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耳目闭塞
当牛继宗被引进紫宸书房时,只感觉气氛压抑的有些惊人。
隆正帝素日里本就冰山一样的脸,此刻更是黑成了锅底。
眉眼间,还有一抹收敛不住的悲愤郁色。
在御案下角一侧,坐在轮椅上,于朝野上下有帝师之称的邬先生,面色亦极为凝重,眉头紧皱不语。
除了苏培盛外,偌大个书房中,再无第二个太监候着。
地面金砖上,有一滩水渍,和一些瓷器破碎后留下的粉末……
想起刚刚离去的梁九功,牛继宗甚至都不用问什么,就明白了许多。
太上皇在闭关中,虽然已经允许隆正帝去接触一部分兵权。
但是,隆正帝的步伐却似乎有些太大了。
收复西域万里河山的功绩,若当真被他收到手里,那他的“翅膀”,就真的硬了。
有这等“金身”护体,到时候,就连太上皇都不好拿他怎样。
太上皇可以废掉一个碌碌无为的“泥塑”皇帝,却不能废掉一个功勋盖世的伟皇帝。
这对习惯掌控苍生的太上皇而言,或许是不能接受的……
果不其然,没等牛继宗说话,隆正帝就举起了一道圣旨,语气森然悲愤的道:“牛将军,这是太上皇的旨意。
上皇已经同意大军出征西域,收回西域万里河山。
与准葛尔的谈判,交由……交由皇太孙赢历主持,义武侯方南天、宁国侯贾环二人相辅。
具体出征事宜,由你们军机阁与黄沙军团负责。
另外……
武直郡王赢时愚蠢悖逆,圈禁宗人府,革除王爵,另选宗室承袭……
荆王世子赢皓,居心叵测,心术不正,着宗人府圈禁半载后,交回荆州王府,命荆王赢永好生看管教导……
郑亲王府赢皙,降爵一等,看守加倍,不准外人再进入。
……”
这就完了?
这就完了……
牛继宗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隆正帝,心里都忍不住生出一股同情。
惩罚不公倒也罢了,关键是西域之事。
太上皇的意思,是想让皇太孙分润一半甚至一多半收土拓疆的大功啊。
日后史书上记载,会写明秦隆正十九年,由皇太孙赢历主持,收复了西域万里江山……
若是赢历登基后,再狠心一点,连前面的年份都会模糊掉,彻底消除去隆正帝的痕迹……
当然,就现在来说,隆正帝还是会因此而受益,但比他原本想象的,肯定差距甚远。
隆正帝现在这幅神色,或许就是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缘故。
不能尽全功,他的威望就无法在朝堂上彻底压倒忠顺王一脉。
日后,还是得陷入泥沼纠缠不休……
只是既然太上皇发话了,牛继宗还能说什么,只能躬身一应,沉声:“臣遵旨。”
“若无其他事,就下去准备吧。”
隆正帝似乎多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落寞的道。
牛继宗闻言,想了想,还是道:“陛下,还有一事。宁至谋逆一案,又有了新的线索……”
隆正帝虽然受到了重大打击,心烦苦闷,可听到此事,还是打起精神来,问道:“什么新线索?”
牛继宗就将之前罗瑞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只听的隆正帝等人面色连变。
待牛继宗说罢后,隆正帝的脸色已经涨的紫红,连身体都颤栗着,他恨得咬碎一口银牙,寒声道:“好,好!!
都想杀朕,一个个的都想弑君篡位……”
原本就被太上皇“暴击”重创,此刻竟又被皇太后一击刺中心窝,再加上之前的丧子之痛,隆正帝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快到极限了……
心性再坚韧的人,也经不起血缘至亲接二连三的打击。
太上皇是他的生父,皇太后是他的生母,赢时是他的亲子。
原本都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如今,为了皇权,竟都成了,仇寇!!!
“陛下!冷静!
此事颇有蹊跷,疑点重重。”
就在隆正帝即将崩溃爆发的边缘,邬先生大喝一声。
“冷静?你让朕如何冷静?
苏培盛!!”
隆正帝冲邬先生咆哮完后,到底恢复了些神智,他猛然转头,看向侍立在旁噤若寒蝉的苏培盛,厉声道:“去看看黄畴福那条老狗,可还在寿萱春永殿!”
“喏!”
苏培盛闻言,连忙领命而去。
待苏培盛去后,牛继宗再道:“陛下,不知太上皇可曾有关于蓝田大营上百名将官的处置旨意?
还有五城兵马司和御林军的问题。”
隆正帝闻言一怔,忽然回头,有些迷惑的看了牛继宗一眼后,又看向轮椅上面色恍然的邬先生。
两人目光,皆渐渐明亮而疑惑……
之前,是他们被太上皇的那一记大棒给打昏了头,竟忘了这些“细枝末节”。
太上皇,竟然至今还不知昨夜之事?
他所获得的消息,最近,也应该在昨夜之前。
太上皇知道西域之事,知道赢皓与郑亲王府赢皙勾结,在宗室中挑拨是非,怂恿赢时图谋作乱。
只不过因为一个是元后嫡孙,另一个则是于皇家有恩的荆王一脉,所以两人的处罚要比不入眼的赢时轻许多。
然后,就没了……
太上皇甚至也不知道,赢皓等人凭什么发动兵变。
否则,就应该有关于宁至、梁建、裘良等人的处置意见。
这……
这怎么可能?
别人或许不知,但隆正帝却清楚的知道,太上皇虽然在龙首宫密室中闭关。
但他却从未真的放下过对江山社稷的掌控。
只不过许多在寻常人眼中看似天大的事,比如何处发生了天灾,何处发生了人.祸,这些事对太上皇而言,都不值一提……
然而即使如此,依旧每日有人都会将朝廷上发生的大事整理成札,送入龙首宫密室中。
再由梁九功从中筛选出值得太上皇一看的折子,交由太上皇阅览。
而这个人,就是黑冰台主人,太上皇的第一忠犬,柴玉关。
也唯有此人,才能在太上皇闭关时,进出龙首宫暖心阁后的那个密室。
隆正帝从不妄自菲薄,他花费大气力建成的中车府强大无比,耳目灵通。
但他却不敢与太上皇手中的那座黑冰台相比。
然而连中车府在昨夜事变之后,都迅速搜集了无数信息和材料,系统的整理好了呈现给他查阅,黑冰台又怎么会这般迟钝,至今还未将消息传到龙首宫呢?
一瞬间,隆正帝与邬先生的眼神都微妙了起来。
太上皇的那条忠犬,出事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还有许多事,当大有可为……
隆正帝的眼神愈发明亮。
“吱呀……”
正在隆正帝重新振奋精神,“想入非非”时,殿门忽然被打开。
本应去太后宫中打探消息的苏培盛,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走了进来,他身后半步还跟着一个同样身着大红蟒袍的太监,正是皇太后宫中的总管大太监,莫为广。
看到他进门后,隆正帝眼睛微微眯了下。
再看苏培盛,一脸的尴尬,就知道苏培盛应该是被人碰了个正着……
“奴婢拜见陛下!”
莫为广虽跪下行礼,面色却并没多少谦恭之色。
隆正帝见之,心中冷哼一声,沉声道:“起来吧,莫为广,你来见朕何事?可是太后有事相招?”
莫为广起身后,面上带着淡笑,道:“回陛下的话,正是如此。
方才宗室诸王一起到太后宫中求见,哭嚎不止,皆言不能久活矣,扰的太后大惊。
故此派奴婢前来请陛下前去说话,看看是否有什么误会……”
隆正帝闻言,脸色愈发难看,不过,他却不担心什么。
这些宗室混账谋反之证确凿,即使太后,也不能抹去罪过。
隆正帝与邬先生对视一眼后,忽然问道:“莫为广,太后宫中的黄畴福现在何处?”
莫为****言一怔,似有些诧异隆正帝为何会提及此人,不过他迅速回过神来,躬身笑道:“回陛下的话,黄畴福半月前为太后办了件大喜事后,太后她老人家凤眼大悦,就准许黄畴福归乡养老。
想来,如今那老货正在桑梓之地享受清福呢,真真是太后慈心仁厚啊,呵呵呵……”
……
宁安堂正堂。
贾母坐在正座上,正在与一旁的薛姨妈说话,赵姨娘陪坐……
尤氏、白荷、秦氏还有薛宝钗等人在一旁服侍着,端茶倒水。
其她姊妹们也都在,之前与贾宝玉一起出现的王瑜晴亦在。
只是见贾环大步进门后,王瑜晴原本就怯生生的神色,愈发可怜了……
“老祖宗,您怎么过来这边了?
天这么热,您有事召唤孙儿去西边儿说话啊。”
贾环看着贾母那张阴沉的脸,笑道。
“哼!你如今为官做侯了,那般了不得,我一个糟老太太,如何还使唤得动你?”
贾母语气不善的说道。
贾环闻言哈哈一笑,道:“老祖宗,莫恼莫恼,孙儿知道您是为了何事生气。
不就是宝二哥的事吗?也值当您老人家这般生气?
孙儿又没打他,也没骂他,就找个地儿让他冷静一下脑子罢了。”
见贾母脸色又阴沉下来,贾环也不和她兜圈子,直言道:“老祖宗,您道孙儿为何连夜从铁网山赶回来?
不只是因为家里进了贼人,伤了小吉祥,更重要的,是因为昨夜铁网山发生了兵变!
武直郡王赢时,本是陛下长子,却被一干人等挑唆哄骗,昨夜起兵作乱,妄图篡位,最终却自尽在陛下眼前。
更有人以大军围攻圣驾行在,若非陛下早有准备,天都要塌了!
这其中,就有景田侯府李家的干系。
如今陛下成功平叛回京,眼看着就是一场大清洗。
这个时候,二哥跑来找闹,非要孙儿帮王家、李家说话……
老祖宗,您说说看,这个话,孙儿能说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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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你做的好事
宁安堂内,一片寂静。
姊妹们脸上的笑容也都敛去了,甚至连薛姨妈都不敢笑了。
她们纵然是内宅妇人,却也知道“兵变”和“弑君”是什么概念。
再听说即将清算,脑海中便只有四个字:
抄家灭族!
贾母听完贾环的话后,更是怔怔的呆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贾环以为她是被他的话给唬住了,心里有些惭愧,忙又赔着笑脸说软话道:“老祖宗,您尽管放心就是,陛下无忧,大姐也无忧,咱们贾家亦无忧。
昨天倒了大霉的是义武侯方家,嘿嘿……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差点忘了给家里人说。
老祖宗,大姐有身孕了!”
“哎呀!”
却是一旁的薛姨妈高兴的叫出声来,她对着贾母激动笑道:“老太太,这可是真真天大的大喜事!
你们家里出了个贵妃不算,日后又要出个王爷哩!”
有这一层干系在,只要贾家不自己作死,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也能保得几十年的富贵。
当然,前提是贾环要夹着尾巴做人,而且,还要在昨夜之前……
贾母听闻薛姨妈之言后,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也渐渐浮起了笑容,点点头道:“是喜事,难得的大喜事啊!”
见贾母和薛姨妈都这般高兴,家里其她姊妹们也再次笑了起来。
家里无忧就好,谁又管得了外面的事……
再者,抄家灭族虽然想想就让人胆寒害怕,不过谁也没见过。
干脆就屏蔽掉不去想……
那离繁花似锦的贾家,似乎太遥远……
赵姨娘却在一旁撇了撇嘴,见贾环也跟着呵呵的傻笑,没好气的丢了他两记白眼球。
真是傻儿子!
大丫头是太太的闺女,你跟着瞎乐个啥!
万一太太日后靠着贵妃女儿王爷外孙再抖起来,有你哭的时候……
而一旁的王瑜晴就更不开心了,泪眼巴巴,泪水无声的流个不停。
一张煞白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坐在那里都摇摇晃晃的不稳当。
看着着实可怜,柔柔弱弱,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不忍……
李家是她的母族,她娘李氏如今被赶回了李家。
若是被清算,她娘又如何能躲的开?
家破人亡……
她并不知道,她其实被骗了。
李家和傅家,是站在皇太孙身后的。
这一次兵变中,并无大罪。
只是,李家与傅家一起,明里靠上赢时,暗中却早早投靠了皇太孙赢历,结果害的赢时惨死。
这笔帐,隆正帝若是能放过去,那才叫见鬼。
只是他不好拿另一个儿子怎样,傅家又是太上皇心腹侍卫出身,一时半会儿也动不得。
那么除了李家外,还有谁是更完美的顶缸背锅侠呢?
所以贾环的话也不算夸大其词。
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看着悲伤欲绝的王瑜晴,众人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淡了下去。
但是,却也没人敢帮她说什么。
不说读过史书的贾家姑娘们,就连一个大字不识的赵姨娘,也看过戏文,明白贾环所言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罪过。
动辄株连九族的大罪,躲都躲不过,谁还敢往里面掺和?
这可不是心善不心善的问题。
因此,众人们同情归同情,却无人像贾宝玉那般,出口要求贾环相救。
而贾母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畏惧之色后,她深叹息一声,看着贾环道:“如此倒也罢了,怪不得你……
可你宝哥哥也不知道这些事啊。
你若告诉他,他不就明白了?
何苦还要罚他去祠堂跪着?
他身子那般弱,哪里经得起这等苦!”
贾环闻言苦笑着摇摇头,上前一步,在贾母座旁的一张小杌子上坐下,拉起贾母的手,道:“老祖宗,二哥今年已经不小了。
多吃点小苦,多受点小罪,没坏处。
女儿家自然要金贵些娇养,可男孩子,还是要多磨砺些才好。
不然,以后如何能经得起外面的风雨,又如何能承担得起一个家?
都把他当女儿养,可他总归还是要娶妻生子吧?
难道还要他的妻儿子女也拿他当女儿家看?
老祖宗啊,就算咱贾家的家风正,男丁们成亲都比较晚,可也没几年功夫给他成长了……”
前面的话,倒还像回事。
可看着贾环一张诚恳的脸,再听他语重心长的说出最后一句话,贾母的老脸都抽抽了。
薛姨妈亦是面色古怪,连赵姨娘都感到惭愧难当,不忍直视这三孙子的脸皮……
在一旁服侍的尤氏、秦氏咬住了嘴唇,白荷嬷嬷的垂着臻首。
薛宝钗一张白玉般的脸此刻满满都是红晕。
下方坐着的林黛玉和史湘云亦是不约而同的绯红了俏脸,一起轻轻啐了口,低下头去没脸见人。
倒是贾迎春和贾探春两人,咯咯的轻笑出声。
继而在贾环无辜的神色中,引得满堂大笑……
贾家的男丁们成亲晚,这句话旁人说出倒也罢了,可是你贾三孙子也有脸子说?
八岁的时候都知道往屋里划拉美人了,还想要多早?
一通大笑后,贾母面上自来时就带有的郁色之气彻底消散了,她心里已经接受了贾环的说法。
更让她欣慰的是,她听的出,贾环的确是在为贾宝玉考虑。
否则,他都不用理睬,只要在她活着的时候好吃好喝的供着,待她死后,自有贾宝玉的苦果子吃……
如今这般想,倒是难得。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一家和睦太平,比什么都好……
放下了这桩心事,贾母也乐得再玩笑几句,她伸手捏了捏贾环的面皮,道:“真真是没法子,都是那般大的人物了,一点威仪都没有,还跟小时候一样顽皮!
你宝哥哥成亲晚是有的,可你也好意思自夸?”
贾环嘿嘿笑道:“老祖宗,孙儿就算做再大的官,不还是您的孙儿,是我娘的儿子,是家里姊妹们的兄弟?
在外面耍威风就够了,回家里还端着个身份,活的跟戏子一样,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一家人和和气气、高高兴兴的高乐高乐!
这才是一家人过日子!
您说呢?”
不过贾环说完后,没等贾母回答,就回头朝后看去。
众人纳罕他这般无礼,也顺着他的目光朝后面看去,顿时纷纷站起身来问安。
原来,是贾政和贾琏二人到了。
两人的面色都格外凝重,贾政更是脸色铁青,待进门与贾母匆匆行完礼后,贾政指着贾环喝道:“你做的好事!!”
满堂讶然,不解贾政缘何发这般大的火。
难道是为了贾宝玉?
贾母皱眉道:“有话好好说就是,动这么大的怒作甚?好好的,环哥儿又哪里惹着你了?”
贾政闻言,深吸了口气,道:“老太太不知,这个孽障……糊涂了!
还整天自称荣国一脉、荣国一脉,可他转眼间就……
诶!
让他……让他自己说!
他做下的好事,人家都找上门儿来了!
哼!”
……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一章 死了……
见贾母与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贾环眉尖轻挑,看着贾政,道:“还有脸找上门儿来了?哪家?”
贾环心里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但他不知道会是哪家上门。
肯定不会是宁家,出了这般大的事,一早就有大军围了川宁侯府。
贾环不是没想过救下宁家的家人,如果宁至那一剑没有刺死隆正帝的替身还好说,可他那一剑刺下后,再无人敢在宁家的事上说一个字,贾环也不成……
在回京的龙撵上,贾环亲耳听到隆正帝下旨,命韩德功快马赶回京中,领京营圈了川宁侯府,许进不许出,一只鸟都要射死。
所以,肯定不是宁家。
那么除了宁家外,大概就是理国公府柳家,还有其他几家勋贵家族。
就是因为昨夜眼睁睁的看着蓝田大营肆虐而一箭不敢发,被暴怒的隆正帝直接打入囚车带回京城,等候发落的那几家。
听到贾环这般没心没肺的发问,贾政几乎气结,脸色涨红,指着贾环斥道:“你……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理国公府柳家,自你祖父先荣国战殁后,始终对咱们贾家礼敬有佳,柳子爵见到为父,也从不以爵位相压,谈吐尊重。
但凡逢年过节,或是贾家有事,人家都没有说不露面的。
我记得你以前惹出麻烦来,他也替你出过面,帮过你吧?
你怎能这般忘恩负义,没有良心?
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我们贾家,怎么看你?
还有脸问别人怎么有脸?”
儒家出身的贾政,是个正人君子,也喜好颜面。
是个宁肯别人负他,他也不会负人的书生性子。
他希望贾环也是这样的人,但显然,贾环的表现让他很失望……
贾环看着气得捶胸顿足的贾政,有些无奈,上前扶着他,想让他坐下说话,却被气急的贾政一手甩开,看样子都不想认他这个做人“忘恩负义”的儿子了……
贾环拿他这个迂腐的老子没法子,总不能连贾政也收拾一回……
他皱起眉头,眼神凌厉的看向一旁的贾琏。
贾琏心里顿时想去日一条狗……
他心里本就有鬼,此刻被贾环不善的眼神一瞪,忙干巴巴的赔笑道:“三弟,是这样……
之前二叔下值,刚回来,进门的时候被一班人给拦下了。”
贾环有些不敢相信的“呵”了声,问道:“他们敢拦我爹?”
“不是不是……”
见贾环的模样,贾琏心里都有些发冷,忙道:“他们哪里敢对二叔不敬,都一个个可怜巴巴的跪在路边磕头求救。
就是,他们说……他们说……”
“说什么?”
见他吞吞吐吐,蔫不拉几的样儿,再想起他和刘氏那些狗皮倒灶的烂事,贾环火气渐起,不耐喝道。
贾琏面色一白,道:“三弟,他们说三弟和陛下设了局,却把自己人都坑了。
他们还说……都是荣国一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所以想求三弟放他们一马……”
“呵呵。”
贾环闻言冷笑一声,道:“怪道爹这般生气,这群混账东西……”
“你还骂别人混账?我问问你,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咳,咳咳……
你啊,你让别人怎么看咱们贾家?
你得罪尽了文臣也就罢了,可你怎么连武勋也开始得罪?
你把人都得罪光了,你将来要靠哪个啊?”
贾政语气中,气愤和担忧各半,一副头疼无解的样子。
贾环看了贾政一眼,在赵姨娘威胁的目光下,到底没有顶嘴,又看向了贾琏……
他问道:“二哥,到底是哪几家?”
