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游园(为幸儿盟主贺)
贾琏走后,贾母一行人先在大观园正门前驻足观看了番。
虽然园子起好已经有不短的日头了,可贵妃省亲前,众人却不好太过随意进去观赏。
就算贾府姊妹们,有压不住性子,想要进去玩一玩,顺便看看她们各自的“地盘儿”的,也是央贾环悄悄带她们进去看看。
不过,几个人一起进去的还好,若是单独一个央贾环带她进去,那就难免要付出一些“惨重代价”。
而后,尝到甜头的贾环,就经常邀请个别人,进园子耍耍,看金鱼……
此刻旧地重游,贾环眼神很有深意的看了看林黛玉、史湘云和薛宝钗三人,让她们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羞红,悄悄的瞪了他一眼……
贾母看着五间高大正门,只见上面桶瓦泥鳅脊,门栏窗槅,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
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不落富丽俗套。
老太太很满意,与薛姨妈笑言几句后,就进了大门。
入目出,便是两座大山堆成的翠嶂。
都是有见识的,自然能领会翠嶂的作用。
少不得又是一番感慨赞赏!
众人心情也就愈佳。
相互扶持着,穿过翠嶂后,路渐宽,就看见一方水池。
虽是水池,却与小湖一般。
以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桥上有亭,亭匾上书“沁芳亭”三字。
两边红柱上,书有一副对联:
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贾母知道皆为贾宝玉所作,夸了一番,贾宝玉面色渐喜。
一行人上了桥,进入亭内稍歇。
早就丫鬟抱着提前备好的大锦褥子来铺在栏杆榻板上,贾母倚柱坐下,又招呼了薛姨妈同坐。
薛姨妈看着东边山上有一带清流,不断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而后流入池中,激起浪花如雪。
便对贾母赞道:“只这一景,就够赏一月了。夜里来此赏月乘凉,却是难得的佳色。”
贾母呵呵点头笑道:“是费了心思的。”
又看了眼堤岸边的金柳桃树,皆极为旺盛,心情愈发开怀。
兴头更足,站起身道:“走吧,再逛逛。”
“噗!”
贾母刚说完,姊妹中的林黛玉忽然笑出声来,贾母讶然看去,道:“这里也有好玩的?”
林黛玉羞红了脸,忙解释道:“不是,是我想起了环哥儿之前讲的一个笑话。我讲不来,让他讲……”
什么叫冰雪聪明?这就是!
在人没张口前,就果断堵住了为难的路,并且准确的转移了矛盾方向……
贾环见众人都看向他后,好笑的看了眼冲他俏皮一笑,傲娇抿嘴的林黛玉,递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羞红了她的俏脸,然后贾环对贾母等人笑道:“是这样,有个典故……
孙儿曾听闻,传说中,在泰西之国,有一种铁马车,铁马不吃草,只吃煤炭。
却力大无穷,一次可以拉动许多人和货物。
它行走时发出的声音,也不是哒哒的马蹄声,而是‘逛吃’、‘逛吃’以及‘污污污’的声音。
孙儿就跟林姐姐玩笑道,待园子建成了,她的日子就跟铁马车一般。”
贾母等人不解,忙笑着问道:“怎么讲?”
贾环笑道:“逛吃、逛吃,就是每天逛园子,吃东西。至于‘污污污’,嘿嘿嘿……”
眼神同时扫过面色攸然绯红的林史薛三女,贾环咳了声,正色道:“林姐姐是娇气包,爱哭嘛!一哭不就是呜呜呜?哈哈哈!”
“呸!”
在众人大笑中,林黛玉红着俏脸,“恶狠狠”的对贾环挥舞了下小拳头!
贾母替林黛玉出气,拍打了贾环一巴掌,嗔道:“胡说,你林姐姐如今越发不爱哭了,你少诬赖人!”
贾环闻言也不辩解,只哈哈一笑,搀着贾母继续往前走去。
出亭过池,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着意观览。
穿过一条石子甬道,忽又见前面露出一所院落来。
贾环笑道:“到此老祖宗可要进去好好看看,这里便是宝二哥日后的山头儿,是也。”
贾母闻言,果然兴致大增,招呼众人往里走去。
一径引人绕着碧桃花,穿过一层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俄见粉墙环护,绿柳周垂。
贾母与众人进去,一入门两边都是游廊相接。
院中点衬几块山石,一边种着数木芭蕉。
那一边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
贾母见之极喜,赞道:“好花好花!从来也见过许多海棠那里有这样妙的。”
贾环笑道:“我见着,花儿都长着一个样。”
贾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里面说法多着哩!”
贾宝玉这会儿来精神了,正色对贾环道:“三弟,这叫作女儿棠,乃是外国之种。
传说,出自女儿国国主之手。
你瞧此花之色,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像不像女儿闺阁风度?”
贾环也正色的看着贾宝玉,竖起大拇指,道:“高,高,二哥你真是高!”
“噗!”
众人闻言大笑,贾母拍了贾环一巴掌。
贾宝玉倒也没生气,也呵呵笑出声来。
玩笑间,众人进入房内。
只见这几间屋子收拾的与寻常屋子不同,竟分不出间隔来。
原来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或“流云百蝠”,或“岁寒三友”,或山水人物,各种花样皆似出于名家之手雕镂,五彩销金嵌宝,精美非常。
且满墙满壁皆系随依古董玩器之形抠成的槽子,诸如琴剑悬瓶桌屏之类,虽悬于壁却都是与壁相平。
众人都赞:“好精致想头!难为怎么想来的。”
贾母也极为满意,赞了贾环一赞。
贾环“吃味”道:“唉,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亏吃大发了,又有什么法子?
谁让二哥是老祖宗的命根子?
罢了,破财就破财吧!
一咬牙,就都给他弄成最好的了。”
“哈哈哈!”
贾母闻言,大笑出声,对薛姨妈道:“瞧瞧这猴儿财迷样儿,和凤丫头有什么区别?”
薛姨妈笑道:“他也就是说说,若真财迷,万不会给自己兄弟置办的这般精致。”
贾母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他不是个小气的……走,再到里面看看。”
众人继续往里走,只是未进两层,贾母便发现迷了旧路,左瞧也有门可通,右瞧又有窗暂隔,及到了跟前,又被一架书挡住。
回头再走,看似窗纱明透,又有门径可行,及至门前,忽见迎面也进来了一群人,都与自己形相一样,却是一架玻璃大镜相照。
及转过镜去,益发见门子越多了。
直转的贾母晕乎。
贾宝玉走过这处,也极爱这处,很是熟悉。
他对贾母笑道:“老祖宗随我来,从这门出去。”说着,引着众人又转了两层纱橱锦槅,果得一门出去,院中满架蔷薇,宝相。
转过花障,则见青溪前阻。
一条鹅卵石铺就的路面,蜿蜒崎岖的绕过青溪,不时有溪水水花溅起,沾湿路面。
溪水清澈,众人竟能从水中看到小鱼钻游。
贾母见之愈发满意。
又细细看了番后,因为后面还有许多未看,不好多停留,便从后门,出了。
众人一面走,一面说,倏尔青山斜阻。
转过山怀中,隐隐露出一带黄泥筑就矮墙,墙头皆用稻茎掩护。
有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
里面数楹茅屋,外面却是桑,榆,槿,柘,各色树稚新条,随其曲折,编就两溜青篱。
篱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辘户之属。
下面分畦列亩,佳蔬菜花,漫然无际。
及至路旁,有一石碣,上书“稻香村”三字。
贾环对贾母笑道:“这是给大嫂子准备的,老祖宗,先说明,可不是孙儿小气,不肯给大嫂风.流富贵居所。这处景好多处都是征自大嫂本人的意见,大嫂,你说是吧?”
李纨在后面笑着点头应道:“是,老太太,三弟为这处,花费的功夫也不少哩!”
贾母极为满意,却嗔道:“我多咱说你小气了,分明是你心里弄鬼!”
贾环哈哈一笑,也不辩解。
贾母道:“既然到了,就一起进去看看吧。”
遂引着众人入了篱笆门内,院内石桌石椅,朴素无华。
唯一奇处,有一杆酒帘,上书稻香村三字,挑于檐下,惹人会意一笑。
众人步入茅堂,只见里面纸窗木榻,富贵气像一洗皆尽。
贾母面色上的笑容淡了些,回头看向李纨,叹息劝道:“何苦这般自苦?纵不为你自己想想,也当为兰哥儿想想。”
李纨忙笑道:“老太太,不妨事的。等将帐幔挂上后,也很舒适。”
贾环在一旁笑道:“老祖宗放心,孙儿使人专门打造了些素雅不奢华的家俬,过些时日就会做好,摆放进来就好多了。”
贾母闻言,点点头不语,又看了看,与薛姨妈说道,倒还有几分村庄之景,而后便出了这地儿。
一行人转过山坡,穿花度柳,抚石依泉,过了荼蘼架,再入木香棚,越牡丹亭,度芍药圃,入蔷薇院,出芭蕉坞,盘旋曲折。
忽闻水声潺湲,泻出石洞,上则萝薜倒垂,下则落花浮荡。
洞口上方题有二字:花溆!
一扫之前稻香村的朴素寡淡。
众人都笑道:“好景,好景!”
见此姹紫嫣红的美景,贾母也重新笑的开怀起来。
穿过花溆,前面就要进港洞时,早有从苏杭请来的船娘,渡着两只采莲船前来恭候。
众人从小码头小心上船,船只缓缓划动。
透过船舱壁上的小窗,众人外望,只见水上落花点点,其水愈清,溶溶荡荡,曲折萦迂。
池边两行垂柳,杂着桃杏,遮天蔽日,真无一些尘土。
忽见柳阴中又露出一个折带朱栏板桥来,穿过桥去,遥遥便见一所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砖墙,清瓦花堵。那大主山所分之脉,皆穿墙而过。
清厦旷朗。
贾环对贾母和薛姨妈笑道:“这里便是宝姐姐的住处。”
贾母闻言,忙命拢岸,众人顺着云步石梯上去,一同进了蘅芜苑。
那些奇草仙藤愈冷逾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
及进了房屋,竟如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并茶奁茶杯而已。
床亦是单色木床,只吊着青纱帐幔,十分朴素。
贾母见之,诧异的看向贾环,道:“你这是……什么名堂?”
贾环哭笑不得,笑道:“老祖宗,真真是……孙儿连宝二哥这般须眉人物的住处,都拾掇的那般精美,难不成,到了她身上,还舍不得银钱了不成?
是她自己不要的,老早就跟孙儿打好招呼,屋子里不要花花绿绿。
孙儿想着,这屋子是她住,自然怎样舒坦怎样住,也就随她了。”
薛姨妈也笑道:“她在家里也不大弄这些东西。”
贾母脸色微微严肃,摇头道:“这使不得,虽然她省事,倘或来一个亲戚,看着不像。
二则年轻的姑娘们房里这样素净,也忌讳……
我们这些老婆子越该住马圈去了。
你们听那些书上戏上说的小姐们,绣房精致的还了得?
她们姊妹们虽不敢比那些小姐们,也不要很离了格儿。
有现成的东西为什么不摆?
若很爱素净少几样倒使得。
我最会收拾屋子的,如今老了没有这些闲心了。
她们姊妹们也还学着收拾的好,只怕俗气有好东西也摆坏了,我看她们倒还不俗。
如今让我替你收拾,包管又大方又素净。
我有两件梯己,收到如今没给宝玉和环哥儿看见过,若经了他们的眼也没了。”
说着叫过鸳鸯来亲自吩咐道:“你把那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这三样摆在这案上就够了,再把那水墨字画白绫帐子拿来把这帐子也换了。”
鸳鸯答应着笑道:“这些东西都搁在东楼上的不知那个箱子里,还得慢慢找去,明儿再拿去也罢了。”
贾母点头道:“明日后日都使得只别忘了。”
一旁,薛姨妈的脸色微微淡下来,看着低头不语的薛宝钗道:“往日里怎么劝你也不听,这回老太太发话了,我看你还听不听?”
贾环哈哈笑道:“没事,宝姐姐别怕!你若真不想要,回头把这些好东西都送了我便是。反正都一家人嘛,放哪儿都一样。”
一番话逗的贾母等人大乐,啐他厚面皮,薛宝钗也从尴尬中解脱出来,看着贾环轻轻一笑。
屋里没什么好看的,众人便出了蘅芜苑,又顺着云步石梯下去,重新上了船。
船娘点着竹竿,缓缓的离了岸边,朝前方的暖香坞驶去。
众人正在船上说笑,忽然听到不远处,半山坡上,一道呼喊声传来:
“三……爷……”
“武威侯世子来啦!他有急事寻您……”
“三……爷……”
贾环闻言一怔,随即出了船舱,放眼望去,只见小吉祥带着香菱,站在大山半山坡小路路沿子边上,一手扒着一根树藤,一手摇摆招呼着喊着。
她身后,香菱紧绷着小脸,紧紧的拉着她腰间的汗巾,仔细她摔下去。
贾环见之面色一变,看着在半山上“摇摇欲坠”的小吉祥,喝道:“退回去!”
“哦……”
小吉祥见贾环出来了,大喜,听闻他的话后,乖巧的应了声,连忙退一步,却忘了香菱正在后面,两人一对,一起跌倒在地,一起摔了个大马哈。
饶是有“咯咯咯”的脆笑声传来,贾环还是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万一摔下来,山上奇石多锋利,不是闹着玩的。
他回头对贾母道:“老祖宗,武威侯世子急着来寻孙儿,想来有事,后面孙儿就不作陪了。
改天,孙儿再好好陪您和姨妈在园子里逛逛。”
贾母点头道:“正事要紧,园子多咱不能逛!快去吧!”
薛姨妈也笑着让他快去忙正事。
贾母让船娘重新靠岸,此刻距离岸边也不多远,一二丈的距离。
贾环摇头笑道:“不用了……老祖宗,姨妈,你们玩好。”
说罢,凌空一个筋斗跃离船帮,眼看就要落水,在众人惊呼声中,双脚轻点水面,再次跃起,又一个漂亮的凌空翻后,人就落在了对面岸上。
回头对惊讶、惊怕、惊喜不已的人挥了挥手后,贾环便以更快的速度往半山坡上行去。
众人只见一道残影一闪而逝,而后再定眼一看,贾环人已经快到小吉祥所在之处了。
这会儿,小吉祥才将将大笑着从地上起身。
“淘气鬼,看我不抽烂你屁股!”
贾环“怒吼”一声!
“啊!”
小吉祥惊叫一声,转身就要逃,还颇讲义气,知道拉上她的“义妹”香菱。
只是没跑两步,人就飞了起来,回过神,已经到了贾环的肩头。
“三爷……我再也不敢了嘛……”
小吉祥坐在贾环肩头,抱着他的脑袋,撒娇道。
贾环抬手朝她小屁股上抽了一下,打的她惊呼一声,然后又“咯咯”笑出声。
贾环也哈哈大笑起来,扛着她大步走去,香菱慌里慌张,一路小跑的紧紧跟在后面,三人转眼没在大山转角……
船上众人都看着这一幕,有笑骂的,有皱眉的,有不甘的,也有面色淡淡的……
薛姨妈看了眼面色淡淡的薛宝钗,而后对贾母笑道:“这个小丫头,当真是天下第一有福之人哪!”
贾母笑着点点头,道:“这就是命!不过……姨太太放心,环哥儿是有分寸的。再宠,也不会宠坏了规矩。”
薛姨妈闻言面色微变,笑道:“自然不会……而且,小吉祥这个丫头,虽然天真烂漫,却也极懂规矩。”
贾母笑道:“嗯,和她那个主子一样,都没有坏心……”
说笑间,船渐渐再次靠岸,到了暖香坞。
……
ps:真没想到会因祸得福,昨日出了岔子,本是我的问题,却引来那么多书友的支持、理解和关注。
而且,我们还有了本书的第一个盟主,书友“幸儿”,非常荣耀,也非常感谢。
谢谢大家!
这一大章,是送给大家的。
另外说下剧情,舒坦轻松的集中剧情,大致就到这了。
后面又是风云渐起,剧烈冲突。
写大观园剧情的时候,许多没有看过红楼的书友,可能看的有些迷瞪,乏味。
感觉一个园子有什么好写的……
说来也有趣,也很骄傲,因为很有一部分书友,是没怎么看过原著的,这部分书友,人数不在少数。
就纯粹当架空历史小说在看,比如说天涯,他还是很早很早就开始追的。
哈哈!老实说,没看过原著,甚至没多读几遍原著,许多字里行间的小坑小梗,很难看出来。
人物性格的呼应,也很难感受到。
而这些,其实应该是本书很有趣的一点。
不过没关系,我会尽量将人物性格描写的生动一些,尽量能给书友留下一个比较直观的红楼印象,就知足了。
而且有了前面那么多的铺垫,我以为,再讲一些主要的红楼人物,哪怕有些书友没读过红楼,她们的形象,书友们应该也能有个比较具体的认识。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喜爱和支持,谢谢!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三章 喜讯
,若您不幸点入,请半小时后下架再上架,谢谢理解。
“老祖宗,呵呵,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虽然难看了些,可孙儿聪明啊,早早的就找好了老婆,她们也不会嫌弃我。
至于其他的……孙儿已经贵为一等侯了,想来就算不再多操劳,也不会辱没了祖宗。
眼睛不好就不好吧,何必让一家人都跟着作难。
您说呢?”
贾环打破堂上的郁闷气氛,笑道。
贾母脸上怒气一闪而过,道:“我说……我说你给我闭嘴!”
真真是……
愚蠢!
能复明,谁愿意瞎着?
不管是二姑娘还是三姑娘,既然她们愿意,你就好好受了就是。
大不了日后给她们备一份厚一点的嫁妆就是,女孩子家……
偏你要作死,还宁死不受。
又因为不敬神佛,害了天条,如今磨难又降……
现在就算姑娘们愿意给你换眼,老天爷都不许了,成了多磨之事。
对张道士已经深信不疑的贾母,真的有些怒了。
“玉儿和云儿留下,姨太太和宝丫头也留下……赵氏,你也留下吧,凤丫头也留下……算了算了,都留下,环哥儿自去吧。”
贾母生气的说道。
贾环眉头皱起,道:“老祖宗,您不要太信……”
“你还胡说八道!”
贾母脸色彻底变了,厉喝道。
赵姨娘是动手派,刚才那一支好看的野鸭子毛掸子被她打散了后,居然不知又从哪儿寻摸到一支,又朝贾环身上招呼起来。
贾环无奈的遮挡了下,别让她抽的满身都是鸭子毛,道:“娘,好好说话,你这……爹!”
说她不听,贾环没办法,祭出“法宝”。
贾政闻言“哼”了声,觑着眼横了贾环一眼,心道你还记得老子是你爹?
现在知道求救了,知道你爹的能为了?
孽子,刚才还差点摔老子一跟头!
