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登基前奏
含章宫外,姜誉有些奇怪的看着所在墙角撞墙的某人,“你看到什么了?”
东方旭哀怨的望了他一眼,张了张嘴终究只是小声的说了三个字,“没什么。”
姜誉忍不住一脸黑线,你那副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谁看了都觉得有什么好不好?东方旭同样也很忧郁,作为一个心腹的痛苦姜誉这种刚刚投靠的人怎么会理解呢?
他对陛下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不感兴趣,反正陛下也不会看上他。但是…如果他刚好撞上了陛下抓着顾相酱酱酿酿…那就很有麻烦了。想起陛下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东方旭就觉得自己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好不要出现在宫中比较好。欲求不满的男人什么的…太可怕了。但是…陛下和顾相,白日宣淫什么的,真的好么?
所以,这种事情完全不能怪他啊。
进门之前完全没有敲门的习惯的东方公子半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不一会儿,容瑾和沐清漪并肩走了出来。东方旭噌的一声躲到了姜誉的背后,“陛…陛下…。”
心情不错的容瑾难得的没有记恨刚刚某人坏了他的事,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方才想要说什么?”
东方旭这才想了来自己原本是有大事要禀告的,连忙道:“启禀陛下,那个…北汉烈王跟夏统领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沐清漪抬起头来,沉声问道。
东方旭看着眼前白衣无瑕的俊美少年,在响起刚才在含章殿里看到的倚在容瑾怀中,面带桃花,眼如秋水的模样,少见的俊脸红了红,忍不住更往姜誉背后缩了。姜誉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东方旭,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喜。这为靖远侯公子到底是什么毛病?有人这样面君奏对的么?这种不靠谱的德行陛下居然还让他担任羽林军的统领,真的没有问题么?
“禀丞相,烈王和夏统领似乎是旧识。不知怎么的说了几句就打起来了。原本也没什么…只是两位在宫里动手,所以才…。”那两人看着不像是有仇,倒像是比武切磋,但是这宫里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动手的地方。但是无论是羽林军还是大内侍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才急着来禀告皇帝,免得事后陛下怪罪他们失职。
容瑾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无妨,让他们打。”打死一个少一个,不顾目测这两人谁都没本事打死谁。
沐清漪叹了口气,道:“还是去看看吧。烈王来者是客,若是受了伤也不好交代。”
清清的话,容瑾自然不会反驳。立刻笑道:“那就听子清的,咱们去看看。”
姜誉松了口气,虽然有些惊讶陛下对顾相的言听计从,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沐清漪看在眼里微微点头。难怪那位前任右相宁愿丢了实权回家养老也要捧起这个孙儿,看来姜誉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容瑾拉着沐清漪往含章宫外面而去。却在东方旭暗暗松了口气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东方旭一眼道:“东方统领,这点小事都要朕亲自来处理,看来是锻炼的不够啊。从今天开始,羽林军的训练加倍怎么样?”
“啊?”东方旭一脸木然,“臣遵旨。”
容瑾满意的点头,“很好,看来东方统领也跟朕的想法不谋而合。去吧,回去告诉羽林军的就将士们,你的决定。另外,记得陪着一起练。”
看着某人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东方旭平生第一次懊悔某人现在已经不是皇子了,他不能扑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虽然即使是从前,他被揍的可能性也远高于揍他的可能性。
什么叫他的决定?他什么时候决定过?他会被羽林军那帮纨绔弄死的!
姜誉拍拍东方公子的肩膀,一脸同情的走了。羽林军不同于别的军营,大多数的羽林军都是朝中重臣权贵之后,这些人可不比那些没有身份背景的小兵好管理。真的弄死东方旭是不敢,但是让东方旭不好过却未必不能。
沐清漪和容瑾赶到的时候,夏修竹和哥舒翰已经从宫门口打到了御花园里。如今的西越后宫空虚,除了太监宫女后宫半个人也没有,自然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哥舒翰和夏修竹打的兴起一时也忘了地点,直接从宫门口横越了大半个皇宫打到了御花园里。
后宫里,平日本就无所事事的宫女太监们难得见到这样的场景,自然纷纷的躲在不远处观看了。
只见繁花似锦的御花园里两个人影时分时合,时高时低,每一次交手就看到兵器撞击火花四溅。更不用说那些被劲风扫了的花瓣,一时间落英缤纷飘飘洒洒的煞是好看。
就在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之时,一道黑影如闪电一般的冲入花园中,原本的两人对战立刻变成了三人混账。也不管是谁打谁,一时间三个人影倒是打得不亦乐乎。
“怎么回事?”沐清漪稍晚一步过来,就看到容瑾已经兴致勃勃的加入了战局。原本看到容瑾过来,夏修竹就打算退出。但是哥舒翰打上瘾了却不肯让他退。夏修竹帮容瑾对付哥舒翰的时候容瑾却毫不留情的对他下手,而当哥舒翰准备捡便宜的时候容瑾又转攻哥舒翰。不一会儿,一向性格平稳的夏修竹也被打出了火气来,手中银枪一展,毫不犹豫的杀入了战团。
于是,众人就看到了这一幕混乱的让人眼花缭乱的混战。
花园里围观的不只有宫女太监,还有跟着哥舒翰等人一起进宫的恒王、沐云容,以及永嘉郡主和赵子玉。
赵子玉淡淡的看了沐清漪一眼道:“不知道,哥舒翰看到夏统领就直接动手了。”
哥舒冰却容不得别人非议自己的十一哥哥,立刻瞪着夏修竹道:“什么叫直接动手?十一哥明明说了请夏统领指教,夏统领也没有反对。”
赵子玉无言的扫了她一眼,那是因为哥舒翰甩下请赐教三个字就直接杀过来了,根本就没给夏修竹拒绝的时间。
旁边,沐云容若有所思的道:“那位…夏统领,似乎在哪儿见过。”
赵子玉神色漠然的看了沐云容一眼,没有说话。虽然沐云容是华国送去和亲的郡主,但是她并不是华国皇室血脉,在肃诚侯府已经衰败的现在,不过是个个明和公主陪衬的角色白了。虽然现在,沐云容远比明和公主和和琳郡主爬的更高,但是恒王根本就丝毫都影响不了北汉皇帝哥舒竣,甚至跟哥舒竣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所以这个恒王妃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赵子玉身为华国第一名将,自然也没有必要太将她放在眼里。
沐云容睨了一眼旁边的沐清漪,却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
“顾相,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两个打一个,是欺负咱们北汉无人么?”沐云容尖声道。
沐清漪侧首,淡淡的看了沐云容一眼,淡笑道:“恒王妃倒是关心烈王。”
“容儿,闭嘴。”恒王也有些不悦的看了沐云容一眼。如果哥舒翰真的被人围殴了他才会高兴呢,怎么会替哥舒翰抱不平?同时也对自家爱妃帮着哥舒翰这一点有些不满。
沐云容只得怏怏的住了口,看到靠在一边柱子旁观战的白衣少年更加不满了。
“清弟弟,你看他们谁会赢?”哥舒冰挤到沐清漪身边,兴致勃勃的问道。沐清漪看着御花园里打斗中的三个人只觉得头晕。作为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她真的无法欣赏也欣赏不了这么高深的比武场面。只得靠着柱子旁边的栏杆坐了下来,无奈摇了摇头,侧首问赵子玉,“安西郡王,你觉得呢?”
赵子玉沉吟了片刻,沉声道:“都差不多,谁输谁赢端看运气。不过,烈王还是要占劣势一些吧。”
夏修竹和容瑾这些日子交手的此处并不少,都当彼此是陪练一般的存在。因此,此时对彼此的兴趣都不太大,他们更感兴趣的自然是没怎么交过手的哥舒翰,因此哥舒翰所承受的压力其实远比两人要大一些。
沐清漪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两人别打的收不了手真伤了哥舒翰才好。北汉使臣第一天到来就打伤北汉烈王什么的,太有损两国邦交了。
三人足足打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渐渐的收住了手。最后一击之后各自朝后方退去。哥舒翰落到了花园里的空地上,夏修竹和容瑾却是一左一右一个落在了假山上,一个落在了不远处的凉亭顶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哥舒翰。
这一战三人都打得酣畅淋漓,心情也都十分不错。哥舒翰抬手爽朗的笑道:“没想到,西越新皇武功居然如此高强,本王佩服。”哥舒翰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发抖,外面却看不出什么异样。刚刚最后他与容瑾对了一掌,就发现容瑾年纪远比自己小得多,但是内力修为却丝毫不弱于自己,甚至还可能更强,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完全发挥罢了。
容瑾背靠着江山,懒懒的点头道:“烈王也不差。”同样的,容瑾长袖之下,握着修罗刀的手也青筋凸起,指节握得发白,半掩在发丝下的眼眸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猩红。
夏修竹轻哼了一声,收起银枪飞身掠下了凉亭。最后一击并没有他什么事,所以他反倒是三个人中受影响最小的了。
哥舒翰走了回来,神色复杂的看了沐清漪一眼,拱手道:“本王一时兴起,惊动了陛下和顾相,还请两位见谅。”
容瑾一挥手,淡淡道:“无妨,烈王若是有空,不如常进宫来跟朕切磋切磋也好。”本公子揍不死你!
哥舒翰深深地看了容瑾一眼,低眉一笑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在场的人默默的看了一眼虽然算不上一片狼藉,但是却也满地落英的御花园,总觉得…西越的皇宫很快就要返修一遍了。
容瑾笑眯眯的看着哥舒翰,眼睛一转继续道:“其实…西越皇城之中还有一位高手,烈王若是有空不妨也可以却跟他讨教几招。”
哥舒翰笑道:“陛下说的是南宫大将军,本王确实是有意跟南宫将军讨教几招。”
容瑾鄙视的瞥了他一眼,“南宫绝都快七十了,你敢有点出息么?”
“那陛下说的是?”哥舒翰摸摸鼻子,对容瑾的嘲讽倒是不太动怒,他只是更好奇能让容瑾承认是高手的到底是谁。加上容瑾,这西越皇城中决定高手就已经有三位了,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人存在?若是如此,这西越当真称得上是卧虎藏龙了。
容瑾笑道:“寒雪楼主,魏无忌。”
寒雪楼在北汉的势力并不大,但是并不了事寒雪楼的杀手不到北汉杀人。更何况,魏公子天下首富名震诸国。只是哥舒翰倒是没想到,他还是以为绝顶高手。
“确实是有些意思。多谢陛下赐教。”哥舒翰笑道。
容瑾轻哼一声,不以为意。心中暗暗道,“使劲儿打吧,不管是谁打死谁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一看容瑾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沐清漪也只得暗暗的叹了口气,默默为魏无忌和哥舒翰默哀。
回到府中还没有坐定,下人就来禀告烈王求见。沐清漪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
听到她的叹息,坐在一边看书的秀庭公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笑道:“怎么了?不想见哥舒翰?大哥可是听说当初在华国,哥舒翰还亲自去肃诚侯府向你求情来着。”
沐清漪无奈的道:“大哥,我不是漪儿。”
哥舒翰求得是当年那个救了她的沐清漪而不是现在这个冷心冷情,运筹帷幄的沐清漪。
顾秀庭合起书,挑眉笑道:“你怎知道哥舒翰看上的不是现在的沐清漪?我倒是觉得哥舒翰为人比容瑾更好一些。”
“现在说这个有趣么?”沐清漪无奈笑道:“大哥还是看容瑾不顺眼?那为何还要答应他……”无论哥舒翰看重的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沐清漪,曾经的顾家大小姐选定了容瑾,只要容瑾不变她也不会变。更何况,以沐清漪现在的见识眼力,除了容瑾她当真不可能选任何人。并非是因为不相信情爱和别人的真心,而是除了容瑾,没有人能够提供给她现在这样施展才华的空间里条件。人若是没有得到过什么,或许并不会渴望。但是当她得到过最好的,就不会再愿意去屈居次一等的。现在的沐清漪,根本不可能做一个循规蹈矩的王妃或者妻子。
顾秀庭笑道:“看不顺眼?没这么严重…。只是,就是忍不住想要刁难他而已。清漪心疼了不成?”
沐清漪耸耸肩,“大哥随意。”刁难小舅子是做大哥的权利,“我去见见烈王。”
大厅里,只有哥舒翰一人。就连平素总是跟在十一哥身后,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一般的永嘉郡主也不在。
沐清漪刚刚走到门口,原本坐在大厅里喝茶的哥舒翰便抬起头来向门口看来。深邃而坚毅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让沐清漪有些心虚的神色。
“烈王。”心中轻叹了口气,沐清漪走进大厅,在哥舒翰对面坐了下来。哥舒翰打量着沐清漪许久,方才挑眉道:“本王该称呼你顾公子呢还是沐姑娘?”
沐清漪无奈,低眉一笑道:“让烈王见笑了,若是方便…烈王称呼在下一声顾公子便是了。”
哥舒翰眼神一凛,这是要断然斩断他们之间曾经的交情么?见他如此,沐清漪便知道他误会了,连忙道:“烈王…你眼前的人,或许是沐清漪,却并非烈王想要找的那个沐清漪。烈王本就是天下少见的英雄人物,若能与烈王为友,顾流云荣幸之至。”
哥舒翰皱眉,虽然有些不理解沐清漪所谓的“眼前的沐清漪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沐清漪”是什么意思,却也只当她不愿再提及从前的事情。只是凝眉道:“本王并非迂腐之人,当初…你说不愿离开华国,如今却成为西越丞相,甚至……这又是为何?”
沐清漪有些歉疚,浅笑道:“当初所说并非虚言,因为在下在华国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确实是不能与烈王一道离开。之后事情做完了,华国…又岂会有顾流云容身之地?”
沐清漪在华国做了什么,哥舒翰自然是知道的。惊讶于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少女的狠绝与手段的懂事,哥舒翰也更加多眼前的女子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之意。哥舒翰是北汉第一高手,第一名将,说是盖世英雄也不为过。这样的男子,眼界自然是比寻常男子高的多。而眼前的少女,却是他遇到过的堪称最独特也最美丽的一个了。这种美丽无关容貌,哥舒翰觉得即使眼前的少女容貌平平,站在人群中她依然会是最耀眼夺目的一个。
“既然如此…”哥舒翰盯着沐清漪,挑眉道:“现在…沐姑娘可愿意与本王一起前往北汉?”
