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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屋外风吹凉     醉迷红楼txt下载     醉迷红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五十九章 变故,平息……

    “哟!这不是咱们京兆府的父母官,杜伦杜大人吗?

    瞧瞧,这是怎么了?”

    贾环带着一群人围上前去,一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一边还动手扯了扯杜伦有些不整起皱褶的衣衫。

    来平康坊逛窑子,杜伦自然没有穿官服。

    但也是一件紫色员外服,头戴东坡帽。

    不过此时完全没有文人气息,满是扫.黄被抓时的狼狈不堪。

    杜伦面色惨白,对于被贾环救出,非但没有一丝谢意,还怒目相对,一把扯开贾环拉起的腰间丝带,恨声道:“贾环,你为何害死春哥儿?”

    贾环闻言,又“哟”了声,对身边人,及不知何时围起来的路人高声道:“诶,诸位,过来瞧瞧啊,都来评评理诶!

    这位,就是咱们京兆尹的府尹,杜伦杜大人!

    他带着他小舅子来三阳邪.教开的窑子里高乐儿,被人胁持了,本侯好心救他出来,他竟倒咬一口!

    还天底下可还有讲理的地儿吗,啊?

    是,你是马齐马相爷的得意门生,心腹高徒,可你也不能这样欺负我这没人疼没人管的孩子吧?

    走走走,马相爷就在逸云居里高乐着,咱们去找他评评理!

    嘿!你说你们这师徒俩也有意思,品位完全不同嘛。

    一个是一束梨花压海棠,一个在这破楼里玩儿六十岁的老娘儿们!

    啧啧啧……”

    “哄!”

    周围人群响起一阵爆笑声,八卦天性自古就有,尤其是对皇宫,贵族以及高官的八卦,最有市场。

    如今一下扯出两个重量级大人物的隐秘,众人岂有不激动的?

    什么地方传消息传的最快?

    就是这青楼楚馆井水地!

    杜伦也是被气糊涂了,他本是文官一脉极有名的干吏,手段了得,将京兆一带经营的铁通一般。

    可是,他也有一个不是缺点的缺点,那就是,家有悍妻,他惧内!

    说起来也有趣,竟和话本儿差不多。

    无非是穷书生被富家小姐相中,富家女甘愿跟着一个穷书生,不惜与娘家决裂。

    后来穷书生不仅金榜题名,还官运亨通,扶摇直上。

    这原本就是书生们编出的话本儿里的故事,如今成了真,也就愈发成了士林佳话,美名远扬!

    可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杜伦对发妻是尊敬,甚至是敬重,可男人都有点劣根性。

    不说喜新厌旧,只要是有点能耐的,就总免不了有点贪花的小毛病……

    而且对于杜伦这个地位的人来说,一些逢场作戏的戏码,总是免不了的。

    比如说这月旦评,这等文坛盛会,他总该出面吧?

    可是,他那发妻李氏也不知太爱他了,还是怎地。

    总之,是将他管的死死的,别说什么纳妾玩儿通房,就是这般逢场作戏,都绝无可能。

    杜伦也没法子,他在士林中有如此大的名声,和他塑造出的夫妻恩爱相得的形象有很大关系。

    如果他要休妻,那……他的形象就会大打折扣。

    文官讲究一个养望,所以,有损声望的事,杜伦是绝不会做的。

    好在他发妻长相还不错,年近四十,依旧甜美可人,将就着也能受用……

    可谁知他发妻的娘家也不知怎地,接二连三的死人,都快死绝了,独留下一个幼子,也就是他的小舅子李春哥。

    李氏哪里还敢让他一个在家度日,说不准什么时候再没了,她总觉得是她家的风水不好。

    因此就书信一封,招李春哥上京。

    那李春哥一个人在家里待的也无趣,索性就变卖了百万家财,上都中来投靠姐姐。

    杜伦妻子虽然与娘家割裂,这些年也渐渐又有了来往,哪里想到家门竟遭此大难?

    大痛之下,一边将李春哥视若己出,宠溺有佳,一边竟吃起长斋来。

    这不是要了杜伦的老命了吗?

    他今年不过四十岁,又事业有成,高官做得,大权握着,正是年富力强,春风得意时。

    若是断了火力,岂不煎熬?

    好在,他手段了得,三两下就将李春哥笼络在手里。

    原本作为他妻子李氏耳目的李春哥,竟叛变成了杜伦的亲随。

    李氏整日里吃斋念佛,反而给了杜伦机会。

    笼络好小舅子后,就诱他一步步迷失在了神京都中的花花世界里。

    两人真是连逛窑子都一起,一个二楼一个三楼……

    如今想来,其实这都无所谓。

    哪怕是被他妻子李氏发现了,也不过大闹一场,生一场闷气罢了。

    可如今,李春哥死了!!

    作为李氏家族最后一个男丁,他死了……

    还是因为杜伦带他一起逛窑子而死的……

    杜伦此刻根本无心他想,简直六神无主,只是愤怒的看向贾环,恨不得用十八种方法将他给弄死!

    他如今,真真是有家不敢回啊!

    他都不敢想象,他妻子李氏得知了李春哥的死讯后,会不会将他撕吧了喂狗!

    至于周围那些****们围观,他却根本不在乎。

    吏部、礼部掌握大权的几乎都是文官一脉的人,清流士子也是他们这边的人,只要他们不挑刺,些许****围观,值当个甚?

    现在,他只想让贾环给他一个交代!

    “当!”

    “当!”

    正这时,一阵铜锣音响起,围观群众纷纷避让。

    进入众人眼中的,是一长溜的八抬大轿,为首的大轿上方,还多了一顶清凉伞!

    那是宰辅的象征!

    在陈梦雷和葛礼被圈禁在家,等待太上皇出关后定罪,李光地等闲不出门,陈廷敬又卧床待死时,大秦能打一顶清凉伞的人,着实寥寥无几了。

    这象征着文官体系最顶尖的存在。

    而看到这顶清凉伞后,杜伦似乎也清醒过来,看了眼周遭乱哄哄的形势,看了看熊熊燃烧的四海楼,看了看已经死尽的三阳教徒,再看看对面,被帖木儿拖死狗一样拖在地上的周敏,他眼角抽了抽。

    随后,杜伦忽然悲呼一声:“师相啊……”

    然后就想扑过去。

    可惜,腰间的系带却被贾环一把拉住,整个人以一个极为滑稽的形象,如同被牵扯一头老牛般,被贾环牵扯住了。

    “哄!”

    不远处围观的人群,又发出一阵哄笑声。

    但也有知道情况的,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那可是……堂堂三品衣紫大佬啊!

    就这般……斯文扫地!

    “你……”

    杜伦面色陡然涨红,眼神喷火一样的回头怒视向贾环。

    “哼!”

    前方不远处,亦是传来一声苍老但极有劲力的怒哼声。

    贾环没有去看杜伦的喷火眼神,而是看向对他冷眼相看的马齐。

    这位装了一晚上清高,无视他的大佬,终于不能再保持高高在上的风度了。

    贾环呵呵笑道:“马相爷,您来的正好!瞧,我今夜的行动还是有道理的吧?

    三阳邪.教的护法妖婆周敏,对了,就是那个喜欢活活剖开孕妇肚子,扯出婴孩吃孕妇紫河车的那个妖婆,就藏在这平康坊的四海楼里!”

    “哗!”

    贾环非但没有掩声,还蕴着内劲,将此话四散开来,周围围观的群众们闻言,顿时一片哗然,再看向杜伦的目光,就很不同了。

    趁热打铁,贾环再高声道:“马相,您猜猜,谁是这四海楼的靠山?

    她一个邪.教护法,丧尽天良,作恶多端,却能在这距离皇城不过几条街的平康坊安居乐业大发横财,您猜猜,谁是她的姘头?

    天爷啊!

    竟是咱们的京兆尹,杜伦杜大人!

    马相,恕小子得罪,问您一句,您当初教您这位学生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教他怎么勒紧自己的裤腰带啊,嗯?”

    “放肆!”

    “大胆!”

    “混账!”

    马齐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但他身边的众多大佬们,却齐齐厉喝出声。

    杜伦却悲呼一声,道:“师相,冤枉啊!学生是带着春哥儿一起出来,微服私访,专门暗查这四海楼诡事的。

    却不想,正问出些蛛丝马迹时,竟被……竟被贾环小儿粗暴破坏,非但让学生陷入险境,还让春哥儿死于歹徒之手!

    师相,春哥儿乃李氏亲弟,学生若是来此胡来,如何会带上他?

    学生为官至今,却是连一个妾室都未曾纳过啊……

    今日学生遭此耻辱挫败,声名丧尽不说,还牵连到师相清名,罪无可恕!

    学生还有何颜面活于世间?惟愿以一死而留清白于人间!

    师相,愿学生来世,再做您的学生!”

    说罢,杜伦一扭头,竟向不远处帖木儿的刀锋上撞去,看起来,颇有决绝凄惨的气势。

    “君实不可……”

    “君实不要冲动……”

    “君实住手……”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周围群众们也响起一阵惊叹声。

    贾环却有些倒牙的看这一幕。

    他娘的,不愧是文官,好一张利口!

    听听人家这说辞,要以一死留清白在人间……

    这杜伦转眼间,竟能生生将事情说成这样!

    想来,他之前也观察到了,这四海楼里的人,除了一个周敏外,已经死绝了。

    四海楼也被焚烧一空,罪证全无……

    而这唯一的活口周敏,要么被押到刑部去关押,要么被押到兵部去关押,总之,五城兵马司还没这个资格……

    但杜伦应该将机会赌在了刑部身上。

    因此,短短一瞬间,他竟做出了翻盘之态!

    能从寒门一步步爬至高位者,果然不简单……

    就在贾环感到荒唐可笑又棘手时,乌远忽然附耳道:“公子,信奉三阳教者,家中都会供奉三阳老佛,此人身上有三阳教秘药的气息,必然是三阳教众。因此,他家中一定供奉有三阳老佛。”

    贾环微微点头,轻声道:“去告诉明月,查清楚。不管有没有,都要有……”

    乌远点点头,退后几步,消失了……

    杜伦自然死不了,他一个白胖文官,做出那等势态,帖木儿又怎么可能让他撞到刀口上?

    不过,杜伦也是个够狠的人,见帖木儿收起腰刀后,竟冲势不减,生生的撞在了他身上。

    砰的一声,而后,倒地昏了过去。

    “贾环,这件事,你要给本相一个交代!”

    马齐一步步踏来,气势惊人,并指为剑,指着贾环,一字一句道。

    宰辅一怒,当真山河变色。

    连韩大等人,都忍不住呼吸一紧。

    周围人更是安静了下来。

    然而,贾环却冷笑一声,道:“马相,你要本侯交代?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堂堂京兆尹,带着小舅子来查案?

    京兆府人口百万,下辖十数个县,一天大事小事不知有多少!

    他放着那些大事不管,跑来查案?

    要他查案,还要刑房司隶做什么?”

    刑部尚书方卓一步踏出,冷笑道:“你宁国侯能亲自查案,京兆尹就查不得吗?”

    贾环嘿了声,道:“本侯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啊,原本就是分内之事。

    这且不说,他杜伦衣冠不整的出现在四海楼里是不争的事实,本侯的人救出他时,他裤子才刚提好,杜大人难道还要脱了裤子查案吗?

    总不能凭他一张利口混淆是非,狡辩一番,就能颠倒黑白吧?”

    方卓沉默,大理寺卿邓悌上前一步,沉声道:“宁侯,此人可是被刑部通缉的要犯,三阳教护法妖女周敏?”

    贾环点点头,道:“正是,对了,到底孰对孰错,只要将周敏救醒就好……”

    “这里人多口杂,不是审理案犯的地方,而且,也要防备此人胡乱攀咬。”

    方卓淡淡的道。

    贾环哈哈一笑,道:“那方大人的意思是?”

    方卓道:“自然由我刑部接手,按规矩和流程办案。宁侯虽有缉拿之权,却无问责之权。”

    贾环冷笑一声,道:“周敏不止是刑部的通缉要犯,还是兵部的通缉要犯。

    本侯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隶属于兵部,与你刑部什么相干?”

    方卓闻言面色一滞,不知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转头看向一旁马齐。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不需要堂堂辅政大臣来回答。

    礼部尚书梅英出面,淡淡的道:“此案不仅关系到三阳邪.教,还关系到京兆尹的清白。

    宁侯如今身负折辱清贵大臣之嫌疑,要知道,杜大人乃是三品文官,自出仕以来,在士林官场中风评极佳,却被宁侯今夜毁于一旦,更令其承担丧亲之痛。

    如果杜大人所言属实,宁侯你的罪过,并不是小事。

    所以,这个案犯,还是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同看押吧。”

    “可。”

    马齐终于再出声了,惜字如金,一个可字,似乎算是给今夜之事定下了基调。

    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辅政大臣,连天子之错都可匡扶,还要辅助帝王治理天下。

    以他的身份,确实能拍板此事。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人群如海水一般朝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道路来。

    却是以牛继宗、温严正、施世纶三人为首的武勋亲贵集团。

    这个无论是任何人,都不敢轻忽的利益团体。

    大秦以武立国,太上皇亦亲口称赞他们为:国之柱石!

    在这群煞气腾腾的大佬之后,是满头大汗的秦风和韩让。

    秦风探着头,对微微松了口气的贾环挤了挤眼,也跟着长吁了一口气。

    牛继宗等人已经翻身下马,走到马齐跟前,微微一礼。

    马齐是太上皇亲命的辅政大臣,身份没有勋贵们尊贵,但朝中地位显然要在他们之上。

    与马齐见礼之后,牛继宗等人却不再多话,只是看着被博尔赤押在手中的周敏。

    其身后,兵部左侍郎费岩上前一步,沉声道:“来人,将此缉捕妖人押入兵部大牢,严加看管。”

    兵部左侍郎费岩直管五城兵马司,是贾环的顶头上司,自然有资格接管。

    “喏!”

    几个披甲兵卒上前,从博尔赤手中接过周敏,押往后方。

    看到这一幕,马齐眼角微微抽动,深深的看了眼面色淡漠的牛继宗等人后,转身上轿,淡淡的道:“带上君实,我们走。”

    看着那一群超级超级超级大官,“落荒而逃”后,贾环正想上前说点什么,毕竟劳动这么多大佬为他出面,实在不好意思,也都是人情……

    可是他背后那一干五城兵马司的孬兵们,却忽然爆发出极大的呼声:

    “万胜!”

    “万胜!”

    “万胜!”

    士气之高涨,以及看向贾环的目光,已经近乎于狂热!

    看着牛继宗那一张微微沉下来的黑脸,贾环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马齐等人还没走远,这边这般欢呼,实在打脸……

    但当他转过头,却是一张极为灿烂的笑脸,并高声道:“收队,回营!”

    “喏!”

    应声如雷!

    外行看热闹,在这些大头兵们看来,就是传说中的荣国一脉,将那些臭屁哄哄的大老爷们干败了!

    这就够了!

    这样有实力的主将,难道不值得他们追随?!

    这样的事业,这样的人生,才是真正的男人该有的……

    直到今天,他们才觉得活出了滋味!

    看到这群兵卒脸上洋溢出的自信,贾环也是真笑了。

    其实他原本只是想捉弄一下杜伦,打压一下那边的气焰。

    谁让之前马齐拽的二五八万似得,连理他都不理,视若无睹。

    贾环拿马齐不能怎么样,他是辅政大臣,动不得分毫。

    可遇到了他的得意门生杜伦,还栽在了他手中,岂有不借题发挥一番的道理?

    当然他也明白,实际上,区区一个宿妓的罪名,本就不能将杜伦怎样,只是恶心那边一番罢了。

    却没想到,事态竟演变成现在这样,还差点被那边翻盘。

    还好,周敏没有被带走。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就算这边供出杜伦参与三阳邪教,上报给内阁,内阁也通不过对杜伦的调查的。

    就算调查,三司都是文官一脉的人,也查不出任何名堂。

    贾环在武勋的地盘上可以翻云覆雨,人家自然也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指鹿为马……

    一报还一报罢了。

    在如今朝中形势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前,也只能这样胶着僵持着。

    但不管如何,他最初的练兵目的,已经完美的达到了!

    这就够了!

    ……

    ps:我一向认为,那种算尽天下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因为总会有各种小概率的意外事件发生。

    从古至今,历史上也没有哪个大牛真的能算尽天下。

    否则,诸葛亮也不用六出祁山了。

    当然,大势一定在主角这边。

    晚上应该还有两更……

    (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章 轰……

    “牛伯伯、温叔叔、施叔叔,还有诸位叔伯,坐,你们坐啊!

    恕小侄店面才开张,还没甚好东西招待。

    下回,等下回叔伯们再来小侄这堂口看看,保管就大不同了!”

    神京皇城安福门外辅兴坊,五城兵马司衙门正堂内,辈分年龄都最小的贾环,赔着笑脸,将一干来为他压场子的军方大佬们让进堂上就座。

    诸位大佬随意扫了眼兵马司的衙门堂口后,就没兴趣看了,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

    也怪前任裘良太废,整日里就想着怎么捞银子,却根本没打理过这里,他实际上也很少在这里待,自然不会怎么装饰这里。

    况且还有官不修衙的忌讳。

    而且,铁网山之变后,这里又经过几番血洗。

    但凡值点钱的东西,也都被当成证物取走“调查”去了。

    因此,堂堂兵马司衙门议事大堂,除了两排交椅,和主座外,竟再没有其他什么能入眼的家俬了。

    这群出身富贵的大佬们,哪里有兴趣看第二眼。

    而且,连上茶水的茶盏都凑不齐,只能临时找来了几个粗瓷大碗。

    若是换个人敢用这种碗给他们上茶,这群大佬们保管能把茶水泼到对方脸上。

    他们府上牲口用的碗都比这值钱……

    可是贾环的茶嘛,他们倒是乐呵呵的接下了。

    有人似乎还觉得挺新奇,尝了几口,像是体验生活一般……

    乐呵呵的一番打趣后,大多人喝了碗清茶,就离去了。

    人情记下了就好。

    到最后,只留下了最顶级的那三人。

    韩大带着一干亲兵将兵马司上下检查了遍,还当值的要求立刻放衙回家。

    而服务类的人员,早就被打发走了。

    因此,安全保密上,不存在问题。

    又过了片刻,韩大过来对贾环点了点头。

    牛继宗也正好喝完了手中茶盏中的粗茶,抬起眼帘看向贾环,面色肃穆道:“环哥儿,值得吗?”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的面色纷纷一变。

    也都眼神凝重的看向贾环……

    贾环脸上的嬉笑虽然不见了,但眼神还算柔和,他摇摇头道:“这件事,其实是个意外……”

    “嗯?”

    牛继宗有些不信的看着他。

    贾环苦笑道:“真的,今天只是想来用逸云居的名头,来练一练兵心,磨一磨兵胆。

    去年的月旦评还只有一个礼部尚书宋怡和两三个侍郎出现。

    谁曾想今年竟是这样……

    我得到的消息里,也没有马齐等人。

    而且,我也没想到,杜伦会出现在四海楼,而四海楼居然是三阳教的分舵……

    这些,都算是意外。

    不过,既然碰上了,也就顺手做了。

    本来就和那边是生死之态,再忸怩作态装和气也没甚意思。

    只是没想到,竟把牛伯伯你们给招来了。”

    在角落里陪坐的秦风闻言顿时不乐意了,道:“合着还是我的错?”

    贾环嘿嘿笑道:“这倒不是,牛伯伯他们今天不来压场子,我八成就要吃一个闷亏,虽然他们也奈何不得我,但也会被恶心一番。

    毕竟,国朝的体面和规矩,总还要维持的。

    不然,无论是太上皇还是陛下都不会饶了我。”

    秦风闻言,这才满意,哼了声,道:“当时我听到让哥儿的话,就知道不好。

    谁不知那杜伦被马齐视若头号门生,待他比待亲儿子还亲。

    让哥儿说他被三阳教匪类劫持,马齐当场失手砸了茶盏。

    我看他那架势,八成是把你想成幕后黑手了,他一个辅政大臣,当朝宰相,还带了那么多大员,要想为难你,也不算什么难事。

    你总不能对他们抱以老拳吧?

    所以我就赶紧去军机阁求援了。”

    “多谢,多谢!赶明儿再请你去一趟逸云居……哈哈!”

    贾环话没说完,伸手接住了秦风砸来的搪瓷粗碗。

    玩闹了番后,贾环对牛继宗道:“牛伯伯,我倒没有刻意去支援宫里那位。

    他的底牌,应该还有……

    其实对面也只是不想让他受用收复准葛尔的大功罢了,如今他们再想做些别的,也难。

    没有了这份功劳,陛下就只能还是个泥塑菩萨……

    朝廷的大权,其实依旧掌握在那边。

    他们只需要等到太上皇出关,忠顺王再复位,就会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的局势更顺。

    只是,有巫蛊一案在手,太上皇估计也不会再让忠顺王出来了。

    太犯忌讳。

    那边其实已经是走投无路,但也只能一条道儿摸到黑。”

    贾环有些讥讽的说笑着,并不怎么在乎。

    牛继宗闻言,却沉默了下,然后看向秦风和韩大。

    秦风见状抽了抽嘴角,对众人抱拳一礼,就和韩大一起告辞出门了。

    以他们的地位和身份,想参与这种事情的讨论,还差许多……

    待只有三位荣国一脉的大佬和贾环四人后,牛继宗沉声道:“环哥儿,那边派人联络了我们。”

    贾环闻言,面色微变,眼神有些不解的看向牛继宗。

    难道武勋一脉和忠顺王那边还有和解的余地?

    要知道,那边是绝对重文轻武的思路,一旦他们掌控至高皇权,那对武勋一脉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武勋亲贵们还只能被他们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亡掉。

    想鱼死网破都难。

    毕竟,国朝如今并没有造反的土壤。

    尽管贪.官污吏横行,但百姓的生活,总的来说,还都不错,能活下去。

    民心思安,强行举事者,只有败亡一途。

    这些道理其实还是牛继宗曾经明里暗里讲给贾环听的,那他……

    牛继宗看着贾环的面色,似看出了他的疑惑。

    牛继宗微微摇摇头,轻声道:“不是忠顺王那边,是……皇太孙。”

    “轰!”

    ……

    特别行动营的兵马,已经解散了。

    拿着各自的银票,他们欢天喜地的回家,该还债的还债,该赎老婆孩子的赎老婆孩子。

    当然,借的印子钱也要还。

    只是贾环让他们给放印子钱的地下钱庄们带一句话:不日上门拜会。

    因此,许多黑心老板们,忽然良心发现了,自省己身,发觉以往的所作所为可能有些伤阴德。

    所以他们决定从今日起,日行一善,必须行善!

    而借给前五城兵马司军余的那百十两银子,不要利息……不,连本钱都不要啦!

    给都不要,就当可怜可怜咱们吧,让咱们为儿孙积点阴德吧……

    当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请求……只求善心大发,给他们行善机会的兄弟们,能给他们的顶头上司解释一下,因为最近风头不好,买卖不好做,所以他们决定带着小姨子出去散散心。

    若是想来检查工作,当然欢迎,但还是等他们回来后再来吧,别空跑一趟……

    看到这一幕幕,那些五城兵马司的军卒们,怎会不感叹?

    这些敢放印子钱的主儿,哪一个不是亡命徒?哪一个背后没有关系?

    可那又如何?

    今夜五城兵马司横扫平康坊四十九家青楼的消息,早就引爆了整个神京城!

    而荣国一脉硬杠文官一脉,且大获全胜的消息,更是让无数人兴奋的无法入睡。

    真正的高层密辛啊!

    不管什么时候,对于这些新闻,老百姓,尤其是京城的老百姓都最为关注!

    等日后,再有南边儿的亲戚来充阔佬,他们就可以狠狠的吹嘘上几天几夜了。

    乡下来的大脑壳子们,有几个糟钱别骚情,那算个屁!

    乖乖的在这些神秘的秘闻中颤抖吧!

    作为三教九流汇聚之地,那些钱庄赌场的老板们,又怎会不知道,从今日起,五城兵马司就要抖起来了!

    甚至,已经成了能够掌控他们生死的存在。

    他们是有背景,他们是有后台,可他们的背景后台难不成还能和七大家相比?

    因此,对于曾经根本看不上眼的军余们,他们也纷纷转变态度,打起笑脸来恭敬应对。

    这种境遇,再次增强了五城兵马司兵卒们的荣誉感。

    没错,就是荣誉感。

    正如贾环所说的一样,如果能够堂堂正正,甚至高高在上的做人,谁愿意做狗?