不过,他到底比内宅妇人清楚贾环这个一等侯的体面,更见识过贾环在朝堂上的“风采”,也觉得他这般被赵姨娘当小孩子打骂有失体统。
便干咳了两声,道:“赵氏,环哥儿毕竟大了,你别打了。”
赵姨娘闻言,重重扬起的掸子忽然变得轻柔无比,在贾环身上拨拉了拨拉,转头对贾政柔声笑道:“老爷说的是,若不是这孽障太过不省心,还不听老太太和老爷的话,我也不会这般打骂他的。”
贾政闻言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有心了。”
赵姨娘“嗯”了声,重新站的……很……淑女……
满堂人都有些傻眼儿,薛姨妈算是彻底知道她那颇有城府的姐姐,到底是怎样在这么一个人手下败下来的了……
这……
无敌啊!
贾母也心里好笑,想到,这赵氏,平日里不过是一个糊涂种子,大字不识半个,闹尽笑话。
可谁曾想,竟在小老婆这一道上,走到了这个地步。
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贾环却有些难为情了,私下也就罢了,这还满堂人呢,你们两个老不羞……
“咳咳!娘,注意一点……”
贾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赵姨娘风格再变,视线离了贾政,一张脸就变了色,怒气冲冲的看着贾环,道:“我注意你娘……
既然老太太让你下去,你还赖在这里做甚?
环哥儿,你仔细了,娘不是在跟你说笑。
这件事,老太太和老爷说的算。
你若敢违背,就是忤逆。
娘教了你这么些年,若是教出个忤逆祖宗的逆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自己思量吧……”
贾环听着牙疼,不过好在,不用家里姊妹们的眼睛了,其他的……
唉,随她们折腾去吧。
想来以贾母的心性,牺牲孙女还可以有,但牺牲孙子,或者重孙,却是不能的。
摇摇头,贾环与贾母、贾政并赵姨娘行了礼后,就往外走去。
贾母虽然有些生他的气,却还是不放心,对鸳鸯道:“你扶着环哥儿到廊下,找个放心的小丫头子,让人扶他回去歇着,醒醒脑!如今越发糊涂了……”
因为方才商议大事,小吉祥已经早早的被贾母打发回东边儿去了。
鸳鸯笑着应了后,走下堂,扶着贾环走出荣庆堂门,在廊下唤了一个小丫头子过来,叮嘱她好生扶着贾环回东边儿去。
贾环撇嘴道:“鸳鸯姐姐,你忒不仗义,怎么着,你也得亲自送我过去,才显得你的诚心不是?”
鸳鸯好笑道:“这会儿又知道和我打趣了?
刚才急眉赤眼的,吓死个人。
三爷,我劝你好好回去才好,不然啊,姨奶奶又要出来喽!”
贾环大言不惭:“我那是让着我娘,不然的话,以我的身手,能让她打我一脑袋瓜子鸭子毛?”
“噗嗤!”
鸳鸯一笑,伸手从贾环脑袋上拈下一根色彩斑斓的野鸭子毛后,才醒悟过来此举太过亲密,顿时羞红了脸,瞪了眼廊下偷笑的翡翠,然后没好气道:“三爷,你快去吧。我还要回去,伺候老太太她们商议你的好事呢,哼!”
说罢,这小妞一跺脚,转身回屋里去了。
“嘿!这小娘皮……”
贾环大感无趣,挠挠头,也扒下来几根野鸭子毛,气的一把丢到地上,道:“送我回去吧,给,这是你的好处费……”
被排到好班的小丫头子笑嘻嘻的从贾环手里接过一把小银锞子,规规矩矩的扶着他朝东边儿走去。
打上回贾环将一上好的玉坠儿赏人后,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赵姨娘耳中。
据小吉祥说,赵姨娘心疼了一宿没睡着,第二天一早把她叫过去骂了一顿,还威胁要从她的月钱里扣!
要不是顾及贾环的面子,赵姨娘都想去找人要回来。
虽然最后还是放弃了,不过再三交代小吉祥,不能再让贾环如此败家了。
当初她娘俩儿勤“捡”持家的时候,都没捞到过这么好的货色。
一个带路的小蹄子,做二十年丫鬟都挣不到一块那么好的玉坠儿,就让他随手败掉了。
而后,贾环兜里每天都会多一些小银锞子,印着吉祥如意的图印,还不错。
……
“唉,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让我这辈子遇到这么个不省心的冤家。
瞧瞧,人家老神仙算的多准?
一分一毫都不差。
偏他就是不信……
就是刚才,若不是宝丫头果决,早早的拦住他,他竟连公孙姑娘都想动手。
这个混账行子!
公孙姑娘啊,你放心,等医治好了环哥儿,我压着他,让他给你作揖,给你行大礼赔不是!
你只管啐他糊涂,他不敢还口。”
待贾环离去后,贾母先是面色懊恼的骂了贾环一通,然后又面带感激欣赏的看着薛宝钗赞了句,最后则说好话安抚起了公孙羽。
其实,贾母心中是有些疑惑的。
以公孙羽的性子,连她这个老封君都不怎么敬奉,方才被贾环那般斥责甚至辱骂恐吓,她居然动也不动,也不见她懊恼离去。
这……
不大正常啊……
有这个想法的,其实不止贾母一个,王熙凤、贾探春还有薛宝钗都有这个疑惑。
而林黛玉和史湘云二女,因为现在心思都不在这个上面,反而没反应过来。
不过,贾母等人虽然疑惑,却不便直问。
倒是薛宝钗,因为有方才的“护驾之恩”,许是自觉不同,所以开口道:“公孙姑娘,环兄弟也是因为太过在乎家里姊妹们了。
尤其是二姐姐,在他心里颇有分量,所以才这般失态,他自身许是并不想这般。
当然公孙姑娘,你若是生气也是有的,就是别气坏了……”
公孙羽可能没有理解薛宝钗话里的意思,轻轻摇头,道:“我不生气。我愿意出手相救,并不是为了他……”
“嗯?”
众人闻言一怔,不解的看着公孙羽。
公孙羽这才反应过来,中了眼前这位丫头的圈套,她看了薛宝钗一眼后,哼了声,道:“换眼之法,从来只存在传说中。此次有幸,能得以施展,殊为不易。我是为了见识此术,才不在乎他的失礼。”
“哦……”
众人恍然,再想起公孙羽痴迷医术的性格,便都了然了。
唯有薛宝钗,眼中还是闪过一抹疑惑,但却又若有所思的轻轻点头,却也不知,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公孙羽看在眼里,却是不想再待下去了,她起身,对贾母道:“老夫人,我还在回去准备一下施术之材,就先回去了。”
贾母闻言,想了想,后面的事暂时确实没公孙羽什么事了,就忙招呼着王熙凤道:“凤丫头,好生相送公孙姑娘,再把府上的对牌给她一份。
凡是给环哥儿治病所需,无需禀告,公孙姑娘可以直接使人来支取就是。
若是府上没有,就打发人去买,不凡要多少银两,只管拿去花就是。”
此言一出,很有几个人变了脸色,有好的也有微妙的,不过都没说什么。
然而公孙羽却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支黑色木牌,道:“我已经有那边的对牌了,不需要再要一个,告辞!”
除了赵姨娘心里暗骂缺心眼儿,不知给我儿节省外,其他人无不对她的高洁品性感到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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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三章 喜讯
,若您不幸点入,请半小时后下架再上架,谢谢理解。
“老祖宗,呵呵,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虽然难看了些,可孙儿聪明啊,早早的就找好了老婆,她们也不会嫌弃我。
至于其他的……孙儿已经贵为一等侯了,想来就算不再多操劳,也不会辱没了祖宗。
眼睛不好就不好吧,何必让一家人都跟着作难。
您说呢?”
贾环打破堂上的郁闷气氛,笑道。
贾母脸上怒气一闪而过,道:“我说……我说你给我闭嘴!”
真真是……
愚蠢!
能复明,谁愿意瞎着?
不管是二姑娘还是三姑娘,既然她们愿意,你就好好受了就是。
大不了日后给她们备一份厚一点的嫁妆就是,女孩子家……
偏你要作死,还宁死不受。
又因为不敬神佛,害了天条,如今磨难又降……
现在就算姑娘们愿意给你换眼,老天爷都不许了,成了多磨之事。
对张道士已经深信不疑的贾母,真的有些怒了。
“玉儿和云儿留下,姨太太和宝丫头也留下……赵氏,你也留下吧,凤丫头也留下……算了算了,都留下,环哥儿自去吧。”
贾母生气的说道。
贾环眉头皱起,道:“老祖宗,您不要太信……”
“你还胡说八道!”
贾母脸色彻底变了,厉喝道。
赵姨娘是动手派,刚才那一支好看的野鸭子毛掸子被她打散了后,居然不知又从哪儿寻摸到一支,又朝贾环身上招呼起来。
贾环无奈的遮挡了下,别让她抽的满身都是鸭子毛,道:“娘,好好说话,你这……爹!”
说她不听,贾环没办法,祭出“法宝”。
贾政闻言“哼”了声,觑着眼横了贾环一眼,心道你还记得老子是你爹?
现在知道求救了,知道你爹的能为了?
孽子,刚才还差点摔老子一跟头!
不过,他到底比内宅妇人清楚贾环这个一等侯的体面,更见识过贾环在朝堂上的“风采”,也觉得他这般被赵姨娘当小孩子打骂有失体统。
便干咳了两声,道:“赵氏,环哥儿毕竟大了,你别打了。”
赵姨娘闻言,重重扬起的掸子忽然变得轻柔无比,在贾环身上拨拉了拨拉,转头对贾政柔声笑道:“老爷说的是,若不是这孽障太过不省心,还不听老太太和老爷的话,我也不会这般打骂他的。”
贾政闻言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有心了。”
赵姨娘“嗯”了声,重新站的……很……淑女……
满堂人都有些傻眼儿,薛姨妈算是彻底知道她那颇有城府的姐姐,到底是怎样在这么一个人手下败下来的了……
这……
无敌啊!
贾母也心里好笑,想到,这赵氏,平日里不过是一个糊涂种子,大字不识半个,闹尽笑话。
可谁曾想,竟在小老婆这一道上,走到了这个地步。
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贾环却有些难为情了,私下也就罢了,这还满堂人呢,你们两个老不羞……
“咳咳!娘,注意一点……”
贾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赵姨娘风格再变,视线离了贾政,一张脸就变了色,怒气冲冲的看着贾环,道:“我注意你娘……
既然老太太让你下去,你还赖在这里做甚?
环哥儿,你仔细了,娘不是在跟你说笑。
这件事,老太太和老爷说的算。
你若敢违背,就是忤逆。
娘教了你这么些年,若是教出个忤逆祖宗的逆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自己思量吧……”
贾环听着牙疼,不过好在,不用家里姊妹们的眼睛了,其他的……
唉,随她们折腾去吧。
想来以贾母的心性,牺牲孙女还可以有,但牺牲孙子,或者重孙,却是不能的。
摇摇头,贾环与贾母、贾政并赵姨娘行了礼后,就往外走去。
贾母虽然有些生他的气,却还是不放心,对鸳鸯道:“你扶着环哥儿到廊下,找个放心的小丫头子,让人扶他回去歇着,醒醒脑!如今越发糊涂了……”
因为方才商议大事,小吉祥已经早早的被贾母打发回东边儿去了。
鸳鸯笑着应了后,走下堂,扶着贾环走出荣庆堂门,在廊下唤了一个小丫头子过来,叮嘱她好生扶着贾环回东边儿去。
贾环撇嘴道:“鸳鸯姐姐,你忒不仗义,怎么着,你也得亲自送我过去,才显得你的诚心不是?”
鸳鸯好笑道:“这会儿又知道和我打趣了?
刚才急眉赤眼的,吓死个人。
三爷,我劝你好好回去才好,不然啊,姨奶奶又要出来喽!”
贾环大言不惭:“我那是让着我娘,不然的话,以我的身手,能让她打我一脑袋瓜子鸭子毛?”
“噗嗤!”
鸳鸯一笑,伸手从贾环脑袋上拈下一根色彩斑斓的野鸭子毛后,才醒悟过来此举太过亲密,顿时羞红了脸,瞪了眼廊下偷笑的翡翠,然后没好气道:“三爷,你快去吧。我还要回去,伺候老太太她们商议你的好事呢,哼!”
说罢,这小妞一跺脚,转身回屋里去了。
“嘿!这小娘皮……”
贾环大感无趣,挠挠头,也扒下来几根野鸭子毛,气的一把丢到地上,道:“送我回去吧,给,这是你的好处费……”
被排到好班的小丫头子笑嘻嘻的从贾环手里接过一把小银锞子,规规矩矩的扶着他朝东边儿走去。
打上回贾环将一上好的玉坠儿赏人后,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赵姨娘耳中。
据小吉祥说,赵姨娘心疼了一宿没睡着,第二天一早把她叫过去骂了一顿,还威胁要从她的月钱里扣!
要不是顾及贾环的面子,赵姨娘都想去找人要回来。
虽然最后还是放弃了,不过再三交代小吉祥,不能再让贾环如此败家了。
当初她娘俩儿勤“捡”持家的时候,都没捞到过这么好的货色。
一个带路的小蹄子,做二十年丫鬟都挣不到一块那么好的玉坠儿,就让他随手败掉了。
而后,贾环兜里每天都会多一些小银锞子,印着吉祥如意的图印,还不错。
……
“唉,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让我这辈子遇到这么个不省心的冤家。
瞧瞧,人家老神仙算的多准?
一分一毫都不差。
偏他就是不信……
就是刚才,若不是宝丫头果决,早早的拦住他,他竟连公孙姑娘都想动手。
这个混账行子!
公孙姑娘啊,你放心,等医治好了环哥儿,我压着他,让他给你作揖,给你行大礼赔不是!
你只管啐他糊涂,他不敢还口。”
待贾环离去后,贾母先是面色懊恼的骂了贾环一通,然后又面带感激欣赏的看着薛宝钗赞了句,最后则说好话安抚起了公孙羽。
其实,贾母心中是有些疑惑的。
以公孙羽的性子,连她这个老封君都不怎么敬奉,方才被贾环那般斥责甚至辱骂恐吓,她居然动也不动,也不见她懊恼离去。
这……
不大正常啊……
有这个想法的,其实不止贾母一个,王熙凤、贾探春还有薛宝钗都有这个疑惑。
而林黛玉和史湘云二女,因为现在心思都不在这个上面,反而没反应过来。
不过,贾母等人虽然疑惑,却不便直问。
倒是薛宝钗,因为有方才的“护驾之恩”,许是自觉不同,所以开口道:“公孙姑娘,环兄弟也是因为太过在乎家里姊妹们了。
尤其是二姐姐,在他心里颇有分量,所以才这般失态,他自身许是并不想这般。
当然公孙姑娘,你若是生气也是有的,就是别气坏了……”
公孙羽可能没有理解薛宝钗话里的意思,轻轻摇头,道:“我不生气。我愿意出手相救,并不是为了他……”
“嗯?”
众人闻言一怔,不解的看着公孙羽。
公孙羽这才反应过来,中了眼前这位丫头的圈套,她看了薛宝钗一眼后,哼了声,道:“换眼之法,从来只存在传说中。此次有幸,能得以施展,殊为不易。我是为了见识此术,才不在乎他的失礼。”
“哦……”
众人恍然,再想起公孙羽痴迷医术的性格,便都了然了。
唯有薛宝钗,眼中还是闪过一抹疑惑,但却又若有所思的轻轻点头,却也不知,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公孙羽看在眼里,却是不想再待下去了,她起身,对贾母道:“老夫人,我还在回去准备一下施术之材,就先回去了。”
贾母闻言,想了想,后面的事暂时确实没公孙羽什么事了,就忙招呼着王熙凤道:“凤丫头,好生相送公孙姑娘,再把府上的对牌给她一份。
凡是给环哥儿治病所需,无需禀告,公孙姑娘可以直接使人来支取就是。
若是府上没有,就打发人去买,不凡要多少银两,只管拿去花就是。”
此言一出,很有几个人变了脸色,有好的也有微妙的,不过都没说什么。
然而公孙羽却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支黑色木牌,道:“我已经有那边的对牌了,不需要再要一个,告辞!”
除了赵姨娘心里暗骂缺心眼儿,不知给我儿节省外,其他人无不对她的高洁品性感到钦佩。
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四章 筹划
,若您不幸点入,请半小时后下架再上架,谢谢理解。
“老祖宗,呵呵,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虽然难看了些,可孙儿聪明啊,早早的就找好了老婆,她们也不会嫌弃我。
至于其他的……孙儿已经贵为一等侯了,想来就算不再多操劳,也不会辱没了祖宗。
眼睛不好就不好吧,何必让一家人都跟着作难。
您说呢?”
贾环打破堂上的郁闷气氛,笑道。
贾母脸上怒气一闪而过,道:“我说……我说你给我闭嘴!”
真真是……
愚蠢!
能复明,谁愿意瞎着?
不管是二姑娘还是三姑娘,既然她们愿意,你就好好受了就是。
大不了日后给她们备一份厚一点的嫁妆就是,女孩子家……
偏你要作死,还宁死不受。
又因为不敬神佛,害了天条,如今磨难又降……
现在就算姑娘们愿意给你换眼,老天爷都不许了,成了多磨之事。
对张道士已经深信不疑的贾母,真的有些怒了。
“玉儿和云儿留下,姨太太和宝丫头也留下……赵氏,你也留下吧,凤丫头也留下……算了算了,都留下,环哥儿自去吧。”
贾母生气的说道。
贾环眉头皱起,道:“老祖宗,您不要太信……”
“你还胡说八道!”
贾母脸色彻底变了,厉喝道。
赵姨娘是动手派,刚才那一支好看的野鸭子毛掸子被她打散了后,居然不知又从哪儿寻摸到一支,又朝贾环身上招呼起来。
贾环无奈的遮挡了下,别让她抽的满身都是鸭子毛,道:“娘,好好说话,你这……爹!”
说她不听,贾环没办法,祭出“法宝”。
贾政闻言“哼”了声,觑着眼横了贾环一眼,心道你还记得老子是你爹?
现在知道求救了,知道你爹的能为了?
孽子,刚才还差点摔老子一跟头!
不过,他到底比内宅妇人清楚贾环这个一等侯的体面,更见识过贾环在朝堂上的“风采”,也觉得他这般被赵姨娘当小孩子打骂有失体统。
便干咳了两声,道:“赵氏,环哥儿毕竟大了,你别打了。”
赵姨娘闻言,重重扬起的掸子忽然变得轻柔无比,在贾环身上拨拉了拨拉,转头对贾政柔声笑道:“老爷说的是,若不是这孽障太过不省心,还不听老太太和老爷的话,我也不会这般打骂他的。”
贾政闻言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有心了。”
赵姨娘“嗯”了声,重新站的……很……淑女……
满堂人都有些傻眼儿,薛姨妈算是彻底知道她那颇有城府的姐姐,到底是怎样在这么一个人手下败下来的了……
这……
无敌啊!