贾琏道:“除了理国公府外,还有几个侯伯府邸,家中子弟多是在灞上大营里任职。”
贾环闻言了然,他回头对贾政道:“爹,是这样。昨夜陛下和朝中武勋将门以及宗室王公们一起,驻扎在铁网山行营中,本来是要进行打围。
结果到了半夜,忽然有人发生兵变。
除了武直郡王赢时外,还有蓝田大营的宁至、御林军副统帅梁建、五城兵马司裘良。
其他人倒也罢了,关键是蓝田大营的人马,太过强悍。
最后生生击穿了御林军,行下弑君之举……”
“什么?!”
贾政闻言,面色大变,眼神骇然的看着贾环惊问道。
纵然是已经知道隆正帝和贾元春都无忧的贾母等人,此刻闻言,亦是纷纷色变惊骇。
尤其是贾母,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贾环怕她年纪太大,有个闪失,忙上前扶住她,劝道:“老太太,您站起来作甚,快坐下……孙儿刚才不是说了吗,陛下无事,兵变被杀之人,只是陛下的一个替身。
哪就让您唬成这般?
要不孙儿还是和爹他们去前面说吧……”
“不,不用,就在这说!”
贾母缓缓坐下后,紧紧抓着贾环的胳膊,呼吸了两下后,沉声说道。
贾环闻言有些稀奇,这老太太以往没听说过对外面的事感兴趣啊。
不过她既然愿意听,那就听吧。
贾环继续对还没完全缓过神的贾政道:“爹,这个引蛇出洞的计谋,的确是我和陛下,哦对了,还有李光地李相爷,三人合计的。
为的就是抓出上回西域大战中使坏的那只黑手!
只可惜……
黑手倒是抓出来不少,却未必是当初的那只。
这些暂且不提……
先说柳芳他们。
柳芳那一伙子,率领两千五百兵马,奉命驻守在南大营,也就是五城兵马大营之西。
本来是防着裘良的。
结果没想到,裘良居然和宁至换了……嗯?”
说到这里,贾环自己忽然怔住了。
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
裘良应该是赢时、赢皓那一伙子的人手,但宁至显然不是,他们是怎么配合的?
若不是裘良的配合,宁至那三千蓝田锐士,绝不可能出现在五城兵马大营!
“环儿?环儿!”
贾环说着说着顿在那里自己想事,却把一心想听下文的众人晾在一旁,顿时引来不满,被贾政沉声唤醒过来。
回过神后,贾环心里虽然依旧疑惑,却也知道一时半刻想不出什么,索性暂且不理会,继续说下去:“问题就发生在这里,宁至率领蓝田大营的三千兵马出现在五城兵马营地中,举兵起事时,驻守在东侧的京营人马上前平叛,却被瞬息覆灭。
随后,柳芳所率的二千五百灞上军马,竟生生被宁至一人一马给吓退了……
爹,您虽是文臣,可咱们家却是武勋门第,您当知道这个行径到底有多可耻,又是多大的罪过。
若非按照计谋,陛下早就掉包换了替身,那么宁至用剑刺死的,就是陛下本人了。
这是十恶不赦的弑君大罪!
而柳芳他们之前,却连一箭都不敢射……
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结果到了临阵时,他们竟然一箭不发的跑了……
您是讲道理的人,您说,这事能怪到我头上么?”
贾政闻言,却还没从惊骇中回过神,怔怔的呆在那里……
倒是贾母在后面幽幽的问了句:“那宁至,如今如何了?”
贾环沉默了下,道:“已经死了。”
“如何死的?”
“孙儿杀了他。”
“……”
……
皇太后宫,寿萱春永殿。
宗室来了一大半,除了孝康亲王以外,宗室的七八个王爵,还有一些恩封的镇国公、辅国公都来了。
此刻,齐齐的跪在寿萱春永大殿内,几十人号丧一样在那里哭嚎着。
隆正帝远远的听到后,脸色就黑了下来。
待他隐隐听到殿内传出的声音,身上的冰气就更渗人了……
“太后哇!您老人家最是慈心仁厚,要为我们做主啊!”
“太后,我家的诚哥儿您是知道的,人虽然不成器,可绝没有歹心哪!
他就是被奸人所惑,才跟着一起乱来的……”
“着啊!我家锋哥儿乃是实打实的郡王世子,日后总少不了他的爵,他何苦再去造反?
他是被骗的,他压根儿不知道去做甚……”
“太后明鉴,就是这般哪!我家禾儿生性纯善,他与我说,赢时跟他说,是要去皇帐救驾。
哪里想到,赢时竟有其他想法?
赢禾乃是亲王世子,日后纵然再差,一顶郡王爵总是跑不了的,他又怎会去造反呢?”
“……”
越走近殿门,隆正帝就越怒。
这群宗室的混账王八,分明是他们绰掇的赢时,如今赢时死了,他们竟然反咬一口,污蔑赢时才是罪魁祸首的奸人。
真真是该死!
待隆正帝一步踏入寿萱春永殿内,宫女太监们齐齐跪下请安,那群菜市口般乱哄哄闹糟糟的龙子龙孙们,顿时闭嘴了。
他们一个个悄悄打量了眼迈步而入的隆正帝,看他的脸色,他们心中都能感到一股寒意。
尤其是刚才嗓门儿最高的那几个,心里发虚,脑门上冷汗都出来了……
这个黑面冰山可是一个手狠心毒的主儿啊,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何况是他们?
不少之前还蹦跶的极欢实的人,此刻两股战战……
“儿臣给母后请安。”
隆正帝看都未看那些用各式目光打量他的人一眼,径自上前,对正上方凤榻上坐着的皇太后一礼问安道。
皇太后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惯享了几十年的福,今日却被一群宗室王公吵吵的头疼。
如果是一个两个的,她当然可以随意打发出去,后宫不得干政乃是太祖铁律,让他们自去找皇帝说话。
可当大部分宗室王公全都来喊冤,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是国事,也是家事。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看着隆正帝,把满朝宗室给一网打尽。
这算什么?
当真刻薄寡恩的连血脉宗室都容不下了吗?
待太上皇出关后,她如何跟太上皇交代?
因此,皇太后面色阴沉下来,看着隆正帝道:“皇帝,本宫问你,昨夜究竟何事?缘何宗室诸王,皆言命不保夕?
太上向来善待宗室,尔为皇帝,焉敢违逆行事?
还有赢时,狂悖不堪,忤逆人伦,缺少教养,竟诱拐宗室子弟,随其造反谋逆。
尔为其父,当担其责!”
隆正帝闻言,心中的悲愤郁躁之气,几乎快让他炸了,却又遍体生寒,悲凉不已。
他也曾想做个母慈子孝的孝子。
他也曾幻想过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生母……
可是,现实的冷酷却让他每每心寒。
上首所坐之人,虽是他的生母,却未养过他一天,没有抱过他一次,他也未曾吃过她一口母乳……
从生下来那一天,隆正就被太上皇的上一个皇后,孝懿仁皇后抱去抚养。
六岁之前的隆正,也是一个爱笑爱玩闹的孩童,直到孝懿仁皇后薨逝后,他从高贵的皇后宠爱的养子,变成了地位尴尬的弃子……
自那个时候起,他的性子就一天天孤僻起来。
而那个时候,他最想得到的,就是来自生母的援手。
但,却始终没有盼到过。
在他生母眼中,他甚至还不如她的养子重要……
这倒也罢了,毕竟他是孝懿仁皇后养大的,太后不亲他,他认了。
可是,赢时呢?
赢时也是她的亲孙子啊!
赢时纵然有百种不好,可他有一样好,就是为人至孝。
即使已经出继出去了,依旧侍他如父。
不仅对他和皇后好,对太后更好,孝顺有佳。
年节和太后千秋,都亲自用心精选价值不菲的礼物。
可到头来,人都被坑死了,竟然就得到了这样一个罪名!
这让隆正帝,如何能忍?!
可是,他终究还是得忍。
在这个“圣天子以孝治天下”的年代,尊长所言就是错的,晚辈也只有领罪认错的份。
否则,一个“不孝”的罪名,足以压垮一个天子!
当然,前提是皇太后要有这个实力。
她有么?
她没有,但太上皇有。
而隆正帝,这二十年来一直所做的事,就是绝不给太上皇这个机会……
尤其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隆正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百种滋味,沉声道:“太后所言极是,赢时狂悖不堪,不当人子,儿臣有失之管教的罪责,尽管,他已经出继到武直郡王府,还……还自杀了。”
皇太后闻言,明显一怔,似没听清般问道:“皇帝,你说什么?”
隆正帝面色无喜无悲,淡漠道:“回太后的话,赢时,他已经死了。
不过,正如太后所言,他……死有余辜……
只是,太后之前所言,说是赢时诱拐的宗室子弟,行谋逆不宥之事,却是不准。
想来,太后应该是受人所骗。
儿臣有清楚的罪证,证明那些宗室子弟,之所以与赢时一同起兵作乱,是因为他们想要待赢时登基后,恢复前明皇朝的宗室分封制度。
他们一个个都想做真正裂土封疆的实权王爷,如前朝朱棣一般!
这,才是他们尽起王府亲卫,与赢时一起作乱的原因。
至于从中引针穿线者、煽风点火之人,就是荆王世子赢皓。
他的目的,就更匪夷所思了!
他是因为郑亲王赢皙……”
听闻这个名字,脸色本就连连变换的皇太后,面色再次大变,失声道:“与赢皙什么相干?”
隆正帝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垂下眼帘,道:“因为,赢皓对赢皙起了‘淑女之思’,哼。”
朕教导的儿子是不争气,可他却远没有这般不堪。
赢皓和赢朗都是皇太后您教导大的,对了,还有一个赢遈,呵呵……
倒都是人中龙凤啊!
“这个忤逆人伦的畜生!”
隆正帝能想到的,皇太后又如何想不到。
她面色青红,双眼死死盯着隆正帝,一字一句的骂道。
……
ps:本来想请假一天,出门散散心,结果被外面一些灭绝人性的家伙,惨无人道的喂了无数袋狗粮,灰溜溜的回来了……
建议情侣在公众场合,还是要注意尺度。像我这样纯洁的未成年少年,哪里经得起现场直播接吻抚摸的荼毒……
红着眼回家,想看奥运会,看了几场,就看不下去了,实在想用刚才学到的手段问候裁判他女儿。
最后百无聊赖,无限忧愁。
何以解忧,唯有码字。
……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二章 一个没有
义武侯,太尉府。
方冲虽然面色惨淡,但目光却极为真诚,他看着眉头皱起的蛇娘,道:“姑娘,我方家爵封义武,义字当先,又怎能受了姑娘你的大恩,而不回报万一呢?
既然姑娘所言,是受贾环所托,方来医救家父。
那么就请姑娘将此古卷带回去,送给贾环吧。”
蛇娘闻言,顿时犹疑了。
《灵枢》古卷对任何一个医者而言,都是价值万金,尤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诱.惑。
就好比习武之人,对神功秘籍的渴望一般。
蛇娘一生痴迷“医”“武”二术,甚至医在武先。
可想而知,她对这卷传自扁鹊《难经》的《灵枢》古卷有多向往……
她觉得,如果真能得到完整的《难经》,说不定连困扰苗寨千载之久的厄运都能解除,也不必再受那个荒.淫小贼的要挟……
纵然《灵枢》只是其中一部分,但说不定其中也有玄机和启发。
犹豫再三,蛇娘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向往,接过了古本……
方冲见状眼中喜色一闪而过,心中松了口气。
他想法设法将这卷珍贵之极的《灵枢》古卷送出,目的很简单。
一来是留下一分香火情,以防他爹方南天再有不测,也好请人出手。
这一点很重要。
之前贾环就推三阻四的不肯借人,若非隆正帝因为平衡考虑,逼他借人,方南天现在是死是活都不可知。
现在方冲自然要想尽办法,直接绕过贾环,结交一下蛇娘。
二来,与一名武功几乎绝顶天下的武宗打好交道,无论如何,都是有意义的……
虽然他明着是送给贾环的,但出手救治方南天的人是蛇娘,方冲就不信,贾环会好意思昧着良心收下这本《灵枢》……
嘶!
不好说啊……
方冲却忽然又有些拿不准主意了,想起贾环那张让他恨入骨髓,也厌恶之极的脸,他觉得,贾环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而且,可能性还极大!
不过,看着蛇娘再次告辞后,已经快要走出房间的身影,他总不能喊住她,再要回古书吧。
那岂不是跟贾环一个德性了?
市井盛传,贾环他那个姨娘出身的娘,找个道婆念经的银子,都被他以不灵验为名偷偷的要了回去,让他“死要钱”的名声大盛于江湖传说中。
如今这……
唉!事到如今,方冲只求,贾环能稍微要一点脸……
“咦?”
就在方冲暗中祈祷时,蛇娘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转头看着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个丑陋女孩儿,头发枯黄,面色憔悴,细眼如刀,步履艰难……
“姐,你怎么来了?”
听到前面动静后,方冲看到从蛇娘身边走过的女子,眉头一皱,沉声道。
姐……竟是方静!
方静此刻看起来颇为凄惨,手脚僵硬,行动不稳,哪里还有半点当年方家虎妞,叱咤疆场,万人军中取上将首级的风采……
听到方冲的话后,她淡淡的瞥了眼,声音黯哑道:“我来看看父亲。”
自西域归来后,方静成了废人,方家上下待她的态度便远不如从前。
即使方南天和方冲都是如此。
可……她终究还是方家的女儿。
陡然听闻噩耗,又岂能不来看看……
不过,方静看着躺在床榻上生死不知的方南天,面色依旧一片淡漠……
方冲见之,皱起了眉头,正想打发她离去,却听门口处传来一道声音:“我想,我应该能治好她……”
“轰!”
方冲、方静霍然回头!
……
“老祖宗,您这是……”
见贾母脸上闪过一抹浓郁的哀伤,贾环不解的问道。
川宁侯府和荣国府没甚来往啊。
若不是宁泽辰主动过来攀交,又一起同生共死过,贾环对宁家的印象也不深。
怎么贾母看起来却这般悲伤……
“唉……”
贾母长叹息了声,道:“你不知道,想当初,先荣国在时,宁至不是现在这样啊。
多好的一个孩子,谁能想到会走上这条路……
环哥儿啊,你千万要记住你方才的话。
只要能一家人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强,比什么都强!
你千万要记住啊,要听话,不要走邪路……”
看着满脸动容且尽是畏惧之色的贾母,贾环点点头,沉声道:“老祖宗安心,孙儿知道了。”
贾母见他答应,眼神微微欣慰,又道:“我知道你是懂事的,不过白话几句罢……好了,其他的事,你和你爹还有你二哥,去前面商议吧。
那不是我们内宅妇人该听的……
就只一点,你记住,不论发生什么,家族存亡最重要!”
贾环觉得贾母今天有点反常,不过想想应该是受到宁至一案的影响。
毫无疑问,宁家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这件事,怕是吓坏了老太太。
念及此,贾环面色严肃的点点头,对贾母郑重道:“老祖宗放心,孙儿明白的。
不论何时,都会死守着忠诚于大秦的底线。
只要这个底线不突破,孙儿相信,贾家就绝不会有忧难。”
看着贾环一张自信满满的脸,贾母面色有些复杂,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忠孝忠孝,忠为孝先……
去吧,去前面议事吧……”
“是!”
……
“皇帝,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皇太后面色霜寒,双目阴沉的看着隆正帝,沉声道。
隆正帝淡淡的道:“回禀太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他们敢于触犯大秦律法,自当接受国法裁决。”
皇太后冷哼一声,语气微有讥讽,道:“本宫虽不解大秦律,可也知道,谋反作乱,乃是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大罪。
这满屋子的人,从本宫和你一起在内,都是连五服都没出的血脉宗亲,皆在九族之内。
对了,还有太上皇。
皇帝,你说说看,你准备如何以大秦律治他们的罪,嗯?”
隆正帝闻言一噎,面色青红变换,沉声道:“太后,皇族不比黎庶,自然无需株连九族,但是……”
“皇帝!”
皇太后没有让隆正帝将但是之后说尽,她声量提高,截断道:“既然是皇族犯错,那么就交由宗人府处置吧。
本宫也听了原委,简直是荒唐!
一群小孩子糊里糊涂的,给点惩戒就好。”
“太后……”
隆正帝闻言,肺都要炸了,高声喊了声。
皇太后伸出手,严厉的看了他一眼,阻止了他的开口后,她对满堂噤若寒蝉正看他们母子俩交锋的宗室诸王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那些人匆匆离开后,她才看着隆正帝一字一句道:“皇帝,你不要以为本宫真的老糊涂了,连谋逆大案都压住不提。
可你要明白,真要让你掀开盖子,那就是皇室百年来最大的丑闻。
太上皇如何能接受?
皇家,又如何给天下人交代?
也更说明,你这个皇帝,不得人心。
连宗室之心都不在你这边,遑论天下人心?
除此之外,你更要明白一点,你素日里总将你十四弟视作仇寇,但却忘了,在你父皇心中,小十四并非是最受宠爱的皇子。
甚至连赢历,都算不上最受宠的皇孙。
郑亲王府里圈禁的那个,才是太上皇最心爱的皇孙。
那个孽畜,行巫蛊之事,咒怨天家,那般犯忌讳之事。
论罪,不比昨夜那起子孽障更重百倍?
可到头来,即使惹的太上皇龙颜震怒,也不过是圈禁起来罢了,连爵都没消……
本宫可以明白的告诉你,这两年,你父皇对他的怒气已经散了。
甚至多次在本宫耳边提及他,以为他是被人冤枉陷害的,疑点重重……
若是再让太上皇知道,还有那么多宗室心中念着他的好……
皇帝,你自己思量吧。”
隆正帝闻言,心中大为震动,面色连连变幻。
他当真没有想到,此间竟然还有这等事,太上皇竟然还……
不过,想起当年太上皇对废太子的宠溺程度,隆正帝还是选择相信了。
他忽然有些感动的看着皇太后,以为到底是亲生母子,关键时候,还是向着他……
隆正帝对太后诚恳请教道:“多谢母后指点迷津,只是……若是就这般轻轻放过,国家纲常何在?日后难免会有人效仿此类。皇家的威严和颜面,也必然会扫地。儿臣恳请母后教诲!”
皇太后哼了声,面色柔和了些,道:“谋逆之罪,又怎会轻轻放过?你放心吧,本宫会交代你十四弟,让他消去那起子混账的世子王爵,圈禁在各自王府,再在宗室中另选承嗣之人。
皇帝,只要你们兄弟齐心,又何尝需要担忧那人东山再起。
你十四弟,一定会帮你掌住大权的,你明白了么……”
隆正帝闻言,心中将将升起的一抹温暖,顿时被一盆冰凉雪水给浇成了死灰。
天子恩罚威赏之权柄,焉能操持于他人之手!!
若真让老十四去恩威并施,拉拢打压一番,那日后,宗室里谁还会记得他隆正帝?
不,会记得。
他们都会将仇恨记在他头上,将刻薄寡恩的名声,替他传扬天下。
但却会把另外挑选承爵之恩,记在老十四的头上。
呵呵,好,真好!
隆正帝绝不认为,以太后的心思城府,会想不到这点。
但是,她却还是这样安排。
在她心中,他这个位子,到底还是她最宠爱的小十四的。
可是她就没想过吗?
若真让她的小十四坐上了这个位置,自古而今,有哪个废帝,能活下去的?
一个没有!!!
……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三章 利益……
“你……你说什么?”