沐清漪一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现在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前往北汉,哥舒翰这一问等于白问了。
哥舒翰认真的看着沐清漪脸上惊愕的神色,半晌方才点头道:“本王明白了。”
沐清漪低头淡笑道:“多谢烈王美意。其实烈王实在是不必…当年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哥舒翰抬手阻止了她,淡然道:“既然顾相说如今的沐清漪已不是当年的沐清漪,那么…本王也请顾相不要干涉本王的作为。沐姑娘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本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沐清漪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如果她只是个旁观者,必定会为有一个这样优秀的男子诚心对待漪儿而感到高兴的。即使哥舒翰对沐清漪未必是爱情,但是哥舒翰这样的男子只要承诺了就必定会负起应有的责任。但是现在,她却是沐清漪,也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哥舒翰倒是也不多做纠缠,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让沐清漪也暗暗松了口气。
转眼间便已经到了登基大典的当天,一大早整个皇城里便热闹起来了。自从西越帝驾崩之后就一直有些空寂的皇宫也跟着人脑起来。
含章宫内,沐清漪亲手捧着一件玄色的帝王冕服替容瑾穿上。虽然如今各国皇家都崇尚明黄金黄等咬牙的眼色。但是容九公子却素来不喜这样的眼色,即使是登基的礼服也依然是一件玄色冕服。只在领口袖口衣摆有五爪金龙图样,冕服上有十二章纹图样。在带上缀着十二冕旒的黑羽冕冠,虽然没有明黄色朝服的尊贵耀眼,却更更人一种高高在上的霸气之感。就连容瑾那张过分俊美的容颜半隐藏在冕旒之下也更对多了几分不敢直视的威严。
容瑾有些不耐烦的挥袖喷气,“清清…”即使是身为帝王,容瑾也不像别的帝王那样对仪容要求近于苛刻。比如说他从来不带冕冠,也几乎不穿代表帝王服色的明黄色衣饰。若不是今天是登基大典,只怕他也绝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穿戴。
沐清漪没好气的压住他想要作乱的手,“好好呆着,别一会儿出去了给西越丢脸,下面可都是各国的使臣呢。”
容瑾轻嗤,“本公子站在那儿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靠衣裳装点那只能证明此人不堪入目。”
沐清漪没好气的推开他的脸,安抚道:“九爷这身装扮绝对威风凛凛,惊艳天下。所以…你就忍忍吧。就今天一会儿工夫。”
容瑾笑眯眯的把玩着沐清漪发间的暗金色发带,笑道:“真的么?清清…那咱们成婚的时候我也传给你看。”
“随便。”沐清漪只希望他现在安安分分的去参加登基大典。
容瑾总算放开了沐清漪,懒洋洋的靠着身后的软榻坐着,一边打量着沐清漪道:“其实清清完全没有必要在意这个。”西越皇帝的登基大典,有什么值得在意的?等到他们真的得到了天下再说也不迟啊。嗯嗯…清清真是好看。
因为自己的容貌出众,容九公子对美人的容貌可谓是极为挑剔的。但是眼前的人儿,无论是男装女装无论是华服雍容还是粗布青衫,都让他觉得美丽的无可挑剔。因为今天的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沐清漪并没有穿平常习惯的白衣,而是换了一身淡青色云纹衣衫,外面罩着一层暗金色龙纹薄纱。少了几分温文纯善却更多了几分一朝丞相的尊贵。
只是,沐清漪年纪实在是太年轻了,扮男装之后还要比本身年纪更小两岁,所以她一向不爱穿那些老成持重的朝服。容瑾自然也舍不得自家清清委屈的穿着跟那些朝臣一样的衣饰,因此沐清漪所有的衣衫都是另外重做的,跟一般的朝臣既然不同。西越的臣子们已经有些习惯陛下对丞相的恩宠了,区区衣饰倒也不以为然。另一方面,完全不一样的朝服也算是凸显了顾流云这位集西越朝廷大权于一身的,一些第一位大丞相的尊贵之处。
“启禀陛下,礼部尚书大人禀告,登基大典即将开始了。”门外,蒋斌小心翼翼的禀告道。
容瑾轻哼一声,懒洋洋的道:“进来吧。”
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蒋斌带着礼部尚书,钦天监等一众负责登基大典的大小臣子走了进来,“臣等叩见陛下。”
“平身。”
众人谢恩起身,看到坐在一边的沐清漪也是一愣。还是礼部尚书反应最快,恭敬地道:“登基大典已经准备就绪了。请陛下启程前往太庙祭祖。”
容瑾点点头,登基大殿之前,新皇陛下先前往太庙祭祖,这是西越皇室一直以来的规矩。站起身来,容瑾道:“子清,你更朕一起去。”
钦天监连忙颤巍巍的站出来道:“陛下,万万不可。祭祖之事只能陛下独自一人前往。”新皇登基之前昭告上天和祖先之事,别说是丞相了,就是皇后也不能参与。只能皇帝度日一人去。
容瑾不悦的皱眉,沐清漪淡淡一笑道:“臣自然会跟随陛下一道去,微沉会在外面等陛下出来的。”
容瑾满意的点头,拉着沐清漪往外走去。
身后,钦天监连连叹气摇头,看着旁边的礼部尚书道:“你看着……”陛下对这个少年丞相实在是太过于宠爱和依赖了,就连祭祖这样重要的事情都离不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啊。
礼部尚书摸着胡须摇摇头笑道:“老大人不必太过有心,陛下虽然有些任性,但是顾相看起来却并不是不知道分寸之人。想必不会有什么事的。”比起钦天监,这些日子他跟这位少年丞相接触的却并不少。自然之道这个看似矜贵无害的少年的能耐和手段。而且,这为少年丞相似乎也并不是外人传说的那样只知道媚上惑主的佞臣。回想起这些日子,若不是有顾相周旋劝谏这陛下,摊上这么一位主子,他们这些胸无大志的人只怕也忍不住想要造反了。
“老大人,快走吧。陛下已经出宫了。”礼部尚书提醒道。他还要去打理宫中的宴会,而太庙的事情就只能交由钦天监主持了。
西越的太庙并不在宫中,而是在距离皇宫三里外的一处专门供奉祖先灵位的离宫。宫中正中心筑有一处高台,台高四十九阶,只比皇宫里最高的建筑摘星楼矮上一点点。这高台之上就是西越皇室历代先皇的灵位所在。
站在高台之下,容瑾回头对沐清漪道:“子清,你在此处等我。”
沐清漪含笑点头道:“这是自然。”
容瑾伸手握住他的双手,低声道:“祭祖清清就别去了,进去了还要跪来跪去的。但是总有一天,本公子要清清和我一起站在这天下最高的地方。”
两人都穿着华丽正式的礼服,宽大的袍袖遮盖下跟在后面的钦天监倒是只觉得两人离得太近了,完全没发现两人暗中的动作。
沐清漪浅浅一笑,“好,我等你。”
“陛下,该上去了。”钦天监上前几步小声提醒道。
容瑾这才放开了沐清漪,回头看了她一眼,在她温和带笑的凝视中转身漫步朝眼前高耸的高台上走去。
看着容瑾往上走去的背影,沐清漪忍不住微笑起来。虽然才不过短短一年,却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现在,容瑾终于要真正的掌握整个西越了。这不仅是他们曾经的约定和目标,同时也是他们这一年多以来努力的结果。以后,他们还会携手走的更远。
站在沐清漪身边的钦天监看了看身边唇角带笑的华府少年,心中不由得暗暗叹息。这位少年丞相无论何时总是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无论从那方面来看这都绝不是一个会让人感到讨厌的人物。
但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年,却偏偏是西越新帝最重新的臣子。朝里朝外的流言蜚语钦天监自然也是听过的。最为一个已经年逾七十的老头子,他自问还是有些看人的眼里,眼前这少年绝不是那些人口中传说的媚主佞臣。
“顾大人年少英才,老朽万分佩服。只是有些话,老朽不知当说不当说?”
沐清漪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这位老大人还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因为从头到尾这位老人家脸上眼底都写着嫌弃两个字。
“老大人尽管说,顾流云恭听教诲。”
钦天监沉声道:“顾大人才能卓著,若是有所建树将来西越青史上必有顾大人一席之地。只是流言如刀,顾大人行事还需谨慎,莫要毁了自家名声,徒留污名。”
沐清漪低眉淡淡一笑,拱手道:“流云多谢老大人指点,一定谨记于心。”这位老人家身为钦天监,其实并没有多少权势,倒也极少参与朝中争斗颇有几分风骨。如今说的话虽然不甚好听,但是确实是为了他好。沐清漪也不是听不进劝告的人,自然也是诚心道谢。
钦天监满意的点点头道:“顾大人心里有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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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太庙惊变
太庙里
容瑾神色淡然的跪在祖先的灵位前,按照专门搭理太庙祭奠的官员的提醒,一步一步的进行着几百年不变的祭奠仪式。心中却是没有半点的波澜和敬畏之心。西越立国数百年,有过盛世明君,也有过昏庸无能的昏君,更有碌碌无为的平庸君主,这些人在容瑾眼中却并没有什么可尊敬的地方。包括那个几乎让他的童年受尽了孤独和折磨,最后又给了他一切的父皇。都只是一群欲壑难填的寻常人罢了。
“从此以后,这西越的天下属于本公子。而我,会比你们做的更好!”平静的望着上方摆的满满的灵位,容瑾在心中淡淡道。
“陛下,请上前为历代先皇灵位添香油。”
大殿里,燃着九盏长明灯。偌大的油缸里面注满了弥漫着龙涎香的灯油。旁边的官员小心翼翼的奉上一个精致的油壶,这本就只是一个仪式而已,容瑾只需要拿着油壶往九个油缸里道一些油就算是完成了。容瑾沉默的结果油壶,淡淡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官员朝着大殿四周的油缸走去。
容瑾慢慢的走过一个又一个油缸,在最后一个油缸跟前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殿中的重任,轻哼一声一抬手将壶中最后的香油倒进了缸中,与此同时,整个人却朝身后击退而去。
“轰!”
只听轰的一声,最后那一个油缸里突然蹿出幽蓝的火焰,靠的近一些的人,只是被迸溅的油星沾到便立刻倒地抽搐,七窍流血而死。
“雕虫小技,也该在本公子面前卖弄!”容瑾冷笑一声,神色冷肃的盯着站在对面的官员和殿中虎视眈眈的侍卫。
那官员同样是脸色一白,完全没有想到这样万无一失的算计居然会被容瑾躲了过去。为了减低容瑾的警惕,他特意将换成了毒液的油缸放在了最后一个,只要容瑾稍停片刻,迸射出来的带着剧毒的油星就会溅到他的身上,就算容瑾武功高强不像地上的人一般立即身亡,也必定中毒,到时候他们要杀了他就容易得多了。
“胆子不小。”容瑾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地上已经气绝的人,可见这毒药的厉害,“让你的主子出来吧,这点虾兵蟹将还不是本公子的对手。”
那官员有些惊惧的往后面退了退,犹豫的看向后殿。后殿传来轻巧的击掌声,不一会儿容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容瑾笑道:“九弟好眼力,好功夫,真是让四哥佩服不已。”容瑾皱眉,盯着容琰道:“叫后面的人一起出来吧。本公子就知道,斩草不除根不留后患。”
容琰脸色阴沉,有些阴测测的道:“九弟果然早就想要将咱们这些兄弟一网打击了。既然如此,也怪不得四哥无情了。九弟…上一次是你运气好,这一次,你觉得你还能逃得过么?”容瑾淡淡挑眉,“何妨一试?”
容琰呵呵笑道:“本王知道九弟武功高强,本王绝不是对手。所以,本王也替九弟请来了一位绝顶高手,想必九弟一定会感兴趣的。”容琰轻轻击掌,几个人从后殿走了出来。为首一人,却是前些日子被魏无忌救走的容璋,容璋身后跟着的赫然便是天下五大高手之一的魏公子无忌。
“魏无忌,你果然想要跟本王作对?”容瑾淡淡道。
魏无忌淡淡一笑,笑容却是有些苦涩。抬眼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容璋,没有说话。魏无忌身边,跟着的是千凌和素问,还有一个披着厚厚的披风遮住了整个容颜的女人。容瑾靠着柱子,挑眉笑看着魏无忌道:“本公子还没见过,谋逆犯上还带着红颜知己的。”
魏无忌笑道:“九公子不也无论走到哪儿都带着红颜知己么?”
“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跟本公子的清清相比?”容瑾不屑的扬眉道。
“何必跟他多说,直接杀了他便是!”那个披着披风的女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而苍老,却又显得格外的尖锐让人忍不住皱眉。那女人转向容瑾,笑声阴鸷而诡异,“容瑾,别幻想会有人来救你了…外面早已经被我布下了毒阵,无论多少人进来都只是一条死路。”
容瑾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闭嘴,难听死了!你们…来的正好,今天,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容瑾冷冷一笑,慢慢抬起手来,手中握着一柄看似古朴无话的短刀。容瑾手腕微震,刀鞘边飞了出去钉入了旁边的柱子里入木三分。
没有了刀鞘的桎梏,绯红的光芒和凌冽的杀意毕露。
“呵呵,九公子是否太不将在下放在眼里了?”在众人紧张的神色中,魏无忌上前一步含笑道。手中的乌金铁扇悠然一展,风度翩翩,俨然一派王孙公子的潇洒倜傥。容瑾冷笑一声,修罗刀直指魏无忌,“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魏无忌眼神微黯,轻轻叹息了一声,拱手道:“九公子,请指教。”
容瑾冷哼一声,并不接话,手中修罗刀划出一道绯红的劲气朝着魏无忌就铺了过来。魏无忌也不敢大意,手中折扇连连挥动,两人便在这大殿之中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这高台上的大殿是西越皇室的太庙,宽大宏伟不下皇宫中的清河殿,两人你来我往的打斗却半点也不觉得约束。大殿的大门早就已经关上了,而且外面还布下了毒阵,容瑾和魏无忌虽然内功绝高不到万不得已却也不会以自身去试毒。
大殿外,沐清漪望着跟前高高在上的太庙秀美微蹙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太庙乃是皇家重地,自然免不了重兵驻守,高台上每隔两三阶都驻守着两名身披精甲的侍卫,神色肃然让人不敢轻犯。
“老大人,祭祀祖先需要这么长时间么?”沐清漪抬眼看了看天色,皱眉道。虽然距离登基大典的时间还早,但是宫中也还有不少事情。现在的时间却距离容瑾之前所说的祭祖的时间有些长了。钦天监皱了皱眉,神色也有些迟疑道:“会不会是…陛下有什么话要跟列祖列宗交代?”这样的情况也不还没有。
沐清漪摇头,若是别人确实是有这个可能。多跟祖先说说话,一面算是登基之前静坐凝思,清理自己的思绪镇定心神,一面也算得上是个孝道。但是容瑾却显然都不在这两者之间,他既不需要定心凝神,更不会傻乎乎的在祖先灵前许愿起誓。
“老大人,能否派人上去看看?”沐清漪问道。
钦天监摇头道:“顾相切勿冲动。太庙乃是皇家重地,没有陛下旨意擅入者,守卫太庙的侍卫可以就地格杀。”太庙重地沐清漪岂会不知?望了一眼上面刀剑森然的侍卫,沐清漪淡淡道:“我上去看看。”
“唉?顾大人……”钦天监连忙想劝,沐清漪却已经转身往高台上走了上去。跟在沐清漪身后的无心和无情自然也都连忙跟上。
“站住!太庙重地,擅闯者格杀勿论!”刚走了几步,就被驻守的两名侍卫拦了下来,上面的众多侍卫也纷纷抽出了兵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沐清漪沉声道:“陛下逾期未出,本相要上去看看。”
“太庙重地,擅闯者格杀勿论。无论是谁!”说话的侍卫沉声道,并不因为沐清漪的身份而有所迟疑。
沐清漪淡淡挑眉道:“哦?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呢?”一抬手,素白的手心里躺着一块暗金色蟠龙令牌,令牌上清清楚楚的刻着四个字——如朕亲临!容瑾担心平日里自己不在身边,沐清漪会被人轻慢,特意将这块如朕亲临的令牌交给了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在西越,只要沐清漪拿出这块玉佩就代表着皇帝的权威,如此一来无论是谁都不敢对她不敬了。有了这块令牌,别说太庙了,就是皇陵地宫只要愿意也能进。
但是,驻守太庙的侍卫却只是犹豫了一下,依然固执的道:“顾相请回,陛下完成了祭祖仪式自然会出来。”
沐清漪凝眉,定定的盯着眼前的人。见到如朕亲临的令牌还敢拦路,这绝对不是一般的胆大妄为而已了。沐清漪身后,无心沉声道:“大胆!见到陛下的印信还敢拦路?难道还要陛下亲自来跟你们说不成?”
那侍卫无话可说,只是咬牙道:“顾相请回。”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沐清漪眼眸一沉,厉声道。
侍卫一惊,勉强笑道:“顾相说笑了,我等自然都是奉旨守护太庙的侍卫。”
沐清漪冷笑,“奉旨守护太庙就敢拦本相的路?你们是活腻了还是脑子出问题了?让开!陛下若是出了什么事,本相诛尔等全族!”沐清漪说话间,无心和无情也同时拔出了佩剑,将沐清漪护在中间。挡在跟前的侍卫也都变了颜色,纷纷拔出兵器挡住了三人去路。
“这…这是怎么回事?”下面的钦天监见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吓了一跳,登基当天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不好。连忙看向沐清漪道:“顾相,这是……”沐清漪沉声道:“陛下出事了!所有人,跟本相上去护驾!”
“这…这……”
随同容瑾和沐清漪前来的也有不少大内高手和羽林军。只是强闯太庙一事干系太大,一时间众人都有些犹豫。沐清漪冷哼一声,举起手中令牌,“护驾!所有罪责本相一力承担!”
“是!”闻言,众人立刻齐声应是,气势汹汹的朝着太庙冲了上去。守护太庙的侍卫自然不肯,双方立刻打了起来。
“顾大人…顾大人,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钦天监看着眼前一团糟的场景,急的满头的白发都要翘起来了。连忙拉着沐清漪急声道。沐清漪一手扶住年迈的钦天监,一边道:“老大人见过敢跟羽林军和大内侍卫动手的守卫么?更何况本相手中还有陛下的令牌。这些人却执意拦路,必然有鬼。此处危险,老大人先离开吧,免得误伤。”说完,沐清漪招手唤来一个御前侍卫,让他带着钦天监先行离开。
钦天监也知道自己的年纪根本只能帮倒忙,叹了口气深深看着沐清漪道:“希望顾相是对的。”
沐清漪淡笑道:“本相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老大人尽管放心。”
钦天监吸了口气,朗声道:“走!老夫去传令调兵来救驾!”说罢,钦天监也不再耽搁,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去了。
“顾相,不好!前面的兄弟中毒了!”一个羽林军将士冲回来急匆匆的禀告道。
沐清漪一惊,抬眼望去果然见到台阶上不少羽林军和大内侍卫纷纷倒地,但是守着高台的侍卫却并无异样。看来她没有猜错,果然出事了。沐清漪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先撤下来,无情,立刻去请莫谷主过来。”幸好,顾府就在前豫王府旁边,距离皇宫和太庙都不远。无情施展轻功,一个来回也要不了多少时间。无情沉默的点头,直接飞身略了出去。
沐清漪闭了闭眼,抬眼凝望着前方看似不远现在却丝毫不知情况的太庙。容瑾,你可千万别都走到这一步了才阴沟里翻船。
“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无心焦急的盯着上面,低声问道。
沐清漪平静的睁开眼眸,淡然道:“传本相的命令,京畿守备大军立刻封锁内城,任何人不得出入。胆敢强闯者,斩!令奉天府尹步玉堂,立刻带人围住京城京城所有宗室府邸,擅自出入者,杀!再令,羽林军统领东方旭,包围太庙方圆两里之内所有地方,许进不许出,违者斩!大内侍卫统领,封锁皇宫,所有宫中官员、家眷、太妃、公主皆不得随意出入,有违者,斩!”
接连四个斩字,让在场的众人心中皆是一凛,但是看到眼前的少年冷静如冰的眼眸时心中却都不由自主的平静了下来。
“属下等尊令!”几个侍卫领命,飞快的前去传令了。
沐清漪垂眸沉思了片刻,方才淡然道:“去请靖远侯和南宫大将军过来。”
无心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公子,靖远侯和南宫大将军……”这两位可都是手握重兵,特别是南宫绝,武功盖世。若是没有异心便罢了,若是有异心不仅仅是不容易请来,就是来了对他们只怕也是弊大于利。沐清漪轻声道:“去吧,除了京畿守备军,健锐营和神策营是京城附近最大的两路兵马了。按说东方飞和南宫绝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也不可大意。”
“若是他们不肯来……”无心低声道。
“去了就知道了。若是他们不来…再说。”|最后两个字说的既轻且柔,但是无心却敏锐的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杀意。心中明了若是这两人不识好歹,这次的事情过不了便罢了,若是这次的事情过了,这两个人是绝不能留了,无论他们对西越有多大的作用。
“是!”
吩咐完了所有的事情,沐清漪边负手站在高台下,盯着台阶上手握兵器与他们对峙的侍卫,玉颜冰冷如水。
“启禀顾相,内城中突然出现数千人马,朝着这边杀过来了。”一个羽林军急匆匆的来禀告道。
沐清漪转身看着他,皱眉道:“数千人马?内城里哪儿来的数千人马?”
“属下不知。”
沐清漪沉吟片刻,冷笑一声道:“传令羽林军,立刻给本相截住他们,各王府亲兵,就算是所有的宗室都参加了,也不会超过两千人。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不要告诉本相,西越精锐的羽林军,连这点人都拦不住!”