贾母也心里好笑,想到,这赵氏,平日里不过是一个糊涂种子,大字不识半个,闹尽笑话。
可谁曾想,竟在小老婆这一道上,走到了这个地步。
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贾环却有些难为情了,私下也就罢了,这还满堂人呢,你们两个老不羞……
“咳咳!娘,注意一点……”
贾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赵姨娘风格再变,视线离了贾政,一张脸就变了色,怒气冲冲的看着贾环,道:“我注意你娘……
既然老太太让你下去,你还赖在这里做甚?
环哥儿,你仔细了,娘不是在跟你说笑。
这件事,老太太和老爷说的算。
你若敢违背,就是忤逆。
娘教了你这么些年,若是教出个忤逆祖宗的逆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自己思量吧……”
贾环听着牙疼,不过好在,不用家里姊妹们的眼睛了,其他的……
唉,随她们折腾去吧。
想来以贾母的心性,牺牲孙女还可以有,但牺牲孙子,或者重孙,却是不能的。
摇摇头,贾环与贾母、贾政并赵姨娘行了礼后,就往外走去。
贾母虽然有些生他的气,却还是不放心,对鸳鸯道:“你扶着环哥儿到廊下,找个放心的小丫头子,让人扶他回去歇着,醒醒脑!如今越发糊涂了……”
因为方才商议大事,小吉祥已经早早的被贾母打发回东边儿去了。
鸳鸯笑着应了后,走下堂,扶着贾环走出荣庆堂门,在廊下唤了一个小丫头子过来,叮嘱她好生扶着贾环回东边儿去。
贾环撇嘴道:“鸳鸯姐姐,你忒不仗义,怎么着,你也得亲自送我过去,才显得你的诚心不是?”
鸳鸯好笑道:“这会儿又知道和我打趣了?
刚才急眉赤眼的,吓死个人。
三爷,我劝你好好回去才好,不然啊,姨奶奶又要出来喽!”
贾环大言不惭:“我那是让着我娘,不然的话,以我的身手,能让她打我一脑袋瓜子鸭子毛?”
“噗嗤!”
鸳鸯一笑,伸手从贾环脑袋上拈下一根色彩斑斓的野鸭子毛后,才醒悟过来此举太过亲密,顿时羞红了脸,瞪了眼廊下偷笑的翡翠,然后没好气道:“三爷,你快去吧。我还要回去,伺候老太太她们商议你的好事呢,哼!”
说罢,这小妞一跺脚,转身回屋里去了。
“嘿!这小娘皮……”
贾环大感无趣,挠挠头,也扒下来几根野鸭子毛,气的一把丢到地上,道:“送我回去吧,给,这是你的好处费……”
被排到好班的小丫头子笑嘻嘻的从贾环手里接过一把小银锞子,规规矩矩的扶着他朝东边儿走去。
打上回贾环将一上好的玉坠儿赏人后,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赵姨娘耳中。
据小吉祥说,赵姨娘心疼了一宿没睡着,第二天一早把她叫过去骂了一顿,还威胁要从她的月钱里扣!
要不是顾及贾环的面子,赵姨娘都想去找人要回来。
虽然最后还是放弃了,不过再三交代小吉祥,不能再让贾环如此败家了。
当初她娘俩儿勤“捡”持家的时候,都没捞到过这么好的货色。
一个带路的小蹄子,做二十年丫鬟都挣不到一块那么好的玉坠儿,就让他随手败掉了。
而后,贾环兜里每天都会多一些小银锞子,印着吉祥如意的图印,还不错。
……
“唉,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让我这辈子遇到这么个不省心的冤家。
瞧瞧,人家老神仙算的多准?
一分一毫都不差。
偏他就是不信……
就是刚才,若不是宝丫头果决,早早的拦住他,他竟连公孙姑娘都想动手。
这个混账行子!
公孙姑娘啊,你放心,等医治好了环哥儿,我压着他,让他给你作揖,给你行大礼赔不是!
你只管啐他糊涂,他不敢还口。”
待贾环离去后,贾母先是面色懊恼的骂了贾环一通,然后又面带感激欣赏的看着薛宝钗赞了句,最后则说好话安抚起了公孙羽。
其实,贾母心中是有些疑惑的。
以公孙羽的性子,连她这个老封君都不怎么敬奉,方才被贾环那般斥责甚至辱骂恐吓,她居然动也不动,也不见她懊恼离去。
这……
不大正常啊……
有这个想法的,其实不止贾母一个,王熙凤、贾探春还有薛宝钗都有这个疑惑。
而林黛玉和史湘云二女,因为现在心思都不在这个上面,反而没反应过来。
不过,贾母等人虽然疑惑,却不便直问。
倒是薛宝钗,因为有方才的“护驾之恩”,许是自觉不同,所以开口道:“公孙姑娘,环兄弟也是因为太过在乎家里姊妹们了。
尤其是二姐姐,在他心里颇有分量,所以才这般失态,他自身许是并不想这般。
当然公孙姑娘,你若是生气也是有的,就是别气坏了……”
公孙羽可能没有理解薛宝钗话里的意思,轻轻摇头,道:“我不生气。我愿意出手相救,并不是为了他……”
“嗯?”
众人闻言一怔,不解的看着公孙羽。
公孙羽这才反应过来,中了眼前这位丫头的圈套,她看了薛宝钗一眼后,哼了声,道:“换眼之法,从来只存在传说中。此次有幸,能得以施展,殊为不易。我是为了见识此术,才不在乎他的失礼。”
“哦……”
众人恍然,再想起公孙羽痴迷医术的性格,便都了然了。
唯有薛宝钗,眼中还是闪过一抹疑惑,但却又若有所思的轻轻点头,却也不知,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公孙羽看在眼里,却是不想再待下去了,她起身,对贾母道:“老夫人,我还在回去准备一下施术之材,就先回去了。”
贾母闻言,想了想,后面的事暂时确实没公孙羽什么事了,就忙招呼着王熙凤道:“凤丫头,好生相送公孙姑娘,再把府上的对牌给她一份。
凡是给环哥儿治病所需,无需禀告,公孙姑娘可以直接使人来支取就是。
若是府上没有,就打发人去买,不凡要多少银两,只管拿去花就是。”
此言一出,很有几个人变了脸色,有好的也有微妙的,不过都没说什么。
然而公孙羽却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支黑色木牌,道:“我已经有那边的对牌了,不需要再要一个,告辞!”
除了赵姨娘心里暗骂缺心眼儿,不知给我儿节省外,其他人无不对她的高洁品性感到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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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五章 你再说一遍
关键不在于银子,而是这份圣眷和荣耀。UU小说,www.uu23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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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原本想着,如此隆恩,不管怎么着,贾环也得表示表示,意思意思吧?
当然,不是给他表示意思,而是给隆正。
哪怕只是嘴上说说,总也要敞亮的表几句忠心,若能肉麻的滴几滴热泪,被如此圣眷隆恩感动的哽咽难语,那就更美妙了……
谁知道,弄到最后,还是一句“谢主隆恩”。
而且,连一个给他补救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晕过去了。
这……
“王院正,贾爵爷身子到底如何了?陛下可是挂心的紧,你可不要大意。”
苏培盛心有不甘的威胁着王老太医道,希望他要么能救醒贾环,要么能识破贾环是在装睡……
不管怎样,只要能将贾环唤醒,让贾环说几句好听的就行。
不然的话,他回去真的没法交差啊!
王老太医没有应声,而是背着药箱走到床榻边,抓起贾环的手腕,闭目听了一会儿。
而后他眉头皱起,面色肃然,回头对众人道:“贾爵爷原本就遭受重创,唯有好生卧床休养,才能缓缓痊愈。怎地还能让他动怒受激?再有下次,怕是神仙难救。”
贾母等人脸色自然不是太好,苏培盛就更不好了。
动怒,受激?
这话儿是怎么说的?
难不成是因为嫌赏赐的轻了?
还是因为……
苏培盛面色有些阴晴不定,眼中满是猜疑……
贾政都没发现这点,只顾着心疼儿子去了。
还好有贾母,看出了苏培盛这位大明宫内相脸上的不自在,虽不明白到底因为何故,但想来总归是因为贾环昏倒之故引起的。
略一思量后,她在鸳鸯的搀扶下,拄着银拐顿了顿地,对苏培盛和王老太医深叹息一声,道:“我们难道还不知这个理儿?只是实在是……一言难尽哪。
苏公公还没来前,因为一些家务事,让我这孙子雷霆大怒,动了肝火,我们这些人虽是长辈,却也劝他不住。
若非苏公公来宣旨,凭着浩荡皇恩,才止住了他的怒火,还不定要气到什么程度呢。
说起来,老身还要多谢苏公公呢。”
苏培盛闻言,心里略一揣摩,大致也就猜到了缘由。
八成是贾环回家后,对送他姐姐入宫的人在动怒。
这就好,只要不是因为他的到来才急怒攻心晕过去的就好。
再有贾母这话,回去也算能圆个场子,可以交差了。
而且,按照贾母的话来说,这道圣旨也算是救了贾环一命不是?
念及此,苏培盛心情大好,笑的满脸菊花开,捏着兰花指对贾母道:“老夫人哪里话,奴婢哪里能当得起……而且,就算是谢恩,也只有谢陛下的恩典才是。”
客气一句后,他又对王老太医道:“王院正,贾爵爷到底如何了,可还有安危之险?”
王老太医摇头道:“这次尚好,只需再服几副药,好生调理即可。不过,不是下官危言耸听,爵爷的身子当真经不起折腾了。再有下次,就恕下官无能为力了。”
众人闻言,面色顿时紧张起来。
苏培盛也吞咽了口口水,他是知道在隆正帝和帝师邬先生的策划里,贾环拥有何等分量的。
若是贾环一旦出事,而且起因还是因为隆正帝贪图美色……
那,朝野之间都将掀起一阵滔天大浪。
因此,苏培盛面色极为严厉道:“王院正,贾爵爷是简在帝心之人,贾家荣宁二公更是有大功于我大秦社稷,你……你绝不能有半点疏忽大意。贾爵爷,也绝不能出任何问题,否则的话……”
王老太医虽然只是太医院的院正,但王家自太祖开国以来,便一直执掌太医院院正之位。
王老太医本身也与太上皇关系匪浅,所以他并不太惧苏培盛。
没等苏培盛威胁的话说完,他就打断道:“苏公公,俗语云: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病。老朽并非神仙,若是病人不听医嘱,执意寻思,那你就是杀了下官,下官亦无能为力。”
不过老头子也是人老成精,不愿将这位内相得罪太过,语气稍缓了些,又道:“不过,只要贾爵爷半月内不要再动气受激,缓缓将养,下官亦能担保,最多三月,爵爷便能恢复如初了。”
苏培盛闻言,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的瞪了隔壁老王一眼,然后转头对贾母道:“老夫人,不是奴婢孟浪,只是,府里万不可再让爵爷动怒受气了。
若贵府里有人敢生事,不听老夫人和爵爷之言,老夫人只管打发人入宫,告知奴婢,奴婢会转奏陛下,由陛下来替老夫人和贾爵爷管教。
总之,还是那句话,贾爵爷在陛下心中分量之重,非同小可,万万不容有失。”
贾母等人闻言,齐齐动容,她连连摆手加摇头道:“不会不会,绝不会再有人作事。不然荣国故后,当年太上皇赐予老身的那柄玉如意,却也不是摆设而已。”
此言一出,不管是外屋还是内屋,屏风前还是屏风后,甚至是苏培盛,眼中瞳孔都微微收缩了下。
那哪里只是一柄如意,那简直就是一把大杀.器啊!
苏培盛干笑了两声后,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时候不早了,奴婢这就回宫,还要禀明圣上,陛下心中一直都牵挂着呢,老夫人,奴婢这就告辞了。”
贾母闻言,面带微笑的点点头,对贾政道:“去送送公公。”
“诶,不必不必,政公不必客气……”
客套了几句后,苏培盛到底还是由僵笑着脸的贾政送了出去。
贾政骨子里还是一个文人,清高的紧,对于太监之流,着实不大瞧得起,却又不敢得罪……
苏培盛和王老太医都出去后,后面屏风内的人又都出来了。
贾琏耷拉着个脑袋,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看模样,好似生无可恋似的。
贾母扫了一眼,再对比一下连大明宫内相都忙着讨好的贾环,心中不住摇头。
论条件,贾琏可是比贾环要强出不知多少倍去。
即使是现在,他若真有能为,荣国传人的名头,也要比宁国传人强的多。
可惜……
“链儿,苏公公的话你也听到了,再有下次,我这个老太婆都保不住你。”
贾母说话的语气中,少了几许往日对贾琏的宠爱……
贾琏自然能感受得到,他却觉得冤枉的紧,耷拉着脑袋道:“当初我就知道三弟肯定会不愿意,是太……是王仁跟我喝酒的时候,劝我说……”
“行了。”
贾母面色一变,喝道:“这件事已经算是过去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环哥儿虽不是个大气的,但你们拍着良心自问,他对家里的亲人们如何?连个面都没见过两次的大姐,都愿流水一样的花银子。
还有链哥儿你,你要用水泥、玻璃造大花厅,要吃鲜菜,还整天呼朋唤友的去东来顺高乐,你三弟可曾收过你一两银子?可曾说过一句心疼的话?
你再看看你自己,是怎么做的,他这个当弟弟的又是怎么做的?”
贾琏闻言,又羞又愧,心里对贾环的恨却不知不觉消失了许多。
他跪下来,垂头愧声道:“老祖宗,都是孙儿无能,丢尽了先祖荣国公的颜面,孙儿,孙儿……”
说着,竟然哽咽难言。
贾母见状,面色和缓了些,知道有羞耻心就好……
她长叹息了声,道:“都是荣国子孙,你又比谁差?只是缺少了历练。既然环哥儿说,让你跟着他一起出操,那你就别违逆了他。
许是要吃不少苦头,可你想想,出操再苦,难道有你三弟当年自己从武之时苦?
他当时才那么一点儿啊,都咬牙坚持下来了,还要费心操持家业,你比他那时还难吗?”
贾琏闻言,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但面上神色却与先前的死灰之色截然不同,恍似经历了一场顿悟一般,他面色坚毅的看着贾母道:“老祖宗,孙儿再不会没出息了。
既然三弟给了我机会,那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一定不能给他丢脸,更不能再给祖宗丢脸。
孙儿不知三弟他们是怎么操练的,可孙儿敢当着老祖宗的面起誓,一定会拼着命去练。
纵然练不成高明的武人,可一定也要把荣国子孙该有的风骨和精气神给练出来!
绝不会给贾府丢人,也不会再给老祖宗丢人!”
贾母闻言后,面色动容,激动的嘴唇都颤了起来,她也流下泪来,上前一步,抚着贾琏的头,激动道:“好啊,好啊!
古人云:单丝不成线,孤木难成林。
我们贾家从第一代荣宁二公起,便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可如今偌大一个贾家,却只有环哥儿一人撑着,他太苦,也太累了。
你们但凡争点气,他也能松快一点不是?
如今你三弟既然愿意再拉你一把,那你就好好练。
一应花费嚼用,不管多少,都由老婆子我来出。”
贾母闻言后,面色动容,激动的嘴唇都颤了起来,她也流下泪来,上前一步,抚着贾琏的头,激动道:“好啊,好啊!
古人云:单丝不成线,孤木难成林。
我们贾家从第一代荣宁二公起,便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可如今偌大一个贾家,却只有环哥儿一人撑着,他太苦,也太累了。
你们但凡争点气,他也能松快一点不是?
如今你三弟既然愿意再拉你一把,那你就好好练。
一应花费嚼用,不管多少,都由老婆子我来出。”
贾母闻言后,面色动容,激动的嘴唇都颤了起来,她也流下泪来,上前一步,抚着贾琏的头,激动道:“好啊,好啊!
古人云:单丝不成线,孤木难成林。
我们贾家从第一代荣宁二公起,便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可如今偌大一个贾家,却只有环哥儿一人撑着,他太苦,也太累了。
你们但凡争点气,他也能松快一点不是?
如今你三弟既然愿意再拉你一把,那你就好好练。
一应花费嚼用,不管多少,都由老婆子我来出。”
贾母闻言后,面色动容,激动的嘴唇都颤了起来,她也流下泪来,上前一步,抚着贾琏的头,激动道:“好啊,好啊!
古人云:单丝不成线,孤木难成林。
我们贾家从第一代荣宁二公起,便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六章 大丈夫
皇城,凤藻宫。
散了朝后,隆正帝心情不佳。
按理说,早朝时,一群大臣围堵了他“岳丈”贾政,要逼他“小舅子”贾环破财,他本该护着才是。
毕竟,昨夜他才受了贾环的巨款“贿赂”。
可是,他却没有。
一来,国库里真的快没银子了,眼见库银就要见底。
可是,需要花银子的地方还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最近这段日子,他头发都愁白了不少。
昨夜贾妃是带回来一笔“巨款”,可那也只是相对的。
二十万两银子,对于个人而言,确实是笔巨款。
可相对于整个国家,相对于整个大秦而言,就太微不足道了。
当然,那二十万两银子,也解了他的大难。
若没有这笔银子,再过二月,他的“中车府”就要停摆了。
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事……
窘迫啊!
二来,昨日贾家迎亲的排场,他也通过中车府回报得知了。
不得不说,他心里有点泛酸和嫉妒。
他这个皇帝,都没那么大的排场!
别的不说,单那上万架玻璃风灯,就值数十万两银子,更别说那美轮美奂的大观园了!
哼!
倒是会享受!
再想想他,堂堂一个帝王,却为了银子都快愁断肠了。
还不如一个没文化的小赤佬活的潇洒痛快,他岂能不心酸?
所以,既然有人想让贾环为国尽忠,他也就没拦着。
你贾环既然那么富庶,富比石崇,那么与拿着银子奢靡享受,不如拿出来为朝廷做点正事好。
想起贾环给他的报价,他就恨的牙根儿疼!
黑了心肝的,一坛伏特加他敢卖五十两,真真是……令人发指!
一车装上二十坛,就是一千两银子。
一百车,就是十万两!
尽管十万两银子,国库就是再穷也拿的出。
可除非他是疯了,才会花这笔冤枉银子!
隆正今日没有出声,就是想让孙诚等人逼一逼,好让贾环将那黑心酒钱给降下来。
也不占他便宜,降到正常水平就好。
五十两银子……
哼!
一坛上好的清溪花雕,才不过五两银子,最好的也不过十两。
他倒是真敢要……
只是,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从人情上来说,他做的确实有些不地道,有些亏心,也有些心虚。
因为贾环的酒一直都是这个价,还供不应求。
人家也没求着你来买……
朝廷既然要人家的酒,还不给足银子,岂不是变相的剥削贾家的银子?
更何况那起子人还直接要求贾环奉献。
隆正帝当然不会答应这事,就算贾环应下他都不会应。
因为孙诚等人此计,不仅在谋算贾环,也在谋算他,在打他的面皮!
堂堂一个帝王,竟然要靠谋取臣子私财去还国礼,这岂不是让他在史书上留下浓浓的一笔臭名吗?
其心当诛!