义武侯太尉府,方冲震惊的无以复加的看着蛇娘,结巴问道。
与他的激动相比,倒是方静,只是将细眸微微眯了眯……
蛇娘看着方静,道:“你是传说中的先天战体,与上古蚩尤、先秦项羽,前唐李元霸一般。
只是奇怪,你竟是女儿身……
如今你虽然身受重创,体内奇经八脉皆断,看似已成废人。
但你体质太过逆天,经脉在体内竟断而不废。
这也是你如今还能走路的缘故所在。
若是旁人,纵然医术胜过华佗在世,也难以医治好你。
可是我不同,我有神龙血在。
我得你家一本《灵枢》古卷,欠下偌大人情。
非我之愿也。
所以,我可以出手救你。”
方冲闻言,大喜过望,高声道:“太好了!”
方静却摇了摇头,看着蛇娘声音黯哑道:“不知姑娘,可否先救治家父?”
蛇娘闻言,心中对方静的好感忽然多了许多,只是,她却只能遗憾道:“抱歉,令尊伤势过重,非人力所能为也。”
方静闻言,顿时沉默了,似乎并不将她自身的安危放在心上。
哀,莫大于心死……
然而,方冲却没有放弃,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简直犹如天籁!
要知道,就是因为方静身体残废的缘故,才让皇太孙迎娶她做侧妃的日子一拖再拖。
这也是方南天和方冲对她冷淡的缘故。
如果这个时候,能将方静治好,送入宫中成为太子侧妃。
甚至,能先一步诞下龙种。
那么……
方家惨遭打击的颓势,就会戛然而止。
方家站在皇太孙身后,休养生息,广求天下名医,来为方南天治伤。
方冲相信,总有一日,方家会东山再起,更胜往昔。
只是,他们却再也不会相信那些人了……
佞臣,还有……昏君!
方冲收敛心思,对蛇娘躬身一揖,诚声道:“恳请姑娘,务必救家姐一救,冲与方家,感激不尽。”
蛇娘点点头,道:“没有问题,你请你姐姐与我走一遭吧。只我一人不行,神龙血太过暴虐,她经脉寸断,承受不住。需要用贾环的精血中和一些……”
“什么?!”
方冲闻言面色大变,道:“还要……还要用贾环的精血?”
这……这如何使得?
皇家最重血脉纯正,若是让贾环的精血渡入方静体内,那日后若有龙儿,到底算是谁的血脉?
方冲十万个纠结,抱着一丝幻想,看着蛇娘诚恳问道:“姑娘,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蛇娘摇头道:“这世上,唯有贾环能够无视神龙血的暴虐,可以中和戾气。”
蛇娘见方冲满脸的不肯,皱眉道:“不知公子为何迟疑,救命大于天。
令姊虽然体质特殊,但她强撑至今已临近极限。
她若好生卧床休养,倒也能再苟延残喘几年。
可她既然强撑着起身行走,就说明她体内再次生出了内劲。
只是,经脉既断,内劲无法归于丹田紫府,只能流窜体内。
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受着凌迟之苦。
而且,若再耽搁下去,我敢保证,不出半年,她必然惨死无状。”
方冲闻言,面色大变,眼神骇然的看着一脸的淡漠的方静,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但他终究,还是无法接受,更不能主动开口,让方静去接受贾环的精血……
方静眯起的细眸中闪过一抹哀色,却一闪而逝,她转过身,不再看蛇娘,淡淡的道:“多谢姑娘好意,只是,生命是小,贞.洁是大,姑娘之意,在下心领了。”
蛇娘闻言一怔,待还要再说什么,方冲却面色难看的道:“姑娘慢走。”
蛇娘又是一怔,一双眼看着方冲,从起初还觉得顺眼,渐渐变得厌恶起来。
方静这般认为,或许还情有可原。
可方冲作为她的弟弟,居然也这样……
不知怎地,蛇娘忽然想起了贾环。
她在贾府待的这段日子里,满耳都是贾环的传说。
其中最让她感到意外的,就是贾环为了他姐姐贾迎春,跑到皇宫中闹了个天翻地覆。
原因仅仅是因为,贾环认为贾迎春会在宫里受委屈……
蛇娘原本还觉得贾环可笑的紧,可现在对比起面前之人来,她忽然又觉得,贾环是那样的有人情味……
冷哼一声,也不用管家相送,蛇娘身形一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蛇娘走后,方静忽然开口道:“去给宫里说,我已无事,尽快安排婚事吧。”
方冲闻言,面色一变,迟疑道:“可是……”
方静淡淡的道:“没什么可是,方家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绝不是皇家愿意看到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应允。
我是方家的女儿,肆意任性了一回,希望能给方家做最后一点事。”
“姐……”
方冲面色动容的喊了声,方静却摆了摆手,转过身,一步步艰难的走出门去……
武勋将门家,既然已经冰冷无情,又何必惺惺作态……
……
贾家,宁安堂。
贾环冷眼看着堂内站着的数十人,在他目光的逼视下,一个个都垂下头去。
“嗯哼……”
贾政到底是面皮薄,看不下去贾环这样看“客人”,于是就清了清嗓子,提醒某人,不要太过分。
贾环瞥了眼老头子,莫名其妙……
贾政被他看的不自在,狠狠瞪了他一眼。
贾环抽了抽嘴,不再看这个读书读迂了的老子,目光又放在堂内一群唯唯诺诺不敢出声的人身上。
眼神扫了一圈,最后又定格在为首的那名年轻人身上,开口沉声道:“柳玉哥,你来找我爹何事?让他做什么主?”
柳玉是柳芳的嫡长子,长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只可惜,这位理国公府的长子长孙,却不是一个武人。
平日里,与贾环牛奔等人也玩不到一起,张口闭口经史子集,风花雪月,隐隐流露出看不起粗鄙武夫的意思……
身为理国公府的嫡长孙,不去习武传承亲贵爵位,竟跑去考了个劳什子举人。
最为牛奔几人所不齿。
却也不想想,他家满门富贵,哪一样是从经史子集中得来的。
即使他日后的富贵,也唯有靠武荫获得的。
靠读书考功名……
哼!翰林院里每月吃不起肉的翰林进士不知有多少。
就算考中进士做了官又能怎样?
别说是牛奔等人,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就连内宅妇人,随意一封信,都能让长安县的县令听命。
倚仗的,还不是军功门第?
所以,贾环等人对柳玉这等“吃里扒外”的行为,很看不上眼。
只不过碍于柳芳的面子,才常与他虚与委蛇。
他却不自知,常以清高读书人的身份,对贾环等人指指点点。
后来还是牛奔实在受不了了,顶了他几次,贾环等又一起淡漠孤立了他几回,他才总算有了自知之明。
却又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摆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这幅姿态,甚至还影响到了柳芳……
只是此刻,柳玉哪里还有半分清高孤傲的模样,满面沮丧,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听闻贾环的话后,他哭丧着脸对贾环道:“三弟,家父被人设计落难,理国公府眼看就要遭受灭顶之灾,还请三弟看在祖宗世交的情面上,帮柳家一帮吧……”
贾环闻言,嘴角抽了抽,看着柳玉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谁让你们来的?”
贾环自有消息渠道,韩德功带大军围了川宁侯府不假,可却没有围住理国公府。
至少,现在还没围。
圣驾回京的时间也不长,柳玉这种书生公子哥儿,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最重要的是,还能想到第一时间跑到贾家来求援……
若说中间没有“高人”指点,贾环是万万不信的。
柳玉以前一直都看不起贾环,当然,也不排除有嫉妒的心思。
只是,让一个庶子出身,大字都认识不全的顽劣纨绔,当所谓的荣国一脉的精神领袖,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服气。
但此刻,他被贾环阴沉的目光盯着,又被他不加感情的话逼问着,柳玉终于能体会到,什么叫上位者的威严了。
他哪里有勇气再拿乔什么,没让人逼供,就全招了……
“是……是侯叔说的,如今只有环哥儿你能救的了我父亲的命。”
贾环闻言,“嘿”了声,也有些无奈。
他享受了无数荣国一脉带来的好处,此刻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那就是维护这个整体……
而这,应该是荣国系内,现在普遍的想法。
柳玉口中所言的侯叔,除了修国公府现袭一等子的侯孝康外,还能有谁……
这件事贾环若是处置不好,对他将会极为不利。
暗自叹息了声后,贾环对可怜巴巴的柳玉道:“你回去吧,我会跟陛下求情的。记住,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不要再出去走动了。现在风声那么紧,到处都是别人眼线。
你,还有你们,若是再四处蹦跶,落入了有心人眼中,就是勾连不轨之罪。
到时候,我也救不得你们。”
柳玉闻言,面色顿时一喜,忙起身谢道:“三弟,谢谢你,太谢谢你了!等我爹回来后,我一定给他老人家说你的好!”
其他人亦是闹哄哄的附和着。
贾环嘴角抽了抽,却没再解释什么,让李万机送客了。
这些人竟然还幻想着,仍保富贵不失,呵呵……
武勋将门的富贵,的确显赫。
但这种显赫,是靠一刀一枪用命拼杀出来的。
然而,当面对敌人时,连箭都不敢射出一支,凭什么还继续享受这荣华富贵?
虽然感觉有些肉疼,但能将这些已经腐朽堕落的武勋亲贵们,清除出去,从长远上来看,不无好处。
这样的袍泽,贾环绝不敢与他们一同上阵……
这是原则问题,与人情无关。
当然,就人情上来说,贾环确实需要出手相助。
至少,不能让暴怒下的隆正帝,砍了柳芳等人的脑袋。
尽管,论罪而言,他们死一百次都不冤……
待柳玉他们走后,贾环呼出了口气,看着后面椅子上的数人,面色就更淡漠了。
为首之人,他也认识。
昨夜追随着他的,一共有大几十号大大小小的衙内。
但最后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却少了十几个。
他们平日口口声声“荣国一脉”“荣国一脉”,讲起祖宗关系来,好似一个比一个和贾家亲近。
还多次抱怨贾环,上回西域之战,应该挑明了说,他们难道还不敢陪着他尸山血海的走一遭?日后如何有颜面见祖宗。
并再三嘱咐贾环,若有下次,务必请带上他们一起……
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襄阳侯府,现袭三等男陈阳之子,陈贺。
结果昨夜,贾环带人离开的时候,他们以为贾环是在继续作死!
于是,在陈贺的带领下,十来个武勋子弟带着各自的亲兵家将,迅速和贾环划清界限,一起靠近皇帐,想要自己去立勤王保驾的大功。
若真是如此,他们能一挺到底,也还好了。
哪怕是抵抗上一会儿,扛一时半会儿,也都好。
可他们接受了御林军营指挥使叶楚的指派,信誓旦旦的分守一处。
但在蓝田大营杀来时,在最关键时刻,他们却转头逃跑。
使得防线一瞬间崩溃,导致一千御林军并方南天等人麾下的五百亲兵家将惨遭屠戮。
若非如此,以他们的精锐,未尝不能和只剩余二千人的蓝田大营大干一仗。
就算最后打不过,也不至于死的那么冤枉那么惨。
因此,在回京的路上,叶楚醒来后,见到隆正帝的第一面,就是嚎啕大哭,控诉那几个临阵逃脱的叛徒。
隆正帝心里本就有愧,御林军死伤惨重,他其实负有一定责任的。
他是假饵,那些忠诚战死的御林军,才是真饵。
然而见叶楚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只是控诉因为叛徒之故,才打的那么惨烈狼狈,隆正帝岂有不震怒的道理?
如此一来,那些人又岂能有好……
陈贺等人狼狈逃回来后,还想像没事人一样加入贾环的队伍,却被牛奔、温博破口大骂,挡于门外。
后来更是被龙颜大怒的隆正帝下旨,当场拿下,连囚车的待遇都没有,以铁索锁了,牵回京城后,直接被打入了死牢。
此刻坐在宁安堂中不走的,为首之人,正是陈贺之父,襄阳侯府,现袭三等男陈阳。
他比较幸运,不是柳芳的手下,而在侯孝康麾下。
虽不知昨夜他打的怎么样,但至少应该不至于一箭不放。
所以他才能坐在这里。
可是,他觉得,如果不能挽回陈贺之事,那么受到牵连,他大概也只能是最后一次才能坐到这里了。
念及此,陈阳哪里还坐的住,起身后,“扑通”一声跪下,面色惨淡的看着贾环,悲声道:“求宁侯看在祖宗的面上,伸手救襄阳侯府满府性命!”
他的所作所为,不仅震呆了贾政、贾琏,也震呆了其余十数人。
不过那些人都是人精.子,打仗或许没太多勇气,但人情世故眼力界儿上却个个经验老道。
根本不用人提醒,陈阳跪下的一瞬间,他们也跟着跪下了。
贾环冷冷的看着他们,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可是,这个时候,他还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去死。
因为救一命的利益,要远大于单纯为出一口气,看着他们去死的利益。
利益……
念及此,贾环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们也都回去吧,我会找机会跟陛下求情。”
说罢,再不愿多言一句。看着这些人的嘴脸,他怕会反悔……
陈阳等人闻言却欣喜过往,他站起身,对贾环拱手道:“不愧是荣国子孙,宁国传人,我陈阳佩服,佩服!日后宁侯但有所遣,我襄阳侯府绝不甘于人下!”
其他勋贵们也纷纷出言附和。
贾环闻言淡淡一笑,自然不会再当真,只点了点头。
陈阳等人见状,心中有愧,无颜再多留,纷纷出言告辞。
待这些人都离去后,贾环轻轻的吐了口气,忽有所感,转头看去,只见贾政正一脸怜惜的看着他的两鬓……
贾环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贾政见之大怒,恼道:“逆子,汝敢笑乃父?”
贾环闻言,更是哈哈笑出声来,不过没等贾政被气个好歹,他连忙劝道:“爹,爹,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我这是在高兴得意呢!
我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诗,叫‘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我觉得爹您就有这么点意思!”
贾政闻言,哼哼了两声,觉得这个台阶还不错,瞥了贾环一眼,道:“你知道就好……你小小年纪,不要揽那么多的事,爹的头发都没你白的多。”
贾环呵呵一笑,道:“爹,你放心吧,都是小事。男人嘛……”
“狗屁!”
贾政闻言笑骂道:“你才多大点,张口男人闭口男人,也不怕臊得慌!让你链二哥听了笑话……”
贾环闻言,眼睛瞥向贾琏,似笑非笑道:“二哥,外面的事,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对吧?”
之前他安抚赵姨娘时,平儿也在。
贾环相信,平儿一定把他的决定传给了贾琏,好让他有个准备。
果然,见贾环如此说,摆明了在贾政面前给他留面子,贾琏有些感激的看着贾环道:“三弟你放心,我一定处理妥当!”
贾环点了点头,又对贾政道:“爹,一会儿我让人把宝二哥接出来,不然时间久了老太太到底心疼。”
贾政闻言纳罕道:“你二哥?他怎么了?”
贾环道:“没什么,就是想让我放过王家和李家……也是奇了,他们两家别说还没事,就是有事也不是我的手笔,我放过什么。
爹也不用吓他,就让他最近别出门就是,近来,不太平。”
贾政闻言,咬牙切齿骂了声:“这个畜生。”
贾环也没再劝什么,起身对贾政和贾琏道:“爹,二哥,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先出去忙了。今天的事有些多……”
贾政和贾琏闻言自然不好再多停留,一起起身离去了。
待他们走后,贾环出门,与早做好准备的乌远和韩家兄弟等人,并百十名亲兵,带上姬成武,朝东城十王街急行而去。
这件事,贾家作为受害者占理,所以,一定要讨一个公道!
无论对方是谁!
……
ps:感觉体内洪荒之力渐渐在恢复……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四章 好气魄
“是这里?”
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什么行人。
周遭皆为豪宅广院,高墙相夹。
在一处看似与前面大宅相连,却又独.立的三进小院朱门前,贾环看着被一个亲兵架在马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姬成武,问道。
姬成武面色愈发僵硬,目光也更加呆滞、木然,不过他还能听懂贾环的话,点了点头,道:“是……是这里……”
见他气息颤若游丝的模样,贾环皱了皱眉头。
现在还不是姬成武死的时候,没有他的口供,对这边会很不利,于是,贾环看了乌远一眼。
乌远见之,面色微变,脸上竟然露出一抹肉痛色,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驱马靠近姬成武,从怀里拿出一个玲珑的紫玉葫芦,往手中倒了倒,倒出一枚藕色药丸,而后出手如电,扣住姬成武的颌骨,将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
又在他身上几处大穴上点了几下,没过一会儿,姬成武的面色就好了许多。
乌远见之,淡漠的哼了声。
这一葫芦人参养荣丸,并非寻常人参所配。
而是用当初那支给贾环吊命所用的五百年份老参剩余的几根参须,掺和上其他非凡珍品药材,以武当绝密丹法,才炼制出的这么一小葫芦。
乃是真正不二的续命圣药,可遇而不可求。
如今浪费在这么一个活不过一天的必死之人身上,乌远岂能不心疼……
“开门。”
见姬成武暂时死不了后,贾环就没再理会,他对韩大吩咐了声。
韩大纵马上前,跃上台阶,手中大秦戟陡然探出,轰击在了那座朱门上。
“砰!”
一声巨响,那面朱红实木大门,被韩大一戟生生击成的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这时,躲在里面偷懒的几个门子才惊醒过来,目光骇然的看着门洞外面的上百轻骑。
“进。”
贾环吩咐了声,便纵马往里跃。
不过却被韩让挡在了后面,韩让带着一队亲兵,先一步入内,将几个回过神来惊叫连连咋呼阻拦的门子打翻在地。
控制了大门。
而后,又有两队亲兵,在韩三和帖木儿的带领下,迅速入内,抢占布局,清扫死角。
来时韩大就警告过他们,今日不同往常,不得有半点大意。
如果有人暗藏在王府内,以弩箭攒射,就是乌远都护不得贾环的平安。
所以,一定要仔细。
贾环也没有责怪他们大题小做,因为今日不管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这里是哪里?”
进门前,贾环看向董明月问道。
董明月面色肃然,道:“是忠顺亲王府的后院。”
董明月执掌“青隼”,不敢说是神京城的活地图,但几个重点“单位”,却是一清二楚的。
贾环闻言点点头,打量了下这座独门小院,呵呵一笑,道:“和我想的差不多……
看起来倒是和梨香院有点像,走,咱们进去瞧瞧。”
一群人如入无人之境的走进门去。
忠顺亲王府的规制,虽是亲王礼制,但内中却与皇宫相差无几。
豪华奢靡非凡。
虽然只是一座小院儿,但布局却极为讲究。
游廊、假山、大插屏样样不缺。
尤其是庭院当中的那座由太湖石堆出的奇形怪状的假山,很有看头。
贾环扫了两眼后,就带人往正堂里走去。
这个时候,才从旁边厢房急匆匆赶出一伙人,抄着棍棒刀具,从两边抄手游廊往正中跑来。
为首之人是一大汉,本来难看的面色,在看到贾环时,就更难看了。
不过,当他目光再被后面被两个亲兵架着而行的姬成武时,顿时大惊变色,骇然失声的喊了句:“莫先生……”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不已。
如今这阵势,摆明了是别人打上门来。
他这一开口,岂非不打自招?
果不其然,贾环闻言冷笑一声,道:“本侯原本还不信,如今看来,果真是你们的手笔,好!很好!”
“贾……宁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的却听不懂……”
为首大汉连连否认道,似乎刚才说话之人另有其人。
贾环嗤笑了声,道:“你不懂没有关系,待本侯再进去找几个懂的人就是。”
“你敢!”
大汉面色急变,伸手拦在前面,大声道:“还请宁侯请自重,此乃忠顺亲王府,若无圣旨,谁敢轻闯?我家主子乃荆王世子,此刻并不在府中。
宁侯若是英雄,可敢待我家主子回来再上门!”大汉目光挑衅的看着贾环。
贾环呵呵一笑,却不中他的激将法,寒声道:“英雄?你们敢突破底线,派人闯入本侯府上,伤我家人,还有脸和本侯提英雄二字?
给我滚开!”
“绝不可能!贾环,你若想进入,除非从我尸体上……呃!”