羽林军出身都普遍较好,自然有自己的骄傲。听到沐清漪的话,原本还有些慌张的羽林军将士立刻挺直了腰杆,沉声道:“属下领命!”沐清漪满意的点头道:“告诉东方旭,有一个人到了太庙跟前,本相让他今年一年都不好过。”
“属下领命!”羽林军士兵打了个寒战,飞一般的奔走了。这就是统领大人所说的心善温柔人美的顾相?太可怕了!东方统领你眼睛长到脑袋后面去了么?
莫问情来得极快,沐清漪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莫问情已经站在了跟前。平静的望着沐清漪道:“出事了?”
沐清漪叹了口气,指了指上面道:“劳烦你了。”
莫问情抬眼望去,微微眯眼道:“雕虫小技。此事…也算是药王谷的事情,不必言谢。”
沐清漪挑眉,“灵枢?”药王谷有那个本事又还在京城的,就只有灵枢了。
“她活腻了。”莫问情淡然道,也不理会上面还虎视眈眈的众人,直接抬步朝着高台上方走了上去。
“站住!”一看到有人上来,上面的守卫立刻警惕的盯着莫问情。莫问情步履从容,沿着台阶漫步而上。
“顾相,我们?”
“跟上。”沐清漪淡淡道,跟在莫问情身后也踏上了台阶。
“闪开,本座不想对普通人出手。”莫问情冷漠的道。
这些守卫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听话,莫问情也不在意只是微微蹙眉,抬手从袖中去除一个精致的水晶小瓶,拔掉瓶塞,一股淡淡的幽香瞬间便迷茫了整个高台。在众人的怔愣之中,莫问情看向沐清漪道:“可以上去了。”
跟在沐清漪身后的众人惊讶不已,这样就完了?
莫问情淡淡的挑眉,似乎在问:不然还要怎么样?
沐清漪浅笑道:“|莫谷主医毒双绝,天下无双,果然名不虚传。动手吧!”只要没有了那诡异的毒,羽林军和大内侍卫自然不会怕这些小小的太庙守卫。立刻如狼似虎一般的铺了上去,莫问情也不着急上去,不紧不慢的走在沐清漪身边,时而出手将身边的漏网之鱼拍飞,到时让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沐清漪的无心没有了用武之地。
“容瑾身为男子,还要你来救。你倒是对他很好。”莫问情淡淡道,看着眼前这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却神色坦然的女子,若有所思。沐清漪浅笑道:“我不去,他也未必会有事。我上去,只是为了安心而已。安我自己的心。”
莫问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侧过脸不再说话。
等都沐清漪等人登上高台的时候,大殿里的打斗也已经如火如荼。整个大殿里几乎被容瑾和魏无忌打得七零八落。为了避免不小心打翻了长明灯点燃整个大殿,容瑾毫不犹豫的直接扇灭了所有的长明灯。这确还是西越开国以来数百年,太庙里的长明灯第一次熄灭。但是对此,容瑾却半点也不在意。
“咳咳…”九公子,看来还是在下略胜一筹。魏无忌轻咳一声,淡笑着看着对面的容瑾。胸口刚刚挨了一掌这会儿正隐隐作痛,让他的笑容也维持不了原本的风度翩翩。容瑾抬手随意的抹去了唇边的一缕血丝,扫了一眼倒在素问,不屑的冷笑道:“让个女人偷袭本公子,你倒是越来越长进了。”
魏无忌苦笑,“成王败寇,原来九公子也是俗人。”
“说得好。”容瑾挑眉笑道:“成王败寇…你们,觉得胜券在握了么?”
旁边,神色有些紧绷的容琰笑道:“九弟,你还想要做垂死挣扎么?你连魏公子都对付不了,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人,你以为都是摆设么?”
“那么…端王殿下以为,顾流云也是摆设么?”紧闭的大门外,沐清漪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隔着门却正好传入殿中众人的耳中。
容琰脸色一变,“顾流云?!该死的!”
轰的一声巨响,太庙的大门应声而倒。莫问情一身白衣如雪,神色如冰的站在大门口,显然大门时被他一掌打开的。
“莫问情!”一直没有再说话的那披着披风的女子突然厉声叫道,如一道黑影一般扑出,朝着莫问情从了过去。莫问情微微蹙眉,抬手一挥,一道冷香随着袖摆挥出,立刻就将那女子打了回去,“本座早就说过了,雕虫小技不要在本座面前献丑。难看。”
“墨、问、情!”那女子咬牙切齿,跌落在地上的瞬间原本披在头上的披风滑落了下来,露出披风下的女子一头灰发和满是皱纹和半点的脸。莫问情侧首看了看她,皱眉道:“你自己解过毒了?自以为是。我下的毒,以你的本事最少还要十年才能解得开。”
要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顶着这幅鸡皮鹤发的模样十年,跟杀了她也没什么两样了。所以地上的女子一脸愤恨的等着莫问情,若不是爬不起来只怕又跟着扑上去了。
“这是…灵枢长老?”莫问情身边,沐清漪有些惊讶的道。虽然那张脸苍老了四十岁都不止,但是却隐约还能看得出灵枢的影子。只是没想到当初莫问情放过了灵枢的性命,却给了她这样的惩罚。对于美丽的女子来说,容貌的重要有的时候更胜于性命。莫问情如此做,难怪一贯以温婉性情示人的灵枢对他恨之入骨了。
“清清?”看到沐清漪,容瑾愉悦的笑了起来。之所以他能耐心的跟魏无忌动手,就是因为他知道有清清在外面绝对万无一失。这会儿清清出现在这里,想必外面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沐清漪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在看了一眼神色莫测的容璋,道:“你没告诉我循王出来了。”
容瑾自知理亏,可怜巴巴的望着沐清漪。他知道清清一直担心他跟容璋之间的关系不好处理,所以容璋被魏无忌救走了之后他就没有告诉沐清漪免得她担心。只是暗中派人搜查而已,谁知道容璋居然这么快又蹦跶出来了。
“顾相好能耐。”容琰神色冰冷,阴测测的盯着沐清漪道。沐清漪敛眉浅笑,“不及王爷,居然连太庙的守卫都能够掌控在手中。不过…这应该多半要归功于循王吧?”
容璋似乎现在才回过神来,淡淡一笑,竟是比当初在宗人府大牢的时候更多了几份文雅之态,“顾相过奖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就能够掌控住太庙的驻军刺杀容瑾。容璋蛰伏这二十年果然也不是白耗日子的。沐清漪淡淡道:“只是,王爷此番未免太过心急了一些。”容璋朗声一笑道:“心急?怎么会?若是不及等到九皇子登基了岂不是什么都晚了?”
沐清漪只得叹了口气,站到容瑾边上不再说话。
容琰盯着容瑾,冷笑道:“九弟,你以为现在你就赢了么?你根本就不配登上我西越皇位。你知道有多少皇亲多少大臣不想看到你登基么?”容瑾淡然道:“本公子不知道,也不必知道。本公子只知道,过了今天…想必没有人再敢反对了。”
“你也想要学父皇血洗皇城么?果然不愧是父子!”容琰恨恨的道,“如此狠毒,难怪父王最疼你。原来不是我们不够好,只不过是…不够狠而已!”
容瑾懒懒的打了个呵欠道:“你若是废话完了,就自己洗干净脖子等本公子砍。废话那么多。”
容琰狂笑道:“只怕你没那个本事!本王的人已经将太庙附近团团围住,你不妨走出去试试看。只要你死了…本王倒要看看顾流云如何还能力挽狂澜。”
沐清漪摸摸鼻子,淡笑道:“端王殿下,你以为…羽林军真的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么?区区两三千人,想要围住太庙?”
容琰眼睛猛地一缩,冷冷的盯着沐清漪,“你做了什么?”
沐清漪淡笑道:“这会儿,东方旭带领的羽林军只怕已经跟端王殿下的亲兵交上手了。说来…在下也十分佩服端王殿下的能耐,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说动各位皇子王爷将府中的亲兵交给端王殿下。不过…这纯属自寻死路!”
容琰脸色一变,望向站在一变的容璋,“三哥,你怎么说。”
容璋垂眸,大殿里沉默了半晌方才见他抬起头来,目光在容瑾脸上流连了许久,方才淡淡笑道:“瑾儿,有的时候并非武功高,兵马多久能够得胜。莫谷主,听说你毒术天下无双,你看看,这是什么?”
容璋突然抬起手来,手中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
一直面无表情的莫问情却突然有些变了颜色,目光如刀一般的摄像地上的灵枢,“你好大的胆子!”
灵枢看了看捧着那珠子的容璋,又看了看莫问情,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渐渐收住,眼中却带着得意的光芒,“我是药王谷的灵枢长老,有什么事我拿不到的?呵呵…药王谷真正的镇谷之宝——无回珠,里面藏着的剧毒可以一瞬间将方圆一里内的人全部杀死。谷主…即使是以你的本事,最多也只能你自己逃走吧?”
药王谷珍宝无数,但是大多数的人却不会武功,自然有令人不敢侵犯的防御手段。这无回珠正是药王谷最狠戾的手段之一。里面隐藏的剧毒,只要一打开刹那之间方圆一里之内人畜皆亡,无药可救。因为太过狠毒,历代药王谷只有谷主和长老可以接触到,而且有明文规定,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用。因为这无回珠一动用,就不只是杀敌而已,而是敌我双亡的局面。
容璋含笑看着容瑾:“瑾儿,现在…你还觉得自己能赢么?”
“你不想活了?”容瑾眯眼,淡淡道。
容璋点头笑道:“这二十年来…生和死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不过,你应该是不想死的吧?”
就连旁边的容琰也不禁变了脸色。他只是想要杀了容瑾,可不是想要跟容瑾同归于尽,“三哥,你疯了么?!”
容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同意跟我一起来这儿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我疯了么?四弟,莫非你后悔了?”
容琰没好气的道:“要同归于尽你自己玩儿,我没心情跟你玩这个。”说着,容琰就想往殿外走去。
“站住!”容璋的声音一冷。在人前,他一贯都是有些虚弱无力的苍白模样,此时突然语出如冰,倒是让容琰不由自主的站住了。容璋淡淡的看着容璋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来人,去把各位皇子都请过来吧。若是瑾儿不在了,西越总还是需要一位皇帝的。”
殿内的侍卫连忙想要出去,但是刚走到门口却被门外的羽林军给堵了回来。沐清漪叹了口气,挥挥手道:“让他去吧。”
门外,羽林军让开一条路,那侍卫回头看了一眼殿里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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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循王的决绝
大殿里的气氛一时间凝重的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容瑾剑眉微微一皱,扫了一眼不远处一脸漠然的莫问情,沉声道:“清清,你先出去。”
沐清漪淡笑道:“只怕循王殿下还有话想说,不会让我出去。”
容瑾冷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容璋道:“是么?本王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想这么快跟我同归于尽。清清,先出去。”
容璋闻言,似乎有些伤感的看着容瑾叹气道:“你说的不错,本王虽然也不愿意顾公子这么快离开,但是...如果你坚持要让她走的话,我也没法子。不过...既然你都要死了,你将他留在世上干什么?”
“干卿底事。”容瑾冷眼以对。
容璋叹了口气,道:“罢了,顾流云,你走吧。”
沐清漪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摇摇头站回了容瑾的身后,淡笑道:“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危险,该走的时候我再走也不迟。”
容璋皱了皱眉,打量着沐清漪的眼光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对容瑾道:“你的眼光倒也不差。”
容瑾轻哼一声不予理会,容瑾淡淡一笑低下头也不再说话。
“三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容琰有些焦躁的道。容琰快要被这个不按理出牌的三哥给逼疯了,好好地杀了容瑾就能完结的事情,搞到现在要同归于尽。他都后悔了自己竟然会被容璋说动,趁着容瑾还没登基之前杀了他。
容璋淡笑道:“四弟,别怪三哥骗你,你不也在利用我么?你说今儿若真的将瑾儿给杀了,这皇位、是归你还是归我?若是皇位归你了...将来你杀我不杀?”
“我...”容琰咬牙,“三哥这样做只是因为不相信四弟么?”因为怀疑他将来会鸟尽弓藏杀人灭口,现在就干脆要跟他同归于尽?容璋果然是疯了!
旁边,沐清漪低声淡淡一笑道:“端王殿下,看到魏公子和灵枢素问两位长老,你还没有想明白了么?”
容琰一愣,有些怀疑的看向倒在地上的灵枢和素问。有猛的看向容璋手中的东西,不由得变了脸色。其实真的给容琰时间他未必会想不到,但是他看到灵枢和素问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开始行动来到太庙后殿之后了。刺杀容瑾在即,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搁置一边,何况是两个女人的身份。这会儿被沐清漪特意一提,容琰才回过神来,“药王谷...是三哥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么药王谷是什么时候投靠容璋的?如果是他设计毒杀容瑄之前还好说,但是如果药王谷一直都是容璋的人,那么...之前他跟容瑄拼的死去回来的事情又算什么?
“慧极必伤,年轻人太聪明了不好。”容璋看着沐清漪,竟然有些温和的道。沐清漪一愣,不由苦笑。太聪明了确实是不好,其实这世上真正说聪明超出常人的并不太多,所谓的聪明不过是猜得透人心,看得透事理,随意才显得人格外聪明罢了。这样的人确实是不太好,不容易快乐也不容易幸福。如果没有顾家败落后那四年的经历,终其一人,顾云歌或许也只是个比一般女子聪明一些的大家闺秀罢了。
看了看沐清漪,容璋目光又转向了容琰,“四弟,别怪三哥心狠,这些年...看着你们闹腾,三哥也很累。”
虽然容璋一直神色悠然的跟众人说话,但是沐清漪却明显的注意到从头到尾他的注意力其实都没有离开过手心那玲珑剔透的珠子。谁敢相信,那样一颗明亮而精致的珠子里竟然常人要人性命的剧毒。
容璋很仔细的将握着珠子的手放在了身后,这样就算容瑾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想要突然攻击,第一个攻击到的也绝不会是他的手心,而在受到攻击的那一刹那,他却可以涅破手中的东西,跟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更何况,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武功跟容瑾不相上下的魏无忌,最重要的是,现在魏无忌和容瑾都受了伤。
大殿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容琰显然还沉浸在从头到尾自己都是被容璋利用了的打击中无法自拔。
另一边,千凌惊恐的依靠着魏无忌,“无忌...我们先离开这里.......”千凌怎么都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这么恐怖的事情。如果事先知道的话,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会跟着来的。
魏无忌依然十分好脾气的看着她,微笑道:“不是你要来的么,怎么又要走了。听话,不会有事的。”
千凌将这句话理解为“我会保护你的”,虽然对容璋手中的东西十分恐惧,但是对魏无忌实力的信任还是让千凌有些安心了下来。
“表姐,你怎么样了?”素问俯身扶起了地上的灵枢。在众人的注目下,灵枢羞愤的抓住手中的披风想要遮住自己苍老的容颜。
自从上次在魏府被莫问情下了药之后,灵枢就非常的不安。但是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直到七八天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比之前老了七八岁。再往后,每过一日,她的容貌就更老了一些。半个月后,原本保养得意才二十出头的容颜看上去竟然已经仿佛三十七八的中年妇人。再往后,便成了如今这样满头灰发满脸皱纹和半点的模样。
这样的变化并不是一夜之间突然变成的,而是一天一天慢慢的形成的。就仿佛只用了淡淡的一个多月,就从青春少年变得垂垂老矣,过完了自己的一生。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老去,这对于灵枢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折磨。
“莫问情...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灵枢声音嘶哑的道。她一处江湖便倾慕魏无忌,甚至为了魏无忌不惜背叛药王谷,但是如今却在魏无忌面前显露出自己最丑陋的模样,怎么能不让她羞愤欲绝。
莫问情淡然道:“红颜杀”韶华白首,芳华刹那,看来效果不错。”
“你!”灵枢气绝,却无可奈何。莫问情确实是冷心冷情,所以他永远知道用什么方式折磨一个人会让人更痛苦。灵枢怨恨的盯着莫问情,冷笑道:“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大家一起死就是了!”
莫问情垂眸,淡淡道:“这就是你将无回珠交给循王的原因,为了杀我?”
灵枢不由得意的笑了起来,只是那嘶哑苍老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显得格外的刺耳,“我知道谷主你的规矩,你亲自下的毒绝对不会再解,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死吧。谷主怎么不问问,我怎么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呵呵......”
“闭嘴。”莫问情微微蹙眉,有些厌恶的道:“本座对你的想法没有兴趣。”
灵枢不由得一窒,原本得意的笑声从口中嘎然而断,只能愤恨的瞪着眼前白衣若雪恍如九天仙人一般高高在上的男子。
素问秀眉紧皱,有些担心的看着灵枢,有望了望莫问情,却见他连一个眼角的余光也没有抛给自己,眼底不由涌起一丝失望之色。
太庙距离皇宫并不远,所以原本已经在到了宫中准备参加登基大典的皇室宗亲们来得极快,不过最先到达的却还是东方飞和南宫绝二人。两人踏入大殿,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得都有些发懵了。原本他们还不明白为什么顾流云会突然急召他们过来,但是此时看到容璋和容琰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原本只应该有即将继位的新帝的太庙里却多出来了这么多人还有两位皇子,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南宫绝最是德高望重,先一步站出来沉声道:“循王、端王殿下,你们这是做什么?”