不过,隆正帝还是有点担心那个浑小子,明日早朝时会来找他闹……
他自然不会怕什么,关键是,他担心丢了面子。
有太上皇护着,他纵然贵为皇帝,也不能真拿贾环如何。
就算没有太上皇……作为荣国传人,隆正帝也不可能为了一点小事就把贾环如何。
因此,隆正帝心里,贾环就算一块滚刀肉……
而且,不止是贾环,还有才为他捞回二十万两银子的贾妃……
原本说来,既然是心虚,他就该躲着贾元春才是。
这般照面,着实让人尴尬。
可隆正帝却不。
他生性孤拐,越是如此,他就越要见贾妃。
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对他生怨!
不看清这一点,他精神上就难以通透。
因此,一下了朝,隆正帝便径自下驾凤藻宫,来见贾元春。
“陛下……”
凤藻宫外,得了信儿的贾元春带着一宫的宫女和太监,在宫门处请安。
她屈膝一福,礼毕后,有些惊诧,也有些欣喜的看着隆正帝,柔声道:“陛下刚下朝罢?那般辛苦操劳,该多休息才是。若有事,可打发太监来传召臣妾,臣妾自当前往。怎敢劳陛下屈尊远劳?”
若论颜色,在隆正帝的后宫里,贾元春连前二十都排不进。
隆正帝虽然当皇帝当的憋屈,可每三年一次的选秀,乃是定制。
所以,他宫里的美人绝不会少。
在这些佳丽绝色中,贾元春并不起眼……
而论能搏君王一笑的才艺,她更是远不如她人。
别的不说,只说那位以贵人之位,这次却同样被准许省亲的周贵人,她就远不能及。
周贵人色艺双绝,论姿色,可使六宫粉黛无颜色。
论才艺,诗词歌赋只作等闲,更有其他百种才能,可为隆正帝解闷。
因此,在隆正帝的后宫中,周贵人最得隆正帝喜爱。
若非出身太低,她的份位绝不至于连个嫔都不是。
然而,她份位虽然不高,但她所在的储秀宫,才是隆正帝平日里去的最多的地方。
而相对而言,凤藻宫,隆正帝来的次数就少的多……
昨夜隆正帝才来过,按照以往的规律,至少还要过个三五日,他才会再次下驾。
当然,这等频率,除了与周贵人相比外,在其她嫔妃眼中,已经是难得的圣眷了。
所以,今日他又来,贾元春才有些喜出望外道。
隆正帝本来一肚子的不自在,一落龙撵,细眸便盯着贾元春。
待看到她脸上的温柔的笑容,和眼中的惊喜时,作为男人的虚荣心,忽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再听她这般一说,心情便陡然好转许多。
隆正帝脸上也带了点笑容,沉声一应后,道:“朕来看看你。”
贾元春闻言,笑容愈发可亲,看向隆正帝的眼神中带着感激,道:“臣妾谢过陛下。”
隆正帝心情愈好,牵起贾元春的手,这是一个罕见的亲密动作,也让贾元春羞红了脸。
原本“普通”的容貌,落到隆正帝眼中,竟生出一抹惊艳感。
不过,隆正帝陡然又想起,贾元春应该还不知早朝之事……因此脸色忽然又变得有些不自在,阴沉起来。
这番变故,落在宫人眼里,顿时紧张不已。
有些宫中老人,还联想到了当初太上皇对隆正帝的评定:心思阴沉,喜怒不定……
倒是贾元春,面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容,眼神里多是……崇拜……
隆正帝见之,心情又恢复了些,不过没有再多说什么,与贾元春一起进了凤藻宫。
落座后,贾元春亲自倒茶端水,服侍隆正帝。
因知道他不喜繁闹,便让殿内寻常宫女随侍都退了下去。
这一举动,又让隆正帝稍稍满意了些……
“不要忙了,朕坐一会儿就走,国事繁忙……你也坐吧。”
见贾元春又忙碌了阵,与他添了金锦背靠,和软脚榻落脚,还要再张罗什么时,隆正帝说道。
贾元春闻言,谢过隆正帝后,便在他的右手下位坐下,并未与他平齐相坐,因为她只是贵妃,不是皇后……
这一番举动,隆正帝看在眼里,暗自点头,不枉他赐予贾元春贤德之号。
饮了一口茶,发现不是宫人惯用的六安茶或是老君眉,而是他最常喝的普洱。
隆正帝看了贾元春一眼,顿了顿,然后用很平淡的语气,将早朝发生的事与贾元春讲了一遍后,淡淡的道:“天下不平,民生多艰。国库不丰,朕甚为难。”
贾元春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静静的听完之后,面上笑容不变,看着隆正帝道:“陛下雄才大略,又心怀百姓,乃是千古明君。
不过,既然国库暂时不丰,用银子的地方又太多,陛下何不给贾环下道旨意,让他捐献百车酒呢?臣妾以为,贾环定然会为陛下解忧的。”
隆正帝闻言,嘴角抽了抽,哼了声,道:“你是一点都不了解你那三弟,想让他捐酒,哼……
整个都中,哪个不知道他是出了名儿的黑心肝,死要钱啊?他也就对你们这些亲眷大方……
偏有那么一群傻子,整日里上赶着给他送银子……”
想起刚刚下朝时收到的中车府回报的消息,吴贵妃之弟吴锐正到处卖地筹措银子,要去买贾家出产的玻璃风灯摆排场,隆正帝直想送他两个大大的字:呆.逼!
不过想起贾环那张狡猾的脸,隆正帝又忍不住哼笑一声,继续道:“那小子又有太上皇护着,朕拿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想让他给朕解忧,想都别想。”
贾元春抿嘴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合适。
而见她没有怨言,隆正帝心里已经很满意了,想了想后,他又道:“贾妃,这件事,着实和朕没有多大干系。
不是朕没有担当,贾环应当也知道,今日之事,究竟是何人主张。
朕只烦,明日这个浑小子,怕又要来找朕聒噪,好似是朕敲诈他的银子一般……”
贾元春温柔一笑,道:“陛下且放心,贾环定不会如此不懂事的。一会儿,臣妾派人去贾家,给他讲清楚就是。”
隆正帝闻言,心中大熨,脸上又露出笑容,看了贾元春一阵后,道:“爱妃如此明理,不愧贤德之名,朕心甚慰。”
贾元春笑道:“不过是臣妾的本分罢了……”说着,面色忽然变得有些犹豫,又道:“若非宫中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还想再劝劝三弟,多为陛下解忧……”
隆正帝闻言,眼睛一亮,不过随即却又摇摇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让贾环自去与那些人打擂吧,只要他不来聒噪朕就好。
贾家无罪,平白取臣子之私财以充国事,非正道也,朕也丢不起这个人……
时候不早了,朕先去了,下午还要与军机阁议事。”
贾元春闻言,忙起身,上前去服侍隆正帝起来。
隆正帝摆摆手道:“在宫中若无甚事,可多往皇后和禧妃那里走走……不用送了,朕自去就是。”
说罢,隆正帝阔步离去。
在宫门处,目送隆正帝御辇离去后,贾迎春转身回宫,脸上浮起一抹笑意,灿烂了许多……
她的夫君,虽然如今龙困浅滩,可到底是一个伟岸大丈夫。
而且……
还送了她一个大礼。
平常的妃子,虽也要常往坤宁宫与皇后请安。
但多只是过场而已,礼貌而去,礼貌而回。
话都说不了几句。
就算是贵妃,也没有资格与皇后深交。
如果说,皇帝乃是前朝文武百官的“君”,那么皇后,则是后宫诸多嫔妃的“君”。
地位悬殊。
而禧妃,就更不得了了……
因为她是皇太孙,赢历生母。
能与她多走动,其中深意,贾元春又怎能不解?
若能与禧妃交好,不止对她,就是对整个贾家,都有莫大的益处。
念及此,贾元春回到殿内后,执笔书写了一封信,使人送去了贾家……
……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七章 就问你们怕不怕
神京城北,渭水码头。
看着乌压压一溜看不到头的大车,再看着满脸灿烂笑容,唯独眼中一片冰冷的贾环,孙毅流油的大脸上,冷汗直流。
他诚恳的看着贾环,道:“宁侯,就算家父让您捐献百车伏特加,有失考虑,也有失公道,是他的不对。
好,我孙家认了!这一百车的伏特加,我孙家出银子买下来,捐赠给朝廷,与厄罗斯回礼。
您看如何?”
贾环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如何,本侯要做奉献,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何要你孙家代劳?不妥不妥……”
孙毅闻言,一咬牙,道:“宁侯高义,孙某佩服。既然如此,孙某身后这座粮仓内,装有足足一万石的精粮,足够宁侯酿三百车好酒!
如此,宁侯总满意了吧?”
贾环闻言,忽然哈哈大笑出声,道:“当真是户部的小主子,算盘打的贼溜,啊?京城米价,一石米也就是一两银子出头,一万石,也就是一万两。
我那一百车伏特加值多少银子,嗯?”
说至此,贾环脸上的笑容陡然敛起,看着面色苍白的孙毅,阴森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当真和你老子一个德性!
上回朝堂上,带头围攻本侯的人,就有你老子。
本侯一时间没顾上收拾他,他倒是愈发上脸,这回,竟敢又带头围攻起我爹来。
你这做儿子的也了得,事到临头还想给本侯挖坑,想让本侯当都中最大的笑柄,想玩.弄本侯于指掌间?
好啊!
既然你们孙家如此了得,那本侯陪你们爷俩玩玩便是!
你老子不是想让我贾家心怀大义,为朝廷为皇上多做奉献吗?
本侯如他的愿。
但是,本侯却不能只让贾家奉献。
我贾家酿酒粮食不够,需要很多粮食。
既然你孙家是粮食大户,那本侯就来借点食粮用用!
孙公子,让路,好让本侯的人进去搬粮食!”
一番话,顿时将孙毅做出的委曲求全,伏低做小,忍辱负重的形象给戳破了。
围观的人暗地里算了算,也恍然大悟。
再看场中的胖子,颇有些另眼相看了。
还真是扮猪吃老虎啊……
不过,也有人在悄悄的骂起贾环。
真真是黑了心肝了,这是往死里要钱啊!
一坛酒不过小二斤,就算十斤粮食出一斤酒,所费不过二十斤粮食,才他妈二百个大钱不到。
你就敢要五十两银子的天价?!
这……
算了算了,狗咬狗一嘴毛,谁也不帮谁,看热闹吧……
孙毅脸色一阵青红变幻,却死死不让路,咬牙对贾环道:“宁侯,还请给我孙家一个颜面,咱们私下里说,孙某保证,一定给宁侯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是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不大出血不成啊……
孙家在此地囤积了太多的粮食。
从几大常平仓里调拨出,发往灾地的粮米,大半都在这儿了。
倒不是说,孙家只凭一个户部尚书,就有这么大的能耐,能上上下下摆平那么多的关系。
孙家是花了大价钱的。
从上到下都要打点,拿银子不知喂饱了多少张嘴。
这还不算完,等将粮食贩往灾地,高价卖掉,回来之后,还要再喂一次。
除此之外,孙家还买了同等重量,甚至多出不少的糟糠来,已经运往了灾地赈济……
七折八扣之后,这一趟买卖做完,孙家大概还能赚到八十万两银子。
这八十万两银子中,粮食占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是从灾地,随便花点银子,甚至不花银子,买回一些丫头甚至姿色甚好的妇人回来。
他们当然不可能做简单的人口贩卖生意,太low了。
他们会将这些丫头或者妇人,简单的调理一番。
调理出色后,再卖给各地的青楼,价格,要比简单的卖丫鬟高数倍不止。
这已经是一条产业链了……
但这趟买卖的核心,还是这囤积如山的粮食。
要是失去了这些粮食,孙家的损失,就算不至于倾家荡产,也要根基毁半,元气大伤。
所以,孙毅怎敢退后?
不过,在彻底撕破脸皮前,孙毅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贾环自然不会答应,他又不是真的来勒索的。
他是来为贾政出气,也是警告一些人,不要作死……
既然是打狗,纵然不好直接打死,也要尽量打残打废,打的他元气大伤!
所以,贾环冷笑一声,对孙毅道:“孙公子,我贾家和你孙家不同,你们家是买卖人,什么东西什么事情都可以买卖交易,但我贾家却是不能的。
本侯最后再说一遍,让开。”
孙毅闻言,一张大脸微微狰狞道:“贾环,你不要太过分,真当我孙家怕你们不成?”
“哈!”
贾环大笑一声,而后众人只听“啪”的一声,随即便是“啊”的一声惨叫声。
等众人定眼看去,孙毅偌大一个肥胖的身躯,竟然已经倒飞出去。
一道鞭痕,从他脸部左侧斜划到右胸而下,一条血棱骇人。
原本哄闹的码头,顿时一静。
“就是你老子当面,也得老老实实的叫本侯一声宁侯。去,到渭水边照照,看看你自己的德性,配不配叫本侯的名讳。”
贾环坐在一匹黝黑发亮的御马上,眼神讥讽的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孙毅,鄙夷道。
孙毅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虽外貌不扬,可心性奇佳。
但愈是如此之人,心气便愈高。
虽然外面不显,整日里随和乐呵,可整个神京城年轻一辈里,能被他看入眼之人,屈指可数。
从来都是他在不知不觉中阴别人一道,让别人死到临头还不知是怎么死的。
就好比方才,他“诚惶诚恐”的,想用一万石粮食买平安一般。
表面上他很委屈,也在不停的退让,可贾环若真的收了这一万石粮食离开,他就会成为本年度神京城里的头号笑柄。
在贾环咄咄逼人之时,孙毅尚敢如此谋算。
可见,他是何等的自负,自傲?
这样的人,正常时的确精明了得,可一旦魔怔了,却也容易走极端。
比如说,现在……
孙毅爬起身来,强忍着身上的剧痛,转过身对之前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老仆狰狞喊道:“李爷爷,招呼河工,吃我孙家饭的人,全都给我站出来!
今天,谁敢不听我的话,日后这渭水码头,这神京城,就没他全家吃饭的地儿!
都给我站在粮仓前面来,把抢粮歹人给我打将出去!
打死算我的,打不死,他们就去饿死!”
“少爷……”
那老仆闻言面色一变,看着孙毅脸上的惨样,心疼不止,可是,却不能由着孙毅胡来。
只是,他话没说开,孙毅一张脸愈发狰狞,一双小眼睛都泛起血色来,怒吼道:“还不快去!真要让他得逞,我孙家才是生不如死!”
毕竟是平日里在家做主的人,孙毅的话还是有分量的,而且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
孙家老仆叹息了声,转身对身后几个精干的掌柜打扮的中年人吩咐了几句。
那几人又转头再传下几句后,更多的人朝后走去。
没一会儿,就聚起了浩浩荡荡的一片赤膊大汉来。
人人手里操持着扁担竹竿,面无表情的涌了过来。
贾环等人倒也罢了,可牛奔等人带来的奴仆,面色却都变了。
虽说他们只是做奴才的,可在国公府里做奴才,也比这些吃力气活的苦哈哈轻松一百倍。
平日干的活娘们都能干的了,又如何能有这些河工们能打?
眼见数不清的人头涌了上来,贾环面色淡然,眼神中满是嘲讽的看着狰狞相视的孙毅,正想出面解决,牛奔却忽然跃马一步上前,一个人对着无数壮汉,咆哮一声:“呔!”
声震如钟!
足有数千之多的河工们停住了脚,看着对面马上那个锦衣华服,却长的有些可笑的贵少年。
牛奔一双绿豆眼圆睁,一手指向贾环,对众河工吼道:“好胆!你们可知他是谁?”
对面人群中,也看不清是谁,喊道:“知道,是宁侯,我们也不想得罪,可我们要活命啊!”
另外一人接道:“是啊,宁侯您大慈大悲,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人群又哄乱起来。
这群壮汉里,中年人居多,多是三四十的壮年。
上有老,下有小,身上担子甚重。
若真没了这个活计,那全家都要遭殃。
容不得他们不出力。
牛奔再次爆声一吼:“呔!好胆!你们既然知道他是谁,还敢上前?
你们家里就没有闺女吗?
我只问你们,怕不怕?”
“噗!”
“哈哈哈!”
牛奔身后,贾环一口空气喷出,差点没呛着。
温博、秦风还有韩家兄弟等人,则纷纷爆笑不已。
还别说,真的很有一部分中年汉子,悄悄的后退了。
面色古怪……
贾环气坏了,也策马上前,指着牛奔对众大汉喊道:“有闺女的怕了,有婆娘的就不怕吗?你们看清楚他是谁?还想不想要老婆了?”
“我挑!”
牛奔自己忍不住笑,给贾环竖起一根中指。
身后众人更是大笑不止。
前方,又有一部分中年,还有半老男子退后了……
牛奔见之愈怒!
他娘的,你老婆估计都有四五十了,你退个鸟毛啊!
温博在后面不甘寂寞,也策马向前,指着牛奔对剩下一些年轻的,看起来既没女儿又没老婆的河工喊道:“既然认出他是谁,你们还敢站在这里,不怕被他记住?你们都不想要老娘了?”
“哈哈哈!”
这一次,先轰然大笑的,是刚才退去的那些河工们。
他们还真没想到,这些华衣锦服的贵公子们,竟然与他们一般混,一般有“品位”!
一时间,竟亲切感大生!
更有人在后面起哄:“二狗子,还不快回来?
你娘可是安平坊有名的一枝花,当心被小伯爷惦记上……”
“哈哈哈!”
人群愈发哄笑不止。
牛奔闻言,彻底恼羞成怒,从马上跃起,飞扑向污蔑造谣的温博。
温博怕个锤子,也从马下一跃而下,凌空几个跟头,漂亮的翻到地上,而后一记耳光扇下,“啪”的一声,却是扇在了愣住了的孙毅脸上……
孙毅将将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啊”的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牛奔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踹飞了出去……
贾环没有理会打的热闹的两人,策马到那熄了笑声的河工群前,沉声道:“诸位尽管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波及到诸位。
这是本侯与诸位的承诺。
孙家有一位户部尚书不假,却也不能一手遮天,砸不了诸位手里的饭碗!”
“宁侯,我们一年到头,都指着户部漕粮吃饭。若是孙家大老爷,真不给我们饭吃,那该如何是好?”
人群中,一人担忧的喊道。
贾环笑道:“他不敢!纵然孙诚真敢如此不知死活,一时间让你们没了饭碗,你们尽管来宁国府寻我贾环就是。
本侯与你们做主,给你们生计做。
若有不愿做苦力的,愿去军中当兵,搏富贵的,本侯同样可以安排。
都散了吧!”
……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八章 怎么会……
孙毅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被孙府豢养的两个护院给抢了回去。UU小说,www.uu234.com
河工们都散去了,远远的遥望着……
孙毅晃了晃脑袋,清醒了点,看到此等局面后,眼睛里满是血红……
他推开扶着他的孙家老仆,扭了下脖颈,面容狰狞的有些可怖。
“孔勇!与我拿下他们!今天我要十倍奉还!”