大汉江湖话还未说尽,却只见一道剑光极速闪过,以他的身手,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大汉抱着咽喉,目光无限惊恐的看着贾环身边的那个女扮男装的人,心里念道一句,好快的剑……
而后,倒地而亡。
他身后一群鼠辈,平日里倚仗着王府权势,耀武扬威欺压百姓还行,又哪里经得起这种场面,见为首之人死后,便一哄而散,各自逃命了。
比较有趣的是,这座小院中竟没有一个婢女……
前方再无阻拦,贾环带人径直往正堂走去。
踏上门台前,他回头指着姬成武对韩大道:“带上他,搜!不要放过一个角落!”
“喏!”
韩大沉声一应,指挥着韩让、韩三、帖木儿等人,各带一队亲兵,搜查各处。
而他自己,则亲自带着姬成武和一队亲兵,往一处走去。
其实,贾环又何尝不知道,此时此刻,荆王世子赢皓不在此地。
他不仅知道赢皓不在此地,还知道,即使经过昨夜之事,赢皓都未必能有多大的损失。
过半宗室参与谋反之事,绝无可能大张旗鼓的声张出去。
否则,赢秦皇室颜面必将扫地,威严大降。
即使是“嫉恶如仇”的隆正帝,怕是内心都不愿如此。
因为一旦传扬天下,最容易让人非议的,就是他这个皇帝。
当然,若是日后他的帝位坐稳,可操天下权柄后,总免不了清洗一番算旧账。
其实也很快了,只要收复西域万里故土成功,这世上便再无人能动摇他的皇位。
到那个时候,隆正帝就可慢慢清算昨夜之帐。
但即便如此,作为皇室内地位最超然的荆王一脉的世子,赢皓所能受到的惩戒,都未必能有多重。
了不起,也不过是夺爵圈禁,然而却依旧少不了锦衣玉食,美女佳肴。
这对贾环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今日他若没有一点反应,日后,怕是有些人,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往贾家派杀手。
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而且,如今道理在他这边。
这种暗杀行刺手段,绝对是朝野内外任何一方都不愿看到的,是绝不可突破的原则底线之一。
斗争有斗争的底线,这个底线却绝不是刺杀。
更何况,刺杀的,还是后宅内眷。
着实令人不齿!
而且,受害方还是军方第一名门贾家!
贾家如今看起来,似繁华着锦,烈火烹油。
可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贾家,全是靠贾环一个人在撑着。
顶多再算上一个先荣国的遗孀荣国夫人。
加起来,正好是“孤孙寡祖”。
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要往贾家派杀手……
若是不严加处置,大秦军方颜面何存?
所以,贾环敢直闯亲王府第,动手杀人!
这看似鲁莽的行动下,却又掩饰着清晰的目的。
一来,不让皇家有捂盖子的机会,他要彻底绝了此害!
以告诫后来有此心者,谁敢越界,绝不放过!
二来,荣国一脉此次损失太过,虽然也是一种去除腐肉的过程,但难免会出现人心涣散,信心缺失的情况。
尤其是等今日前来求情的这些人家,发现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时,荣国一脉一定会出现预料中的动荡。
这个时候,难免会出现有心人,暗中拉拢人心……
因此,贾环需要借一颗有分量的人头,来立杀威!
站在正堂中,贾环无视周遭的奢靡摆设,负手而立,面色肃然。
目光落在堂正中墙壁上的一副字上,久久不语。
外面,时不时传来一阵狼哭鬼嚎的哭喊声……
乌远抱剑站在一旁,垂着眼帘,不闻不问。
倒是董明月,跟在贾环身边,她看了看贾环,又看了看墙壁上的那副字。
面色渐渐古怪起来……
“咳,嗯……”
董明月忽然在贾环耳边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贾环欣赏书法。
贾环回过神来,嗔了董明月一眼……
董明月噗嗤一笑,附耳轻语道:“环郎,你在看什么?你看得懂那副字?”
贾环觑眼瞥了董明月一眼,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她,此刻明眸皓齿,眉眼擎笑,模样很好看,他眼中浮现出一抹满是内涵的笑意……
已经相处了那么多年,即使分开的时候,也是日思夜想。
董明月如何会看不透这眼神中的深意,含羞的无声啐了口。
因为身后还有一个“启明星”的缘故,贾环也只是无声得意一笑,不再****,道:“你说我在看什么,当然在看字喽!”
董明月撇嘴道:“你认得吗?看那么久……”眉眼中满是笑意。
贾环哈哈一笑,看着董明月理直气壮道:“哈!你还真是天真烂漫不懂事,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我要是认得它,我还看它干吗?
不就是因为不认得,才会看那么久!”
董明月听闻这等歪理,忍不住笑出声。
两人身后,乌远抬了抬眼帘,不过没有朝前看,又垂了下去……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好气魄!
……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五章 暗手
“你还笑我?好像你认识这幅字一样……”
见董明月笑个不停,贾环“气愤”道。
董明月难得俏皮一回,微微扬起下巴,傲娇道:“环郎,你忘了我的太极真意是如何练就的?”
贾环闻言一滞,他还真忘了,他这个小妾,是靠练字练成武宗的……
不过大男子主义的贾环,却还是不认输,道:“那也不见得你就认得上面这幅字,什么玩意儿,鬼画符似的,我用脚都能写出来……”
董明月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环郎,你这话在这里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索先生面前说。”
董明月口中的索先生,正是贾环军师,索蓝宇。
这位出身西北名门的年轻人,自扬州以来,就投奔了贾环。
然而,他这些年的表现,只能说差强人意,完全没有表现出传说中“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的闪光点。
有时,牛奔和温博等人甚至还会拿他打趣……
不过,索蓝宇自身却是不急不躁,丝毫不在意。
这些年博览群书的同时,他一直在默默的做着一件事。
就是不断的收集大秦上层家族和人物的讯息资料。
主要就是一些关键人物的性格、轶事、典故、经历和脉络。
而后加以分析,揣摩……
数年以来,他也算是对整个大秦的高层人物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目前来说,对贾环还没什么明显的影响,但对董明月,或者说对“青隼”,却极有影响。
在他的牛刀小试之下,几条简单的小计实出,就将一些线人不动声色的安插到需要的位置上,还丝毫没有引起怀疑。
只凭这一点,别说董明月,就连老江湖卿眉意都佩服紧,常赞叹贾环有一个好帮手……
因此,“青隼”上下认识索蓝宇的人,都称呼他为索先生。
贾环自然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并不奇怪,但他惊诧的是:“和索兄有什么关系?他喜欢字?”
董明月摇头道:“他喜欢什么,我哪里知道……我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这幅字,是索先生先祖的墨宝。”
贾环闻言更诧异了,将信将疑道:“真的假的?这里挂老索他祖宗的字?”
董明月笑道:“这幅字名唤《出师颂》,乃东晋书法家索靖所书。索靖出身武威,正是索先生的先祖,为赫赫有名的敦煌五龙之一。”
贾环闻言,顿时吃味了,撇嘴道:“他祖宗很有名吗?有我祖宗有名吗?”
董明月看他一副小赤佬的模样,咯咯笑道:“没有,也没有环郎有名!”
“嘁!这还用说……”
贾环“轻蔑”一笑,道。
董明月没有恼,她一双极好看,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的看着贾环,道:“环郎,你可知,我为何这般喜悦吗?”
贾环想了想,看着她道:“因为……我又变帅了?”
董明月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不语。
贾环再猜:“因为……快到一年之期了?”
董明月俏脸登时煞红一片,她是食过个中滋味的,也因此更加敏感,眼中浮现一抹水意,羞恼的唤了声:“环郎啊!”
贾环哈哈一笑,不再造次,道:“傻丫头,我若是连你缘何这般高兴都不知道,又怎敢说对你爱如珍宝?”
董明月轻轻噘了下嘴,道:“那你说,我为何这般高兴?”眼睛深处,其实藏着一抹紧张和不安,每个人都有脆弱处……
贾环见之心怜,拉起她的手,柔声道:“你安心就是,岳父大人的事,我已经和陛下提起过了。
虽然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到底还是让他点了头。
等再过几天,京里这阵风头过去后,咱们就一起去接他出来。
如何?”
董明月不笑了,脸上的笑意渐渐敛起,一双眼睛微微湿润的看着贾环。
“什么人,站住!”
“混账,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小两口含情脉脉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贾环眉尖轻挑,却没在意。
他先转身,一步跨出,踏在了正堂前的一张桌几上,然后……将挂在墙上的字给取了下来……
看着贾环在那里卷字幅的模样,董明月有些无语。
乌远亦是无法直视他,转头看向门外……
直到过了一会儿,贾环将这幅字卷好,抄在手里,才笑呵呵的对董明月道:“索兄快过生日了,这些年一直想送他一回生日礼物,找不到合适的,老天开眼,终于让我发现了这件合适的,呵呵呵……”
“呵呵。”
董明月陪着笑了声,贾环嘴角抽了抽,道:“走吧,出去看看,正主总算来了。”
说罢,大步朝外走去。
……
小院门口处,十个蒙古亲兵持大秦戟以阵而列,面容冷峻的与门外之人对峙着。
门外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此刻无不义愤填膺的看着门内之人,面色铁青。
为首之人,正是忠顺亲王,赢遈。
而在他身边站着的,竟然是宗室诸王!
然而,这群天底下最尊贵的人,面对一群骚鞑子时,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他们连连厉喝不断,还不停的让身边的王府亲卫们杀掉这群“造反”的骚鞑子。
可是,这些王府亲卫,又如何能打的过据门而守,以阵相待且训练严苛的大戟士。
一群亲王郡王,竟生生被一群下贱的鞑子兵给挡于门外,这让人如何不恼。
这大概还是他们平生第一次体会到王爷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待他们透过人墙,隐隐看到贾环从后面走来时,压抑了一肚子的火气再也忍不住,更兼新仇旧恨齐上心头,纷纷大骂不止。
贾环站在庭院中,面沉如水的看着他们,让闻讯匆匆赶来的韩让去放人进来。
待门口亲兵撤去后,一群宗室王公进来,为首的忠顺亲王满脸怒火,指着贾环怒声道:“贾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本王王府,还敢……还敢杀人!!你想造反吗?”
赢遈看到地上一隅的尸身后,更是勃然大怒。
其他王公也纷纷怒斥不已,直言贾环此举与造反无异!
贾环只目光冷淡的看着他们,一直到他们自己骂累安静下来之后,贾环双目直视忠顺王,寒声道:“昨夜,有武宗级邪魔恶贼,闯入宁国府,杀人害命!若非本侯早有安排,昨夜,宁国府便会血流成河!
先祖保佑,本侯之前的安顿起了作用,将贼人一举擒获。
今日,本侯压着他,来找贼巢!
忠顺王,本侯当真没有想到,你竟会使出这等下作的手段!
无论如何,我贾家先祖也算于大秦有功吧?也于你这位赢秦皇室的亲王有功吧?
纵然你看我贾环不惯,你尽管朝我来就是!
可你竟对妇孺下手,你算他娘的什么贤王?”
一群宗室王公,都被贾环这一通咆哮给吼懵了。
忠顺王也傻眼了,他都顾不上贾环骂他老娘,急道:“贾环,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昨夜与你一起随驾铁网山,又如何能安排奸人去杀你家内眷妇孺?
孤也从来不认识什么奸邪之人!
本王何等人物,岂会自降身份,去认识那等下三滥之草莽?”
忠顺王不傻,他很明白,这个罪名他担不起!
这种犯忌讳突破底线的事,是会引起公愤和围攻的。
即使他的确有过想杀掉贾环,也想杀掉贾家全族。
可那也是等到他“登基”以后的事,他要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将贾家这起子奸臣逆子“绳之以法”。
然而即便如此,也是在他瓦解军方荣国系势力以后,才有可能。
他并非蠢货,又如何会用刺杀这种低级手段……
见忠顺王这般表现,本来对他非常怀疑并且不满他手段太过的宗室诸王,纷纷选择了相信他,再次斥责起贾环胡言乱语,没有证据就欺上亲王府第来,大逆不道云云……
忠顺王更是要与贾环去御前甚至皇太后跟前打官司!
看着他们叫嚣,贾环目光落在他们后面一人身上,眉尖轻挑,冷笑一声道:“荆王世子,没想到你居然还能站在这里?呵呵,你来的正好。
听说这里是你暂居之地,你可有话说?”
赢皓面色淡然而矜持,面带微笑道:“小王昨日莽撞行事,误听了奸人所言,引起了一些误会,心中着实愧然。甚至还因此惊动了闭关中的皇祖,下旨惩戒不肖孙儿。
‘着宗人府圈禁半载后,交回荆州王府,命荆王好生看管教导。’
呵呵,贾兄,我们后会有期。
至于贾兄所言其他之事,小王真是不知道,也承担不起。
就无法领罪了……
小王也望贾兄能够冷静一二,家宅遇难,谁都会心急。
可再心急,也不能只听信贼人之言,就闯入亲王府杀人吧?
小王不禁想问一句,这大秦,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可还有一分上下尊卑?
看在以往相识的面上,小王奉劝贾兄一句,还是赶紧收手吧。”
贾环看着赢皓那张隐隐得意的脸,气急反笑,道:“你还真是我见过厚颜无耻数第一的人,我却想不明白,你怎么有胆假传太上皇旨意?”
赢皓面带怜悯的看着贾环,道:“贾兄,你都说了,小王如何有胆子假传太上皇旨意,所以,我自然不敢。这道旨意,是陛下传下来的,你若有质疑,自可寻陛下查证就是。”
贾环看着赢皓的眼睛,见他目光中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轻蔑,面色微变。
太上皇,当真糊涂到这一步了吗?
绝不可能!
太上皇赢玄,绝对是他见过最顶尖的人物,没有之一!
可是……
不止是赢皓,其他的宗室诸王,面色也都是这样的洋洋自得之色。
很显然,连罪魁祸首的赢皓都只是圈禁半年,更何况是他们……
如此说来,当真是太上皇出手干预了?
难道,一个宗室团结的名声,就能掩盖下此等滔天大罪吗?
贾环想不通……
“贾兄,想什么呢?要想事情,还是回你宁国府去想吧,你这样带着你的人站在这里守着,多不好,你说呢?”
赢皓语气极好,循循善诱道。
然而,贾环却极为敏锐的从他眼中看出了一抹紧张不安来。
贾环忽然笑了……
敢情,这位亲王世子,还以为他只是带着亲兵在庭院里站着,没做其他事……
呵呵,想来也是。
别说抄一个亲王的府院,就是抄一个寻常大臣的家,若无圣旨,谁敢动手?
而就在这时,韩大带着数人大步走来。
素来沉稳的韩大,此刻面色却难看的紧,甚至隐隐发白。
走近后,他对贾环道:“环哥儿,发现了一些……可怖的东西!”
贾环闻言点点头,心中却大定,他对面色陡然大变的赢皓轻轻一笑道:“世子殿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赢皓色厉内荏尖声叫道:“贾环,你好大的胆子!连太上皇都不曾罪我,你竟敢擅自抄家!!你若再不悬崖勒马,我必到宫里参你一本!我荆王一脉,虽从不干涉政事,却也不是让你这等奸佞贼子欺辱的!”
贾环却不再看他,而是对面上皆是怀疑之色的赢遈和宗室诸王道:“诸位王爷,那么,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吧。若是找不出罪证,贾环自去宫里领死。
若是找出了罪证,我想,以诸位王爷的身份,总不会再赖账吧,嗯?”
“哼!贾环,你最好记住你的话!本王绝不信,本王王府中,还会藏些藏污纳垢的东西!带路!”
赢遈厉声道,眼神有些猜疑的看了眼赢皓。
贾环也瞥了眼几乎站不住脚,满是哀求神色看着赢遈的赢皓,冷笑一声,对韩大道:“带路。”
韩大应声一喏,然后转身引领众人,朝最偏僻处的一个角落里的一座耳房走去。
赢皓愈发面无人色了,然而,当他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时,在他的目光深处,却有一道极明亮的光泽闪过。
阴森,狠毒。
但凡智者,从来都是未虑胜,先虑败。
赢皓自负为一智者,又怎会不提前考虑到失败?
若是方才,赢遈能强硬阻拦贾环继续搜索,那么赢皓也不会走最后这步。
撕破脸皮,鱼死网破……
可既然走到现在这步,那赢皓也无所谓,只能继续走下去。
他相信,这些人会满意这份“惊喜”的。
当初,他们那样栽赃给他,让他从高高在上的太上元孙,沦落为圈禁之囚。
那么,今日就以血还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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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本书是《回到古代做皇帝》,作者很认真,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前去一观。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六章 污血
所谓耳房,本为主屋拐角处,为避免生硬突兀而开出的小屋。
多用作婢女的睡房,或者是杂物储存间。
这等屋子,内宅妇人兴许会偶尔进入,甚至开辟为日间休息的地方。
但贵人爷们儿,却绝不会轻易进入。
因为不堂堂正正……
然而此刻,忠顺王府后院的这座小小耳房内,却挤入了许多尊贵的大人物。
也幸亏,这间耳房并非真的就是耳房,内中别有洞天。
否则,还真容不下那么多人。
只是,这些大人物们,看着房中的事物,一个个脸色都难看之极。
房间外间,当中放着一个大大的铜盆,仅这铜盆,足有五尺方圆。
而铜盆中,满满是散发着浓浓腥味的……血!!
房间内的一隅,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个赤.裸的丫鬟,每个身上都是全身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死不瞑目的眼睛中,尽是惊恐欲绝之色。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丫鬟身上,并无明显的伤口。
却在两腿之间的私密处,沾满了血污和因为惊恐而失禁残留的污秽……
不问而知,铜盆里的臭血,是怎样来的……
“忠顺王,你是朝野闻名的贤王,无人不称服你一声德高望重。
但是在你的王府里,却出现了这种骇人听闻之事。
你能否给我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一幕,贾环脸色铁青,心中暴怒,如果不是他提前有安排,这里躺着的人,都有可能是贾家的人,该死!!
贾环看着赢遈,寒声问道。
以他如今的身份,早已不是当初初次与忠顺王见面时的贾家小儿了。
身为外姓一等国侯,着配太上皇钦赐紫金斗牛公服。
论分量,贾环并不比一个宗室亲王差多少。
因此,他已经有资格对忠顺王发起诘问。
当然,忠顺王也有权利选择拒绝回答,但此刻,他却不能。
这种天良丧尽的事,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一旦传扬出去,别说他只是一个亲王,他就算已经是皇帝了,都要遭受天下人的唾骂,名声扫地。
这对养望三十年的赢遈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打击。
因此,他怒声道:“本王如何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将这里的奴才找出来,严刑拷问,一定要问出,到底是何人在本王府中,做下此等禽兽不如,灭绝人性的混账事!
本王绝不轻饶!”
“喏!”
早已闻讯赶来在门外候着的王府长史和王府亲兵首领,看到这一幕面无人色。
倒不是为了区区几个贱婢的性命,是为了忠顺王的颜面和他们的性命。
此刻闻言,忙不迭的去寻找分配在此处的家奴做替死鬼……
而赢遈的一双细眸,则狠狠的瞪向了后面的赢皓。
这座小院是他亲自拨给赢皓做京中落脚之处的,他也素来知道赢皓心中颇有丘壑。
只是,他却没想到,赢皓竟会弄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
更狗胆包天,派刺客去血洗贾家。
赢遈完全想不通,平日里极为精明的赢皓到底是怎样想的。
难道他以为,做成了这件事后,他就能平安无事?
别说他杀不了贾环,会留有后患,就算连贾环一起杀了,为了安抚军方,皇家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军方一个交代!
到时候,只他区区一个荆王世子,是远远不够平息军方的怒火。
整个荆王一脉都将会受到牵连,甚至连他都脱不了干系!
赢遈不信,赢皓会想不到这点。
糊涂!