    所以,今日接二连三的冲击,真的让这些弓了十来年腰的兵卒们,即使离开了贾环身边,也第一次挺直了腰背。

    以往总想早点结束一天的差事,好找个半掩门儿乐呵乐呵,或者找个小酒肆喝两盅。

    还祈祷明日最好晚点到来,那样他们就不用那么早去辛苦当差,给人当狗。

    可是今夜,大多数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尤其是那一千特别行动营的兵卒,都难以入眠。

    他们睁着眼睛,在透入房中淡淡的月光中,看着欢喜之极的妻儿们入眠,看着家中那再熟悉不过又似乎不再熟悉的一件件物什,他们无比期盼着太阳能早些升起,天色能早些清明。

    他们盼望着正式当差的第一天,那是新的人生。

    ……

    当贾环从五城兵马司回到西城公侯街,他先去了荣国府,因为要去荣庆堂里给贾母请安。

    有些老规矩是糟粕,但有些规矩还是有必要传承的。

    孝道,无论在哪朝哪代,都应该大力传扬,因为此为德之本……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进入荣庆堂后,堂内气氛竟有些严肃。

    而堂下,两个小小少年垂头丧气的跪在那里。

    周遭人倒是齐全,姊妹们都在。

    连贾琏和王熙凤夫妇也在。

    看到正在抹泪儿的李纨,贾环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满脸堆笑的先个老太太和薛姨妈请了安,然后抢先道:“老祖宗已经先惩罚上了?对!就该狠狠的罚!孙儿还没来得及罚呢!

    今儿孙儿带兵去执行公务,搜查逸云居看到这两个小东西时,火的差点没当场拿鞭子抽他们!

    反了天了还,连那种地方也敢去。

    我是他们三叔,都向来洁身自好,从不往那种地方凑。

    他们小小年纪,还成精了!

    不管什么缘由,敢去那种地方,老祖宗狠狠的罚他们,孙儿绝对支持您!”

    听贾环这般说,贾母的脸色和缓了许多,但仍旧将信将疑的道:“真不是你带他们两个去的?”

    贾环叫破大天,冤枉道:“老祖宗,孙儿得多不靠谱,才会带着这俩小东西去那种地方……总不会是,他们两个告我的刁状吧?你们敢诬赖我?”

    说着,贾环横眉竖眼的怼向了那两个垂头丧气的家伙。

    贾兰抬头苦笑的看着贾环道:“三叔,侄儿和菌哥儿被博尔赤哥哥送回来后,贾菌还在高声说着今夜的事,正巧我娘刚刚查完府上的事回来,听了个正着,就……”

    贾环道:“那你们俩就没说清楚?”

    贾兰面色笑容更苦,看了眼还在抹泪的李纨,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垂下脑袋。

    贾环明白了,这就是以孝治天下的一个弊端……

    以孝治天下,而不是以法理治天下,这两个说法有天壤之别。

    以孝治天下,那么父母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和对错无关。

    在父母长辈前,没让你开口解释,就把嘴闭紧,否则就是忤逆不孝。

    原著世界里,也有不信邪的。

    贾赦让贾琏去找扇子,他找不来,还说贾雨村害得人家破人亡算不得真能为。

    结果,贾赦就让贾琏见识了下,什么叫以孝治天下,将他打了个半死,起不得床。

    如今贾兰就是如此,李纨大概只听了个马虎不全,就唬得魂飞魄散,以为小哥俩儿去平康坊乐呵去了。

    可能还听到贾菌说三叔如何如何,于是就下意识的以为,是贾环带他们开眼界去了……

    然后,就抹着泪告到了贾母这里。

    当然,李纨也不是笨人,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她可能弄错了对象。

    一边还保持着泪眼巴巴,一边歉意的对贾环挤出了个微笑……

    ……

    ps:右眼真心疼的不行,感觉眼球比左眼大了一圈儿,明天要去眼科看看了,如果十一点前没有第三更的话,还请原谅。

    也是无奈,写的顺了就不想断开,不然今天九千多字,已经是三更的量的……

    (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一章 凝重

    贾母却有些迷糊了,问道:“环哥儿,今儿到底怎么回事?你带兵执行公务?你还没当官啊……”

    贾环呵呵笑道:“当官了,当将军了!

    有鉴于孙儿之前的偌大战功,陛下决定将五城兵马司的一万多兵马都给了孙儿。

    如今,孙儿不大不小也算是一个万人将了!”

    堂上众人闻言,纷纷惊喜出声,万人将,听起来都威风!

    但贾母和薛宝钗两人闻言,面色却齐齐一变。

    不过也都没说什么,贾母甚至还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可要好生当差,不要辜负了皇帝对你的恩典和信任。”

    贾环呵呵笑道:“这是自然,所以孙儿今儿刚一上任,就带人去了平康坊,抓了一个兵部和刑部通缉十八年都没抓到的江洋大盗!

    也正是因此,才遇到了这两个小家伙。

    至于他们为何在那里,兰哥儿,你自己说。”

    “是。”

    贾兰应了声后,就将之前他对贾环的那套说辞说了一遍。

    贾母等人闻言,不过莞尔一笑,知道误会了。

    李纨却惊喜莫名,眼泪都没干,就满脸惊喜笑容的看着贾兰,道:“兰儿,你……你真的能下场了?”

    贾兰看着母亲眼中的激动,抿了抿嘴角,点了点头。

    不过,没等李纨欢欣鼓舞,贾环就发出了讨厌的声音,道:“大嫂,不要给他太大压力,他今年才多大点,就下场?

    不过是见识一番罢了,能中则喜,不中也当累积经验,别太逼他,把身子骨给逼坏了。”

    李纨闻言,面色微变,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道:“那就……听三弟的。”

    其实她本来打算,从今夜起,就给贾兰“加餐”,每夜不读到三更,也算读书人?

    贾环看着她的脸色,猜出了些她的打算,呵呵笑道:“大嫂,你也是糊涂了。

    咱们什么样的人家?

    子弟想要做官,还需要像寒门那样,十年寒窗苦熬,熬坏了身子,才拼死考出一条官路吗?

    老祖宗那老伴当赖嬷嬷,不过是求了老祖宗好多次,就给她那孬孙赖尚荣捐了个前程。

    又求了几次,竟然还补了个知县的实缺儿……

    正七品的知县,那已经是二甲进士的待遇了。

    呵呵……

    这科举,说白了就是为了做官。

    那些八股文章,除了用来考试,还能做什么?

    你看看那些官老爷们,当了官后,除了提学外,还有哪个还去钻研经义文章的?

    都忙着敛银子呢。

    所以,你也不必太过逼苦兰哥儿……

    当然,我不是说,让兰哥儿也靠家族荫蒙去混个官做。

    科举在我看来,还是有点用处的。

    最大的用处,就是和从武一样,是对人心性的一种磨砺。

    能够熬过这种苦,对于人的成长是很有益的。

    但也仅此而已。

    大嫂不要忙糊涂了,颠倒了本末。”

    李纨闻言,似醍醐灌顶,也很惭愧,道:“三弟,我……我只是想让兰哥儿上进。”

    贾母也不大乐意,道:“不过是一个知县的缺儿,你就跟我唠叨了几百回了!今天还来唠叨我……”

    贾环道:“老祖宗,不是孙儿唠叨您,实在是……”

    贾母作头疼状,连连道:“行了行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总成了吧?我也是怕了你了……”

    薛姨妈在一旁笑的慈爱,周围姊妹们也大笑。

    贾环闻言苦笑着抽了抽嘴角,这件事不是他办的。

    他也绝不可能给贾家一个奴才的孙子,要一个知县的官儿。

    这件事是贾母吩咐贾政,瞒着他做的。

    办成后才又给他说了好些软话,然而事已至此,贾环还能如何?

    待以后吧……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给贾母做了个无奈的笑脸后,贾环又对李纨道:“大嫂,兰哥儿如今已经很了不得了,至少在他同辈里,我没见过谁比他更出色的。

    感觉像是短短的时间内就成长了许多,也可能是因为,他最近不跟我混了,改着跟张廷玉混了。”

    众人闻言又一阵笑声,贾母还很是附和了几句。

    贾兰却忙道:“三叔,不是的,跟三叔更有进益。

    先生也说,是三叔把侄儿之前那种小家子畏缩气给褪去了,这最难得可贵。

    先生还说,若是按从前,侄儿纵然能有前程,可心量孤拐不宽,也难长寿……”

    “啊!”

    这话倒唬的众人一惊,李纨更是面色惨白,身子都晃了晃。

    贾兰忙道:“不过如今这样就很好了,先生说,侄儿的心胸宽广了,身子骨也打的很结实,只要坚持用功,日后定然有机会成为上马为将,下马为相的一代名臣!”

    李纨听他这般说,还真信了,顿时目光奕奕的看着贾兰道:“真的?”

    贾兰却先看了眼似笑非笑看着他的贾环,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垂头小声道:“是先生说的,不是我自吹……”

    贾环见李纨又看向他,就呵呵笑道:“大嫂,你等着瞧吧,过不了多少年,咱们家兰哥儿就要成官老爷了,到时候我就致仕,把家族的担子交到他头上,我也退下了享几年清福,受用受用。”

    李纨闻言,一张脸涨的通红,连连摆手,却还是激动的不得了,道:“他不行他不行,他哪里能和三弟比,还要三弟多多照应才是……”

    这边倒是叔嫂和谐,旁边顶着个大肚子的王熙凤却有些吃味了,眼珠子转了转,高声笑道:“环儿,我怎么隐约听说,你差点把平康坊七大家的花魁给抢回来一个?”

    “嗯?”

    满堂子女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向了贾环。

    还有……这回事?

    贾环感到很有几股目光,眼神不善的盯着他。

    而他,则看向了正有些气急败坏看着王熙凤的贾琏。

    贾琏余光看到贾环看来的目光后,真真是身子一僵,紧张的不得了。

    然后转过头来,赔笑着对贾环道:“三弟,我就是在外面听到了些风声,回来跟你凤姐姐说了说,谁知道她嘴巴这么不严,不过是一些道听途说,也说出来……”

    贾环倒没什么,笑道:“二哥,你也说了,不过是一些道听途说。

    这里又不是外面,自己家里面嘛,没所谓的。”

    贾琏闻言,长出了口气,他自然没敢跟贾环说,今夜他其实也在平康坊里。

    只是,他对那些七大家八大家没兴趣。

    他只对人.妻感兴趣。

    他玩儿的也不是哪座楼的头牌,而是别人****的老婆,曾经的姑娘……

    关于贾琏的这点爱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平康坊今夜这般大的动静,他还是听说了。

    甚至,最后还目睹了,最后那虽然无声,但程度之激烈,用惊涛骇浪来形容尤有不足的一幕。

    那一幕,也唯有到了一定层次,才能体会到其中的险恶。

    也因此,贾琏对贾环的敬畏愈发深入内心。

    真的,完全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了……

    贾琏不是个有野心的,也不是个有坏心的人,实际上,他的心很软,甚至善良。

    他没有太大的抱负,只想每天好好高乐受用。

    不愿有霸道的人管着他,束缚着他。

    仅此而已。

    虽然如今他每天都要跟贾环的亲兵队出操,但在被迫坚持下来后,他也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

    真能练的火力凶猛啊……

    因此,他也被动的习惯了。

    但他真不想再激起贾环对他的厌恶,他也真心害怕贾环。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贾环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简单,贾环若想杀他,谁都保不住他,谁都不能……

    今日回家后,也是因为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正好王熙凤又问了几句,他便将听到的传闻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而后王熙凤就和他一起来给贾母请安了……

    谁知道这坏女人又坑他一次!

    上回就是被她坑的,才让他和贾环舅母刘氏的事暴露了。

    这回又坑……

    贾琏忍不住对她心生厌恶,但见贾环没有见责,他心头一软,又高兴了起来,连声笑道:“是是是,三弟说的是,这里是家里,没所谓,没所谓……”

    不过可能是看到众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贾琏也是要面子的人,忙高声解释道:“你们这样看我作甚?你们是没看到,当时是什么情景!三弟有多威风!

    那辅政大臣马齐,还有几个尚书大人,侍郎大人,都是衣紫大员哪!

    他们想一起压服三弟,欺负他,最后,却被三弟……”

    “好了二哥!”

    贾环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贾琏的话,见贾琏面色一僵,他又放缓语气道:“二哥,这些都是咱们爷们儿在外面的事,你跟老祖宗她们说,不是白让她们担心吗?

    以后,只说高兴的,喜庆的。”

    贾琏闻言,有些惭愧的看着贾环,道:“三弟,作为贾家子孙,你比二哥强的太多。”

    贾环呵呵笑道:“咱们自家兄弟,你还跟我说这些……”

    贾琏闻言,感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道:“当时其实我也想去帮你的……”

    “嗯?”

    王熙凤多敏感,原本还其乐融融的看着这兄弟相得的一幕,可听到这句话,简直火光大冒,高声道:“你不是说去冯紫英家吃酒了吗?怎么吃到平康坊去了?”

    贾琏本不是有急智的人,被当场逼问急了有些下不了台,脸红脖子粗,脑袋上青筋都暴出来了。

    贾环忙笑道:“二嫂,应该是今夜我闹的动静太大,二哥和冯紫英那一伙子听到动静一起去看热闹的。

    别说二哥了,连兰哥儿和菌哥儿这俩小东西都去了。”

    王熙凤闻言,将信将疑的看着哼了声,一副“就是酱紫”表情的贾琏,怀疑道:“那你怎么不说实话?”

    贾琏嘿了声,道:“我若说实话,你还不定怎么疑我呢?

    疑我倒没什么,可你心思本就重,若是气着了,累到肚子里的孩儿,可怎生是好?”

    看着他一副宁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让妻儿受苦的模样,再看看王熙凤陡然柔顺下来的目光,贾环给他怒点了三百二十个赞!

    男人啊……

    “环儿,你还没说哩!你是怎么抢人家花魁姑娘的,抢回来了吗?”

    就在这时,姊妹中一直静静的看着贾环的林黛玉,忽然娇声笑道,语气娇滴滴的,可话里的意思,却总有那么些酸酸甜甜的味道。

    是的,不只是酸意……

    贾环闻声诧异看去,却只见那一双熟悉的冬泉般灵动的双眼,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柔若流水般的眼神里,满是说不尽的神韵……

    但在这些说不尽的神韵中,却有一股很明显的神色,显得格外显眼,那就是……疼惜。

    竟是疼惜……

    看懂这抹神色后,贾环的心一下子就暖化了。

    今日堂上那么多人,大概也只有这位林姐姐,看出了他眉间那抹始终不散的凝重。

    所以,才会挑选一些尽可能轻松的话题,让他开心一下。

    这个原本如点翠青竹般清洌的姑娘,这么的屈己贴心,真心让贾环爱煞到骨子里去了……

    而看着贾环陡然变得极为宠溺,极为爱溺的目光,林黛玉亦是展颜一笑。

    最美也不过如此罢……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

    ps:忽然想到,贾琏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不坏,心其实还很善,但就是喜欢玩儿人.妻。

    越是名声不好地位越低越浪的那种,他就越喜欢,哈哈,重口味……

    (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二章 玩儿脱了

    “环哥儿,你可不能跟你薛大哥学,去和那些头牌啊花魁啊去打交道,她们可不是好人哩!”

    薛姨妈忽然开口笑道。

    实在是,她不亲自出马都不行了。

    贾环看林黛玉那种宠溺的眼神,别说薛宝钗她们,就连她这个老婆子,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而她家的姑娘,却只是面色淡淡的垂头不语……

    贾环转过头,呵呵笑道:“姨妈放心,我对那些没兴趣。”

    “就是就是,那些七大家八大家的有什么?

    我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三弟?”

    贾琏为了反哺刚才贾环的救援,此刻帮忙说好话。

    他倒是没说谎,他确实不喜欢那些清高的调调……

    王熙凤却打心里对这话不信,嗤笑道:“你可别吹牛,真要那什么七大家花魁找你,你会看不上?我看是你见不到人家吧……”

    众人一阵轻笑。

    贾琏闻言脸色却是一黑,道:“你以为那都是什么尊贵的人,我还见不到?”

    贾琏毕竟是爷们儿,王熙凤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总给他难看,只是哼哼了两声。

    但那股不让须眉的女强人气场,却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

    只是她可能不知道,女强人的家庭生活,通常不怎么美满。

    贾琏本就是心性温顺的男人,也极喜欢对他恭顺的女人。

    看到王熙凤这种瞧不起他的做派,心里方才被压下去的厌恶,腾的一下又起来了。

    甚至还勾起了新仇旧恨……

    在贾环生发之前,贾家其实已经处于走下坡路的状态了。

    然而在贾家那么多人里,能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很少,贾琏大概是其中位数不多中的一人。

    只是就算他看出来了,可他那得过且过的性子,也让他没什么重振家族的志向。

    因为那个时候的贾家,虽然不比先荣国在时风光,其实也还很不错的。

    论起来,依旧是国朝一等一的人家。

    家族里有一个一等荣国太夫人,国朝外姓命妇中,比贾母老太君更尊贵的,屈指可数。

    贾赦则是袭的一等将军位,乃是一品武官爵。

    贾家交往的,也皆是国朝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俱是第一等的尊贵人物。

    最重要的是,贾家的爵位,至少还可以往后再传三四代,就又是百十年的富贵。

    因此,贾家人不需要和寒门一样努力,就能承蒙祖荫,安享受用了。

    也是因为有这么一个爵位打底,可享世代富贵。

    所以,整个贾府,自贾母起,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种享乐主义。

    贾赦甚至连官都不愿去做,整日里陪小老婆吃酒玩乐。

    因为贾家人没想过要为江山社稷做点什么,也没想过要掌天下大权,去指点江山。

    就只想着保一世富贵而言,有一个贵爵在,足矣。

    所以,他们没有什么危机感,也不需要。

    但是,他们也知道,想要过的自在,还是要朝中有人,那样总要方便些。

    因此,贾家将很大的政治遗产,都用在了王子腾身上。

    这也是原著世界里,赵姨娘对马道婆说,王夫人和王熙凤,将这一分家俬尽数搬到了娘家的缘故……

    而随着王子腾的崛起,王家的地位也是跟着青云直上。

    甚至有些时候,负责处理家族外务的贾琏,还要借助王家的手去办一些事情。

    那个时候,也是王夫人和王熙凤在贾家最风光的时候。

    而贾琏,因为自身不强,也不愿扯皮吵闹,所以很多事不得不让着很强势的王熙凤。

    比如说原著世界中,王熙凤将看管小道士小道姑的事让给了贾芹做,而贾琏原本是想给贾芸的,但最终还是没争过王熙凤,让贾芸给小瞧了去……

    只是,看在王家的面子上,贾琏也就忍受着。

    当时也觉得没所谓,既然她能干,就多干点,强势就强势点……

    可是,世事变迁,风水轮流转。

    随着贾环的愈发生发,在贾琏心里,如今的王家,给贾家提鞋都不配。

    所以,你一个王家女,竟还这般瞧不起人,你凭什么……

    只是到底不愿在人前跟王熙凤闹,而王熙凤也怀有身孕,贾琏只是抽了抽嘴角,就不吭声了。

    王熙凤却以为再次镇住了贾琏,又得意的哼哼了两声……

    然后又对贾环笑道:“三弟,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抢花魁的?

    哎哟哟!这分明是戏里的故事,你二哥也只说了个糊里糊涂,他又没见过,只是不知听谁传了几句,就激动得不得了……

    你说出来,也给他长长眼界,改明儿也好学着这一招,也抢一个回来!哈哈哈!”

    女人们听着有趣,也跟着笑了起来。

    贾环原本也跟着乐呵呵的笑了两声,被自己家里人打趣取乐一番,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当他目光无意中扫过贾琏微微低着的头时,眼神却微微一凝。

    贾琏脸上,竟没有一丝笑容。

    眼角中流露出的余光,更没多少笑意……

    贾环见之,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被小觑后不服气,因此呵呵笑道:“二嫂,这话我劝你最好别说。

    链二哥是正儿八经的荣国嫡长孙,身份何等贵重,如今又袭了一等将军爵……

    他若真想去找个花魁回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到时候,你可别来跟老祖宗哭!”

    王熙凤却把修眉一扬,笑道:“就他?他能守着我和平儿两个烧糊卷子过就不错了,人家花魁能看中他?”

    贾环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贾琏忽然冷笑一声,道:“你一向都是要强的,今日可是糊涂了,竟把自己和青楼里的……相比?”

    贾琏到底出身好,不跟贾环那般粗鄙,说不出“表子”“窑姐儿”这等粗鄙的字眼。

    众人听他的语气不大好,纷纷一怔,就听他继续道:“三弟说的那些,其实如今都不大好使了。

    先荣国的子孙,外面只认三弟一人,我们这些虽然也能顶着这个名头,可别人并不当真。

    至于一等将军这等宗亲之爵,更没什么分量。

    不过顶着个爵位混吃罢了,手下连个亲兵都不能配,算什么将军?

    若只有这两个,那些花魁的确不会正眼瞧我。

    整日里给她们捧脚的王公贵族不知有多少,我一个过了气的国公子孙,算什么?

    可是你别忘了,除了这两个名头外,我还有一个名头。

    我还是堂堂宁国侯贾环的嫡亲堂兄!

    只要他还喊我一声二哥,那七大家,哪家大门我进不去?谁敢不让我进?

    哪个花魁我想见见不到?谁敢不让我见?

    你不是不信我能领回来一个花魁吗?

    你就瞧好了,看看明儿我领回来的人是哪个!”

    说罢,贾琏目光轻轻的扫过惊羞愧怒的王熙凤的脸,眼神有些轻蔑,而后,他给贾母一礼,又对贾环拱了拱手,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满堂震惊。

    都不动声色的看向气的全身颤抖,面色羞怒不已的王熙凤。

    “噗嗤!”

    却是贾环一声喷笑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众人忙看向他,只听他笑道:“二嫂,玩儿脱了吧?

    我跟你说,如今二哥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把外面的事处理的很得体利落,能干着呢。

    你再这么说他,他可不就真恼了?哈哈!”

    王熙凤泪眼巴巴的看着贾环,涨红脸咬牙道:“你还向着他说话?难怪他敢……

    敢情是仗着你的腰子!”

    贾环哈哈大笑道:“别别别,我还仗着二嫂你的腰子呢,哈哈!”

    众人见贾环这般玩笑,也觉得没什么了,跟着笑了起来。

    “呸!”

    王熙凤狠狠啐了口,还是觉得有些气不顺,心里将落她面子的贾琏骂个半死。

    贾母也笑着开口了,道:“凤丫头,环哥儿说的不错,链儿虽然比不上你和环哥儿姐弟俩能为,可在人前,你多少还是要给他多留几分脸面的,毕竟是爷们儿。

    不过,也没甚大不了的,都是自家人。

    况且,你们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磕磕碰碰也是常有的事。

    他刚才说的只是气话,你瞧着,等你回去,保管他给你赔不是。”

    王熙凤闻言,想想也是,便哼哼道:“我可受不起他那大将军的礼,等我回去给他赔不是才是正经的。”

    李纨凑趣道:“那你们就凑一起对着赔不是吧。”

    众人闻言,想想那画面,都忍不住又笑了出来,那岂不是又成了拜堂吗?

    王熙凤闻言刚想讽刺李纨两句,可又想起她一个寡妇,想跟谁拜都不能。

    说了她,难免让贾母不喜。

    不得已又咽下了话头,她气笑道:“你还是当大嫂子的呢,这么些大姑子小姑子跟前,这话也能说?”

    李纨闻言笑道:“有甚不好说的……”

    王熙凤抽了抽嘴角,不想再说这茬丢她面子的人和事,又将目标对准贾环,道:“三弟,你今儿不说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可不许你走了啊!

    我们这班子内宅妇人,何曾见识过什么花魁?

    也就在戏文里才听说过,要不,你抢个回来给我们见识见识!”

    果不其然,众人的注意力瞬间从他们两口子的事上,重新转回到贾环身上。

    贾环呵呵笑道:“二嫂,什么花魁不花魁的,不过是被人故意捧起来赚银子的丫头片子,说起来,也是可怜人。”

    听他这无趣的一说,众人那颗发热的好奇心顿时降温了下来。

    可是就在这时,也不知是不是脑花儿烧坏了,一直跪在那里作透明人的贾菌,忽然开口道:“小娘皮,你叫什么名字,嗯?”

    语气简直惟妙惟肖,妥妥的某三孙子的口气!

    整个荣庆堂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贾环则黑着一张脸,“怒视”着回过神来,自知玩儿脱了的贾菌。

    贾兰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身边这个神游天外好久,忽然开口就这么劲爆的小伴当。

    再看看贾环那张黑脸,实在忍不住,竟哈哈笑了起来。

    众人见之,愈发大笑!

