只残废的外骨人，就算完好无损，也别想从坚固的整体式牢房中逃出来。
“舰长返回舰桥！”付宏业高喊一声，马上让出指挥椅。
“行了，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都是自己人，喊那些没用的干嘛？”叶飞一屁股坐下，看看时间，只用了四十分钟，还有足够的时间安排应对，“启动引擎，核弹快炸了，咱们得离它远点儿。”
舰桥军官们一阵轰笑。
“蒋雪。”
“到！”蒋雪脆生生地应道。
“绕到敌军侧面，我还没笨到和一群敌人对冲的地步。”叶飞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仿佛一点也不把敌军放在心里。
“是！”
“舰长，咱们是不是避其锋芒？”付宏业轻声建议道。
大副，特别是突击舰的大副，必须及时向舰长提出建设性的意见，供舰长做出准确的选择。
“用得着么？”叶飞无奈地笑笑，“我说老付，你年纪跟我差不多，怎么干点什么都畏首畏尾的？放心吧，我有把握。”
有把握才怪！
把握，是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才有的，现在有什么？
付宏业哭的心思都有了，一艘战舰对抗二百多艘生物战舰，就算长江号的战斗力强，可长江号是强调对地攻击的突击舰，不是强调对空攻击力的驱逐舰，一对二百四，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如果说叶飞属于实战派，那么付宏业就是标准的学院派。说理论，十个叶飞绑一起，也不是一个付宏业的对手，但论实战，付宏业要被叶飞拉出几条街。
只要有一项占据优势的条件，叶飞就敢跟敌人斗上一斗，而付宏业则是那种宁可放过机会，也绝不冒险的性格。
长江号在蒋雪的操纵下迅速飞离114号卫星，叶飞始终盯着敌我双方的飞行轨迹：“蒋雪，压住速度，阮鹏，敌军方向是否改变？”
“敌军方向不变……不对，半数敌军飞向我舰，另一半儿保持不变！”阮鹏惊讶地抬起头，为外星舰队的分兵感到不可思议。
“太好了！”叶飞振臂欢呼，“本来我心里还不太把握，这下好，它们自己出的昏招，就不能怪我的胃口好。”
付宏业脸颊一抽，胃口好？你还想全歼敌军怎么地？
兴奋的叶飞瞅瞅时间，突然神色一黯：“可惜了。”
可惜？
谁也没闹明白叶飞到底可惜的什么，因为叶飞根本不给大家反应的时间。
332 巧合
“蒋雪，保持距离，拉着敌舰队放风筝，把两支敌军拉得越远越好！”叶飞兴奋地像个玩游戏的小孩儿。
“明确，保持距离两光秒。”长江号在蒋雪的操纵下，缓缓减速，直到敌军进入两光秒范围，才重新加速。为了引诱外星舰队，长江号时而加速拉开距离，时而减速引诱敌军，但不管怎么样，战舰始终与敌军保持两光秒的距离不变。
两光秒的距离并不是随便说说，生物战舰的平均秒速大约是一千六左右，凝固光束的有效射程更是提不上嘴，可是外骨人并非只有凝固战舰这一种生物战舰，人类见过的还有撞击舰和小型辅助飞船。
谁也不知道外骨人还有没有其它人类尚未接触过的战舰，因此在战斗中保持适当的距离非常重要。
形象一点说，外骨人的生物战舰是腿短手短，一追不上二打不着。
长江号用与其巨大的舰体完全不相趁的灵活飞行在宇宙之中，勾得敌军越追越远，另一股敌军越来越接近114号卫星，但是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叶飞亲眼看着倒计时归零，遗憾地摊了摊手。
与此同时，114号地底深处的外骨人孵化场，六枚超级核弹的计数器同时归零，六颗核弹不分先后地爆炸，如果时间放慢千万倍，就能发现六团火焰迅速融合在一起，最终化做炙热的光海。
长江号舰桥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光学系统捕捉到的画面，只见卫星上的小岛突然像中风一样剧烈地颤抖，紧接着，那座海中的小岛居然迅速崩离，巨量的炙热火焰托着小岛冲天而起，其冲力之大，竟直接推动小岛残余的部分脱离卫星引力。
这还只是能看到的部分。