孙毅对救出他的两个护院之一低吼道。
孙家乃是放印子钱起家,高利贷逼死了也不知多少人。
亏心事做多了,自然怕死。
所以很早之前,孙家就豢养了不少江湖“好汉”。
其中有名门正派出身的高徒,也有江湖上被追杀的“江洋大盗”。
五花八门的什么人都有。
不过这么多年淘汰下来后,剩余的都是好手。
其中便以孙毅口中的“孔勇”,和另一个面相可怖之人为首。
孔勇本亦是出身江湖名门,乃武当高徒,武功极高。
身姿英挺,相貌俊朗。
只是后来不知因何缘故,竟犯下了奸.淫之罪,触犯武当门规。
原当被处以极刑,以正武当门风。
却在行刑前一夜,被他侥幸逃脱,自此流亡江湖。
且几次都险险避开了武当刑堂追责高手的追缉。
许是因为他始终念及师门恩情,每次与追缉之人交手时,都宁肯自己负伤,也要每每在关键时刻收手,不愿伤害师门子弟。
数次之后,武当也渐渐收了追缉之人。
但也通过人传话与他,不许他在江湖上露面,不准他打武当的名号,更不许再作奸犯科,否则,必杀无赦。
孔勇听从了师门命令,自此便从江湖上消失了。
只是之后没过二三年,武当发现,每年都有人,往武当门里送一千两香火银子。
留名皆为不肖武当孽徒,孔勇。
武当门也曾派出人去江湖上打探,看看是否有人以武当功夫在外面作恶,抢掠赃银。
可后来几经打探,都没听说有哪个人在外面以武当武功作恶。
武当门派便以为,孔勇已经改邪归正“从良”了,这是他不忘师门恩义的孝敬银子。
一时间,当年的许多人,都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当年的事也就渐渐淡去了。
也有人在外面打探过孔勇的下落,想见见他如何了,却从来没有什么消息。
他们自然万万想不到,当年在武当山上,武功高绝年轻一辈所有高手的首席弟子,如此天姿出众的武林天骄,竟会愿意与人做看门犬……
孔勇听到孙毅的话后,面色淡淡,抬头看向了牛奔、温博两人。
而牛奔和温博两人,面色微微凝重,对之前从他们二人手中,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孙毅救走的这位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颇有几分忌惮。
毫无疑问,他们两不是这人的对手。
这时,贾环策马上前,双手抱于胸前,目光淡淡的看着孔勇,道:“你方才使的身法,是武当的梯云纵吧?
应该还是武当内门子弟不见于纸,只能口口相传的极为高明的一种。”
因为乌远与武当上一代掌门玄虚道长间有些渊源,也会一点这种不传身法。
在与贾环交流《苦竹身法》时,他讲过这种身法的特征。
所以贾环能认得出。
而本来面色淡淡的孔勇,在听闻贾环之言后,面色陡然一变,眼神凌厉无比,看向贾环道:“你是何人……你如何知道……我不懂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贾环闻言,呵呵一笑,淡淡的道:“你懂不懂本侯之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给武当惹祸。”
孔勇闻言面色再次一变,然后却冷笑一声,道:“宁侯,你确实了得。但武当乃千年名门,掌门数十年前便与太上皇相识,并甚得礼遇。”
言下之意,你算老几……
贾环闻言点点头,道:“你的话有道理……预备。”
“唰!”
几乎同一时间,贾环身后的八十名亲卫,手中强弩张开,一瞬间弩箭上弦,对准了孔勇并孙毅等人。
孙毅见状面色大变,怒吼道:“贾环,你敢以弓弩对付我?”
这应该算是一条限制军方力量的死线,在大秦境内,军方不得以弓弩对付普通人。
但,以武犯禁的江湖人士除外。
因此,贾环呵呵一笑,道:“谁说本侯要以弓弩对付你了,你倒是看得起自己……孔勇!”
说着,他又看向孔勇,沉声道:“本侯怀疑你乃流窜都中的江湖大盗,做奸犯恶,罪行累累。今日特缉拿你归案,还不束手就擒?”
孙毅差点没气晕厥过去,一张脸可怖的扭曲道:“你胡说什么?孔勇在我孙家护院八年,何时成为江湖大盗?
贾环,你这是信口开河!
再说,就算他是江湖大盗,自有刑部追缉,又与你什么相干?”
贾环眉尖轻挑,道:“本侯天生正义,路见贼人,奋武擒贼,不行吗?”
说罢,又看向孔勇,冷冷一笑道:“怎么,听不懂本侯之言吗?”
孔勇闻言,面色再变,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边走边道:“小人知道……”
“了”字还未出口,人忽然飘忽向前,如踏云而行般,飞射向贾环。
“哈哈哈!”
御马之上,明明只坐了一人,却忽然飞出两道身影,一左一右飞向两边,却同时发出了一般的笑声……
以孔勇的武道修为,他竟然感觉到,这两道身影都是真的!
一时间,痴武如命的他,竟怔住了……
他不解,贾环用的到底是什么身法。
“咻!”
“咻咻咻!”
就在孔勇恍惚的这么一刹那间,利箭破空之声陡然响起。
孔勇闻声回过神后,面色大变,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就想避开。
可又哪里来得及?
数百只弩箭如蝗雨般飞来,呼吸间即到眼前。
纵然孔勇一身武功了得,足足九品之高。
但因失了先机,尽管拼尽全力躲避,却也只躲开一大半,尚有数只弩箭射中其胸腹……
孔勇身子一震,强忍伤痛,想平稳落地后退回去保命。
可哪里还来得及……
方才从御马上分出的两道身影,此刻攸的又从两边归来,合而为一,而后,流星般射向孔勇。
“噗!”
孔勇一口血吐出,眼神凝住,看着已经飘然退后的贾环,沉声问道:“你使用的,是何种身法?”
贾环面色淡淡道:“《苦竹身法》。”
孔勇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即苦笑了声,道:“我一生痴心武道,原以为江湖上排的上名号的身法我都略知一二,却没想到,到底还是做了井底之蛙……
宁侯,还请莫要牵连武当。”语气哀求。
贾环点点头,道:“我非是非不明之人。”
孔勇闻言,松了口气,点点头,眼中光泽渐渐暗淡下去……
然而,就在其将闭眼时,都忽然又睁开!
已经缓缓扩散黯淡的瞳孔,陡然间又爆发出一道极为骇人的明亮光泽。
目光似乎极为激动,有濡慕,有眷恋,有悔恨、有不舍,还有委屈。
只是最终,都归结为冰冷的灰……
孔勇死。
贾环虽然有些诧异他最后的目光,却以为只是回光返照,并未当一回事。
他看向面色如土的孙毅,淡淡问道:“孙公子,你还准备再拦,还是不拦?”
孙毅闻言,身子一颤,转头看向另一个护院。
可另一个长相凶残如饿虎的护院,此刻却成了病猫,连头都不敢抬。
孙毅见之怒极,抬腿一脚踹过去……
那病猫没什么事,孙毅自己却仰头倒栽,摔在地上后,径自昏了过去。
“滚!”
贾环忽然怒声一喝,目光扫过剩余的那些孙家护院和家丁!
这些人见少主都昏了,他们哪里还敢再停留,由那老仆带着,抱起孙毅,一群人屁滚尿流的狼狈离去。
贾环眼睛扫了眼“昏迷”中的孙毅,没有理会……
对后头赶过来的李万机和付鼐两人道:“搬吧,全部搬走。”
李万机看了眼数十座高高耸立的库房,对贾环苦笑道:“三爷,搬没问题,运也没问题,可往哪儿放啊?”
贾环笑道:“你以为我叫奔哥他们干什么来的?”
牛奔在一旁皱眉道:“我家也没那么大的库房放啊!”
温博和秦风跟着点点头,看着贾环。
贾环笑道:“你们家自然没有,可军营里放军粮的库房总有吧?那里足够大。
奔哥,你带三分之一的人和车马,将粮食往霸上大营的粮库运去,记个大概的数就好,然后让牛伯伯将军部今年采办军粮的银子给我,我有用。
博哥,温叔叔现在监管蓝田大营,你将粮食往那边运去,也是如此,记好数,记得让温叔叔给银子。
风哥,你帮忙和大哥他们一起,将剩下的粮食,全都运到我庄子上去。
另外,为防对面狗急跳墙,你把这些人都带去,帮我在那里镇守一夜。”
牛奔、温博、秦风三人闻言面面相觑,然后看向贾环,一起问道:“那你呢?”
贾环好笑道:“我这不是身子还没养好吗?我和你们弟妹说了,要在申时末之前赶回去呢……”
“我靠!”
数人齐齐给贾环比划了根中指后,笑骂道。
玩笑后,牛奔皱眉道:“你身边不带亲卫,就不怕那群王八蛋狗急跳墙?”
贾环对牛奔挤了挤眼睛,牛奔便知他有安排,便不再多言。
然后众人便开始招呼着身后数百上千人,搬运粮食。
安排妥当后,贾环没有停留,和牛奔等人打了个招呼后,骑马离去。
不过,当他看到原本孔勇尸体停放之处,不知何时空空如也后,眉尖轻轻一挑……
他记得,孙家人离去后的时候,孔勇的尸身还在那里躺着。
嘴角弯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贾环打马前行,往城里走去。
……
距离神京城百里之外的永寿县,此刻,缓缓的迎进了一营兵马。
队伍中间,是一架四匹白马牵拉,金银描凤的马车。
宽大的马车内,只坐着三个人,三个女人。
正座上坐着的,正是如今准葛尔汗国的实际掌权者,鄂兰巴雅尔。
虽然只掌权半载,可其身上的气质,却与半年前截然不同。
凌厉,坚韧,睿智,冷酷……
此刻,她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那里坐着被她宠了十几年后,却又狠心关押了半年,本已经准备舍弃的小合兰。
看着她蜷缩在那里,目光微微呆滞的楚楚神色,鄂兰巴雅尔眼中闪过一抹晦暗,而后轻轻一叹,轻声道:“乌仁哈沁,你可还在责怪于我?”
乌仁哈沁此时的情况,要比半年前,差了太多太多。
她的脸上,甚至还有几道浅浅伤痕印迹……
听到鄂兰巴雅尔的话后,乌仁哈沁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抬起眼,眼神畏惧的看着鄂兰巴雅尔,连连摇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随后,她的眼神闪过一抹迷茫,喃喃道:“奴婢就是不明白,乌斯哈拉……他,他怎么会是秦国的贵族呢?”
他是乌仁哈沁的,乌斯哈拉啊……
……
ps:明天的,应该比较好看,我不骗人,嘿嘿!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九章 无法无天
从光化门进城后,贾环骑着马,慢悠悠的观览着安定坊的街景。
如果没有来到这个时代,古人的生活,在贾环的脑海中,是存在于一片灰白世界中的。
全是土,包括人的脸色,都是干瘪瘪的黑土色。
愚昧,落后。
然而到了这个世界以后,贾环才发现,其实,这个时代的人,与数百年后,并没有多少区别。
尤其是富贵人家,生活甚至更加多彩。
两边大户人家的外墙粉刷成的粉白,墙头砌的碧玉一般的琉璃瓦,在下午斜阳的照耀下,散射出并不刺目,但格外鲜艳好看的绿光。
其实宫里的更好看,一水的明黄或者红色的琉璃瓦。
在阳光的照耀下,将整座皇城都笼罩在莹莹黄色和绯红光泽中。
似乎在象征着那里的尊贵和至高无上。
北城原本皆是贱籍人的居所,本不该有如此鲜明豪华的院落存在。
不过,因为皇城地皮吃紧,而西城“丧天良”的富贵人家又一再扩张地盘,修园子起豪宅。
比如足足占了大半条街的贾家……
所以,渐渐的,西城与北城交接的西北角,也被勋贵人家给占了。
从光化门进来后,就是贵人所居之处。
当然,被挤到西北角安家的富贵人家,其实也贵的有限。
多半是当初住在西城,后来被人挤到西北角来的……
所以,在街头巷尾,还有许多小商贩们,推着小车,卖着各种杂货。
贾环居然还有兴致停下来,先吃了一碗卤煮,又买了根冰糖葫芦,坐在马上乐呵呵的吃着。
一点都看不出,方才他借势借力,毙杀了一名九品大高手……
当然,贾环心里并非真的没有一点影响。
他在总结经验和教训,自己的经验和别人的教训。
战场之上,当真是容不得半点分心。
即使武功再高,依旧还是血肉之躯。
强弩近距离攒射,别说九品高手,就是武宗,若是慢了一拍,都没有办法毫发无损的脱身。
其实,之前若不是痴武如命的孔勇因为好奇贾环的身法而分神,那么以他极高明的身法,完全有能力在宁国亲卫射箭前,强行躲开,即使他在半空。
因为只要用心留意,弩手射箭前的动作,还是有迹可循的。
可惜,他大意了。
就那么分神的一刹那,也只需要一刹那,命运就完全不同了。
这就是老一辈的叔伯们,再三教诲他们,一旦上了战场,一旦与人对决,就绝容不得半点分心的缘由所在。
贾环一边品着嘴里的酸甜,一边轻轻的点头。
这都是用生命换来的经验教训,弥足珍贵。
他是幸运的,还来得及如是去想,去做。
而有太多人,他们是不幸的,已经没有机会去总结教训了……
老马识途,纵然贾环没有刻意的去牵扯缰绳,可胯下御马,还是准确的沿着来时路线,往回走着。
转过一条街道,走进一条巷子内。
过了这条巷子,再转一个弯,就是居德坊了。
然而,这条巷子,却安静的惊人。
当贾环反应过来,巷子里没了孩童的玩闹嬉笑声,也没什么叫卖声,极为不正常时,他抬起头看了看,又扭头看了看身后,忽然轻笑了起来:“还真是好胆。”
巷头巷尾处,各有一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中年道士,一个道姑,还有一个……死人,孔勇。
中年道人面色阴沉如水,一双眼眸没有任何色彩的看着贾环。
其背后宝剑,轻吟。
这个逼装的,贾环给他打满分……
而巷尾的那名道姑,面上则是满满的激愤之色!
看向贾环的眼神,似要吃人。
贾环看了眼巷头的中年道人,不大想跟太能装的人说话……
而后转身看向巷尾风韵犹存的中年道姑,笑道:“小娘子有礼了……”
“呸!奸贼!”
那道姑闻言,差点没气炸了。
心道,王府信上所言果然分毫不差,确实是一个卑劣无耻的奸贼,还是一个荒.淫无度的淫.贼!
该杀!
果然该杀!
贾环被骂也不恼,眼神从上到下扫过道姑,又从下到上回扫一遍,撇撇嘴,嫌弃道:“有点下垂了……”
中年道姑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贾环的眼神停顿处,面色“滕”的一下涨的通红,颤声骂道:“你放屁……卑鄙无耻的下.流种子,今日我一定要替天行道,诛除你这恶贼!”
“呛啷!”
巷头巷尾同时响起一声宝剑出鞘声。
贾环不再耍流.氓,一脸好奇道:“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当街围杀一名国朝一等侯?
就凭你们武当上一代掌门和太上皇有那么一点子交情,你们就觉得可以有恃无恐了?”
贾环背后那名中年道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既然敢上京,自然就有把握对付你。
贾环,你最好不要挣扎,我们可以让你死的体面些。”
贾环闻言,瞳孔微微一缩,回过头看向那名中年道人,轻声道:“你们居然就是来杀我的,不是因为我杀了孔勇?呵……”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后者只是私怨,而前者……
贾环面色渐渐凝重,轻轻的算道:“武当,武当……
武当在鄂地,鄂地……呵,那是荆王府的地盘,是赢皓啊……”
中年道人闻言,面色一变,不再多言,唯恐言多又失……
他一步步上前,凭空而起。
身上的威势,随着一步步的靠近,也如旭日东升一般,愈发高涨,而后,排山倒海般朝贾环压下!
贾环面色剧变!
竟,又是一名武宗!
……
东城,道政坊,尚书府,孙家。
孙诚满脸肥肉都在颤着,面容狰狞的看着担架上,顶着一个猪头孙毅,怒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孙毅一把推开正给他上药的一个丫鬟,对孙诚急道:“爹,快想办法吧,不然渭水边粮仓里的粮食,都让那些混账给搬空了,咱们孙家就全完了……”
孙诚闻言,怒喘着粗气,他一双小眼睛里,眼神凌厉的惊人,看向陪孙毅在码头上处理事务的老管家,正是之前几次提醒孙毅,并被孙毅尊称为“李爷爷”的老人。
他沉声道:“老李,到底怎么回事?他贾环疯了,敢做出这种事来?”
其实缘由孙毅方才已经说了一遍了,只是……
李管家心中叹息一声,又将贾环的话说了一遍。
无非是老爷你逼人家奉献,人家原料不足,来让咱们奉献云云。
孙诚闻言怒急,胖手一拍桌子,怒道:“真真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孙毅顶着一个猪头,急道:“爹,别无法无天了,快想办法阻止他们啊!”
“蠢货!”
孙诚闻言,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道:“你是被打成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着?咱们文官,手里又没有兵,拿什么去阻挡他们?”
孙毅不甘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孙诚闻言,哼了声,道:“你再想想,该怎么做?想不出来,以后就去庄子上守着吧,家里交由你二弟打理……”
孙毅闻言,一张猪脸上面色一变,原本就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更是看不到了,唯有精光闪闪,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忽地,他一拍手,睁开眼睛对孙诚道:“爹,明天您可以上朝参奏他,就说他将咱家用心筹措,要运往灾地,平价赈灾,打压粮价的粮食给抢走了!
他这是在害人,害无数人的性命!”
孙诚闻言,不动声色道:“若是平价去卖,咱们家还忙活个什么?”
孙毅道:“爹,只要把粮食能要回来,运往灾地后,谁还能管的了我们卖多少钱?咱们先把大帽子扣过去,把粮食要回来再说!”
孙诚闻言,一张肥脸上挤出了一点笑意,哼了声,道:“你若能早点想明白这点,又何至于现在这幅模样?丢人现眼的东西!
行了,此事为父自有主张,你下去养伤吧。
我不会让你白挨这顿打的。”
孙毅闻言,毕恭毕敬的用猪头给孙诚磕了一个头,然后就让人抬着出去了。
孙诚看了眼离去的孙毅,眼中闪过一抹满意。
虽然还缺少历练,但总的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再想到贾环等人,他脸色又阴沉起来。
将手里的茶盅狠狠的扔在地上,冷哼一声:“竖子,武夫!”
纵然他有把握能把粮食要回来,可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他捣腾常平仓粮食的事,八成要瞒不住了。
如果还想再强行压下这件事,那……
想想还要付出的代价,孙诚只觉得肉疼。
不过,就在孙诚暗自筹划,明日朝会上该如何用大义,逼的隆正帝去压着贾环还回粮食时,李管家忽然进入厅内,对孙诚道:“老爷,忠顺王府长史来了,要见老爷。”
孙诚闻言,忙道道:“快请。”
李管家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就将忠顺王长史,赵公公迎了进来。
孙诚身为户部尚书,官居一品,此刻一张脸却笑的跟朵肥腻的菊花一般,脸上看不见半点方才的精明模样。
他甚至有些谦卑的对忠顺王长史道:“不知公公下驾寒舍,所为何事?可是王爷他老人家有事吩咐?”
