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三 决战京师 (十九 老母鸡变鸭)
“王将军,这可是大内,是后宫,您这话可不能随便说”金女官做为田妃的领头女官,气势还是有的。
“金女官,你可知死者何人?”
莲生站起身朗声问道,同时眼睛一直盯着金英,看她神色。
“是我们永安侯府送来的伶人啊,叫做凌官儿的。”
“那我问你,永安侯府送来的伶人可有男子?”
“提刑这不是开玩笑嘛,咱们这宫里的男子啊……”她说到这里偷眼瞄了郁世钊一眼:“能在咱们这宫里过夜的男子,除了万岁也没别人了。就是宫中禁卫也是按照规矩在墙根那守着不能乱走的呀。永安候府怎么可能送来男子进府呢?”金英噼里啪啦说完,忽然掩口停住,她想到莲生是什么人,那可是闻名遐迩的女提刑,查清了多少麻烦案子呢,怎么会忽然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她瞬间转过弯来,急忙问:“莫非……难道……”
莲生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悲悯,如同在看一个将死的人,而王恒则是冰冷,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不错,这个凌官儿是个男的。”莲生轻轻叹口气。
金女官颓然倒地:“天啊,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能是男子。”
她想起什么,又双手撑地一骨碌爬起来,踉跄着就往戏台上跑“不可能,不可能,凌官儿怎么能是男子?一定是你们骗人,我知道,你们都是王贵妃的亲信”
她疯了一般。没等走到地方,就被郁世钊一把扯住:“上面在看现场,你上去做什么?”
金女官顺势跪下:“殿下,殿下,奴婢以性命担保我们娘娘真的不知道此事啊,若是知道他是男子怎会要他进宫,求殿下明察呀。”说话时就不住咚咚咚地磕头,很快再次抬头的时候。额头已经血淋淋一片。
“你的性命担保?你的性命很值钱吗?”郁世钊刚说完这句话,又忽然意识到暗香就在身边,于是带着茫然的眼光看向戏台上的王恒。
“先送慎刑司吧,看管好了。别叫她自尽了。”王恒在台上说。
郁世钊急忙喊人:“来人,将这个……金女官送到慎刑司,一定要好好看着,不能死了也不能伤了,出了问题找你们算账。”
守在外面的禁军应声进来。跟在他们后面的总管太监从兜里掏出俩核桃交给侍卫,那侍卫拿着核桃掰开金女官的嘴巴,直接塞进去,这是宫里的规矩,防止人犯哭起来腻歪人恶心到主子,或者是担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直接嘴巴里塞核桃堵住。
侍卫架着金女官就走。
那总管太监看向郁世钊:“王爷,这人押送到慎刑司,这尸体可怎么着啊,咱们宫里可没有让这晦气不干净的东西过夜的道理。”
郁世钊再次看向王恒。暗香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等检查完了就送到大理寺殓房去。”又是王恒回答。
“对,等会送大理寺去,或者送锦衣卫去,你啰嗦什么。”
郁世钊皱着眉头没好气低说。
总管太监诺诺连声。
“李公公,这死者是男扮女装的,你是宫里老人,又掌管着慎刑司,应该知道今天出的是何等大事,田妃那里该怎么处理,你懂的吧?”
王恒接着问。
那李公公急忙看向郁世钊。心里琢磨这王爷还没发话,你个都司将军说什么啊。
“看我做什么,王都司说什么你就照着做。”
“是,这边一出事了。老奴就把戏班子的人都关起来了,现在老奴这就去将田妃宫中一干人等也都关押起来。”
“莫要张扬,此事需小心谨慎,一点风声都不能露,对外就说是因为凌官的事。”王恒叮嘱道。
李公公急忙答应着告退。
暗香发现,从始自终。郁世钊都是靠王恒在拿主意,这可不是那个曾经英明神武,率领大军击败了秦王叛军的英王啊。
他们这番说话间,莲生已经检查完尸体,站起来说:“就是割破动脉而死,当时众目睽睽之下,也没人能动别的手脚。”她的目光落在摔落在死者身边的宝剑:“这把剑是哪里来的,一直由谁保管,何时挂到死者身上的,中间都经过哪些人的手,这些都要详细调查。”
台下的郁世钊连连点头。
王恒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谋杀,这个戏班进宫一个多月,期间竟然混入男子,也不知道那戏班中是否还有男童,需要一个个仔细检验了。”
莲生看着那具尸体,这是个才有点发育模样的男孩子,喉结还没有很突出,估计年纪不会超过十五岁,但对于后宫而言,出现这样的半大男孩子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一个搞不好那个什么永安候府都要诛九族的。
莲生不认识什么田妃,也当然不认识永安候府的那些人,但她毕竟是从一个民主科学的年代穿越而来,实在不能接受这种族诛连坐的制度。于是她低声对王恒说:“答应我,这件事一定要慎重调查,这涉及太多人的身家性命,我们绝不能徇私枉法。”
“你以为我会帮助娘娘害田妃家人?”王恒笑了:“在你心里我是这等人吗?”他说完就大步走下台子,招呼禁卫将尸体抬走。
“送锦衣卫吧,这可是物证。”
禁卫抬着尸体走时候,王恒对着郁世钊,指指那尸体的下半身,郁世钊点点头:“多用点冰,可别叫他成臭咸鱼。”
“多新鲜,这宫里竟然能混进来不明不白的男子,还能用唱戏的剑自己抹脖子咯。”
李公公带着莲生等人走进慎刑司大牢。
因为事关审讯机密,暗香已经回关雎宫复命去了,莲生等人来到慎刑司先审问戏班子的人。
“老母鸡变鸭,阴差阳错嘛。”暗香走了,郁世钊又恢复了本来的性格。
“他这一变不打紧,这永安侯府啊,那可就……唉,真是获得久了什么怪事都能看到。”李公公指着前方的监牢说:“王爷您看,这帮小戏子一共是12个人,号称十二钗,还有俩管理服装道具的嬷嬷,一个管理她们的太监,总共15个人,都关在这里,按照您的吩咐,一个个关单间呢,这待遇不错吧。”
“不错,不错,你很会做事。先查哪个?”郁世钊看向莲生。
“从管道具的开始吧。”未完待续。
...
四百零四 决战京师(二十 谁是小主子?)
“道具衣服都是你管的?”
审问是由莲生单独进行的,郁世钊索性换身侍卫服装,坐在一边有模有样的给她做记录。
被带上来的是个四十来岁模样的女人,福下身子施礼回答:“是奴婢管理。”
“你是田家的还是宫里的。”
“奴婢姓孙,是宫里的,一直在永昌宫服侍田妃娘娘,是娘娘命奴婢协助田家来的田嬷嬷一起管理戏班子的那些行头。奴婢才当这个差不到一个月,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也是一头雾水。”
“那把剑一直都由谁保管?”
“那是重要的行头,我们都注意着呢,上台前没了这个那可是大事,也不能说谁保管着,我和田嬷嬷都照看着,也没有分那么仔细,左不过都是给我们娘娘干活嘛。”
孙嬷嬷说到这里,叹口气:“那个凌官儿,上台前还是我帮她挂上那把剑的,我要是提前看看,可能就不会有这事了,都怪我,唉,可怜那孩子还那么小,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想害死她呢?”
孙嬷嬷脸上显出哀伤的神色。
“除了你和田嬷嬷,谁还能接触这些东西?”
“不能了,咱们这是宫里,不是外面那些跑场子的,宫里的规矩多呀,放行头的屋子,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这库房的钥匙就我俩一人一把。”
“那田嬷嬷呢,她们可都是田家送来的,在永安候府那么久,也许有什么矛盾。”
莲生引导着:“你想想,田嬷嬷和凌官儿有没有过什么冲突?”
“这个还没发现,田嬷嬷这人挺好的对小丫头们也可以,也没怎么克扣她们,反正这一个月我是没看到她们有不和,倒是都有点防着我,毕竟我是个外人嘛。”孙嬷嬷这人看着挺厚道,说话很客观。这些戏班子里面管事克扣小丫头的钱是挺正常的事。若是一点不揩油才叫奇怪呢。莲生点点头:“你倒是个厚道人啊。”
孙嬷嬷微微一笑:“当不起大人的赞,奴婢进宫三十多年了,什么事看得都比较淡,我们左不过都是做奴婢的。为点子利益斗得乌眼鸡似的没什么意思。”
这人倒是很豁达,表现的也落落大方,为人坦荡。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她给凌官儿系上的那把剑,这也说明她对凌官儿似乎挺爱护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宝剑明明是把没开刃的怎么就变成开刃的了?”田嬷嬷一头雾水:“不过这事啊,大人,这剑可是那孙嬷嬷给挂上的。您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啊。”田嬷嬷神秘兮兮地说。
“说具体点,你觉得能有什么猫腻?”
看来这个田嬷嬷对孙嬷嬷很有点不满啊,也许可以从这里撬开点裂缝。
莲生看向郁世钊,后者对她点点头,意思是不错,继续问。
“这个……”田嬷嬷犹豫下最后像是下了老大决心一样:“那我就直接说了吧,这个孙嬷嬷,和我们不是一条心。我怀疑她是那边的……”
说着往东边指指。
“哪边的?”
“那边啊,就是关雎宫那位主子。”
听到这话,郁世钊笔尖一顿,看向莲生。
“和王贵妃又有什么关系?”
“哎呦,大人,你是不知道,那个孙嬷嬷对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娘娘命她帮我,这行头可是个重要东西,又怕虫子咬又怕下雨发霉。日头好的时候都要搬出来晾晾,可她呢,什么都不管,一堆事都推到我身上。您说这是不是过分了?”
“嗯,是挺过分,可是这怎么能和关雎宫扯上关系?”
“我过去也不知道啊,直到大前天,我看她和那边的一个人鬼鬼祟祟的。”
“是谁?”
“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对,暗香。叫暗香的那个。她是那边主子弄来唱戏的,这摆明和我们主子唱对台戏,那个暗香可是这段时日才进宫来的,她守在宫里,怎么会认得她?再说了,我们两宫都在拍戏,她是我们娘娘的人,和那边的人往来还偷偷摸摸的,这多奇怪,我猜就是那边看不惯我们娘娘,一定要出点幺蛾子,让孙嬷嬷换了那把剑”
郁世钊看着田嬷嬷,说道:“孙嬷嬷和暗香当时说的什么,你可听到?”
“这个,当时她们俩在御花园水榭那,我那天贪凉快,在外面睡觉呢,周围都是花木没人看到我,就听着她们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小主子,大人,您听听,这没事的说小主子,这不就是很明白吗,和我们娘娘那不是一条心,人家的主子是那边那位,没准那天她们商量的就是怎么害我们娘娘呢。”
“小主子?”郁世钊眉头拧成个疙瘩,这里面很有深意啊。
果然,莲生也发现不对劲,她追问道:“你确定,你听到的她们说的是小主子?”
“是的大人,她们当时声音压得很低,我听不真切,可这句小主子那可是听得真真儿的,就是说的小主子,没错。“
田嬷嬷以为这说的主子指的是王贵妃,可莲生和郁世钊都听出不对劲。
王贵妃可不是小主子。而且他们俩最清楚,暗香不是王贵妃的心腹,也不可能为了王贵妃去何人密谋什么。
这孙嬷嬷和暗香在一起说的话,到底是在说谁呢?
“好,田嬷嬷,你放心只要你说实话,一点不隐瞒,这事就是牵扯到你我也会把你摘干净。”
“真能这样,那大人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
田嬷嬷不住道谢。
莲生闻言,脸上一黯,郁世钊则笑出声来。这位大姨,你这个岁数,我是你的再生父母,开什么玩笑。
“你记住,这些话千万别对别人讲。回去好好再想想,想起的越多对你越有利明白吗?”
田嬷嬷千恩万谢的出去,这时王恒进来说:“情况有异。”
“怎么了?”
“那尸体上有问题。”
尸体能有什么问题?莲生和郁世钊对视一眼。莲生说:“我都检查过了啊能有什么问题?”
“是,检查时我也看着没发现什么,可是这尸体刚才运回去,用冰保存的时候发现不对劲,这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咱们去看了尸体再说。”
三个人急忙来到锦衣卫衙门,停尸的房间打开门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这屋子里堆满了冰,那尸体就在冰中间放着,后背向上。
“看,这时什么?”
王恒走到前面指着尸体背部。
莲生和郁世钊都睁大眼睛,盯着那背部,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只见那尸体的背部是一副地图,非常明显的地图,郁世钊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说:“这是辽东地形图”
“不错,我叫人拿来地图对照过,是辽东的地形,这里是葫芦岛。”
王恒指着那地图上一点:“殿下,你看这葫芦岛上的是什么?”