之前,宗室诸王去太后那里求援的时候,忠顺王并没有一起前去。
他回京之后,就急着去了内阁找辅政大臣马齐,有更重要的事商议。
待后来,有黄门寻来宣太上皇旨意,他才匆匆赶往宫中,先将一干被囚禁的王府世子带出,出了宫后,当场释放,各自打发回各府“圈禁”,赢得了各大王府的感激……
而后又听到王府中有人来报,贾环带人闯王府,他便与诸王一起赶了回来。
匆匆之间,他竟还不曾得知,赢皓作乱的真正动机为何。
他还以为,就是之前赢皓对他说过的原因,挑拨赢时、赢历自相残杀,为他清扫障碍……
赢遈心中甚至还暗怀感动……
因此,他现在心中虽然愤怒,却并未想着,将赢皓交出去……
而贾环,则走到铜盆边,他先看了眼被两个亲兵死死控制住,不让往铜盆边上靠的姬成武。
姬成武的眼睛已经一片赤红了,粗喘着气。
看着铜盆里的猩血,目光里已然是疯狂之色,满满都是渴望。
贾环皱眉,回头看了眼韩大。
韩大点点头,要带人将姬成武拖出去……
然而这时,姬成武却拼命挣扎起来。
他僵硬的面容狰狞,即使被锁住了琵琶骨,可力气依旧很大,两个精壮亲兵,竟有拉不住的趋势……
靠在前面一些的宗室王公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后退了步……
韩大见之面色一沉,上前一拳砸在了姬成武锁骨上的铁链上。
姬成武惨嚎一声,却仍不放弃,竟张口说出话来:“嘶……贾环,让我……喝口血,嘶……我知道……我知道这个铜盆的秘密……”
“来人,将这个邪魔带出去杀了!”
这个时候,始终沉默不语的赢皓却忽然面色大变,连连尖声高呼道,甚至,在看到贾环理都不理他后,转脸对赢遈哀求道:“十四叔,快让这些无法无天的乱臣贼子走吧。再让他们放肆下去,对十四叔有大害啊!”
这话,不明摆着里面有问题吗?
赢遈面色大变,看着赢皓厉声道:“赢皓,你在胡说什么?和本王有什么干系?”
赢皓却不为所动,继续面色诚恳的哀求道:“十四叔啊,你快把他们赶出去吧,不然,王府的尊严何在?王府危矣啊……”
然而,这幅声泪俱下的模样,掏心掏肺的语气,却让赢遈遍体生寒。
他忽然醒悟,他竟在身边放了条剧毒无比的毒蛇。
只是,他原本以为,可以豢养这条毒蛇,替你开路咬死他的敌人。
却没想到,这条毒蛇,竟会反咬他一口!
但是此刻,他却不得不防!
“滚!本王瞎了眼了,竟会收留你在府,还待你如亲子!却没想到,你竟会居心叵测,蛊惑宗室,最后还算计到本王头上来了!
滚!都滚!你们也滚!
真当本王这里是你们撒野之地了?
再不滚,本王这就去龙首宫,跪求太上皇、皇太后出面,让二圣给本王主持公道!”
最后的话,赢遈是看着贾环厉声说的。
然而,这幅动静,却更加坚定了贾环的心意。
他看了韩大一眼,韩大则对压着姬成武的两个亲兵打了个手势。
两个亲兵没有任何犹豫,松手。
姬成武咆哮一声,扑到了铜盆边,而后,将整个头探进了血中……
“咕咚……”
“咕咚……”
“咕咚……”
“呕!”
想想这些血的出处,一时间,不少娇生惯养的王公都忍不住呕吐出来。
“来人!给我将这群贼子赶出去!”
虽然不知道赢皓到底搞了什么幺蛾子,可是赢遈心中的感觉愈发不妙。
眼看着姬成武跑去喝血,赢遈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厉声喝道。
门外,早已赶来候着的王府亲卫们,闻声连忙入内。
然而,却连门口都进不了。
韩大、韩让、韩三三人,齐齐出手,将挤进来的几个王府亲兵打了出去。
而后挡在门口处,竟生出了三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贾环,你最好明白,你现在在干什么!”
赢遈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危险,看着贾环,一字一句道。
这一刻,往日里亲王之尊的威严,似乎重新回到了赢遈的身上。
然而贾环却轻轻一笑,淡淡的道:“我很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只想为贾家求个公道……”
他抬眼看着赢遈的眼睛,语气转沉道:“这句话,就算是到太上皇和皇上面前,我都一字不改。
大秦八大开国国公,我贾家一门居二!
太祖高皇帝亲赐丹书铁券,可保我贾家度两次虽反不杀之罪!
然而,昨夜却有刺客闯入我贾家,杀人害命,意图血洗贾家。
这个刺客,就出自你忠顺王府,你如今还有胆子威胁我去见太上皇?
不用你威胁,待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忠顺王,你要在太上皇、陛下,和天下人面前,给我贾家一个交代!
说!什么秘密?”
言罢,贾环猛然转头,对铜盆中的姬成武厉声喝道。
韩大上前一步,将手探入血盆中,抓住依旧在疯狂吸血的姬成武的头发,一把将他提出铜盆!
血淋淋的一颗脑袋,姬成武的面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阴诡,妖森,狰狞!
嘴角弯起一抹极为妖异的笑容。
让屋内诸多宗室王公,看之心惧。
贾环见之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眼乌远。
乌远身形一闪,出现在姬成武身边,并指为剑,点向他的心口。
姬成武见之面色大变,就想挣扎,可哪里来得及,被乌远一指刺中心口,身体一震,脸上的血红渐渐褪去。
滴答着污血的头,再次垂了下去……
他并非真正的武人,只是以禁忌秘法催生出来的高手。
以血为力量之源,以为只要饮血,就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来反抗求生。
却不想,在真正的武宗眼里,他着实不堪一击。
姬成武被破了功后,贾环淡淡道:“最后再问你一遍,究竟是什么秘密?”
语气虽然淡漠,但个中的威胁之意,让心如死灰的姬成武心中一凛,终于又想起了他的妻儿和族人。
他缓缓抬起头,僵硬的面庞上,一双猩红血眸可怖,却又凄然而绝望。
看着贾环的眼睛,好似他才是一个大魔王……
然而贾环却丝毫无动于衷,目光霜寒的看着他,眼神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之前的约定不是废纸。
你敢反悔,我就让你姬家世世代代男为奴,女为娼!
姬成武咧了咧猩红可怖的嘴,似乎笑了笑……
他伸出手,缓缓的朝铜盆下方指了指,而后脑袋一歪,竟昏死了过去,贾环面色一变……
“不能打开,皇叔,不能让他们打开铜盆啊!你交代的事,全都在下面!”
就在贾环不解时,赢皓忽然又尖声叫道,语气焦急高昂。
如此一来,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了秘密就在铜盆下面。
不过,没等面色巨变的赢遈阻拦,贾环上前一脚踹翻铜盆,“当”一声,铜盆……歪了……
铜盆下,一根拇指粗细的铜管,似生根一样扎在地下。
污秽的血洒满一地,铜盆底部露出了一个眼,明显和铜管相连。
却不知,铜管将这污秽之血,到底通往何处……
……
ps:简单说一下,不是说兵变之后就这样结束了,远远没有。
因为隆正帝和正常的帝王不同,他手中除了大义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实权。
受桎梏太多,所以他要不断的权衡各方反应,然后再在朝会上,以大义处置,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最重要的是,宗室诸王已经有了一大把柄落在隆正手中,只要时机合适,他也随时可以拿出来清算。
至于有书友质疑太上皇为何这般轻易处置,文中应该说的很明白啊。
黑冰台主人出事了,就没有往闭关密室送昨夜政变消息的人了。
还有关于军方如何控制的问题,后面也会有交代。
皇家肯定有合理的羁縻手段。
逻辑上的问题,我一直比较注重,肯定有疏漏,但会尽量合理。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七章 惊世骇俗!!
尽管贾环好奇这条铜管到底通往何处,但看着周遭光溜溜的地面和墙壁,也没什么地方可以扳动或者扭动一下的开关,不禁有些束手无策。
而这个时候,始终站在他身后默不出声的董明月,忽然半蹲下去,屈指,在铜管周围敲击了圈。
然后似乎找准了一个方向,一路不停的叩着。
从外间,一直到空空如也的里间。
值得一提的是,这座耳房的外间,是用贾家庄子上出产的精细水泥铺就的地面,但是里间的地面,却是用一尺见方的青石板所铺就。
董明月依旧叩击着,在贾环耳中几乎没有差别的声音,却似乎给了董明月方向。
一直到里间的正中间,戛然而止。
董明月出手如电,莹白如玉的手指竟如锋利无匹的宝剑般,竟生生插进了当中一块青石板上。
“轰!”
碎石飞舞,青石板被打的四分五裂,露出了一个洞!
洞中并不黑,隐隐可见烛火的亮光……
董明月站起来,看向贾环。
贾环点点头,暗自抛了个赞扬的媚眼儿,然后就想下洞。
董明月连忙拦住他,好看的杏眼嗔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要下去。
却又被乌远伸出黑剑拦了拦,乌远没有多说什么,脚轻轻一磕地面,洞口周围的数块青石板便朝一边齐齐飞起,洞口又扩大了些,而后,乌远不再停留,身形一闪,人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贾环回头看了眼还在后面尖声嚎叫,让忠顺王阻止贾环行动的赢皓一眼,面色虽然淡漠,但心中却隐隐有悟。
虽然他不明白隆正帝手下中车府的卫士是通过什么手段,得知了赢皓与赢皙之间的不伦恋事,但想来应该不会有假……
既然赢皓之前的行动所为,都是为了赢皙这位太上元孙,那么……
他此刻的所作所为,很明显,就是拼命的在往赢遈身上泼污水,栽赃陷害!
可是贾环有点想不明白,到底是何等污水,才值得赢皓破釜沉舟,不惜鱼死网破的拉赢遈垫背?
而且,他这么做,岂不是在帮隆正帝,他最大的仇人扫清障碍?
不合理啊……
“公子!”
就在贾环暗自思索时,一道黑影从洞口处忽然飞出,落在地上时,竟隐隐不稳,气息不顺。
贾环忙问道:“远叔,怎么了?”
乌远的面色有些发白,目光中更是带着一抹骇然残色,他对贾环沉声道:“公子,下面……下面有,大不敬之物。”
说罢,便不再往下细说,没有说明到底是何种大不敬之物。
见他如此,贾环面色一变,问道:“可有危险?”
乌远摇头道:“无人。”
贾环点点头,面上不显,但心中却大定!
连乌远都这般形色,且以大不敬相称,可想而知,下面的东西到底有多骇然。
不过这样,却能更好的达到他的目的……
他想了想,对一旁的韩让附耳说了几句话,韩让面色一变,沉声一应,转身离去。
而后贾环又对乌远道:“远叔,你和大哥他们在上面守着,任何人若有不轨行为,你不必忌惮什么,该镇压的镇压,镇压不服的就杀。
不必顾忌太多,你是奉圣夫人的义孙,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贾环此言一出,许多人面色微变,乌远轻轻颔首。
而后,贾环又看向赢遈等宗室王公,微笑道:“诸位王爷,既然下面有大不敬之物,王爷们可有兴趣下去一观?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是某人挖的地宫,设的龙椅?
还是准备的造反事物……”
“贾环,你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本王府中,如何会出现这等犯忌之物……
纵然有,那也是被奸人陷害!
这座小院,本王已经拨付给赢皓此子居住,内中一切,皆与本王无关!”
赢遈面色极为难看,厉声说道。
然而此刻,后面的赢皓似乎愈发进入了状态,拼命挣扎着,想要上前劝阻赢遈,让他快将外人轰走,不然就全露馅了!
而且还讲道理,这座小院是他在用没错,可这座耳房的外间是在他那座小院里,可脚下的里间,却是穿墙而过,深入王府后园的……
所以请皇叔千万不要大意云云。
只是,这些“好心话”听在忠顺王赢时耳中,却几乎让他气炸了肺。
若是普通人间这般闹,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么粗浅的栽赃计策,能够理智的分辨。
可是,一旦涉及皇权,将不会有半点道理好言!
闹开后,朝野上下的指责怀疑,将会让他陷入泥沼,寸步难行。
无数“有识之士”,将会主动演化出无数的阴谋诡计。
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可他在乎太上皇的看法。
皇权,从来都自带着怀疑猜忌的属性。
最近一年来,赢遈已经明显感觉到,太上皇对他越发没有耐心了……
心思百转间,赢遈转头指着赢皓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畜生,本王待你如何,你扪心自问。今日却使出此等拙劣小计来陷害于孤!你到底是何居心?”
赢皓却跺脚道:“皇叔,冤枉啊!难道小侄能料到会被当做囚徒一般押回京城,还能正巧遇到贾环来抄家……”
听到“抄家”二字时,赢遈脸色一黑,愈发愤怒,却听赢皓继续道:“就算是小侄之计,小侄也不可能去和贾环合作啊!皇叔,小侄真真是冤枉,冤枉啊,小侄一心都在为皇叔着想!”
“哈!哈哈!这么说来,不管下面有什么,都坐实是本王之祸了?
好!那孤就下去亲眼看看,尔等奸贼到底准备如何诬陷本王!
诸位王兄,可有胆量与本王一起下去,做个见证?”
忠顺王赢遈气急反笑,高声道。
“十四弟,那你就和几位王兄王弟们一起下去看看,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兄,就在上面替你看着。”
九郡王赢禟淡淡的道。
赢遈闻言,拱手道:“那就多谢王兄了。”
说罢,他看向贾环。
贾环哂笑一声,转身先下了洞口,董明月紧随其后。
而后,赢遈一行人也顺着洞口处的石阶,小心的下去了……
洞口虽然不大,但洞底却别有洞天,远胜上面房间之广阔。
洞内亦并不昏暗,四角皆有手臂粗细的牛油灯烛点燃,照的洞内极亮。
然而,所有下来之人,目光都没有分开一丝,再去关注周遭的环境。
因为洞府中间的事物,对所有人的冲击之大,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在洞府中央,是一把龙椅,龙椅上,是一个刻画的惟妙惟肖的雕像。
雕像身着龙袍,头戴通天冠。
而雕像所刻画的人,正是忠顺王,赢遈……
但若只如此,还在众人可接受的心理范围内。
然而,在赢遈的周围,还有三尊雕塑。
三尊,跪拜向他的雕塑!
其一,为皇太孙赢历。
其二,为皇帝隆正。
其三,为太上皇,赢玄!!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如果说,这已经令人目瞪口呆。
那么,在这三尊雕像上方,三支从上而降的筷子粗细的铜管,悬于雕像上方,不断滴下散发着腥臭味的污血,从三座雕像的头上,缓缓流下的场景,对众人的冲击,就达到了极致……
“疯了……”
“疯了……”
“你们疯了!”
看到这一幕,纵然贾环心里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却依旧震惊骇然的脸色发白。
怪道以乌远的心性,在上面却面带骇色,连下面到底是什么都不敢明说。
这一幕,谁敢说出口!!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不止贾环被唬住了,忠顺王赢遈更是被唬的面无人色,连连摇头,矢口否认道。
然而,他身后的宗室王公们,却不动声色的退开半步,离他远了些……
忠顺王的面色惨白,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那不敢言的一幕,还是连连道:“这不是我做的,这绝不是我做的……”
贾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骇然,转过身,不敢再看那些,他对忠顺王沉声道:“忠顺王,这件事,无论是不是你做的,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派人去宫中禀报皇上……”
“不行,不行!
这件事不是本王做的,本王凭什么要认?
这是栽赃陷害!这是诬陷!”
忠顺王赢遈嘶声咆哮道。
贾环冷声道:“这件事,涉及到太上皇、陛下和皇太孙,已经不是你说不行就不行的问题了。
现在都请离开这里,为防被人毁灭罪证,本侯要派亲兵接管这里,直到宫里派人前来。”
“绝无可能!该离开的,是你们!”
赢遈吃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贾环,咬牙切齿道。
贾环冷笑一声,就要再开口,却听宗室诸王身后,赢皓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哭丧道:“十四叔,小侄劝你多次,别放他们进来,你就是不听。你安排的事都在这里,怎能……”
“住嘴!”
没等赢皓说完,怒发冲冠,面色涨的通红的赢遈爆喝一声打断他的话,指着他厉声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孽畜,到底为何这般做?说!”
赢皓无辜道:“十四叔,你到底说什么?这都是你安排小侄去做的啊……”
“你还敢放屁!”
赢遈怒急,三两步冲到赢皓跟前,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力道之大,竟将赢皓生生扇的飞起。
而后,“砰”的一声,撞在了石阶上。
赢皓身体一震,一口血喷出。
赢遈作为忠顺亲王,身上是有武功在身的,尽管或许不怎么高明,但只要经过开筋炼骨,力量之大,就超过常人太多。
含怒之极的一记耳光之重,又哪里是不通武道的赢皓所能抗衡的。
“赢遈,你想杀人灭口?”
贾环虽然满腹糊涂,不解赢皓此举到底何意,却不妨碍他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你……”
忠顺王闻言,惊怒之下,差点也一口血出。
古往今来,还有比他更冤的存在吗?
可是此刻,他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贾环上前,走到赢皓身边蹲下,看看他是否有救。
可他脑后的那抹殷红,和他渐渐扩大的瞳孔,表明赢皓已经快要不行了。
然而,当赢皓看到贾环靠近后,似是回光返照的笑了笑,看着贾环,嘴巴张了张,声音轻不可闻道:“你……你注定还是要帮他,呵,呵呵……
可惜,我刚才知道,你……你竟然和她……呵,呵呵……
可惜,若是早知道一天,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不过……没关系,你……你注定还是要帮他的。
那位,绝容不下,你和她……容不下……
我们,本该是,一,一伙……”
话未说尽,赢皓头一歪,气绝身亡。
……
ps:这一段完结后,一定好好在园子里和妹纸玩几天,太烧脑了,以后尽量少写这样的剧情,虽然订阅要比写园子戏好……
稍微剧透点,几方黑手交叉,目的自然各不相同,但效果却可能惊人的相似。
我尽量尽快解密,然后写园子戏,其实我觉得还是写园子戏轻松的多的多……
最后再友情推一本书:《最强道士系统》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八章 谋算
贾环怔怔的蹲在那里,脑中惊雷翻滚。
倒不是怕赢皓的这番话被旁人听去,赢皓声音孱微,以贾环听声辨位的本领,也只是将将耳闻。
其他人定然听不见的。
而且,就算听见了,也听不懂……
若非贾环是穿越而来,方才怕也听不懂赢皓那番云里雾里,没头没尾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因为家中藏着的那个人,始终都在他心头牢牢惦记着的缘故,使得贾环对每一个和这个人有关的人和事,都非常敏感,所以才能在一瞬间听懂了赢皓的话……
也因此,他越发震动!
自当年接掌宁国府以来,贾环就始终心存戒心,让人暗中打听着当年的蛛丝马迹。
然而越打听,贾环心中越忌惮。
贞元朝废太子,追封义忠亲王赢衽,是太上皇一生中最宠爱,甚至到了溺爱程度的一个儿子。
在赢衽没被废前,对于太上皇而言,只有赢衽与他才是父子,其他的皇子,不过是君臣。
纵然后来太上皇与太子父子生隙,赢衽意图起兵兵变不果,被废掉太子之位,圈禁至死后,仍被追封为亲王之爵,并传于其长子赢皙承袭。
而后,赢皙,便是当时最受皇宠的孙辈第一人。
直到后来,因巫蛊事件,赢皙重蹈其父之祸,亦被圈禁后,赢历才出了头。
然而,历朝历代皇室都最忌讳的巫蛊之事,依旧没能够彻底打败太上元后这一支的子孙。
赢皙虽被圈禁,却依旧享受亲王之尊。
太上皇每年年节赏赐给宗室王公的御品,郑亲王府都冠绝宗室诸王……
由此可见,太上皇对这一支,是多么的宽容和溺爱。
然而,愈是如此,贾环心中也就愈是不安,对太上皇的腹诽也就越多。
他老人家睿智英明一辈子,偏偏在这件事上看不开。
难道他以为,真的能活一万岁,庇佑这一支一万年?