忠顺王长史看他这副熊样,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不过孙诚毕竟是忠顺王得力手下,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将一封信交给孙诚,道:“王爷的话都在信里,王爷让你务必办到,至于你粮食被抢之事,等此事办妥后,王爷自会与你讨回公道,就先放一放吧,告辞。”
说罢,这位忠顺王长史毫不客气的从李管家手里接过一个大封儿,趾高气扬的离去了。
留下身后,一张大脸极为难看的孙诚看着信,眼神阴晴不定的坐在那里……
……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章 羞与为伍
安定坊的那条无名小巷内,此刻站着四个人。
中年道人面色凝重的看着对面之人,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在他对面,站着一位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
明若初雪,清丽无双。
相貌极美。
只是,在中年道人的眼中,却没有这些,满满当当的都是凝重和忌惮。
尽管这位姑娘的武功,比他还要弱上不少。
但很显然,她的武功,已经与他是同一个境界了……
在这个年纪,恐怖如斯!
即使在执天下武林牛耳者的武当山上,也没有这样年轻的武宗。
只是,对于中年的话,年轻女子却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冷眼而视。
杀气,溢然!
而贾环这边,此刻也并不轻松。
他全神贯注的闪避着对方的攻击,一点也不顾及形象,时不时的会在地上打滚,躲过对方的攻击。
待对方打累了,攻势稍缓,贾环立刻正色对对面那位,连连对他放大招的中年道姑道:“师太,你能不能讲点江湖规矩?
我都没用兵器,你还用?
这也太不要脸了!”
那位中年道姑闻言,面色也不知是羞愧的,还是愤怒的,“滕”的一下变的通红,她厉咤一声:“无耻奸贼,该死!”
随即,手下的剑光愈发凌厉,杀气纵横。
她的武功与贾环一般,皆为八品。
但她的剑法奇高,而且江湖厮杀的经验,似乎也要比贾环丰富的多,夯实的多。
再加上小巷内并不宽绰,让贾环的身法大打折扣。
所以此刻,贾环颇有些狼狈的左右闪避着。
没有兵器,太吃亏了。
当然,有兵器也不是对手。
内劲可以开挂突进,可是剑法,却是一个需要岁月来打磨的技艺,难以作假。
就算此刻给他一把宝剑,他也绝不会是浸淫剑法至少十年的中年道姑的对手。
不过,到底身法了得,使得他能够每每在中招前堪堪躲开。
再加上用地上的砖头、碎石子还有木头、土灰什么的凑合骚扰一下这个明显有洁癖的道姑,暂时还算无忧……
就是显得有些狼狈滑稽……
而相比于他和中年道姑之间,有些儿戏胡闹的打斗,另一侧,两位武宗之间的交手,就颇有些惊世骇俗了。
同是用剑高手,同样剑法高明。
甚至同样都是大开大合的刚硬剑法!
剑气纵横!
放眼看去,小巷前部竟看不到人影。
窄窄的一条小巷内,铺天盖地满满皆是森寒剑光。
不过,或许是因为小巷内的空间有限,都施展不开,打的不痛快。
没过多久,两人就同时退后,舍弃了剑,白手作战。
但,没过几招,就见中年道人面色剧变,见鬼一般的看着年轻女子,再次住手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后,对年轻女子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如何竟会我武当失传百年的太极拳意?”
“什么?”
年轻女子没有回答,倒是贾环对面的那个中年道姑听闻此言后,面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向对面中年道人方向。
“闲云小心!”
中年道人爆喝一声,中年道姑回过神来,就要举剑防御,却还是为时已晚。
贾环在其失神的那一刹那,便化身一道残影,幽魂一般突飞猛进,瞬间靠近道姑身边。
在中年道姑匆忙间挥剑刺出时,又身形一变,竟生生划出两道残影,一左一右同时攻向道姑。
道姑面色明显慌乱起来,再想变招分刺“两人”,却已然来不及。
只好匆忙后退,却哪里比得过贾环的速度。
“撕拉!”
“砰!”
一切均发生在电石火花间,中年道人想要前来救援,却被年轻女子用无数的圆,给拦截在原地,无法突破。
只能目眦欲裂的看着这一幕……
中年道姑觉得有点怪怪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奸贼杀人就杀人,为何会先撕破她的衣裳……
不过,没等她多想,人就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小巷两边的墙壁上,而后摔落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道姑面朝下的趴在地上,缓缓仰起头,面色极为苍白,然后又忽地涌起一抹红潮,眼神如刀的怒视着贾环,道了声:“卑鄙,下.流。”
贾环冷笑一声,道:“若不是看在远叔和你们上一代老牛鼻子掌门有些渊源的份上,我给他留一分薄面,你以为,现在你还有命开口?
与高手高手高高手交战,你都敢分神,就这点江湖经验,你也敢出山行走江湖?
你要感谢如来佛祖,让你遇到的是一个正派的人,否则的话,哼!”
那中年道姑闻言,又吐出一口血来,被气的。
气她自己大意分神,因为从交手以来,她都一直在压着贾环打,打的他狼狈不堪,如同土鸡瓦狗一般,就会凭借一身古怪的身法,躲在地上驴打滚逃命,从不敢反击,这才让她轻视大意了……
当然,她也气贾环的厚颜无耻,不要脸。
还正派……
哪个正派的人会撕人家衣裳,她现在就是没有受伤,都不敢起身。
因为她胸前的衣襟全破了,肚兜好像也有些碎了……
她此刻若是站起身,绝对会有伤风化……
而且……
贾环最后那一下,除了重重的击在她的心房外,最后……最后还狠狠的捏了一下……
快疼死她了,感觉那处已失去了知觉……
这个卑鄙无耻龌龊的王八蛋,下.流种子!
尽管她看起来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是妇人打扮,可……可她其实还是个少女身啊,只是为了在江湖上行走方便,才故意做了这幅打扮!
这个王八蛋,这个无耻淫.贼,你才下垂呢,你全家都下垂……
道姑心里一遍一遍的反复骂着……
感觉到胸前的凉意和痛感,怎能不让她羞愤欲绝!
贾环却懒得再理会她,摆平了中年道姑后,回过头,走到年轻女子身后,有些得意的笑道:“明月,嘎嘎!看来还是我比你强吧,先一步解决掉了那个耍贱的厚颜之人!
搜……一贼儿!(soeasy!)”
年轻女子,自然便是董明月。
自贾环出了宁国府后,她便如同影子一般,暗中跟在贾环身后保护着。
这也是贾环敢孤身一人回城的原因。
但此刻,董明月俏脸微微羞红,简直……简直有些羞与此等败类为伍了……
她自幼随父行走江湖,算起来也有十年了。
见过的江湖厮杀争斗,也不知有多少起。
可多咱功夫也没见过这种无耻的打法……
白莲教还是正道门派口中的邪魔歪教,可教内也没人敢用这种打法。
一言不合就撕人衣裳,也就罢了,可以当做失手。
可你最后……还捏人家干吗?
传出去,在江湖上都要臭大街了……
而且,她心里还有一点醋意……
不要脸!见到好看的就想占便宜……
哼!
董明月冷哼一声,便是回答。
贾环也不在意,呵呵一笑,然后对对面怒发冲冠的中年道人道:“本侯不知赢皓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但看在远叔的面上,本侯最后奉劝你一句,你最好立刻回武当,不要在京里停留。
否则,武当山千年名门,必会因你而毁。
呵,还真是好胆!
敢上京城,围杀一名国侯,已与谋反无异。”
那暴怒的中年道人闻言,略一犹豫,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神色又变得坚毅起来,他眼神凌厉的看着贾环,寒声道:“贼子当杀!天诛恶贼!”
说罢,竟又重新拿起之前插在地上的宝剑,气势再变。
“环郎当心,退后!”
董明月见状面色忽地一变,随手抽出地上的宝剑后,对身后的贾环说了句后,便严阵以待道人之怒。
武当剑法,本就凌绝天下。
更何况,对面之人还是武宗。
“剑出武当!”
中年道人“缓慢”出剑,至少,在贾环眼中,他的剑是极慢的。
但,董明月却面色再变,又喝一声:“环郎,退后!”
贾环没有逞强,他知道,武宗间的战争,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现在就能掺和的。
贾环再退后数步后,就见董明月面色极为凝重,深吸一口气后,起剑。
却不是方才与中年道人交战时,大开大合的刚猛剑意。
而是与之前的拳法一般,竟又画起了圈。
一道道,一道道的无穷剑圈。
“叮!”
“叮!叮!叮……”
中年道人缓慢的剑,与那一道道的剑影圆圈接触后,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碰撞声。
不大,但极为密集。
中年道人面色微微一变,收剑。
而后再出剑,他沉声吐出四个字:
“神光如渊!”
这一回,他的剑不再是一把剑,而是一片,剑幕。
似有无数的剑在挥舞,挥舞出无尽的剑光,向董明月碾压而去。
董明月没有反应,只是面色愈发凝重,她神色极为认真的,依旧在画圈。
一道又一道的剑圈,不知几何。
“叮叮叮叮叮叮……”
又是一连串密集更胜之前的剑与剑的碰撞声响起。
中年男子面色坚毅,眼神肃穆。
而董明月的脸色,却渐渐苍白起来,但,依旧在不停的画着圈。
这一次,与方才拼剑法不同。
这一次,两人拼的是武宗的神,武宗的意。
显然,她落了下风。
纵然太极之意,乃天下最高明的武意之一。
可是,她修行的时间实在太短,还远远没有参透太极之意。
但,她并不惧怕,还在坚持!
若中年道人只有这两式,那么以太极柔意的坚韧耐性,谁输谁赢,还并未有定局……
然而,就在这时,中年道人再次开口:
“迎剑,归宗!”
……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太卑鄙
“迎剑,归宗!”
这一次,中年道人没有再退,也没有收剑,他身前的团团剑光,忽然聚而为一,重新变成一把古拙的长剑。UU小说,www.uu234.com
而后,只见他整个人凌空飞起,与剑平齐,人剑合一,刺向董明月。
在两人的距离间,一道道的剑圈,所有的剑圈,都无法阻拦这人剑合成为一的一柄“巨剑”,纷纷破灭,消失在空中……
而董明月身形一震,嘴角流出一抹殷红,与其惨白的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她却没有后退半步。
她放弃了继续再画剑圈,重新做起剑式,低沉出声:
“问剑求生!”
随着这四个字,董明月手中宝剑开始缓缓震荡起来。
一朵朵明亮的剑花,随之而起,忽明忽暗间,迎上了中年道人刺来的巨剑。
“叮……咔……”
尽管董明月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
差距,还是太大……
董明月手中的宝剑,甫一与中年道人手中之剑交接,竟生生被震断。
倒不是说,她手中的宝剑材质不如中年道人手中的结实。
而是,两人附在剑上的剑意,差的太多……
“噗!”
董明月再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连连倒退。
“明月!”
贾环面色大变,从地上抓起方才那道姑丢下的长剑,化为残影,迎了上去。
“环郎,不可……”
董明月急呼一声,这个时候贾环上前,与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必死无疑!
而后,贾环的身影,竟然真的顿下了。
“当啷!”
他随手将剑丢在地上,然后掉头向后飞跑而去……
别说董明月,连道人都诧异了下,目露鄙夷之色……
不过,没等他眼中鄙夷之色流尽,面色又陡然大变,厉喝一声:“贼子住手!卑鄙无耻……”
原来,贾环丢了剑,却转身跑到后面,将那重伤在地的道姑给抓了起来……
可怜道姑,费尽力气,才将将把胸前的衣襟给勉强合了起来,还来不及做别的事,就又落在了“恶魔淫.贼”手中……
道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只求无量天尊保佑,别再让贼子撕破她的衣裳了……
贾环此刻自然再没心情胡闹,他一手掐在道姑的喉骨上,一边冷眼看向中年道人,冷声道:“弃剑!”
中年道人面色难看之极,看着贾环道:“你太卑鄙!”
贾环冷声喝道:“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弃剑!”
此人一身本事,大半在剑上。
他拿着剑,威胁太大。
贾环心里有些无奈,这次不能说失算,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从董明月、乌远甚至还有卿眉意那里收集到的信息,天下出世的武宗,满打满算,也不过那么十来个,还分布于天南海北。
最重要的是,道理上来说,这些武宗,原该没有一个敢对他动手的。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不是闲云野鹤,背后都有一个大宗派支持。
实际上,不是这样出身的人,基本上也没什么可能成为武宗。
消耗实在太大。
若没有无数教徒信众用金银堆积,他们是撑不出来的。
所以说,贾环的谋算,不可谓不全。
有一个初入武宗的董明月如影随形的护着,基本上是万无一失。
可却依旧没算到,还真有不按常理出牌的……
他完全想不通,赢皓怎么就敢杀他。
就跟他不敢杀赢皓一样,赢皓也不应该胆量杀他才对。
哪怕是赢皓想要造反,也不该杀他这个“小虾米”才对。
他算老几,杀了也做不了皇帝。
所以,到现在为止,贾环都没想通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岔子……
如果说,赢皓只为当初在扎萨克图汗王府前的那一个耳光报仇,就更说不通了。
赢皓此人,谋算惊人。
绝不是意气用事之辈。
其实,也不怪贾环想不通。
这一男一女两个武当道士下山来京,原也不是杀他的……
就像贾环想的那般,他贾环值当个什么。
杀之也没什么大用,做不了皇帝……
这两人本另有重用。
只可惜,今日去码头接人的,却是忠顺王府之人。
一行人才从渭水码头接到了两位道士,恰巧看到贾环击杀孔勇那一幕,两位道人当时都很激动,身上均有杀气!
只是,为了不耽搁大事,才强忍下来,目中含泪……
也不知是为了上位,还是为了给赢朗出气。
总之,惯会察言观色的忠顺王府之人,便对两人说了,接两位上京来,就是为了杀这个败类,贾环。
京中本就流传了无数关于第一恶人贾环的传言,这位忠顺王府中人都不用编,随便捡几段夸张的说出来,就让两位正气盎然的道人气的浑身打摆子。
再看向孔勇,脑子里便脑补出无数情节。
为了伸张正义,打抱不平,为了阻止勋贵恶贼强抢民财,还是为了救灾民的民财,当日的武当首席弟子,不惧权势,强行出头。
却被恶贼卑鄙谋算,偷袭杀害。
就算如此,他最后还说出“不要牵累武当”的求情话……
这怎能不让两位道人悲痛心碎?
其实若是换个京城本地人,听了这些话,自然不会信。
因为都知道,很多都是草民为了取乐,强行编排的。
可两位道人不同啊,他们久居山上,哪里知道是编排的,都以为是事实。
再加上现在的“眼见为实”,自然就更信了。
忠顺王府之人再诱导说,赢皓招他们来,就是为了对付贾环。
而赢皓给他们的信上,确实也是说,有贼人逞强,望他们前来相助一臂之力,以匡扶社稷。
他们原还纳闷,贼人逞强和匡扶社稷有什么关系……
如今看来,却是有大关系的。
此等窃据高位的贼子不杀,社稷岂能不危?
……
种种因素相加,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不过,两位道人现在也确实更加坚信了,贾环就是个恶贼。
没有底线的恶贼!
中年道士手里的长剑低垂,但还未放下,他看着贾环怒道:“你算什么男人,以女人相胁,丢尽颜……你干什么?”
中年道人话没说尽,又怒吼一声,目眦欲裂!!
贾环右手掐在道姑的喉咙处,左手……左手却放在了道姑的心口……
他风轻云淡道:“我最后再说一遍,放下剑,否则,我就震碎她的心脉!
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武当有一种龟气功,可以闭气!
锁喉对你们来说,可能没用……”
中年道人面色涨的通红,怒到极处,却无处发作。
若非出身名门,不会骂人,他一定会用最粗鄙的话,问候贾环所有的女性亲眷……
龟你姥姥的气功!
若是喉咙被捏碎,龟气功有个鸟用啊?
道人以为,这是他见过最厚颜无耻之人……
只是见贾环的脸色愈发冷了下来,手也愈发贴紧,到底不敢冒险,道人“啊”的一声大叫,然后一把将剑插到青石铺就的地面,宝剑“呛啷”一声,没入地面,只留一剑柄露在外面。
道人双目通红,看向贾环,道:“放人!”
贾环嗤笑了声,道:“你当我傻啊?现在放人岂不是作死?我能放手就算地道的了。”
说着,从悲愤羞怒面色一片通红的道姑胸前移开了手……
然后,他对垂着脑袋,一脸没法见人的董明月道:“傻婆娘,还不过来,赶紧走人!等回去叫齐人马,再来和他单挑……”
董明月闻言,眼神里满是幽怨的看了贾环一眼,正要说什么,眼睛猛然圆睁,尖声喊道:“环郎小心……”
“咻!”
一道利箭呼啸声,从后面传来。
闻声,贾环面色骤变,强行往右移动了三分,而后身子一震,“噗”的一声,一口血喷出。
与此同时,他身前的道姑也同时吐出一口血来,垂下头,看着从右肩露出的一个金属箭头。
面色有些复杂……
方才,若不是贾环最后关头强行带她了一下,这支箭,是可以要了她的命的……
贾环转过头,看向后方。
只见一个光头大汉,面色森然的看着他。
手中提着一把巨弓,手里再次搭起一支箭。
“蒙林。”
看着暗算之人的造型,贾环瞳孔微微一缩,吐出两个字来。
忠顺三蒙,最强的老蒙蒙石已死。
蒙战更是早就被董明月击毙。
唯有蒙林,始终不见踪影。
却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竟是一个用弓高手。
真正的用弓高手,是比弩手更恐怖的存在。
尤其还是在这种狭隘的环境中……
“环郎!”
“闲云!”
董明月和中年道人同时惊呼一声,董明月跑上前,挡在贾环身前,面色惨白的看着从他左胸口透体而出的弓箭,完全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那中年道人也想上前,但贾环却猛然转头,看向他,低吼一声:“滚!”掐在道姑喉咙处的手从未放开过。
中年道人满面怒色,可是看着道姑肩头穿出的箭,和脖颈处的手,到底不敢乱动,怒声道:“贾环,你可知她的身份?你若敢杀她,天上地下,绝没人能救得了你!”
“傻.逼……”
贾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后,一手将发愣的董明月拉到身后,然后转身,留下一句话:“你若想她不死,先解决了蒙林再说。”
“卑鄙!”
见贾环将道姑挡在身前,正对着又拉开强弓的蒙林,中年道人几乎气得吐血。这一刻,蒙林的第二箭再次射了出来……
“啊!”
中年怒发冲冠,发狂般咆哮一声,脚尖在地上露出头的剑柄上一点,****地下的宝剑便从大地之鞘中飞出,道人接到手中后,没有任何耽搁犹豫,凌空掷出。
“嗡!”