容璋微微蹙眉,显然没想到沐清漪会将南宫绝叫来。南宫绝武功高绝,出现在这里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如此,容璋面色却是丝毫不变,淡笑道:“南宫大将军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看着容璋,南宫绝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循王殿下,这是何苦。”
南宫绝是西越老臣,曾经又是手握重兵的重臣,当年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可叹循王原本是所有的皇子中最得西越帝喜爱的一个,却因为一个女人默默无闻的过了二十年,如今还闹到如此地步。
容璋笑容微苦,淡笑道:“多谢大将军挂心,大将军既然来了,就和靖远侯一起门外站一会儿吧。容璋也不想...不慎伤了大将军。”
南宫绝何等眼力,怎么会看不出来此时殿中众人对容璋的忌惮。虽然不知道为何如此,却也清楚的明白容璋此时只怕是极度危险的存在。
容瑾挑了下眉,淡然道:“此地确实是没有大将军和靖远侯的事,两位门外等候吧。”
南宫绝和东方飞对视一眼,齐声应道:“微臣遵命。”
“三弟,四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跟在后面的容瑄带着众皇子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局面也是忍不住剑眉深锁。
容琰抢先一步,沉声道:“二哥,当初对你下毒的人是老三指使的!”
容瑄一愣,看向容璋。目光同时也落到了容璋身边的魏无忌灵枢和素问等人身上。虽然容瑄已经认不太出来灵枢的摸样,但是他却也是见过素问的。自然知道他是药王谷的人。
容璋冷冷一笑,“我指使的?四弟,是本王让你去勾结慕容煜下毒的?”容琰脸色一僵,不管药王谷到底是谁的人,当初让人给容瑄下毒的人却实实在在的是他自己。
“那是你利用本王!”容琰切齿道。
“哦?本王跟你说过让你对谁下毒?还是让你杀了谁么?”容璋似笑非笑的问道。
容瑄眼眸一沉,平静的扫了众人一眼道:“三弟和四弟这个时候到太庙来,就是为了讨论是谁下毒害了本王么?若是如此,大可不必。本王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了。”
容璋淡淡一笑,不再说话。容琰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根本无话可说。
“三哥,四哥,这个时候招咱们来此所为何事?”容瑄背后,五皇子皱眉道。看向容瑾的目光却很是不安。容琰太庙刺杀容瑾的事情,他们虽然不完全知道却也猜到了几分,甚至容琰跟他们借人,各位皇子都是帮了忙的。成了自然是好,不成也跟他们没关系,他们又没有跟容琰合谋。只是此时,容瑾却还完好无损的站在殿中,就知道容琰再一次失败了。
容璋含笑打量着众人道:“这个么...瑾儿今天是没办法登基了,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还是得从各位皇弟中选一位登基继位才行。”
闻言,众人一怔又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但是看了一眼站在一边面目表情的容瑾,却又心中一冷。那一夜奉天府外的事情他们可还没有忘记。
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神色,容璋唇边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看来,是没有人对皇位感兴趣了,既然如此,你们可以走了。”
“这......”五皇子望着容璋,沉声道:“今天是九弟登基之日,三哥这是什么意思?”其实,到了现在还称呼容瑾为九弟,本身就是一种不敬,说没有别的心思只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容璋冷笑一声道:“本王说过了,瑾儿不方便登基。各位皇弟可以另立新皇。”
其他人齐齐看向容瑾,容瑾却只是拉着沐清漪站在一边,丝毫不理会众人的神色,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众人这些日子见惯了强势嚣张的容瑾,哪儿见过他竟然会也有如此沉默无言的时候,心中对容璋的话又信了几分。
容璋饶有兴致的看向容瑄,问道:“二哥,你怎么说?”
容瑄沉默良久,淡淡道:“三弟,今天是陛下登基之日,你还是适可而止吧。本王既然已经说过了不在参与皇权争夺,就不会出尔反尔。”容璋挑眉笑道:“二哥,你当真甘心如此么?今天...瑾儿还有四弟大概要留在这里陪我了。就留下这些兄弟,你要甘心为臣?”
旁边,容琰想要开口,却被魏无忌上前一步点住了穴道,顿时动弹不得只得瞪着眼干着急。容瑄看了一眼魏无忌道:“原来魏公子是三弟的人,好手段。”容璋满意的一笑,环视了一圈大殿中的众人道:“不错,现在你们总该相信,我说的话是能作数的了吧?二哥,你怎么说?”
容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本王对皇位没有兴趣。”说完,转身直接走了出去。
见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容璋垂眸不语,并不阻止。等到容瑄出了门,容璋才看向其他人,淡淡道:“跟二哥一个想法的,出去。”
剩下的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十一皇子对视一眼,却是谁都没有动作,只是定定的望着容璋。
“看来...几位皇弟都有意一争帝位了?”容璋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五皇子淡淡道:“三哥,你到底想要作什么?还请明示。”容璋莞尔笑道:“本王自然是想要为西越选出一位合格的新皇。其他人...可以走了。几位兄弟都留下吧。咱们可以好好的讨论一番。”
沐清漪握着容瑾的手微微变色,容璋该不会是打算跟所有的皇子一起同归于尽吧?不对,还有容瑄在外面。容瑾低头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怕。
“清清,先出去,让所有人都推开。”容瑾淡淡道。
沐清漪叹了口气,低声道:“小心。”
容瑾淡淡一笑,“放心。”
“无忌,你也出去。”容璋沉声道。
“义父!”魏无忌断然拒绝,“无忌留下陪义父一起。”
容璋脸色一沉,厉声道:“本王说过了,滚出去!”
“义父...义父保重。”魏无忌咬牙,一手拉起千凌掠出了殿外,莫问情同样拉着沐清漪跟在魏无忌身后掠了出去,之后是素问和灵枢。两人刚刚出门,就听见身后的大门碰的一声被人甩上了。
“顾相,这是怎么回事?”看到沐清漪出来,南宫绝等人立刻涌了上来,纷纷问道。
沐清漪看向莫问情,莫问情点头道:“是真的,无法可解。”不是那无回珠里藏着的毒无药可解,这世上没有不能解的毒。而是无回珠里的毒太过阴损,只要一沾上瞬间就能毙命,根本没有时间服解药。而无回珠这种东西,药王谷立谷几百年用过的此处也不过一两回,莫问情又怎么会随身携带解药?
沐清漪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所有人,退出一里外。”
容瑄等人还在疑惑之中,南宫绝却已经反应过来了,沉声道:“循王殿下...真是冤孽!”能够让药王谷主和魏无忌都神色如此凝重,南宫绝怎么还会想不到容璋想干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个沉寂了整整二十年的皇子行事居然如此狠绝,果然不愧是西越帝曾经看中的儿子么?
“退!”南宫绝长叹了一声,也只得沉声道。事情闹得如此大,早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了。再相劝只怕也劝不了了。
大殿里
静悄悄的大殿里,一时间除了容璋等几个西越皇子就只剩下那些一直守在店中的侍卫了。这些侍卫却仿佛早已经石化了一般只是神色肃穆的站在一边,仿佛丝毫不知道容璋手中握着可以瞬息间将所有人都送入黄泉的危险东西。
容瑾瞥了容璋一眼,淡然道:“武功不错。”
容璋微笑道:“我的身子是真的不行了,武功也不是天天都这么好的。”
“三哥,你到底想做什么?若是没事...臣弟也走了。”看着面带微笑的容璋,五皇子不知怎么的感到有些不妙,转身想要离开。
容璋冷笑一声,“五弟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走?”
五皇子怒道:“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璋唇角笑容冰冷,”我的意思就是,你们都留下陪我。”
“......”
太庙外面不远处,沐清漪等人都站在一里外的地方望着那高高耸立的太庙。魏无忌看着一脸沉静的沐清漪,挑眉笑道:“顾公子,不担心么?”沐清漪侧首,淡淡的看了魏无忌一眼,道:“魏公子都不担心,本相担心什么?”
魏无忌苦笑道:“担心又有什么用?义父他...早就已经决定了后面的路了。”容璋早就已经不想活了,魏无忌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从被容瑾关入宗人府,也或许是西越帝驾崩之后,更甚者,可能是梅妃去世之后。而他身为义子,除了帮助义父完成最后的愿望,他什么也阻止不了。
沐清漪默然不语。
旁边,莫问情目光森冷的看向灵枢,“擅自动用药王谷的禁物,你可知罪?”
灵枢一头灰发,不顾一会儿功夫似乎有更加苍老了。对上莫问情的质问,她却只是不屑的冷笑,“就算动用药王谷的禁物,也是药王谷的事情,与你何干?你已经不是药王谷主了。”
莫问情眼眸一沉,并不说话。但是背在身后的右手却慢慢地举了起来。
“谷主!”素问大惊,连忙跪倒在莫问情跟前,“谷主,求你饶了表姐吧。”素问虽然任性骄纵,但是对灵枢这个表姐却是真心实意的。毕竟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是素问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莫谷主,这个人,可否交给本王处置?”旁边的容瑄突然开口道。莫问情沉默了片刻,点头道:“随意。”
灵枢一把推开素问,冷笑着看着容瑄道:“就凭你也想对付我?”虽然急速的苍老,但是灵枢的武功修为并没有损耗。虽然她不是莫问情的对手,但是却也不惧容瑄这个如今可算的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爷。
“灵枢长老,是否忘了老夫的存在了?”南宫绝厉声道。
灵枢一怔,她确实是忘了南宫绝了。若是南宫绝出手,以她现在的实力却对逃不过去,“公子.......”灵枢希冀的看行魏无忌。魏无忌神色默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反倒是千凌朝她看了过来,“灵枢姑娘,你得罪了庄王是你的事情,你可别赖到无忌身上。当初无忌可怜你才收留了你,你可别恩将仇报。”
灵枢怨毒的望着千凌,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抓花了千凌那张可恶的笑脸,“你以为...魏公子是真心喜欢你的么?”
千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却很快又隐藏了起来,搂着魏无忌的一支胳膊笑得格外甜蜜,“无忌自然是喜欢我的,我是无忌的未婚妻,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婆?”
“你......”灵枢神色狰狞,神色怨毒的望向莫问情,“莫问情,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既然杀不了你...我要你后悔一辈子!”说罢,灵枢突然狠狠地将身后的素问朝着莫问情的方向推去,却在素问撞向莫问情的同时朝着正专注的盯着不远处的太庙的沐清漪冲了过去。
灵枢的武功本就不弱,这一冲速度之快竟然十分惊人。本就距离沐清漪不远,莫问情被素问挡住了,魏无忌一支胳膊被千凌搂住,就连南宫绝也因为刚刚要与灵枢对峙走到了与沐清漪相反的方向。
“表姐?!”
“小心!”
灵枢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人体,鲜血飞快的用了出来。灵枢不由得得意的笑了起来,但是却还没来得急笑出声,笑容就重新僵硬在了脸上。挡在她跟前的人,胸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鲜血一瞬间染红了大片衣襟。美丽的容颜上还带着惊骇的神色和痛楚,但是.,..这人却并不是她最初想要杀的人,而是——千凌!
千凌一只手依然还抓着魏无忌的衣摆,但是整个人却插入了沐清漪和灵枢之间,正好替沐清漪挡住了这一刀。千凌痛楚的吸着气,震惊的望着身侧神色温柔的魏无忌,“无忌...为、为什么?”
千凌自然不会自己想要替沐清漪挡刀。以她的身手,就算想挡也没那个实力。显然,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被人给硬生生的推了过去的。震惊之下,她甚至还抓着魏无忌的一片袖摆没又放开。
魏无忌平静的注视着千凌,眼眸中带着一点点淡淡的遗憾,“你不该抓着我。”
刚刚站的离沐清漪最近的就是千凌,而魏无忌却被千凌挡在了中间。原本魏无忌也来得急挥开灵枢的,但是却不想同一时刻千凌却紧紧地抓住了魏无忌的手,只是一瞬间的迟缓却已经来不及了。就算魏无忌再拍飞了灵枢,沐清漪还是免不了要挨上一刀。于是魏无忌只好将千凌推了出去,将原本站在那个位置的沐清漪撞斜了出去,而这一刀自然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千凌的身上。
“你...你...为什么?”鲜血不停地从千凌的口中涌出,千凌不明白若是魏无忌为了灵枢放弃自己她虽然怨恨却也能够想的明白,但是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顾流云将自己推出去送死,千凌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你答应...答应我娶我的...”
魏无忌点头,认真的道:“我自然是真心想要娶你的。”只可惜,死人是不能嫁给他的。
“为什么......”千凌的眼神黯淡起来。
魏无忌怜爱的看着她,仿佛一直以来的宠爱一般,“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她是容瑾的人,我自然不能让她死在我面前。”
“.......”千凌怔怔的望着魏无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的一生,就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一个卑微的丫头,因为一次救命之恩成了天下首富,名震天下的魏公子的未婚妻。她小心翼翼近乎胆战心惊的守着这个梦,却不知道从来美梦易碎。而她在他眼里,就连一个根本不承认他的义弟的下属都不如。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出去替顾流云挡刀。你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娶我......如果他没有许诺娶她为妻,或许她还是一个卑微不起眼的小丫头,或许早已经嫁人生子,或许......
“你想嫁给我,我需要一个未婚妻。”仿佛看明白了她眼神中的疑问,魏无忌柔声道。
原来如此。千凌眼中最后一丝光芒散去,她本就不是身体强壮的人,当年被容瑾刺了一剑一直没有痊愈,如今再受了灵枢一刀,不死也难。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呆住了。灵枢怔怔的望着眼前风度翩然的男子,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一直都知道,魏无忌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但是却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晰地认识到魏无忌的冷酷无情。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推着未婚妻出去送死之后还如此温柔的跟她说“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的”?这一刻,灵枢突然可怜起已经死去的千凌来了。真是一个可怜人!同样,,,她更可怜自己。她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或许,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你......”
魏无忌平静的看着灵枢道:“我们素来交情不差,你自己了断吧。”
灵枢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丑陋的容颜被魏无忌看到了,苦笑一声抽出了千凌身上的匕首笑道:“魏无忌...当初我们相遇,是不是你刻意安排的?”
魏无忌默然。
沉默很多时候就已经代表了答案,灵枢忍不住放声狂笑,“素问,表姐对不住你。魏无忌!我诅咒你,永远也得不到真心所爱之人,一生孤独!”说完,灵枢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反手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表姐!”素问惊叫一声,冲过来接住了慢慢倒地的灵枢。鲜血如水一般的从伤口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大片的地面。奇异的是,在大片的血腥之中,灵枢灰白的头发去慢慢地变得乌黑。仿佛每流出一些血她就会变得更年轻。当灵枢彻底闭上眼睛的时候,躺在素问怀中的又是那个美丽清婉的药王谷长老了。
“表姐!”
魏无忌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垂下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苦涩和悲哀。何必你诅咒?这不是早已经注定了的事情么?
沐清漪沉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目光望向身后的太庙,那高高耸立的庙宇在日光下诡异的给人一种不祥的静谧之感。
碰!
沉静之中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众人转身望去,就见太庙的门轰然倒塌,然后一个人影从里面飞了出来。说是飞出来,不如说是被人给打了出来。来人显然是没有防备突然被人给打了出来,落到半空中方才反应过来,飞身在空着一折朝着这边掠了过来。
若是平时,在场的不少人只怕要赞一声好轻功。但是此时,众人却只能紧张的盯着那砰然落地的黑衣男子——容瑾!
容瑾刚刚在空中那一转显然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落地便倒在了地上。
“容瑾?!”沐清漪心中一颤,连忙将他扶坐起来。
莫问情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抬手扳开容瑾的手心,里面放着一刻蓝盈盈的珠子。莫问情毫不犹豫,直接将珠子塞进了容瑾的口中。
“避毒珠,不会有事。”忙完了这一切,莫问情方才抬起头对沐清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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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登基,共享江山
避毒珠效果果然神奇,片刻功夫容瑾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虽然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沐清漪却清楚的感觉到他平静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一种莫名的让人感到悲伤的情绪。
“陛下?”沐清漪低声叫道。
容瑾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很快便站了起来。
“陛下?”容瑄等人也连忙上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容瑾方才突然从里面撞出来的模样显然并不是自己出来的。看着容瑾有些阴郁的神色,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忐忑起来。
容瑾垂眸,漠然道:“靖远侯,留下处理残局。回宫!”
“是,陛下。”东方飞沉声道。
容瑄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陛下,五弟他们…。”太庙里还有六位先皇留下的皇子。
容瑾轻哼一声,并没有说话拉着沐清漪便往皇宫的方向走去,只是淡淡的留下了一句话,“端王等人图谋造反,暂且将一干人等全部压下,登基大典之后再行发落。”
望着容瑾离去的背影,众人都有些出神。魏无忌怔怔的望着不远处高耸的太庙,神色惨淡的叹了口气。
东方飞挥手招来人准备去查看太庙里的情况,莫问情淡然道:“一个时辰内,任何人不要接近太庙。否则中了毒,后果自负。”说完,也不再看众人的神色,莫问情直接转身飞身而去。
“这…庄王殿下、大将军……”东方飞有些为难的看着容瑄和南宫绝。南宫绝望着太庙的方向叹了口气,眼神悲悯,“听莫谷主的吩咐吧,里面的人…没救了。”
饶是东方飞和容瑄这样的人也不由得一震,容瑄沉声道:“舅舅,你是说…四弟五弟他们、全死了?”
说道此处,容瑄也不由得冒起了冷汗。突然想起了之前他拒绝容璋的时候容璋看着他的眼神。如果他当时稍微有半点心动,只怕…最后他也要跟所有的皇子一起留在了太庙里吧?
“三哥怎么会?!”容瑄失声道。
南宫绝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默默无闻的三皇子循王,这辈子大约就只有两件事足以铭记史册了。二十年前,被先皇抢了嫡妃,二十年后,与五位皇子与太庙同归于尽。这件事想来荒诞不羁,但是,谁又能真正了解最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东方飞同样脸色煞白,怔怔的望着不远处的太庙半晌无言。
皇宫里
外面虽然几乎乱成一团,但是皇宫里却依然是歌舞升平一片热闹祥和之象。举行登基大典的清和殿外,满朝文武和各国使臣早已经依次落座,品尝着美酒佳瑶一面等待吉时的到来。
哥舒翰一脸悠然的倚坐在椅子里,只是随随便便的坐着却也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气势和威压。哥舒冰坐在他身边,有些无聊的听着宫中的乐师的奏曲。
另一边,恒王握着酒杯打量着在座的众人,挑眉道:“十一弟,这西越是否有些不对劲儿啊。”
哥舒翰剑眉微扬,“八哥觉得哪儿不对劲?”