封闭在地底深处的爆炸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剧烈的震动引发了无法计算级数的超级地震，卫星的地壳被震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大量海水倒灌，稀薄的空气很快就带走了水中的热量，流向地层深处的水流冻成一片又一片连绵数百公里的超巨型冰瀑。
而且冰瀑还在不断地加宽加厚。
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裂缝根本没有停止延伸的意思，在极短的时间内贯穿整个卫星，将卫星一分为二！
从太空中看，114号卫星像一枚从内部敲破的蛋一般从中裂成两半，无数碎石飞入太空，熔融状态的赤红内核暴露在外，但是红热的岩浆很快就因为温度的极速降低而凝固，分离的两个半球，也因为爆炸威力消失，在引力的作用下缓缓合拢。
然而岩浆冷却的速度太快了，最终两个半球被凝固的岩浆连接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个粗糙的短柄哑铃。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包括始作俑者在内。
外骨人的孵化场同样需要适宜的温度和压力，叶飞原本只是希望大当量核弹的爆炸能够将孵化场附近的洞穴毁掉，只要失压或者失温，就能间接毁坏附近的孵化场。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几枚核弹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居然直接将114号卫星炸成了两半！
当初接收武器的时候，叶飞看到资料上一串让人眼花缭乱的零，懒得花心思一个个地数，他直接将具体的当量忽略掉，只知道这批核弹威力不凡。
如果他静下心来仔细看一遍资料，就会发现这批核弹不凡的“身世”。
据机械文明的情况显示，每个外骨人群落都有至少一颗“骨冢”，骨冢数量越多，代表这个群落的实力越强。换个角度来讲，骨冢就是外骨人赖以生存的移动基地。
骨冢有大有小，但波动幅度并不太大，只有在某个范围之内的小天体，才有被外骨人改造为骨冢的潜力，具体的数据目前还不清楚。
以人类与外骨人接触的经验来看，一旦击毁骨冢，就像拔掉了外骨人的牙齿，因此在制定对抗外骨人的战略时，如何毁灭骨冢成为重点研究的课题。
最终结果，就是这批超级核弹的诞生，理论上，任何一枚超级核弹在骨冢表面爆炸，都能影响到骨冢的内部结构，十枚左右就能彻底毁掉一颗骨冢。
叶飞在114号卫星的地底塞了六颗超级核弹，玩了一次超级“内爆”，尽管卫星的体积比骨冢大一些，可骨冢是完全的硬质小行星，而114号卫星至少三分之一由水组成。而且小岛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前留下的火山岛，本身就是地壳上的弱点，各种原因凑到一起，最终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这还没完，飞离卫星的小岛表面岩层好死不死，居然径直飞向外骨人支援卫星的舰队，几十公里的巨石加上无数大至百米，小不足拳大的碎块，像一场流星雨般兜头兜脑地砸进外骨人舰队。
碎石群……不不，现在应该叫做小行星群了。它们飞离卫星时已经耗尽了爆炸赋予的绝大多数能量，脱离卫星的引力之后飞行速度并不快，可是它们的速度慢，当不住外星舰队争着支援卫星上的同族一直以极限速度飞行，双方的相对速度远远超过秒速两千公里。
与其说是小行星群砸进外星舰队，莫不如说是外星舰队躲避不及，一头撞进小行星群。
生物战舰的凝固光束对高速飞行的碎石毫无影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碎石砸过来，即使极力躲避，仍有超过三分之一的生物战舰惨死小行星的撞击之下。
但凡目睹这一切的人，无不为这目瞪口呆。
“我我，我靠！”叶飞惊得嘴巴差点脱臼，除了爆一句粗口，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剪刀两个眼珠子险些砸到了脚面：“头儿，你神仙下凡吧？”