郁世钊仔细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隐太子的密藏”未完待续。
...
四百零五 决战京师(二十一 凌官儿的来历)
“凌官儿?和我一起进府的,因为长得美嗓子好师傅偏心她的很呢。”叫莲官儿的小戏子话里很酸。
“凌官儿啊,那人特别扭,我和她不熟。”
“是呀,我不得意她,可我没想着害死她,哪有那胆子啊,这可是宫里。”芸官儿这样说。
“凌官儿长得美?大人您可甭逗了,她不就是会……会讨好世子嘛,要不哪轮得到她唱角儿啊,大家都差不多,她比我们强哪儿啊。”另个小丫头叫蕊官儿,嘴巴裂到耳根子,满脸的不服气。
了解情况时最喜欢遇到这样不甘心的,只有从这样的人身上才能挖出有用信息。
莲生决定故意再刺激刺激她,于是说道:“我可听看管行头的田嬷嬷一个劲的夸凌官儿呢,夸她人聪明张德美嗓子也好,是你们这些姑娘里最出类拔萃的。”
“她?那老货?呵呵,这就对了,一定是那老货害的凌官儿,她心里有鬼。”
“这是什么意思?从何讲起呢?你怀疑是田嬷嬷换了那把剑?”
“大人,您不知道,这个老货人最坏的,过去在永安侯府她一直管我们的,使劲克扣我们的月银不说,连我们的脂粉都偷,还把我们头面上的珠花偷着拆了换成假货,被凌官儿当面撞见过,凌官儿还和管家说了,可惜那管家是这老货的姘头,愣是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当时那老货还和凌官儿吵了几次,背后骂凌官儿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大人您看,今天这凌官儿可不就是不知道怎么死的。”这蕊官儿倒是竹筒倒豆子,嘁哩喀嚓都说了出来。
用假货换掉头面上的真珠花是有利可图,但田嬷嬷不可能用一把真剑换掉没开刃的宝剑。她和凌官儿在永安侯府有矛盾,但这里是皇宫大内,在这里因为一点蝇头小利的龌蹉害人,这是等着被族诛呢。莲生料定田嬷嬷这样贪财的人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她只是求点小财而已。况且进宫侍奉田妃,得到的赏赐会更多,傻瓜才会这时候在背后捣鬼。
莲生在问两个嬷嬷情况的时候绝口不提凌官儿是男孩子的事情,两个嬷嬷看似完全不知情。她们和凌官儿接触的时间少。不知道这个情况有情可原,那么别的小丫头呢?她们一起同吃同住,总会有点端倪吧?
“凌官儿人缘怎么样?”
“她?哼”蕊官鼻子里冷哼一声:“又假又清高,大家都不过是永安侯府买来的丫头,凭什么她就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换个衣服洗个澡都背着人,谁看她呀,大家长得都一样,她又不是比谁稀奇点,还不是作呢,当自己千金小姐。”“也就是说你们都没见过她换衣服洗澡的?”
“是,她什么都避着人,好像见不得人似的,大家都讨厌她。”
“那你们就没想过,她也许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可能?”蕊官儿尖叫道:“男的怎么能长得那么俊。大人您看她那脸蛋那身段,哪里能是男的。”
莲生无语:“刚才你不是说她长得不怎么样嘛。”
蕊官儿不好意思一笑:“是不怎样,可也不像个男的啊,我们在一起学戏一年多,总不能……”蕊官儿吓得脸色发白:“女大人,莫非,莫非凌官儿真是男的?”
莲生点点头。
“天啊。”蕊官儿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现在你好好想想,这几天凌官儿有没有哪里和往常不同?”
“这个……”蕊官儿冥思苦想一阵,说道:“大人,不行。我一想她是个男的我就……瘆得慌。”
“他已经死了,你怕什么,又不是你杀了他。想到什么没有?”
莲生询问了好几个小丫头,只有这个蕊官儿看着很活泼。对凌官儿也是强烈的嫉妒羡慕,莲生很希望从她这里得到有用的线索。
“和平时不同的,吹牛算不算?”
“吹牛?”
郁世钊在索性将笔放在一边,心道这些小丫头,只记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斗嘴吹牛,这都算什么线索啊。
“说来听听。他都怎么吹牛的呀。”
没想到莲生还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记得是前天,对就是前天,那天娘娘听了我们的戏还给了赏的,娘娘最喜欢凌官儿,除了一样的赏钱,还给了她一把金瓜子。回到房子,大家都挺羡慕的,有人不忿就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凌官儿当时还火了,说谁稀罕这点赏钱,等我将来要做这里的主子。大人,您听听,这话说的,我们这样的戏子,哪个主子能看在眼里,她还能做主子?这不是吹牛吗?我们当时就笑话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还冷笑了,摆出一副看不起我们的清高样子,说时候就要到了,我们还是老实点,等她做了主子,有我们好看的。”
蕊官儿说着就笑了:“大人,您看,她多能吹牛。”
“事情很明白了,暗香和孙嬷嬷还有这个凌官儿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打发走蕊官儿,郁世钊正色地对莲生说:“我之前派人跟踪过暗香,她很可疑。”
“就因为她和孙嬷嬷在水榭说了话?”莲生不相信:“她当初为了救我,差点死了,而且太医说了她寿元有限根本活不了几年,你觉得她要是坏人,会那么拼命救我吗?”
“苦肉计,这点苦都受不了如何能成大事?出云楼主就这样放任一个出云楼的叛徒在外面坐视不理?他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我不相信暗香会害我。”
莲生依然摇头。
“她害的不是你,也许是我,也许是……”郁世钊忽然醒过味来:“我们现在去关雎宫。”
郁世钊不由分说,拽着莲生直奔关雎宫。刚进院子,就听着里面传来丝竹的声音,暗香带着宫女们正在排练《牡丹亭》。
“怎么样?那个贱人说什么了?”王贵妃见郁世钊走的急,额头明晃晃的有汗珠,手里捏着帕子想给他擦,却被他急忙躲过。
王贵妃叹口气,将手里的帕子交给身边宫女,低声说:“这个给你们王爷擦汗。”
郁世钊不等宫女过来,自己从她手中抓起帕子,胡乱擦了一把,然后说:“凌官儿是个少年,这事娘娘知道了吧。”
“哈,还真是男的?哈哈,田妃,你的死期到了。”王贵妃瞬间眉开眼笑。
“田家这样的世家好好的为什么会送一个少年冒充女孩子进宫?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恐怕是凌官儿自己隐藏男儿身份,就为了蒙混进宫。”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田家的罪是不能轻饶,顾丫头,你说对不对?”王贵妃看向莲生,她很想拉拢莲生,在这案子中把田家彻底牵连进去才好。
“说来也奇怪,这凌官儿的是个男儿不说,后背上竟然还有一副地图,真是匪夷所思。”郁世钊说到这里,正好暗香唱道:“有情人难复见,叹倩谁伴镜边……”下一句本该是:顾影暗自怜惜,剩将春心托杜鹃。可是她却唱到边字上,走了神,竟然接不上去了。
乐声顿了一顿暗香又开始接着唱。
郁世钊又故意叹口气:“多新鲜,有人在后背上刺那玩意,这可真是太稀罕了,娘娘,您说把他那后背的皮保存下来,装裱好了一定很好玩。”
“呸,这是什么主意,恶心死人了。”王贵妃不高兴地瞪他一眼。
“唉,又怕幽寂静难寻梦,一任楼上花枝独眠。”
暗香叹口气,眼睛却紧盯着站在一边笑得一脸灿烂的郁世钊,充满了仇恨。未完待续。
...
四百零六 决战京师(二十二 将计就计)
“注意到暗香看我的眼神没有,能活吃了我。”
“你的意思是暗香和孙嬷嬷有阴谋,而这阴谋的核心就是所谓小主子,那凌官儿呢,他就是那个小主子?既然如此,为何又忽然这样死了?难道这宫里还有另一股势力和他们抗衡,知道他们的阴谋暗中动了手脚?”
莲生还是想不明白。
“这其中的确有很多东西我也想不明白,说不明白。但我相信,只要详细调查就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走,先和我去个地方。”
郁世钊拉着莲生就走。莲生急忙甩开他的手:“这是在宫里,你少拉拉扯扯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怕什么,你不知我最近在宫里的传闻吗,说只要看中了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府里划拉。”
“呸,还有脸说。”莲生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郁世钊急忙两步跟上:“你去哪啊,好了,我不拉你了不成吗。”他见莲生面色缓和又低语道:“那你说的不在宫里不被人看到,是不是就能拉拉扯扯了?”
莲生瞪他:“美的你冒大鼻涕泡。”
郁世钊嘿嘿一乐“走,我们去文源阁。”
这文源阁和文渊阁不同,保存的都是一些绝密级别的书籍文件,还有很多是历代加密的奏折资料等等。
“这里应该有隐太子的一些资料。”
文源阁的门锁着,郁世钊随意从一个锦衣卫那要来一段细细的铁丝,也不知怎么鼓捣的,三下两下就把那诺大的锁头捅开了。
郁世钊眉毛一扬等待莲生夸奖,莲生淡淡一笑:“哼。鸡鸣狗盗的勾当。”
旁边的锦衣卫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郁世钊见莲生进去了,指着那锦衣卫说:“就你小子,这点子忍耐力,得了,今儿晚饭别吃了回衙门给我跑十圈去。”
那名锦衣卫急忙敛容回答:“是,殿下。”
两个人在文源阁仔细查找。莲生在一堆前朝的旧档中看到一些查抄上来的信件。从中摘出有用的信息。
这封信是隐太子和他岳父当年的通信。
太子妃的父亲是一位很有名的将军,一直镇守边关。隐太子叛乱后,还是先帝用金牌将他召回然后灭门的。民间一直认为这位将军死的冤屈。据说还有私下给他建庙供奉的。
隐太子介绍了自己的长子有了庶长子,这个皇孙已经满月了,只是不知该如何向皇帝禀告这件事,毕竟长子尚且年幼。才十三岁,竟然搞出个儿子出来。不太好看。
他的岳父劝他相信自己的父皇,如实禀告,年轻时代谁都有点荒唐事皇上是会理解的。
以后陆陆续续的通信中,隐太子再没提到过这个长孙。直到隐太子出事那年,也就是十八年前他忽然提到将一副地图用特殊的药水纹刺到那个年仅四岁的孙儿身上,这种刺青遇热或者遇热极度的冷才能显现。
莲生将这一段找出来指给郁世钊看:“这个孩子恐怕就是死去的凌官儿。”
“可是年龄对不上。这凌官儿看着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可按照岁数推算。隐太子的这个孙儿有二十二岁了。”
是啊,这是个问题,莲生想了想问:“那隐太子是怎么死的?毕竟是先帝的儿子,先帝不会真的杀了他吧。”
“这个我看过锦衣卫的老档,说隐太子其实是兵败被囚禁后心灰意冷,几次寻死不成,后来却因消渴症病死了。当时他兵败后在自己的府邸放火,所有家眷都付之一炬,自己却病死了,这个窝囊废。”郁世钊冷笑,对这个大伯格外瞧不起。
消渴症,那就是糖尿病啊。
莲生想起自己在那个世界的一个故人。
那是她小学时的一个同学,叫做海涛,他长得白白净净大眼睛双眼皮,像个可爱的大熊猫,就坐在她的身后。可是海涛生来就有一种糖尿病,这注定他永远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发育。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海涛因为病重去北京看病,莲生再见到他时已经是初三的学生了,海涛在读初二,还是小时候的模样。这样一直到莲生大学毕业,海涛也依然在读初二,十来岁少年的模样,声音稚嫩。他家家境好,除了健康可以满足他的各种愿望,海涛大概对初一情有独钟,人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读初二。
再以后就听说海涛死了,三十来岁的人,最后死的时候还是个十几岁少年的模样,糖尿病让他的身体永远停留在十几岁的时代。
如果隐太子有糖尿病的话,那么他的孙儿也许会被遗传到。那个孩子在颠沛流离中长大,还流落进了戏班子,不会像隐太子那样养优处尊,得不到最早的治疗,因病限制发育也是有可能的。
莲生大致将自己的一点往事改头换面讲了一下,再加上他们之前曾经在南京附近遇到过类似的侏儒,郁世钊很快也想明白,看来死去的凌官儿应该就是隐太子的孙儿了,出云阁主则是隐太子潜逃在外的一个儿子,隐太子的长子当年是确定死在那场大火中,暗香和孙嬷嬷如果是隐太子的人,她们对凌官儿的态度就会很微妙,是敌是友说不清。
“可是既然这样,为何暗香和孙嬷嬷,背地说什么小主子?”