恒王皱眉道:“都这个时候了,西越的宗室王爷一个都没有出现,还有那些重臣,也都没有出现,难道还不是不对劲儿?西越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稍安勿躁。”哥舒翰淡淡道:“八哥担心什么?就算西越真的出了什么事,难道还有人敢对各国使臣不利不成?咱们只要坐着等就是了。”
恒王轻哼一声,道:“以本王看,今天这登基大殿能不能举行还是一回事。”说着,恒王殿上也更多了几分幸灾乐祸之色。之前宫中大内侍卫的异动并不是没有人察觉,就是现在,各国的使臣都已经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就连西越的臣子也有不少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未必。”哥舒翰不以为然。抬手取过桌上的美酒,平静的浅酌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西越皇室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出现,难道不是出了意外?”恒王冷笑道。
哥舒翰笑道:“出了意外不代表西越新帝解决不了。”
“哦?那本王倒要拭目以待了。”恒王不屑的道。对于西越这一代的新帝,恒王并不怎么看在眼里。如果是容瑄或者容琰的话还好说,但是这个容瑾,不过是个刚满二十的毛头小子,甚至之前还一直顶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皇子名声,能有什么出息?
哥舒翰不置可否。
哥舒冰有些担心的拉了拉哥舒翰的衣袖,低声道:“十一哥,清弟弟不会有事吧?”
哥舒翰挑眉道:“冰儿对顾流云倒是十分上心。”
哥舒冰嘻嘻笑道:“十一哥不觉得清弟弟很好看么,而且…他跟清漪也很像啊。”
“原来你也发现了。”哥舒翰挑眉道。哥舒冰皱了皱琼鼻,笑道:“他们是表兄妹,长得像有什么奇怪的?”
哥舒翰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家堂妹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陛下驾到!”
吉时将到,负责主持登基大典的官员朗声道。
“恭迎陛下圣驾!”西越的官员们齐齐起身,跪地迎接。为表尊敬,各国的使臣虽然不必下跪,却也都跟着站起身来。
清和殿前长长地汉白玉铺就的道路上,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最先开道的是大内御前侍卫,十二名御前侍卫齐齐鸣鞭。新皇登基,前面开路的却并不是宫女太监,而是一群穿着崭新的金甲,手持刀戟的将士。
一时间,倒是让众人吓了一跳。恒王忍不住皱了皱眉,张嘴就想要说服。却被身边的哥舒翰淡淡的瞥了一眼,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道路的尽头,一身玄色冕服的容瑾漫步而来。玄色的冕服上十二掌纹和金色的龙纹熠熠生辉,半垂在眼前的冕旒遮住了他大半的容颜。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却更加让人多了几分不敢直视的压力。
在座的使臣不由得暗中吸了口气,之前之听说西越的新帝长得十分好看,做皇子的时候更是十分荒唐。但是现在,只看这一份令人窒息的气势就让人不敢小觑。
比起令人倍感压力的玄衣帝王,许多人纷纷将目光移向了跟在容瑾身后穿着暗金色锦衣,俊美尔雅,矜贵无比的少年身上。
前面有一个气场如此强大的帝王,世间绝大多数人在他面前都是要黯然无光的。但是眼前的少年,并未若何张扬华丽,却自有一种温润如玉的矜贵之感。并不如何夺目,却有让人无法轻易的忽略。站在帝王身侧只慢了两步的距离,已经是冒犯帝王威严的距离了,却让人觉得仿佛是天经地义的存在一般。
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同样的俊美绝伦,气质却是既然不同。一个如日般耀眼,一个如月般静谧,一个如冰般苦寒,一个如水般温顺。一时间,竟然所有的人都忘记了言语。
“恭迎陛下圣驾!陛下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万岁!”
容瑾漫步走上了清和殿的殿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底下的恭敬的跪拜的臣子。平静的凭着礼官洒洒洋洋的念着冗长的传位遗诏。目光慢慢的落在了站在自己跟前只隔了一步台阶的沐清漪身上。
清清……
沐清漪抬头,对着他浅浅一笑。
从此,我与清清共享天下。只有清清与我共享天下。
我会永远陪着你。
我知道。
殿阶之上,明媚的暖阳下,暗金色衣衫的少年丞相抬眼望着殿上俊美的玄衣帝王,唇边勾起一丝清浅,却温暖的微笑。
殿阶之下,震动了多少人本应沉稳的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随着礼官高亢的声音,众臣再一次拜道,行三拜九叩大礼,“臣等叩见陛下万岁金安!”
“平身。”容瑾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谢陛下!”
没有人注意到,或许有人注意到了却没有人说出来。作为丞相的顾流云并没有站在大殿之下率领百官朝拜新帝。而是站在了距离新帝只有一阶的位置上,几乎是等于跟着一起受群臣朝拜。自古以来,距离皇帝那么近的位置从来都只有两个人——皇太后、或者是皇后。
随着整齐而洪亮的谢恩,西越新一代的帝王也宣告正式登基继位。不远处,响起了九声洪亮的礼炮声作为新皇登基对整个京城甚至是天下的宣告。
登基大典看似繁琐,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浪费在了那洒洒洋洋的遗诏和一大堆繁琐的礼节上,真正要做的事情却是很少。即使是身为帝王,也更像是一个听人指挥的木偶一般,所以容瑾并不喜欢这样的仪式,即便这代表着他从此君临一方。
登基大典一结束,容瑾立刻便转身回宫了。后面的事情自然有人操心,而大宴群臣的晚宴更是要等到傍晚的时候才会开始。
看着皇帝的銮驾远远的离去,人群中恒王有些失望的轻哼了一声。当然其中也不乏嫉妒之意。容瑾不过是个只会胡闹毫无建树的弱冠少年,却一跃成为西越的君王。而他,有这强势的哥舒竣和战功卓著的哥舒翰在,可以预见这辈子他也只能是个毫无实权的恒王了。
含章宫里
顾秀庭和慕容熙悠然的坐在偏殿里打量着西越皇室的宫廷陈设。皇宫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辈子想进也进不了的地方,但是对于慕容熙和顾秀庭来说却不以为然。一个从小身在宫闱,一个从小便出入宫闱,即使西越和华国有不一样的地方也不足以吸引两人太多的注意。
“大哥,表哥。”沐清漪从外面走进来,轻声唤道。
顾秀庭挑眉道:“容瑾怎么肯放你出来了?”
沐清漪淡笑道:“他需要休息一会,不过这宫里宫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我自然就出来了。”
顾秀庭轻叹了一声,问道:“太庙里出事了?”
虽然顾秀庭和慕容熙一早就进宫了,但是以秀庭公子的聪慧还有什么是想不到的是?沐清漪笑容有些发苦,“除了庄王以外,所有的西越帝膝下的皇子都死了。”
这件事现在自然还秘而不发,但是想必最多也只能隐瞒到明天了。容璋这一回倒真是闹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让所有人都想不痛的事,容璋最后尽不是拉着容瑾这个西越帝最宠爱的皇子以及继承人陪葬,反而在最后关头将容瑾给扔了出来。
还有最后容瑾出来的时候手中握着的避毒珠,显然…容璋是早就已经算计好了的。
不知其中内勤的人外人,真的很难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但是,这却不包括沐清漪。
顾秀庭和慕容熙也不由得一怔,沐清漪简单扼要的将太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了她的话,顾秀庭二人也只能沉默了。许久,慕容熙方才低声叹了口气道:“本是人间痴情者,何苦生在帝王家。”
顾秀庭沉吟了片刻道:“循王如此做,倒是让你们将来的许多事情都变得方便了不少。只是…循王只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名声了。”
不管怎么说,容璋再太庙意图谋杀皇帝的事情都是许多人亲眼所见的。更不用说最后杀了那么多的皇室血脉,即使容璋自己也死了却也依然难赎其罪。
沐清漪轻声叹息道:“会这么做,只怕也不会在意身后的名声了。”
“启禀顾相,魏公子求见。”门外,侍卫沉声禀告道。沐清漪愣了一下,点头道:“知道了,请魏公子到书房相见吧。大哥,含章宫内外的事情有劳你们了。”
顾秀庭点头道:“去吧。”
沐清漪踏入书房,就看到了魏无忌正站在书房中打量着书房墙壁上的字画。听到她的脚步声方才回过头来,淡然一笑道:“沐姑娘…还是叫你顾公子吧。”
沐清漪也不在意,淡然道:“称呼不过是个代号而已,魏公子随意。魏公子请坐吧。”
魏无忌转身在一边坐了下来,侧首打量着坐书案后面的俊秀少年。皇宫之中即使现在还算是在西越帝的丧期,依然有着别的地方无可比拟的尊贵雍容。与沐清漪这样温润尔雅霁月风光的气质本应该是不相合的。但是沐清漪坐在书案后面,却是让人感到难得的和谐融洽,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一般。
“魏公子特意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沐清漪淡然道。
严格所害,魏无忌这一次也算得上是图谋造反的人之一了。只是容瑾和沐清漪都没有表示,其他人各忙各的竟然将他抛到了脑后,才让他这个时候还能够悠然的晃悠进皇宫来了。甚至沐清漪敢肯定,魏无忌进宫都不是走的正常的路。
魏无忌看着沐清漪叹了口气,一抬手将一个看似朴素的锦囊抛到了沐清漪跟前的桌案上,道:“这是义父留下的东西,顾公子替我交给容瑾吧。”
沐清漪打开锦囊,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却每一件都非同凡响。循王的私印,寒雪楼主的令牌,还有魏无忌手中一半的产业,以及循王手中掌握着的朝着官员武将的名单等等。
沐清漪有些疑惑的看向魏无忌,魏无忌摊手道:“我不是寒雪楼主,寒雪楼…是义父为了…准备的,只是后来容瑾渐渐长大,义父又改变了主意,所以才由我暂时接掌的。至于天下首富么…你觉得若是没有打量的财力支撑,我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也不可能不到十年功夫就成为天下首富啊。义父吩咐了,这些东西,一半给容瑾,一般我自己留下了。”
即使只有一半,魏公子依然是天下少有的巨富,更重要的是,身为西越皇帝的容瑾自然也不可能与民争利,重新成为天下首富对于魏公子来说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沐清漪叹了口气道:“陛下……”
魏无忌抬手阻止了她想要说的话,淡淡道:“他要不要是他的事情,给不给是义父的事情,跟本公子没有关系。他若是不想要,随便拿去铺桥修路还是换成金锭子往河里扔都与我不管。”
沐清漪叹息,伸手将锦囊放到了一边,“魏公子,早就知道循王的打算?”
魏无忌沉默,沐清漪点点头,“我明白了。”
魏无忌垂眸,淡淡笑道:“现在这般不是正好么?义父求仁得仁,从此我也可以自由了。”
容璋的所作所为自然轮不到旁人来评价是非对错。沐清漪看着魏无忌道:“我只是有些好奇,魏公子…并不是愚忠愚孝之人,这些年竟然一直都对循王言听计从,就连明知道他做的不对也从不阻止。”
“忠孝?”魏无忌有些好笑的挑眉道:“顾公子觉得…我对义父言听计从是因为对他忠心孝顺?”
沐清漪扬眉,平静的看着他,“我确实一直对魏公子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不解,魏公子对循王一直是言听计从。但是,魏公子若是真的孝顺忠心与循王,以公子的性格手段,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寻死路,而是……”想办法杀了容瑾。
“因此,我在想…魏公子或许并不是为了循王。而是为了…梅妃。”沐清漪淡定的看着对面的魏无忌。
魏无忌一怔,有些惊讶的望着沐清漪半晌方才摇头笑道:“顾公子果然是聪慧过人,难怪能够将西越和华国两国皇室玩弄于鼓掌之间。”在沐清漪的注视下,魏无忌悠悠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说的不错…我之所以称呼循王为义父,最初并不是因为他收养了我。而是因为…梅妃是我的义母。那年…我才六岁,家破人亡流落街头。一个六岁的孩子,若不是被人拐去头蒙拐骗,多半就是要饿死在街头了。当时义母和义父刚刚大婚,两人一起会彭州探亲的时候救了被饿晕在路边的我。”
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魏无忌剑眉微皱。虽然现在已经是天下首富,坐拥金山银河,但是回想起小时候的遭遇还是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那时候义父和义母才刚刚大婚,感情正笃,自然不会愿意收养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小孩儿夹在两人中间,分去了义母的注意力。但是义母却坚持要将我留在身边,叫我读书习字。若是按照义父原本的想法,将我随便扔给底下的侍从收养,今天的我或许就不是魏公子无忌了。”魏无忌淡淡笑道:“最初在循王府那一两年是我从小到达最快乐的日子。虽然义父不喜我抢走了义母的关注,却还是像一个臣子的父亲一般教导我。魏无忌五岁父母双亡,说起来…这一生竟也只有那段时间体会到父母的关爱。即使是后来,义母被带入宫中,最后依然嘱咐义父要好好抚养我……”
看着魏无忌面带缅怀的神色,就知道梅妃在他心中的位置只怕比相处了几十年的循王还要重要的多。
“那时候,义母和义父还经常说笑,若是有了孩子,我必定会做一个好哥哥的。只可惜,他们一直都没有孩子。所以,等到义母生下容瑾的时候暗地里我还是很高兴的,我很想进宫去悄悄弟弟长什么样子。可惜…皇宫并不好进,直到容瑾八岁的时候我才第一次看到他。果然…跟义母曾经说的一样,非常可爱……”
沐清漪叹息,魏无忌是真的将梅妃当成自己的母亲的。那么容瑾自然是他的弟弟了,对于容璋,容瑾可能是别的男人的孩子,但是对于魏无忌来说,无论容瑾是谁的儿子都是他的弟弟。所以,从头到尾…魏无忌竟然都是站在容瑾这边的么?
“这些话…为何不直接跟容瑾说?”沐清漪问道。魏无忌扬眉笑道:“这些事情又什么可说的?难道你以为…告诉他这些他就不会讨厌我了,就会乖乖地叫我哥哥?另外…我也很讨厌他,现在把义父留下的东西交给你,以后本公子不想在跟你们纠缠了。他若是认我这个哥哥,以后再见别对我喊打喊杀的就成了。本公子以后只想过点人过的日子。”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辛苦魏公子了。”
魏无忌轻哼一声,站起身来道:“没有其他事情要说了,我先告辞了。”
“等等。”沐清漪道:“今晚的晚宴魏公子还是来参加吧。”
魏无忌挑眉道:“这个…不必了吧?”
沐清漪挑眉笑道:“难道魏公子打算隐居山林从此避世不出了?别忘了…今天太庙里的事情还有你一份儿。若是以后你不想在西越行走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魏无忌侧首,含笑望着沐清漪,有些感慨,“容瑾真是好运气。我知道了。”说完,魏无忌转身朝门外走去。
“魏公子,今天的事…多谢。”身后,沐清漪的声音淡淡的传出。
魏无忌脚下顿了一下,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望着魏无忌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沐清漪有片刻的出神。良久也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敛去了眉宇间的复杂神色专注的处理起桌上的卷宗和折子。
一下午的时间,外面热闹喧天含章宫的书房里却是一片宁静。沐清漪见了几个人,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置妥当的时候已经快要将近晚宴开始的时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影响到宫中的登基大殿,但是各处兵马调动和善后却也十分劳神。从书房里走出来,等候在外面的太监宫女连忙迎了上来。
“顾相。”
沐清漪揉揉眉心,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蒋斌道:“蒋公公怎么在这里?”
蒋斌苦笑道:“陛下回去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寝殿里,到现在还没出来。老奴想着是不是请顾相去劝劝?”
沐清漪点头道:“走吧。”
空荡荡的寝殿里寂然无声,沐清漪轻轻推门进去就看到容瑾正坐在寝殿一角的软榻里发呆。双眼空茫的模样很清楚的让人明白他现在就单纯的在发呆,容九公子这副模样可说是所未有过的。沐清漪缓步走了过来,柔声道:“容瑾,怎么了?”
容瑾抬起头来,幽幽的望着沐清漪半晌方才伸手道:“清清,来…陪我坐一会儿。”
沐清漪也不拒绝,握住容瑾的手走到他身边坐下。任由容瑾将自己搂入怀中,下巴靠着她的肩头清清磨蹭着。
“还在想循王的事情?”从容瑾从太庙里出来,沐清漪就知道容璋的死对他来说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毫无影响。如果容璋换一个寻常的死法或许容瑾不会有太大的触动,但是容璋死的太过决绝,而他们,都不是愚蠢的人,自然明白容璋这番作为的深意。
终究,容璋还是选择了帮助容瑾。无论这个帮助是不是容瑾需要的,是不是容瑾想要接受的,决然而强势。或许骨子里,即使是温和的循王也依然带着西越帝的强势和傲然。
容瑾的额头靠着她的眉心,许久方才低声道:“清清,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容瑾慢慢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忍不住回想起最后那一刻的情景。那个曾经让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男人,将避毒珠塞进了他的手里。同时,轻声问道:“瑾儿,你叫我一声父王可好?”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一掌将他打出了太庙的大殿。容瑾甚至都从未想过,那个男人居然会有那么深厚的内力。在被迫飞出大殿的那一刻,他看到那男人望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和从未有过的温柔。
沐清漪抬手轻抚了一下他有些散乱的发丝,柔声道:“或许,他只是想要做一些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我不会感谢他的!”容瑾咬牙切齿的道。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自以为是的蠢货!