他现在对这一支愈宠爱,后继之君,就会愈发视这一支为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相比于这一支而言,其余任何皇子皇孙,都相当于“庶出”。
唯有这一支,是真正的嫡元子孙,比其他任何都更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这也是时至今日,士林中依旧有不少人为这一支说话,心向他们的缘由所在。
因此,可以预料到,太上皇龙御归天的那一日,就是皇帝对这一支展开无情打压的那一天。
不管谁登基,都容不得卧榻边,有一个比他更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而宁国府中,却藏着一个这一支所出的金枝玉叶。
无论哪个皇帝在位,在得知这一点后,想来都会问贾环一声:“你贾家,意欲何为?
意为废太子翻案乎?”
还是那句话,任何事,一旦涉及皇权,将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尤其是像贾家这样的军方巨头,更忌讳沾染此事。
如果贾环是一个冷血枭雄,那么他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去,让秦可卿无声无息的消失……
就当这个人,从来都未出现过一样。
日后就算有人翻旧账,可死无对证,谁能拿他如何?
此举还能像皇帝表明心迹。
毕竟,秦可卿是贾珍甚至是贾敬时代的因果,与贾环无关。
可谓一举两得。
但是显然,他不能……
如果他这样做,他也不叫贾环了。
最重要的是,连赢皓都知道了这件事,更何况是,黑冰台和中车府……
念及此,贾环心中倒吸一口冷气,站起身来。
转过身,他看着目瞪口呆的赢遈,沉声道:“忠顺王,你涉嫌巫蛊咒上,大逆不道。
如今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灭口。
你还想抵赖吗?”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
忠顺王赢遈面色那看之极,厉声否认道。
不过他看到贾环一副冷笑不屑的模样,心中也怕了。
换做大秦朝内其他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勋贵,哪怕是牛继宗、温严正他们亲至,赢遈都不会忌惮。
因为这些人在他没有彻底倒台前,还都知道遵守人臣之礼。
如果是他们在此,赢遈有信心让他们守礼退下。
最不济,也是僵持着。
可是眼前这个小赤佬,和他们完全不同,是大秦朝第一异数。
太上皇在时,他有太上皇护着。
太上皇闭关,他有隆正保着。
那么多御史言官弹劾他的奏折,估计隆正帝连看都没看,就令黄门送进了焚烧炉里烧了。
尽管,赢遈也没指望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弹劾倒贾环。
可是由此可见,在两代帝王心中,对贾环的爱护,尤其是太上皇……
赢遈想不通,难道就为了一个已经死了三十多年的贾代善,和死了更久的第一代荣宁二公,太上皇就这般维护贾环?
可随即赢遈又每每否定这个想法,自古无情帝王家,岂是说着玩的?
连自己的手足和血脉都无情相待的帝王,又怎么可能惦记几个死人这么久?
可是除此之外,赢遈又着实想不出其他原因。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总之,面对油盐不进的贾环时,他打心底里感到忌惮。
他怕这个贾家莽三郎会忘记尊卑乱来……
因此,他面色愈发阴沉,目光忌惮,看着一步步向前走来的贾环斥道:“贾环,你休要放肆!孤王,孤王要去见太后!”
贾环闻言,顿住了脚,冷笑一声,道:“正好,先顺路去大明宫吧,请!”
赢遈怒视了他一眼,哼的一声,而后甩袖,大步朝外走去。
不过,他心里却算计着,一会儿,一定让王府亲卫,不惜一切代价毁了这里。
只要烧掉掩埋了那些骇人的东西,只凭贾环的一张嘴,纵然能说出花来,他只说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就远没有那么严重。
若是能将贾环一起拖着离去进宫,其余人,就再不足虑……
他虽然是一个偏文官的亲王,但王府中,也不都是废物。
忠顺王府内暗藏着二百精锐甲兵,由其次子赢锋所领。
在赢朗被废后,忠顺王已经准备,为赢锋请封亲王世子位。
他相信,他这个次子,不比那个废物赢朗,一定能打败贾环的这一百鞑子亲兵……
在上洞口前,忠顺王忽又顿住了脚,回首看了眼洞府中央的阵势,细眸微眯。
但愿此阵,能发挥一些作用……
……
“十四弟,下面究竟是何物?”
见赢遈率先上来后,九郡王赢禟忙上前问道。
赢遈面色难看之极,咬牙道:“赢皓这个贼子,竟然行巫蛊之事,咒怨太上皇,想要栽赃到本王身上,真是该死!”
“哦?这般歹毒!赢皓呢?”
九郡王赢禟听闻巫蛊二字,便面色一变,急声问道。
赢遈面色有些不自然,道:“本王见他总是往孤身上泼脏水,愤怒之下,就扇了他一记耳光。谁知他竟摔倒在台阶上,自己碰死了……”
赢禟闻言,“嘿”然一声,正想说什么,就见后面宗室诸王都面色发白的走出洞口,最后,贾环与董明月也相继出来。
“啪、啪、啪……”
忽地,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随之,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贾环的亲兵见到此人,主动放其入内。
“韩叔!”
贾环看到此人后,面色一喜,迎上前喊了声。
来人,正是韩让之父,京营节度使韩德功。
韩德功面色如铁,看到满屋子王爷在,先抱拳一礼。
不过没等他们开口,就站直身体,看着贾环沉声道:“宁侯,你传信过来,说都中有谋逆大案,十万火急。本将就带了五百兵马火速赶来,到底何事?”
贾环闻言,心中不由暗自给韩德功比划了根大拇指,到底是老成持重。
京营职责,便是维护京畿稳定,遇到突发事件,可先处理后奏报。
此言一出,就为贾环扫清了漏洞。
否则,旁人会攻歼他,拿京营当私兵,召之即来。
果不其然,本来看到韩德功的到来,面色就忽然一变的宗室诸王,听到他的这番话后,面色就更加难看了,尤其是忠顺王赢遈。
贾环也不再以私称相论,沉声道:“韩将军,此处有一地洞,下设极为骇人之巫蛊阵法,以咒怨太上皇、陛下和皇太孙三人,恶毒之极。
此事事关极大,为防有人毁灭罪证,所以我不得不向韩将军求救。”
“竟有此事?”
韩德功闻言面色一变,但心中却大定,知道贾环打上忠顺王府之举,再无后顾之忧,不过面上,还要做足愤怒状。
贾环点点头,道:“韩将军,本侯现在要去进宫,向陛下甚至太上皇,亲自禀明此间内情。嫌疑人忠顺王,也要一同进宫,向皇太后说明……所以,此间证物安危,就由韩将军你来看守。
未得圣命前,任何人敢靠近此间十步内,韩将军你只管杀无赦!!
任何后果,由我宁国侯贾环,一力承担!”
“喏!”
韩德功抱拳一应!
……
大明宫,一座不知名的偏殿内。
帷帐紧闭,屋内昏暗。
隆正帝负手而立,房间内还有二人,其一是在一旁坐在轮椅上的邬先生。
而另一人,则跪下地上,一脸谄媚笑容,道:“皇上,小侄所言句句属实。
当时,皇太孙一直在拖延时间,明明三两下就能解决的问题,他偏偏耗在那里。
不仅如此,他还让青龙以此为借口,像陛下您求援。
实际上,哪里需要什么救兵?
他是知道,梁建会反!
我们身边,一定有他的探子……”
隆正帝背对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寒声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苏培盛会领你从密道出宫。望你再接再厉,待事成之后,朕少不了你一个王爵。”
“谢陛下,谢陛下……”
……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九章 希望
“邬先生,此事,你怎么看?”
待殿内只有隆正帝与邬先生两人时,隆正帝淡漠的问道。
邬先生闻言,面色微变,犹疑了下,道:“陛下所问,可是……皇太孙之事?”
然而,隆正帝却冷笑一声,眼眸霜寒道:“不是,这件事,朕,不怪他。
他用的,是太上皇所授的帝王心术。
自古天家无亲情,有亲情的,都如……都如时儿一般了……
他没有举兵直接杀来,已经算他心地仁厚了,嘿!”
邬先生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感慨之色,他又如何听不出,隆正帝语气中的悲凉、愤慨和酸楚。
只是,他到底是皇帝,看人看事的角度不同。
以帝王的标准来要求,皇太孙赢历的所为,确实不算错……
天家啊……
唉!
暗自一叹后,邬先生忽然回过神,面色一变,抬头看向隆正帝道:“莫非陛下所指,是说方才赢朗所说之事,宁国府中的那位是……
陛下,这件事,贾环应该不知情吧?”
“嘿!不知情……”
隆正帝极为刻薄的一笑,阴沉道:“那个妖人落在了他手里,你以为,以他的能为,还问不出话来么?朕就不信,他真的不知。”
“陛下,您何不找贾环前来问问。臣以为,他再不会欺瞒陛下您。”
邬先生温声劝道。
然而,隆正帝却似乎有些任性道:“朕不问!朕就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做!
是不是,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重亲情。
还是……只是一个外憨内狡的小奸贼!!”
邬先生闻言,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有些为贾环担忧。
同时,也感慨命运之奇。
他与隆正帝朝夕相伴,很清楚他的内心。
说是外冷心热,可能有些不恰当。
但,隆正帝确实并非是一个真正刻薄寡恩之人。
他刻薄寡恩的对象,都是那些贪鄙之辈,或者是,无能之辈。
真正入了他的眼之人,隆正帝并不会吝啬恩义,比如说,贾环……
只可叹,一个帝王,想拥有亲情,是一件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之事。
尤其是隆正帝,命运似乎格外多舛。
太上皇与皇太后对他……唉!
这倒也罢,可是,就连他的子嗣,有怨他的,有冷淡的,有敬畏的,独独没有敢亲近的。
或许正因为如此,当一个异类忽然出现,还表现出真诚的亲近之意时,隆正帝才会对他格外的宽容。
甚至,荒谬一些说,隆正帝是以对待子侄的心理和目光,在对待这个异类。
而这个异类,一直以来的表现,也格外能入隆正帝的眼。
或许他粗鄙不文,或许他鲁莽冲动,但是他对家人的呵护、保护,对亲情的维护,都让隆正帝格外的欣赏。
别说是皇室,放眼满神京城的世家豪门内,这样的异类,都屈指可数。
他让隆正帝渐渐有了对亲情的渴望和代入……
而这种感情,却是容不得一点点玷污和欺骗的。
尤其是对隆正帝这种,极度缺乏亲情,又有些偏执的性子而言……
贾环,你会如何选择,望你不要走上岔路啊,万莫忘记,伴君如伴虎……
邬先生心中一叹。
“陛下……”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唤声,正是苏培盛的声音。
隆正帝沉声道:“何事?”
苏培盛道:“启禀陛下,中车府有红翎密信送至。”
隆正帝面色一变,霍然转身,道:“呈进来。”
“喏!”
苏培盛一应后,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只黑色木盒,木盒之上,粘着一根鲜红色翎毛。
这在中车府的密信等级中,代表着十万火急!
隆正帝接过木盒后,先看了下上面的火漆,见完好无损后,方取下红翎。
打开木盒,从中取出信纸,隆正帝一览之后,面色陡然大变,倒吸一口冷气,对从一旁推动轮椅过来的邬先生道:“天字号密地,暴露了……”
……
东宫。
太孙内室,除却三两个绝对放心的过的心腹内宦和宫女外,就只有一个须发皆白,身着太医官服的老者,匍匐在地,身子在微微颤栗着。
面色惨白的赢历的倚靠在床榻背靠上,细眸幽寒的看着地上的太医,低沉道:“王老院判,孤的身体,到底如何?可……还有医治的可能?”
王老院判,与公孙羽的父亲公孙老太医,并为太医院的两大院判。
甚至,王老院判的医术还在公孙羽父亲之上。
然而此刻,他却几乎肝胆俱裂,面无人色。
听到赢历的问话后,王老院判颤颤巍巍的道:“殿下,微臣……微臣……不敢……”
“王老院判不必顾虑太多,只要你懂得封紧口,孤,非暴虐之人,绝不会牵连到你的家人。
你的老妻,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和三个孙子,都会平安无事的活下去。
孤不会亏待他们,尤其是你的后人……
孤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你大可放心的说。”
赢历目光愈发幽邃,看着王老院判,淡漠的道。
王老院判闻言,惨然一笑,心知再无退路可言,为了家人,他只能牺牲自己……
只是,到底心中难咽一口怨气,他用苍迈的声音颤声道:“殿下,您下.体双丸,被烈马踩爆。龙根处,更是被踩踏断裂,仅以包.皮相连,这还只是内伤……
您后背双肾之处,被人用利器刺伤。虽无性命之忧,可是,与子嗣不利,更有碍寿元……”
“够了!”
一直面沉如水的赢历,忽然爆喝一声,随手抄起一个玉靠枕,砸向王老院判。
“砰”的一声,玉靠枕砸在了王老院判的左肩,王老院判身形一晃,被砸趴倒在地,微微的喘息着……
“庸医!庸医!全部是庸医!”
赢历歇斯底里的吼道,面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双目隐隐赤红,疯狂,恐惧……
“薛痕在哪里?那个奸贼在哪里?孤要诛他九族,诛他十族,孤要将他剁碎了喂猪狗!
咳咳,咳咳咳……”
“殿下,您千万当心身子啊!”
一个黄门太监走到榻前,搀扶住微微歪倒的赢历,见他面色惨然,忙垂泪劝道。
赢历剧烈喘息着,目光绝望道:“当心身子,孤还当心什么身子?残废之人,还有什么可当心……”
那黄门太监闻言,却拭去泪水,轻轻一笑,道:“殿下,不必太过担心。若是普通人,遭受此等大难,自然只有认命的份。但殿下不同……”
赢历闻言一怔,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希望,看着那黄门,急道:“高玉,你此言何意?”
那黄门太监对赢历道:“殿下有所不知,奴婢虽为残缺之人,却亦是武道中人,有一套专门为奴婢这等人修行的功法,名为《阴极神功》,相传,练到极致,可达阴极而阳生的境界。”
赢历闻言,忙问道:“此言当真?可有先例否?”
太监高玉却摇摇头,惭愧道:“奴婢只担保,殿下若修习此功,定然可保寿元无忧。至于能否练到阴极而阳生的地步,奴婢却……”
赢历闻言,顿时失望不已,不过……若真能保得寿元不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然而,就在他要下决定时,高玉却又开口道:“殿下,奴婢还有一法,必然能保证殿下复阳!”
赢历闻言,眼睛顿时大亮,他一把抓住高玉的手,激动道:“果真?高玉,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法子?”
高玉道:“江湖上,相传天下第一炼体神功,为白莲教的《白莲金身经》。当年,白莲教主董千海,便是以此奇功,成为武林当中公认的天下第一武宗。这套武功最独特之处,就是在于能够不断的修复淬炼身体的每一处,使之渐成金刚。
殿下若能得到此功,必然能够复阳。”
赢历闻言,呼吸粗重道:“董千海现在何处?你们速去将他抓来,不惜一切代价,为孤抢到此功!”
高玉摇头道:“殿下有所不知,早在六年前,董千海已经被黑冰台设计抓住。那一战,黑冰台先利用玄武白良辰,色.诱董千海,并在其酒中下.药,下了软骨散,使得董千海一身功力十去七八。
而后,黑冰台主人柴玉关亲自出手,带着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千户,围捕董千海和他女儿。
然而,即使在那等情况下,董千海依旧为其女杀出了一条血路,送她逃出了包围圈。
最后,董千海却落在了黑冰台手中,被关入黑冰台大牢。
若非如此,这些年,名动天下的白莲教,也不会烟消云散。”
赢历闻言,眼中光彩熠熠,他看着高玉道:“竟这般了得,竟这般了得……
不知,青龙能否替孤去黑冰台取回《白莲金身经》的修行法门?”
高玉摇头道:“殿下,这怕是不能。对于董千海这种人,刑罚加于身,不会有丝毫作用。磨砺心智的话,以其心性之坚韧,怕是更难……”
赢历闻言面色难看起来,看着高玉道:“那你是何意?”
高玉谦卑一笑,道:“殿下,奴婢虽然拿董千海无法,却知道,还有一个人,会《白莲金身经》的修行法门。”
“谁?”
赢历急问道。
高玉卑微一笑,道:“宁国侯,贾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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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 福祸相依
皇城东,景风门。
贾环骑马带着亲兵,与宗室诸王的轿子,共同行驶而来。
兴许,都中百姓的敏感性原本就很高,因为皇帝打围匆匆而回的缘故,今日皇城中的气氛显得压抑非常。
而随着贾环这一行人的到来,景风们外的气氛愈发肃穆、紧张。
御道两边的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没有什么言语,不过都不住的往这一行大人物队伍中打望着。
关中老秦人,都比较好热闹……
贾环甚至在街边人群中,看到了朱雀千户,王炎。
然而,这里却并非是朱雀大街……
贾环不知身为朱雀千户的王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想来,一定是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
不过,老爷子的面色虽然极为凝重,但与贾环的目光接触中,却并没有暗示他,有对他不利之事将发生的意思,只是用眼中的深意,让他务必当心……
自当年承爵以来,贾环就与王炎联系不断。
逢年过节,都会亲自上门,以晚辈礼拜访。
这并没有以他地位的不断提升而改变……
而王炎,也因此待他极好,老头子无儿无女,视他若孙辈。
给了他许多很有价值的珍贵意见,让他少走了不少弯路和险路……
值得一提的是,严格来说,王炎并非荣国一脉的人。
因为他从不与牛继宗等军中大将往来。
他与贾环的交情,是私教。
只可惜,此刻并无机会详谈,王炎的身影一闪而逝……
贾环一行人进入皇城后,他的亲兵家将及诸王府的亲卫都留在了门外。
而这么大的动静,想来宫里早就得到了消息,因此,甫一进宫门,就见十数个黄门太监,在宫门前侍立恭候着……
“奴婢见过诸位王爷,见过宁侯。
王爷、宁侯,陛下和李相爷、张相爷、马相爷等辅政相爷,并军机阁诸位大臣,在武英殿议事。
得知诸位王爷和宁侯前来,特命奴婢前来相迎!”
大明宫总管太监苏培盛,位列诸太监之首,躬身道。
“哼!不必了,本王是来见太后的!”
听闻这么大的阵势,且连李光地那个老东西都出现了,赢遈哪里肯去,一甩袖袍,沉声道。
听他这般说,其他宗室王公也都犹疑起来。
连正主都不露面,他们去岂不是成了顶罪羊?
一个个都寻思着要不要再一起去见见太后,给他老人家请个午安……
“王爷,可是陛下和诸位大人都在等着……”
苏培盛为难道。
赢遈冷哼一声,骂道:“狗奴才多嘴,皇太后也在等着孤,你倒是说说看,孤王该去哪边?”
苏培盛闻言,顿时不敢多言了。
他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敢说先去见皇帝。
大秦以孝治天下,此为至理,谁敢挑战……
赢遈见状,嘴角微微得意的弯了弯,只要他先一步去了太后宫中,今日之事,多半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待回过头来,他再好好跟这些人算这笔诬陷之账!
念及此,赢遈抬腿就走。
然而,没走掉……
“贾环,你干什么?你敢拦孤去见太后?”
赢遈面色铁青的看着挡在他身前的贾环,厉声斥道。
贾环呵呵一笑,道:“若是寻常,小臣我自然不敢阻拦王爷你去尽孝道。陛下呢,自然也没皇太后大。
可是……”
“可是什么?孤王警告你,最好立刻让开。
否则,孤王定到太后面前参你一本,离间隔断天家亲情之罪!
后宫虽不能干政,但此事,太后却能将你治罪!
孤王倒想看看,到时候谁能护得住你!”
赢遈厉声急语道。
贾环淡淡一笑,道:“可是……你王府中,暗藏以巫蛊咒魇太上皇、陛下和皇太孙之阵法。
此等骇人听闻之疯狂罪行,危及我大秦的江山社稷。
事涉三代皇统,此案堪称大秦立国百年来,第一大案。
又岂容你轻易推脱?”