明明是一句玩笑，可是大伙听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有举双手赞成的冲动。
反对叶飞与外星舰队直接冲突的付宏业更是两眼发直，两手隐蔽在腰后不断掐自己的软肉，一次次的剧烈疼痛告诉他，这一切绝不是做梦！
333 未竟全功
“舰，舰长！”付宏业脖子硬得像抹了一层水泥，复杂的目光盯着叶飞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个囫囵话。
诚然，炸毁卫星和外星舰队冲入碎石群都是意外事件，根本不是叶飞的计划，可运气就不算实力的一部分了？
就像有的人买一次彩票就中了头奖，有的人三九酷暑从不间断，却始终与大奖无缘。
打仗能打到这份上，岂不就是传说中的福将？
叶飞很无辜地耸耸肩：“别看我，我也没想到……差不多了，蒋雪，战舰调头；剪刀，准备激光炮。”
“收到！”长江号在蒋雪熟练的操纵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倒退着与敌军保持原有距离。
与此同时，长江号舰艏无声无息地裂开一个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巨大半球形凹面，凹面是由十多万个反射镜组成的阵列，每个反射镜侧面都对应一套激光器，反射镜与激光器组合在一起，就是长江号的主炮。
“主炮充能完毕！”
“自由选择目标，开火！”
一声令下，每一枚反射镜上都映出点点亮光，不过一刹那的时间之后，十几万道激光汇聚成巨大的光流，准确无误地击中两光秒外的一艘敌舰。
高能激光在一瞬间就将目标化为飞灰，同时受到波及的还有后面四艘敌舰，虽然没有完全毁掉，但战舰的一部分凭空消失，对生物战舰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一炮击毁五艘敌舰，这样的战绩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好样的！”叶飞喜上眉梢，“再来！”
“主炮正在充电，当前进度百分之三十七，还需要两分钟时间。”剪刀赶紧回答。
“这么久？”第一次使用主炮的叶飞一下子愣住了。
宇宙中的战斗，双方往往间隔数个光秒，绝大多数武器对这个距离上的目标都无能为力，哪怕长江号上的新式重接炮，也需要四秒多的时间才能飞越一光秒的距离。
四秒钟的时间，足够全速飞行的生物战舰飞出六七千公里的距离，想击中目标，必须看运气。
唯有速度能够达到光速的定向能武器才是最适合太空环境的利器，不过除了激光炮之外，其它种类的定向能武器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无法装备部队，只能躺在实验室的仓库里生锈。
比如微波炮最大的缺点就是射程不足；质子炮或中子炮等粒子束武器，则必须使用体积庞大，耗电量超高的粒子加速器，无论成本还是消耗都达不到在战场中使用的条件；所谓的阳电子炮，更需要首先解决反物质的制造储备问题。
激光炮在成本、耗能等各个方面均占据绝对优势。
中**方才特意设计出这种应用于超级战舰上的固定式超口径反射式大型激光炮，就是为了加强远征舰队的远征火力。
“舰长！”付宏业尽责地提醒道，“主炮完全充能需要的时间太长，敌军与我舰的距离才两光秒左右，我觉得，百分之四十的功率，足够在这个距离上击毁敌舰。”
远征军各舰主炮的有效射程能够达到五光秒以上，八光秒外仍有一定威力。
与叶飞比起来，付宏业更加了解战舰上的武器数据。
并不是所有的激光都能应用于武器之上，理论上说，只有用超导技术造出超导储能器，储存超强的电流，才能产生高强度激光。
不过理论与实践总是存在无法逾越的鸿沟，现实中应用最广泛的储能装置恰恰是飞轮电池。
即使人类没吸收外星科技之前，也能在不涉及超导这种前沿技术的前提下为定向能武器提供高强度的电能，但在所有的方法之中，飞轮电池是唯一一种以物理方式供电，且体积小，质量轻、充电快、寿命长、无任何废气废料的办法。
而且飞轮电池结构简单，维修保养方便，哪怕机械文明都没有类似的技术。时至今日，人类任何需要高能量动作的设备都离不开飞轮电池的身影。