沐清漪浅笑道:“他未必指望你感激他。”此时如此愤怒的容瑾,眼中却深藏着淡淡的悲哀。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根本就不希望容璋死吧。所以当初在宗人府他没有杀他,容璋被魏无忌救走之后他也没有深究。可惜,容璋依然走上了绝路。
从袖袋中取出魏无忌交给她的锦囊,沐清漪柔声道:“这是魏无忌留下的,说是循王要给你的。”
容瑾握着手中的锦囊,虽然没有看他却也能大致猜出会是什么东西,一手搂着沐清漪,容瑾闭了闭眼哑声道:“我不是……”
“那不重要。”沐清漪轻声道:“他既然想要将这些东西留给你,就证明事实到底如何他已经不在意了。最后他选择了这样的结果,必定是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抉择。容瑾,你可以不承认,也可以据需讨厌他,但是不要否决一个亡者的心意。从头到尾,他毕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是的,沐清漪相信,最后在容璋的心中容瑾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已经不重要了。或许容璋留下这一切,布置这一切的时候依然当容瑾是他的儿子,也或许只是当他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的血脉。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逝者已矣,上一代的恩怨也早就应该结束了。
容瑾紧紧的搂着她,低声道:“清清,有你在真好。”
沐清漪笑道:“你知道最好,现在起来准备一下吧,马上就要开始晚宴了。身为皇帝,你就算不能全场出席,至少也得露一面。”
容瑾拉着沐清漪站起身来,微笑道:“我知道。从此以后…西越便在本公子的掌握之中,清清…。以后就要劳烦朕的爱卿了。”
沐清漪莞尔一笑,“臣,自当竭力辅佐陛下。”
稍作收拾,蒋斌便在门外提醒时间已经到了,陛下和丞相该赴宴去了。容瑾牵着沐清漪的手,缓步走了出去。
从今而后,握住彼此的手。我愿与你共享天下。
从今而后,执掌江山,争霸天下。我与你携手,开创万世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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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臣子的私心
或许是因为白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晚上的宴会上所有人都很识趣,整个夜宴竟是难得一见的平顺无波。只是少了不少皇室宗亲还是让不少人心中忐忑不已,夜宴一结束,所有人都无心逗留,纷纷争先恐后的出宫去了。
含章宫里
如今同样是硕果仅存的容瑄跟容慕礼容慕风一起坐在书房里,神色皆是一脸肃然。容慕礼看着坐在自己下手脸色有些灰败的容瑄,心中更是感慨完全。原本只当自己的兄弟是难得一见的狠人,如今看来这为新登基的皇侄倒是更胜一筹嘛。当年容慕天灭了那么多的兄弟,却也是十多年功夫慢慢来的,其中还有自己病死的找死的。但是在看看现在这位,这才登基第一天,先皇膝下的皇子就剩下容瑄一位了。这还是在容瑄识相的前途下,若是容瑄也有什么异心,即使不知道太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容慕礼也能猜到只怕容瑄也回不来了。
“庄王,今天太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容慕风沉声问道。他跟容瑄等皇子的年纪也相差无几,说起话来也更随性几分。
容瑄默默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循王和端王预谋行刺失败,最后循王和其他的人同归于尽了。”
循王预谋行刺,最后却见皇帝抛出来跟别的兄弟一起同归于尽了。这话你说这不别扭么?两位王爷齐齐的看着容瑄。
容瑄不由苦笑,他说的可都是实话。参加完登基大典之后他有出了一趟宫,跟着负责善后的东方飞进了太庙。太庙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他的那些除了容瑾以外的所有兄弟都在里面了。看到容琰痛苦狰狞的遗容,容瑄也不由得有半晌没反应过来。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最后容琰竟然就这样死了?
容慕礼和容慕风自然也都是知道当年循王西越帝以及梅妃之间的纠葛的。也只得长叹了一口气,无话可说。
“现在陛下打算怎么办?”容慕礼问道。并不是说这些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这些皇子都有王妃子嗣姻亲亲信,其中若是牵连下来只怕大半个朝堂的人都脱不了关系。现在各王妃都被重兵围困着,处不处理都是个麻烦。不处理,皇帝无以立威,处理,当真是要血流成河。
容瑄犹豫了一下道:“此事…想必陛下自有定夺。”
容慕礼和容慕风齐齐的看了容瑄一眼,清楚的从这位原本有些傲然的皇侄眼中看到了敬畏和臣服。很显然这些日子容瑾的所作所为对于这位曾经骄傲的连嫡长兄弟都不服的皇子很是震撼。
沉默了片刻,容慕礼点头道:“也罢,陛下英武睿断,只怕也听不进咱们的劝。”
“陛下到!顾相到!”门外,响起了太监尖声的通禀。
三人齐齐抬头,容瑾已经带着沐清漪出现在了书房的大门口。神色有些淡然的踏入书房里,容瑾淡然道:“让两位皇叔和二哥久等了。”
三人连忙起身见礼,齐声道不敢。容慕礼看了一眼跟在容瑾身后只有一步之遥的容瑾,皱了皱眉。
“三位坐吧。”容瑾在首位上坐了下来,一挥袖对三人道。又指了指距离自己不远的一个空椅子道:“子清,坐下说话。”
沐清漪沉声道:“多谢陛下。”
“三位这么晚了求见朕,所为何事?”容瑾挑眉问道。
三人都不由的看了一眼神色从容自若的坐在了距离容瑾最近的椅子里的俊美少年。心中却再不敢升起半分的轻视之意。今天的事情他们自然也都是知道了的,容瑾被困在太庙里的时候,所有的指令都是这个少年发出的。若不是这少年当机立断,今天的京城还有登基大典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还有那几道命令,冰冷血腥的不像是处置眼前这矜贵俊美的少年之口。容瑄也就罢了,更让容慕礼和容慕风暗暗心惊的是容瑾对这个少年丞相的信任。能够调动命令京城中这么多支兵马,本身就说明了容瑾给予了这少年几乎不下于皇权的权利。
自古以来皇权和相权之间就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角力。帝王强势则相权微弱。帝王无能则权臣当道。正是为了杜绝这种情况,西越才分设了左右二相,用以平衡。但是容瑾一登基却取消了左右二相,直接将朝政委于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之手,怎么能不让人感到忧心?
容慕礼起身,恭敬的道:“启禀陛下,臣等只是想要请示陛下,今日太庙之事…该如何善后?”
容瑾淡然道:“照实昭告天下便是。”
三人心中一惊,这样说就是容瑾不打算放过各位皇子的家眷了。犹豫了一下,容慕礼道:“那…各府家眷……”
容瑾似笑非笑的看着容慕礼道:“皇伯父,难道你不知道刺驾和谋逆是什么罪名?”
容慕礼默然,他怎么会不知道?满门抄斩。
旁边,容瑄犹豫了一下起身道:“陛下刚刚登基,宜大赦天下以彰陛下宽厚仁德之意,还请陛下三思。”皇帝心狠手辣,手底下的人自然会安分守纪的的多。但是若是太心狠手辣了,也难免人心涣散,忠心难存。
容瑾微微皱眉,沉吟了片刻淡然道:“既然二哥这么说…朕就绕过他们一次。只端王容琰,满门抄斩。其余人等各自安分守己,无诏不得擅出内城,违令者,杀无赦!”
容瑄神色稍微,知道这样的决定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也不在多劝,“臣,叩谢隆恩。”
容瑾摆手道:“二哥不必如此,这些事情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去处置吧。二哥若是有空,不妨关心一下北汉和华国的事情。”
容瑄一怔,“陛下这是何意?”
容瑾轻哼一声道:“北汉哥舒竣野心勃勃,朕初登基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还有华国那个老家伙,这些日子华国的慕容恪跟那几个西陲小国的使臣走的倒是勤快,这些使臣私底下可没那么安分。”
容瑄神色亦是肃然,西边许多小国部落林立,西越强大的时候总是对西越称臣,但是这些国家却从来不知安分,总是时不时的就要反那么一下。当年西边的小国叛乱,甚至还劳动过西越帝御驾亲征。
容瑄点头道:“臣领旨。”
容瑾满意的点头,“如此就劳烦二哥了。”
说完了事情,容瑄三人才齐齐告退出来。除了含章宫,容慕礼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宫殿,皱眉道:“已经将近午夜,这顾流云怎么还没出宫?”就是现在,他们都告辞出来了,也不见顾流云的踪影。
容瑄在心中有些无奈的苦笑,这顾流云可是西越未来的皇后,出不出工有什么差别?只怕陛下也不会放她这么晚出宫了。
“皇伯,陛下的私事咱们就别怪了。”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若是换了别人,容慕礼免不了要吹胡子瞪眼,但是一想到容瑾这些日子一来的血腥手段,容慕礼也只觉得心中一愣,什么不满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长叹了口气,道:“罢了,本王老了也管不了这些事情!”顿足叹了口气,容慕礼转身出宫去了。
容瑄含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含章宫,等到知道了顾流云的真是身份,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轩然大波呢。
三弟,你当真是够狠啊。真没想到,你竟然能为九弟做到如此地步…。
说到底,这世上没多少人真是傻子。
“清清。”
书房里,容瑾搂着沐清漪亲昵的唤道。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微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唤你的名字。”看着坐在自己怀中的人儿不过片刻间又将目光转向了手中的折子,眼神专注,容九公子不由得有些醋了。
若让沐清漪选择,她绝不会用这样不成体统的模样看折子的。但是她实在是有些小瞧了某人的缠功,特备是当容九公子心情越糟糕的时候他就越喜欢缠着她说话。也未必真的言之有物,就是断断续续的说一些有的没有的废话。今天虽然是容瑾登基之日,但是沐清漪却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好。
放下手中的折子,沐清漪柔声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说出来吧,我听着呢。”
容瑾叹息,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道:“没有,就是想要清清陪着我。”
过了片刻,容瑾取出下午的时候沐清漪转角给他的锦囊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放在桌上,淡淡道:“我倒是没想到,他手中竟然还有这么多东西。”
容璋掌握的这些东西,想要动摇西越国本是不可能,但是若是想要给他们找点麻烦的话绝对是轻而易举。有些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寒雪楼主令牌,容瑾道:“这个给清清玩儿吧。”
沐清漪摇摇头,她根本不会武功,而寒雪楼却绝对是一个实力为尊的地方。她并不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以她这样的身份——不是江湖中人又不会武功,想要完全掌握寒雪楼让人心服口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她专心一致的话或许可以,但是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心无旁骛的只处理寒雪楼的事情。
但是容瑾却不同,他身份尊贵,又有着和魏无忌势均力敌的实力,更是真正的寒雪楼主容璋的“亲弟弟”,这样的身份,天然的就决定了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握整个寒雪楼。
容瑾有些嫌弃,其实有没有寒雪楼对他来说意义不大。有天阙城在,寒雪楼存在的意义就削弱了很多。但是如果将寒雪楼并入天阙城的话,没有一个相对强势的统领只怕也压不住。
想了想,容瑾道:“既然清清不要,就还给魏无忌吧。”
还给魏无忌?沐清漪有些惊讶的看着容瑾。容瑾淡然道:“有天阙城,御林军和大内侍卫,寒雪楼对我们毫无意义。而且寒雪楼是杀手组织,反倒可能会因此而牵扯上不必要的江湖恩怨。反正一直以来都是魏无忌在打理,现在还给他就是了。”
既然容瑾这么说,沐清漪自然也不反对。说起这个,她反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循王的身后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容瑾挑眉。
沐清漪叹息道:“循王是因行刺和谋逆而是,虽是自尽但是罪名却无法逃避。朝堂上的官员行事如何你也当知道,只怕循王的身后……”
只怕明天消息一发出去,朝堂上就会一片全是骂容璋的折子。别说是风光大葬了,容璋能够安稳的下葬就不错了。只怕就是请求将他挫骨扬灰的折子都不会少。朝堂上本就是跟红顶白,何况容璋已经是个死人了。
容瑾沉默了片刻,沉声道:“除了容琰,其他人保留封号,丧礼从简。”其实说起来,其他的几个皇子都死的有些冤枉。他们或许当真对容瑾继位心存不满,但是自己却当真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容璋给一锅端了。让人想不同情他们都不行。
沐清漪摇头道:“只怕没那么容易。”那些朝臣的行事,无论是西越还是华国其实都是一样的。风光的时候未必所有人都会喜欢你,倒是一旦落魄了,绝大多数人都会上前踩一脚。
容瑾冷笑一声,傲然道:“朕要怎么做,是他们能够左右得了的么?”
看着他冷傲决然的容颜,沐清漪浅浅一笑道:“既然你心中有数,就好。”
容瑾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清清,过些日子咱们就成亲吧。”
沐清漪有些囧然,有时候装扮的太好了一些一种困扰。现在朝堂内外完全没有人怀疑过她是男扮女装,一时间,倒是让她有些不知道如何打破这个僵局。总不能到时候两个男人成亲吧,那当真是要将这个西越都闹翻天了。
看着她一脸困扰的模样,容瑾笑道:“清清不用担心,到时候本公子自然会处理的。清清只要开心的当新娘子就好了。”
看着他一脸悠然,仿佛完全不觉得困扰的模样,沐清漪心中不由得也轻松了许多。淡淡一笑点头道:“好。”
从宫里出来之后,几乎所有的人受到的惊吓都不轻。原来在他们完全还不知道的时候,西越皇城里竟然又有几位皇室血脉陨落了。而如今,西越帝身后还留下的血脉就只剩下新皇容瑾以及端王容瑄了。
特别是在路过端王府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外那重兵围困的模样,所有人都在心中暗暗的捏了一把汗。
各国的使臣也吓得不轻,原本对容瑾这位新登基的帝王还有这几分轻视之心的使臣们吓得脸色苍白,匆匆的回了各自的使馆。
北汉使馆内
恒王端着茶杯的手还有些颤抖,只是不知道是气愤是激动还是恐惧。看着坐在一边神色沉稳平静的哥舒翰,恒王忍不住道:“十一弟,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哥舒翰扬眉道:“这是西越国内的内政咱们有什么好说的?”
哥舒冰坐在哥舒翰身边,美丽的俏脸同样有些苍白,不过此事却已经能笑得出来了。望着恒王笑嘻嘻的道:“十一哥说得对,八哥你不用怕。就算西越帝再怎么样,也不会杀到咱们头上来的。”
恒王轻哼一声,不悦的道:“这个本王自然知道。”只是就算知道,对于这个新登基的西越帝,恒王已经本能的升起了几分惧意。只听哥舒冰笑语如珠,“何况,今天这些人也不是西越新帝杀的啊。不是说了么,是跟那个什么循王同归于尽的。”
恒王抽了抽嘴角,“所有的皇子都死了,就他一个人逃出来了?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哥舒翰沉声道:“八哥,西越的事情咱们不要插手。过些天咱们就准备启程回国。”
恒王眼神微闪了一下,道:“这个容瑾看上去并不简单,只怕陛下不会这么想。”恒王很清楚,哥舒竣志在天下,这次之所以派他跟着哥舒翰一起来,就是因为哥舒竣知道,哥舒翰本人不善也不喜欢权谋,所以才要他也跟着来看看这个西越新登基的年轻皇帝到底如何。
哥舒翰皱眉,淡然道:“皇兄没有跟本王说过还有什么事情。何况,就算有…现在是在西越,你能如何?”
不喜权谋并不代表哥舒翰完全不懂。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八哥,别说容瑾了,就是沐清漪,只怕他也玩不过人家一只手。
恒王轻哼道:“这是为兄的事情,十一弟既然没兴趣,那就别怪了。”说话间,恒王眉宇间多了几分得意之色。哥舒翰战功显赫,跟哥舒竣是兄弟又如何?这种事情哥舒竣还不是不信任他的亲兄弟而要交给他办?看着哥舒翰的目光也更多了几分挑衅之意。
哥舒翰却仿佛根本没看见一半,低头喝了口茶道:“既然八哥坚持,那就找你说的办吧。”
恒王带着沐云容得意的离去,哥舒冰才皱了皱眉看着哥舒翰道:“十一哥,八哥是在挑拨你和皇帝哥哥关系,你可千万别听他的。”
哥舒翰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你想到倒是多,早些歇着吧。不用去理会他。”
哥舒冰仔细看了看,哥舒翰脸上确实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这才放下了心来,起身离去,“是,十一哥也早些歇着。”
次日一早,新皇登基的第一场正是朝会就意料之中的引起了轩然大波。早朝上,容瑾当场宣布了端王府满门抄斩,以及其他个王府的处置。
其实,单以谋逆的罪名来看,容瑾可谓是真正的手下留情了。但是实在是这一次牵连的人太多了。何况不到半个月之前容瑾还斩杀了两名皇子和几位皇孙。如此一来,新皇登基这一个月,竟接连有近十位皇子和皇孙被杀。即使上观个朝历史也称得上是骇人听闻了。
而这些皇子皇孙,自然都有王妃,如此一来,牵连的人也就更多了。
只是如今,因为这些日子一来的雷霆手段,容瑾的威严已经远不是西越帝刚刚驾崩的时候所能比的。这些朝臣即便再怎么不满,也断然不敢公然反对。只得找出一些鸡毛蒜皮的算不得理由的理由来企图请皇帝改变主意。但是就连如今皇室还硕果仅存的三位王爷都已经同意了皇帝的处置,这些人有能有什么作为,最后在容瑾阴郁的眼神下都默默地住口了。
皇帝不好说话,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大丞相顾流云。在众人的印象中,这位俊美无俦的少年丞相虽然一直跟皇帝有那么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让人诟病,但是也真是因此,皇帝几乎从未拒绝过顾流云的任何提议,于是顾府也立刻门庭若市起来。
顾府书房里,几位年高望重的老大人坐在书房里一脸殷切的望着座上的沐清漪。沐清漪一眼扫去,可以看出,这几位都是各府的皇子妃或者皇孙妃的娘家人。如今皇帝下令端王府抄家,各府全部禁足。十一皇子这样还没封王的就不用说了。如五皇子这些年长的却连个爵位的继承都没有说。可以预见,这些剩下的皇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如此一来,曾经和这些皇子皇孙关系密切的世家大族如何能甘心?
“顾相,陛下新皇登基,实在是不宜妄动干戈,还请顾相劝劝陛下才是。”坐在最前面,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儿殷切的说道。
沐清漪抬眸,淡淡道:“妄动干戈?除了端王府以外,陛下并未再多杀一人,何来妄动干戈之说?”