此言一出,赢遈面色连变,难看之极,他眼神阴鹜的看着贾环,道:“贾环,那些东西绝非本王所设,否则,本王岂会让你这般容易就找到?
你颠倒黑白,是非不明,还敢阻拦孤去见太后?
孤王倒想看看,谁敢阻拦!”
贾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道:“谁敢阻拦?王爷,你以为我现在在干什么?”
“你……你放肆!贾环,你敢****宗室亲王?汝欲反乎?”
赢遈几乎要气炸了,伸出手,颤巍巍的指着贾环怒道。
贾环冷冷一笑,道:“你现在是亲王,一会儿就不一定是了……
王爷,不用再故意耽搁时间,今日除非太上皇亲至,玉口金言,宽宥了你的罪行。
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我最后劝你一句,最好自己走,别逼我动起手来。
否则,太上皇御口亲封我为贾家莽三郎,你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好歹给自己留一分体面罢!”
言罢,周围人都如同看疯子一样看着贾环,可却又没人把他的话当儿戏。
他打过两个亲王世子都没事,再打一个亲王,也未必就一定有事。
前唐时,武勋大将尉迟恭因为座位排名问题,就将宗室郡王李道宗的眼睛给打瞎,太宗皇帝也没把他怎么样。
更何况此时贾环有大义在手,真要将忠顺王打一顿,怕是受到的惩罚更轻。
可赢遈的颜面威望必将彻底扫地……
如果说方才赢遈的气愤还有几分作势的成分,那么此刻,他当真是差点气昏了头。
他统摄朝中大权十数年,何曾有人敢这般威胁他?
可是,看着贾环眼中的“疯狂”之色,他到底不敢再说一个走字……
赢遈连连点头,寒声道:“好,好!孤王走一趟武英殿就是。
孤倒想看看,赢正能将本王如何?
他会不会护着你这个颠倒纲常的贼子!”
说罢,忠顺王赢遈一甩袍袖,大步朝武英殿方向走去。
……
东宫。
“贾环……是他?”
赢历闻言面色一变,脸上的激动色渐渐敛起,细眸中散发出一抹刻骨的恨意。
若非是贾环和隆正帝昨夜的布局,他如何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更是活都活不长久了……
可恨,该杀!!
可是……
若真的能修习此等武功,复阳延寿,那……
再与他虚与委蛇些时日,也不是不可……
“殿下有所不知,当初董千海的女儿逃出后,恰巧遇到了当初被贾家发配到城南庄子时的贾环。
贾环为其美色所诱,便收留了她。
而后,更是纳了她为妾。
并以此,从董千海那里获得了《白莲金身经》。
殿下您想想,这些年,贾环受过多少次必死之伤?
最后却总能奇迹般的快速恢复,这其中,就是《白莲金身经》的功效啊!”
高玉语气,极为艳羡。
想想也是,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能够亲眼目睹发生在贾环身上的一幕幕神奇之事,就没有不心动的。
自贾环“出道”以来,不说三天两灾,可安稳日子几乎没有过。
若换个人,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挺了过来,这只能说明,《白莲金身经》,果不负传闻之盛,甚至比传闻中,更犹有过之!
又岂能不令他心动……
而比他更心动的,是赢历。
如果真有这般神奇的话,那……
他就是再让贾家嚣张几年,都不成问题,权当他将功赎罪了。
只是,贾环能给他《白莲金身经》吗……
就在赢历和高玉密谋时,被赢历打翻在地的王老院判,几次欲言又止。
他本想告诉赢历,《白莲金身经》,乃至刚至阳的武学,不适合他……
若赢历肾水未破,元阳未失的话,《白莲金身经》自然是练体的不二奇功。
可是,他观赢历,元阳已失,早就破了童子之身,如今更是伤了肾水。
若是再强练《白莲金身经》,那简直就是饮鸩止渴!
他练的越快,越深,体内元阳之气非但不能壮大,反而会愈发流失。
纵然一时间表面上看去会好的多,可最多三五载内,他必然会在顶峰时期,暴衰而死,绝无幸理。
还不若修行那《阴极神功》,虽然难有子嗣,可到底还能活下去。
然而,纵然修炼《白莲金身经》,也绝不会再有子嗣。
阴阳冲击之下,还会心性大变。
只是,这番话,在王老院判的口中转了几转,终究却没说出来。
他已年过古稀,为大秦劳心劳力了数十年。
临到晚年,却不想天降横祸。
为了家人的性命,必死无疑。
他又岂能没有怨气?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若是贾环不给皇太孙功法便罢,若是给了……
最多五年,老夫,在九泉之下,等着你。
有你这世间至尊至贵之人相陪,老夫死而无恨!
念及此,翻手间,王老院判手中出现了一根细若牛毛的金针,往胸口一拍,金针被他刺进了心脉,随即伏地而亡……
“殿下,他死了……”
王老院判刚死,高玉身形一动,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探了探他的脉搏,面色微变,对赢历说道。
赢历看了眼王老院判的尸体,眉头微皱,有些厌恶道:“抬出去,让人通知他的家人来领,就说他为了给孤看伤,劳累过度而亡。
待孤身子好些,必然上门亲自拜祭。”
说着,他从床榻边摘下了一枚杏黄色玉佩,随手一扔,丢在了王老院判的尸身上,而后不再看他。
“殿下……”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赢历闻言面色一变,沉声道:“何事?孤不是说过,不得轻易打扰吗?”
“殿下,是陛下有旨,请殿下前往武英殿议事。”
青龙在门外,语气谦恭道。
赢历沉默了下,与高玉对视了一眼,眼中厉色一闪而逝,高玉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而后,赢历淡淡的道:“孤知道了。”
……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一章 诬陷
“五城兵马司主事裘良,其祖景田侯裘城,战功赫赫,何等威名。
可惜生子不肖,其子裘迁,在战场上为求苟活,竟给罗刹鬼下跪磕头而逃得一命,丢尽颜面。
后因先荣国念其父之战功,为其求情,方苟且脱罪。
只削其爵,圈禁而终。
算是全了先景田侯的功勋和体面。
朝廷,也不算愧对功勋之后矣。
却不想,其父如此,其子更为不堪。
猪狗不如的东西,也不看看他自己有几分能为,就敢伙同宁至兵变,欲弑君谋逆!
此贼若不即刻诛九族,何以正朝纲,威社稷?”
龙椅上,隆正帝面色铁青,厉声急语,数落着昨夜兵变之一的罪行。
之所以先将裘良提出来鞭笞,一来昨夜他最先起兵,虽然最没存在感。
二来,他是忠顺王所荐之人……
对于隆正帝的意见,下方的诸位大佬们,都没有异议。
起兵造反,意图弑君。
这种罪行,本该诛除九族!
裘良不仅在军方没什么影响力,在忠顺王一脉,亦是狗腿子的角色。
死不足惜!
只是……
“陛下!裘良死不足惜,只是,是否先交由三司会审,问出是否还有幕后黑手,可还有同党勾连,而后再诛其首?
臣以为,仅凭区区一个裘良,是做不出这等骇人之事的。”
张伯行口直心快,心思正直,开口建议道。
此言合情合理,隆正帝虽然面色有些犹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由文官们审问出什么骇人听闻的罪证,也不****的事……
而后,隆正帝再道:“至于宁至,他……”
“陛下,宗室诸王和宁侯在殿外候着了。”
从大殿后面悄步走进,苏培盛在龙椅下立足,对隆正帝躬身道。
隆正帝闻言,眉头微皱,沉声道:“宣。”
“喏!”
苏培盛倒着退下平台,而后尖声道:“陛下有旨,宣宗室诸王、宁国侯贾环进殿!”
话音毕,大殿门口处两个黄门,齐声唱道:“陛下有旨,宣宗室诸王、宁国侯贾环进殿!”
又四个黄门太监从殿外将门缓缓推开,宗室诸王在前,贾环在后,一起进入殿内。
“臣等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
一番见礼后,隆正帝细眸微眯,森冷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在贾环脸上顿了顿,看他一本正经,义愤填膺的模样,和往日无赖样大为不同,微微怔了怔。
然而没等他开口询问,下方忠顺王似乎火气比他还盛,赢遈一手指着贾环,厉声道:“请陛下严惩此等目无纲常,犯上之贼!”
“到底何事?”
被赢时捐狂之气冲的眉头紧皱,隆正帝冷声道:“忠顺王所言何事?”
赢遈似乎气昏了头,竟然抬手指着隆正帝,厉声道:“你还问我?都是你教出的好臣子!
他竟敢……他竟敢威胁本王,跟孤动手!
孤王今日若是不来,他都要杀了本王!”
隆正帝闻言面色一沉,脸色难看的紧,看向贾环,沉声道:“可有此事?”
贾环摇摇头,道:“没有。”
隆正帝点点头,又看向忠顺王……
忠顺王心里一万头“艹尼玛”狂奔,气得似乎话都说不出了。
隆正帝见之,心中微有快意,再问道:“你们就是因为此事,前来见朕?”
语气不屑,好似这只是多不值一提的小事尔。
忠顺王气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了,声音微变道:“好,好!好一对臭味相投的君臣,孤王去找太后主持公道!太后主持不了,孤王就去跪求太上皇……”
说罢,赢遈狠狠一甩袖子,就要转身离去。
然而,去路却又被贾环所阻……
“正事没说完,王爷还请稍安勿躁。”
贾环微微颔首,语气真诚道。
忠顺王闻言,面色一滞……
他却不知,论“假痴不癫”之计的使用,贾环可以当他祖宗!
没等他继续再表演,贾环拦在他面前,就地对隆正帝及殿内诸位大佬道:“陛下,就在昨夜铁网山大营兵变时,有一武宗级妖人,闯入宁国府,杀害一名护卫,又打伤臣之爱妾,几令其丧命!
若非臣早有预防,昨夜臣家中,怕是……
幸好,臣早做安排,及时赶到,才使得惨难没有发生,还将妖人抓获。
今日臣回来后,便押着此妖人前去寻找幕后之人。
最后,发现妖人贼巢,竟在忠顺王后院。
臣实在不信此等丧心病狂,生儿子没屁.眼的事,会是忠顺王所为。
为了给王爷洗刷污名,臣就命亲兵家将进去搜查一番。
陛下,之后之事,臣都不敢说啊!!
丧心病狂、丧心病狂……臣学识不厚,只会用这个词,但这个词,绝对无法形容贼子的该死。
臣……臣……”
“快说!”
隆正帝面色阴沉,不耐烦的喝了声。
贾环忙道:“臣的家将,在忠顺王府后院的一座耳房中,发现了一幕惨剧。
数个年轻女子,全身赤.裸的惨死在屋内……”
此言一出,除了隆正帝外,满堂大佬都微微皱起眉头。
这种事若是发生了升斗小民家中,自然是破了天的大案。
可别说是发生在亲王府,就是你贾家,这些年暴毙的下人还少吗?
谁会真拿这种事当事?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不敢说“视万物为刍狗,视苍生为刍狗”。
但若只是几个寻常草民百姓的命,对他们而言,真不算什么。
但是,贾环显然没有说完:“陛下,您道那些女孩是怎么死的?她们是被人用刀戳破下.身,流血活活流死的。
她们的血液,都被放入了一个大铜盆里。不仅是血液,还有她们临死前因恐惧而失禁……
陛下您懂得……
那些东西,都流在了一个大大的铜盆里。
而这个铜盆下,竟然连通着一个密室。
陛下!您猜,那密室中有什么?!”
我猜你亲娘!
隆正帝狠狠的瞪了贾环一眼,其他大佬们也都皱起了眉头。
贾环干笑了声,然后立马收敛笑容,恢复沉痛震惊之色,道:“陛下,那密室中,竟有大不敬的巫蛊大阵啊!
臣下去后,看到那大阵中央,有一龙椅,而龙椅上坐着的,竟然是忠顺王的雕像,如真人一般。
他身着龙袍,头戴通天冠,坐在上面。
而四周,还有三个人,却是跪拜在那里!
他们分别是,皇太孙,陛……陛下,还有……还有太上皇!”
“什么?!”
隆正帝“砰”的一下拍击了下面的御桌,大怒道:“好胆!”
李光地都颤颤巍巍的从特赐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骇然的看着赢遈。
“以父拜子,以君拜臣,忠顺王,你疯了!”
张伯行厉声斥责道。
连马齐都震惊不已的看着忠顺王……
赢遈见状,面色陡然涨红,大声道:“张伯行,你不要血口喷人。那个巫蛊之阵,绝非本王所为!”
张伯行冷笑一声,道:“若是旁人所为,他们为何要将你树立在中间?”
赢遈怒道:“你问本王,本王如何知道?对了,孤知道是何人所为!”
“谁?”
隆正帝咬牙寒声道。
赢遈道:“是荆王世子赢皓!这个畜生,亏本王待他如亲子,他却这般诬陷本王。
本王王府的后院,也一直借给他在用。
就是他!”
隆正帝沉声道:“赢皓何在?”
“这……”
赢遈顿时滞住了。
贾环趁机接入,高声道:“陛下,荆王世子赢皓曾言,这些东西都是忠顺王交待他所为的,他还一直驱赶臣出去,忠顺王也是……
后来,忠顺王恼羞成怒,竟杀人灭口。
当着臣与众王公的面,生生将荆王世子杀死!”
“你胡说!”
赢遈怒声道:“赢皓分明是在栽赃陷害!”
贾环却不理他,继续火上浇油道:“陛下,您可知,那些女子流出的污血和污秽都去了哪里?
原来,那个巨大的铜盆下,有一个铜管相连地下密室。
在密室间,一分为三,分别悬于……那三尊雕像的头上,日夜不停的,将那些污秽之血,低落头上……
陛下,此等歹毒阴诡的巫蛊阵法,真真是丧尽天良,丧尽天良到了极致啊!
因为情况极其重大,臣为恐有人毁尸灭迹,因此特意请京营节度使韩德功领兵相救。
臣来前,特意叮嘱韩德功,在未得圣意前,任何人敢靠近十步以内,杀无赦!
而忠顺王一路上,不断想要逃去太后宫中躲避,臣不得已,才押着他来见陛下的!”
“好!好!好一个忠顺王!赢遈,你还有何话说!”
隆正帝龙颜震怒,怒声道。
“我说过,那不是本王所为,就不是本王所为!”
赢遈高声回应道。
他心中虽然憋闷非常,但其实还并未觉得此事有多可怕。
一来这事的确不是他所为,可以经得起查证。
二来,因为太上皇正在闭关中……
如果太上皇没有闭关,发生此等骇人大案,太上皇震怒下,兴许赐下一杯毒酒或者三尺白绫都说不准。
毕竟那巫蛊之阵太过骇人听闻。
可太上皇既然在闭关,那么其他人就没有权利直接处置他。
一定要等到太上皇出关。
这就给他留出了时间,而有皇太后在,他就更不会有大难了……
因此,他并不怕隆正帝的诘问。
就在这一对兄弟俩一步不让的对视间,殿门再次打开。
一顶杏黄色肩舆,抬着面色惨白的皇太孙赢历进来。
肩舆落下后,他挣扎着给隆正帝行礼,气若游丝道:“儿臣……赢历,给父皇请安。”
隆正帝见他的气色比之前更差了,眉头紧皱,道:“你不是说已经无碍了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赢历苦笑一下,只这几个动作,就已经冷汗满面,道:“蒙父皇关爱,儿臣无事……只是听闻父皇相招,便让太监们赶的急了些,有些颠簸,触及了伤口。”
隆正帝闻言,哼了声,对苏培盛道:“去给太孙搬一把椅子。”
“喏!”
苏培盛忙命殿内侍立的宫人,搬来一把圈背椅,扶着赢历坐下。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哎呀!难道……难道那个巫蛊阵法真的……真的……”
待赢历坐正后,轻轻呼出了口气,就见贾环走在他身边,一脸惊吓的看着他,面色有些发白,话不敢说尽。
赢历闻言一怔,眉头微皱,道:“什么巫蛊阵法?什么真的?”
贾环又忙不迭的将之前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面色骇然道:“殿下,深思极恐啊!”
张伯行最听不得这一套,喝道:“贾环,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巫蛊不巫蛊的,都是混账东西,你也是在战场上杀进杀出的人了,还信这些?
再说,陛下不是平安无事吗?”
贾环面色苍白道:“张相,陛下……陛下自然无事,可是,昨夜陛下却死了一个替身啊!”
“嘶!”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思之,似乎极有道理。
“殿下,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受伤呢?”
贾环关心的问道……
赢历面色一凝,从忠顺王脸上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道:“孤是被身边太监薛痕所伤,薛痕……他服侍了孤十数年,从来本分老实。他若想害孤,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谋害。
却不知为何,昨夜在孤拼死去救父皇时,忽然暴起,重伤于孤。”
赢历从不觉得军方会是他的阻碍,因为军方不得干政乃是太祖、太上铁律。
因此,在贾环和忠顺王之间,他还是以忠顺王为最大阻碍……
如果能先除去一个,他自然以忠顺王为先。
贾环闻言,再道:“看来,连殿下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奴婢,无缘无故,怎么会暴起伤人呢?他要是真有歹意,早先就有无数机会。可见,巫蛊之事,并非当真不信便不存在……”
这并非是一个唯物主义的时代,别说现在,就是几百年后,世界依旧有一半以上的人相信神明的存在。
更何况是现在?!
除了张伯行依旧不怎么相信外,其他人被贾环这么一联系,都惊疑不定起来。
连隆正帝和李光地的眉头,都齐齐皱起,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了面色青红变幻的忠顺王赢遈。
皇太孙赢历更是目光森然,他已经想了无数次,都想不明白,太监薛痕到底为何会突然杀他。
他又为何会忽然罹受此难。
现在,情况似乎已经明了了。
巫蛊!
巫蛊!!
“唉!其实,现在看来,陛下和太孙都有惊无险,化险为夷了。
只是,太上皇正处于关键时刻,也不知,会不会被影响……”
贾环目光扫过面色苍白的赢遈,唉声叹气道。
“贾环,你好歹毒的心肠!”
赢遈真的怕了,隆正帝的替身死了,他不在乎。
赢历被自己的伴当所伤,他也可以无视。
可是,若是太上皇闭关中出了一点差池,他就真的承受不起了。
太上皇的确英明睿智,不世出的圣君。
可是,他老人家却是一个相信神灵,相信巫蛊存在的人。
否则,也不会封清虚观的张道士为“大幻仙人”。
太上皇若是闭关顺利则罢,谣言不攻自破。
然而,但凡有一点不顺而失败,就真会迁怒到他身上。
不仅如此,在朝堂上,在士林中,都会让他身败名裂!
赢遈又如何会不惊怒!
只是,在这座武英殿内,形势却对他极为不利。
似乎众人都已经听信了贾环的话,以为他是巫蛊黑手。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办法脱身的时候,忽然,殿外传来一道声音,令他面露狂喜之态!
“皇太后驾到!”
……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三大忌!
龙首宫。
梁九功从大明宫回来后,穿过御林军防御层,再穿过三位供奉把守之外殿,启开封龙石,穿过狭长的密道后,来到了密室外间。
习惯的走到了唯一一个与外界相通的一个狭窄镂口处,看了眼镂口下空空如也的御桌,梁九功微微一怔,白眉轻挑。
这里,是黑冰台主人柴玉关,寻日里送入密折的地方。
当然,也不是每日都送。
有时若无大事发生,隔三差五的送一遭也是有的。
可是,以梁九功多年的宫廷生涯经验,他今日分明能感受到宫里的异常和凝重。
莫非,这些都没被柴玉关那厮看在眼里?