长江号主炮上安装的飞轮电池足有二十多万个，尽管舰上的十二座聚变反应堆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电力供应，但仍然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为主炮充能完毕。
叶飞眼睛一亮：“和我想一块去了，剪刀，充能达到百分之四十之后自由射击。”
“收到！”话音未落，又一道死亡之光横扫敌军。
由于功率下降一半儿还多，这一炮没能将目标直接汽化，但沿途三艘生物战舰受创不轻，恐怕距离“阵亡”只剩下时间的问题了。
长江号连连开炮，追击的敌军舰队根本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己方的战舰被一一击毁，没多久，外星舰队损失的战舰就超过了一半儿。
剩余的战舰见势不妙，抛下长江号调头就跑。
已经尝到甜头的叶飞怎么肯放过它们？立即命令蒋雪追上去。
加速的长江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咬住敌军，生物战舰不断被激光击毁，残余的敌军慌不择路，居然飞向刚刚被小行星群重创的友军！
叶飞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这不是自投死路么？
不仅是付宏业，就连叶飞自己也对长江号的战斗力心存疑虑，原本只想吊着外星舰队，利用长江号远超敌人的速度占点便宜，没想到主炮的威力如此之强，直接给了叶飞和全体舰员一个大大的惊喜。
论战舰指挥叶飞只能算一般，可论战机的捕捉能力则无人能出其右。
两支受到不同程度打击的外星舰队汇合一处，总兵力已然降低了一半儿还多，而且长江号的打击仍在持续。
汇合的外星舰队混乱了一小会儿之后，终于恢复秩序，接着一百多艘生物战舰分散开，像一张大网一样气势汹汹地展开了反扑。
长江号且战且退，丝毫不给外骨人靠近的机会，没多久，又是几十艘击毁入账。
剩余的敌军见状，再也没有死拼的勇气，顿时一哄而散，随便找了个方向各自逃命去了。
叶飞一艘敌舰也不想放过，可是长江号火力再强也只是一艘战舰，分身乏术的长江号虽然尽了最大努力，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二十几只生物战舰逃掉。
334 刑讯
114号卫星内的外骨人巢穴伴随着卫星一起毁灭，但所有人不敢保证外骨人在这里还有没有另外的基地。
剿灭逃跑的外骨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即使能消灭所有的敌舰，找不到外骨人的基地同样无济于事。
原本只是简单的侦察，最后居然变成连场大战，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战事告一段落，叶飞第一时间联络上一直等待消息的吕剑：“司令，我舰击溃敌舰队，消灭敌舰二百余艘，炸毁敌军卫星基地一处，俘虏白色外骨人一个。”他故意把最重要的战线放在最后说，而且还尽量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一直面无表情的吕剑听到前两样时还没什么变化，可听到叶飞居然又俘虏了一只外骨人，顿时再也坐不住了：“什么？你小子不是做梦吧？”
“怎么会？”叶飞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随手发了一张白骨人凄惨的影像过去，“您看，这不就是了，还活着呢。那个，司令，我答应给俘虏白骨人的突击队报集体二等功，队长一等功，您看……”
吕剑嘴角一抽：“你小子还真敢说！行了行了，报上来吧。”叶飞发给他的图像，正是刚刚把白骨人从蛋丛里拉出来，混身沾满蛋液和蛋壳时拍下来的，说多惨就有多惨。
不过再惨十倍百倍也勾不起吕剑一丝同情心，只有死掉的外骨人才是好外骨人，若不是白骨人在外骨人中的掌控地位，人类绝对不可能有一分俘虏它的**。
“嘿嘿，谢谢司令。”叶飞打蛇随棍上，“还有……”
“还有？”吕剑倒吸一口冷气，“你抓住几只白骨人？”