郁世钊提出自己的疑问。
“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莲生反问。
“是,打算这样做。”
“那好,那就将凌官儿下葬吧随便埋了,我想这样会钓到几条大鱼。”
三天后,慎刑司给王贵妃上了折子,声称戏子凌官儿死亡一事应是意外,凌官儿隐瞒身份进宫,需追查永安侯府的欺君之罪,以及田妃的失察之责。
王贵妃听宫女念完折子笑道:“这就完了?那田妃秽乱宫廷的事怎办?就这样不追究了?感情这是跟我闲着没事逗闷子?”
慎刑司李太监面有难色道:“娘娘,若是以这个罪名追责恐怕对宫闱名声不好,对万岁影响也不好,咱们宫里的妃嫔们可就人人自危人人都会被怀疑毁了清白。”
王贵妃不是笨蛋,仔细一想是这么回事,哪怕真有之事也只能一床棉被遮盖了去,不能提的。
“反倒便宜了田妃,她就老实地搬到冷宫好好养养性子吧。”
“那个凌官儿是不是可以入葬了?”
“这样的人就该扔了喂狗,入什么葬啊,就跟宫里老了的人一样,直接烧了不就完了,他这样苦哈哈的戏子也没个祭祀的,埋了没几年也得被人挖出来占坟地,不如烧了干净。”
“老奴领懿旨。”
李太监先释放了戏班子众人,孙嬷嬷向他福身道谢。
“这也是王爷和娘娘的意思,别的人不牵扯,把那死去的人一把火烧了大家都干净了。”
“凌官儿啊,可怜见的。”孙嬷嬷点点头,很有点兔死狐悲的意思。
李太监去锦衣卫领尸体,几个太监抬着那尸体要去外面的宋庄去烧,那里有太监们的养老庄子,还建了祠堂,供奉着历代大太监的灵位,一些无名太监的骨灰都埋在骨灰塔下面。
几个太监将尸体先送到一座停尸的房子。
这时一个太监过来问“几位哥哥辛苦了,这都大晌午的了,现在把人烧了等会这饭都吃不下。”
“可不是呢,这倒霉差事,要不是看着是个美貌小娘,哥几个才懒得管这事呢。”
“呵呵,那是,帮个美貌小娘上了天,她下辈子定然能以身相许能报答哥哥们呢,别说下辈子,也许这晚上就能以身相许了。”
这话一说,几个太监淫邪地笑笑。
他们虽然失去了性器官,但是性腺发育只是受到影响,并没有完全挺直,还是对女人有些想法,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兄弟这边烫了好酒,哥儿几个走着?”
几个太监闻言大喜,簇拥着这小太监一起去喝酒。
他们走了一会,停尸房的门开了,一个蒙面人走了进来,解开尸体的衣服,将尸体翻过来观察片刻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刀,迅速开始剥取那后背的皮肤来。未完待续
ps:海涛的故事真是很悲伤,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为何对初二那么有执念。一年年都在重复的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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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七决战京师(二十三谋害亲子)
且说这孙嬷嬷被释放回来,一路上看到好几个太监宫女惊慌失措的一阵乱窜,因为田妃这下被贬斥到冷宫,田妃宫里这些人眼瞅着树倒猢狲散,见孙嬷嬷到给放出来了,胆子大的就凑上前说:“孙嬷嬷,你没事了?”“嗯,没事了。你们这是往哪搬家啊。”
“呦,感情你不知道啊,咱们娘娘,唉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这事不是了结了吗?那都是意外,怎么能牵扯到咱们娘娘?”
孙嬷嬷刚被放出来,她在慎刑司待了近四天,还什么事都不知道呢。
“我和你说啊……”那宫女看看左右没人,压低声音说:“我也是听我那对食儿说的,他不在慎刑司嘛,说那个凌官儿他……他是个全乎人。”“全乎人?”孙嬷嬷一愣,随后就明白过来:“是个男的?”
“对,男的,全须全尾不掺假的男的。”
孙嬷嬷听说凌官儿是男的,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那孩子上台前,自己给他在腰间系着剑,那孩子忽然说:“嬷嬷,要是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站在你面前,叫你娘,你会不会开心?”
自己当时还啐了一口:“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难道是也肖想小女婿了?我哪有那个福分。”
然后呢?然后自己就将那把开刃的剑系在她的腰间,那孩子上场前还对自己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锣鼓想起来,一阵过门,她上了前台,而自己则靠着后面的柜子,好一会才喘过气来。
凌官儿说的很对。自己的确是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那个儿子自己以为他早在十八年前东宫的那场大火中死了,怎么还能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锵锵锵铛铛铛,前面锣鼓热闹,她心里七上八下,忽然又想到凌官儿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有古怪,莫非她知道自己把那剑给换了?唉。凌官儿。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你不该偷听啊,那么机密的事情被你听到。坏了大事,不是我一条命就能交代的,正胡思乱想中,就听着台下一阵惊呼。她从幕布缝隙里眼瞅着凌官儿手里握着宝剑倒在地上,那脸正好对着自己。许是看到幕后的人,竟然露出一抹微笑,看得孙嬷嬷心惊胆战,不知道凌官儿是怎么个意思?莫非是在抹脖子的那一刻猜到是谁把剑换了?
“嬷嬷。你说,要真是这样,咱们娘娘恐怕是难以翻身了。咱们啊,还得早做打算。不能一窝都闷在这儿啊。”
那宫女的话将孙嬷嬷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点头答应着,急忙转过身,急匆匆地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她要去关雎宫,要问问暗香,那凌官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作死啊,这时候来找我?”
暗香看到孙嬷嬷就低声埋怨。
两人悄悄来到一处葱茏的竹林中,这里面根根翠竹迎风飒飒作响,能将挡住她们说话的声音。
“我是实在没法子了,我才听人说,死了的凌官儿其实是个男的?”孙嬷嬷看着暗香,心中无比希望她摇头,但她从暗香眼中看不到一点惊奇的神色,好像一切就那么理所应当:“是,他就是小主子。”“天啊。”
孙嬷嬷愣在那里,暗香低声说:“小主子人没了,你节哀吧,抓到杀害他的人,楼主会给你交代的。”“杀害他的人?”孙嬷嬷苦笑着,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怎么?”暗香发现孙嬷嬷情绪很不对头。
“我杀了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儿子,才生下来就被东宫抱走了,都没喝过我一口奶,谁叫我出身卑贱呢。我以为他在那场大火里死了的,没想到他竟然活了下来,难道是被东宫的人带出宫外的?他来宫里是为了找我吧?我竟然害死了他。”
孙嬷嬷喃喃自语,暗香也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什么?你难道说,是你换了那把剑?”
“是,那天我们在水榭分手后,我被凌官儿撞个正着,那孩子很执拗,非追着问我为什么和你见面,都说了些什么。我担心他将我们的事情泄漏出去,就想着一了百了,用一把真的开刃的剑换下了原来的那把,我哪知道,他竟然是个男子,是我的儿子啊”
孙嬷嬷哭着说不出话来,暗香也面色沉重,她听到英王说凌官儿背后有东西后已经猜到凌官儿就是流落在民间的小皇孙,只是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是因为自己和孙嬷嬷的会面将小皇孙推向了死亡。
“你啊,也许当时小主子听到我们的谈话,他心里有些起疑想问问你,没想到你会错了意,唉,这也真是命里的劫数,若是小主子是个正常的年轻男子你自然能分辨的出,哪成想他没有长大,还装作女子,谁能把他往小主子那去想啊。”暗香这番话,也是在宽慰孙嬷嬷,只是此时的孙嬷嬷,已经万念俱灰,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前不停晃动着凌官儿死之前紧紧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还有上台前对着自己,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想来养大他的人已经告诉过他的身世,他知道自己亲妈在宫里,只是不确定是哪一个。是自己和暗香的对话让他猜到了真相,可是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孙嬷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暗香怕她这么大动静引来禁卫,不想叫她哭下去,可是又觉得这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如此,也没法劝阻,只能尴尬地站在那,这时就听着竹林外有人说:“青天白日的怎么有人这么哭,这不是给宫里添晦气吗?看看是谁在哭,给我抓起来。”
“糟糕,是王将军”暗香心中暗自叫苦,自己也是一时心软,竟然叫孙嬷嬷这般哭个不停。此刻周围已经传来哗啦哗啦分着竹林走来的声音,暗香灵机一动骂道:“呸,和你有什么关系,许是老天爷显了灵,谁叫他冒充女子进宫的,这是天诛地灭。”
孙嬷嬷被她骂的一头雾水,刚要反问,就听着王恒问:“你们俩在这里作什么?”
“见过王将军。”两个人给王恒见礼,暗香说:“田妃那里都树倒猢狲散,孙嬷嬷想来关雎宫,求我给娘娘做个引荐。刚才说到凌官儿的死,她心里酸楚哭了出来,犯了宫中忌讳,求将军饶命。”
“敢在宫里哭,真是活的腻歪了。”王恒脸色很臭:“赶紧走,再哭,就把你们都送去慎刑司。”孙嬷嬷低头连声答应着,和暗香一前一后往外走。
王恒又故意刺激道:“孙嬷嬷,是你给死了的凌官儿挂上的宝剑吧。”孙嬷嬷悔过身,茫然点点头。
“哼,挂的好那种人死不足惜,咱们娘娘慈悲为怀,竟然赏他火化骨灰和公公们一起入塔供奉着,要依我看,不如扔出去喂狗。”孙嬷嬷脸色惨然,又对着王恒福了福,踉跄着往外走。
王恒微微一笑,待她们走远,吩咐禁卫小校道:“看紧了,这个人怕是要寻死,不能让她死透了,知道吗?”
小校答应着:“放心吧将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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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八决战京师(二十四我要报仇)
“孙云晓,孙云晓……”
这声音悠远的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
孙嬷嬷缓缓睁开眼睛,喉咙好疼,火辣辣的,胸口还有些憋闷,一口气堵在那不上不下的,硌得慌。
“孙云晓,你醒了。”
又是那声悠长的声音。
叫我吗?这个名字有三十年没听人叫过了。十岁那年,父亲,全家男丁被抄斩,自己和母亲没入内廷为奴,不久母亲也死了,这世间再没人叫过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冰冷冷地称呼她孙宫人。就连那位小太孙,春风一度也只是因为喝多了鹿血,随便找个看的顺眼的宫人解决问题,叫自己什么来着?只是一声喂?对,就是那一声,喂你过来了,就此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十七岁的少女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却被那十二岁的少年压在身下,完成那人生中最重要的形式,而那少年只叫她一声喂。
前尘往事走马灯一样在孙嬷嬷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时就听着一个声音问她:“你害死了亲子,罔顾人伦,该当何罪?”
孙嬷嬷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乌漆麻黑的看不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正前方是有一团光亮,这是什么地方?竟然用夜明珠照明?孙嬷嬷在这宫里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知道这用夜明珠照明的必然是极为尊贵的主子,心道莫非我没有死,被救下来送到王贵妃宫里审问?
正寻思着,那声音又说:“凌官儿已经在阎王那将你告了,我们这边审问完了送你去阎王那和凌官儿对质。”
凌官儿?阎王?这里是…… 孙嬷嬷慢慢站起身,这才看到正前方端坐着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一身说不清是哪里的袍子,左右各站着俩人,一个一身黑衣黑帽,同样面目模糊。另一个白衣白帽,头发挡住了半张脸,夜明珠的幽幽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看见到城隍老爷还不下跪。”左边的白衣人尖着嗓子说。
孙嬷嬷明白了。原来自己是真的死了,这是白无常,正前面端坐的是本地的城隍。她老实地跪下说:“我不服,我也不知道凌官儿是我那苦命的孩儿,一切都是误会。我因害死了凌官儿,心里难受,已然以命抵命,为何阎王爷还不放过我。” “凌官儿听到你们的谈话向你询问,你就一点都不怀疑吗?”