想起柴玉关的傲慢,梁九功摇头一笑,却也不再理会。
他和柴玉关是两条线上的人,互不统属。
他心里清楚,同为太上皇夹袋里的人,他和柴玉关两人的分量,不一定谁轻谁重。
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梁九功,自然不会去挑柴玉关的刺。
既然他柴某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往里面送折子。
那么不送就是,日后太上皇问起来,自有柴玉关来应对。
而且,应该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念及此,梁九功转身进了内间……
太上皇赢玄依旧负手而立于那副《寒山梅花图》前,凝神观摩,好似那副图中,有无尽奥妙一般。
对梁九功的回来,不闻不问。
至于外面的事,似乎也没有什么在意的。
江山,始终都在他的掌控下。
梁九功也不敢打扰,轻轻的从一张黄梨木御桌上,拿起空了的紫衫壶,准备到外面取地下泉水,在泥炉上,烘一壶清茗备着。
不过,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忽然传来太上皇的声音:
“梁九功,朕已经到了最后的玄关处,要闭死关以顿悟最后的玄妙。
不知具体要多久,许是一刹那,许是三五日,皆有可能。
你把守在外间,若无天惊之事,绝不可以轻易相扰。
这些年,国事耽搁了朕太多的精力,以至于区区一个武宗,就困扰了朕数十年。
这一次,朕绝不再分心。
一定要堂堂正正的,打败他……”
“上皇放心,老奴遵旨……
上皇,老奴冒死多一句嘴:上皇多年来,困于旧事久久难平,遂成心魔。
这才困于武宗之前,难以克服……
其实大可不必。
上皇的一切所为,皆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
那人……他也心知肚明,不曾有分毫怨愤。
上皇又何须自责……”
密室内静了静,过了半晌,梁九功的额上已经见汗,才听到太上皇幽幽的声音:
“朕知道了,出去吧。”
……
“臣等参见皇太后!”
武英殿,隆正帝引领宗室诸王与重臣们,于大殿门口,恭迎皇太后。
皇太后面色淡漠,点了点头后,在诸多昭容宫女并太监的陪侍下,进了殿内。
“太后,您怎么来了?”
隆正帝一边随行,一边面带恭敬,微微躬身对皇太后道。
皇太后闻言顿住脚,转过头,眼神清冷的看着隆正帝,道:“本宫听闻,皇帝带着重臣,在武英殿里围攻你十四弟,还任人欺辱他,所以本宫来看看。”凌厉的眼神扫过后面的贾环。
隆正帝闻言面色一滞,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正要解释两句,可他身后的忠顺王赢遈,却忽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哭道:“母后哇,您可终于来了!您要是再不来,他们就要废了儿臣,要杀了儿臣啊!”
皇太后闻言,面色再变,看向隆正帝的眼神愈发森然。
隆正帝虽然是她的长子,可自落草那天起,就被抱给了孝懿仁皇后。
两人虽为母子,但感情淡漠之极。
更兼隆正心性孤拐,心思阴缜,远不如幼子赢遈乖巧懂事。
因此,对于这个长子,皇太后心里根本没几分喜爱。
再到后来,隆正帝“偷取”了忠顺王赢遈的皇位,皇太后心里,就只有厌恶了……
此刻看到赢遈近五十岁的人,竟被逼到这个地步,她如何不心疼,如何不恼怒!
然而,没等她发作,旁边那个让她极其厌恶的人,开口说话了:“不知太后,是从何处得知臣等在攻歼忠顺王?”
皇太后愈发凌厉的眼神,一下就看了过来,她看着贾环那张让她心怒的脸,沉声道:“怎地,您们敢做,还不敢当着本宫承认吗?”
贾环笑了笑,在其他人或担忧,或讥笑的眼神中,淡淡的道:“臣的意思是,太后可还记得,立在大明宫前的那块石碑上所书的内容?”
“轰!”
此言一出,当真如同晴天惊雷一般,炸响在武英殿中。
别说当事人皇太后的面色先“唰”的一下惨白,继而铁青,就连隆正帝和其他重臣及宗室诸王,都被震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作死小能人贾老三……
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哪里就能运用于现实啊。
“好!好!果真是皇帝的好臣子。
本宫早就听闻,宁国侯慢怠嫡母,不知孝道为何物。
今日一见,果然见面更胜闻名!
本宫关心爱子,也有违朝纲耶?”
皇太后当年的杏眼,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变成了如今的三角眼,眼中寒芒大盛,看着贾环的眼神,当真是杀气凛然。
先扣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接下来,自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贾环却呵呵一笑,躬身道:“太后,臣是否孝道有失,今日之后,太后自可命人前去查探。
若当真如此,我贾环甘愿受戮。
至于太后关爱爱子,自然也无可厚非。
但是现在,还请太后告之,太后您,是如何得知这武英殿中发生之事的。
太后,相比于大秦的江山社稷而言,微臣之事,实在微不足道。”
然而,皇太后城府心性极深,她能从普通一宫女,一直升到四妃之位,最后更是荣升为皇后、太后。
权谋心术之深,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她根本不接贾环这一茬,只是揪着一个“孝”字不放,甚至根本不理会贾环之言,她看着隆正帝寒声道:“皇帝,这就是你教出的好臣子?
是谁在背后给他撑腰,让他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冲撞本宫?
本宫倒是不知道,这大秦,是否还是上皇所御之,以孝为本的天下?”
隆正帝闻此诛心之言,心中一紧,忙躬身请罪,言道不敢。
不过,没等皇太后再相逼,贾环插口道:“皇太后所言极是,我大秦,的确是以孝治天下。
只是,孝,也要分为大孝和小孝。
陛下乃天子,对天子而言,唯有以太祖高皇帝、太上皇所立下的祖制规矩,和这大秦的江山社稷为重,方为大孝。
余者,皆为小孝!
太后,臣再次斗胆,请太后明言,太后身在后宫,是如何得知前朝武英殿之政事的?”
“大胆!贾环,你敢凌逼太后,犯上作乱,罪当诛除九族!”
见皇太后被贾环的一番话顶在原地,面色阴沉难看,下不了台,其身后的大太监莫为广大感“主忧臣辱”,上前一步,指着贾环厉声喝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眼前就没了贾环的身影。
他做梦都想不到,贾环敢当着皇太后和隆正帝的面动手,因此,周身没有半点防御。
待他回过神时,只觉胸口被一巨锤轰中,人便吐血飞起,而后重重摔落在地。
“本侯身为国朝一等侯,太上皇钦赐凤翅金冠,斗牛公服,可于门下知政。
也是你一个内廷阉庶敢斥责威胁的?找死!”
贾环满脸暴戾之气,看着倒在地上,身受重创,费力挣扎也挣扎不起的莫为广,怒斥道。
眼中的杀意浓厚,一点不作假。
这一副做派,却让众人愈发震惊,太后的脸色都变白了。
不过,她的心性,又怎会被这种事吓倒。
宫廷之中,从来没少过血腥和人命。
她绝对不信,贾环敢动她半根指头。
因此,她便更加愤怒了!
只是,没等她再出言相逼,隆正帝就满脸暴怒的对贾环吼道:“放肆!敢在太后面前动手,还不跪下!”
声音如雷,震荡殿中,倒是将皇太后的话堵在了口中。
贾环没有丝毫犹豫,跪在当庭。
只是,却依旧没有放弃他的观点,贾环转头对李光地道:“李相,此事绝非小子不知死活,不顾家族安危,肆意妄为。
我大秦祖制,后宫不得干政,阉庶不得干政,军方不得干政!
此乃保我大秦千秋万代、万世不移基业之金玉良制也!
小子虽不学无术,却也知道,自古而降,亡国之兆,皆从此三者起。
三者不乱,则天下再乱也有限度。
故,此为大秦立国之根本也。
小子虽年幼无知,却深以为然,时刻念于心。
可是今日,陛下与李相等重臣于武英殿闭门议事,朝会未毕,而后宫已然侦知。
此必是有心人安插耳目于此殿,时刻传递之故。
此乃大忌之一。
太后本为后宫之主,当为后宫宫妃表率。
然而,太后侦知前朝不算,更亲自身临武英殿,诘问当朝天子,干预朝政!
此乃大忌之二也。
我贾家世代簪缨,满门忠烈,一门二公。
贾家男儿自先祖以降,泰半亡于国事。
纵然小子不肖,难及先祖分毫,然亦是九死一生于疆场,为国征战流血。
莫为广,太后身边一阉庶尔,却敢于陛下面前,并诸位国朝重臣面前,威胁诛贾家九族满门!
此为太监乱政之兆,乃大忌之三也!
李相,小子人微言轻,生死事小,而大秦国统朝纲为大。
陛下至孝,难言慈圣。
然李相为两国朝元勋,太上亦尊。
此时此刻,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此乱国之行吗?”
此言一出,满朝震动。
李光地更是面色激荡,一双老眼死死的看着贾环。
浑浊的眼中,眼神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然而贾环,却看出了李光地眼神中表达的意思:
小赤佬,你娘希匹!
这种好事,你拉上老子?!
……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严惩
贾环敢这般和太后顶着干,一来是他年幼,二来,贾家先祖功勋卓著。
正如他所言,是满门忠烈,世代簪缨。
再加上太上皇对他格外看重,就算放肆的过了些,也不过一顿板子,教训一顿的事。
何况,他还占着道理……
可是他李光地却不同,虽然他亦于国有功,可文功和武勋有本质的区别。
他活着时,李家自可安享世间太平富贵,纵然亲王亦要相让。
可等他一死,李家虽不说会倒台,可地位却会一落万丈。
到那时,李家就要全凭皇家那点情分来维持。
因此,李光地真心不想浪费这点情分。
皇家的人情,着实不多。
少一点矛盾,就少一点损耗,多为子孙留出一些……
这也是他这些年来,从不轻易出头,不在忠顺王和隆正帝两人间明显站队的原因。
可是却不想,今日竟被这个小赤佬给顶到了台前,不得不面对一国之母,当朝太后。
而且,还是在这么尖锐的问题上。
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他知道他一开口,太后都不得不让步。
可这消耗的,却是他多年来积攒的政治威望和人情。
任何人的威望都是有限的,人情更是如此。
尤其是到了他这个地步,几乎只出不进。
唉,损失着实太大了……
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贾环所言,不无道理。
而且,贾环这个小奸贼也没给他留退路……
终日打燕,今日却被一只雏鸟给啄了。
李光地心中苦笑,他看着面色惨白,被气得似乎站都站不稳的太后,轻声一叹,颤巍巍的略略一躬身,用苍迈的声音道:“太后,老臣以为,太后定然是被身边奸人所惑,今日之举,绝非太后本意。
不知,到底是哪个内监不懂规矩,私自侦知前朝政事,迷惑太后的?”
李光地的分量,确实要比贾环重的太多太多。
贾环虽然身为一等侯,贵则贵矣,但论起国朝分量,一百个贾环加起来都比不上两朝元辅李光地一句话。
皇太后敢无视贾环的话,却不能无视李光地的话。
这也是贾环的本意……
听闻李光地递出的台阶后,皇太后面色虽然更加难看,可心底却轻舒了口气。
今日若非李光地老道,她必然颜面彻底扫地。
心中将贾环恨个半死,却也不得不接过李光地的台阶走下,皇太后犹疑了一下,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莫为广,心里暗骂了声废物,然后淡漠的道:“是莫为广告诉本宫的。”
李光地闻言,点点头,转头对隆正帝道:“陛下,太祖铁律:后宫与阉庶不得干政,此为国朝本律。
莫为广身为太后宫中太监总管,不仅干政,还蛊惑太后,罪加一等,请陛下按宫律处置。”
“嗯。”
隆正帝应了声后,看着地上面色惨白,目光恐惧的莫为广,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沉声道:“来人,将这个心怀奸恶的狗奴才,拖出午门杖毙,以诫宫人。”
皇太后面色一黑,看着隆正帝的眼神,锋利如刀……
“喏!”
苏培盛心中欣喜过望,连忙应下后,一挥手,走上来两个小黄门,拖着莫为广就要离去。
莫为广身为太后身边的红人,皇宫内一等大太监,比苏培盛这个名义上的一等大太监可是风光的太多。
内廷之中,除了梁九功外,就数莫为广最为势大,地位最高。
他甚至敢当着隆正帝皮笑肉不笑的阴阳怪气,可见他的气焰有多嚣张。
对于苏培盛,他更是连正眼都不曾给过一个。
这么多年来,苏培盛也没少受他的恶气,此刻终于等到他倒霉,苏培盛也不善辈,岂能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太后,太后!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似乎感受到了苏培盛狞笑中的恶意,让莫为广不寒而栗,一边吐血,一边哀声哀求道。
“太后,看在奴婢数十年来殷勤服侍的份上,救奴婢一救,救奴婢一救……”
这番话,连贾环听的都有些不自在,担心皇太后心软,再出幺蛾子。
却不想,皇太后只是淡漠的瞥了莫为广一眼后,就再不看他了……
苏培盛虽然心中有些物伤同类,可是,还是讥笑不已。
这莫为广当了一辈子的奴才,到头来居然反而幼稚起来。
这深宫之中,但凡有一点心软,太后又岂能走到今天……
连儿子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是猪狗般卑贱的奴婢……
莫为广见皇太后无动于衷,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心寒如冰,破罐子破摔道:“太后,在陛下身边安插眼线,是太后您的意……啊!”
莫为广话未说完,就被大惊失色的苏培盛一掌击在嘴上,惨叫一声,没了动静。
在隆正帝吃人的眼神中,苏培盛面色发白,忙命那两个太监速速将他拖出去,再打一遍……
待莫为广的尸体被拖出去后,武英殿内气氛有些凝重,尴尬。
都不是糊涂人,莫为广临死前的话,谁还能听不明白。
隆正帝面色铁青,眼神霜寒。
而皇太后,更没有退让的意思,面色白的有些骇人,端着身份站在那里……
谁也不可能真拿她怎么样。
别看贾环喊的声音大,可让他说一句废了太后,他敢吗?
他不敢!
“咳咳……”
还是李光地看着这般僵持不是办法,先是狠狠的瞪了贾环一眼,然后干咳了两声,道:“此等奸邪,心术不正,死到临头,还想挑拨天家亲情,着实可恨,该杀。
太后不必为此等小人生气,吾等虽然平庸,却也明白点是非,不会轻信小人之言的。”
皇太后闻言,看着李光地,声音淡漠道:“那本宫就多谢李相爷了。”
李光地听得出皇太后语气中的冷淡,心中再把贾环的祖母问候了一遍,可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顶着老脸继续上,道:“太后面色不佳,可是凤体不渝?如此还是早点回慈宁宫中休息吧。”
皇太后闻言,苍白的面色陡然涨红,她缓缓的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好,本宫走就是。”
“臣等,恭送太后回宫。”
诸人闻言,忙齐声恭送。
有这么一位地位尊崇无比的主儿在此,众人都感到束手束脚的难受。
早早送走为妙。
只是,有一人却急了……
“母后,不能走啊,他们栽赃诬陷儿臣,他们想圈禁儿臣,杀了儿臣!”
忠顺王赢遈看到李光地居然明目张胆的站在了隆正帝那一边,心就更寒了。
方才他放声大哭还有做戏的成分,那么此刻,他是真的怕了。
如果这些人铁了心将假案做真,将巫蛊镇魇之罪扣到他头上,他今日定然有口难辩。
只一个马齐,是救不了他的。
当然,杀了他肯定不至于。
暂时圈禁起来,却是难免。
可若真的如此,他也就彻底完了。
数十年所养声望,一日付之流水。
他又如何甘心……
皇太后闻言,身子都晃了晃,一手捂着胸口,面色戚戚然,对隆正帝和李光地道:“皇帝,李相,本宫心疾犯了,想要招忠顺王前去侍疾,不知,两位可否恩准……”语气悲愤,凄凉。
“儿臣不敢!”
“老臣不敢!”
皇太后此言一出,隆正帝和李光地慌忙跪下请罪。
皇太后见之,惨然一笑,对忠顺王赢遈伸出手,道:“十四,扶本宫回宫。”
赢遈闻言大喜,连忙起身搀扶住皇太后,小心往外走。
眼见忠顺王赢遈嘴角浮起一抹得意之笑,与皇太后一步步走出武英殿。
贾环顿时急了,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将皇太后给得罪死死,李相也得罪了个半死,就这样就完了?
他对着隆正帝急道:“陛下,不能放……”
“住嘴!”
贾环刚一开口,就被一脸煞气的李光地给喝住了口,他看着李光地那张老脸上,原本浑浊无奇的眼睛,此刻精光绽绽,气势如虎,看的贾环都有些心惊。
只能眼看着皇太后与忠顺王一行人,消失在了殿门口。
不过,贾环悄悄打量了下隆正帝的脸色,发现,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暴怒。
相反,脸色甚至还好看了不少……
贾环渐渐有些回过味来,从今日起,皇太后怕是再不能随便对前朝之事指手画脚了……
而且,他刚才的想法,确实有些愚蠢,不怪李光地吼他。
在皇太后没死前,除非太上皇出关,否则,仅凭现在的力量,即使是隆正帝,也绝对无法将忠顺王彻底打倒。
而且皇太后连那等诛心之言都说了出来,若是再闹下去,就真的成了他们在欺辱皇太后了。
传扬出去,怕是要朝野震动,清流哗然。
就是太上皇出关后,怕是心里都会有意见。
这个女人,当真了不得……
待皇太后等人的身影消失后,隆正帝和李光地等人起身。
贾环想了想,方才是隆正帝让他跪的,现在最好还是先别起身……
在一片站着的大佬中,他一个跪着的小虾米,有些显眼。
隆正帝看了他一眼,心中滋味难言。
贾环今日此举,看似鲁莽冲动,但是,若非是他左冲右突,僵局必然难以打开。
在孝道的压制下,皇太后可以轻易帮忠顺王洗白,甚至还可以反咬一口……
如此一来,隆正帝好不容易在朝中积攒的一点威望,必然再次扫地。
因为如果连巫蛊大案都能被人随意压下的话,可见,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念及此,对于皇太后今日的遭遇,隆正帝心中说不出的快意!
只是,表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他看了贾环一眼,冷哼一声。
李光地看贾环的眼神中,也多有不善……
今日,他这把老骨头居然被人当了回枪!
而这时,辅政大臣马齐却躬身道:“陛下,今日宁国侯贾环之举,着实惊世骇俗。
不管他有何等说辞,可是冲撞太后,乃是不争的事实。
若是陛下不严加惩戒,怕是朝野难平。
就是连陛下的声誉,也多有干碍。
毕竟,我大秦以孝治天下!”
“臣附议!”
李光地居然落井下石,道:“此子顽劣不堪,心中无一丝尊老之心。陛下若不严加管教,老臣担忧他会走上邪路……”
“对,就该如此!”
“李相说的没错!”
“他眼里何曾有我们这些宗室?”
今日憋屈的当了一日透明人的宗室王公们,见连一代名相李光地都发话了,自然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贾环闻言大怒,他不恨马齐,因为本身就是阶级敌人,他不说坏话反而不正常。
可老李,你是自己人哪,怎能与贼人勾结?
“李相,你老糊涂了?谁……哎哟!”
贾环话没说话,只觉肩头一股大力袭来,转头看去,却见隆正帝满面怒容的指着他,怒喝道:“混账东西,还敢放肆!
去,滚到朕的御书房里,把《孝经》抄一百遍,现在就去!”
贾环闻言,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去了。
看着贾环身形“嚣张放.荡”的消失在门口,武英殿内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忠顺王还真没骂错,果然是一对臭味相投的君臣,当我们是傻子吗?
这也叫严惩?
可惜,没等他们再说什么,隆正帝已经岔开了话题:“来人,派御林军去忠顺王府,查看巫蛊事件。
诸位爱卿,朕以为,若贾环所言属实,那么为避干系,忠顺王赢遈则暂时不宜再担任辅政大臣一职,停去宗人府宗正差事,就让他先好生在皇太后处侍疾吧。
等太上皇出关,真相查清之后,再教由他老人家处置发落吧。
你们意下如何?”
……
ps:贾老三快回家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