“不是不是。”叶飞赶紧解释，“司令，我申请继续追击外骨人，彻底消灭它们在这里的据点。”
吕剑轻叹：“要是你没抓住白骨人，没准我就真答应了。白骨人的重要性你不会不清楚，我们需要它脑子里的情报，别扯没用的，马上返航。”
“司令……”叶飞还想争取一下。
“少废话，你小子想吃独食是不是？你倒是吃够肉了，怎么也得让兄弟部队喝点汤吧？”吕剑一点也不给叶飞机会，直接堵死了话头。
话说到这份儿上，叶飞也知道吕剑说了大实话，只能无奈地同意返航。
“拉响超光速警报，蒋雪，目标南门二，返航。”
“是，目标南门二，超光速五分钟倒计时。”
舰桥里没人说话，都在为没能全歼外星舰队而遗憾。
长江号在侦察任务中遇到敌人且战而胜之，对远征军来说，开门第一仗打胜，自然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可是具体到舰队之内，就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了。
长江号是什么？是突击舰，是对地攻击的主力，偏偏在一场空战中取得了绝对优势，这让主打空战的主力舰驱逐舰的舰长们怎么想？今后怎么定位突击舰的作用？
如果继续让长江号执行剿灭任务，就等于**裸地抢功，战功这个让所有军人眼红心热的字眼儿总是和荣誉联系在一起，试问哪个军人不向往军功和荣誉？
吕剑身为舰队司令，必须掌握好舰队的平衡，长江号找到外骨人的巢穴并成功捣毁是份内的事，遭遇敌方的支援舰队并与之缠战也说得过去，可是再让长江号执行剿灭任务，怕是要惹来其他舰长的反弹。
功劳不能全让长江号占了丫，立功受奖的时候全是长江号的人，其他舰长怎么想？其他舰的舰员怎么想？
军队只是相对纯粹，军人也不是无欲无求。
不过吕剑也没想放过那些漏网之鱼，虽然让它们跑掉了，可跑神父跑不了教堂，那个白骨人肯定知道外骨人的基地在哪里，到了人类手里，它想不张嘴都难。
这一点不仅吕剑想得到，叶飞同样比任何人都清楚，战舰脱离超光速初期的思维异常后，叶飞马上跳了起来：“大副接管舰桥！”说完不等付宏业回答就一阵风一样冲出舰桥。
急匆匆的叶飞直接找到关押白骨人的牢房，穿好全套的装备钻了进去。
经过一番清洗，残废的白骨人看上去顺眼许多，断肢处的伤口已然封闭，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
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角落里的白骨人用它硕大的眼睛瞪着叶飞，大概是眼部结构不同的关系，叶飞没法解读它的眼神，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眼神就是了。
叶飞焉琢磨着该怎么开场，装甲突然检测到了一连串气味组合，并提问是否翻译。
之所以穿上全套的战斗装甲，就是因为配给团长的战斗装甲上集成了一套气味语言翻译系统，虽然只能做到基本翻译，但是足够用了。
叶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面罩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杀了我吧，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xxx,xxx。”后面那一段没有翻译，不知道是翻译系统无法解读还是旁的什么原因，看得出来，那绝不是一句好话，肯定是骂人的。
外骨人也会骂人么？
不过叶飞根本不在乎，俘虏有骂人的权力，除了骂两句之外，它还能怎么样？
叶飞没有开口，而是先把一个脑波探测器强行按在极力挣扎的白骨人后脑勺上：“我问你答，听到了没有？”翻译装置没有将人类语言翻译成气味语言的能力，不过这个难不倒人类的创造力，翻译不成气味语言，还翻译不成灯语么？
自从破译了灯语，人类与外骨人的交流就不再那样麻烦。
叶飞装甲上的一盏小灯不断地闪烁，看得白骨人眼睛直勾勾地——可怜的白骨人，直到现在才知道人类已经掌握了灯语。
“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事情……”白骨人怒不可遏，激烈地挥舞着断肢，活像一只暴露在空气中的断腿螃蟹。