“但是…各府的皇孙们,到底都是西越皇室血脉……”老者窒了窒,勉力道。
沐清漪道:“正是因为他们都是西越皇室血脉,才更该安分守己。须知,皇室之孙稍有不慎皆可动摇国本。若是这一次陛下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去了,岂不是等于变相的鼓励别人在以身触法?这一次,陛下鸿福齐天侥幸脱险,若是再来一次…在座的各位大人和本相都是千古罪人。”
闻言,众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若说他们真的是为了皇家血脉来说情未免显得虚伪,大多数自然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被沐清漪这么一说更显得汗颜无地。
“顾相,陛下刚刚登基,皇室兄弟就死了一个不剩。这让天下人如何看陛下?陛下年轻气盛,顾相却该多劝着一些。这个时候应该大赦天下,广施恩德才是啊。”
沐清漪眼眸微闪,淡笑道:“大人这话言重了。六皇子和十皇子当初当众谋逆犯上被杀是事实。但是,其他几位跟陛下可没什么关系。更何况,谋逆者死!若是那几位昨天没死,只怕今天也免不了一杯毒酒的下场!”
“你!”怎么劝也不停,众人也有些恼怒了,“顾大人,你休要仗着陛下宠信你就得意忘形!怎么说,这些皇孙顿时皇室血脉,是陛下的至亲。有朝一日陛下后悔了,最先追究的必然是你!”
沐清漪抬手端起茶杯,却并没有喝,只是淡淡道:“这是本相的事情,不劳各位操心。”
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众人自然也没脸在继续留下了。也不等送客,纷纷怒气冲冲的走了。
“这西越的臣子当真有些意思。”书房的屏风后传来慕容熙笑吟吟的声音。顾秀庭和慕容熙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虽然华国的臣子也有些让人厌烦,但是西越的这些臣子的胆子似乎是格外的大。
顾秀庭笑道:“大约是在西越帝时候被压抑的太狠了,没想到如今新皇登基又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这是在试探新皇的底限呢。”
慕容熙皱眉道:“容瑾可不是一个容易被试探的人。”这些人就不怕容瑾一怒之下,将他们一锅端了。到时候,什么试探计谋都是废话了。
顾秀庭挑眉笑道:“容瑾再恨心,总不能将所有人都杀了吧?再试探个一两回他们就知道分寸了。这些日子西越也没什么大事要办,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将那些不安分的人剪除了,再往后要办事就方便多了。清漪,是么?”
沐清漪浅笑道:“大哥料事如神。按规矩,今年七月还会有一场恩科考试,到时候自然会有一批新的官员填补空缺。这些人虽然没有经验,但是胜在年轻,又稍有党羽牵扯。”
顾秀庭轻叹道:“容瑾的性子,倒是不怕大刀阔斧的行事。”若是一般的人,无论是谁刚刚登基只怕都会小心翼翼的处事。至少要等到根基稳定了在朝堂上有了自己的势力之后再行处理那些不听话的人。哪儿有人像容瑾这样,一出手就直接将不听话的人灭的灭贬的贬。这样自然是有利于容瑾快速的掌握朝政,但是一个不小心却也会翻船的。
慕容熙若有所思的道:“如今的局面对你们倒是颇为有利。皇室王爷只剩下容慕礼容慕风和容瑄三人了。若是没有皇室中人挑头,这些官员也闹腾不到哪儿去。毕竟…乱臣贼子不是谁都愿意担这个罪名的。”
如此一来,容璋倒真是帮了容瑾不小的忙。所有有心染指皇位的兄弟全部死了一个不剩,而且罪名还不会落到容瑾身上。如果不是这样,就算将来容瑾做得再巧妙,只要弄死了这些人难免都要被人说一句心狠手辣。如今倒是好,全部都死了,虽然目前看起来善后很麻烦,但是只要过了这一段,无论是民间的舆论还是将来的史书,这些事情都占不到容瑾的身上去。
沐清漪轻叹一声道:“容瑾也未必在意那些骂名。不过…表哥说的对。”
顾秀庭道:“在不在意是一回事,有个好名声却远比当个暴君行事更方便的多。”
“大哥教训的是。”沐清漪点头道。
想了想,沐清漪看向慕容熙道:“昨天夜宴上,福王想必是已经见到大哥了,只怕这两天也要找上门来了吧。”昨天顾秀庭和慕容熙自然也参加了宫中的宴会,而且位置还十分靠前。京城里虽然有不少人知道秀庭公子早就到了西越,但是知道慕容熙的身份的人却并不多。昨天的气氛也有些沉重,所以也没有人上前搭讪,但是今天回过神来了只怕找慕容熙和顾秀庭的人都不会少。
慕容熙淡然道:“找上门来又如何?华国与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表哥当真放得下?”沐清漪有些好奇的道:“如果将来,华国…有倾国之祸,难道表哥也能袖手旁观?”这个沐清漪是真的有些好奇。站在她的角度看,未来势必不可避免的一场逐鹿之战中,华国其实并不占上方。华皇年事已高,皇室血脉折损的比西越也好不到哪儿去。武将方面还有赵子玉撑着,但是文臣自顾家灭门之后根本就没有真正能拿得出手的。比起国力日盛,兵强马壮的北汉华国真的不占优势。至于西越,有她和容瑾在,沐清漪有信心只要运作得当必然还有一争之力。
慕容熙沉默良久,淡淡道:“世上哪有万世江山?改朝换代本就是必然,我如今已不是皇室中人,华国国运如何,自然与我再无关系。”
沐清漪和顾秀庭对视一眼,双双在心中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几年前顾家之变,局势当真也还不好说。慕容熙到底是华国皇子,虽说不在意,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放得下的。
“表哥……”
慕容熙抬手阻止了顾秀庭的劝慰,笑道:“不必如此,虽然确实是有些…但是,我当初既然离开了华国,就没打算再回去了。何况,慕容熙能力有限,就是当真回去又当真能够力王狂澜么?”只怕现在华皇根本就不认为自己的国家除了什么问题,就算他真的会去了也只是重新被囚禁甚至一条白绫一杯毒酒了结罢了。
“启禀公子,华国福王殿下求见。”门外,管事恭敬的禀告。
沐清漪莞尔一笑道:“刚说起福王,福王就到了。表哥?”
慕容熙起身道:“我去见见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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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的偏厅,慕容恪坐在椅子里,剑眉微锁,但是淡淡的忧虑和不安。
看到慕容熙进来,愣了一愣方才起身道:“二弟……”慕容熙淡淡一笑道:“大哥,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慕容恪点点头道:“我很好,二弟你…看上去也不错。”事实上,慕容熙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好。谁能相信,当初在华国看上去总是苍白消瘦的仿佛弱不禁风的慕容熙,离开华国还不过一年时间竟然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了。就连外表看上去也仿佛年轻了许多,隐隐有了几分四五年前还是身为太子的时候的器宇轩昂。
慕容熙笑道:“在外面走走,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了。大哥请坐。”
慕容恪点点头重新坐了回去,慕容熙也在对面落座,看着慕容恪淡笑道:“没想到,今生还有机会在见到大哥,也是咱们兄弟的缘分。”
慕容恪一怔,定定的望着慕容熙道:“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打算…。”
慕容熙笑道:“大哥何必明知故问,我既然出来了自然不会再打算回去了。何况…就算我回去,华国又岂会还有我的容身之地?所以,大哥…可以放心。”
慕容恪脸色一僵,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他确实是不想让慕容熙回去,慕容恪很清楚这个弟弟的能耐远比自己高,如果真的回到华国,只怕自己现在得到的一切又将化为乌有。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并不是慕容恪的错。人心本就是自私的,慕容恪身为皇子自然也不会完全没有野心。从前只是被现实所限,无法可想。但是这一年多,华国皇室人才凋零,让华皇不得不重用这个自己一直不重视的儿子。如今的慕容恪尝过了权势的滋味,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所拥有的再被人剥夺。
慕容熙自然也明白慕容恪的想法,所以他也并不怪慕容恪。这些年,慕容恪本就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也是他自己放弃了华国的。他如此说,也不过是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让慕容恪不必在小心的防着自己罢了。
好一会儿,慕容恪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道:“我不如二弟。”
慕容熙淡淡一笑道:“大哥过谦了。慕容熙所言句句属实,既然离开华国,我必不会再回去了。何况…那些宫廷纷争,我也着实是有些厌了。”
慕容恪望着他沉声道:“但是…父皇却希望二弟能够回去。”
慕容熙一愣,有些怔怔的盯着手中的茶杯半晌无言。慕容恪沉声道:“父皇让我告诉二弟,只要二弟能带着顾流云和顾秀庭回到华国,以前的事情他都可以既往不咎。你依然是华国皇子,平王殿下。”
慕容熙有些意外的看着慕容恪,慕容恪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父皇哪儿来的消息。不过这是我在来西越的路上才收到父皇命人快马传来的旨意。二弟…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慕容熙很快便回过神来,冷笑一声道:“考虑什么?难道大哥以为父皇让我带着流云和秀庭回去是想要重用他们么?”
“难道不是?”慕容恪皱眉道。顾秀庭和顾流云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虽然之前跟皇室有不少的纠葛,但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是皇家有错在先。更何况,他们是慕容熙的表弟,只要跟着慕容熙回到华国,在着意安抚,必然不会背叛华国。如此一来,既能得到两个人才,又能让西越损失一个大丞相,有什么不好的?
慕容熙含笑摇头,看着慕容恪笑道:“所以…大哥还不是帝王,才会不明白父皇的心思。若是我带着秀庭和流云回到了华国,父皇再委以重任的话,那就代表…当年的事情是父皇错了。而帝王…是绝对不会错的。父皇之所以想要让我回去,不过是想要借机会杀了秀庭和流云,以除后患罢了。正当我慕容熙是傻子么?”
如果没有这几年的事情,或许慕容熙真的宁愿当一个傻子,也会带着顾秀庭和沐清漪回去。但是如今…他却早已经不是那个一行敬畏着父皇的华国太子了。这样的把戏,就算是想要自己骗自己都是做不到的。
“二弟……”慕容恪微微变色,但是想起华皇的吩咐还是忍不住劝道:“二弟,到底华国才是你的根,难道你真的宁愿眼睁睁的看着顾流云和顾秀庭跟华国最多,最后甚至是毁了华国?”
他确实是不想让慕容熙回到华国,但是华皇的命令却不能不执行。至少不能让父皇觉得他不尽兴。
慕容熙淡淡道:“大哥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
慕容恪道:“难道二弟连弟妹也不在意?你走了之后父皇并没有真的抄了平王府,弟妹依然留在平王府中,而且…几个月前刚刚生下了一个侄儿。”慕容恪以为,这样说慕容熙应该会心软。毕竟慕容熙与平王妃结缡十多载,曾经也是有过两情缱卷的时候的。几年前两人唯一的孩子却不幸早夭,也让慕容熙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这会儿知道了自己有个孩子,自然会心情激动。
却不想,慕容熙只是面色一沉,冷然道:“若是父皇当真念着这一点血脉的份上,想必会善待这个孩子。大哥不必再劝。”
“二弟!”怎么劝也不停,慕容恪忍不住也有些恼怒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华国皇子,无论你走到哪儿去,你也还是姓慕容的。”
“那又如何?”慕容熙抬眼道:“父皇的心思我知道,他很流云和秀庭当初在华国的所作所为扫了他的颜面。你可以回去告诉父皇,当初的事情我也有一份。难道他以为,我还会为了那所谓的父子之情,伤害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
慕容恪微微一震,仅剩的亲人自然是指顾秀庭和顾流云。慕容恪没想到看似平静的慕容熙居然会有如此深重的怨恨,甚至连华国皇室和他的血缘之亲都不愿意承认。
慕容熙含笑看着慕容恪道:“难得在西越还能见到大哥,也算是缘分。就不要再提这些让人心烦的琐事了。大哥这一年来可好?”
见他如此,慕容恪也无奈,只得说起了这一年来华国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华皇的身体也不太好等等,慕容熙也只是含笑淡淡的听着不时插上两句,气氛倒是显得无比的和谐,只是却也凭空给人几分疏离之感。
慕容恪知道慕容熙这是真的彻底与华国皇室离了心了。放心之余却也有些感叹,不过短短几年之间华国皇室凋零至此,总是难免让人生出几分悲凉之意。
最后,没什么可而说的慕容恪也只得起身告辞了,只是叮嘱道:“二弟既然不愿再参与这些纷争,就尽早离开西越皇城罢。”
慕容熙眼神微闪,含笑道:“多谢大哥提醒,我知道了。”
慕容恪除了顾府,回头望了一眼眼前气势恢宏的府邸还有旁边更加磅礴的前豫王府,不仅暗暗叹了口气。
“王爷。”等候在门口的侍从见到他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王爷,平王殿下会跟咱们回国么?”
慕容恪叹了口气道:“哪儿那么容易,他拒绝了。”
“那么…陛下的命令…”陛下可是命令如果带不回顾流云和顾秀庭,就一定要要除掉顾流云。这可是西越皇城,他们虽然是华国使臣,但是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想要除掉顾流云这个西越丞相,谈何容易。
慕容恪叹了口气,道:“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容璋的后事果然是不好处置,在一众权贵们求情无果,眼看着各自经营多年的皇室姻亲关系被新登基的皇帝干脆利落的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似乎所有人都将怨气转嫁到了罪魁祸首容璋的头上。容璋没有儿女,没有王妃,甚至连侧妃都没有。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什么姻亲了。于是,一时间弹劾容璋的折子飞快的堆满了容瑾的御案。其中无意不是怒斥容璋谋逆犯上,意图刺驾,最后更是杀害数位皇室血亲,其罪名罄竹难书。即使挫骨扬灰也不为过云云,看到这些折子,容瑾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看着他阴郁的神色,沐清漪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早朝一结束,容瑾便拉着沐清漪走了。留下一众大臣们面面相觑,但是明显都能够看得出来,陛下的心情不太好。一时间却想不太明白所为何事。虽然这些人有些迁怒容璋的意思,但是却完全不知道容瑾跟容璋有什么干系。在他们看来,容璋意图行刺,最后虽然失败自杀,但是陛下同样应该讨厌容璋才对,他们现在上折子弹劾容璋罪名分明是体恤圣意陛下为什么还会不高兴?难道是陛下怪他们没有连端王一起骂?不少人在心中犹豫着回去重新上个折子要不要将端王的名字加进去。
“庄王殿下,陛下这是?”一个大臣凑到正准备出宫的容瑄跟前,小心的探问道。不管真实情况如何,现在至少看起来陛下还是颇为重用庄王的,或许庄王殿下能够揣测到陛下的心意呢?
容瑄似笑非笑的扫了众人一眼道:“前几日各位大臣还在求陛下开恩,今天又要陛下将容璋等人挫骨扬灰。所谓…死者为大,虽然容璋罪不可恕,但是人都死了,若是在做些别的,未免让人觉得陛下小肚鸡肠不能容物,陛下怎么能不生气?”
“原来如此,多谢殿下赐教。”那官员恍然大悟,匆匆拜别而去。
南宫翼走在容瑄身边,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人,才低声笑道:“表哥,你真的这么想?”
容瑄淡笑道:“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事陛下想要他们这么做。这些人…当真是以为父皇驾崩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三弟四弟怎么样是皇家的事情,将先皇血脉挫骨扬灰,他们倒是真的敢想。”
南宫翼点点头,低声道:“我也觉得…陛下应该不太讨厌循王。不过,这是若是轻易过去只怕也不行。”谋逆犯上毕竟是大事,不可能那么轻易就了结了。容瑄想了想,道:“回头请舅舅也上个折子,循王端王削去爵位,依然安葬皇陵便是了。”
“这行么?”南宫翼有些怀疑。
“有什么不行的?”容瑄淡淡道:“三弟无子,原本爵位也没有人继承,老四更是,满门抄斩,留着个爵位有什么用?还不如用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能在皇陵换得一席安身之地。”南宫翼打量着容瑄,有些意外的道:“我还以为表哥恨容琰入骨。”
容瑄淡然一笑,往宫门外走去,“帝位之争,关乎自身的利益,自然是你死我活有什么恨不恨的?如今人都死了,本王还要带着这些怨恨进棺材不成?”看着容瑄离去的背影,南宫翼笑了笑跟了上去,“表哥想得开就好。”容瑄想得开,放得下,对南宫家也是一件好事。无论谁登基继位,南宫家都不可能完全抛开容瑄。如果容瑄对新皇还存着心结的话,对南宫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西越最繁华的大街上,一处茶楼厢房里,慕容恪正坐着喝茶。只是盯着眼前茶杯的谨慎神色看起来不像是在看一杯茶,倒像是如临大敌一般。许久,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略有些富态的容颜上绽出一丝苦笑,“罢了,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王爷?”身边的近侍见到自言自语,有些担忧的上前。
近侍是跟着他二十多年的心腹,即使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不曾背弃过,慕容恪自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低声道:“本王当真没有想过,沐清漪竟然有这样的能耐。”茶杯旁边的桌面上放着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笺。近侍自然也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刚刚看到陛下命人传来的消息的时候王爷险些打翻了跟前的茶杯。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在看中暗暗震惊。那个西越朝堂上淡定从容指点山的白衣少年丞相,竟然就是当初华国那位备受陛下重视的明泽公主。也难怪陛下会勃然大怒了,如今想来,当初明泽公主在陛下面前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做戏,是为了救出顾秀庭更是为了替顾家报复华国皇室。再想想去年因为那位公主直接或间接死去重伤的皇子,心中就会不寒而栗。
如今被陛下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个骗局,恼怒之下,陛下想要置明泽公主与死地也是难免的。只是…将这件事交给他们去办,他们真的是明泽公主的对手么?