白衣服的人又问。
孙嬷嬷这下是真的相信一定是在地府,否则自己和暗香的话怎么白无常都知道。
“凌官儿是女孩儿家扮相年纪也对不上,我如何能猜到他是我的儿子。都是前生的冤孽,都是报应。” “你讲讲都是什么报应和冤孽,如实讲来不得欺瞒,本官可以向阎王求情。免你下油锅之苦。”
那城隍说。
“我本是被籍没入宫的官眷,本来一直在翠微宫,后来当年的皇太孙误饮鹿血,正好遇到我便有了缘,哪晓得珠胎暗结,隐太子担心皇太孙年幼被人弹劾,便封锁了消息,我生下的孩儿也被隐太子抱走。十八年前东宫俱焚,我以为我那孩儿也死在里面,直到半年前。有个女子说是我娘家的姐妹要求见我,这女子就是暗香,她告诉我原来我的儿子在东宫大火前被侍卫护送走了,只是路上遇到追兵。孩子跟着奶娘和侍卫走散了,还说我那孩子儿身上背负着巨大的秘密,我当时高兴地什么似的,原来我那孩儿还活着。后来暗香也不知走了什么门道进了宫,和我见过几次面,商议如何寻找我那孩儿的事情。同时她还说其实太孙并没有死,就在宫外等着我们一家团聚,哪晓得那凌官儿正是我那苦命的孩儿,偷听到我们的谈话暗中试探,我担心她走漏了消息便将他唱戏用的那把剑给换掉了。”
孙嬷嬷大致讲完事情经过,长叹一声,眉目中锁着万种哀愁,流露出一股万念俱灰的无奈。
“暗香联系你不单是只说这些吧,她要你做什么?” 那城隍又问。
“她给我一包药,要我在万岁到田妃那里留宿时下到茶水里,只是万岁这段时间并未宠幸田妃,那药还在我房间藏着。”她说到这里苦笑道:“万岁爷是天子,我若是真毒害了天子,那便是逆天行事,怪不得现在遭到了报应。一切都是天意。”
城隍哈哈大笑,看向白无常说“怎样,我说暗香有鬼,你一直不信,现在有了证人,你可信了吧。”
孙嬷嬷也是个精细人,听到这里察觉情况不对,睁大眼睛问:“你们……”
她抚摸着脖颈间的勒痕:“我记得自己是真的悬梁自尽,这痕迹还在,难道这是在梦中?” “是,你是自尽了,可是我的人一直盯着你,在你半死不活时候把你放了下来。”黑无常摘下帽子:“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将军,难道,难道城隍老爷是英王爷?”
“不错。”
城隍是郁世钊,而白无常自然是莲生了。
“孙嬷嬷,我很同情你的悲惨经历,不知你是否想过,你这一生悲辛都是从何而来?是隐太子父子害了你一生,一切罪恶的根源都在隐太子,当年太孙造孽却由你承担苦果,你可知道凌官儿为何能逃出东宫?那是因为隐太子在他后背刺下一副密藏图,这也为他带来杀身之祸,我不知道他的奶娘带着他是如何逃过各路藩王以及隐太子的残余势力的,他一直以女装示人,扮女子想必是从小便这样刻意隐藏自己。他执着于进宫寻找生母,想来也是因为内心渴望母爱,只是他因遗传的消渴症心智不全没能及时和你相认才酿下这样人伦惨剧。你还不知道吧,他们连他的尸体都不放过,割去了大片皮肤,真是惨不忍睹。”
莲生的话句句说到孙嬷嬷的心坎,她喊了一声:“我的儿子……”泣不成声。莲生走过来,将帕子塞到她手中:“你害死了亲生儿子已经受到最严重的惩罚,孙嬷嬷,你也才四十岁,人生之路还很长,你若能和为我们做事,将隐太子势力一网打尽后,殿下会送你一笔钱让你回乡安静度日,并为你父亲平反昭雪,从你的亲族中指定个嗣孙为你们孙家继承香火,你看如何?”
孙嬷嬷低头沉思一会儿,抬起头来,面色沉静:“大人,我答应你,我要为自己报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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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九决战京师(二十五无间无间)
莲生从郁世钊那要来上好药膏给孙嬷嬷涂在脖颈上,低声安慰她:“这样涂上,一天就能消了肿,不会被人发现的。”
莲生涂药膏时仔细打量这孙嬷嬷,见她脸上几乎无悲无喜只是一双眼睛格外的亮,心里明白这个人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要么在刺激中死去要么重新活过,既然她寻死不成看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孙嬷嬷,你想好做内应可能会非常危险,据我所知,那位皇孙可是个非常狠毒阴险的人,现在还和秦王的地下势力搅合在一处。你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放心,我从鬼门关走个来回,还有什么可怕的。我这辈子毁在那位皇孙手里,那是他们欠我的,我都要一一讨回来。”孙嬷嬷按住莲生的手:“大人,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求大人将我们母子葬在一处,活着无缘只求来生再续母子缘分,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前半生活的艰难,后半生一定要好好的,人活一世不是为了受苦来的,把握好今生才是正经,不要总想修来世。”
孙嬷嬷点点头,低头时一点晶莹从眼角滑落。
活了四十年第一次有人这样告诉自己,不要想着修来世,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
孙嬷嬷寻死这件事王恒派人盯着紧,加上田妃那宫里现在鸡飞狗跳的,宫女太监都在琢磨怎么拉关系走后门去好地方当差,哪还顾的上盯着别人,因此悄无声息的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暗香因为担心孙嬷嬷知道自己害死了凌官儿会出事,第二天一大早就换身小太监的服色,悄悄地来找孙嬷嬷。
孙嬷嬷眼睛红肿脸色也不好,暗香看到稍微松了口气,她还能哭还能闹这这是正常的,就怕不哭不闹背后给自己一刀,那才叫可怕呢。
“这包药,你拿走。”
孙嬷嬷丢给暗香一个荷包。正是她之前交给她的那包药粉。
“这是做什么?你不想给凌官儿报仇?”
“报仇?你的意思要我自己吃了这个?”
“你想左了,你想啊,现在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不都是为现在皇位上的那个人?若是当年隐太子能顺利即位,你今天可能还太子妃呢。” 孙嬷嬷冷笑:“说得比唱的都好听。你忽悠谁呢?当年隐太子嫌弃我出身低微,非说我勾引他儿子行不轨,抢走我的儿子还把我关在冷宫去伺候那些老太妃,如不是后来东宫大火连带着把冷宫也烧了,我迟早得在那里被那些老寡妇们折磨死。”
暗香面色一暗。急忙握住她的手:“可你总是小皇子的亲娘,和我们主子有过肌肤之亲,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看着孙嬷嬷低头不语,暗香继续劝说:“再说了,这事好不容易蒙混过关了,难道你非要我给王爷和顾提刑讲出真相吗?人是你害死的,你还给当年的太孙生过孩子,这该是什么下场?你长居宫中要比我懂。”
“你威胁我?”
“不敢,只是提醒你的处境,似乎比我还危险呢。”
孙嬷嬷直直地盯着暗香:“现在田妃都被打入冷宫了。主子都被抛弃,我这样的奴才还能帮你们什么,我压根就不可能见到万岁爷的面儿。”
“你能”暗香高深莫测地一笑:“田妃毕竟曾经是宠妃,现在这位皇帝是个多情种子,你假借田妃的名义将这个呈给他。”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珐琅盒子。
“这是什么?” 孙嬷嬷接过来好奇地想要打开。
暗香急忙按住她的手:“这个可不能动,这里面的东西邪乎着呢。”暗香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在她耳边低声说:
“这可是玄明道长用极阴之体的童男炼成的,为了炼这个,道长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奉献出来了。只要你将它交到那皇帝手上就大功告成。” “这样啊。你们还真是费了许多心思。”孙嬷嬷抚摸着那盒子,心里已经恨到极点。自己的儿子在恶念的驱使下死去了,想不到这些人竟然会想出更恶毒的法子,将亲生子炼成害人的东西。为了得到那个位置人性都不要了。
她越想越生气,将那盒子紧紧攥在手里,因为气恼,手不停的发抖。暗香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因为想起自己任务艰巨而激动,便握住她的手鼓励道:“不会有事的。只要交给那皇帝就行,我们会让你全身而退,等新皇登基,你就是皇后娘娘,死去的凌官儿也能封太子。”
真是画的好大一个饼孙嬷嬷假意应承着,心里冷笑。
暗香嘱咐完了,轻轻打开门看着前后无人,这才闪身走了。
第二下午时候,暗香正带着人排练,就听着王贵妃在屋子里大发雷霆。将东西摔得稀巴烂,嘴里嚷着:“狐媚子,真是狐媚子,这个贱人,秽乱宫廷还不知悔改,竟然还敢指使奴才去万岁那献媚我饶不了她。”
她身边的宫女柔声劝着:“娘娘何必为田妃动气,她这次是再也无力回天,就是说破天去又能如何?万岁爷圣明着呢,自然不会被她那点小把戏蒙蔽。”
王贵妃心道他圣明?他就是个耳根子比面条都软的。
可这话又没法说出来,只能对着一堆瓶瓶罐罐生气。
这时听着外面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传来,王贵妃更是恼怒指着外面说:叫她们别唱了,越唱越闹心,这宫里啊,就不适合唱这劳什子,犯别扭”
门口守着的太监赶紧的颠儿过来,挥手示意:“别唱了,别唱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暗香等人刚要散去,就见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一溜烟地低头跑进来,暗香心道莫非那东西发作了?
她悄然闪身藏在树丛里,装作扑蝴蝶的架势,眼睛却滴溜溜地瞄向王贵妃那边。过了一会儿,就看那王贵妃由宫女太监搀扶着从正屋走了出来,上了fèng辇就走。这些人表情凝重,走的也快,像是出了什么事。
暗香见人走了,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走到院子里,故意好奇地问:“咱们娘娘这是去哪啊。”一个小太监看着旁边没人,小声说:“咱们娘娘以后怕是圣眷重着呢,看见没,万岁爷那的二把手颠颠地过来了,嘿嘿,咱们这院子,又要有好日子咯。”
一直到掌灯时候,王贵妃也没有回来。
倒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过来,取了贵妃的一些换洗衣裳,只叮嘱一声“你们好生看着家”就急匆匆地走了。
她形色匆匆面露焦急之色,暗香在一边悄然观察,料定那孙嬷嬷怕是已经得手。
因主子不在,只是这关雎宫很快就落了锁,暗香和外面没法子交换信息,心急火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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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 决战京师 (二十六 暗中酝酿)
第二天中午,王贵妃还没有回来。
暗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烦意乱。
她检查一下自己的房间内的行装,仔细过了一遍看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然后这才收拾停当出了门。
暗香先是去找孙嬷嬷,没等走近那院子就看着那小院已经被层层包围起来。门口站着禁卫。
暗香不敢进去,在门口转了一会儿,走到一处树丛,旁边忽然从树丛里伸出一只手,拉着她的裙角,她仔细一看,枝叶中隐隐透出孙嬷嬷的脸。
“天那,你怎么藏在这。”暗香钻进树丛,低声问。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些人搜了我一上午,我一直就躲在这附近,他们一定以为我逃出宫了。”孙嬷嬷言语间有按捺不住的得意。
“事情办成了?”
“应该是,昨个我说是田妃命我将那盒子呈给皇上,到了今早禁卫就来抓人,看来事情是成了,至少现在,皇上可能很不好。”
暗香心里一阵激动,既然事情成了,那这宫里马上就要变天了,不,乌云已经在酝酿好,瞬间就要变成倾盆大雨。真是风云际会啊。
暗香这样想着,满脸欣喜。这时孙嬷嬷问:“我的退路呢?”
她问这句话时看到暗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后路,之前的一切都是骗她去做事,真是画好大的饼。
“放心,其实皇孙殿下这么多年一直想着你。”暗香低声安慰,孙嬷嬷内心在冷笑:想着我当年弃若敝屣,现在还能想着我?都是鬼话。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宫?”
“这个,我马上去协调。”
暗香低下头,回避孙嬷嬷的眼光。
“也就是你们从没想到过送我出宫?”
“不是,是……”暗香本质不坏,一切也都是各为其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都是主子的事,她只是在出云楼主手下做事罢了。
“反正……”孙嬷嬷紧紧抓住暗香的胳膊:“你们休想就这样甩开我,我要是下地狱,总会抓几个垫背的。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暗香连连点头:“你先藏好了,等下午咱们找机会溜出去。”
“放心,我在宫里半辈子,这宫里的一草一木谁有我熟悉,我要是想藏起来没人能找到我。当然,你也找不到,而我想找你,非常容易,宫里这么大,总有点你们不知道的东西。”孙嬷嬷高深莫测地笑笑“明白了吗?暗香姑娘?”
暗香小心地从树丛钻出来,又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仪容和衣饰,没有任何痕迹,这才装作闲逛的样子,缓步往养心殿的方向走。
走了一会。就发现今天有点不对劲,通往养心殿的路上,禁卫明显增加了很多。
她在殿门口站着,远远地看到王恒正领着人边走边说着什么。
看到王恒已经发现了自己,暗香急忙福了福身子,王恒眉头一皱:“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我们宫里的芙蓉姐姐打发我来看看娘娘这里有没有……”
“没有。”王恒没耐心听完就摆摆手:“你回去吧。你们娘娘需要什么自然会的叫人取,不用你们来。”
暗香答应着,转身就走。
刚走几步,王恒喊住了她说:“我记得你是娘娘叫来宫里唱曲的。”
“是。”
“现在不会再有什么唱戏了,既然如此等会派人送你出宫。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出去。”
“是的,将军。”暗香很恭顺地答应。
心里却是波澜壮阔:里面是什么情况?看样子是已经封锁消息了。那么王恒急着把自己赶出宫,莫非他察觉到什么?