“是吗？这可由不得你。”叶飞阴恻恻地森然冷笑，重重地拍了拍白骨人的脸颊……相当于脸颊的位置，“来人，给它注射吐真剂，白痴，你当说不说，是你自己决定得了的吗？落到我手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335 军议
七天后，返航的长江号归队。
征尘未洗的叶飞立即接到了吕剑的命令，要求他马上赶赴燕京号开会。
平时都是使用立体投影开会，今天怎么改了？
摸不着头脑的叶飞想不通吕剑抽什么风，无奈地将战舰扔给付宏业，乘上交通艇赶到燕京号。
难道是论功行赏？想到这儿，叶飞不由得眉开眼笑。
会议室里人已经到齐了，刚刚归建的叶飞是最后一个，吕剑锐利的目光在所有与会人员的脸上扫视一周，鼻孔里猛然喷出一股粗气：“俄军败了。”
“什么？”会议室里顿时炸了锅。
吕剑沉默不语，等大伙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压压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这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俄国远征军不久前抵达沃尔夫359，偷袭了那里的外骨人群落，但是他们的行动太草率了，俄舰队的损失超过战舰总数的一半儿。”
“这，这怎么可能？”津门号舰长廖泽生仍然没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消息从哪儿来的？有没有确切点的消息？”
“是总部传过来的紧急通知，据说俄国人已经乱了套，国防部长引咎辞职，佛罗西洛夫就任俄国防部长。”吕剑忧心忡忡，“要不是怕引起俄国的全面动荡，没准俄国总统也跟国防部长一起辞职了。”
“真有这么严重吗？”燕京号舰长徐东凝眉直视，“据我所知，只有咱们才有共振通讯的能力，俄国人的消息是怎么传回来的？”
吕剑叹气：“俄国和我们接触过，不知道付出了什么代价，从国防部换走了三部共振电台，其实他们还想要更多，但是咱们没给。”
“靠！”叶飞直接爆了粗口，“不用问，俄国远征军肯定只装备了一台，另一台留在俄国与舰队联系，最后一台肯定不知道送到哪儿拆解去了。”
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相信俄国佬会放着共振电台不研究。
“错了。”吕剑苦笑，“俄国人还算聪明，舰队装备了两台，最后一台留在俄国拆解。他们用电台故障的理由要求我们再提供电台，但是被我们拒绝，所以俄国人与俄远征军的联络一直在用我们的电台，要不你以为咱们对俄军的消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这样也行？”叶飞为之愕然，俄国佬真牛，敢把电台拆了用别人的，虽然名义上是盟军，可实际上怎么回事谁不心里明镜似的？
老毛子不光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行了，别扯没用的，司令，总部有什么指示没有？”徐东问道。
“总部命令我们自行决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吕剑说，“据机械文明的最新消息，沃尔夫359的外骨人群落虽然战胜了俄国舰队，但自身的损失不小，短时间内离开星系的可能性不高。而且俄国人目前的去向不明，虽然他们失去了正面对抗外骨人的实力，但打打擦边球问题不大，应该育拖住沃尔夫359的敌人一段时间。”
俄国舰队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飞到那儿，哪怕全军覆没也算壮烈牺牲，也叫发比虎头蛇尾的撤回地球强得多。
“另外，机械文明的情报表明，位于天狼星的敌人已经在不久前离开，目前去向不明。”吕剑担忧地吐了口气，“总部认为天狼星方向的敌人，目标很可能是比邻星，要求我们做好应对的准备，等待进一步的确切消息。”
“这不跟没说一样么？”廖泽生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天狼群落直飞太阳系该怎么办？”