    ……

    ps:应该有第三更!

    来几章快乐的,后面就渐转了,风向要渐变了……

    (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三章 找场子

    贾菌性子到底野些,虽然说露了嘴,也还敢挤出一张笑脸,赔笑的看着贾环,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挽救一下,急的抓耳挠腮……

    然而,就在他担心会被暴怒的贾环惨无人道的虐杀一番时,贾家名义上的至高者,贾母老太君却发话了,她一边笑一边道:“我还忘了,咱们这儿还有见证人呢。

    菌哥儿,你再学学你三叔当时是怎么说的!”

    贾菌闻言,真是纠结坏了,看了看贾母老太君,又仰起头小心翼翼的看向贾环。

    贾环黑着一张脸,咬牙道:“小王八蛋,今天你不说清楚,回头我扒了你的皮!”

    他这幅口气脸色,又让大伙一乐,贾母却给贾菌撑腰,道:“菌哥儿,我做主,你大胆的说,让我们也知道知道,你三叔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做派!

    你放心,有我护着,他不能打你!”

    贾菌既然得到了贾环的授权,又听贾母这般说,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这小子原本就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极喜欢贾环今日挑事的言行,因此将他今天的举动竟记得清清楚楚。

    当下,便将贾环今天在逸云居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添油加醋的好生描述了番。

    待听到贾菌说到,贾环粗暴的问人家女孩子名字时,众人又好气又好笑。

    然而当贾菌眉飞凤舞的说到,贾环将一支幽兰花插在兰香苑花魁小福的鬓间时,一阵冷哼声轻轻响起,酸意弥漫……

    贾环却好奇不已,这小王八蛋在一楼能听到声音可以说的过去,可他是怎么知道他在上面给人插花的?

    不过他也没打断贾菌的演讲,听他继续说下去……

    贾菌绘声绘色的给众人讲着故事,讲到兴起,还手舞足蹈一番。

    他对众人说到贾环认定花魁杨妙儿为江湖妖人,并下令手下兵卒将她押走时,引起众人一阵小小的惊呼。

    大家再看向贾环的眼神,如同看一恶霸一般!

    待再听到贾菌说起,贾环以缉拿江湖妖人为由,成功的勒索到八万两银子时,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更是瞬间崩塌!

    妥妥的奸臣啊!

    这不是戏文里让人恨的咬牙切齿的大花脸大恶霸吗?

    更何况,那江湖妖人中还包括白莲教妖女和魔教妖女!

    贾环曾经得意洋洋的给家里姊妹们吹嘘过董明月和卿眉意的江湖身份……

    如今,却贼喊捉贼!!

    众人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副画面:一个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弱女子,生的极好看,极有文采,也极柔弱,却双目垂泪,满面冤屈,绝望无助……

    被一群粗坯们狞笑包围起来,这群粗坯当中,贾环双手叉腰,哇哈哈的仰头大笑,轻佻的问道:“小娘皮,你叫什么名字啊,嗯?”

    这时候,姊妹中的神色就比较有趣了。

    像林黛玉和贾惜春两人,可能是真没有什么善恶观念,非但不恼,反而眼冒精光,神色激动!

    眼神热烈甚至有些小崇拜的看着贾环,满满的刺激有趣!

    当然,两人也知道,就算那位叫杨妙儿的花魁真被抢回家来,也绝不会吃苦。

    既然结果是好的,过程自然越刺激越好,小坏小坏的,更有趣不是……

    而贾迎春就比较怕了,她对贾环在外面和人起矛盾总是很担心,毕竟,贾环能惹事,也能受伤。

    万一强抢花魁不成,被人开了瓢就不好了……

    而薛宝钗、贾探春和史湘云三人,心中是非观还是比较正的。

    对贾环这种指鹿为马,敲诈勒索,搜刮民财的行为,很不赞同。

    薛宝钗和贾探春两人都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解的看向贾环。

    心中也都有些疑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赚这种脏银子的人哪……

    尤其是薛宝钗,她掌管贾环一部分经济大权,对贾环的身家,多少有些数。

    八万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很多,可对贾环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而史湘云则有些义愤填膺的冲贾环挥舞了下有力的小拳头,看起来,她似乎有一种大义灭亲,想要为民除害的冲动……

    好在,接下来,贾菌卖弄口才,将贾环对他和贾兰,以及对五城兵马司兵卒说的话,又惟妙惟肖的学了遍。

    当他说到贾环所言之,不让小商小贩们交血汗辛苦银子,而让那些背后站着权贵,仗势欺官不交税的狗大户们,多交些贪.腐银子时,当真让满堂女人的眼中都异彩连连。

    贾环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陡然从强抢民女,搜刮民财的权贵恶霸,转变成了怜贫惜弱,有爱心,有正义感,甚至还为国为民为苍生的大英雄,大侠客。

    这种落差,很让几个女孩子呼吸急促,俏脸通红,眼睛水汪汪……

    之前越是不满的人,现在就越动容,一向洒脱的史湘云,甚至红着脸忸怩了起来,煞是可爱。

    不过看到贾环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她又羞恼的挥了挥拳头……

    贾环哈哈一笑,低头看向悄悄对他赔笑的始作俑者贾菌,觉得颇为有趣。

    心想这小毛头若是在他上辈子的世界里,还真适合写小说。

    先抑后扬,卖弄玄关的手段简直就是天生的。

    见贾环露出笑脸,贾菌就更卖力了,学着贾环大手一挥,就让手下千军万马去平康坊四十九家青楼收“保护费”去了……

    然而,他又一转折道,难道贾环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那么简单吗?

    当然不是!

    贾菌拖长强调的声音愈发让众人好笑,但说的确实精彩……

    贾菌见效果这么好,也越发有感觉了,小脸儿上神采飞扬,紧接着道出了贾环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练兵胆!

    如何练兵胆呢?

    就要见见血!

    “血”字加了重音!

    众人陡然听到这个字眼,不由得呼吸一紧。

    而后就见贾菌面色肃穆,眼神发狠,小手一划拉,就要往下说高.潮,却被贾环一巴掌拍在后脑上,形象全无的趴到了地上……

    贾环对着纷纷不满看着他的众人笑道:“后面的事,都是外面的事,和花魁无关,就不要说了,听着也无趣……你们瞧,宝二哥都快睡着了。”

    众人闻言,一起看向贾母身边的贾宝玉。

    见他听到有人说他名字后方抬起头,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睛,不由都抽了抽嘴角。

    这位主儿,当真是清新脱俗啊……

    众人又一阵轻笑。

    既然贾环说了是外面的事,她们也就不追问了。

    都知道贾环不喜欢内宅插手外面的事……

    “环儿,你忙了一天了,若是累的慌,就先回去歇息吧。”

    薛宝钗也发现了贾环眉间不散的凝重,因为即使在乐呵呵的笑时,他的眉头也始终微微蹙着。

    因此,她柔声劝道。

    贾环闻言,呵呵一笑,道:“不妨事。”

    林黛玉轻轻的看了薛宝钗一眼……

    史湘云似乎也想弥补一下之前误解大英雄的内疚,附和道:“还是去歇着吧,累了一天呢……对了,白荷回来了吗?”

    贾环道:“应该没有……”

    “什么?这还了得?”

    贾母一听不乐意了,身为姨娘,岂能在外面过夜?

    贾环忙解释道:“老祖宗,白荷是在替孙儿办一件大事,对孙儿非常重要。

    为了这事,她已经熬了许久了。

    之前每天城里庄子来回跑,觉都在车上睡的,回来后又熬夜忙。

    孙儿索性就让她住在庄子上了,等忙完最后这一点,回来再让她好好休养一阵子,可把她累坏了。”

    贾母闻言,脸色这才和缓了些,道:“你倒是知道心疼人,不过,你也别太会使唤人。

    我怎么听说,宝丫头每天给你算账簿都算到很晚才能睡啊?

    人家之前每天都睡的很早,跟了你以后,福没享到,倒整天操劳起来了……”

    “老太太,不碍事的。”

    听贾母这般说,薛宝钗连忙站起身,赔笑道:“之前整日里闲着没事做,也空的慌。

    如今能做点事,反而踏实了许多呢。

    我听说,老太太当年更忙,而且比凤丫头还能来事呢!”

    贾母闻言呵呵笑道:“那会子和现在又不一样了,管着那么大一家子,自然忙碌些,但也多是些俗务。

    环哥儿却把外面的账簿也交给你来管,那可更要费心费力些,也不是内宅该管的事。”

    薛宝钗闻言,面色微变,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轻轻转头,看向贾环……

    贾环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笑道:“老祖宗,不妨事。

    那些商事多是外面商量好的,再拿进来让宝姐姐过过目罢了。

    因为她之前就管过薛家的丰字号,有经验。

    孙儿以后都要忙外面的大事,商号的事,一时半会儿顾不上。

    若只让外面的人管……倒也不是信不过他们,可多加一道程序,有个亲近可靠的人看着,总还是放心些。

    而且这些都是小事,孙儿也是怕家里姊妹们闲的无趣,整日里做女红,把眼睛都熬坏了,所以就给她们找了些事做。

    林姐姐那里也有,她的权利还更大呢。

    她可以随时抽查商号的账簿,还可以派人去各处查访!

    姑丈以前就是巡盐御史,林姐姐如今也算是女承父业了,是孙儿的女御史!”

    众人闻言一阵轻笑,林黛玉又是得意又是羞恼的嗔了贾环一眼。

    不过又有些心虚,她除了开始时为了给宝钗找些麻烦,抽查了几本账簿外,就再没看过了。

    她寻思着,回去后是不是再要两本过来翻翻,总不能弱了这女御史的名头……

    薛宝钗心情也不错,贾环那句“亲近人”,让她心里很受用,只是感觉上到底比林黛玉差了些……

    贾母闻言笑了起来,对薛姨妈道:“我这三孙子最爱胡闹,偏偏歪理还那么多!

    姨太太若是心疼宝丫头,只管找他去闹,不能让他得意了去……”

    薛姨妈真是尴尬坏了,她之前和贾母说这些,本意其实是想告诉贾母,薛宝钗和贾环琴瑟和谐,而薛宝钗对贾环极有帮助。

    有了这个铺垫,过两天再给贾母说说,让两人圆.房的事,就不显得突兀了……

    谁知,贾母竟在这时候说这些,让她们娘俩儿好生尴尬。

    况且,贾母这哪里是在为薛宝钗鸣不平,分明是在为林黛玉找场子……

    可明白如此,她也没法子,只能赔笑道:“老太太哪里话,宝丫头能帮环哥儿做一点正事,是她的福气……对了,今儿白荷既然不在,不如就让宝丫头去服侍环哥儿吧,本也是她的本分。”

    贾母闻言,点点头,道:“也好……”

    众人闻言,面色纷纷一变。

    林黛玉更是心头一揪,咬着红唇,看向了贾环,有些担心……

    薛宝钗则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心里既紧张,又有些……期待。

    贾环却苦笑道:“今儿不成,今晚孙儿肯定没法睡觉。

    因为明天朝廷上有大事发生,孙儿要和索先生商量对策,一夜的时间怕都不够……”

    “啊……”

    薛宝钗轻轻惊呼一声,急道:“环儿,那你快去忙正事吧!正事要紧……”

    贾环看着她纯净关心的眼神,呵呵一笑,道:“陪家人也是正事嘛,不耽搁的。”

    薛宝钗被贾环温润的眼神看的心中一暖,轻轻的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四章 想不透

    尽管贾环说的话让人很感动,可众人听说他要熬夜忙正事,哪里还肯让他继续在这里厮混,纷纷“赶”他回去。

    贾环也没再强留,他心里确实有事。

    贾环假惺惺的感谢众人的深明大义,成功得到一片白眼球后,他对王熙凤道:“二嫂,我先送你回去吧。”

    王熙凤闻言一怔,道:“三弟,你自去忙你的吧,我身边跟着嬷嬷呢,外面还有车候着,不妨事。”

    贾环呵呵笑道:“夜都黑了,你要是脚滑一下,嬷嬷们纵然能看到,气力也不够扶你……行了,走吧,我送你回去后,刚好回东府,耽搁不了事。”

    王熙凤闻言,面色有些动容,嘴唇蠕动了下,还想说什么,上头贾母却笑道:“去吧,难得你三弟心细牵挂着你这破落户,你就受用了他这份好心就是。”

    贾母最喜欢看到家和万事兴,一团和气。

    贾环和王家向来不对付,这一向是贾母心中的一块心病。

    她倒不是为王家考虑,而是为了她的心头肉贾宝玉。

    如今贾环能和王熙凤处的来,她自然是极高兴的。

    说起来,王熙凤不仅是贾宝玉的嫂子,更是他的表姐呢。

    听贾母这般说,王熙凤也就不再忸怩,笑道:“那我就承三弟的情了。”

    贾环再次与贾母、薛姨妈并众姊妹们道别后,便和平儿一左一右,轻轻搀扶王熙凤出门。

    众姊妹们将三人送至堂前,出了垂花门,早有众小厮们拉过一辆翠幄青??车,有婆子放下脚梯来,要扶王熙凤上车。

    贾环却挥退了她们,双手扶住王熙凤的胳膊,只轻轻一带,王熙凤都没甚感觉,人就平稳的上了车。

    待坐到车上后,才咯咯笑了起来,左右看看,高兴的不得了。

    心想,怪道家里的姊妹们都愿意和他玩,果真有趣的紧。

    平儿却唬的捂住了嘴,道:“没……没事吧?”在她想来,能将一人带飞起来,那力道岂不是会伤到肚里的婴孩?

    贾环看向平儿,道:“平儿姐姐,要不你也试试?”

    平儿闻言,顿时犹豫了……

    王熙凤笑骂道:“小蹄子快上车来,真还让你三爷扶你,也不怕折了你的寿?”

    平儿闻言“恼”了,笑着顶道:“许三爷扶你,就不能扶我一扶?我偏要……哎哟!”

    她话都没说完,猝不及防下,人就“飞”上了车,轻飘飘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晕乎乎的回过神,定眼看到眼前的王熙凤后才唬了一跳。

    那模样却把王熙凤笑了个畅快。

    平儿反应过来后,自知被捉弄,没好气的瞪了眼笑眯眯的贾环,面容却依旧温婉,最后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确实有趣哩!

    贾环这才对旁边赔着笑脸的婆子点了点头,众婆子们忙放下车帘,又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驾上驯骡后,赶车出了西角门。

    往东过了正门,便入了东路院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下来。

    众小厮亦连婆子一起退去后,贾环打起车帘,平儿先自己下了车,然后贾环将王熙凤扶下了车。

    待站定后,贾环笑道:“送佛送到了地儿,二嫂,我功德圆满,就先回去了。”

    王熙凤忙道:“三弟进来坐坐吧?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贾环笑道:“这算什么过门不入,二嫂你得多读点书……”

    “呸!你又比我多认得几个字?”

    王熙凤羞恼道。

    “噗嗤!”

    平儿在一旁听这叔嫂二人斗嘴,又忍不住笑出声。

    贾环也哈哈一笑,道:“那边人一直在候着,确实有点事要商量。自家人嘛,就不讲究那么多客套了。

    等忙完这一段后,二嫂也生了,咱们再好好高乐高乐!”

    王熙凤闻言,便不再勉强,笑道:“好好好,三弟如今都是官身了,手下一万多人的大将军,比你二哥强一万倍,他手下就一个旺儿,还就会对我逞强!

    那三弟你快去吧,别让手下等急了。”

    贾环笑着应了声,又对平儿点点头后,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王熙凤和平儿才一并进了屋。

    正房内除了几个守夜的婆子丫鬟外,就没有人了。

    显得有些冷清。

    王熙凤沉下脸来,进了卧房,卧房里就更冷清了,很显然,贾琏没回来……

    平儿悄悄的叹了口气,道:“奶奶,我服侍你睡下吧……”

    王熙凤眼睛微微湿润,点点头,在平儿的搀扶下,有些艰难的靠着床榻边坐下了。

    看着清清冷冷的帷帐,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了那张灿烂的笑脸……

    那是好几年前的脸了,那会儿,他还很瘦小。

    她带鸳鸯去抄他的家,本想抄出她的汗巾,却不想,在他的诱导下,竟抄出了只臭袜子。

    想起那只酸气熏人的臭袜子,王熙凤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真坏……

    ……

    宁国府,宁安堂。

    灯火通明。

    除了索蓝宇、韩大外,董明月和卿眉意也在。

    贾环从五城兵马司衙门回来时,让韩大先一步回这边,将事情对索蓝宇说了,让他先谋划着。

    并且,可调动青隼力量,调查目标……

    见贾环大步进入后,众人起身相迎。

    而后,韩大便告辞了。

    这些机密事,他从不参与。

    恪守家将本分。

    而卿眉意也转身回了内宅。

    她的身份还不够资格参与最核心的事。

    待堂上只有贾环、索蓝宇和董明月三人时,贾环看向索蓝宇,沉声直言问道:“索兄,可想出点眉目吗?皇太孙此举,到底何意?”

    索蓝宇面色肃然,眼睛凝重,道:“皇太孙传话给牛伯爷等人,让他们保持军方超然地位,好为国朝尽忠。

    所谓保持超然地位,只是好听的说法,换种说法,应该叫恪守本分!

    因为,军方想要保持超然,就一定不能参与到朝争中。

    一动,就必然不再超然。

    这个话,应该算是一种警告……

    可是,军方本就从不参与朝争。

    皇太孙又何必多此一举,告诫牛继宗等人呢?”

    贾环呵呵一笑,眼中却没什么笑意,道:“他哪里是在告诫牛伯伯等人,他这是在告诫我!也是奇了……”

    董明月想不明白,道:“那他怎么不直接告诫你?”

    贾环眼睛微微眯起,道:“这种话,他不好直接对我说的。”

    董明月不解……

    索蓝宇道:“不止如此,怕是还有釜底抽薪之意。如果牛伯爷等人保持超然,那么,公子的力量其实也就很小了。”

    贾环闻言,眼角微微抽动,他忽然倒吸了口冷气,道:“怪道今日马齐看到牛伯伯他们出面,脸色那般难看,临走时,还深深的看了牛伯伯一眼。

    我原以为他是因为今天之故,原来,他不止因此。

    这岂不是说……”

    贾环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

    这下,连董明月都听明白了,她道:“宫里传出消息,忠顺王在宫中,每隔两三天,就会去东宫转转,与太孙说几句话,探探他的伤势。皇太孙与忠顺王的关系,并不僵硬,有说有笑……

    忠顺王还常赞皇太孙为如玉君子,有仁君之风。

    不过据说,皇太孙会将每日与忠顺王的谈话,亲自笔录下来,送到大明宫。

    因此,陛下并不为忤。”

    “皇权啊皇权……”

    索蓝宇忽然发出了声感叹,道:“当今陛下,当真是一名皇者。太孙之帝王修为,亦见功底矣……”

    贾环闻言不解其意,道:“这话什么意思?”

    索蓝宇道:“陛下何等人物?怎会看不出忠顺王的意图和皇太孙的心思?

    甚至铁网山之变中,皇太孙的表现,陛下也都看在眼里。

    可是,他并没有发作。

    因为就一个帝王的标准看去,皇太孙的所为无可厚非。

    若没有这些手段,未来怕也难坐稳皇帝之位。

    最重要的是,陛下的子嗣中,可为帝者,也只有皇太孙了。

    为了皇权的传承,陛下对皇太孙的所行极为宽容。

    这也是皇太孙敢直接告诫牛伯爷等人的原因。

    他有些……有恃无恐。

    当然,这并非愚蠢,而是王者魄力!

    只是,陛下和皇太孙之间,怕也只剩下皇权传承的关系了。

    父子情义,多半殆尽矣。”

    贾环闻言,隐约明白了索蓝宇的话。

    想想也是,当夜在铁网山,隆正帝对赢历的所作所为,其实都看在眼里。

    却一直隐忍不发,应该不只是因为赢历是太上皇钦命太孙的缘故。

    更因为,隆正帝能以一个帝王的冷静思维去判断,作为一个“准帝王”,赢历的所为所为,不能说错。

    历朝历代,也只有这样手段心性的人,才能做一个强力的帝王。

    这大概才是隆正帝容忍赢历种种作为的理由。

    但就父子情义而言,两人怕是当真不剩下什么了。

    或许,在赢历心中,本也没多少这种情意……

    因为在他心里,唯一值得尊敬的人,也就是太上皇了。

    其他的,似都不足入目,包括隆正帝。

    不过,索蓝宇话音又一转,道:“可是,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陛下并非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他能做到这一步,当真不容易。

    而且,他放任皇太孙与忠顺王接触,看着皇太孙小动作不断,也无动于衷。

    这种种所为,极让人不解。

    甚至,他还将公子你打发出局外,这……

    极不合理。

    因此我大胆推断,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贾环忙问道。

    索蓝宇眉头紧皱道:“这只能说明,陛下有必胜的把握!

    唯有胜者,才有资格对其他人包容。

    以陛下的心性,若非自忖能够必胜,他绝不会这般大度。

    即使知道皇太孙乃帝位不二人选,可就感情而言,他也绝无法接受自己的未来继承人,去和他毕生仇敌交往过密。

    除非,他知道,他必胜,而忠顺王,必败!

    而且,他还放着公子你这把锋利的刀不用……

    就更说明,他有更好的刀和必胜的把握了。”

    贾环闻言,面色一变,亦皱起眉头,道:“必胜的把握?他凭什么?”

    索蓝宇摇摇头,道:“这就实在难以推测了。

    陛下的底牌,上回几乎已经尽出。

    可是上回也只是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对方已经知道哪些人是陛下的人,必然准备周全,此计难行二遍。

    对方掌控着清流,也就掌控着舆论走向。

    如今满神京城的士子官员,都在盛赞太上皇的丰功伟绩,弹指间灭一鞑虏强国,收复西域万里江山。

    他们齐齐建议,请太上皇泰山封禅,而后称圣。

    还有一部分人,也谈及皇太孙的功劳,以为当立为监国太孙。

    呵呵,监国太孙……

    至于陛下,纵然偶尔有人谈及陛下的功勋,也根本不成气候,就被一群士子反击扑灭了。

    对面大势所趋,就朝政而言,几乎无懈可击。

    况且他们打出的是为太上皇称圣的旗号,谁能反击?

    陛下想要取胜……

    实在不知胜在何处。

    除非……”

    “除非什么?”

    贾环皱眉问道。

    索蓝宇沉声道:“除非,陛下想以刀兵取胜,将对面一网打尽!”

    贾环却摇头失笑道:“这不可能,这次和上次不同。

    上次杏儿让叶楚出手,是因为葛礼那起子蠢货先行逼宫之事,乃是宫廷政变!

    可是这次,人家是正正经经的给太上皇抢功,陛下若敢在大明宫内动刀兵,那才是取败之道。”

    索蓝宇闻言,叹息了声,道:“是啊,何止是取败之道,更是去死之道!

    只是如此一来,就愈发摸不清陛下的底牌何在。”

    董明月迷糊的看着贾环,道:“环郎,你们原本准备是怎样的?若是这般说,你们以前也没有道理能赢啊……”

    贾环苦笑道:“原本和陛下的计划中,是由我主持与准葛尔谈判,得收复西域大功后,再公开天下,说明乃是受太上皇和陛下所派。

    而太上皇在闭关中,具体所行,自然便是由陛下所命。

    收国之功,自然也就落在了陛下头上。

    这是正理,谁也说不出什么。

    作为当事人,就算马齐也不能逼我说全是太上皇的功。

    陛下有此收国之功打底,帝位稳固,威望大涨,是预料中的事。

    纵然日后太上皇出关,想来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压制他。

    毕竟有拓土万里之功。

    最重要的是,不能再废了他……

    而后,陛下就可放开手脚,逐渐清理吏治,治理天下。

    可我没想到的是,到了关键时刻,他竟忽然变卦,翻脸把我踢出局……”

    贾环眼神有些失望。

    董明月闻言,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恨声道:“难怪都说他是刻薄寡恩之辈……”

    贾环摆摆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帮他也不是只为了他。”

    董明月忽然又有些不解道:“环郎,你说是皇帝踢你出局?可分明是老爷告了你……”

    贾环和索蓝宇对视了眼,呵呵笑道:“没那么简单,如今想来,这件事多半还是有蹊跷的。

    老爷那些清客相公里,哼哼……

    而且,他若想压下来,当时也就压下来了。

    可他非但没有压下,还放任扩散开来。

    可见,这件事多半就是他的手尾……”

    董明月又气道:“真卑鄙!”