暗香一脸平静地走着。心里百转千回,路过一处长廊拐角,忽然有人在后面说:“这位不是关雎宫的暗香姐姐吗?”
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小太监,笑嘻嘻地过来打着千儿。
“不敢不敢,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公公如此这般。这是折煞暗香了。”
暗香见这小太监给自己打千儿,急忙伸手去搀扶,手心一硬,被人塞进来个东西,那东西她熟悉,那是个小小的玉石云彩,正是出云楼的标识,取自白云出岫。
那小太监眉眼低垂,小声说道:“楼主说,必须将那个人运出去。”
“什么?”暗香不敢相信:怎么能将孙嬷嬷带走,她是个累赘。
“楼主要唤醒的东西必须用那地图的生母之血,没有那个人,什么都做不成。”
那小太监抬起头,眼神冰冷:“暗香,你不会是嫉妒了吧?”
暗香被他冰冷的眼光一看,忍不住打个冷战,嘴硬道:“怎么会,为了成大事,如何会在乎儿女私情。”
“你记住,一切都是以楼主的大事为主,其他的不要多想,楼主会记得你的功劳的。养心殿那边情况如何?”
“应该是中招了,现在被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王贵妃昨晚被接走现在都没露面。”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现在你去准备一下,晚间送那女人出宫。”
“晚间?”
“御膳房找陈老六他会安排,你只要把人安全送到就成。”
暗香和那太监分开后,站在原地想了想,又继续往回走,打算去找孙嬷嬷。
一直到晚上,王贵妃依然还是没有回来。
关雎宫的人表面上安静地守着院子,其实每个人内心都很惶恐。
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王贵妃是被接到哪里为什么不回来“甚至一个回来报信的人也没有这实在太不同寻常。暗香觉得可能问题已经非常严重,否则王贵妃不会任自己宫里的人疑神疑鬼也不急于澄清,这说明她现在已经完全顾不来了。
这时有人在外面喊:“暗香是哪个?”
“我就是。”
暗香闻声走出来,见是个禁卫小校。
“王将军命我送你出宫,赶紧收拾一下,宫中不能再留闲杂人等。”
小校板着脸,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暗香答应着,已经挎着个小包裹走出来:“都准备好了,这位小将军带路吧。”
暗香跟着禁卫,一路走到神武门前,听着不远处咕噜咕噜,御膳房的推车排成一个竖排走过来。
“这是什么啊?”守门的士兵用长枪捅了捅那车上堆着的巨大木桶。
“都要检查。”另一个士兵揭开一个大木桶的盖子,哎呦一声,差点被熏个倒仰。
“这什么啊一股子怪味?”
“军爷,这都是咱们膳房的泔水,要在天黑前送出去的。”御膳房的陈老六在一边笑嘻嘻地解释。
“走吧走吧。”这气味实在太恶心,守门士兵懒得再去一一查看,挥手放行。
暗香紧跟在后,心里一阵纠结,高兴的是真地把孙嬷嬷偷偷运出来,忧的是她若见到出云楼主,自己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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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一决战京师(二十七 故人相见)
一车车的泔水过去,暗香也随后走出去。
神武门重重关上,带着暗香出来的禁卫问:“姑娘要去哪里?王将军吩咐在下一定要将姑娘送到地方再走。”
“不烦劳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的。”暗香急于跟着那泔水车一起走,
若是让这禁卫先将自己送到莲生家,等着禁卫回去复命自己再撒谎找个机会遛出去,那势必要耽误很多时间,她可不放心让孙嬷嬷和出云楼主单独见面。
那禁卫板着脸,完全不为所动。
“将军吩咐过,在下务必做到,军法如山还请姑娘包涵。”
这话说得好气人,好像不许他跟着就是要叫他被军法处置了一般。
暗香看着那泔水车渐渐咕噜噜远去,心里格外的急,却又不能表现出烦躁,只能大步往前走,想早点到家。
且说另一边这泔水车一直往城外走。出了城一会,这车停了下来,负责的陈老六招呼着人往下卸大木桶。木桶要移交给城外皇庄的人,运送到皇庄养猪用的。
大木桶又继续上路了。
孙嬷嬷躲在木桶里,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被运到哪里,她完全不觉得害怕,到有一点说不清的跃跃欲试。
那个在二十三年前和自己春风一度的少年人,现在会变成什么模样?多滑稽,自己完全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而她和他之间竟然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孙嬷嬷蹲在木桶里想着这些,耳边是碌碌车声,渐渐睡了过去。
这队人出城不久,郁世钊已经得到报告:“人已经出城,一切顺利。”
郁世钊满意地点头:“继续跟踪,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这次要的全歼敌人。”
“如果孙嬷嬷有危险怎么办?我答应过她,尽全力保证她的安全。”
莲生注意到郁世钊说不要打草惊蛇,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孙嬷嬷遇到危险,也不能去惊动那些人。
“她这是戴罪立功。况且……”郁世钊停了一下:“她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报仇,你若因此坏掉她报仇的计划,我想她大概是生不如死。”
这个解释虽然真的可能是那么回事,但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总是牵强。
郁世钊根本不给莲生继续询问的机会。直接了当地说:“暗香现在马上要到你家了,你的任务就是尽量拖延,尽可能晚的让她去向出云楼主复命,这出老情人重逢的戏可不能被她搅局。”
一说起暗香的事情,莲生眼中伤感一晃而过。
她救过自己。为了救自己还搭进去健康和以后的美好时光,而现在,事实告诉她,暗香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苦肉计,这真是花样打脸。
莲生在大顺的真心朋友实在太少了,对暗香的感情很是纠结。
“我希望你永远和我站在一起。”
看到莲生脸上的情绪,郁世钊有点不太自信了,加重了语气。
“我现在选择和你站在一边,是因为出云楼主和秦王这些人,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丧失了基本的人性。这样的人若是真能篡权夺位那绝对是天下百姓的灾难,为了公平和公道,我不会和他们妥协。如果有一天你和他们一样没有人性,我也会视你为敌人。”
莲生义正言辞。
她其实也是试图这样说服自己。我为的是大义而不是个人的私情。但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只是为了国家稳定,为了老百姓不要被没有人性的出云楼主伤害吗?
莲生不敢直面郁世钊的灼灼目光,急忙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就听着郁世钊在后面幽幽地叹息一声:“承认是为了我,有那么难吗?”
莲生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注意安全,不要暴露目标。防止暗香狗急跳墙。”郁世钊又嘱咐一句。
“下来吧。”
一路颠簸,孙嬷嬷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声音喊道,接着大木桶被人从车上再一次被搬了下来。
木桶盖子打开,因为蹲的久了。腿有些麻 孙嬷嬷缓缓起身,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她抬起头,黑亮的眼睛看着那双手的主人。
这是个有张清秀面孔的儒雅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脸上有淡淡的岁月痕迹。这点却又增加了他的男性魅力。
记忆中的少年和这个男子的脸实在是无法重合在一起,孙嬷嬷想说什么,却又张不开嘴。
“是我。”出云楼主淡然笑道:“一别二十多年,你受苦了。”
孙嬷嬷心里本来是极恨的,可是一听到这句话,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掉,她咬着嘴唇没有出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搭着出云楼主的手,走出木桶。
腿还是有些麻木,跨出来时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向旁边倒去。
出云楼主急忙出手一捞,将她搂在怀中,孙嬷嬷瞬间满脸通红,想挣脱他的手臂,却又浑身无力,只能微微侧过脸去 不敢看她。
“过去这些年了,你还是那么害羞。”
出云楼主在她耳边低语。他呼出的热气吹的她鬓边发丝凌乱,脸痒心也跟着痒起来。
“我过去如何,你怎么可能记得。”她说完这句话,只觉无比苍凉,心里想,当年珠胎暗结那次,你也是喊我喂的,从不曾问我姓甚名谁,我到底算个什么呢。
“彼时年幼,人又难免任性,后来家破人亡,经历这么多,我如何不记得你的好?”
出云楼主松开她的腰,却紧紧握着她的手。
孙嬷嬷心里荡漾一下,看了出云楼主一眼,满眼迷醉。出云楼主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指着京城的方向道:“只要你一心一意的帮我,那个座位依然还会属于我的。”
哦,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这句话吗?孙嬷嬷不动声色地说:“我一介女流,十岁入宫,不谙世事,如何能帮殿下?”
很明显,这声殿下取悦了出云楼主,他轻轻拉着孙嬷嬷的手:“走,我仔细与你说说。这事和我们那死去的苦命孩儿有很大的关系。”
说完这句出云楼主明显感到孙嬷嬷浑身一抖,他拍拍孙嬷嬷手臂劝慰道:“你不必自责,这件事是谁也没想到,要怪只能怪皇位上的那个人,若是当年我父亲顺利登基,如何会发生这些事情,我们那孩儿现在想必都是皇太孙了,享尽荣华富贵。你放心,他日我若如愿,一定会追封他为太子,你是皇后。”
他巧舌如簧,孙嬷嬷装作听得很是投入,内心充满了愤怒,当年的不情不愿,孩子被抢走后自己的无助,以及这二十多年的风雨,一股脑都涌上心头,内心激荡着愤怒和委屈,她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落。未完待续。
...
四百一十二 决战京师(二十八 挑拨离间)
“什么,用我的血?”
孙嬷嬷惊讶地看向出云楼主:“那我把血都给了你,我不是就死了吗?”
孙嬷嬷心里明白,事情应该不会这样简单,否则出云楼主只要将她杀掉放血就是,何苦惺惺作态在这又卿卿我她忽悠半天呢?看来这取血的法子应该有点不太一样。
果然,出云楼主摆出一副情圣模样,唉声叹气地说:“如何能忍心这样对你。我亏欠你良多,怎么能让你冒生命危险呢?现在是有个法子,需要每天子时取血,连续取九天之后那地图中隐藏的秘密就能揭晓了。那地图是刺在咱们那苦命孩儿的后背的,只有亲生母亲的血才能唤醒那图中用秘术刺下的秘密。”
“他那时还那么小,该多疼啊。”孙嬷嬷想到凌官儿受的苦,心里酸疼。
出云楼主叹息道:“当年父王未雨绸缪,没想到会成就今天的大业,那孩子为我们付出这么多,他日登基我一定会追封他为太子,为他建陵,还会给他过继子嗣。”
孙嬷嬷问:“他埋在哪里?我想去祭拜一下。”
孙嬷嬷在宫里三十年,察言观色的能力相当强悍,这句话说完就看着出云楼主微微一愣:“你当时也是为了维护我,无心之失,现在心情还未平复,何苦非要让自己痛苦,不如等咱们大事告成,为孩儿起陵的时候再一同拜祭,也向天下人宣布他的存在,这对九泉之下的孩儿也是个告慰。”出云楼主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不想叫孙嬷嬷去看凌官儿的墓。
郁世钊告诉过孙嬷嬷,那些人只割去了凌官儿身后的皮肤,压根就没管尸体,怎么可能有凌官儿的坟墓。
什么将来追封太子,建陵立嗣的,不过是出云楼主蒙骗自己乖乖献出血来的鬼话罢了,至于为什么要用这样柔和的法子。应该是那秘术需要,原来我们母子,一个死后被剥皮,一个要活着取血。可曾拿我们做人看过?孙嬷嬷内心在咆哮寂寞深宫,日子是不好消磨的,闲着没事讲讲这些传奇故事就是他们最大的消遣。因此孙嬷嬷虽然三十年都困在宫里,但那里是什么地方,每个角落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每座宫殿都有不为人知的冤魂,她可不是好骗的无知妇孺。
“血人找到了?”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出云楼主看了孙嬷嬷一眼,用极低的声音说:“那位道长说话随性,你不要记在心上。”
孙嬷嬷点点头,心里有点忐忑,现在来的应该就是那个玄明道长,听顾大人讲过,此人不好对付。
“不错不错,虽然是四十余岁的女子。但是血气充盈,而且心思纯净,这样的血一定能唤醒那地图中的盅虫。”玄明绕着孙嬷嬷走了一圈,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盯着孙嬷嬷一阵看,孙嬷嬷听莲生嘱咐,知道此人格外狡猾,索性坦然地任他打量。
“呵呵,这位女官胆子很大,贫道这般打量,你竟然也不会害怕。”
玄明笑呵呵地看着孙嬷嬷。
“我本是个苦命女子。现在又人老珠黄,一个还能勉强有点用处的臭皮囊罢了,还会在乎什么被人打量。”孙嬷嬷苦笑一声,抬手抚摸一下自己的面颊。看着出云楼主,眼中满满的都是哀伤。
玄明哈哈大笑:“原来楼主的桃花还真是不少呢。”
出云楼主面带尴尬,低声劝慰道:“我们过去本就是一家人,你不要多想。”
“是,暗香姑娘已经和我讲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将来若是楼主登基,我不求什么妃嫔名分只要将来能侍奉在殿下身边就足够了,我不会和暗香姑娘抢的。她做她的皇后……我……”
“闭嘴。”出云楼主有些气急败坏。
玄明斜着眼睛看着孙嬷嬷:“那个暗香都和你说什么了?你再说说看。”
孙嬷嬷为难地看向出云楼主,而后者已经脸色阴沉,盯着玄明问:“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楼主还不明白吗?你和我家王爷现在是合作的关系,怎么这大局都没定呢,就已经提到登基了?这是暗香个人的想法,还是楼主你言传身教?”