比邻星对人类来说根本没多少意义，太阳系不容有失，这一刻，不少人心里都生出了返回太阳系的念头。
吕剑揉了揉眼角：“我们不用管家里的事，远征军第二舰队的十四艘战舰已经交付，在天狼星的外骨人抵达太阳系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形成战斗力。”
众人听完之后无不默然。
按原本的计划，第二舰队成军后，将与第一舰队汇合，组成远征军第一军团。
虽然长江号从一个侧面证明了超级战舰的强悍，可是与外骨人动辄数十上百万的数量比起来，第一舰队现有的十艘战舰还是太过单薄了一些，组成第一军团之后，二十艘超级战舰，才能在对抗外骨人的时候保持足够的实力优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柳州号工程舰的舰长刘宏业上校问道，“前进基地的建筑工程刚刚开始……”
吕剑一摆手：“你只管专心建造前进基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停下来。以我的估计，外骨人抵达比邻星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应该足够我们把基地建成。”
“是！”刘舰长吃了一颗定心丸，立即明确了自己的任务。
“何舟。”
“到！”何舟利落地一个立正，脚跟磕地一起的声音十分清楚。
“会后立即出发，布置监测预警系统，侦察残存敌军的动向。”吕剑说到这里突然将目光投向叶飞，“说吧，我的叶大舰长，都问出什么来了？”
叶飞嘿嘿一笑：“就知道瞒不过司令，我原来以为这里的外同人是入侵太阳系的后续部队，但是问了才知道，它们根本就是入侵太阳系的那支外骨人前锋部队，骨冢被毁后，一部分外星舰队被我们围剿全歼，还有大批外星舰队去向不明，这里的外骨人，就是被咱们吓破了胆，从太阳系逃回来的。据那个白骨人交待，它们已经将太阳系的情况通报了附近几支外骨人群落，并打算在比邻星设立入侵太阳系的前进基地。”
“我靠，还真把地球当成肥肉了？”徐东大校一脸地愤愤不平。
“是把咱们看扁了才对。”吕剑纠正道，“外骨杂种这一回倒和咱们想到一块去了，哼哼，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不必再担心天狼星群落会直接飞向地球。”
“可是我们不清楚天狼星群落的实力，就凭咱们这几艘战舰，能行吗？”廖泽生一向谨慎，直接提出自己的疑虑。
336 友军之败
“行不行打过了才知道，打不过，咱们还跑不过吗？”吕剑掷地有声，“了不起就打游击，老传统咱可一点也没忘。叶飞，外骨人在这里还有旁的基地吗？”
“俘虏说没有了。”叶飞准确无误地回答。
“你能确定吗？”吕剑不放心地追问。
“应该没问题，我用了吐真剂。”叶飞笑呵呵地说。
吐真剂实际上是某种麻醉剂，在应用于人体后，处于麻醉状态的人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准确回答问题。
由于人类在围剿外骨人的战斗中俘虏了大量外骨人，除去直接外决的之外，剩下的俘虏全部移交研究部门，研究部门在外骨人身上研究的课题五花八门儿，对外骨人起作用的麻醉剂和吐真剂只是其中的一角而已。
据说一号实验室已经研究出了怎么让外骨人自行脱掉骨甲，直接变成光鸡！要是这项研究能够应用于实战，就能让外骨人全部主动脱掉身上的骨甲，到时候连枪都不用开，光是真空和寒冷就能杀死所有的敌人。
“你小子，真够可以的，事情全让你办了，你让保卫科干什么去？”吕剑半真半假地瞪了叶飞一眼，“何舟，你的任务简单了，把剩下的敌人收拾掉。”
“明白。”何舟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眼中的失望却没有任何掩饰。
长城号是一艘潜艇，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潜艇这种战舰都不该出现在太空舰队的序列中。实际上，长城号官方的正式名称应该叫“光学伪装舰”，这种战舰在外层装甲之外，还有一层光学伪装层。