    索蓝宇这时却又长叹一声,起身走到正堂门口处,仰头望着苍穹上的那轮弦月,摇头道:“真真是叫人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啊!

    看来,我还是学识太过浅薄,不能帮公子解决难题。”

    贾环闻言嗤笑了声,道:“老索,你别钻牛角尖啊!

    这件事不止你想不出,全天下能想出的也没几个。

    但不管如何,只要我们判定陛下有必胜之机就好。

    至于怎么做,就随他吧!

    只要他能胜,压着对面不能出头,我们就不必过分担忧。

    反正,我也没想过当个权臣什么的。

    只要陛下能胜,以我和他的那点香火情,保我一家平安富贵还是没问题的。

    你又何苦在那里发酸气?”

    索蓝宇闻言,点点头,看着天上的皎月,道:“话虽如此,可是……我心实难安哪。”

    ……

    ps:有没有哪位书友,能猜到剧情的。

    隆正帝凭什么能赢?

    嘿嘿!

    (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五章 原来如此?

    索蓝宇心实难安,不是因为他自愧,而是因为,他着实不放心,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因为一旦隆正帝有失,那……贾家的处境,将会变得十分微妙,甚至是危险。

    就算不是忠顺王重掌大权,而是换成皇太孙掌控朝纲。

    可以索蓝宇观之,皇太孙赢历对贾环的态度,远不如太上皇和隆正帝。

    貌似亲近,实则疏远。

    铁网山之变,贾环和隆正帝更是让皇太孙狠狠的摔了个大跟头。

    历朝历代,就没有宽宏大量的皇者。

    帝王也不需要去宽容哪个,只需要去记住他们的仇人就好。

    贾环根基未壮,还难以自保。

    真若皇太孙得志,自此之后,贾环怕也只能夹着尾巴苟且做人了……

    可是以贾环的处境而言,就算他想苟且求生,贾家未来的前景,依旧堪忧。

    因此,他又如何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太不可知了……

    看出了索蓝宇的心思,贾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索,我们不能太悲观。

    最重要的是,不要把陛下想的太弱。

    是,之前许多次,那边表现的都不是很好。

    很多次都是漏洞百出,甚至是笑料迭出。

    很让人诟病。

    原本,我也以为那帝师邬先生徒有虚表……

    可是你再想想看,以陛下的性子,会让一个总给他出昏主意,让他成笑料的人当帝师吗?

    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言听计从!”

    索蓝宇闻言,身子微微一震,转头看向贾环,道:“公子的意思是……”

    贾环玩味的笑了笑,道:“假痴不癫,装疯卖傻的计策,我都玩儿的那么溜,更何况是那些浸淫计谋数十年的人精们?

    而且,换位处之,要是你我在陛下那个位置上,我们能在那种处境下,坚持下来吗?

    不用二十年,只十年我就得崩溃的疯掉。

    朝不保夕,处处受压制打压的滋味,何等难过?

    可是,陛下却越挫越勇!

    虽然我不知道陛下的底牌是什么,但只这种心性,谁敢小瞧了他,谁就是在作死!

    皇太孙的确非要耀眼出众,他勾连八方,文官、武勋,皇亲国戚,甚至和忠顺王的关系都非常融洽。

    如此一来,太上皇也就愈发信重他。

    相比于刻薄寡恩心性凉薄大名在外的陛下,皇太孙在这方面做得简直再好不过。

    这样一个储君,日后登基后,朝纲将会十分稳当。

    可是,他要是和他在绝境中成长起来的老子相比,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

    他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当他与所有人的关系都处的不错时,唯独和陛下的感情,被他消耗殆尽!”

    “可是,他有太上皇看重……”

    索蓝宇不解的道。

    贾环闻言,面色微变,举头望明月,喃喃道:“是啊,这就是最无解之处,太孙有太上皇看重……

    如此一来,陛下您又凭什么有必胜的把握呢?”

    索蓝宇忽然皱眉凝思道:“根据以往的说法,太上皇百般压制陛下,是为了磨砺他急躁刻薄的性子。

    而并不是怕他分走了君权。

    毕竟,以太上皇的威望,纵然全权放手给陛下,陛下也对他也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尤其是军中……

    嘶!公子,你说是不是……”

    忽然,索蓝宇的眼睛一亮,气息亦变得急促了些,道:“你说是不是,太上皇已经觉得陛下的性子被磨砺的很好了,可以承担大任,掌控大权了?”

    越说,索蓝宇越觉得摸到了正确的路子,他高声道:“要知道,太上皇之前曾将镇国将军赢祥提拔入军机阁,如今更是默认他掌控了蓝田大营。

    这分明是在增强陛下的力量!

    而这种涉及军权的事,放在以前,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如果是太上皇透露出消息,要彻底放权给陛下,那陛下所表现出的胜券在握,就可以理解了!

    有了太上皇的支持,如今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的确不足为虑!”

    贾环闻言,眼睛也渐渐明亮起来,他缓缓点头,语气加重道:“很有这种可能。”

    索蓝宇激动笑道:“是极有可能。

    公子您想,陛下年近八旬,天限将至。

    在这种时刻,他不得不闭死关以求突破武宗,延长寿元。

    但或许正是这种生死间的大恐怖,让这位人间至尊看轻了皇权。

    他是不是,想用这多出的四十年,及早的再往下突破呢?

    毕竟,与最珍贵的生命相比起来,已经掌控太久的皇权,对太上皇而言,已经并不算最重要的了。

    更何况,就算太上皇让陛下掌权,可他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太上皇!

    无人可以动摇!”

    索蓝宇越说越激动,眼睛也越明亮,似乎发现了真理一般。

    贾环也被他说动了,甚至还发散起思维来,道:“难怪在这种时候,陛下会忽然翻脸不认人,把我踢出局。还大力提拔方冲那一伙子……

    我原以为他疯了,性子太急,如今看来,他竟早就不将眼下当回事了,已经在布局未来,以防我坐大……

    满朝文武,又被他耍了一回啊!”

    索蓝宇哈哈笑道:“正是正是……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不过,这对公子来说,并非是坏事。”

    贾环闻言,眉间的凝重终于散去,哈哈笑道:“的确不是坏事,真要是陛下就此掌大权,嘿嘿……

    再加上,即将出关,至少还有四十年寿元的太上皇。

    那老子岂不是可以自此安享受用了?”

    索蓝宇闻言,也哈哈大笑道:“若真如此,宁侯再无忧矣。

    慢慢享受一辈子,熬上几十年,将爵位熬成国公,便又为子孙留下几辈子的富贵。”

    贾环闻言,嘿嘿一笑,转头看向面色微醺的董明月。

    一朵乌云,似不愿月牙见人间喜事,悄悄的遮住了它的脸。

    只是……

    事情,真的如此美好吗?

    ……

    已是后半夜了,将激动不已的索蓝宇送走后,贾环满脸喜色的陪董明月回到了西厢房。

    进屋后,他半躺在一张摇椅上,只觉得浑身轻松,一边浪啊浪的晃着,一边嘿嘿嘿的乐着。

    在他看来,之前的推断,应该就是唯一的答案了。

    嗯,一定就是这样!

    再想想,李光地那老狐狸以前不就跟他隐晦说过,太上皇一直压制着陛下,只是为了磨砺他的性子,好打磨成一位明君吗?

    如今陛下的行事愈发稳健,想来正是功德圆满,可掌大权时!

    太上皇的行事,当真鬼神难测,不可捉摸啊!

    不过,还是被他和索蓝宇给猜透了。

    贾环不无得意的想到,嘴角扬起。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水花声,他余光看向一旁,就见正背着他弯腰,给他斟茶的董明月。

    一般而言,大家子的规矩,绝不许背对着家主人弯腰躬身。

    因为那会将屁股对准家主人……

    可是董明月虽然贵为白莲教圣女,却毕竟出身草莽,而且哪里服侍过人,自然不懂的这些规矩。

    但贾环并没有计较,还乐呵呵的聚精会神的欣赏了起来。

    不得不说,练武的女子,就和前世当兵的女孩一样,身材真好!

    从纤韧有力的腰间往下,一道明显的隆起映入视野。

    那圆滚滚,那紧绷绷,那翘生生,啧啧!

    只这****,贾环就觉得可以玩儿半年……

    咦,怎么没了?

    目光上移,就见董明月一双美目羞怒的嗔视着他。

    很显然,以贾环视线的高度,让董明月知道了他刚才在看什么。

    真是可恶,岂有此理!

    贾环被人抓了现行,却也不惭愧,反而腆着脸嘿嘿问道:“明月,大姨妈送走了吗?”

    “呸!”

    董明月闻言,俏脸登时通红,身子也有些发软,更着实难以忍受贾环狼一样放光的眼睛,无礼的在她身上穿梭游荡……

    因此,她狠狠的啐了口后,转身朝卧房飘去……

    贾环见之,大喜过望,直觉得今日是双喜临门的大好日子!

    他哈哈一笑,脚一点地,身子凌空从摇椅上拔起,然后连闪几下,追上了“逃跑”中的董明月。

    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拦腰抱起,进了卧房后,房门关闭。

    未几,一阵动人心弦的呢喃声响起。

    “环郎啊,轻些呢……”

    小楼一夜听春雨。

    ……

    翌日清早,天还未明,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贾环就早早的起了床。

    看了眼被他折腾了一夜未休的董明月,依旧闭目睡着。

    贾环极其得意!

    从今日起,他觉得又可以多一个新匪号了:

    一夜七次郎!

    作为一个心疼女人的好男人,贾环不愿惊醒沉睡中的董明月,因此,他无声的仰头大笑着,还摇头晃耳,得意万分。

    只是在低下头时,却看到董明月正伏在那里,快笑岔了气。

    心声:这人有病吧?

    不得不说,女人当真需要滋润。

    原本就极美的董明月,经过贾环一夜的浇灌滋润后,此刻更是美到了极致。

    如同一朵清晨初开的水莲花,花瓣上,还有露珠滚动,清新而又娇艳。

    在看到大红锦被外,雪一般白腻的手臂肩膀,映着满头青丝,更是美的惊心动魄,刺目耀眼,诱人之极!

    贾环刚刚解禁没多久,见之更是色魂与授,哪里还耐的住……

    他是行动派,一咬牙,只一下,就扒光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哇呀呀的裸.奔着扑了上去……

    “嗯……”

    轻轻一吟,犹如天籁。

    ……

    色是刮骨刀,一点都没错。

    半个时辰后,当贾环穿好衣裳被董明月推出门时,觉得腿有些发软。

    虽然比不得上回被蛇娘片刻不歇的轮了一夜强度大,只能扶墙前行,但今日,也有些发虚。

    看着贾环装模作样的揉着腰,一副被掏空身子的凄惨样。

    可面上却是一脸的浪样,好似还在那啥……

    面色愈发滋润的董明月羞臊的几乎没脸见人。

    远远看到有丫鬟婆子们过来,贾环还在那里作,董明月也顾不得了,上前用穿着绣花鞋的脚,在贾老三的屁股上轻轻一点,还在****中的贾老三,就被踹飞出了游廊,四仰八叉的跌落花丛里。

    见贾环“惊慌失措”,一副被谋杀的亲夫的惊恐模样,董明月“呸”的抿嘴一笑,然后转身进了屋子,反扣上了门。

    贾环心满意足,也哈哈一笑,不再作了,与眼巴巴过来打扫院内卫生的婆子丫鬟们点点头,算是还礼后,大步朝前院走去。

    只是屁股后面沾着几根绿草,随着他的步伐上下起伏着,那样的风.骚……

    ……

    昨夜虽然说是可以自此安享富贵了,可,那也只是说说罢了。

    哪怕没了外患,加强自身的实力,也是极有必要的。

    贾环虽然没甚古文造诣,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更何况,昨夜的一切,都只是推测罢了……

    在前院,与乌远并韩家兄弟和一应亲兵汇合后,贾环一众人打马奔向渭河码头。

    那里贾家仓库前的空地,将是特别行动营的训练场地。

    ……

    ps:第二更,求订阅!

    另外点一下,我没写过直来直去的故事啊,别急。

    最后友情推一本书《红楼大官人》,希望我红楼文领域越来越广阔!

    最后的最后,今天还有一更……

    (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六章 笑料 (第三更!)

    五城兵马司特别行动营,新任第一队队长韩楚的家,在城南宣义坊。

    韩家是老神京城人了,几辈子累积下的家业,最值钱的,大概就是宣义坊内,那座破败的二进小宅子,算是祖业。

    虽然很破旧,但因为在都中,而且宣义坊距离皇城南朱雀大街,也不过是隔了三个坊几条街道。

    因此,价值不少银子。

    他昨日能捞到一个考核的资格,也多亏了这座祖宅。

    昨夜,韩楚从平康坊回来时,原本是想着先拿银子去赎回典当铺里的房契,以及从人牙子那里取回妻儿的身契。

    然后,再回家给家人一个惊喜。

    家里,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笑声了……

    可是,当他去典当铺时,原本总是站在高高的柜台后面,俯视来客的老掌柜的,在看到韩楚到来后,竟破天荒的从里面钻了出来,弓着腰陪着笑脸,语气亲热道:“哟!韩爷,可总算把您盼来了!

    我就估摸着,您一定会先到这来。”

    韩楚算是身份骤贵,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接受不了曾经的“大人物”对他赔笑,因此有些手足无措道:“秦掌柜的,我……我是来赎房契的。”

    那秦掌柜的闻言,笑的更灿烂了,连声道:“韩爷这话再莫提,再莫提。

    昨日我家东家知道我收了韩爷您的房契做抵押,当着众伙计的面,将我狠狠的训斥了一番,说我不懂人情,着实不该。

    大家街坊邻里的,谁家没个短几两银钱的时候?

    临时相互借用周转一下,不过是本分情意罢了。

    还谈什么抵押不抵押的?

    哎哟喂,老秦我这张老脸啊,真是丢尽了!

    这不,我家东家亲自拿着韩爷家的房契,给您送到府上去了。

    这会儿子,应该正好在您家坐着呢。

    又怕韩爷您先来这,就吩咐老秦我在这守着,专侯韩爷您哪!

    韩爷啊,老秦汗颜,竟钻进钱眼儿里去了。

    还请韩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甭和老秦我一般见识。

    您是跟着宁国侯那等凤凰一样的贵人当差的,又是他老人家手下第一队的队长,得力干将!

    我们这样上不了台面的,还请您务必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韩楚当初毕竟也是市井老油条了,见识还是有的。

    听着秦掌柜的长篇大论这么一说,他也渐渐回过神来,明白了这秦掌柜的意思。

    并且,也开始适应起这新的身份来。

    当然,他并没有拿捏什么,更没有一朝得志便猖狂。

    韩楚沉稳的抱拳一礼,沉声道:“秦掌柜的,您这话严重了。

    只要你们是奉公守法的买卖人,做的是天经地义的商人买卖,韩某又有什么资格在您跟前拿大?

    侯爷说了,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就是保境安民,让百姓安居乐业。

    我老韩不过是侯爷手下一个大头兵,谈不上什么大人,更不敢当什么爷。

    这里是二百两银子,秦掌柜的,您过目。”

    秦掌柜的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激赏,腰却更躬了,他赔笑道:“韩爷说笑了,区区二百两银子,对韩爷您算个甚?

    也值得一提?

    还求韩爷可怜可怜我老秦,千万别莫说这二百两银子的事。

    今儿我要收下韩爷您的银子,明儿我老秦就要卷铺盖走人哪!”

    韩楚闻言淡淡一笑,却一把抓过秦掌柜的手,将两张银票不容拒绝的放进他手心,沉声道:“秦掌柜的,我们五城兵马司和以前不一样了,有自己的规矩和纪律。

    我们侯爷当面警告过我,想富贵,跟着他搏命就是,自有泼天的富贵去取。

    但要是哪个没出息的敢在外面伸手捞黑钱,丢了他的脸,坏了他的名头,那也别怪他心狠手辣,清理门户正军纪。

    所以,您的好意我韩楚心领了。

    再说,这二百两银子,本就是侯爷相赠给我还债的,告辞!”

    说罢,韩楚拱手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背后,秦掌柜的眼神无比复杂。

    心道,真是走了眼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烂泥一般的韩楚,竟也是个人物……

    韩楚离了典当铺外,也没再去牙行,和放印子钱的低下钱庄,不想走冤枉路。

    他以前没少和这些三教九流打交道,既然一家如此,那么其他家自然少不得一样。

    做这一行,就得懂灵活有眼力,稍微木讷一点,就跟不上趟了。

    果不其然,等韩楚一步迈进家门,堂院里满满当当都是人。

    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大多不认识。

    有商,有民,有亲戚,有邻居,甚至还有……官员。

    官倒不大,不过是以前分管宣义坊的坊丁头目。

    再有就是一些捕快衙役。

    这些人,多是曾经“收”过他好处费,让他上供的……

    但不管什么人,当韩楚进门的那一刻,纷纷起身,弓腰赔笑问好。

    韩楚没开口,就没人敢直腰。

    越过齐刷刷矮了一截儿的人群,韩楚看到了堂屋门口,他的妻子李氏和两个孩子,正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向来刚强的妻子,此刻目光流动如水,泪光点点,眼睛中满是以他为荣的目光。

    而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更是无比崇敬的看着他。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两个孩子清楚的明白,那些以往凶神恶煞一样的衙役、捕快和坊丁们,此刻满脸堆笑的对他们父亲行礼,是一种什么样的含义。

    他们知道,他们的父亲,变成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们以这样的父亲为荣!

    看着妻儿的目光,这一刻,韩楚在心里发誓,既然从泥土中站了起来,就绝不再倒下。

    ……

    韩家人一直忙活到深夜,才将客人全部都送走。

    街坊邻里送的一些不值钱的礼物留了下来,预备着等他们有好日子,选份好点的礼还回去。

    而那些送银子送礼甚至送女人的豪商们,则被礼送出门,东西自然没有留下。

    有了韩楚之前对秦掌柜的一番说辞,别人也不敢勉强什么,只是又说了许多许多好话……

    韩楚不是新丁,自然知道哪些话该听,哪些话只能当过门风。

    因为这些话,他曾经说了不知多少遍,没一句是真心的……

    待将所有人都送走后,终于饱餐一顿肉食的孩子们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而韩楚夫妻两则对坐在灯烛下,妻子泪流满面,却是高兴的。

    等妻子也睡下后,韩楚却久久不能入睡。

    睁着眼,一直到了寅时末刻,翻身爬起。

    也不知李氏到底睡着没有,他起身,她也跟着起身了。

    没有言语,夫妻俩相视一笑后,李氏为韩楚烙了大饼,烧了热茶。

    韩楚吃饱后,就离了家门,大步朝西城渭河码头赶去。

    背后,李氏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他走出很远……

    而韩家从昨夜起发生的一幕幕,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一般,同时发生在神京城成百上千个家庭中。

    此刻,这些人也都踩着旭日阳光,心中干劲无穷的大踏步朝西城渭水码头前进!

    ……

    虽然是一起出发,但韩家兄弟三人并未同贾环一起前往渭水码头。

    因为他们各自手下还有二千多人,也都有各自的差事职责。

    顶多,每日空出二百人来操练。

    因为经过昨日贾环的一番闹腾后,整个神京城市井里的地痞混混们,都知道了五城兵马司的威风。

    如今再管理起来,就省力的多。

    几百兵卒再加上两千军余,足够了。

    因此每人还可抽出两百兵,使劲操练!

    而当韩楚等一千名特别行动营军丁赶到渭水码头贾家仓库时,就只有贾环、乌远还有其徒弟赵歆,以及他的一百亲兵在那里。

    贾环站在一堆高高的麻包上,俯视着整齐站立,面色严肃,和昨日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同的一千人。

    他目光依次从这一千人的脸上扫过后,淡淡的道:“怎么样,昨夜回去后,是不是发现,人生自此大不同了?”

    蕴含着内劲的声音,传入了每个兵卒耳中。

    听闻此言,众兵卒的面色顿时鲜活了起来。

    “噤声!”

    就在他们压抑不住激动,彼此交头接耳起来,炫耀起昨日各自的境遇时。

    披着一头散发,整个人跟雄狮一样的赵歆,猛然怒吼一声。

    当真如狮吼一般,声音如雷。

    震得千人场面都为之一静。

    贾环呵呵笑道:“希望你们记住,这种人生的转折,是因何而起的……”

    说罢,他又指着赵歆道:“这个人,就是你们今后的总教头。

    他会负责操练你们。

    当然,你们也可以通过挑战他,而取代他的位置。

    这样,你们就不用辛苦训练了。

    如若不能,你们就只有被他往死里的操练。

    坚持不住的可以自己退出,绝不勉强。

    除此之外,还是那句话。

    本侯这里只有六百,甚至只有五百个名额。

    本侯只要最强的。

    弱者,只能被淘汰,重新过你们当年的生活。

    明白了吗?”

    队伍里,一片死寂,隐隐有粗喘息声响起。

    贾环的这番话,对他们最大的触动,就是最后一句:

    弱者,只能被淘汰,重新过当年的生活。

    这句话的杀伤力,威胁性,要比想象的还要大。

    经过了昨夜梦幻一样的人生转折,没有人还想再回到从前。

    他们畏惧那种没有希望,没有笑容,没有生机的人生。

    他们也痛恨那种人生。

    他们绝不允许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再回到那死气沉沉,暗无天日的生活中。

    “侯爷问话,没听到吗?明白,还是不明白?”

    赵歆紧绷着脸,就如同前世军训的教官一般,怒声吼道。

    “明白!”

    回答他的,是一千张口中发出的吼声。

    贾环看着队伍前面的韩楚,呵呵一笑,道:“韩楚,你们几个也不要得意。

    你这个第一队的队长之位,并不牢固。

    一个月后,特别行动营将会举行一次军演考核。

    成绩最优的六人,将会是第一到第六队的队长。

    如果不是最强者,凭什么去领导他们冲锋陷阵?

    明白了吗?”

    韩楚闻言,高声吼道:“明白!”

    贾环再看向所有人,道:“特训前,本侯最后再多言几句。

    希望你们在无法坚持,自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想本侯的话。

    本侯不跟你们说为国为民的空话,肉食者谋,你们不是,所以这些不需要你们来承担。

    本侯只说三点:

    第一,人生。

    想一想,你们到底要选择怎样的人生,暗无天日的苟活着,还是拼死站起来,拼搏一把,亲手为自己的人生,拼出一片光明来。

    第二,荣耀。

    想一想,你们是想被人唾弃如猪狗,还是想让人尊敬,敬仰,荣耀的活着。

    第三,责任。

    你们是想让你们的家人卑微苟且的活着,世世代代沉沦在贫穷和卑贱中。

    还是想封妻荫子,为他们搏一世富贵。

    为家人顶起一片天空,就是每个男人的责任。

    前方的大门,本侯已经给你们打开了。

    记住,这是你们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往上数八辈子加起来,耗尽所有的气运,才争取到的这一次机会。

    抓住了这次机会,自有你们的富贵。

    错过了这次机会,就继续去沉沦吧。

    所以,请记住这三个词,人生,荣耀,责任!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人生,荣耀,责任!”

    一千人发出雷声般的回应,惹得远处码头上的苦力们不住的打望过来。

    贾环对众人一笑,不再多言,轻身跃下高台,将主场让给了赵歆。

    赵歆指着之前贾环脚下如山的麻包,道:“现在,所有人都有,今天早晨的任务,从现在起,到正午时分,每人十个麻包的水泥粉,背到三里外的码头上。

    回程时,每人有十包羊毛包,背回来。

    前十名完成任务者,午饭为牛羊肉和精米白饭。

    最后十名,粗粮渣滓!

    不能完成任务者,淘汰!

    明白了吗?”

    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者,腹诽这不就是苦力吗?

    可当听到“淘汰”二字时,神情均是一凛,再不敢大意。

    因此,一千人怒吼一声:“明白!”

    随即,眼神都有些焦急的看向那如山的麻包。

    赵歆率先扛起两个麻包,看着那些兵卒咧嘴森然一笑,道:“凡是超过我者,皆可取而代之,不用再训练。

    现在开始……”

    说罢,大步朝码头方向跑去。

    赵歆刚一走,那些兵卒便疯一样的扑向了麻包山。

    有人扛起一包就跑,也有人选择一次扛两包……

    看着这有些哄乱的局面,乌远道:“公子之意,是让他们先锻炼气力,并养好身子?”