玄明的问话非常不客气。
“呵呵,咱们是合作嘛,将来大事要是成了,自然是封秦王叔为天下之主啊,只求秦王叔能为我父王追谥,我就很知足了。”
出云楼主回答的格外谦虚,孙嬷嬷低下头,心里觉得好笑,这样脆弱的合作关系,果然,自己几句话就能让他们之间产生裂痕。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摆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暗香姑娘说……说……”
“她还说什么了?”玄明上前一步,一把捏住孙嬷嬷的下颌,让她抬头看向自己。
“没……什么都没说,她什么都没说。”
孙嬷嬷满脸惊恐,浑身发抖,呜咽着:“殿下,救我,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她到底说什么了?”玄明手上暗自用力,孙嬷嬷疼的忍不住只好继续说道:“她说秦王和我们殿下不过是互相利用,要我不要听秦王那边摆布。”
“够了”
出云楼主身形已动,玄明松开了孙嬷嬷,后退一丈开外道:“楼主,何必为一个女子置气。”
“玄明,你不要欺人太甚,她毕竟是我的女人。”
“呵呵,那暗香呢?楼主可以把暗香交给贫道吧?贫道很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向着谁的?”
“她跟随我多年,岂能有外心?”
出云楼主听到孙嬷嬷的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知道女人都是爱嫉妒的,暗香嫉妒孙嬷嬷,背后说点什么也是有可能的,但他不信暗香会背叛自己。
“那可难说,据我所知,那顾莲生对暗香可是非常之好,当年在西安府的时候都能好心放她一马,若她背地和英王那些人勾结起来,做他们的卧底,祸起萧墙,我们大家都要完蛋。”
玄明声音极冷,出云楼主闻言忍不住打个冷战“她怎会如此?你不要危言耸听。”
“殿下,我没有说假话,暗香姑娘就是那么说的。”孙嬷嬷又跟上一句。
“够了。”
出云楼主阻止她的话:“好了,现在还是请玄明道长看一下,该怎么取血合适。”
玄明的眼光飘向孙嬷嬷,刀子一样,格外锐利。
孙嬷嬷摆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架势,忽然说道:“我饿了,想吃点东西。吃不饱饭,怎么能有血呢。”
出云楼主命人去准备,这时有人过来报告:“楼主,暗香来了。”未完待续。
...
四百一十三 决战京师 (二十九 瓮中之鳖)
暗香走过来,发现情景有点不对。
玄明看她的眼神冰冷,而出云楼主也是阴沉着脸,她一愣心道交代我的事情都办的很好,怎么是这样态度?
“楼主,交代我的事情都完成了。”暗香自若地打着招呼。
“你做的很好。”出云楼主点点头:“郁世钊那里是什么情况?”
“狗皇帝应该是已经打开了盒子。”暗香说着看向坐在一边喝茶吃着点心的孙嬷嬷,她今天是饿了一天,饿得紧了,想着等会还得出点血,便也不顾什么形象,大口大口地吃着。暗香看了一眼,眼神鄙夷,再转向出云楼主眼波流转格外的春情荡漾。
玄明冷冷地哼了一声,暗香以为他是修道之人可能是看不得妖艳的女子,并没当回事。
“王贵妃一直守在养心殿,看来情况不妙,如果皇帝死了,英王又是个假冒的,楼主的大业就要实现了。”
暗香有点激动,出于女人的敏感,她已经意识到了孙嬷嬷的威胁,急于在出云楼主面前表现自己。
“你们楼主的大业?”玄明刚才被孙嬷嬷几句话挑拨的对暗香心生疑惑,一直担心她和莲生走的太近,很容易被她洗脑,顾莲生那个女人,他可是见识过的,因此楼主的大业这几个字,他听着特别别扭。
“道长这是什么意思?”暗香笑了:“这卸磨杀驴也太快了点吧。再说,这磨还没推完呢,就想杀驴了?”
“驴会拉磨也会尥蹶子踢主人。”玄明冷笑:“你是哪一种呢?”
“道长你说我是哪种?”
暗香发现玄明是故意没事找事,索性斜眼看着他,语带挑衅。
“好了,目前我们胜利在望,不要为一些小事影响了士气。”出云楼主急忙出言劝说。
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准的,暗香的眼神飘向孙嬷嬷,刀子一般,孙嬷嬷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吃完了点心。站起来问“现在要取血吗?”
“不急,我先给你把个脉。”玄明嘿嘿一笑:“总要做到万无一失,你说对吧暗香姑娘。”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文武官员等在午门前。这已经连着五天了,皇帝始终不招人上朝。官员们嘀嘀咕咕,议论纷纷。
这时有人低声说:“听说是万岁爷的身体有点……”
“我也听说,贵妃一直在养心殿,这好些天了。”
“现在是英王封锁消息。万岁到底怎么样咱们谁都不知道,没准……”
一个官员神秘兮兮地看看四周说道:“这样下去,万岁就是被英王母子害了,咱们都不知道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些暗中对英王不满的官员,在别有用心之人的忽悠下,也渐渐发现事情重大,一种焦虑的情绪在这些官员中渐渐扩散开去。
“哎,萧侯爷,你听说什么没有?”
有人抓着萧子辉低声问。
“什么啊?你们一个个搞的跟见鬼似的。不就是几天没上朝吗。感情万岁爷还不能给自己放个假,至于吗。”萧子辉撇嘴笑话道。
“嘿,你这人,死心眼,我跟你说啊,现在都在传说英王是假的,真的英王早在一个多月前被炸死了,现在这个,是王家人找人冒充的。”
“扯,这人能冒充?”萧子辉笑了:“你们这脑袋瓜子都怎么长的。里面塞的都是什么玩意这都是。”
“真的,大家都这么说,你就没发现英王最近不对头,上朝也是一言不发。真非要说话了眼睛都瞄着王恒,过去那杀伐决断的劲完全看不到,他现在就是王家人手里控制的傀儡。”那官员贴着萧子辉耳朵继续说:“咱们是忠君报国,可也不能忠于他王家啊。若英王真是假的被王家人控制,万岁再有点……我看,不如迎立他人。”
萧子辉继续装傻:“迎立谁啊。万岁就那一个儿子。”
“秦王啊……”
那官员话没说完被萧子辉一把捂住嘴巴:“你想死啊,秦王是能随便说的吗?再说他已经死了,提他做什么?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如果,他没死了?”那官员挣开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拥立之功可是谁都想要的,到时候你才是正牌的国舅啊,老萧。”
这一天,皇帝那边没任何消息。郁世钊也没有露面。
下午的时候,锦衣卫传来密报,说官员的情绪几乎到了崩溃边缘,有些大臣在议论纷纷,指出英王是假的,已经被王家人控制。
郁世钊点点头道:“很好,再继续困他们一天,一定要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都跳出来再说。”
这样持续下去又过了两天,大臣们焦急地在午门外等待,就听着有人从宫里急匆匆出来,尖着嗓子喊:“今日罢朝,各位请回吧。”
总管太监宣布。
“这些天了万岁到底怎么了?陈公公,您得给个准话。”
有官员直接质问。
“大胆,万岁的情况也是你能随便窥伺的吗?”那太监怒斥。
“你这阉奴,这些天万岁爷不上朝你都不来传个话,今儿个来了还敢在咱们面前作威作福。”
有性子直的武官不干了,这些天等的急躁,小道消息也多,大家都传闻王家人把皇帝给害了,武将本就憋着火,被总管太监狐假虎威的态度气到,露胳膊挽袖子就冲上来,拳头直奔那太监身上招呼。
那太监被打了两拳有些发懵,反应过来就开始杀猪一般哀叫着。
禁卫匆忙跑来,大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在这里聚众斗殴,不要命了吗?”
禁卫一直控制在王家人手里,在某些官员眼里等同于王家的亲卫,不满情绪一下子被刺激到,打架的不但不分开,还有人跟着围上去。打起了太平拳。
一时间午门外乱成一团,有围观的,有跟着混战的,也有站在一边气愤的大骂成何体统的,几个太监看到自己师傅挨打跑来相救,禁卫拉开这个那个扑上去,就在这时就听着外面马蹄声疾,只见一名锦衣卫骑在马上,疾驰而来“关门关城门”
他一路高呼,午门和神武门被紧紧关闭,现在官员们被困在两座门之间的空地上,都愣住了,打架的也松开了手脚站起身问:“发生了什么事?”
萧子辉一直在冷眼旁观,这时候仔细一看,马上的锦衣卫眼熟,正是莲生。他也不说破,只悄然对莲生微笑一下。
莲生身着锦衣卫服色,见两边大门关上众人都老实了,继续说道:“尔等殿前失仪,万岁命尔等在此思过。”
所有人都傻了眼。
萧子辉装作勃然大怒:“哼,万岁人在哪里?你一个小小锦衣卫卒子竟敢假传圣旨。”
莲生冷笑:“萧候,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子辉索性跑上前去,抓住莲生的马缰绳,大声喊道:“什么是敬酒什么是罚酒,我老萧倒要领教。”说完这话,压低声音对莲生说:“带我走,有事相告。”
莲生会意,挥着马鞭指着萧子辉道:“大胆狂徒,罔顾圣命,来人把他押走。”
几名锦衣卫随即上前押着萧子辉就走。
莲生手持马鞭,指向众人:“还有捣乱的没有?统统抓走”
“欺人太甚我要和你们去万岁那理论”又有几名脾气耿直的老臣站了出来:“萧候所犯何事?你一个小小锦衣卫竟然就敢在殿前抓人,无法无天”
莲生笑道:“好,你们可是自己蹦出来的,统统抓走。”
问心无愧的人才敢站出来质问,这些人被抓走后,剩下一些墙头草和别有用心的都不敢出声,担心自己被抓走,等到秦王发难时候不能参与,失去了拥立大功。
莲生将十多名老臣都抓起来,直接带走,大门又重重地关上了。
被关在中间的大臣们发现,自己成了瓮中之鳖,和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和宫里的联系也够不着。
连禁卫都不见了,两道门间只剩下他们这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办。未完待续。
...
四百一十四 决战京师(三十 乱起)
“奸人!你不得好死!”
被抓走的大臣嘴巴也不闲着,一路叫骂。
莲生坐在马上,头也不抬说道:“堵上他们的嘴。”刚说完,就觉得后脑勺凉飕飕,回头一看,萧子辉哀怨地盯着自己,于是赶紧又加上一句:“萧子辉就免了吧,这会儿看他还挺老实的。”
这一行十二个人被从午门带走,直接上了马车,他们被关在几辆马车里,旁边锦衣卫看着,他们不能往外看,也不知马车是怎么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马车停了,锦衣卫招呼着下来。
萧子辉首先大步走下来,抬头一看,这是南书房啊。
随后下来的大臣们也是一愣,他们本以为要被送到锦衣卫衙门治罪,没想到是被直接打包运到南书房,这王家人是什么意思呢?
莲生也不管他们,大步往里走,萧子辉跟在她身后,那几位大臣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进了南书房,就看到郁世钊坐在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他面前的书案铺着明黄的桌布,上面放着笔墨纸砚,毛笔挂在一边,墨盒有明显的朱砂红的痕迹。
吏部尚书一见大怒,指着郁世钊道:“你竟然敢僭越!”
后头跟上的几名官员也是怒不可遏:“英王,你将万岁怎么了?”
郁世钊伸个懒腰笑道:“你们这些老家伙真是啰嗦,左不过是我们家的家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这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干嘛啊,我劝你们,管他皇帝是谁做,你们不都是升官发财,说不定还有什么拥立之功三朝元老的名声,何苦非要找别扭?”