简单点说，光学伪装层能够实时播放战舰另一侧的景象，离近了看，总让人觉得光线有点扭曲，离着远一些，才能发挥伪装的效果，就像战舰根本不存在一般。
也就是使用了磁能引擎，若是还用传统的反冲式推进器，这东西甭想出现在任何一支舰队之中。
长城号唯一的缺点是伪装层并不像装甲那样结实，一旦遭到攻击肯定最先损坏，所以长城号上带了许多替换的备用零件。可以说长城号是远征军中最不适合正面与外骨人冲突的战舰，同时它又是最适合偷袭溜边敲闷棍的战舰。
“毕群。”
“到！”毕群中校是另一艘突击舰黄河号的舰长，同样是突击队出身，比叶飞大了近十岁，老资格的突击队员了。
据叶飞的了解，毕群似乎和姜利有些交情，但他从来没问过——本来资历就差一截，提起姜利，一说是姜利训练出来的，岂不是还要再矮一截？
“刘成。”吕剑连点了两个名字。
“到！”精瘦的刘成满脸精干，是嵩山号驱逐舰的当家。
“你们俩跟何舟一起去，但是你们的任务是协助何舟。只有长城号需要救援的时候，你们才能动手。”吕剑说着又叹了口气，“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也别抢什么功劳，那一点点敌人够你们分的么？把任何交给何舟，是为了让他带着长城号练兵，毕竟潜艇这东西，以前天军从没有过。”
毕群和刘成这才明白吕剑的目的，各自向作了一番保证。
“没有任务的战舰保持原样，随时准备抽调人员支援柳州号，尽快将基地建设起来。好了，散会。”
会后，长江号进入休整期，全面检查战舰的设备及武器系统，叶飞这个舰长则要每天与其它舰长一起研究比邻星的环境情况，哪里适合伏击，哪里适合强攻，如何隐藏战舰，又如何选择航道等等，时不时地还要来一场跟玩游戏差不多地模拟演习。
一周后，在长城号抵达星系中心区开始寻找残敌的时候，天军总部发来了最新的消息。
由于俄军的战舰损失惨重，搭截共振电台的旗舰也未能逃脱，俄舰队暂时与地球失去联系，但机械文明将俄舰队目前的位置和状态传回了地球。
俄国远征军的处境比预料的还要恶劣，除去战损之外只剩下五十二艘战舰，其中半数带伤，完好无损的不足二十艘。
与战舰相比，人员的损失更让俄国人肉痛。
宇宙不比海底，外骨人又不以爆炸的方式进攻，因此许多俄舰沉没时，舰上的舰员都及时逃了出来，可是在激烈的战斗中分秒之差就是生死之别，谁有时间救援？谁有敢放弃战斗救人？
乘坐救生艇逃出来的人还好些，至少能还有飞入其它战舰的可能，只凭一身压力服就脱离战舰的舰员，唯有静悄悄地飘泊在空中等待救援。
偏偏俄军战败，残余战舰被迫撤离，那些等待救援的战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己方的战舰越飞越远，拼了命的地电台里呼叫，却叫不来任何救援。
如果说死亡的逐渐逼近令人恐惧，那么外骨人的捕捉就是令人绝望！
战后，外骨人第一时间派出飞船搜索战场上等待救援的人类，被俘的官兵总数超过一万，不甘被俘而当场自杀的官兵多达两千！
即使如此也无法阻止外骨人，它们将所有人类的尸体都收集起来，可以想像，等待俘虏和俄国远征军官兵遗体的将是什么。
目前这个消息还只在军方内部高层之间流传，俄方正想方设法消除战败带来的影响，避免国内局势进一步动荡。
俄方已正式向机械文明提出新的造舰计划，并与中方协商优先权，甚至提出购买远征军第二舰队的全部战舰。不过中方没有中止己方造舰计划的意思，更不可能出售宝贵的战舰，直言中方需要更多的战舰，必须等全部战舰交付之后，才能商谈优先与否的问题。
再者，俄国战舰的设计很有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再多的战舰也是有去无回，白白给外骨人送经验。
俄国人暴跳如雷，却只能背地里发发牢骚，谁让他们的舰队不涨脸呢——中国远征军第一舰队于比邻星战胜外骨人的消息已经传回地球，并向全世界公开，相关的视频资料也有选择地进行了公开。
若是中国远征军同样失败，甚至只是毫无建树，北极熊也有话可说，但实打实的战绩摆在眼前，败军无人权，俄国人咬牙含泪，也只能悲愤地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