    贾环点点头,道:“我昨日观察了下,他们的身体素质还是太差了些。

    以前多是些苦哈哈出身,身上瘦骨嶙峋的都是排骨。

    先找个由头练一练吧,后面有十个厨子在炖鱼炖肉,这般养上几天,就不一样了。

    权当磨刀不误砍柴工吧。”

    乌远抽了抽嘴角,道:“可是这乱哄哄的,跟笑话一样……”

    说着,他还看了眼不远处,指指点点的路人。

    很有些人,在捧腹大笑,满脸的讥讽。

    这些人中,一定不乏某些人的眼线。

    可想而知,今天的消息传开后,贾环又将成为神京城的一桩笑柄,恐怕要和隆正帝一时瑜亮了……

    贾环冷笑一声,道:“人都不是傻子,这些兵现在乱哄哄的,等过一会儿,他们就会明白,这样杂乱无序的跑,只会彼此拖延速度。

    到时候,自会有秩序了。

    就算没有,等赵歆用我那套法子将他们训上几天,也会学会什么是秩序了,不急……

    远叔,走,去仓库里咱们过两招。

    不然就这样干等着朝堂里的消息,太过急人些。”

    乌远闻言,眼睛微眯,点点头,就与贾环一起去了一座仓库。

    而与此同时,大明宫光明殿上的气氛,远比渭水码头诡异的多的************s:第三更,后面有些激动啊,都不敢轻易写了……

    兄弟们订阅走起,给我点动力吧!

    (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七章 正……是……

    大明宫,光明殿。

    当旭日东升,第一缕紫气东来射入巍峨崇阁时,朝鞭响起,百官入朝。

    看着那一张张远比平常肃穆凝重的多的脸,注定了今日,将会是一个不平静的大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正位,百官山呼万岁。

    “平身。”

    隆正帝面色无奇,依旧是那张冰山脸,声音,亦如冰渣一般。

    不过,百官看他这张脸,听他这幅声音,已经看了二十年,也听了二十年了,都已经习惯了。

    若是隆正帝哪日忽然和颜悦色的对他们笑一下,场面可能会更恐怖……

    传说,也只有那位同样暴戾无常的粗鄙小子,才能和隆正帝臭味相投的高乐高乐……

    说起来,隆正帝刻薄寡恩,心性薄凉的名声,和他这张脸及这幅声音,关系颇大。

    无论哪个官员在面对这张脸和这幅声音时,都会提心吊胆。

    若是心里有鬼者,更是会唬的面无人色,两股战战。

    隆正帝看到这样的德性,面色和声音自然也就愈发冰寒。

    这几乎是个恶性循环,隆正帝不仁寡恩的恶名,也就愈传愈广……

    百官看隆正帝不顺眼,隆正帝看他们又何尝顺眼过?

    在隆正帝眼中,这光明殿内的百官,公务拖沓,敷衍了事,贪鄙成风,更可恨的是,一个个还脑后长有反骨!

    竟然结党营私,妄图逼宫谋逆,行废立之事!

    这一起子该死的混账!

    总有一天……

    隆正帝的脸色愈发森然,眼神也愈发冰寒。

    这幅模样,落在百官眼中,却似乎是绝望的眼神……

    百官平身后,苏培盛尖声宣道:“陛下有旨:群臣上朝,有事早奏!”

    “陛下,臣有事启奏!”

    苏培盛话音刚落,一道激昂的声音高声响起。

    所有人心中一激,暗道一声:来了!

    不过,当满朝文武一起看向那当头炮时,又齐齐一怔。

    嗯?怎么是他……

    此人年纪甚轻,身着一身科道言官的青色官袍。

    这倒也罢了。

    清流言官本就大都是文官这边的“利器”,由言官攻坚打开局面,也是文官一脉惯用的手段。

    可当前这位监察御史,却是兰台寺中,极少数,不是站在文官一脉中的一位。

    但也有渊源,因为此人是吏部尚书李政的独子,前科状元李梦菲。

    此人虽然极有出息,乃隆正十八年的状元郎,极大光耀了门楣,可偏偏,他却总和他老子吏部李天官不对路。

    他没有同他父亲李政一起站在文官一队,反而站在了隆正帝那边,屡屡和文官一脉为难。

    若非顾及李政的颜面,文官一脉早就将他摆出十八般花样,找个苦寒之地发配掉了。

    可是因为李政这个顶级大佬在,他们又不得不咽下这根刺,极其难受。

    因此,众人看到他出面,不由纷纷皱起眉头。

    文官们拿李梦菲没法子,只能暗骂龙椅上的那位当真无耻,竟用这等下作手段恶心他们。

    只是,看隆正帝的模样,似乎也有些讶然……

    “准奏。”

    隆正帝眼睛微眯,紧紧抿起的薄唇中,吐出两个字。

    李梦菲面色看起来有些激动,他躬身道:“谢陛下!”

    而后,又直起腰身,高声道:“陛下,臣弹劾宁国侯贾环,三大罪状!”

    “哗!”

    百官一阵骚动,面色莫名。

    谁人不知,贾环是隆正帝的“手中刀”、“马前卒”,而李梦菲亦是隆正帝扎入文官中的一根刺。

    这一文一武,可谓隆正帝的得意之作。

    怎地,他们自己反而生起了内讧?

    龙椅上,隆正帝似乎也极为震动,他嘴角抽了抽,声音淡漠道:“奏来。”

    李梦菲沉声道:“遵旨!

    陛下,昨日乃一年一度的京城文坛盛会,月旦评!

    太上皇当初亦曾盛赞过此会,李光地老相爷甚至还亲自主持过。

    因此都中士子清流,无不以参加此等盛会为荣。

    昨夜,都中十之七八的士子,皆聚集于平康坊逸云居。

    大家谈诗做赋,讨论华章经义,为我大秦文华之业,增光添彩。

    然而,宁国侯贾环,却率一千衣着鄙陋的兵卒强闯逸云居,蛮横无理,甚至纵容麾下兵痞,当场打杀门子,践踏人命!

    此为一大罪!

    其二,贾环登上逸云居后,纵兵乱闯月旦评会场,更以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大家。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气焰嚣张,无法无天!

    其行为之恶劣,在士子清流中,引起了极大的愤慨!

    嚣张跋扈,莫为此甚!

    影响极坏!

    此为二大罪!

    其三,贾环以权谋私,以莫须有之罪,强加于平康坊诸楼,并以此为由,敲诈勒索了数十万两银子。

    而后,以此收买军心,图谋不轨,其心可诛!

    此为三大罪!

    陛下,此三大罪证据确凿,证人无数!

    因此,微臣以为,不除此恶,天下难平!

    微臣恳请陛下责令宗人府及三司,罢其爵,问其罪,将其绳之以法!

    以正朝纲,平民愤!”

    李梦菲这一番话一出,朝堂上一阵宁寂。

    百官心中,当真五味繁杂。

    若是换个时间,李梦菲对准贾环开此炮,他们一定助他一臂之力,群起而攻之。

    可是今天……

    重点不是贾环啊……

    “李爱卿,汝此言当真?”

    就在百官面色怪异,心中惋惜时,隆正帝看起来却极为震怒,面如黑锅,咬牙问道。

    李梦菲跪倒在地,道:“陛下,微臣以身家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而且,昨日并非微臣一人在场。

    辅政大臣马齐马相爷,六部尚书中,吏部、刑部、礼部、户部及工部尚书,还有九卿及各部侍郎,皆在当场,他们都可作证!”

    隆正帝闻言,细眸眯起,面色上的煞气愈发重了,他寒声道:“好,很好!

    这个混账行子,欲造反耶?

    贾环何在!”

    “据微臣所知,宁国侯贾环正在渭河码头边练兵。”

    李梦菲答道。

    隆正帝闻言面色愈发难看,怒声道:“他还敢练兵?来人!去将这孽障给朕……”

    “陛下且慢!”

    眼见隆正帝要派人将贾环“抓”来问罪,文官中却有人坐不住了。

    在他们看来,隆正帝这哪里是要去抓人,这分明是要请救兵啊!

    他们好容易才和东宫搭上关系,让太孙传话给牛继宗等人,恪守本分,约束好一点规矩都不讲的贾环,让他不要再生乱。

    今日他们看到贾环没有来上朝,心中还颇为得意,对皇太孙也愈发拜服。

    以为太孙果然了得,连那竖子都能管辖的住。

    没有那搅屎棍在,今日也就愈发有把握了。

    因此,他们哪里肯让隆正帝再借故将贾环叫来,让他瞎扯一通,搅乱朝局,坏了他们的布置。

    所以,隆正帝搬救兵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隆正帝眼中寒气一闪而过,看到下方出列之人,寒声道:“孙大人,你有何事?也要弹劾贾环吗?”

    孙诚闻言,心里简直欲哭无泪,他当然想趁机弹劾那三孙子,要是能借机搬倒贾环,让他去贾家抄家就更好了。

    可是,马齐给他的眼色,却不是这样啊……

    唉,只能先以大局为重。

    孙诚咳嗽了声,道:“陛下,臣并非想弹劾贾环,而是以为,李言官有些言过其词了。”

    户部尚书孙诚此言一出,光明殿内的气氛彻底走样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隆正帝那边的人,恨不得将贾环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而文官这边的人,反而要保贾环,为他说话?

    而且还是素来对贾环最恨之入骨的孙诚为他说话……

    这……

    这这……

    不明觉厉的百官们,感到满满都是恶意。

    今日是大朝会,能来上朝的,除了五品以上的官员外,还有许多其他低级官员。

    满满当当一殿官员。

    能够知道内情的,又有几人?

    因此,此刻无不张大嘴,风中凌乱的看着这一出……诡异的情形。

    全乱套了……

    隆正帝的嘴角亦是抽了抽,沉声道:“孙尚书,此言何意?”

    孙诚面色纠结了下,实在不想说下面的话,可是却不敢违逆马齐的意思。

    他沉声道:“陛下,昨日臣也在逸云居,见证了昨日之事。

    虽然臣平日里和宁国侯有些不睦,却不能枉顾公心,必须要说几句公道话……

    因此,臣要反驳科道李言官所谓的三重大罪。

    第一,贾环率兵前往逸云居,并非为私事,而是为公。

    那逸云居的门子,不过一奴才,却敢啐五城兵马司百人队长一脸唾沫,还口出狂言,要让贾环给他下跪……

    此等猖獗狗奴,杀之有理……”

    “你……”

    李梦菲闻言,面色一变,就想反驳。

    孙诚的音量却陡然增高,压过了他的声音。

    而吏部尚书李政,用极为罕见的严厉目光,狠狠的瞪了李梦菲一眼。

    毕竟是他老子,李梦菲被这陌生森严的目光一瞪,心一慌,就住了口……

    孙诚继续道:“第二,贾环也并非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因为昨夜,贾环率领五城兵马司,的确从平康坊中抓获了兵部和刑部通缉十八年都未抓捕到的江湖妖人。

    可见,昨夜其所为是有必要的,也是应当的。”

    李梦菲虽然早知道官字两张口,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他听到贾环的死仇这般说,还是快气炸了,不顾李政的目光,他高声道:“孙大人,贾环能够抓获三阳教妖人,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纯属意外而已!”

    孙诚闻言,嘴角抽了抽。

    傻子才不知道那是意外呢,可是……意外也是实在发生的事啊。

    孙诚反问道:“李言官,贾环曾明言,他得到消息,有三阳教妖人藏身平康坊,因此才去搜捕。

    这总是事实吧?

    你身为言官,当实事求是,怎能以自身好恶,就枉顾事实,污蔑功臣呢?”

    李梦菲听这番话从孙诚口中说出来,简直别扭的要死。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孙诚却不给他机会了。

    孙诚加快语速道:“至于贾环以权谋私,敲诈勒索,还收买军心,图谋不轨,就更荒谬了!

    因为贾环已经明言,昨夜各家捐献给五城兵马司的银子,他不会动用分毫。

    其实这点他不说大家也都该清楚,以贾家的豪富,还有贾环鬼神莫测的赚银子的能为,又怎会看上那区区几万两银子?

    所以,以权谋私之谈,纯属污蔑。

    而昨夜七大家也已经明言,那些银子,就是捐献给五城兵马司的。

    好让其发兵饷,养军余,更换军服,以及置办防火所用的水龙车。

    所以敲诈勒索,也不成立。

    至于收买军心,就更荒谬了。

    贾环身为荣国子孙,宁国传人,若想收买军心,大秦八大军团,哪里的军心他不能去收买?

    至于去收买五城兵马司那些油滑兵痞的军心吗?

    还说什么图谋不轨,真是可笑之极!

    且不说那些破烂兵痞能否练成精兵,就算能练成,可他们一没装备秦戟,二没装备秦弩,三更连兵甲都没装备。

    这样的兵连贾环家将都不如,且只有区区千人,难道贾环要凭借这一千人图谋不轨?

    因此,臣以为,李言官所言,并无道理。”

    见李梦菲不服,就要开口辩驳,孙诚沉声道:“李言官,宁国侯贾环,如今官居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一职,乃是武将。

    他若有错,自有军纪处之。”

    李梦菲咬牙道:“本官乃科道言官,风闻言事,上至君王宰相,下至文武百官,何人不能弹劾?”

    孙诚闻言,嘴角浮起一抹不屑,道:“李大人自然可以弹劾,可也当按照朝廷规矩办事才是。

    李言官想要弹劾军方将领,当将其罪行上书军机阁,由军机阁大臣交由兵部查证后,再有军纪竣法处置。

    李言官私自越级弹劾,已属违背规矩了。

    当自省己身才是,莫要只看别人,却看不到自己。”

    李梦菲闻言险些气炸,让军机阁去处罚贾环?

    还有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吗?

    “李爱卿,你先退下吧,这件事,朕会让军机阁去查证的。”

    隆正帝开口说道。

    李梦菲闻言,虽然还有些不服,可也知道,今日拿贾环怕是没法子了。

    这些人为了私心,当真是什么都可不顾……

    待李梦菲退回自己的位置后,礼部尚书梅英出列,沉声道:“启奏陛下,我大秦与原西域霸主,准葛尔汗国已经签订协约,自今日起,世上再无准葛尔汗国,唯有我大秦治下,准葛尔部族。

    陛下,此皆太上……”

    “朕知道了!”

    没等梅英将话说完,隆正帝陡然高声打断道。

    这下,百官就不乐意了。

    之前孙诚打断隆正帝,那是为了防止皇帝乱命。

    臣子这样做乃是有风骨!

    可是身为帝王,怎能如此粗暴的打断臣子说话呢?

    这不是堵塞言路,不尊重大臣吗?

    这是亡国之道,绝不可为也!

    不过,没等群情激昂的文官们开启直言劝谏模式,隆正帝又高声道:“梅尚书!”

    梅英面色淡然,道:“臣在。”

    隆正帝道:“准葛尔内附,收复西域之事,乃我大秦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桩功勋盛世。

    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自此而后,史书记载,我大秦功绩,将远超汉唐!”

    百官闻言,甚至有人脸上露出了肆意的嘲讽表情。

    只等隆正帝将功劳往他自身上揽时,就群起而“劝”之。

    让他最好有自知之明,这全是太上皇之功,与他隆正帝却没什么相干……

    然而,百官就听隆正帝继续道:“此等盖世功勋,皆为太上皇一人所谋。

    因此,朕决定让礼部着手准备,待不日太上皇出关后,封禅泰山,祷告上天。

    为太上皇加尊号,于尊称前,加一圣字,尊为太上圣皇。

    以太上皇之功绩,当为千古第一圣皇!”

    此言一出,光明殿内,一片死寂。

    文官行列,自辅政大臣马齐和张伯行起,再往下,为六部尚书,兰台寺御史大夫,九卿及各部侍郎,京兆府府尹等等……

    所有文官一脉的重臣,无不面色震惊,眼神出神的看着隆正帝。

    这和他们筹谋已久的对策,甚至与他们所料想会出现的一切可能,都不一样……

    怎么会这样?

    而武勋这边也没好多少。

    牛继宗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龙椅上之人,目光震惊。

    要知道,这几乎是隆正帝塑造不败金身的最后机会,他就这么……放弃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想不出,隆正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放弃,是有“自知之明”,还是……

    他们甚至都想不出还有第三种可能。

    然而,在极度震惊后,马齐率先回过神来,他面色忽然变得难看,眼神近乎无礼的看着隆正帝,道:“陛下方才言之,太上皇不日将出关?”

    隆正帝似乎对百官的反应极为满意,他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然而看起来,却满满是对百官的讥讽。

    隆正帝细眸瞥了眼马齐后,高声道:“没错,太上皇日前传书于朕,告知朕,他已突破玄关,成为武宗之身。

    并要求朕,从即日起,要真正肩负起国朝大政!

    不可再随意打扰太上皇之清修……”

    “陛下!”

    马齐缓缓一步踏出,面色紧绷,看着隆正帝,沉声道:“敢问陛下,太上皇手书何在?”

    隆正帝闻言,细眸登时看向马齐,眼神凌厉森寒的盯着他。

    然而马齐,竟也半步不让,与隆正帝遥遥对视着。

    光明殿内气氛,陡然凝固。

    良久之后,隆正帝嘴角忽然浮起一抹让百官触目惊心的冷笑,他声音变得有些尖刻,唤了声:“苏培盛!”

    “奴婢在!”

    龙椅旁的苏培盛忙躬身应道。

    隆正帝寒声道:“将太上皇手谕,传与马齐,马相爷并诸位大臣一观。”

    苏培盛闻言忙再一应,而后从御案上小心的捧起一卷黄帛,沿着御道走下高台,将圣旨交给了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的马齐。

    马齐接过那块黄帛后,展开一看,面色陡然一变。

    他身后众臣甚至都顾不得这是光明殿上,围了过来。

    孙诚急声道:“马相,您看清了,这可是太上皇笔迹?”

    马齐一双老眼抬起,看着上方细眸森冷的隆正帝,眼神苦涩之极,缓缓点了点,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正……是……”

    ……

    ps:有没有书友能猜出这个局的?哈哈哈……

    请容我嘚瑟一下!

    (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八章 不对!

    辅政大臣马齐,虽然资历不如李光地与陈廷敬,但是亦是跟随太上皇数十年,备受宠信的老臣。

    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太上皇闭关时,与李、陈二相一起,被列为辅政大臣。

    而忠顺王赢遈,也不至于将他视若派系的定海神针。

    在被隆正帝忽然暴起,以暗子密间打的慌乱不堪,几无招架之力时,匆忙祭出此老,瞬间海晏河清。

    可见其威望之隆,地位之重。

    因此,他对太上皇的笔迹,绝无认错的可能。

    既然他当殿点头承认了,也就是说,这份太上皇的手谕,必是太上皇亲笔所书。

    如此的话,那么……

    现下虽是五月艳阳天,殿外烈阳高照。

    光明殿内更是人头涌动,热气横流。

    陛坛上的冰鉴,也只能保得龙椅周边的清凉。

    可是,百官们却无人感到炎热,哪怕一个个都满头大汗。

    然而大多数人,却只觉得遍体生寒,甚至是冰寒入骨。

    怎会如此?

    怎能如此?

    无数人生出这样的疑问。

    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啊!

    历朝历代,哪个拱手让出皇权的太上皇,能得善终?

    天家无亲情,至高皇权之下,一切父子兄弟叔侄之情,皆为虚妄。

    太上皇难道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百官们正是深知这一点,才会放心大胆,甚至是肆无忌惮的与隆正帝抗衡,打压……

    太上皇对于这种情况,也是采取默许的姿态。

    可谁知如今,太上皇却……反手一击。

    群臣们无不感到深深的寒意。

    天要变了……

    只是,太上皇啊,您老人家究竟是怎么想的?

    大多数人都在迷茫,都在慌乱,都在不解……

    但这群人能够站在这里,尤其是前方的那几排高官。

    他们治国安天下的能为或许不够强,但论起心术权变之道,却绝对皆为当世第一流的人物。

    贾环和索蓝宇两个青头小子能够想到的,他们自然不会想不到。

    先前,也只是被权术至上的心态给迷住了眼。

    此刻方才想起,相比于皇权而言,对太上皇来说,长生,或许更为重要。

    在想通这点后,大多数人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孙诚等人,更是面如死灰。

    上次宫变逼宫之时,他就充当过一次排头炮。

    不过后来清算时,隆正帝受困于太上皇保持朝堂安定的谕旨,因此抓大放小,只圈禁了葛礼和陈梦雷两个内阁阁老,却放了他一马。

    可是如今,太上皇彻底放权。

    以隆正帝的心性,用膝盖想,也不会放过他,他该大祸临头了……

    至于太上皇……

    现在谁还指望太上皇,谁特么就是真正的二傻子!

    太上皇以百官为磨石,磨了隆正帝整整二十年,将其磨成了今日之恐怖心性,令人思之而生畏。

    既然隆正帝已经功成圆满,那么磨石,还有何用?

    帝王之术,从来都讲究一个“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帝王眼中,又何尝不是如此?

    因此,太上皇绝不会救他。

    或许,看在旧情上,李光地马齐之数十年老臣,太上皇会照顾之。

    可是靠贿赂忠顺王起家的孙诚,在太上皇眼中,怕是连条狗都不如!

    念及此,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孙诚肥胖流油的脸上低落。

    他脸上的肉都在颤抖着,面色惨白,目光惊恐。

    不行,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绝不能。

    他不想被抄家灭族,他不想被满门抄斩!

    他还想活,他还想活……

    眼中闪过一抹狠辣的厉色后,孙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激昂道:“陛下方才之言,臣有不同之意,着实不敢苟同!”

    光明殿内,沉闷凝固的气氛,被这一道声音打破。

    无数人的目光惊讶,甚至惊骇的看向了跪在大殿中央的孙诚。

    有人怜悯,有人钦佩。

    这算是,宁死不屈吗?

    这算是,拼死一搏吗?

    这算是,文人的风骨吗?

    了不起,了不得!

    实在没想到,孙诚竟有此胆魄!

    隆正帝亦是细眸眯起,眼中寒芒乍现,看着下方的孙诚。

    他嘴角弯起一抹讥讽,寒声道:“不知孙尚书,有何高见?”

    孙诚满面慷慨激昂之色,甚至是一脸不屈的正气,他直视着隆正帝,高声道:“臣冒死进谏!陛下之前所言,有误矣!”

    隆正帝脸色愈发阴沉,他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人妄图压制他,否定他,指摘他的毛病过错,就如同前二十年一般。

    只是……

    他以为,今日还是以前吗?

    眼中闪过一道浓郁的杀机,隆正帝声音愈发森寒,道:“有何误?”

    孙诚拧着脖颈道:“准葛尔内附,及收复西域万里河山之策,的确乃太上皇高屋建瓴所制。

    然而,太上皇也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看法。

    具体的所为,具体的操作,却是陛下您所操劳的啊!

    这旷世大功,自然由太上皇占大半,但也绝不能忽略了陛下的皇皇天功!

    陛下您虽然至诚至孝,不愿分润此大功。

    可臣却绝不愿陛下这等千古仁孝之君,被隐没了大功,屈名于青史。

    不,臣绝不能答应!

    否则,臣的良心必然会日夜饱受煎熬,难以心安!

    因此,臣冒死进谏,请陛下与太上皇,共同封禅于泰山!

    共留青史盛名!”

    说罢,一脸“正气”的孙诚,砰砰砰的连磕了九个响头。

    再抬起头满眼尊崇的仰视着隆正帝时,肥胖的额头,已经是一片青紫,隐隐带血了……

    光明殿内的地面,铺的可是金砖啊。

    人走在上面,连声音都没有。

    孙诚居然能磕出声来,可想而知,他磕的有多重!

    孙诚的话音和磕头声,在光明殿内回荡着。

    满殿死寂。

    无数人震惊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呆呆的看着孙诚。

    然而,紧接着,又站出几名九卿、侍郎级的人物,均是相貌堂堂,满脸正气,亦均是正正经经的进士及第出身。

    他们紧跟着跪在孙诚身后,声音铿锵有力道:“臣等附议,陛下仁贤之名,绝不容略去。

    臣等请陛下与太上皇一起封禅泰山,上尊号!”

    百官更加震惊了。

    这些……

    这些,都是忠顺王一脉的死忠啊!

    这些,都是士林清流最尊崇的当世文人脊梁啊!

    他们……

    高坐龙椅上的隆正帝,在这一刻,也神情恍惚了。

    连他都没想到,会有这个局面出现。

    不过,他好像又突然明白了。

    明白为何英明神武的太祖高皇帝和太上皇,都会对势力庞大的军功集团,优容厚待。

    只是扶持对立,尽力平衡,却没有像前朝那样,在天下定鼎后,便大肆诛杀功臣,以绝后患!

    看看吧。

    看看此刻堂下不停下跪请命之人,他们都是什么人。

    他们一个个都正气凛然,他们一个个都“誓死不屈”。

    他们,都是文臣!