“呸!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吏部尚书人到硬气的很,直接挥舞着老拳就上来。郁世钊待他拳头到了面前。都不用站起身,只一伸手用两根手指就将他手臂架在那。另一个临江侯是武将出身,见书房内没有侍卫,也冲了上去。算上萧子辉,一共是十三二个人,南书房不大,这些人没全进来,进来的这七个人。除了萧子辉外都扑上前去。
郁世钊被他们囧到了,索性站起身,用力一掌劈向那书案。咔嚓一声,书案断成两截,书案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一地,有老臣躲闪不及,踩到砚台上,摔倒在地。
“够了。”郁世钊装作勃然大怒:“识时务者为俊杰,万岁这些天不上朝,你们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吗?”
“忠君爱国无愧于天地。怪不得外面传言你并不是真的英王。真的英王早已经被人害死,你只是个王家的傀儡!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又囚禁陛下这样对待百官,你不得好死!”吏部尚书倒也硬气,见自己全无还手之力索性指着郁世钊鼻子大骂。
“真是顽固不化,信不信本王诛你九族!”
“九族?就是诛我十族又何妨,乱臣贼子永远是乱臣贼子,就算你们一时得势,他日青史必定自有分晓!”
站在门口的莲生,心里也不禁赞叹一句这老头你好胆气。只是青史留名什么的倒是未必,难道你不知道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这个道理么?
“哈哈哈,果然是忠臣。”郁世钊哈哈大笑,萧子辉发现莲生站在那一声不吭。心里觉得这事情有些古怪,就站在她身边低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头呢?现在到处都说万岁已经出事了,英王是假冒的,王家要篡权夺位,不过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倒是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
“以你这般聪明。和英王的那个……呵呵……关系,英王若真是假冒的你如何会这般偏帮于他。”
“你个老不修。”莲生横他一眼,萧子辉嘿嘿一笑,装做自言自语:“反正我们萧家是只认得当今万岁,别的谁都不会认的。”他这是变相的向莲生表示忠心,说明萧家不会跟着秦王。
郁世钊笑声刚落就听着屏风那边有人说道:“几位老臣今日真叫朕为之动容。”
吏部尚书一愣的功夫,皇帝已经由王贵妃扶着走出来了。
临江侯反应快,指着王贵妃道:“妖孽你休想要挟陛下!”
“老孟,老孟你稍安勿躁,朕无事,朕这些天只是为了钓几条大鱼上来,让你们为朕担心了。”
皇帝看着满地狼藉,摇头道:“你这孩子,总是毛手毛脚,你自小习武不怕磕打,伤到几位老臣们该如何是好。”
“是,父皇,儿臣为了试探几位大人忠心,鲁莽了,我给大人们赔罪。”刚才还剑拔弩张的郁世钊转眼间就对着吏部尚书等人连连作揖。这些人被弄得莫名其妙。
这时外间的太监赶紧进来,迅速将断掉的书案和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又将分割空间的屏风撤走,书房瞬间敞亮起来,站在外面的人也都进来了,见皇帝面色红润精神很好,都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朕这些天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局。”皇帝看向萧子辉:“萧爱卿,若是秦王没有死,秦王的势力还就潜伏在京城内外,随时会发难,你有什么打算?”
“臣和秦王有舅甥之谊,但万岁和秦王却是兄弟之情。若秦王兄弟之情都不顾自然也不会在乎臣这个舅舅,臣只有忠君报国,若无力支撑便只能自刎谢罪。”
萧子辉回答的铿锵有力,皇帝点点头说:“朕没有看错你。”
皇帝落座后又招呼大臣们都坐下,王贵妃也侧着身子坐在一边,郁世钊说:“现在秦王和隐太子之子已经联合起来,京城内外都有他们的人,今天将诸位带到这里也是为了诸位安全着想,这京城恐怕今日就得大乱了。”
“隐太子之子?”
这些官员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事情,都看向郁世钊。
“这件事顾提刑最清楚,就由她给大家讲讲这隐太子之子的事情。”
莲生大概将出云楼主的事情讲了一遍,礼部尚书叹息道:“想不到他人在江湖却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若是阴谋得逞,那天下百姓就要遭殃了。
“这是他们企图谋害我的东西。”皇帝指着一个盒子说:“这里面下了蛊,你们可知这蛊是怎么制的?是施法者用了亲儿子的血肉喂养的,一旦开启,朕就会蛊虫入脑,死于非命,他们趁乱攻打大内,这么大的皇宫他们到底混进来多少人,谁都不知道。这些人为了皇位已经丧尽天良,不是朕舍不得这个位子,实在是受命于天,朕不能轻易抛弃子民,将百姓推入水深火热。”
南书房这边谈话在继续。午门和神武门之间被困在那里的官员们却是焦躁不安,走来走去。
也不知过来多久,忽然就听着城楼上的人喊道:“快跑,攻进来了!
攻进来了!这喊声不大,可听在下面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耳中无异于天籁。他们面上一喜,还有点大战来临的跃跃欲试。
紧接着大神武门被打开,听着外面一片吵杂,中间一队人马奔出,前面斗大的旗子上一个秦字。
是秦王!
有几个心怀鬼胎之人远远地认出,乐颠颠地直奔那队人马跑去,边跑边喊:“恭迎秦王殿下还朝!”
只见马上那人,忽然回手拿起一张弓,接着张弓,嗖嗖嗖两只连珠箭射出,跑在前面嚷着要给秦王庆安俩个官员哼都来不及哼,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跟着跑的官员吓得急忙站住脚,声音像是秋风中的落叶:“殿下这是何意啊,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未完待续。)
PS: 猜,马上拉弓射箭的那人是谁?
四百一十五 决战京师(三十一 搅浑水)
王恒一声不吭继续搭箭便射,嗖嗖嗖,箭夹着风声格外凌厉,那几个跑在前面的官员本来想着是拥立之功,这下是眼瞅着身边跑得快的被送去见阎王爷,哪里还敢继续跑,跪在地上大叫:“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我等诚心拥立殿下!绝无二心!”
随着这声大叫,站在原地的官员也瞬间清醒过来,纷纷跪倒在地,嘴里喊着“秦王殿下饶命,我等真心归顺。”
王恒走近了翻身下马,随手将手中弓箭扔给身后的军官,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威风凛凛。
这时跪在前面的官员发现迎面走来的是王恒!是王家的王恒!
他哀鸣一声,浑身像被抽光了骨头,瘫软在地,嘴里还嘟囔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王恒压根就不搭理他,一脚将他踹翻个个,大步往前走,命令士兵将一路跪着的都抓起来。
最后王恒一直走到中间站着的那几个人面前,刷地拔出刀问:“尔等为何不跪?”
这么多官员,一直站着的只有这六个人,站在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文官,王恒认出是李翰林。他昂首挺胸回答道:“若是秦逆攻来,我手无缚鸡之力,虽不能上阵杀敌,但也不会拜此等忤逆之人。”
“那我呢?”
“你?”
李翰林指着王恒哈哈大笑:“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禁军都司将军,四品武官,就算你是贵妃的侄儿就算你们王家敢篡位,就是杀了我,也休想叫我跪你!”李翰林此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依然昂然站立,全然不惧王恒的刀锋。
他身后的五名官员,有三个武将两个文官,其中的武将正是许诚。曹国公的爵位被免了不久,皇帝以孝道治理天下。念着许家虽然有罪,但总归是嫡母的娘家,将爵位又还了回去,由许诚继承。
“好。很好!”王恒转身指着跪在那哆哆嗦嗦的官员道:“可惜我大顺满朝文武,如今只剩下十八名忠臣,剩下的这些人有的早和秦逆有勾结,有的是墙头草首鼠两端,时刻准备投机。把他们都给我押下去!”
今天来上朝的有三十二人,前面被莲生带走了十二人,现在被王恒直接射杀一人,重伤一人,还有六个纯臣,王恒心里默默一数,前面奔跑着迎接秦王的那五个人是一定有问题重点防范对象。
于是王恒命令将重伤的那个先送去治疗,绝对不能叫人死了。还剩下那三个首先冲出来跪迎的捆成粽子一般,卸掉下巴防止咬舌,直接送去给英王。剩下那几根墙头草关起来。
士兵们如狼似虎的扑上去,用绳子将这些官员捆绑成一串,有人气急败坏就要喊叫,早被士兵一把卸掉了下颌骨,发不出声音,一时间鸦雀无声,剩下的六个人站在那看着众人这一通忙乎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这中间的战场就打扫完毕。
搞不清状况的六名官员面面相觑,许诚问:“王将军,到底发生了何事?”
先头那几个人飞奔着跪迎秦王,许诚就发现问题不对。直到看到进来的是王恒,哪成想王恒干脆利落,直接射杀大臣,这真叫人震惊。
“秦逆作乱。那几个人就是内应。”王恒指着那具被拖走的尸体。
“你身为禁军都司,竟然带兵杀入午门这不是犯上作乱吗?”李翰林指责道。
“这是万岁爷的安排,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内奸现形。让各位大人受惊了,恒是奉万岁命令行事。”
这六名官员也不是傻瓜,刚才是被王恒射杀官员吓到,等镇定下来想到城门一开。那几个人嘴里喊着秦王,飞奔迎接,心里已经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翰林急忙问“万岁何在?”
“因不知宫中到底有多少心怀叵测之人,万岁这些天说是未出养心殿,实际是在南书房,刚才顾提刑带走的那十二人就是安全送到南书房和万岁会和。”
原来是这样。李翰林到底是书生,松了口气。
许诚则问道:“城里怎么办?秦逆的党羽既然能潜伏在宫中,收买官员,那此刻城中……”
“不错,城中很快就要大乱了。”
王恒微微一笑:“不过这乱是英王的命令,只有将水搅混,暗处的人才会跳出来,就像……”他指着被拖走的那官员留下的两道长长血迹:“就像他一样。”
原来如此。许诚完全明白了。秦王的党羽是要造反,但何时反怎么反大家都一无所知,所以英王制造一个皇帝身体欠安甚至可能出事的假象,再自导自演一出秦王党羽造反的戏,将蠢蠢欲动的秦王党羽一网打尽。
“几位大人,现在宫里宫外都危险重重,不便回家,还是先去南书房吧,英王殿下已经命令一定保证各位大人的家眷和府邸安全。请。”
王恒做出请的手势,几名官员看看情形,知道今天是不能回家了,也只好跟着领头的士兵走。
许诚站住了冲王恒一抱拳:“我愿意唯英王马首是瞻。”
许诚知道,许家已经败落,要想不被清理出历史舞台就必须牢牢把握住这次机会。
王恒平静地看着他:“许兄,今天的事格外凶险,成,则是护国良臣,败你我都将成为后世史书中的败类,你想好了?”
“想好了,忠君报国,守护一方百姓不受战乱流离之苦,若是败,虽死犹荣,何惧身后名声。”
“好,欢迎许兄和我共同作战。”王恒伸出手来,许诚也伸出手,两人紧紧握在一起。
这天上朝的官员没有一个回去的,宫中几道门都紧紧关闭,将诺大皇宫分割成几个独立的互相不能往来的封闭空间。秦王和出云楼的人潜伏在多处,却因为门禁无法沟通消息,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有那等反应稍微明显坐立不安的,很快就被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悄悄拿下。
天黑后,城中潜伏的众人得不到宫里的消息,隐隐察觉不对,有反应过来的打算遛出城去密报情况有变,结果来到城门口却发现城门紧闭,竟然是不许出去了。
城里的叛逆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间布店的老板,一脸愁容对暗香说:“姑娘赶紧拿个主意,现在明显是不对劲。”暗香故作镇定说:“稍安勿躁,我们不能自己吓自己。”
这布店是秦王党羽的联络点,那老板闻言脸色一黑:“你们出云楼不是号称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怎么这宫里的消息就送不出来呢?”
这时就听着大街上有人喊道:“秦王叛军打过来了,逃命啊!”
布店老板和暗香都是一愣,暗香惊叫:“怎么会忽然发动?约定的不是今天!”(未完待续。)
PS: 不错,这搭弓射箭的正是王恒。丫丫猜对咯!敌人潜伏在暗处,郁世钊索性来个以动制静。
四百一十六决战京师(三十二 放手一搏)
只听着外面的嘈杂声愈加混乱,布店老板匆忙开门,刚探出头去,就听着外面有人嚷:‘不要命了,赶紧回去。“
店老板吓得急忙关上门,用后背顶着门板道“好像真是我们的人,手臂上都缠着黑布,这可是咱们约好的起事标志。”
暗香的脑子里一团糟,怎么会临时起事?布店老板想起玄明前几天的暗示,质问暗香道:“莫非是你没有传递消息?你故意将起事的消息瞒下!让我们陷于被动。”
暗香急急表白:“我为何要这样做?你不要冤枉我。我回城的时候楼主并没有说哪天起事。”
“哼,道长叫我提防你这贱人,果然,是你从中作梗!”