贾环甚至听到了气爆破音声,身后宝剑凌空射来,他身体一僵,担心是朝他射来的。
悄悄的一手将道姑的身体摆正一点,要死一起死,又将董明月往一旁拉了拉,能救一个算一个……
还有知觉的道姑感受到他的动作后,差点没气死……
好在,宝剑从他身边将将擦过,没有挨身,却迎向了蒙林射来的利箭。
“嚓”的一声,蒙林射出的那支利箭,在半空中被中年道人从正中劈开,力道尽失后,跌落在地。
但,道人之剑却并未停留,径自再往前飞,在蒙林惊骇欲绝的眼神中,刺入了他的眉心,穿脑而过。
武林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
叫武宗之下,皆为蝼蚁。
蒙林以前不信,觉得只要距离合适,就算武宗也难逃其箭。
现在,他却终于相信了,这句话是对的……
“啪啪啪……”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
气氛陡然再次绷紧……
……
ps:我错了,真不是故意断章,咳咳,应该再写一更的,只是时间不够了。
明天吧,明天再看……
另外,这一章伏笔不少,大家可以看细一点。
还有,不是每个女性角色笔墨多些,就都要收的。
只是不喜欢写男的而已,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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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二章 猩红
“啪啪啪啪……”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
“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在神京都中杀人闹事?都与我拿下!”
一道低沉但饱含怒气的声音从巷头传来,贾环闻声,却如闻天籁,高声喊道:“老韩叔,快来救我啊!有强人要杀我……”
“环哥儿?”
巷口处,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皆为老秦战卒。
为首之人,正是现任京营节度使,韩德功。
两队京营秦卒手持大秦戟,配以阵法,急步从巷子口往内逼来。
中年道人见之,面色微变。
若是在开阔地,他配以偷袭骚扰之法,也能将这一营秦卒一一击破。
但在这个狭窄的巷子内,他手中还没了兵器,正面硬碰,对他太过不利。
他是老江湖,最懂得取舍。
中年道人对贾环寒声道:“贾环,你若敢伤害闲云半根汗毛,必然会后悔终身!”
威胁罢,又对那闲云道姑道:“闲云,你不要怕,我一定会来救你。”
而后,便不再停留,非常果断的离去。
众人只见他道鞋在地上一顿,人便往后飘去,又在墙壁上点了二下,便上了两边高高的房梁,缥缈无踪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孔勇的尸体……
贾环见状,立马回头,对还在怔怔看着从他背后贯入胸口那支箭的董明月道:“明月,放心,这只箭是擦着心脏过的,不打紧……你快去坠上这个牛鼻子,看清他的落脚处,快去!”
董明月闻言之后惊醒,面色惊喜道:“真的没事?环郎,你不要骗我!”
贾环“嘿”了声,懒得解释,伸手探入背后,将箭尾羽翼用手指“剪断”后,反掌一拍,而后在董明月惊呼“不要”声中,只听“啊”的一声,他与前面半昏半醒中的闲云道姑同时惨叫一声,利箭从闲云道姑的肩头飞射而出,带出一蓬鲜血……
贾环脱身后,转身对董明月指着左臂与左胸口之间的肋间伤口,道:“看吧,离心还远着呢,连骨头都没伤着,就是从肋骨间穿过去的……你快去快去,远远的坠入他,留着他,隐患太大,快去!”
面带后怕之色,一脸的疼……不过,最后一声,却明显带上了威严。
董明月既心疼自责,又委屈不满,眼神幽怨的看着贾环。
好好解释就行了嘛,干吗要伤害他自己……
不过,到底懂得轻重,深深的看了贾环一眼后,脚尖轻点,整个人便如仙子一般,在众人眼中飞去。
这时,韩德功才大步赶来,看着贾环胸口离心不到二寸的贯穿伤口,脸色黑的惊人,浑身上下都冒着煞气。
如果说,大秦勋贵中,有哪一家是贾环现在真正的死忠。
那么毫无疑问,就是老韩家,也只有老韩家。
哪怕贾环现在起兵造反,老韩家也绝不会有丝毫犹豫的追随!
因为以两家现在的关系,就算不追随,也免不了被牵连致死……
除此之外,无论是牛家、温家还是施家,目前来说,都只是相对独.立的平等盟友……
秦家倒是要比这三家要强一些,但也在老韩家之下。
因为秦家镇守西北一甲子,早已有了自己的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因此,终究还是有自己的利益追求的。
但只要贾环有需要,他们一定也会大力支持。
只是,在荣国系这个很大也很松散的圈子内,两家到底还是两个不同的体系。
只有定军伯老韩家,才是与贾环真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死忠。
京营本是贾家的地盘,原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乃是贾家重亲。
但贾环却从王子腾手里收回了京营节度使,交给了韩德功。
可见一斑。
更别提,老韩家下一代,尽皆在贾环手下当家将。
比通家之好更近。
因此,韩德功看着贾环胸口处的那个血洞,整个人都处于爆发边缘,面色黑沉,双目变赤。
贾环倒是没什么,他觉得,既然没有伤到心脉,那么这点伤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你大哥二哥三哥何在?这三个畜生!”
扫视了一圈,发现贾环身边连一个家将亲卫都没有,韩德功咬着牙说道。
贾环连忙解释:“韩叔,不怪大哥他们,是我让他们帮我去运粮了。
小侄刚把孙诚家在渭水码头边的粮库给端了,正安排大哥他们赶紧运粮呢。”
韩德功闻言一怔,看了看贾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接受了这个解释,不过……
“到底还是出了漏子,竟然没人在你身边护着,真正是混账东西。”
韩德功咬牙恨道,而后伸手就要从军袍下摆扯一条布,给贾环包扎。
贾环嫌弃,忙劝住了后,顺手从身边闲云道姑身上的月白道袍上扯了两条步。
尽管根本没有撕破内衬,可闲云道姑还是惊叫一声,双眼一翻,生生气昏了过去!
心里哀叹一声,这个无赖子,又撕她衣裳……
贾环虽然嫌她大惊小怪,一个三十多的“老妪”了,还在学少女装纯,真是别扭。
不过到底没有将她丢在地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不让她倒地,一边还先帮她包扎了下肩头的伤口。
然后才将自己胸前背后绑了一道。
面色虽然隐隐发白,但气色还算不错,他对韩德功笑道:“韩叔,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德功再三打量了贾环一眼后,见他确实无甚大碍,才缓缓松了口气,道:“京营就驻扎在附近,有百姓去报信,说有歹人在此杀人行凶,我正好在营中,便带人赶来了。却没想到,竟会是环哥儿你!
可是孙家做的孽?”
韩德功沉声问道。
贾环嗤笑一声,道:“孙家若有如此能耐,倒还……不过,倒也可以是孙家做的。”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韩德功闻言,抽了抽嘴角。
贾环忽然感到胸口隐隐作疼,回过神来,对韩德功道:“韩叔,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您派人将我送回去吧。这件事您就不要插手了,不合适。您现在,就是好好练兵,练雄兵!”
韩德功脑子转不快,但他听招呼,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还是我送你回去吧,送到宁国府,我再回来。
就当一次拉练,想来也不会有人多嘴。”
贾环笑道:“那就麻烦韩叔了。”
……
药室内,蛇娘端坐椅子上。
左手轻轻抚着趴在她右臂上的白蛇,面无表情。
公孙羽在准备着换血所需的金针和一些简单的药物。
偶尔抬眼看一眼药橱上方放着的那个大座钟。
那是贾环送给她的礼物。
因为贾环见送给她那么多金银首饰,她却从来都不戴。
又因为马大哈,老因为钻研医道而忘了吃饭的点儿。
还怕麻烦别人,干脆就不吃。
这让贾环很不高兴,一顿肆意的“惩罚”后,第二天,就带了这么老大一个西洋钟来。
然后挨个的教她认识钟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几点几点,代表几时几刻。
还得意的告诉她,顶好的是,每到两刻钟和正点,西洋钟都会发出“惊人”的响声,提醒她,该休息休息,或者该吃饭啦!
想到这一幕,公孙羽有些痴痴的怔住了,嘴角弯起一抹暖心的微笑。
真好……
只是,贾环说过,他在申时末刻前,一定会回来。
申时末,就是下午五点前。
可是,现在钟的那根短指针,眼看就要滑到“五”的位置了呀。
他……他不会出事吧?
公孙羽又担忧起来……
“你放心吧,他身边有一个武宗护着,天下都可去得。除非那几个老家伙出手,否则不会有事。”
蛇娘虽然没有抬眼,但似乎能清晰的感觉到公孙羽的心情,轻声道。
她近来都在与公孙羽论医道,对公孙羽能将医道钻研到这个地步,表示钦佩。
而且,她身上许多好看的衣裳,都是公孙羽送给她的。
所以,两人的关系近来很不错。
被识破心事的公孙羽面色一红,看向蛇娘,轻叹一声,道:“我也知道,可是……他从未失言过,我总担……”
“担心”的心字还未出口,蛇娘忽然抬起头,看向房门处。
而她右臂上盘绕的那条白蛇,也忽然抬起脑袋,探向门口处,嘴里发出嘶嘶之声。
公孙羽见状一愣,看向安静如故的房门处,不解何意。
然而就在这时……
“吱呀!”
药室的房门,被缓缓打开了……
一道身影,步履有些轻浮的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浓的血气。
公孙羽怔怔的看着门口处,只见一脸苍白的贾环,面上带着……带着有些虚弱的微笑,走了进来。
他先对公孙羽一笑后,又抬头看了眼药橱上面的西洋钟。
随着他的眼神触及,西洋钟的短指针缓缓落在了“五”上,而后,发出了五声撞钟声。
“铛!”
“铛!”
“铛!”
“……”
贾环脸色变得有些得意起来,他到底没有失言。
而后,他一步步走到桌边,坐下,端起了桌上的一个茶杯,双手微微颤抖着,将茶杯放在嘴边,想要啜饮一口……
只是,终究没有喝下。
因为,茶杯中的清水,忽然变得一片猩红……
公孙羽用手死死掩住口,眼中泪水一下流了下来。
“公子!”
……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三章 蛇娘,帮我杀了他
“箭伤虽然没有伤及心脉,可箭上附带的劲力,却伤了心脉。
不过还好,及时回来了,他的体质又极为特殊。
与我换血之后,现在已经开始在迅速的恢复。
不碍事的,顶多明天就好。
真是……让人嫉妒。”
蛇娘嘟了嘟嘴,羡慕嫉妒恨的说道。
只觉得老天不开眼,怎地就给这个“祸害”这样一个百年难见的体质。
理论上来说,只要有充足的“大补”之物,他就很难死去。
太没有天理了。
她右臂上,白蛇也嘶嘶的吐着舌头,一双并不骇人的眼睛,探头探脑的看着贾环。
蛇娘见之愈气,拍了白蛇脑袋一下,恼道:“小白,你看他做什么?难道还想叛逃吗?你忘了,他说他最爱喝蛇羹的,你若跟他,他一定会把你炖成蛇羹给吃掉的!”
白蛇闻言,蛇身一颤,似乎是打了个激灵。
然后委屈的看着蛇娘,摇头吐信,似乎在说,它怎么可能叛逃呢?
只是,到底颇为不甘的又看了贾环一眼。
唉!若是能跟着这个主人,它说不定真有可能,可以化龙……
只可惜,他怎么就是一个吃货,老在它耳边说爱吃蛇羹呢?
白蛇“啪嗒”一声,“bia”在蛇娘右臂上,生无可恋……
蛇娘“哼”了声,又骂了句“没良心”,便不再理它,对依旧泪流不止的公孙羽道:“幼娘,你怎么还在哭?不是都说了嘛,他没事的。
你还为他哭,你看看,他又带回来一个女的诶!”
苗寨里虽然穿着有些暴露,但在爱情方面,却恰恰相反,一旦确立了,就极为忠贞。
像贾环这样,隔三差五就往屋里招人的,放在苗寨里,是要浸猪笼的……
蛇娘脑海里浮现出贾环光着屁股被装在猪笼里丢河里的画面,咦~太美!
可是,公孙羽的思想和她却不同。
公孙羽虽然痴迷医道,但说到底,思想其实并不超前。
甚至,有的时候,比普通人更遵守妇道传统。
比如说,不妒。
因为她觉得,她不会女红,给贾环做的衣裳,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因为针线功夫不好,针脚不密,所以还皱皱巴巴的……
而且,她还不会琴棋书画,还不读《女戒》……
好像寻常闺阁小姐该做的,她什么都做不好。
这种情况下,她没有主动给贾环找“小七”“八奶”都是不贤了,怎么还能妒呢?
她现在脑海里唯一的画面,就是贾环进门后,对她一笑,然后看着座钟敲响时,露出的得意笑容。
他没有失言,他伤成了这样,也要在申时末刻前回来,因为他答应过她,一定会在申时末刻前回来……
这一刻,公孙羽觉得,她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至于那个带回来的道姑,又算得了什么呢?
家里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不过……
忽然,公孙羽抬起头,看向蛇娘,面色恢复清冷,道:“蛇娘,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蛇娘道:“帮什么忙?”
公孙羽咬牙,眼中露出仇恨色,寒声道:“我想要你帮我报仇!”
蛇娘一怔,道:“杀了他?”
蛇娘已经知道,公孙羽是被他给祸祸后,才跟了他的。
当然,这是两人闺房密语时,说的悄悄话,而公孙羽说的时候,只是娇羞……
但蛇娘显然理解上出现了偏差……
公孙羽见蛇娘指着贾环,差点没气死,恼道:“不是,是伤他的人。”
蛇娘闻言,显然不大乐意,道:“平白无故的,杀人作甚?”
公孙羽冷着脸,道:“那你帮我把人抓回来,我……我杀!”
“嘶!”
蛇娘有些震惊的看着公孙羽,道:“幼娘,你……”
“你去不去?”
公孙羽皱眉道:“你还想让我孩子日后帮你们苗寨下一代蛇娘换血,我都答应你了,你还不帮我这个忙?”
蛇娘撇嘴道:“你孩子也未必就能有他这个体质……好好好,我去还不成吗?”
“等……等等,等消息回来了再去吧……”
贾环适时的醒来,插口道。
“公子,你醒来了?”
见贾环醒来后,公孙羽脸上绽放出极为明媚的光泽,看向贾环,惊喜道。
贾环咳了声,然后伸手,用手背在公孙羽笑脸上轻轻的摩挲着,柔声道:“就是嘛,多笑笑,多好……”
“公子!”
纯洁如公孙羽,哪里能经得起这等甜言蜜语,感动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贾环得意一笑,道:“别哭,真不经夸,傻瓜……哎呀,真是大意了!差点阴沟里翻船……”
蛇娘见这一对狗男女,当着她这个注定要做一辈子单身汪的人前秀恩爱,冷哼一声,对贾环道:“你不是阴沟里翻船,你是因为内劲突飞猛进的太快,但你根基却并不扎实……
你根本没有时间,去用心揣摩体会每一阶段的内劲是什么样的,不能真正的揣摩透内劲的真谛。
所以,你自然就感受不到,内劲侵体,潜伏体内是怎样的。
说到底,还是不扎实!
你若继续这般只依靠灵药大补进步,你永远也不可能突破武宗。”
贾环闻言,点点头,看了眼蛇娘右臂上探头探脑的白蛇,道:“你说的有理……不过,如果我用你这条白蛇,做一碗上等的葱花蛇羹,不知道能不能突破武宗呢……”
“嘶嘶!”
白蛇猛然往前一探,然后又收回身,仰起头,满脸“委屈”的看着蛇娘,晃着脑袋撒娇。
蛇娘“哼”了声,小声教训道:“看你还想不想跟他了!”
白蛇连连摇头:谁想跟他谁孙子!
蛇娘撇嘴一乐,然后道:“你放心吧,他笨的紧,打不过咱们。”
白蛇闻言一愣,随即转过头,看着药台上的贾环,流露出一个鄙夷的目光……
“靠!”
被一条蛇给鄙视了,贾环笑话一声,竖了根中指。
然而,他的中指,显然没有白蛇的长。
白蛇“嗖”的一下,对他竖起了一条尾巴……
“噗嗤!”
一贯在贾环面前冷冰冰的蛇娘,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还教诲白蛇:“白白,不许跟坏人学!”
白蛇委屈的点点头,收回了尾巴。
贾环自然不会同一条蛇去计较,他正色对蛇娘道:“蛇娘,你放心,就算我和幼娘的孩子没有我的体质,可我还能活不少年,下一代蛇娘,也交给我吧。
就冲咱俩的交情和缘分,难道我还能有脸看着你受难而不帮忙?
那还算什么江湖好汉,算什么义气当先的大侠?算什么……”
“行了!”
蛇娘闻言差点没气死,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幼娘,自然会去做,不用你再激将!”
贾环闻言一怔,对一直看着他的公孙羽“悄声”道:“幼娘,你可是给她吃了什么补脑子的东西?不然她怎么会……”
“噗!”
一直处于伤感兼幸福中的公孙羽,到底被这孙子给破了功,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嗔道:“公子啊,你就不要再气蛇娘了……”
贾环见蛇娘面色涨的通红,一双小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似乎已经处在爆发边缘……
贾环见好就收,忙正色道:“我已经让明月去跟踪那个牛鼻子道人了,一会儿明月回来,得了他的落脚处,蛇娘姐姐,麻烦你,帮我把他抓回来。”
蛇娘闻言,气道:“呸,谁是你姐姐……道人?”
紧接着,她又一怔,看向另一边,还在昏迷中的身着道袍的闲云道姑,问道。
贾环点点头,道:“武当山上下来的牛鼻子,也不知怎么就非要杀我……”
蛇娘皱眉道:“是……老的,还是年轻的?”
贾环闻言,眉尖一挑,道:“不老不年轻,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还是黑的,长的……比我差一点,倒是还有几分人模狗样……”
蛇娘闻言,点点头,道:“那应该就是道成真人了,他是武当剑阁阁主,仅次于武当掌门。他怎么会……”
贾环“嘿”了声,面色微冷道:“等你抓他回来,自然就知道,武当山那群王八贼羔子,到底嗑了什么药,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对了,你干的过他吗?”
蛇娘面色微变,犹豫了下,不过在公孙羽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道:“和小白合起来,打倒是能打过,可……”
“可什么可?你又不认识他,他能保你苗寨下一代蛇娘不爆掉吗?”
贾环没好气道。
蛇娘摇摇头,道:“可是我与武当上一代老掌门认识……他老人家,给了我很多指点。”
贾环语重心长道:“蛇娘,你傻啊?虽然你和上一代老掌门认识,可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再说,我又没让你对上一代老掌门出手,对不对?
而且,也不是我让你去欺负人,是别人先欺负了我,你才为我出头的,对不对?