    他们都是一身正气的读书功名种子!

    好一身风骨,好一身正气!

    在看到大半数朝臣尽数“倒戈”后,隆正帝面容上并无任何得意之色。

    因为,这些人说到底,都是他的臣子,也是他的……耻辱!

    隆正帝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森寒血红的杀意,而后,只淡淡的说了声“不准”,就起身离去了。

    苏培盛却满面兴奋,极尖锐也难掩亢奋的声音响起:

    “陛下回宫,百官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地鸡毛!

    ……

    “啪!”

    皇太后宫,寿萱春永殿。

    甚至没到散朝,光明殿的消息,便如点墨滴入水中般,以极快的速度传散开来。

    第一个得到消息的,怕就是皇太后宫中。

    此刻,忠顺王赢遈再也无法保持他贤王的形象,甚至无法在皇太后面前保持乖巧幼子的形象。

    他面容狰狞将手中的青花瓷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湿漉漉的茶水伴随着破碎的瓷片横飞,一片狼藉。

    陡然听到这个消息时,赢遈还不信,以为隆正帝疯了。

    可再三打探后,得知连马齐都确认了那封谕旨为真的,而孙诚等人更是毫无廉耻的当庭改换门庭时,赢遈简直快要气炸了。

    他咆哮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父皇疯了吗?他是不是闭关闭的走火入魔了?他怎么可能下达这种旨意?本王不信,本王不信!

    一定是他走火入魔了,一定是他走火入魔了……”

    “闭嘴!你这个逆子,想死耶?”

    皇太后起初也被这个消息震的不轻,可此刻听闻赢遈的咆哮声,还是被唬的面色一变。

    先对身边的一位老昭容使了个眼色,让其清退了殿内的众多侍奉的宫女和内侍后,才对惊慌失态,神色惊恐绝望的赢遈厉喝道。

    赢遈闻言,终于清醒了些,可是神色却更加慌乱惊恐,他哀声道:“母后,您以为,儿臣还能活命吗?”

    “混账话!”

    皇太后再次厉喝一声,道:“你如何不能活命?你是太上皇和本宫的皇儿,你是皇帝的同胞亲弟!尊贵非常,谁敢将你如何?”

    赢遈闻言,连连摇头,步伐凌乱的退了几步,瘫坐在一把楠木交椅上,苦涩道:“母后,您不用再安慰儿臣了。自古以来,夺嫡失败者,可有幸免者?”

    皇太后闻言,气道:“那是他们的父皇母后都驾崩了,所以他们才不能幸免。可你父皇至少还有四十年的寿元,比你还长寿,你怕什么?

    最多,日后你不要再想那个位置就是了。

    待你父皇出关后,你再去说几句好话,让他恢复了你的辅政亲王之位,和从前又有什么分别?”

    赢遈还是叹气道:“母后啊,如今看来,儿臣只是父皇用来磨砺四哥的磨石。既然父皇已经满意了他的作为,要放大权与他,如何还会用儿臣去做那位的拦路石?

    怕是从今往后,儿臣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皇太后闻言,面色一变,也认为此言有理。

    不过,她见赢遈这般落寞,到底心疼幼子,道:“你放心就是,总不能让你过的憋气。

    你父皇既然不让你继续执掌大权,你就不执掌便是。

    有你父皇和母后在,你就是本朝最尊贵的亲王。

    只要不涉及权位之争,你那皇帝四哥也得让你三分。

    否则,本宫都不依他。

    当个富贵贤王,多来陪本宫说说话,不也很好?”

    赢遈满面苦涩,怔怔的出神,喃喃道:“事到如今,怕也……只能如此了。”

    ……

    东宫,寝殿。

    皇太孙赢历神色恍惚的看着手中的纸卷,眼神有些迷茫。

    怎么可能?

    绝无道理啊……

    他这么些年来,从未间断的一件事,便是去近距离的揣摩他的皇祖。

    以他的了解,这件事,那份手书,都绝无可能出自太上皇!

    可是,那笔迹,却又是真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透过淡淡的杏黄窗纱,赢历茫然的目光看向了北方龙首原上,那座高高矗立的龙首宫。

    不知是不是心理缘由,往日见之气象万千的巍峨崇阁,楼宇重重。

    此刻,竟有一种风雨飘摇的动荡感!

    不对……

    不对……

    赢历的心,变得极为慌乱起来。

    不对!

    “来人,传东门将军,叶楚!”

    ……

    ps:努力码第三更,但是太困了,不一定能写完。

    我也不知是怎么混的,分明今天已经更了九千字了,我居然还会愧疚不安……

    先眯一会儿,起来再写,争取,一定争取!

    最后求个订阅……

    (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九章 好日子

    “明月,你说什么?”

    神京城西,渭河码头三里外贾家仓库内,贾环满脸惊喜的看着匆匆赶来的董明月,双手紧握她的双肩。

    乌远见之,悄然退出仓库。

    董明月面色娇润红艳,没好气的白了贾环一眼,娇身一晃,就脱离了贾环的双手。

    间隔两步对贾环道:“吏部尚书李政之子李梦菲,弹劾你三大罪状!陛下震怒,要将你捉拿……”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贾环有些急躁,更有些心情激荡,他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董明月身后,顺手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更是不规矩的放在了人家怀中起伏处,面色却极肃穆道:“明月,从后面进入,从后面进入正题……”一语双关!

    “呸!”

    经过昨夜一夜的滋润后,董明月娇艳如花,要害处被贾环一碰,身子就有些发软。

    不过,余光看到仓房内无人,她之前的站位又靠里面,避开了大门,因此不忧外面有人看到,所以稍微挣扎了下,也就随某孙贼去了……

    董明月俏脸红润,眼神柔媚,轻声又将今日光明殿上发生的一幕幕说了遍。

    贾环一边听,一边轻轻的抚弄着,当听到太上皇不日出关时,他面色大喜,手竟想悄悄溜进了董明月的衣衫内。

    董明月踩了他一脚,不让他胡来。

    但野.合的刺激,也让她呼吸急促,身子愈发软偎在贾环怀中。

    仓库激.情,即使在几百年后,也是顶吸引人的剧情……

    更何况这个年代。

    然后董明月闭着眼睛,依偎在贾环怀里继续说着。

    等她将今日发生在光明殿上的事再说完一遍后,到底没防住,让那只可恶的大手溜了进去,握住了那处香软柔腻。

    “环郎啊……”

    董明月靠着贾环的胸膛,转过头,面若桃花,呼吸娇喘,美眸如若滴水,媚眼如丝的看着贾环。

    眼神哀求,求他不要在这里胡闹……

    可是,这幅神色,这种眼神,却比最烈性的春.药还让人发狂。

    贾环正想着是不是就地,且就以这个姿势将怀里的美人正法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纷乱叫嚷声。

    “环哥儿,环哥儿!哈哈哈!”

    “环哥儿!快出来,好消息,好消息!”

    “诸位公子稍侯,我家公子正在仓内与董夫人商议……”

    乌远的话没说完,仓库外的众人忽然看到高高冒尖的仓库顶上,开的透风的窗子“膨”的一下被打开,一道身影从上面飞出,而后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这时,贾环才面如黑锅的走了出来,愤怒咆哮道:“好一个李梦菲,竟敢当朝弹劾本侯,本侯必不与他甘休!气煞吾也!”

    被阻在门外的牛奔等人闻言面面相觑。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贾环若真只是和董明月谈论事情,董明月何至于从窗户上“跑路”?

    乌远又何必拦他们?

    贾环又何必在这装相?

    牛奔和温博两人对视了眼后,一起狞笑上前。

    “喂!奔哥、博哥,你们俩想做什么?”

    贾环面色凝重道。

    牛奔和温博不说话,两人忽然飞扑上前,一起将“惊慌失措”的贾环按倒在地,牛奔大怒道:“老实交代,你刚才在干什么?”

    温博亦咆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白昼……哼哼!老实交代,你刚才到底干了什么?”

    这俩是真正的初哥,对于贾环刚才的作为,羡慕的眼睛发红!

    可是他们还要习武,牛继宗和温严正明确的警告过他们,在突破七品前,绝不要想这些事。

    两人是真正连女孩子的小白手都没碰过……

    越得不到的越想体会,两人每日早晨醒来时,都不敢趴在床上,生怕把床给捅破了……

    可是,他们这般可怜,作为小弟的贾环,竟然已经开始玩儿仓库激.情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喂,你俩要不要脸,还是做兄长的,有问弟弟房里事的吗?”

    秦风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调侃道。

    不过他也不是好人,让他这般一说,贾环之前做的“好事”,也就公布于众了。

    其身后的诸葛道等人,狂笑如雷。

    连乌远都忍不住笑了笑……

    牛奔和温博将贾环的衣裳弄的都是泥土灰尘后,才放他起来。

    贾环也不遮掩了,随他们把他头发弄成鸟窝,衣裳弄脏,脸抹黑,可面上的表情却极为嘚瑟。

    那神色分明是在说:一群单身汪,嫉妒去吧。

    这幅模样,别说牛奔和温博,连秦风都忍不住想踹他。

    见引起公愤,贾环忙敛起作死表情,赔笑道:“哟!诸位哥哥,想来都知道光明殿上的事了?你们说说,李梦菲那个小白脸儿是不是在作死?”

    “装!你再装!”

    温博扫把眉竖起,一拳打在贾环肩头,却绷不住笑脸,骂道:“不定你心里多高兴呢!

    一向和你作对的文官那一边彻底完蛋了。

    宠信你的陛下掌了大权,更宠信你的太上皇也功成出关,日后这神京城,你岂不是能横着走了?”

    牛奔嗤笑了声,道:“黑鬼,你还真没见识。

    什么叫日后,你没听环哥儿现在就在骂李梦菲那娘娘腔吗?

    连我们贾大官人也敢弹劾,他这是在作死!”

    “哈哈哈!”

    众人闻言畅快一笑。

    秦风道:“文官那边说要完蛋也不至于,朝廷毕竟还是要靠他们支撑,只是,自此之后,他们的日子怕就要难过了。

    环哥儿的日子却真要好过了。

    以后每天练练兵,习习武,再去街市中收一些银子,如今那些人都要看你脸色度日……

    回家后还有******服侍着。

    啧啧啧……”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还一个个抢着模仿光明殿上百官的丑态。

    而后,牛奔忽然道:“不行,这件大喜事一定要大大庆祝一番!

    环哥儿,今儿你做东,大家一起去高乐高乐!

    好些日子没聚了,以后怕也没多少时间了……”他们也都分了军职,虽都是副官,可也要开始当值了。

    贾环哈哈笑道:“没问题,东来顺还是好汉庄,随你们挑!”

    “想得美!这两处都是你的产业,算什么做东?”

    温博笑骂道,然后和牛奔对视了眼,两人眼珠子齐齐一转,异口同声道:“就去平康坊,逸云居!”

    一群顶级衙内闻言,哄然一笑,然后便纷纷附和,还责备贾环昨日不该一个人去出风头,应该也带他们去耍耍……

    贾环嘿嘿笑道:“去逸云居没问题,平康坊七大家哪家都成!

    不过若是去逸云居的话,你们就不该找小弟我了,风哥才是那边的常客。

    逸云居的**清函姑娘,和风哥关系好着呢!”

    “喔喔喔……”

    一阵少年狼嚎,看向竟有些脸红的秦风。

    牛奔嘎嘎笑道:“风哥儿,真没看出来,你竟然和**相好?俺滴个乖乖!这口味……”

    “哈哈哈!”

    众人愈发哄笑。

    温博凑趣道:“丑鬼,**是干啥的,俺山里来的,咋没听过呢?”

    牛奔嗤笑道:“乡下大脑壳子,又黑又丑又笨!**都不知道……

    **嘛,就是给风哥这样的少年喂奶的奶妈子!”

    “噗!”

    一干少年衙内差点没笑岔了气。

    秦风一摆手,笑骂道:“放屁!人家清函姑娘才十九岁,什么奶妈子……”

    “哟!”

    “哟!”

    “哟!”

    “哟!”

    牛奔和温博一唱一和,说相声似得,连乌远都忍不住哼哼笑了起来。

    众人更是笑的东倒西歪,牛奔道:“这还护上了?哥儿几个,走着!咱们一起去瞧瞧,逸云居的清函姑娘,到底是什么姑娘!”

    众人纷纷起哄附和。

    说走就走,乌远将贾环的坐骑牵来,众衙内翻身上马,顺着官路,往城里打马赶去。

    路过渭河码头时,忽然听到一阵齐齐的号子声:

    “人生!”

    “荣耀!”

    “责任!”

    众人不由勒马减缓速度,朝码头边看去。

    只见一群光着膀子但多是瘦骨嶙峋的汉子,排列成队,一个个肩头扛着一袋麻包,步履沉重的跑着。

    一边跑,一边嘶吼着口号。

    尽管口号震天,可一旁看笑话的人更多,一些女人孩子也在笑……

    这些人连码头上常年吃苦力饭的苦力都不如,区区一个麻包在身,就好像背了一座山一样,还喊什么口号,真是笑死个人。

    但官道上骑在马背上的一干衙内们却都没有笑,都是出身兵家将门的衙内,眼光自然不是那群普通百姓能比的。

    诸葛道用马鞭遥指道:“这风貌和精神气,已有强兵的味道了。”

    秦风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现下说这些还早,步军想成强军,最重要的,还是要修习军阵,不会结阵,在骑兵面前只能是待宰的猪羊罢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就是这个道理。”

    谈正事,牛奔面上也不再嬉笑,他看着贾环正色道:“环哥儿,我爹说了,旬休时你必须到我家去,学习兵法军阵,不是玩笑的。”

    贾环看着远方挥汗如雨,步履沉重但死死坚持的兵卒,点点头道:“嗯,牛伯伯昨天也跟我说了,我知道。

    走吧,不看了,现在还只是一群孬兵!

    再过段日子再看,保证大不一样!

    驾!”

    “驾!”

    “驾驾!”

    一群锦衣贵少年,纵马狂奔入京城。

    ……

    平康坊作为神京城消息流通最快的几处之一,如何会不知今日大明宫光明殿上发生的事。

    因此,对于贾环一行人的到来,只会更加巴结。

    清高,也要看在什么人面前清高……

    士子清流吃她们这一套,愈清高愈吃香。

    可在贾环这等粗坯面前……

    还是算了吧。

    连清函姑娘,都小心的给“大奸臣”贾环赔着笑脸,保证好酒好肉好姑娘通通管够……

    贾环当场差点没翻脸,老子虽然一身泥土,蓬头垢面,可你真当老子是刚种地回来不成?

    好在有秦风在一旁帮衬了几句,清函姑娘才总算下了台阶。

    不过牛奔等人却怂了,虽然之前叫的震天响,眼睛也滴溜溜的转,却谁也不敢点姑娘。

    真要点一个,哪怕只是陪酒,回家后,少不了被打个半死……

    但他们心善,倒是帮贾环叫了个名唤杨绛儿的花魁作陪。

    牛奔和温博等人纷纷起哄,让贾环表演一下,和女孩子相处到底是怎样的,也好让他们开开眼界。

    贾环表演了,他让堂堂七大家之一的杨绛儿,给他手撕猪头肉吃……

    天可怜见的,人家那双从未沾过阳春水的纤纤素手,是用来捉笔写春秋,抚琴广陵散的好吗?

    杨绛儿撕猪头肉时,委屈的眼泪都下来了……

    那清水芙蓉,我见犹怜的模样,哪里是牛奔这些初哥能扛的住的。

    结果贾环就被牛奔等人按到酒桌底下,狂灌了一通酒。

    对了,这起子粗坯还看不上逸云居绵绵软软的上等清溪花雕,竟派人从好汉庄调来了一缸伏特加!

    贾环纵然酒量大,几乎喝不醉,也被他们灌的晕晕乎乎。

    起身后,贾环还让杨绛儿陪他喝酒,牛奔等人倒没阻拦,花魁也得陪酒不是……

    于是贾环便灌了诗词歌赋,尤其是经义文章堪称一绝的杨绛儿杨大家一杯伏特加。

    可怜杨绛儿,如玉一般的清水美人,差点没被那股辛辣之劲晕死过去。

    好在,牛奔等人只是玩闹,到底心软,赶紧让人送走了……

    可是堂堂杨大家,站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场面,还是被人看了去。

    一时间,也不知多少人为之心碎,拍案怒骂……

    一通粗坯们哄闹了整整一下午,将逸云居好端端一个“清净地”,给糟蹋的不成样子后,才纷纷醉醺醺的由各自家将护着回家。

    尽管模样都有些不堪,可今日毕竟不同以往,想来回家后家里的大人们都不会说什么。

    太上皇终于交出大权,皇权至此才算平稳过度。

    而以皇帝对贾环的态度来看,荣国一脉的富贵可期。

    大好日子,就要到来!

    想来,今日纵酒狂欢的人,绝不会仅仅是他们这些少年衙内!

    ……

    当贾环由乌远护着回到公侯街时,远远的,就看到一箭之地外的荣国府门前,车水马龙,甚至还有长长一溜官轿……

    李万机迎上来告诉他,荣国府那边除了一些世交武勋门第前来拜访外,还来了许多宗亲之爵,也就是一等将军,三等将军此等爵位。

    这些人多是来寻贾琏的。

    再有就是,还来了许多文官。

    文官则多是来拜访贾政的。

    比如贾政的老上级,工部尚书卢英,及工部的左侍郎,员外郎,还有户部尚书孙诚竟也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史家兄弟,还有王家王子腾等姻亲上门。

    如果说这些人的拜访,贾环只不过一笑了之,不怎么上心的话。

    那么荆州荆王府,这一代荆王赢宜及荆王次子赢谷的登门拜访,就不得不让贾环郑重起来了。

    因为纵然有赢皓谋反之例在前,也绝不会动摇大秦开国百年来,唯一一个铁帽子亲王府的地位。

    善待荆王一脉,乃是太祖遗训,连太上皇都要遵守,数十年来,每每厚赏那一脉子孙。

    这般尊贵的人,还是他的仇家,亲自跑到贾府来做什么?

    贾环沉思着,面色肃然,朝荣国府走去……

    ……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章 相托

    情况与贾环想的有些出入。

    他原本以为,他一现身,立刻就会被无数的“狂蜂浪蝶”包围。

    鞠躬作揖讨好他,求他救命,或者求他在太上皇和隆正帝面前说好话。

    但事实证明,他似乎想多了。

    宗亲之爵们,也就是那些一等将军、三等将军之流,都在东大院贾琏处待着。

    而工部尚书卢英和户部尚书孙诚等文官们,则俱在荣禧堂内,与贾政交谈。

    这些人直到离去时,也没和贾环照面。

    当然,肯定都留下了不少好话,与贾家攀了许多故旧交情……

    而王子腾在拜会过贾母,见过薛姨妈和他女儿王瑜晴后,更是早早的就离去了。

    如此一来,荣庆堂上,只有贾母老太君,史家兄弟,和荆王父子在。

    荆王亦是到了知天命之年,与隆正帝年岁相仿。

    细眉细眼女相,典型的赢秦皇家中人。

    面色和善,满是微笑,看起来与贾母详谈甚欢。

    虽是一身金黄色的五爪龙袍在身,可并无任何骄狂之气,好似一普通邻家老人一般。

    他身后站着的少年,亦是温润如玉,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文弱。

    没人给他说话,一直站在那里,脸上也不见丝毫不耐和烦躁。

    而兴许有这等亲王贵人在此,史家兄弟俩,竟然也没闹腾,面带微笑的坐在下座,聆听贾母与荆王聊天。

    直到贾环进门。

    “小臣见过荆王千岁。”

    一板一眼的与荆王行过礼后,贾环又与贾母见礼。

    与那王袍少年也问候了声后,还跟史家哥俩点了点头。

    最后,目光看向上座的荆王赢宜。

    他身份贵重,因此在贾母软榻东侧上首,加了一张交椅,一起坐在高台上。

    “果然是荣国佳孙、宁国传人,少年英雄,英雄少年!”

    荆王赢宜面带微笑,看着贾环连连赞道。

    贾环微微躬身,客气道:“王爷谬赞,若是王爷能在京中多待些时日,就能得知小臣恶名满神京了……

    何况,小臣这一调子,无论如何也跟英雄搭不上边才是……”

    那确实,贾环虽说不上蓬头垢面,因为出逸云居时,借了人家的水洗了洗,还让人家清函姑娘代为梳了梳头。

    但身上的衣裳却没换,一块油腻一块灰土……

    不提也罢!

    “哈哈哈!”

    赢宜闻言大笑出声,姿态自然,毫无做作之姿。

    他摆手对贾环笑道:“此皆小节尔,不碍宁侯英武风采。

    宁侯啊,你或是不知。

    孤王幼年时,亦是在宫中长大,因此曾有幸求教于先荣国。

    所以,先荣国与孤王有半师之谊,甚至还带孤王来过这荣国府,见过老夫人。

    这么算起来,荆、贾两家,也该算是故旧世交了。

    你若不嫌,可称呼本王一声叔父,本王唤你一声世侄,如何?”

    不给贾环拒绝的机会,赢宜指着身后少年微笑道:“这是孤王次子,名唤赢谷,本为庶出,但因赢皓谋逆致死,被废了世子爵位,因此,孤王此次请旨进京,一为请罪,二就是为赢谷请封世子之位。

    承蒙皇上隆恩浩荡,免了本王教子不严之罪,又准了赢谷的世子位。”

    贾环闻言,不解其到底何意,便静待其继续说下去。

    “唉!”

    赢宜长叹一声,面色悲戚了下来,直言不讳道:“孤王至今犹自难以置信,皓儿竟会走上这条邪路。

    世侄,你是当事人,又一手破除了他的谋反,你当明白,他绝不是为了他个人权位,更不是为了荆王一脉再上一楼。

    因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对否?”

    贾环也没计较他这声“世侄”,点点头,道:“王爷所言极是。”

    太祖一脉子孙过百,无论哪一个都比荆王一脉的血脉近。

    所以,荆王一脉绝无登基的可能。

    事实也确实如此,赢皓非为权,而是为了情,还是男人之情,说来的确荒唐。

    赢宜又叹息一声,道:“说来皆是孤王管教无方之罪,因此,此次上京,孤王于陛前请罪后,又请旨在京中建世子府。

    除非到世子承爵时,世子方可返回荆州。

    否则,便长居都中,入景阳宫与诸皇子皇孙一起进学。

    本王德行浅薄,无法教导好世子,就只能劳陛下之尊,代为管教了。

    世侄,赢谷此次进京后,就不再跟随孤王返回荆州了,直到孤王薨逝之后……”

    此言一出,赢宜身后少年忙跪伏在地,恳求荆王莫要说此不祥之言,他宁愿永居都中,也只求荆王延年永寿。

    赢宜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贾环,道:“世侄,此次孤王冒昧登门造访,除却想要拜会老夫人一番,叙叙旧交外,再有一事,就是想托世侄一番。

    孤王希望,世侄能看在世交旧好和孤王的薄面上,代孤王照看一下赢谷……”

    此言一出,别说贾母和史家兄弟等人瞠目结舌。

    贾环都有些无地自容了,失笑道:“王爷,您实在是……说笑了。

    有太祖高皇帝祖训在,天家自会累世善待荆王一脉。

    太上皇素来待王府甚厚,陛下亦是如此。

    何须小臣……

    王爷实在是……”

    贾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甚至开始怀疑这老家伙把姿态放的那么低,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倒不怕赢宜能给他带来什么麻烦,除了赢皓外,荆王一脉的作风确实很好,从不插手政务,更不插手军事,与世无争,富贵度日。

    况且赢宜也不会久居都中,不可能给他添乱。

    赢宜可能看出贾环的心思,他笑着解释道:“太上皇的确待我荆王一脉甚厚,荆王府上下也都心怀感激,对陛下亦是如此。

    只是……世侄啊,你也知道,赢皓谋逆一事,将都中十几座亲王府、郡王府尽数牵连进去。

    使得这些王府的世子通通被废,世子之位至今悬空……

    还将老十四,也就是忠顺王府得罪甚深,害的他……

    也因此恶了皇太后……”

    赢宜真是越说越苦涩,脸上的笑容让贾环看的都有些不落忍。

    想想荆王府的处境,贾环忽然明白了荆王此刻的心境,是多么的无奈。

    太祖一脉留下的血脉里,让赢皓得罪个遍。

    那些亲王府、郡王府就不提了,忠顺王也不用提了,赢皓差点没将赢遈坑死,效果至今犹存。

    就连隆正帝,怕对荆王府也心存怨恨。

    毕竟,他的长子赢时,可以说是生生被赢皓当傻子给耍死的……

    而皇太孙……

    赢皓想为郑亲王府里的那位复位,还想带兵干掉皇太孙,赢历会对荆王一脉有好感才见鬼了。

    如此说来……

    贾环有些同情的看向了跪伏在地上的赢谷。

    还真别说,这小子当上这个荆王世子,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还真说不准。

    毫无疑问,他这个世子在都中的日子,肯定好过不了。

    看到贾环露出这幅神色,赢宜笑道:“看来,世侄也明白了赢谷的处境……”

    贾环有些不厚道的乐道:“王爷,既然如此,您为何还要在都中开立世子府?请封了世子位,您二位一起回荆州不就好了?”