布店老板盯着暗香,眼睛通红。他恨啊,这可是拥立之功,自己这个联络点还没等发力秦王的人马已经开始在城内造反了。真是亏大发了,要被这个女人坑惨了。这个布店和那个香粉店不同,那个是完全属于秦王的据点,这个布店算是两家合作,有几个伙计是出云楼的手下,这个老板则是早年秦王府的人。秦王和出云楼主合作后,为显示诚意将几个联络站合二为一。孙嬷嬷在玄明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经过几天的孕育已经开始发了一点小小的嫩芽。
“你这贱人!一定是你故意害我!”
外面喊杀声越来越大,布店老板如何相信暗香没有从中作梗,他红着眼睛就冲向暗香,掐着她的脖颈,暗香被他掐得张开嘴巴无法呼吸。这时两个伙计发现他们俩内讧,急忙扑上来制止,四个人正在撕扯,噗通一声门被撞开,几个右胳膊带着黑色布条的人挥舞着大刀冲进来。
四个人一愣神的功夫,那刀已经劈过来。布店老板匆忙间松开暗香,大叫道:“是自己人。大家是自己人。”
冲进来的人压根不听他的话,刀锋一闪,一个伙计被砍掉半个脑袋,脑浆混着鲜血喷了暗香一脸。她呆了一呆接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布店老板吓坏了蜷缩到墙角,嘴里依然再问:“自己人,咱们是自己人。”
暗香先反应过来:“不对,他们不是咱们的人!”
领头的人有一张木然的脸,面无表情。听到暗香这么说,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手起刀落将另一个伙计劈倒在地。布店老板本是秦王府的太监,见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被砍掉半个头颅,吓得尿了裤子,这会听暗香说这不是自己人,脑子瞬间反应过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乾二挥刀指着那老板,刀锋上是鲜血和脑浆混合的粘稠物质,还不住下一点点地滴落在布店老板面前。布店老板彻底崩溃了:“饶命,求好汉爷饶命,我是秦王的人,我知道很多事,京城中的很多事,好汉爷,只要您饶了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听您的。”乾二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示意身后的人将布店老板带走。接着他转向暗香,木然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你对得起莲生吗?”
暗香心里咯噔一下,但嘴上却依然不让份:“各为其主我无怨无悔。”
“好,我先成全你。”
暗香闭上眼睛。等待那凌厉的刀锋,没等睁眼,就被乾二一把扭住胳膊接着被点了哑穴。
“出云楼主的红人暗香姑娘都出来了,你说那些躲在暗处的党羽会不会一拥而上等着庆祝他们的胜利?”
乾二声音格外冰冷:“一死了之太便宜了你,让你们的人都因为你被抓,在你面前砍掉脑袋。那才是最好的惩罚方式。”
暗香被乾二裹挟着走出来,这时锦衣卫已经从布店老板口中逼问出几个重要人物的藏身之处,乾二听完报告命人带着布店老板前去抓人,接着拎着暗香上了马,暗香端坐马上,看着整条街两边的住家都大门紧闭,街上一些人在喊打喊杀,点燃街上一些无人的货摊,很明显是锦衣卫的手笔。
乾二带着暗香继续往前走,喊杀声更加响亮,郁世钊命人雇佣一批百姓,在街上大喊着:“快逃啊,秦王进城了”“秦王大军杀来了。”喊叫声此起彼伏,加上士兵的喊杀声,黑夜中火光冲天。周围的百姓纷纷闭门不敢出声,而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则悄然开门观察。有的人干脆手持兵器,右胳膊绑上黑布条,冲过来一同作乱。这些人很快就被乾二的士兵们直接砍杀或者拿下。
刚才大家还是在做戏,这会因为砍杀了一部分真正的秦王党羽和出云楼的人,锦衣卫们的脸上身上都是血,衬着熊熊燃烧的火光,一个个宛如地狱走来的恶魔,格外的渗人,也更多了几分真实的战乱色彩,有些在观望的人信以为真走出来加入叛乱队伍,等待他们的却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暗香姑娘,那是暗香姑娘。”
暗香就是出云楼最大号召,她骑在高头大马上,右臂系着明显的黑色布条,那是秦王党羽和出云楼的人相约起事的重要标志。隐藏在暗处的出云楼的人看到暗香率领一队人马走在前面,欢呼着冲过来,直到走近,却发现暗香神情木然,一双灵活的眼睛却对他们使劲眨啊眨的,没等反应过来,锦衣卫的刀锋已然过来。
有人在临死前大叫:“暗香,你这贱人!”
暗香坐在马上,看着出云楼的人在她眼前纷纷倒地,恨不能跳下去和他们死在一起。
她被点了穴,浑身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垂下眼帘,眼泪不停地往下滴落。
乾二冷冷地说:“这就是对你最好的报复,她不是你能欺骗和伤害的。”
夜半时分,布店老板踉踉跄跄跑出城外,连滚带爬跑到那个庄子,用力拍打着门板:“开门啊,开门啊,出大事了,快点开门。”
“出了何事?”
玄明看到布店老板衣冠不整一身伤痕,零落成碎布条的衣衫隐隐透出血迹,急忙问道。
“暗香那个贱人,她投降了锦衣卫,现在正带着锦衣卫在城里四处抓人呢。”布店老板委屈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道长,您可要给兄弟们做主啊。”
玄明大怒:“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暗香不会背叛我的。”
出云楼主不相信此事。
这时庄子外面又有人喧哗,原来是几个出云楼的人也从城中逃出,其中一个伤势严重,被几个人搀扶着,喊了一声:“暗香叛变!”倒地就不省人事。
“楼主!事情已经明摆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玄明大怒站起身:“那天我就说暗香不把握,你偏不听,还将她派往城里做联络,现在你看看!”
出云楼主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脸色阴沉不定,最后说:“我如何能相信你们说的话呢?”
那赶回来报信的出云楼部众吓得跪倒在地:“楼主,兄弟们都是冒死逃出的,我们都看到暗香骑马在前面带头,领着人四处抓咱们的人,随意砍杀呢,大街上那是血流成河啊。”(未完待续。)
四百一十七决战京师 (三十三 大boss)
玄明俯下身探了一下倒在地上那人的鼻息,摇头叹息道:“他这是拼着一口气逃出来报信,这人已经去了。wWw。しwχS520。coM”说着眼光凌厉看向出云楼主:“暗香怎么办?城中各处联络点她知道多少?”
出云楼主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玄明一把抓着他衣领子:“想清楚,你现在给我想明白点,暗香不能留,赶紧联络城里的人,必须除掉她,否则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除掉暗香?出云楼主明显在犹豫。玄明可不管他,直接命令秦王府的人火速进城,只要找到暗香格杀勿论。”
出云楼主看着那人匆匆离去,加上一句道:“告诉她是我的命令,出云楼的叛徒必须死。”
派出去的人刚走一会,有庄丁报告说后山着火了。
出云楼主和玄明都一愣。因为孙嬷嬷和那人皮地图就在后山的院子。
出云楼主急忙带人就往后山赶,那幅图可是他成就大业的基础,万万不能出事的。
玄明喊道:“你疯了吗?就不怕是他们声东击西。”
出云楼主没有回头。
秦王经营多年,地下势力庞大。而自己只是隐太子的儿子,浪迹江湖,手下只是一些江湖人士,在实力和财力上都远远不及秦王,那地图中的密藏是他和秦王合作对抗的本钱,不能有丝毫闪失。
原来这后山还有一个很隐蔽的院子,孙嬷嬷守着那人皮地图住在那里,每天子时要准时取血。出云楼主跑到后山,火已经将整个院落几乎都烧得干净了。孙嬷嬷正坐在着火的院子外面嚎啕大哭,依稀听得她嘴里喊的是:“我那苦命的孩儿……”
出云楼主眼前一黑。飞奔上前,抓着孙嬷嬷的胳膊问:“发生了什么事,那地图,地图在哪里?”
孙嬷嬷抬起头看着他,指着那院子喊道:“有人放火,有人要烧死我。我那苦命的孩儿,一定被他们烧死了。”在孙嬷嬷心中。那地图就是她的孩子。
“他们是谁?他们在哪里?”出云楼主几乎要疯了。地图被烧?那密藏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孙嬷嬷用力摇晃着脑袋:“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不要掐我,我不会说的。”
“掐?”
出云楼主看向孙嬷嬷,发现她脖颈上一圈紫红的印痕,竟然有人想要掐死她!
“是谁。是谁做的!”
孙嬷嬷一把搂住出云楼主。呜咽道:“没有用的,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毕竟你们现在在一起合作。”
她看着那院子,神情凄惶。低语道:“是个脸和头发都雪白的孩子,只是一闪,那火就烧了起来。我都疑心怕是见了鬼,可怜那火起的猛,没法子找到我那可怜的孩儿。”
皮肤和头发都雪白的小孩子?
出云楼主忽然想起一个人。只是,那个叫做谷雨的孩子不是都死了吗?玄明用谷雨的怨恨和苗疆的蛊结合起来。制成一种新咒放到盒子,让孙嬷嬷交给现在的皇帝的,难道这是报应?
不,不可能是报应,一定是有人捣鬼。
出云楼主不顾那院子还有些地方在燃烧,俩色铁青冲进火场,他要亲眼看看那地图。他找到放地图的房间,那里只剩下断壁残垣,一股焦糊气味,屋子里都烧得干干净净,放置地图的暗格成为一片灰烬。出云楼主腿发软,扶着滚烫的断墙方才能站住。
“怎么会这样!父王,我对不起你啊父王。”他直直地跪下去,对着那片灰烬大哭起来。
哭了一会,就听着外面出云楼的人叫道:“楼主,不好了,山下好像不对劲。”
出云楼主瞬间惊醒知道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不可感情用事,他又跑出来,就见着出云楼的人纷纷指着山下道:“好像出事了。”
借着月光,只见山下的庄子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隐隐有喊杀声传来。孙嬷嬷擦着眼泪道“怕是官兵打过来了,殿下我们要不要去帮秦王那边。”
出云楼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撤。”
这城外打的热闹,城里更是热闹非凡。
因为事发在晚上,城中的普通百姓都早早关门睡觉,听着外面喊杀声也不敢有任何动静,躲事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往外跑。
因此只要出来的基本就是叛乱分子无疑,士兵们直截了当就把人抓了,遇到防抗格杀勿论。
此刻莲生家的小院里,芳生和冷南紧紧关闭院门,手里拎着棍棒,谨慎地守在院子里,外面喊杀声响起,两个人面色凝重,心里都沉甸甸的。
这时就听着有人咚咚咚敲门,芳生和冷南对视一眼,握紧手中的棒子问:“谁呀。”
“是斜对面的,我家儿媳要生了,求冷家娘子帮个忙。”是个老婆子的声音
原来这冷娘子在街坊邻里间人缘很好,有次这街上一户人家生孩子,稳婆那边有事过不来,急得团团转,冷娘子不忍心看人家母子一尸两命,大着胆子帮忙接生,最后保住了产妇和孩子,在这条街渐渐有了名声,平日还有人专门花钱来请她帮忙接生。
“太晚了,外面也不安全,再说我家嫂子又不是专业的稳婆,你们还是去找专业稳婆吧。”
冷南出言拒绝。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这外面这么乱,我们是连街口都出不去,求求你了,帮帮忙吧。”
外面的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像是在门口不住地磕头。
冷南和芳生互相看看,一时不知如何做决定。
冷娘子听到声音,穿好衣服走出来,问:“发生了何事?”
“冷娘子,我是郭婆子,我家儿媳马上就要生了,这街面上太乱,我也不敢去找稳婆,求冷娘子救命啊。”郭婆子苦苦哀求。
“是对面的郭婆子,她家儿媳的确是这几天临盆。”
冷娘子解释道。
芳生和冷南简单商量下,芳生去打开门,果然外面跪着一个老婆子,看到冷娘子出来,欢天喜地的:“冷娘子,等你救命呢。”
冷娘子刚要出门,忽然从外间一股大力,将她推了进来,接着一伙人不知从哪里出来一拥而上,哐当一声门被关上,郭婆子的哭声传来:“我也没有办法,不将门敲开我们全家都没命。”
冷南和芳生站在一起,冷南挡在芳生前头问:“尔等何人?深夜擅闯民宅,此乃强盗所为。”
进来的人中一个男子摘下蒙在脸上的布,微微笑道:“怎么能说是擅闯呢,我和这宅子主人还有点父女情呢,狗皇帝可是让她认我做义父的。”
这男子相貌本是极为儒雅的,可是一道骇人的疤痕破坏了这份英俊。那疤痕从眼角穿过鼻梁一直到嘴角,一张大好面容被人生生地切了一刀,看着很是恐怖。
“你是……秦王?”芳生试探着问。
“哈哈哈,现在被人叫做秦逆的就是我,芳生侄儿,这一向可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