就算那老牛鼻子找我,让他只管来找我!不……不用等他找来,我也会让人去武当山逛逛……”
蛇娘闻言,咬了咬嘴唇,道:“我可以帮你将人擒来,可,可你先不能杀他。”
贾环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一会儿你先把人抓来就是。我也不是嗜杀之人,只要他肯将事情说清楚,给我一个交代,我就不杀他。”
蛇娘闻言,松了口气,点点头。
“嘤……淫.贼,不要撕我衣裳……”
药台另一侧,一直昏迷不醒的闲云道姑,忽然嘟囔出一句话。
公孙羽和蛇娘闻言后,一起看向了闲云身前破破烂烂的道袍,然后又看向了贾环……
“嘿,嘿嘿……误会,误会……”
……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四章 记不记得……
贾环干笑了两声后,道:“你们别这样看我啊,我是这样的人吗?也不瞧瞧她都多大岁数了,虽然长的好看,可也已经是三十多快四十的奶奶了,我能扒她衣服?”
公孙羽闻言,轻声道:“公子,她只有二十岁呢,脸上只是化了妆,涂了药水。”
“诶!你傻啊?”
蛇娘简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公孙羽道。
贾环闻言却是一怔,用力想坐起来,不过触动了胸口伤处,有点疼,面色一变……
“公子啊……”
公孙羽嗔怪了声,忙将贾环按了下去后,满脸不满的看着他。
什么嘛,至于吗?
贾环又干笑了声,对她道:“我就是想看看,什么药水儿这么灵光……幼娘,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吃亏之处就是太年轻,而且还越活越年轻,苦恼啊……
太年轻了,就不能威服群雄,说的话就没有威信。
如果我也能装扮的老成一点,看起来跟中年人一样,那就厉害了!”
公孙羽相信了,想了想,道:“我也会调配一种药水,只是,一两次还好,可时间长了,终究对脸不好。而且,每次上药,都要一个多时辰,洗药的时候,也要一个多时辰。”
贾环闻言,算了算,顿时觉得蛋疼。
一天上下妆就要六个小时,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此提议就此作罢。
“嗯?”
忽地,贾环与蛇娘同时看向门外,蛇娘有些诧异的又看了贾环一眼,他竟与她同时发现……
没一会儿,药室房门打开。
三人便见董明月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亦是隐隐发白。
她见贾环气息虚弱的躺在药台上,顿时一惊,快步走了过来,抓住贾环的手急问道:“环郎,你怎么了?”
贾环嘿嘿笑道:“没事,家里有两大女华佗在,你还怕我有事?”
“可是……”
董明月还是不放心。
贾环伸手抚在她苍白的脸上,道:“傻丫头,你的伤都比我重,还担心我?”
董明月轻声道:“我自然更担心你。”
一旁处,蛇娘无声的冷笑了声,用眼神对公孙羽道:看看人家多能说,再看看你,笨笨笨笨笨,你真笨!
公孙羽自卑的垂下了头……
贾环笑道:“幼娘,快帮你明月姐姐看看,今儿若不是她拼死相拦,我可能真就回不来了。”
公孙羽闻言,顿时顾不得自卑了,还颇为感激的看了董明月一眼,然后就帮她诊起脉来。
号了一会儿后,公孙羽道:“无妨,只是內腑受了些震荡,我开一副药,吃三次,再调养一下就好。”
董明月看着公孙羽真诚的眼神,沉默了下,到底还是张开口,道了声:“谢谢你。”
蛇娘看鬼一样看着一脸得意的贾环……
“明月,看清那个牛鼻子在哪落脚了吗?”
贾环问道。
董明月点点头,道:“看清了,是在城南的一处玄武观中。”
贾环闻言眉头微皱,道:“不是在忠顺王府?”
董明月摇摇头,道:“不是。”
贾环想了想,有些奇怪,不过也顾不得多想,他道:“那你带着蛇娘一起去,把那牛鼻子给擒回来!
记住,你尽量不要动手,让蛇娘打……”
“呸!”
蛇娘性格清冷了十几年,但在贾府短短不到一个月内,却不知动了多少次怒了!
若不是有贾环与她换血,怕她早在暴怒下,被躁动的蛇血给引爆了……
董明月既好笑又感动的看着贾环道:“环郎放心,我没事的。”
贾环却严肃道:“什么你没事?我说话你要听!
放心,不用不好意思,这是我和她交换的!
日后,我还要再保下一代蛇娘不死呢。
你若再出手受伤,亏不亏?”
见蛇娘脸色越来越黑,董明月忙道:“我省得了,不过没事的,我不会逞强。”
贾环点点头,道:“行了,那你们快去快回吧。”
蛇娘闻言,“哼”了声,转身先出门而去。
董明月深深的看了贾环一眼,就要转身离去,手腕忽然被拉住,然后一股大力传来,她没有抗拒,人便倒在药台上,伏在贾环右胸前。
贾环眉头微微一皱,闷哼了声,却不让董明月离开,按着她的脑袋,亲了上去。
不过没有过多纠缠,在她没有多少血色的唇上一吻之后,又在她额前轻轻一吻,柔声道:“记住,不要逞强,最好不要动手,你若有半点闪失,我纵然焚灭这个世界,都无法挽回。”
董明月闻言,美眸中泪光点点,垂头在贾环唇上吻了吻后,转身离去。
……
“乌仁哈沁,你怎么不吃呢?”
永寿县驿站,一间上等套房内,鄂兰巴雅尔看着怔怔出神的小合兰,眉头微微一皱,问道。
乌仁哈沁闻言,畏惧的看了眼鄂兰巴雅尔,轻声道:“大长公主,奴婢不饿。”
鄂兰巴雅尔听闻乌仁哈沁唤她“大长公主”,眼睛微微一眯。
乌仁哈沁喊了她十多年的“公主”,她的妹妹吉布楚和,至今还在喊她“公主”,可乌仁哈沁却已经……
叹息了声,鄂兰巴雅尔也放下了筷子,看着垂着眼帘,睫毛颤抖,楚楚可怜的乌仁哈沁道:“乌仁哈沁,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当日无情,将你打入牢里,让你受了折磨和痛苦。
可是,你当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为了保住你的命,为了保住你妹妹,你阿爸和阿妈的命,我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
谁能想到,‘三个’……你的乌斯哈拉,竟然会是秦国的贵族,如今,更是身居一等国侯的高爵。
可是,他的爵位,是用我祖父,我父亲,我师父,我兄长,还有那夜无数龙城丧命的贵人的脑袋换来的。
而且,若不是他烧了神火,说不定,此地现在都是我准葛尔的领地了……
唉!
我总要有一个交代啊。
你与乌斯哈拉的关系,是瞒不过族人的。
你明白吗?”
说着,鄂兰巴雅尔不动声色的看了吉布楚和一眼。
吉布楚和本来一直在静静的看着乌仁哈沁,眼神复杂莫名,有怜悯,有同情,有心疼,还有……嫉妒。
被鄂兰巴雅尔看“醒”后,她忙道:“是啊,姐姐,公主为了保住咱们家,真的费了很大的力气呢。你就不要再责怪公主了……”
乌仁哈沁面色仓皇,连连摇头道:“不敢不敢,奴婢怎么敢怪大长公主……”说着,就要起身跪下。
不过,却被鄂兰巴雅尔拦住了。
鄂兰巴雅尔抓住她的手,牵她到身边,伸手抚着乌仁哈沁脸上淡淡的伤痕,心疼道:“那个抽你鞭子的扎拉哈,已经被我杀了……
乌仁哈沁,准葛尔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关头了。
厄罗斯那群狼子野心的贼人,又来侵犯我们。
虽然长生天的子民,英勇顽强的与他们战争,厮杀,将他们杀的血流成河。
可是,我们族人的血,也已经快要流尽了,不能再流了。
如果,连女人和孩子都在战争中死去,那我们准葛尔部,就真的没有希望,要彻底消亡了。
包括我,包括吉布楚和,包括你的阿爸,阿妈……
所以,我不得不亲自来秦国求助。
请求我们准葛尔能做大秦的藩属之国,请他们出兵帮我们。
如果……
如果我们这次出使失败了,那么你就留下来吧,留在乌斯哈拉身边,他会保护你的。”
“那……那大长公主您呢?”
乌仁哈沁弱弱的问了声。
鄂兰巴雅尔面色坚毅道:“我是长生天的子民,我身上流着成吉思汗的黄金血脉,我自然要与我的臣民在一起,带领他们,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我生为草原人,死为草原鬼。
我的祖先,世世代代都在草原上生活,我就是战死,也要将血流在草原上。
为了我们的后人,再次崛起于草原,尽最大的努力。”
乌仁哈沁又道:“那……如果秦国肯帮咱们,就……就不用死了吗?”
鄂兰巴雅尔闻言灿然一笑,道:“当然,秦国非常强大,他们的人口比咱们草原上的牛羊还要多,他们的战士数量也很多,虽然还不比咱们的勇士勇猛,但也足够对付厄罗斯人了。
只要他们肯帮助咱们,用不了二十年,准葛尔,还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
乌仁哈沁迟疑道:“可……可秦国若是不愿意呢?”
鄂兰巴雅尔看着乌仁哈沁,笑的更甜美了,道:“乌仁哈沁,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吉布楚和,你阿爸阿妈,还有准葛尔数十万臣民们,都需要你的帮助!”
乌仁哈沁闻言怔住了,怯怯的道:“大长公主,我……我能帮什么?”
鄂兰巴雅尔温柔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乌斯哈拉,乃是大秦最顶级的贵族,荣国公的子孙,宁国公的传人。
整个大秦百万军中,他们家,是第一名门!
而乌斯哈拉,在大秦军方,有莫大的影响力!
尤其是在他,成为一等国侯,振兴了家门后。
如果……如果你能说服他,帮咱们说话,劝说大秦皇帝出兵。
那么,咱们准葛尔汗国,就还有一条生路。
乌仁哈沁,你不想让我们活么?”
“不不不,奴婢怎么敢?”
乌仁哈沁唬的面色发白,连连摇头,犹豫了下,又道:“只是……只是奴婢不知道,乌斯哈拉,他,他还记不记得我了……”
说着,乌仁哈沁轻轻的转过头,看着窗外的夜色。
这里,就是乌斯哈拉生活的国土。
乌斯哈拉,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乌仁哈沁呀……
……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五章 你出剑吧
神京城南,玄武观。
按照贾环的说法,这里便是武当派在都中的“驻京办”……
中年道人毕竟是多年的老江湖,事到此时,多少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
他怀疑忠顺王府那些人的话,可能有问题。
贾环此人,卑鄙归卑鄙,可是他对身边的那个女武宗,却在意的紧。
不像是那些人口中说的那样,将女人随意糟蹋后就扔。
当然,这许是因为那个女人武宗的身份。
但,贾环最后将闲云往一旁带的那救命的一下,应该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能做出这种动作的人,通常都是心地柔软,保护女人保护惯了,而产生的“后遗症”。
所以,他应该不是忠顺王府中人口中所说的那种,奸.淫掳掠,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才是……
因此,道人没有直接去忠顺王府寻赢皓,而是先来到了玄武观落脚。
一来安顿徒儿孔勇的尸身……
二来,也想打听清楚贾环的情况,然后将闲云救出。
闲云的身份太不一般,他绝不能不救。
只是,他还没跟道观里的人打听清楚贾环的情况,玄武观里便迎来了不速之客……
“蛇娘?”
中年道人面色极为难看的看着眼前之人,蛇娘的特征太过明显,那条威名赫赫的四脚白蛇,武林高层谁人不知?
当然,在武林传说中,这条蛇叫白龙。
只是……她来做什么?
看着明显来者不善的蛇娘,中年道人沉声道:“武当与苗寨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因老掌门之故,武当弟子行走江湖时,若是遇到你苗寨中人,都会礼让三分,今日,你要与我作对?”
蛇娘闻言,面色上愧色一闪而过,她垂下眼帘,道:“道成真人,此非我本意。
只是,我欠贾环一命,所以要帮他这一次。
不过,他已经答应,不会杀你。”
“哈!”
中年道人,便是蛇娘口中的“道成真人”,他气急反笑,道:“本座需要那个贼子的饶恕?
蛇娘,万万想不到,你竟然会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你苗寨从来都与人为善,在江湖上的名气,甚至比我武当还要好三分。
不想,你今日竟会……
罢了,你尽管放手施为便是,你大可看一看,我道家一脉的骨头,到底是软,还是硬!”
蛇娘叹息一声,道:“贾环说,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希望你能讲清楚就好。
道长,贾环能解我蛇娘一脉千年来的诅咒,我没有其他选择的。
而且,他人其实……
并不坏。”
中年道人闻言一怔,不过随即冷哼一声,道:“是好是坏,本座自有眼见耳闻……
但是,你为了一己之私,便枉顾道义和公正,做那恶人的帮手,你有何面目再见苗寨历代蛇娘?
你可知,既然你今日舍弃了苗寨的中立超然身份,来搅这一趟浑水,那么日后,你苗寨定然再难平静……
更何况,我武当老掌门,还有恩于你!”
蛇娘闻言,轻轻一叹,摇头道:“谈不恩德,只是互利互惠罢了,毕竟,我也给了他一滴……
罢了,多说无益。
道成真人,我度你之心,断无甘愿与我走一趟之意。
如此,我可让你三招,请吧。”
道成真人面色陡然一沉,“嘿”了声,道:“好大的口气!
好,今日我武当剑阁,就来领教你苗寨蛇娘的高招……”
说着,道成身子微颤,再颤,又颤……
颤的有些滑稽,连抖几下,背后也没有宝剑“轻吟”,更没有之前帅气的利剑出鞘声……
道成真人这才想起,他的那柄古剑“苍松”,之前已经被他在暴怒之中,给当飞镖镖出去了……
想到至宝丢失,道成心中当真是……在滴血!
那可是武当剑阁,历代阁主亲手相传的宝剑,着实丢不得啊……
而且,没了剑的剑阁之主,若是对付寻常喽喽,自然是手中虽无剑,心中有剑即可。
可对上蛇娘,尤其是对付有灵蛇在身的蛇娘,原本就只有三分取胜的把握,如今却连一分都不到了……
道成真人面色再沉,但傲骨不失。
对于剑客来说,傲骨即为剑骨。
傲骨若不存,则剑骨则亡。
道成朝后面看去,对远远站在真武大帝灵相旁的玄武观观主道:“拿剑来!”
那年纪极老的玄武观观主,忙从后面取来一把长剑,毕恭毕敬的捧与道成后,犹豫了下,还是咬牙道:“阁主真人,弟子妄自多嘴,那宁国侯,绝非市井相传的歹人,而是真正的国之英雄啊!”
道成闻言,眉头皱起,厉喝一声:“胡说什么?还不退下!”
英雄?
有拿重伤女子当挡箭牌还要挟人的英雄吗?
有……有他娘的将手放在女人胸口,说要震碎人心脉的英雄吗?
那玄武观主若是没说最后一句,他的话道成或许还能听进去一些。
可听到“英雄”二字,道成断无相信之理!
闲话说话,接过剑后,虽然对三流长剑极为不满,可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起剑式:
剑出武当!
蛇娘虽然看起来瘦小娇弱,右臂上还盘着一条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白蛇,顶着一个头上长包的脑袋,探头探脑的东瞅瞅西看看。
可是,对上她,道成要比之前对上董明月时,认真肃穆十倍不止。
一剑刺出,剑速极缓。
道成手中长剑,放佛重如一座武当山一般。
蛇娘静静的看着道成出剑,见他使出这一式后,眼中竟有赞叹之意。
以她的年纪,做出这等姿态,不免让人不忿。
但道成真人心中,却绝不会这般想。
武当是千年名门不假,可苗寨同样如此。
虽说,相比于武当的武学正道,苗寨的武道诡异的太多,是一种“邪路”。
但江湖上没有人会否认,苗寨的武功,绝不弱于任何门派。
没办法,有一条传说中的灵蛇守护,并输送神血,苗寨当真是……太得上苍的垂青了。
历代蛇娘的武功奇高不说,单那一条灵蛇,就几乎无人能敌。
所以,蛇娘年纪虽轻,可摆出这幅姿态,道成心中并无不妥之意。
并且,他面色,还愈发凝重了。
因为他手中的剑,已经快要触及到蛇娘的肩头,可她却还是不……
“动”字在道成心中还未形成,他的瞳孔猛然收缩,眼中闪过一抹骇然!
只见,就在道成手中长剑即将刺中蛇娘时,分毫之间,蛇娘的身体忽然没有任何征兆的扭曲起来。
就如同一条蛇一般,整条身子化成了一道道波浪,上下起伏着。
原本就发.育的极好的蛇娘,看上去鬼魅,妖艳。
玄武观中,远远的旁观者里,修行不深的年轻道士,牛鼻子里开始飙血的,不是一个两个。
在殿外替蛇娘压阵的董明月看到这极为火辣的一幕,都忍不住俏脸一红。
第一个念头竟是:幸好他没在这里,不然,家里定然又少不了一个了……
道成的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擦着蛇娘而过,再想变招,却已力尽。
“第一招。”
待道成就要收式时,蛇娘淡淡的说了声。
道成面色陡然涨红,双眼发赤,怒道:“好,好一个蛇娘。”
对于道成,或者对于任何一个武宗而言,这种说法,都是极大的羞辱。
让你三招……哪个要你让?
其实蛇娘倒不是故意要羞辱道成,她性格真诚不伪,想什么说什么。
她是真的想让道成三招,以还武当老掌门当初指点她破识障之恩。
当然,苗寨从来不会让客人吃亏。
她当初也赠送了武当老掌门一滴价值万金的灵蛇神血。
所以,她之前才会对道成说,并不欠什么恩德……
只是,苗家的好客天性,让她愿意再让三分。
但她没想过,这对傲气如剑气一般敢冲天一战的道成,是何等的耻辱……
每一个武宗,都是世间最顶尖的个体之一,自然也就拥有世间最顶尖的个性和脾气。
不过,到底修养足够。
即使如此,道成都没有破口大骂。
他不再多言,却连出两剑,两招平常的连大路剑法都算不上的剑招,一横一劈。
使完后,道成冷哼一声,道:“三招已过,来吧,让本座领教你苗寨的高招。”
蛇娘见之,轻轻一叹,道:“你这又是何苦……道成真人,你还是与我走一遭吧,只要说清楚事情,我尽力会保你不失,还可帮你要回那个道姑。”
“闲云可还好?哼!贾环若敢伤她半分,我定然……”
道成想放狠话,说了半截却又自己断住,因为他自知,他现在没有底气说这些。
只是,他没有,武当有。
道成冷笑一声,道:“蛇娘,你可知闲云的身份?”
蛇娘闻言,清冷的颜面上,眉头微微一皱,对她而言,什么身份,都只是虚妄……
道成也不管她是否在意,就直接说道:“闲云乃是老掌门之女,从你苗寨要来的那滴灵蛇神血,便化给了闲云。否则,她也不会在这个年纪,就修到九品大高手的境界。
蛇娘,你自己说说,我武当老掌门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
就算那号称天下第一武宗的董千海没有被抓入黑冰台,他在我教老掌门面前,可还敢自称第一?
虽然老掌门已经云游多年,却非常牵挂闲云。
常使人送东西回山。
若是他老人家知道了今日之事,哼……”
蛇娘闻言,眼神微微变深,面色却未变,她轻声道:“天机真人,功参造化,距离传说中的天象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
不过,以他老人家的智慧,定当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道成,你出剑吧。”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