    赢宜微微一叹,道:“铁网山之变,整个天家皇室都牵扯了进去,荆王府若想轻易蒙混过关,却是说不过去的,总要有个交代……”

    贾环闻言,顿时沉默了。

    也是……

    这世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纵然有太祖遗训那又如何?

    如今这些龙子龙孙们,对太祖到底是爱还是恨,还真不好说呢……

    历朝历代,就没有比当今大秦对宗室更严苛苛刻的皇朝了。

    皆因太祖之制也。

    如今受了那么大的折损,一群王府世子们被赢皓遛狗一样的遛了圈,全掉坑里了。

    这些王府会因为一句太祖祖训就不记恨荆王一脉,那才叫见鬼了。

    更何况,这些王府对世袭罔替的荆王府,早就嫉恨艳羡不已了。

    若有机会把荆王府拉下马,最不济也拉到和大家一个水平线上,这种“好事”他们应该不会放过……

    可想而知,荆王府的处境并不算好。

    只是,这些和贾环,和贾家,又有什么关系?

    单凭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的“旧交”和“半师之谊”,就想让贾环罩着一个到处吸引仇恨的人。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而且,当初赢皓还曾数次算计过贾环,最后的死也和贾环有关……

    无论如何,贾环都没有理由去照顾荆王府才是。

    赢宜想来也看出了贾环的心思,然而他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与贾母又笑聊了两句后,就带着他的次子赢谷告辞了。

    待贾环开中门,将荆王父子送离后,再回到荣庆堂,心情顿时不好了。

    史鼎史鼐兄弟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正跟贾母哭求着。

    见贾环折返回来后,哭声更大了。

    贾母一脸的头疼,面色无奈的看着堂下的哥俩儿。

    都是四五十的人了,竟一点体面颜面都不要了……

    贾环见之,冷笑一声,看也不看他二人,径直走到贾母软榻上坐下,笑道:“老祖宗,您可知道了?太上皇不日将功成出关,并且终于要放大权给陛下了!哈哈哈!忠顺王那一伙子,彻底完蛋。

    从今而后,咱们贾家,可安享富贵了!”

    贾母闻言,笑容有些勉强,道:“知道了,确实是大喜事。”

    “姑母啊姑母!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姑母!您享了一辈子的福了,祖父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只是侄儿……却要生不如死了哇!”

    听到堂下两人之言,贾母彻底不笑了,面色阴沉,眼神哀伤。

    贾环冷眼看去,正巴巴偷眼看他的史家哥俩立刻又啜泣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贾环冷声问道。

    史鼎见他说话了,顿时大喜,忙道:“环哥儿,你不知道啊,那些人根本不把我们史家当回事,不把我们当你的表叔,他们欺负人啊!”

    “就是,欺人太甚!”

    史鼐在一旁义愤填膺的附和道。

    史鼎见贾环满脸不耐烦的皱眉,忙道:“环哥儿,你还不知道吧,宗人府里,竟然把我们兄弟二人的侯位给除爵了!

    除爵就除爵吧,你好歹给我们一个一等伯也成啊……”

    “就算没有一等伯,一等子也成……”

    史鼐的要求低一些,补充道。

    史鼎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再看着贾环哭诉道:“谁曾想,那边只打发了个三等将军给我们兄弟俩,还……还把我们打发到甘州,去当兵备!天爷啊!他们这是要我们去死啊!”

    史鼐也哭道:“环哥儿,那甘州尽是沙子,都快出咱大秦地界儿了,再往西,莫不就是西天?唐僧取经都没那么远啊……”

    贾环只觉得眉心在跳,沉声道:“哪个跟你们说甘州就是大秦地界儿了?这话能乱说吗?再往西走一千里,也到不了大秦地界!离西天更早着呢!

    我实话跟你们说,这件事我知道,还是我再三求下来的!”

    “什么?好哇!原来是你害的我们啊!”

    史鼎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怒道:“我们史家怎么就得罪你了,你要这般坑我们?”

    史鼐扮好人,语重心长道:“环哥儿啊,我们史家是贾家的姻亲,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害我们,不就是害你自己吗?”

    贾环无力道:“按照陛下原本的意思,是将你们去职,罢爵,抄家,流放!

    至于罪名,你们自己想吧。

    我是看在老祖宗和云儿的面上,苦苦求了陛下好几遭,才终于求到今天这个份上。

    那甘州虽在西北,却有塞上江南之称,不比关中差到哪去。

    西北又是武威侯府的地盘,总还能关照一二。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能为了。

    你们两个若是不满意,明天我就去宫里跟陛下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陛下会亲自找你们谈话的……”

    “别别别别……”

    前面的话,史家哥俩都不怕,可等到贾环说隆正帝要亲自找他们谈话,两人瞬间面无人色,连连拒绝。

    史鼎干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暂且先这样,等太上皇出关后,你再去求求太上皇,总还能再好点。至少,有个伯打底也好啊。”

    史鼐附和道:“理应如此……至于见陛下,还是算了吧。在那张黑脸面前,我连话都不会说,唬也唬个半死。”

    贾环生生气笑了,懒得再理这茬,问道:“还有事吗?”

    史家哥俩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下来了。

    可是看着贾母虽然一脸的疲惫,却没有挽留的意思,两人也不好再耽搁,唯恐恶了贾环。

    因此,两人给贾母行一礼后,就一起告辞了。

    “唉!”

    等两人离开后,贾母长长一叹,不过,没等贾环来安慰,贾母就恢复了笑脸,对贾环道:“姨妈正在园子里摆宴席,一直在等咱们,咱们别耽搁太久了,一起过去吧。”

    贾环闻言一怔,随即道:“姨妈请东道?哦是了,前儿薛大哥被打,孙儿邀她到蘅芜苑住的时候,玩笑让她请一回东道,没想到今日方请……”

    贾母笑道:“又胡说,今日是姨太太的生儿,因此才请的东道。”

    贾环闻言顿时坐蜡了,急道:“今儿是姨妈的生日?我怎么不知道呢?”

    贾母笑道:“这话奇了,你问我?”

    贾环看向一旁安静的鸳鸯,道:“鸳鸯姐姐,快借我一百两银子,一会儿我要随个份子。”

    鸳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稀得搭理他。

    贾母倒是呸了声,笑骂道:“你不说给鸳鸯点胭脂银子花花,还好意思跟她伸手?”

    又见贾环真想打发人去东府备礼物,贾母道:“早知道你没记在心上,我已经给你备下送过去了,快走快走,不好让人多等。”

    贾环笑着扶着贾母,走至堂前上了软轿,一起朝大观园中走去……

    ps:晚上还有,今天尽量多写!

    马上就要风雷涌动了,今天一定写到大转折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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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隐有些激动……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一章 大观园夜宴

    很出人意料。

    薛姨妈的东道,不是在蘅芜苑请的,而是在紫菱洲。

    贾环本来还有些纳闷和担忧,因为贾迎春的性子……

    不过等他护送着贾母的软轿过了滴翠亭,远远的看到笑颜如花的贾迎春和薛宝钗两人从竹桥上迎了过来时,心中隐隐的担忧和不快就烟消云散了。

    他看的出,贾迎春是真欢喜。

    想来,在她心里,对薛姨妈借她地盘做东道,并无厌烦之心。

    “老太太辛苦了……”

    贾迎春和薛宝钗一起给贾母见完礼后,薛宝钗歉意道:“不想今日老太太会这般忙,竟有那些宾客拜访,我娘也一直在愧疚,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扰老太太休息。”

    贾母呵呵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太外道了。

    分明是我们扰姨妈的东道,欢喜还来不及呢!”

    贾迎春在一旁笑道:“在里面铺好了软榻,设好了高几,就等老太太呢。”

    贾母闻言格外的看了贾迎春一眼,道:“二丫头如今也能掌家了,就是嘛,多做做不就熟了?偏环哥儿可恶,总是不让你做。”

    贾迎春闻言顿时羞愧的低头,道:“都是……都是宝姑娘和探春操持的,孙女没做什么……”

    贾母闻言,嘴角顿时抽了抽,一旁贾环忙笑道:“姐姐你也是傻,她们占了你的地方,若是再使唤你,那才不该呢!所以她们不让你做事,又不是你不会做。

    不过是摆两张高几罢了,明儿姐姐到我府上,摆它个七八百张,给老祖宗瞧瞧,谁不会似得!”

    “噗嗤!”

    贾迎春被贾环挤眉弄眼的话说的心里暖暖,忍不住笑出声,又忙嗔道:“环弟啊,哪有摆那么多高几的!”

    贾环嘿嘿笑道:“等改明儿我请大家喝我的喜酒时,就要姐姐张罗着摆七八百张高几,说不定还不够呢!”

    “呸!”

    贾母本来心里还不大舒服,她不喜欢木讷的女孩子,可听到贾环这般说时,顿时忍不住啐了口,笑骂道:“真真是拿你没治了,也不嫌害臊!还有自己给自己张罗摆喜酒的?”

    连抬轿子的健妇和在前面打着宫灯的婆子丫鬟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哼!”

    贾环就会在这些劳动人民前作威作福,咳嗽了声,威严道:“都好生抬着,别把我老祖宗给掉下来,小心你们的脑袋!”

    这么煞风景的话一出,那些下人们哪里还敢笑,战战兢兢的抬轿开路。

    贾母气的不行,却拿这个“暴虐”的孙儿没甚好法子。

    薛宝钗自然更不会说什么,她的规矩其实也很大……

    倒是贾迎春笑着劝道:“环弟,她们也是跟着喜庆喜庆,你何必为难她们?”

    贾环闻言,哈哈笑道:“姐姐,我不过吓唬吓唬她们,哪里就当真了?

    这些都是老祖宗夹带里的人,我若动了她们,老祖宗还不跟我恼才怪!

    再说,我又不是吃人大魔王,要她们的大脑袋作甚?”

    贾迎春嗔了他一眼,贾环嘿嘿一乐,姐弟两人相视一笑……

    此时夜风习习,朗星满天,又倒映在竹桥两边的池水中。

    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花雪浪般,顺着竹桥挂了一路,同样映在水中。

    晚风吹拂水面,波光粼粼。

    灯火与星月争辉,恍若一玻璃世界,珠宝乾坤。

    斯人斯景,动人心弦。

    贾母高坐在软轿上,看到这富贵耀眼的一幕,又看着眼前姐弟和睦情深的一幕,心里感慨莫名。

    这人与人的缘分,谁又能说得清?

    个人的造化,端的是奇妙非常。

    这二丫头,生母早丧,生性木讷愚钝,贾母接她过来养着,也不过是一时动了善心,想找几个女孩子说话解闷儿罢了。

    可贾迎春却不怎么会说话,也不会来事,因此在贾母身边,并不怎么讨喜。

    原以为她这一生也就这么平淡木讷的过去了,日后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也就是了。

    却不想,竟入了这位性子闹腾的孙子的眼,两人竟好的比亲姐弟还亲。

    真真让人想不到。

    贾母只遗憾,这份感情,若是放在贾环和贾宝玉之间,那就好了。

    若是如此,她就是现下立刻闭眼,也能放心的下……

    “老太太,到了呢。”

    一直规矩陪着贾母的薛宝钗轻声开口道,话唤醒了遐思中的贾母。

    贾母回过神抬眼看去,只见软轿已经到了竹桥末端,前面岸边站着明晃晃的一群人。

    薛姨妈最长而居其中,一边站着林黛玉、史湘云、贾探春、贾惜春。

    另一边则站着贾宝玉、王瑜晴、王熙凤、李纨、娄氏。

    再加上紫鹃、袭人、翠墨、平儿、素云、翠缕、侍书、入画等一大群丫鬟。

    可她们即使是丫鬟,也是贾家的一等丫鬟。

    身上的衣着和头面上的用度,就算比起普通豪门的当家小姐也不差。

    珠光翡翠,琉璃耀眼。

    岸边多栽种有柳杏诸树,花香扑鼻间,每株树上又挂有玻璃风灯。

    点缀的恍若月宫仙府一般。

    众女儿集于一起,一张张笑面如花,美若仙子。

    再见她们齐齐屈膝行礼问安,声若灵鸟,脆生甜美。

    目睹此景,听闻此声,孰能不喜耶?

    贾母在贾环和迎上来的贾宝玉的搀扶下,走下软轿,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只愿此等富贵荣华,久远长存……

    薛姨妈迎上来笑道:“真是罪过,原本只想摆两桌酒席,请老太太和姑娘们吃一遭东道。却不想竟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太过轻狂了些……”

    贾母笑道:“姨太太哪里话,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外道?

    再说,这些物什都是当初贵妃省亲时用的,不过用了一次,就都束之高阁,只能蒙尘。

    如今拿出来用用,既是物尽其用,又能让大家再见见光景,高乐高乐。

    岂不美哉?”

    “老祖宗说的很是呢!”

    王熙凤挺着大肚子笑道:“到底是老祖宗,和媳妇想的一模一样。

    之前姨妈和宝丫头都不肯,一个劲只说太过铺张奢华,也太过招摇了些。

    我就奇道:这是咱们自己家里,用的也是自己的东西,招摇奢华点又有何妨?

    再说,这些都是环兄弟置办下的家业,给丈母娘过寿用一用,谁还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哈哈哈!”

    众人闻言一笑,薛姨妈看向贾环的眼神更是满满都是慈爱……

    贾母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只是,你也消停些,到底九个月了,再这般闹腾,要仔细呢!”

    王熙凤一摆手笑道:“老祖宗放心,再不妨事!若是从前,我自然不敢轻狂,否则折腾的是我自己。可如今,咱家里有一位女神医在,又何须担忧?”

    贾母闻言笑着点点头,目光扫了一圈,忽然奇道:“怎么东府的一个都没来?”

    薛姨妈忙解释道:“派人去请了,可那边的女孩子和咱们不同,手里都管着重要的事。

    白荷丫头至今还未回来,董丫头更是忙的没黑没白,人都找不到。

    尤氏还没好利落,幼娘那孩子今儿正巧要练一炉丹药,言道非常重要,万万不敢耽搁,还求我谅解。

    小吉祥和香菱则跟着她们师父修道习武,据说也到了要紧口了……

    不过这些孩子都懂事,早早让人送来了寿礼,说来也有趣,每人还送双份,都替环哥儿又送了份,如此一来,我倒是多收了好多份!”

    贾母闻言这才释然,只是转头看向贾环,道:“你还真会指派人,竟把她们一个个的都使唤的团团转,连吃个酒席的时间都没有。”

    贾环呵呵笑道:“忙过这一段就好,等忙完这些日子,孙儿也请个东道,到时候,人就齐全了!老祖宗再看,比现在还要热闹的多!”

    贾母这才满意,招呼着众人到前面入座。

    薛姨妈又解释道:“本来是想在蘅芜苑里摆席,那里也凉快些。

    不过三姑娘说,蘅芜苑靠在大山中,虽然阴凉,却不透风。

    这么大伙人都聚在里面,一会儿就热了起来。

    不若找个开阔透风还临水的地儿,如此一来,纵然热闹起来,也不虞闷热。

    如此,宝丫头才跟着一起选,选到了这里。

    只是扰了二姑娘的清净呢!”

    “姨妈哪里话,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贾迎春红着脸,忙回道。

    薛姨妈慈祥笑道:“怪道环哥儿这般亲近你,和善可亲,真是好姑娘。”

    说的贾迎春有些撑不住了,红着脸低下头。

    薛姨妈也不忘替她张罗的人,又夸赞贾探春道:“三姑娘也真真是出众,颇有大将之风,依我看,竟比凤丫头还能来事呢。”

    贾母笑着附和道:“我这些孙女中,唯独三丫头最为大气细致。

    她又是环哥儿的亲姊,日后少不了一个好人家,门第比我家低的,我都不依呢!”

    众人闻言一怔,不知怎么说到这了。

    贾母却又岔开了话题,指着前面浅坡地上一张张高几,笑道:“这又是哪个的主意?我猜不会是三丫头的主意,也不是宝丫头的主意。”

    贾探春笑道:“老太太了不得,这也能看出来。

    那老太太何不再猜猜,这是哪个的主意?”

    贾母笑道:“你素来疏阔大气,不会摆出这等小几。

    宝丫头稳重规矩,也不爱这等新奇。

    你林姐姐倒是能想到这一出,可她不爱管这些事,也不是她的主意。

    嗯,我猜着了。

    这是宝玉的主意吧?”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连连称是。

    贾宝玉也在一旁欢喜笑道:“老祖宗猜的正着,正是我给三妹妹出的主意。

    既没有外客,吃的东西就别定了样数了。

    这个喜的那个不一定喜,这个不喜的旁个说不定就爱好。

    索性就将谁素日爱吃的拣样儿做几样,也不要按桌席,每人跟前摆一张高几,各人爱吃的东西选一两样盛一个什锦攒心盒子里自取。

    再自斟酒壶,岂不快哉别致?

    我这般一提,三妹妹便应了。

    大嫂子使人从缀锦阁取了高几出来,都是现成的,并不麻烦。”

    贾母喜道:“这个主意极好,更自在。我就说宝玉最伶俐聪明……”

    “哟哟哟!老祖宗,差不多行了啊!

    您再夸二哥,回头孙儿找他干一仗!

    到时候您就知道孙子里谁最能为了……”

    贾环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满脸醋意。

    贾母闻言大笑,伸手要来撕贾环的嘴,斥道:“你敢!”

    附近的姊妹丫鬟们更是笑的不得了。

    许多平日里只闻贾环大名,但并不熟悉的丫鬟们,陡然见到这一幕,无不瞠目结舌。

    原来三魔王竟是这般的……

    众人嬉笑玩闹了阵后,各自落座。

    贾母坐在最高处,用锦被铺好了软榻,面前放着高几。

    薛姨妈是客,她的位置比贾母稍微靠下一点,却也几乎平齐。

    再往下便是贾宝玉、贾环并诸多姊妹们,外围则是诸多有头脸的丫鬟们。

    贾母先坐下后,对站在一旁服侍的贾探春、薛宝钗、贾迎春并李纨、娄氏道:“既然宝玉定了规矩,各自取各自用,酒也是自斟,你们就不用在这立规矩了,都坐下,趁姨妈生儿,也歇口气,轻快轻快。”

    薛姨妈也笑道:“老太太说的极是。”

    贾探春等人还要服侍,贾母只是不许,无法,只有各自落座了。

    贾母身边仅留了一个鸳鸯,不过贾环打抱不平,让人把鸳鸯的高几放在了贾母下头一点。

    惹的众人耻笑不已,贾环自然浑然不觉……

    待各自落座后,贾母的目光却先落在了与李纨并靠在一起的娄氏身上,笑道:“娄氏,菌哥儿这孩子昨夜我也见了,是个好孩子,和兰哥儿一般,愈发有出息了。

    看起来,他倒是个有眼力的,知道跟着他三叔,口口声声日后要给他三叔做马弁。

    以后,自有他的前程。

    这样很好,你也可以轻快了。”

    娄氏闻言,忽然只觉得一股辛酸涌上鼻腔,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说起来,她今年也不过将将才二十五六,和李纨一般年纪,也生的颜色极好。

    和李纨并坐在一起,看起来竟比李纨还要鲜亮些。

    然而她的日子却远比李纨要难的多。

    寡妇失业的,拉扯着贾菌到今天,何其难熬?

    谁曾想,只因贾菌与贾兰要好之故,竟入了贾环的眼,知道了他家难过,就顺带着帮衬了些。

    对贾环而言只是顺带,却让这双寡母幼子熬过了最难的一关。

    到如今,贾菌愈发长进,娄氏也当真如同再生一般,轻快了许多。

    念及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不过她是刚强的,不愿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惹人嫌。

    李纨刚一劝她,她就立马用素色帕子擦干了眼泪,赔笑道:“风迷了眼,让老太太笑话了。”

    贾母见之却愈发喜欢她,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熬过来的?

    不愿娄氏难看,顺着她的意,岔开话题道:“你家贾菌的脾性,比兰哥儿还对环哥儿的意呢。”

    王熙凤笑着捧哏道:“老祖宗,这话是怎么说的?”

    贾母高兴道:“你们瞧瞧环哥儿这一身……”

    众人闻言,顺着贾母的手看去,这才发现贾环身上竟然脏兮兮的,油污土灰到处都是。

    他却毫不在意的嚼着一根鹌鹑腿子,睁着一双明亮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大伙儿,不解其意……

    众人见之,无不喷笑。

    贾迎春却起身,将贾环拉起,推着他走,道:“快跟我去换一身吧,幸好前儿正好给你做了身衣裳,才去了针线,还没来得及送过去。”

    贾环哈哈笑着,对贾母等人道:“老祖宗姨妈你们且慢用,待我换身新衣再来。”

    贾母等人笑着应了,神色都有些感叹。

    还真是……

    不枉!

    未几,贾环换了身青色绸衫,与贾迎春说笑着走过来。

    他身量修长,腰背笔挺如剑。

    容貌肖母,两道剑眉却又平添几抹英武之气。

    眼若星辰,嘴角总是弯起一抹不羁邪气的坏笑。

    真真让不知多少姑娘心中颤动,眼睛发亮。

    贾环让贾迎春先落座后,才回到自己座上坐下,得意笑道:“老祖宗,看看,不比二哥帅的多?跟我比,他就一白胖子……”

    没等贾母“勃然大怒”,替贾宝玉讨回公道,贾宝玉竟自己站了起来,还拉起身旁的王瑜晴,两人一起举杯走了过来。

    贾宝玉对贾环笑道:“三弟,我和瑜晴姐姐来敬你一杯酒。”

    贾宝玉毕竟年长,贾环也站了起来,看了又变得乖巧懂事的王瑜晴一眼,对贾宝玉玩味笑道:“二哥,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你服了我比你帅?”

    贾宝玉没好气的白贾环一眼,道:“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不和你比这些有的没的……”

    贾环闻言哈哈笑道:“是是是,那二哥你这是……”

    其他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这一幕。

    贾宝玉正色道:“今天舅舅来了,跟我们说了好些道理,原来你竟不声不响的就帮了王家这么多事,若非是你,舅舅就要坏事,王家也要遭殃了。

    天大地大,娘舅最大。你帮了舅舅那么多,于情于理,我都要谢你一谢。

    还有瑜晴姐姐……”

    王瑜晴屈膝一福,柔弱道:“瑜晴谢三爷对王家援手之恩。”

    贾环轻轻挪移半步,避开这一礼,呵呵笑道:“都言重了,我只不过随口出了个主意罢了,是好是坏,还不好说……”

    王瑜晴闻言顿时有些急了,贾宝玉却拉了她一下,然后举杯道:“三弟最是谦逊,做好事也不愿张扬,不说太多,三弟,我敬你。”

    贾环对贾宝玉有些刮目相看了,莫非小清新开始上进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上头贾母已经在连连使眼色了。

    不许慢待她的心头肉!

    贾环哈哈笑着,与贾宝玉碰了一杯,又对王瑜晴虚应一下,仰头喝干。

    喝完后才见贾宝玉和王瑜晴两人都只浅浅喝了一口,并未喝尽,贾环傻眼道:“你们俩这是什么道理?”

    贾宝玉憋笑道:“三弟,咱们自家喝酒,不都是意思一下就好了?哪里真能酒到杯干?又不是酒鬼。”

    贾环闻言顿时“大怒”,还想讨公道,可上头的贾母虽然已经笑的快喘不过气来了,大声叫为贾宝玉的反击叫好!

    众人也笑的打跌。

    待贾宝玉和王瑜晴回去后,贾母又起头,对薛姨妈说了些恭贺的话,并对饮了杯酒,倒还真是浅浅一口……

    贾环也跟着其他人一样,上前敬酒说了吉祥话。

    等这一出场面活动完结后,气氛顿时就愈发轻快了。

    然而,贾环却成了众矢之的。

    姊妹们依次来敬酒不说,连那些丫鬟们,都在平儿的带领下,轮番鼓起勇气来敬酒。

    此刻不是方才桥上,贾环可以唬人。

    大好气氛让他破坏,岂不煞风景。

    没法子,只能酒到杯干。

    再加上之前在逸云居的饮酒,贾环今日用了何止百杯千杯?

    难免晕晕乎乎的有些上头。

    见姊妹们起兴做起诗来,又被贾宝玉怼了几句,兴致上来,贾环还给众人耍了一套醉拳,让气氛更高三分。

    大家也因此都喝高了些。

    连李纨和娄氏,这两个命运最接近的人,都饮的俏脸通红,眼睛迷离,说着笑着,流着泪……

    众人尽欢,直到月色渐隐,看时辰竟快到了丑时。

    贾探春忙安排婆子们,将喝的熏然的贾母送回荣庆堂。

    又安排人将薛姨妈和姊妹们各自送回去。

    娄氏今晚回不去了,只能先去稻香村和李纨对付一宿……

    正好,贾兰今日在后街,和贾菌一起住没回来。

    贾环则负责亲自送拉着他衣角的林黛玉回去,贾探春索性也不管他了,径自回了秋爽斋。

    史湘云没回云来阁,竟去了藕香榭和贾惜春住,也不知这两人怎么好上的……

    贾迎春也醉醺醺的回了屋子里睡下了,倒是薛宝钗临走前一直大胆的看着贾环,若非醉酒,她必不敢这般做。

    直到贾环笑着说道,一会儿去瞧她。

    薛宝钗这才满意的走了

    贾环却被林黛玉在腰间软肉上掐了好几下,呢喃着说不许贾环走……

    不过当贾环将林黛玉送入潇湘馆时,她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安顿好林黛玉后,贾环又往园子西北角走去。

    只是夜风一吹,中午喝下的伏特加酒,再加上晚上喝下的不知多少杯黄酒,酒意齐齐涌上头来。

    以贾环几乎喝不醉的酒量,竟也晕然恍惚起来。

    强撑着过了折带朱拦板桥后,他有些……有些迷糊,竟不知到底该不该再过蜂腰桥。

    往东还是往西。

    忽又想起薛宝钗丰腴白美的身子,贾环嘿嘿笑了两声,而后,没过蜂腰桥,往西走去……

    那里是,稻香村……

    ……

    ps: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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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二章 天崩

    李纨和娄氏一般,失寡多年。

    虽然都清心寡欲,恪守妇道,但每当夜寒露重时,青襟湿凉,总不免会想起曾经的欢.好时光。

    却也愈发孤苦凄凉,夜夜无眠至天明……

    有时在梦中,也不免会与前郎再度一回良宵。

    虽然只是虚幻,却总也能排揎一下心中的孤苦……

    然而,即使连做这种梦的机会,出现的也不多……

    身在大家中,她们的命运,注定了只能枯守、干熬,直到油尽灯枯的那一天,才算解脱。

    然而兴许是因为昨夜的酒席吃的太高兴,又兴许是因为难得放松高乐一回。

    这一晚,李纨和娄氏两人,竟不约而同的做了好久好久的……美梦。

    在梦中,有颠鸾倒凤,有恩爱痴缠,有数不尽的快活,有道不完的缠绵。

    她们想倾尽多年的孤凉,她们宁愿长梦不醒。

    当再次迷离沉睡时,她们才恍然,怪道世人皆爱酒,原来醉酒,可以这般快活……

    只是在沉沉睡去时,又有些疑惑。

    她们本就在梦中啊,为何……会再次睡去?

    只是疲惫之极,却没精力再想,便沉沉的睡去了……

    她们各自的丫鬟也早就睡去了,守夜的婆子昨夜同样也高乐过了头,至今未醒。

    因此,竟没一人发现,昨夜曾有人来过,又有人离去。

    ……

    月色渐浅,星渐沉。

    贾环心乱如麻的仓惶逃回了宁国府,嘴角不停的抽抽着,坐蜡了……

    他甚至没敢从大观园园门处走,而是翻越过了墙头,从宁国府后墙处,翻进了天香楼后方。

    只是,他脚刚落地,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清啸厉喝声:“什么人,敢夜闯宁国府?”

    心虚的贾环唬了一个激灵,正想寻个借口,却听黑暗处又传来一道虚弱之极,却又极为熟悉的声音:“带……带我去见贾……环。”

    如果说,方才贾环只是唬的一激灵。

    那么在想起这道声音的主人后,贾环全身的汗毛一瞬间炸起,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回心脏,眼前一黑,手脚都剧烈颤了起来。

    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移动脚步上前……

    直到,一道身着道袍的身影,扶着一人,走到他跟前。

    贾环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圆睁,死死的看着面前这位原本身材高大,此刻却佝偻在一起,满身血气,肩头还被一根拇指粗细的弓箭贯穿,眉发皆白的……梁九功。

    贾环颤着嘴唇,哆嗦着手,轻轻的扶住神色已经恍惚的梁九功,声音干涩之极的唤了声:“梁爷爷……”

    然而,原本还强撑着站着的梁九功,在听到他的这一声呼唤后,竟再也站不住,昏倒过去。

    贾环面色再白一分,对站在一旁的道成真人低吼道:“去,去前院,将远叔和大哥他们都叫来,再让闲云去找来明月,让……让明月找来她爹,去,快去!!!”

    贾环已经慌乱的无法自己,他全身都在颤栗了,神色慌乱不堪。

    道成闻言点点头,不过在转身离去前,他淡淡的道了声:“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慌张,否则,破绽越多。”

    说罢,人便消失了。

    贾环闻言,却大喘息了几口,神色终于安定了些,抱起人事不省的梁九功,大步前往了药庐。

    与此同时,本该落钥,天明前绝不该开启的皇城西门安福门,城门忽然打开。

    无数黑衣黑甲的精锐骑士,鱼贯而出。

    在最前方,还有数人牵着几条牧犬狂奔引路,往西而行……

    ……

    贾环坐在药室内,隐隐还有些颤抖的手,端着一杯冷茶,一口一口的啜饮着。

    目光,却死死的盯着药台上的老人。

    他肩头巨大的箭支已经被取下,箭柄上刻着一个……叶字。

    这个字,出乎了贾环的意料,也让他的眼神冰冷到极致。

    乌远、韩大、韩让及韩三兄弟已经来了。

    四人站在门口处,面色均肃穆非常。

    董千海、董明月父女也来了。

    董千海坐在一旁,默然不语。

    而董明月,在被贾环耳语了几句后,就又离开了。

    过了许久,直到贾环将一壶冷茶饮尽后,公孙羽才长呼一口气。

    面色苍白难看的站直身,难过的对贾环摇了摇头。

    贾环见之,手一松,茶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摔的粉碎。

    脑子亦是“轰”然一响,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公子!”

    公孙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面无人色满面惊恐的贾环,唬的眼泪都落下来了,上前握住贾环的手,道:“公子,这个老人虽然不行了,可还有一天的时日……”

    贾环闻言眼睛猛然睁开,急道:“幼娘,梁爷爷还能醒来否?”

    公孙羽闻言,为难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贾环急道:“到底能还是不能?”

    公孙羽道:“若是强行唤醒他,怕活不了半柱香。”

    贾环闻言面色一变……

    这时,董千海沉声道:“他现在生不如死,昏迷不醒,与死有什么区别?不若将他唤醒,将未尽之言说尽,才算无憾。

    贾小子,这种时候你若优柔寡断,老夫瞧不起你!”

    贾环闻言,神色一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岳父,替我守门。远叔、大哥、二哥、三哥,去前院,集结亲兵,防备不测!

    不准任何人闯入府中,强闯者,杀无赦!”

    “喏!”

    一阵低呼声后,众人四散开来。

    待众人皆离去后,贾环对公孙羽使了个眼色,道:“幼娘,拜托了。”

    公孙羽闻言,重重点点头,然后取出一只老参片放入眼睛紧闭的梁九功口中,开始施针……

    半个时辰后,公孙羽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白。

    可见,这种针术对她而言,也十分吃力。

    而贾环的脸色也越来越肃重,他脑子中一片混乱。

    他根本不敢往任何方向去想……

    忽然,贾环猛然转头,公孙羽手中金针也顿了顿。

    贾环低喝道:“不要停!”

    公孙羽闻言,忙又施起针来……

    从前院,遥遥传来一阵纷杂的混乱呼喝声。

    那是……帖木儿的愤怒嘶吼声。

    隐隐还有刀兵金戈碰撞声响起……

    贾环拳头攥紧。

    “公子,他醒了!”

    忽然,公孙羽惊喜声传来。

    贾环猛然回头,大步走到药台前,抓住梁九功的手,哽咽唤了声:“梁爷爷……”

    梁九功虽然醒来,眼神也清明了,可眼中的恨意惊人。

    他清醒的知道,他没多少时间了,因此,没有多跟贾环叙旧……

    他勉力挣开贾环的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块印玺,交给贾环,呼吸断断续续,看着贾环道:“有人……下毒……”

    贾环几乎不能站稳,被同样惊骇的公孙羽扶住。

    梁九功继续挣扎道:“叶……叶道星,背叛……杀……”面容狰狞!

    嘴角,殷红刺目的鲜血不断从嘴角流出,顺着白须滴落药台。

    贾环见之,心如刀割,眼泪不住落下,点了点头……

    梁九功却还在坚持:“太上皇……驾崩前……命你……保……太……孙!”

    贾环闻之心碎,想起当初那位宽容包庇呵护他的老人,泪如雨下,他连连点头,咬牙挤出几个字:“谁……谁下的毒?”

    梁九功眼中的恨意和悲凉之意惊人,他全身抽搐起来,强忍痛苦,吐出了一个字:“陛……”

    然而,最后一个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完,眼神便永远凝固了……

    “砰!”

    药室房门被打开,韩三仓惶进门,急道:“环哥儿,前面快要挡不住了。是……是陛下身边的人……”

    贾环闻言,一拳砸在药台上。

    他最后看了眼梁九功后,转身大步离去!

    ……

    宁国府大门前,剑拔弩张。

    一道身着大红蟒袍太监服的年轻身影,当首而立,面容说不出的张扬和得意。

    好似自今日起,他便为至尊一般……

    此人看着挡在宁国府大门前的乌远、韩大、帖木儿等人,抚掌而笑,道:“还真算是开了眼了,咱家带着陛下圣旨和御林军,搜查弑君谋逆十恶不赦之贼,你们也敢硬抗包庇,还敢动手伤人。

    就连让你们去请贾环出来,你们也不去,还让咱家候着。

    好胆!好胆!

    咱家最后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让开还是不让?”

    韩大沉声道:“这位公公,非是我等胆大包天,敢拦陛下旨意,只是,将主正在起床更衣,让我等在此恭候。因此,着实不敢让开。

    公公何不再稍等片刻……”

    那为首的公公闻言,面色骤然冷下来,眼睛凌厉如刀,看着韩大道:“此案十万火急,陛下都在宫里亲侯着,给咱家的旨意便是,如有阻挡,杀无赦!

    念及是贾家,咱家才一忍再忍,你真当咱家好说话吗?

    不识好歹的东西,既然你们死性不改,那咱家就成全你们!

    少侯爷,给咱家杀进去!”

    “喏!”

    公公身后的马上,一道挺拔的身影,沉声一应。

    抬起头,露出一张让韩大等人面熟的脸。

    不是叶楚,又是何人。

    叶楚漠视韩大等人愤怒的眼神,越过他们,直视前方宁国府正门上那块御匾,敕造宁国府。

    他反手抽出长刀,遥指牌匾,沉声道:“弓弩准备,随我……杀!”

    然而,他话音刚落,“嗡”的一声,一道黑影急速从正门口飞射而出。

    韩楚面色剧变,想也未想,翻身下马,就地打了一滚,躲避开来。

    再回头,他的坐骑爱马发出一道哀鸣,被一根丈余的大秦戟,贯穿在地上。

    大秦戟之端,甚至深**入了地面青石板……

    与此同时,一道刺耳的鸣镝声,响彻天空。

    又一道耀眼的烟火升起。

    叶楚见之面色剧变。

    那位公公更是面无人色,厉声吼道:“贾环,你敢召集兵马,汝欲反耶?”

    而之前死死挡在宁国府门前的家将亲兵们终于让开了一条道路。

    一道浑身散发着惊人煞气的身影,一步步缓缓走了出来。

    火光照耀下,众人看清来者,正是宁国侯,贾环。

    贾环出门后,却看也不看色厉内荏的公公一眼,目光一瞬间锁定了地上的叶楚。

    他眼中杀气大盛,寒声道:“岳父,替我杀了此逆臣之子!”

    董千海一步踏出!

    ……

    ps:这算是这段大剧情的引子。

    有很多很多小坑要填,有很多秘密要揭露。

    个人感觉有点嗨!

    让我们继续前行……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三章 洞!

    “贾环,你真的疯了不成?你想造反耶?”

    带队的年轻公公,也就是隆正帝信重的中车府魁首朱正杰,听到贾环之言后,顿时大惊,挡在贾环身前,厉声喝道。

    他倒不是和叶楚关系多亲密,只是,毕竟是他带队出来的。

    若是让贾环将叶楚杀了,在这个即将论功行赏的时候,他的功劳岂不是大打折扣?

    要知道,叶楚虽然没什么大不了,可他父亲叶道星,却是宣力第一功臣!

    亦是隆正帝执掌乾坤所需倚重之人。

    若让他丢了叶道星独子的性命,事后哪怕是为了安抚叶道星,隆正帝也会严惩他。

    这是朱正杰绝对无法接受的事!

    因此,他才不得已拦在贾环身前,想要阻止他。

    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贾环现在是什么状态……

    “呛啷!”

    一道刀刃离鞘声响起,在朱正杰惊骇欲绝中,贾环挥刀朝他头上斩下。

    刀势一往无前,刚烈决绝!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一刀下去……

    这一刀下去的后果,会是什么呢……

    大秦的江山,似乎在这一刻风雨飘摇!

    然而就在朱正杰唬的肝胆破裂,甚至都忘记躲避,只是闭目等死时,正要上前诛杀叶楚的董千海,却面色陡然一变,身形连闪,极速出现在贾环身边,将他带离原地。

    贾环刀势不减,从朱正杰面部堪堪划过,血肉翻起,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一道箭矢“嗡”的一声,出现在了贾环之前所站之地。

    “噗”的一声,整只箭竟生生没入地面,只余一截儿箭羽露在地上……

    毫发间,差点两命齐伤。

    看到那只冷箭的劲道,众人先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而后,宁国门前诸人无不勃然大怒,朝放冷箭之地怒视而去。

    “哒……”

    “哒……”

    “哒……”

    一阵马蹄声,打破宁寂的气氛。

    包围着宁国府的黑甲骑军让开一条道路,一位身着金甲的大将,纵马一步步趋进。

    此将浓眉鹰目,阔口方鼻,相貌甚是森严。

    而他右手上持着的一张巨弓,更是引人注目。

    毫无疑问,之前放冷箭之人,便是此人。

    而他的身份,从他那一身金甲上,便可确认。

    大秦国朝,够资格着金甲者,寥寥无几。

    而着金甲还善强弓者,唯有一人。

    叶楚之父,皇庭御林军大统领,彰武侯,叶道星!

    此人自贾环出山以来,就从未见过。

    是与黑冰台主人柴玉关同样神秘的人物。

    也本该是,同样死忠于太上皇的人物。

    叶道星之父叶轮,乃是与太上皇自总角之交便相识亲近的至交好友。

    后来,叶轮在随太上皇征战中,因保护太上皇而战殁。

    待太上皇返回京中后,便亲自将叶道星接入宫中抚养,视若义子般,一手将其抚养长大。

    并视其为最忠诚的心腹爱将,命他为御林军统帅,护佑龙首宫!

    这是何等的荣耀,又是何等的信重!

    却不想……

    看着傲然骑于御马上,俯视着他的叶道星,贾环恨之入骨,咬牙挤出四个字:“背主叛贼!”

    叶道星闻言,瞳孔微微收缩,缓缓沉声道:“交出弑君逆贼梁九功,敢窝藏包庇者,杀满门,诛全族!”

    贾环闻言,“哈”的冷笑一声,咬牙讥讽道:“好一张颠倒黑白的贼嘴,叶道星,太上皇遗旨,必杀悖逆叛贼叶道星!”最后一句话,咆哮而出!

    叶道星闻言,面色更冷,眼睛死死盯着贾环,道:“本侯却不知,你想怎么杀我……弩阵准备!”

    “哗啦!”

    一阵绞索上弦声响起,数百围困在贾家门前的黑甲骑军,纷纷举起弓弩,对准宁国府大门前。

    贾环见状,却丝毫不惧,冷笑一声,语气充满无尽讥讽道:“好胆,你竟敢在我贾家门前动刀兵?”

    叶道星闻言,目光淡淡的看着贾环,道:“这句话,贾代善出来说还差不多,你还差的……”

    叶道星话没说尽,却猛然回头看去。

    从公侯街的两端,不知何时起,竟涌现出了无数的兵马人头。

    那是……京营的人!

    叶道星见之,瞳孔猛然收缩。

    京营虽然战力远不如他麾下那五千重甲铁骑,可自悍将韩德功接掌京营以后,京营的战力还是在飞速增长中。

    而另一边街头所立之将,正是定城侯之孙,京营游击将军谢琼。

    此将性烈如火,悍勇非常,麾下兵卒皆以敢打死仗著称,绝非易与之辈。

    反观他这边,只带有五百兵,京营却足足有两万人。

    再者,在这短短的公侯街,他手下的重甲铁骑根本没有机会拉开距离发动冲锋。

    两者相加,打赢的可能微乎其微。

    更何况,京营的人马开头,竟以青铜战车布阵,步步前移,专克骑兵。

    如此一来……

    叶道星沉默了。

    他率五百御林重甲追踪梁九功,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到底发生了意外。

    他不是没有看到那鸣镝之箭,也不是没有看到那烟花。

    只是京营的行动,还是快的超乎了他的想象。

    “来,悖逆叛贼,再说一句,本侯配不配说这句话?杀你这等背主奸贼,何需我祖父威名?”

    这时,贾环冷冷的看着叶道星,开口讥讽道。

    与此同时,韩大等人已经从门内取出牛皮钉板大盾和沙袋,在贾环身前陈列出工事,以防备弩阵攒射。

    宁国大门也缓缓闭合,只留下一道窄道,保证大战爆发时,贾环能第一时间退入门内。

    只要贾环不失,这场仗,必赢!

    哪怕叶道星还有四千五百重甲铁骑……

    哪怕,老十三刚刚接手蓝田大营……

    可论起军中势力,他们还差的太远……

    “你想造反?”

    叶道星面色并无惧色,他冷冷的看着贾环道。

    贾环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语气没有一丝感情波动,寒声道:“我贾家人,生来一身忠骨,从不知反字怎写!

    我只是,要替太上皇,要替梁九功,要替大秦的江山社稷,除去你这脑后长反骨,丧尽天良,悖逆无忠的狗奸贼!

    来人,与我杀……”贾环眼中满是暴虐的杀意,只待先杀了这背叛之贼,再……

    “住手!别动手!别动手……宁侯,宁侯,是奴婢啊,是奴婢苏培盛啊,千万别动手……”

    眼见就要动手,忽然,从东侧街头京营之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叫声。

    千钧一发的局势再次一顿,贾环给韩大使了个眼色,攻势稍缓。

    然而,再看向东侧时,瞳孔猛然收缩!

    倒不是因为那个身着大红蟒袍宫监服的苏培盛,而是……

    在一队黑甲兵卒保护下,那道有些刺目的明黄身影。

    隆正!

    贾环眼神一时变的无比复杂,甚至都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陛下!你为何要如此做?

    为何?!

    隆正帝毕竟是大秦帝王,连谢琼都只能跪地让路。

    就这样,隆正帝面色铁青,带着苏培盛和一队黑甲御林,一步步走了过来。

    所有兵卒都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见贾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乌远、韩大等贾家家将亲兵也下跪行礼。

    唯有贾环,面无表情的与隆正帝对视着。

    “大胆!贾环,你果真要造反!”

    朱正杰尖声咆哮了声后,跑到隆正帝身边,声音哽咽道:“主子,奴婢差点就见不到主子了,您瞧瞧奴婢的脸,贾环要杀……”

    “滚!”

    一声如雷的爆喝声,让朱正杰傻了眼儿。

    曾几何时,对他宠信有佳的隆正帝这般粗暴的对待过他。

    一时间,朱正杰有些反应不过来,楞在那里了。

    “朱主事,还不退下?”

    苏培盛上前一步,低喝一声,将朱正杰推到一旁后,躬身请隆正帝继续上前。

    朱正杰在背后,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走到宁国门前后,隆正帝先对下马行礼的叶道星点了点头,沉声道:“在这候着。”

    叶道星闻言眼睛微动,沉声应道:“遵旨。”

    他又看向苏培盛,苏培盛面色一变,却也忙躬身道:“奴婢遵旨。”

    然后,隆正帝竟看也不看贾环,一个人大步朝宁国府中走去。

    只这幅胆魄,就让无数人色变。

    要知道,以贾环刚才的态势,他是想要……

    隆正帝竟敢孤身入内!

    只是在经过贾环时,冷哼一声。

    贾环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去,街道尽头,已经出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牛继宗!

    温严正!

    施世纶!

    侯孝康!

    戚建辉!

    ……

    牛继宗面色凝重如山,对贾环缓缓的摇了摇头。

    温严正、施世纶等人亦是如此。

    贾环知道他们的意思……

    自古天家斗争,何曾有过父子亲情?

    皇权的传递,本就伴随着无数的阴谋,血腥,狠毒和杀戮……

    他们劝贾环,不要介入太深。

    可是……

    想起曾经太上皇对他的帮助,宠信和回护,想起梁九功对他的爱护,贾环心中如刀绞一般。

    再看向街道的另一头,贾环目光又是一凝。

    李光地!

    几乎死去的陈廷敬!

    张伯行!

    马齐!

    以及,皇太孙!

    忠顺王!

    孝康亲王!

    孝简亲王!

    荆王!

    ……

    他们的目光,也极其凝重的看着贾环。

    皇太孙赢历看向贾环的目光,格外复杂!

    ……

    这是,决定大秦命运的一次谈话!

    向左,还是向右。

    一时间,贾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

    “进去吧。”

    不知何时,一身风尘仆仆的董明月出现在贾环身边,轻声说了句。

    贾环深呼一口气,点点头,转身入内。

    行了一步,挥手阻止了乌远等人的跟进。

    他独自一人,大踏步的朝宁安堂走去……

    ……

    平静了整整六十多年的皇城,这一夜,如同巨兽苏醒一般,露出了他狰狞的一幕。

    无数黑甲御林军,封锁各大宫门。

    无数兵卒在大明宫和龙首宫这两大至尊寝宫间来回巡查。

    但有任何可疑人,必然杀无赦!

    宫中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而此刻,在龙首宫暖心阁,曾经天下至尊第一人的书房内,一个轮椅上的人,在仰头狂笑!

    他从未这般失态过……

    在他轮椅边,散落着不知多少份原本储存存档的圣旨,此刻却丢落一地。

    帝师,邬先生。

    他大笑良久之后才渐渐平息,随手捡起一份圣旨,举了起来。

    迎着光……

    本应该完整无损的圣旨上,却出现了几个小洞。

    烛光透过这几个小洞,落在了邬先生此刻看起来有些邪魅的脸上。

    他忽然又笑了起来,而且,一笑不可收拾。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妖师?”

    “太上皇,您叫我妖师?”

    “没错,您慧眼如炬,金口玉言,您说的没错!”

    “我本就是妖师,因为,我的师承,便是妖僧姚广孝!”

    “哈哈哈哈!”

    疯狂笑罢,邬先生却又渐渐敛去笑容,面容有些苦涩,道:“可惜,到底所学不到家!

    姚广孝功成之后可以国公爵而全退,安享晚年,而我这末学却……呵呵。

    罢了罢了,一世所谋终于成器。

    无憾矣,无憾矣……”

    说罢,邬先生从御桌上,拿起一个茶盏,眼神复杂而绝决,一饮而尽。

    而后,他将那些或多或少,都缺少字眼的圣旨一份份捡起放到腿上,放在身上。

    待盖满后,缓缓靠在轮椅上,闭上了眼睛……

    ……

    ps:今天疯了,码了两万多字。

    写的有点嗨……

    太上皇圣旨解密了吧?

    哈哈哈!

    诸君看的爽了别忘了订阅啊,给我点动力!

    明天更新可能要在晚上了……

    加油!!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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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入红楼,庶子可成龙。 十二金陵梦,扶摇霸业中。醉迷红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醉迷红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醉迷红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