“王爷,北汉恒王来了。”门外有人低声道。
慕容恪伸手将桌上的纸笺收了起来,淡然道:“请恒王进来。”
不多时,恒王便带着沐云容走了进来,“福王殿下,幸会。”
慕容恪淡淡点头,“恒王,恒王妃,幸会。”
沐云容上前盈盈一福,“云容见过福王。”
慕容恪微微点了点头,“和荣郡主。”
当初在华国,因为福王妃并不喜欢沐云容,福王对这个七弟的未婚妻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之后沐云容和亲北汉更是没有在意。只是没想到,华国三位和亲的女子,其中更有身份尊贵的亲王之女明和公主,最后能从北汉出头的却是这个几乎算是陪衬的沐云容。但是既然沐云容已经成为了恒王妃,而且显然对恒王颇有影响,慕容恪自然也不会特意的去得罪她。|
看了看沐云容和恒王,慕容恪笑道:“恒王与王妃鹣鲽情深,真是让本王羡慕之极。”恒王笑道:“容儿来自华国,一直十分思念故国。今天听说本王要来见福王,才一起跟着来的,福王莫怪。”
慕容恪笑道:“怎么会?本王正好带了不少华国的小玩意儿,王妃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带回北汉赏玩,如何?”沐云容浅笑道:“多谢福王殿下。”
众人落座,慕容恪若有所思的看了沐云容一眼,道:“说起来,今天请恒王过来的事情,与王妃也了颇有些关系。”
沐云容一怔,不解的看向慕容恪。慕容恪笑道:“顾流云,王妃可认识?”
沐云容轻哼一声道:“西越大丞相,云容哪儿有那个荣幸认识?”对于那个之前只在第一天有过交集的顾流云,沐云容是打心里不喜欢。不仅是因为他有几分像沐清漪,更是因为他身为男子但是那风采却远甚于身为女子的沐云容。原本还对自己容貌颇有信心的沐云容,精心装扮之后出现在西越登基大典和夜宴上,本该是惊艳四方的,却总是在顾流云出现的第一时间呗夺去了所有的光芒,让沐云容怎么能不讨厌他?
慕容恪摇头笑道:“不,恒王妃自然是认识他的,不但是认识,而且应该还关系匪浅。”
沐云容皱眉,有些不明白慕容恪的话。皱眉道:“他姓顾,就算是顾家的人,也跟肃诚侯府没有关系,我怎么会认识?”当年肃诚侯府和顾家关系确实是不错,但是那也只限于沐清漪和顾家的人。顾家那一对被京城里人人称赞的兄妹同样的眼高于顶,除了沐清漪,根本看不上肃诚侯府的其他庶出姐妹。她们这些人,就连顾府都没有去过几次,就更不用说与顾家人熟识了。
慕容恪笑道:“不,别的人王妃或许不熟,但是顾流云王妃却一定熟悉。王妃可还记得明泽公主?”
“沐清漪!”沐云容沉声道:“那又如何?”
慕容恪轻声叹道:“如今的西越丞相顾流云,就是华国的明泽公主沐清漪。”
“什么?!”宁静的厢房里,沐云容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尖锐刺耳,但是却没有人有心思去理会。就连恒王也不由得呆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恒王方才轻咳了一声,讲刚刚不小心溢出的茶杯放到一边,道:“福王在说笑吧。”
顾流云是个女子?从容貌的角度来看恒王很容易认可这一点,毕竟顾流云的容貌实在是太过俊美的。这样的俊杰还跟顾秀庭的清雅,容瑾的凌厉不同,顾流云的容貌更显得精致。现在顾流云还年少,十四五岁,又是书香门第出生,雌雄莫辩也是不难理解的。但是若是再过个七八年顾流云的容貌还是这样的话,绝对会引人怀疑。
但是,从顾流云的行事和手段上,恒王却半点也不觉得顾流云会是个女人。即使是他们北汉的女子以坚强独立著称,也远没有顾流云这样的手段和气势。更重要的是,如果顾流云是个女人,她为什么会成为西越的丞相?容瑾是根本就不知道还是疯了?
慕容恪挑眉道:“恒王觉得本王闲着没事,专门来这里跟你说笑的么?”从袖中取出刚刚收起来的信笺放到两人跟前。沐云容根本就顾不得恒王还在,一把抓过桌上的信笺低头细看,越看脸上的神色就越加狰狞难看。
“沐清漪…沐清漪,竟然真的是她!”沐云容咬牙切齿道。恒王疑惑的取过信笺细看了一遍,同样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信笺上记载着沐清漪从华国到西越的许多事情,包括如何男扮女装混迹在华国和西越皇城,设计让慕容煜倒霉以及辅佐容瑾登基的事情。算不上巨细无遗,但是只要认真去看,就很难不让人吓一跳。
“这个沐清漪…竟然这么厉害。”恒王低声道。
沐云容拉住恒王,含泪道:“王爷,就是她…就是他毁了肃诚侯府,你一定要替我爹爹报仇啊。”
恒王看着爱妃泪眼朦胧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酥,连忙柔声安慰道:“爱妃放心,本王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真的?”沐云容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晶莹的泪珠,模样楚楚可怜。恒王笑道:“自然是真的,何况…福王请本王过来,又告知本王这件事情,想必也是这个意思吧。”慕容恪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不错,明泽…沐清漪欺瞒父皇,父皇已经雷霆大怒,华国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沐清漪。”
“那就好。”沐云容含泪笑道,柔顺的靠在恒王怀中道:“有王爷和福王联手,何惧沐清漪那个贱人!”
旁边,慕容恪暗暗在心中摇头叹息。同时肃诚侯府的女儿,差别怎么就这么打呢。沐清漪自然是聪明过人,沐飞鸾脑子也不差,但是这个沐云容却是个满脑子豆腐渣的蠢货。偏偏她运气竟然不错。如果在北汉出头的是明和公主或者是和琳郡主,对华国还会有些益处。但是这位和荣郡主,不给他们添麻烦就是不错了。再看看那柔若无骨的模样,就知道为什么沐清漪能够出入朝堂统领百官,而沐云容只能依附男人以色侍人了。
等两人歪腻够了。慕容恪才问道:“恒王有什么打算?”
恒王若有所思,挑眉笑道:“那个沐清漪倒是个绝色美人儿,如果……”只一看恒王眼中的淫邪之意,慕容恪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垂眸掩去了眼中的厌恶之意,慕容恪沉声道:“听说北汉烈王跟沐清漪的交情也非常不错。恒王还是慎重的好。”
恒王冷哼一声道:“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北汉,十一弟有什么理由阻止?难道他不是北汉的王爷么?更何况,来的时候陛下已经言明了,这些事情都交给本王处置,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听了恒王的话,沐云容却是万分的不高兴。她自然之道恒王好色成性,当初若不是看她貌美柔顺,又怎么会为了她而贬了原本的恒王妃?但是那沐清漪…沐云容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承认,一年不见,沐清漪即使是穿着男装也比她美丽不少。若是换了女儿装扮……但是转念一想,沐云容又笑了起来。恒王好色是一方面,但是却喜欢柔顺妩媚的女子,以沐清漪的高傲又怎么会对恒王曲意承欢,被恒王嫌弃也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沐清漪便落到她的手中…最重要的是,曾经华国宠极一时的明泽公主,西越高高在上的大丞相,如果落得如此下场,该是一件多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啊?
“王爷,臣妾那位四妹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便是臣妾也不及万一。妾以茶代酒,祝王爷早日如愿以偿。”
恒王一口饮下沐云容送到唇边的茶水,为了爱妃的贤惠朗声大笑起来,“好极了,不愧是本王的爱妃。爱妃放心,本王最疼的还是你。”沐云容柔声娇笑,“王爷最会糊弄妾身了。”
慕容恪神色淡然的听着两人打情骂俏,面上虽然没有一丝波动,心中却对恒王生气了淡淡的鄙夷。难怪争不过哥舒竣和哥舒翰兄弟俩,色迷心窍了吧。不仅愚蠢还自以为是,当真以为哥舒竣派自己同母的亲弟弟来是给你做保镖的么?不过是哥舒翰不适合做某些事情,所以才对他物尽其用而已。何况,在西越要跟西越的大丞相作对,再加上容瑾这么一位护短的不讲道理的皇帝,其中的危险自然是不用说,哥舒竣怎么舍得让自己视为王牌的亲弟弟身陷险境。这恒王不过是个哥舒竣退出来打头阵的替死鬼罢了。
看着眼前两个人,慕容恪有些对自己的计策是否能够成功产生了怀疑,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在西越,他根本找不到更合适合作者。无论再怎么样,总比自己亲自出手的危险性要低得多不是么?
沐云容含笑望着恒王,美丽的容颜上带着恒王最喜欢的柔顺和崇敬之意,柔声道:“王爷如果如愿以偿了,正好可以启奏西越皇帝,将四妹带回北汉。四妹虽然贵为西越丞相,身份自然不同凡响,臣妾愿意以王妃之位想让,也算是为王爷和北汉尽心了。”
恒王搂着沐云容笑道:“爱妃真是有心了。不过本王倒是觉得不用那么麻烦。只要到时候讲沐清漪的身份一公布,西越朝堂上那些人自然容不下她,本王不信西越帝会为了一个残花败柳跟北汉交恶。”说起来,恒王虽然垂涎沐清漪的姿容,但是对沐清漪这个人却实在是没有半分喜爱。比起第一天就给他脸色让他下不了台的沐清漪他还是更喜欢小鸟依人的沐云容。
“王爷说的是。”沐云容柔声道。靠着恒王的肩膀微微低下头了,柔顺的发丝掩去了她眼底的恶毒。沐清漪,你既然能够成为西越丞相,真是好本事!但是本王妃就要让人试一试从高处重重的摔落到尘埃里的滋味,让你尝一尝我当初受过的苦楚!本王妃一定会把这一切的一切都还到你身上的,你等着瞧!
想到此处,沐云容笑得越发的娇艳起来。
旁边的慕容恪将她的笑容看在眼底,却是暗暗地打了个寒战。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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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卑劣的计划
“启禀公子,北汉恒王和王妃请公子一叙。”顾府书房里,霍姝进来恭敬的禀告道。沐清漪从重重的卷宗中抬起来头,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恒王和恒王妃?所为何事?”
霍姝摇头道:“说是恒王妃思念故人,余公子一见如故,所以想要跟公子说说话,叙叙旧。”
沐清漪抬眼,似笑非笑的道:“你看,沐云容像是跟我一见如故的模样么?回禀恒王,本相没空。另外,男女有别,本相也不适合跟恒王妃叙旧。”
说没空是真的,这些来道贺的各国使臣不赶时间可以在西越慢慢逗留。但是身为西越丞相的她,如今新皇登基百事待兴,怎么会不忙?虽然现在距离七月还有两个多月,但是恩科考试毕竟不是每三年一次的科举早有惯例,一般十几年几十年也碰不到一次。自然也要早作准备,好选拔出合适的人才。
霍姝道:“属下说过了,但是对方表示恒王殿下有要事想要跟丞相商议,请公子务必去一次。”
霍姝跟在沐清漪身边已经有不少日子,身为天阙城专门培养出来的七星堂主之一,自然远比盈儿能力更加卓越。因此,盈儿便自动的搭理起沐清漪身边的琐事,而在外面的事情就都交给了霍姝。霍姝自然知道沐清漪的性格和这些日子的繁忙,若是恒王只是以恒王妃这样的接口的话,霍姝根本就不会禀告沐清漪,直接推了。
沐清漪手下停顿了一下,皱眉道:“哦?恒王的人怎么说?”
霍姝皱眉道:“恒王派来的人说,是想要跟公子讨论一下明泽公主的事情。公子……”
沐清漪秀眉微挑,沉吟了一会儿唇边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道:“知道了,你去转告恒王派来的人,本公子到时候一定前往。”
“公子…说不定恒王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贸然前往,会不会……”霍姝有些担心的劝阻道:“不如先将这件事禀告陛下,由陛下定夺?”
沐清漪抬手阻止了她道:“不必了,他们若是知道我的身份,想要算计,这一次不成就一定还会有下一次,既然如此,我何不成全了他们?修竹可回来了?”因为蓉瑾登基这些日子,为了震慑军心,夏修竹和东方飞南宫绝这些人这些日子都一直在军中。夏修竹虽然身份不明,但是他的武功却足够让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将领心服口服。
霍姝松了口气,连忙道:“属下立刻就去请夏公子回来。”无论公子去哪儿,有夏公子跟着至少就安全了七八分了。沐清漪本想说就是随口一问,但是看着霍姝明显放松的神色,只得淡淡一笑由她去了。上一次不小心出了意外,蓉瑾就差点没有暴走,这些吃虽然她心中有数,不过带着夏修竹让人放心也是好的。
她实在是有些好奇,知道了她身份的沐云容和恒王打算怎么对付她。
夏修竹回来的很快,沐清漪稍做收拾便带着夏修竹和霍姝等人往恒王所说的地方而去了。
恒王跟沐清漪越好的地方是城内一处精致颇佳的园子。往日里也有不少权贵之家的公子千金闲来无事到这里走走。这段时间,或许是因为局势紧张的缘故,园子里倒是显得格外的安静。
一进园子,恒王便带着沐云容迎了上来。
“顾相,顾相大驾光临,本王真是荣幸之至。”恒王拱手笑道,一派风度翩翩的做派。只可惜恒王是土生土长的北汉人,身形高大,长相粗狂,扮起温文的翩翩公子难免有几分画虎不成反类犬之感。
沐清漪仿佛不见,拱手笑道:“恒王,恒王妃。”
沐云容有些嫉妒的望着对面温文尔雅的白衣少年。这沐清漪命真好,在华国就被华皇宠爱有加,还封为公主。到了西越又勾搭上了俊美无俦的西越帝蓉瑾,甚至不惜让她女扮男装做了丞相。只要一想起这些日子看到的沐清漪穿着丞相朝服站在百官之间挥斥方遒的模样,沐云容就忍不住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
但是她却不曾想过,就算给她同样的机会和际遇,她又是否能够像沐清漪一样专注机会。遇到困难的事情的时候,沐清漪第一个想到的必然是寻求合适的合作者,以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而她想的却是寻求一个强大的男人作为依附,以男人的能力解决问题。只怕就算给了她一身丞相的朝服,穿在她身上也绝不会有半分丞相的模样。正所谓,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沐云容尖声笑道:“顾相少年有位,真是让本妃羡慕极了。”
沐清漪暗暗翻了个白眼,还以为沐云容变聪明了,原来只是因为她遇到了一个更蠢的男人。你一个女人,羡慕一个少年干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她原本不认识沐云容,只要她还是女扮男装的心理也该起疑了。
“王妃说笑了,王妃天姿国色,本相也…羡慕得很。”沐清漪笑容尔雅,风度翩翩。
恒王看着眼前如玉一般的少年,眼睛不由得亮了亮。一双眼眸一直在沐清漪身上打滚。沐清漪身后,夏修竹不悦的轻哼了一声,霍姝更是脸色阴郁狠狠地瞪着恒王。若不是恒王身份特殊,现在这地方更不太隐蔽,她就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了。
恒王这才注意到沐清漪身后的两个人,笑道:“这两位…。”
沐清漪淡淡道:“这是修竹和霍姝,王爷不必在意。”
恒王了然,必然是沐清漪的随身侍卫和丫头了。有些不悦的道:“难道顾相对本王还不放心么?还专程带着随时侍卫过来?”
沐清漪不以为意,淡笑道:“这些日子皇城里有些不安稳,多带个人也是好的。还请王爷见谅。”
恒王不着痕迹的看了沐云容一眼,沐清漪带着两个人,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是个丫头,无论到哪儿说不定都会跟着沐清漪,那就有些不好动手了。
沐云容抿唇一笑,娇声道:“本妃和王爷已经略备薄酒,顾相里面请。”
沐清漪淡淡挑眉,“两位请。”
这座园子不愧是京城的才子佳人们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现在虽然已经是四月末,却依然繁花似锦。更有一簇簇雍容华贵的竞相绽放,姹紫嫣红美丽动人。
两人选定的地方就在牡丹深处的一座幽静的小阁之中。进了房间,房间里果然已经摆好了一座酒席。沐云容含笑道:“顾公子,本妃和王爷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公子商议,这两位…。”
沐清漪挑了挑眉,回头对霍姝和夏修竹吩咐道:“修竹,你们在外面等等吧。”
沐云容笑道:“两位若是觉得无趣,不妨到外面走走。这园子的景色还是十分不错的。”夏修竹淡然道:“多谢王妃,属下还是在这里等着便是。”
沐云容笑容一僵,轻哼一声转身进房间去了。
关上了门,恒王方才坐了下来含笑看着沐清漪举起酒杯笑道:“顾相年纪轻轻就荣登西越大丞相之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王佩服极了。来,本王敬顾相一杯。”
沐清漪含笑看了看两人,轻声道:“本相不善饮酒,只怕要辜负王爷的好意了。”
恒王笑道:“略饮一些又有何妨?难道顾相不给本王面子?”
沐清漪目光沉静,慢慢的从两人身上淡淡扫过,浅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沐清漪举起酒杯,朝两人举了举,方才喝了一口。
沐云容和恒王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也跟着举起酒杯来共饮了一杯。
“不知恒王和王妃,约在下来此,有何见教?”喝过了就,沐清漪含笑问道。
沐云容轻声笑道:“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四妹,你当真不记得三姐了么?”
看着沐云容得意的模样,沐清漪微微叹了口气,“你既然已经做了北汉的王妃,又何必在搅和到这些事情之中来?”平心而论,沐清漪并不想主动出手对付沐云容。沐云容太蠢,大奸大恶她做不来,也只能因着嫉妒耍弄一些令人厌恶的小手段。
沐云容脸上的笑容一脸,冷笑这盯着沐清漪道:“四妹,你可真是让三姐我刮目相看。离开华国之后你竟然还能够成为西越的丞相,真是了不起啊。”
沐清漪淡定的笑道:“去年在华国皇宫中,三姐难道没有对我刮目相看么?还是,三姐的记性不太好?”
沐云容脸色一白,蓦地响起了沐飞鸾死的时候的情形。但是想起沐清漪如今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又更加恼怒起来。冷笑一声道:“四妹,现在你可在我们手里,你就不害怕么?你猜三姐会怎么招待你?”
沐清漪不以为然,挑眉笑道:“你能如何待我?别忘了…这里是西越。说起这个,我倒是更像知道…你是真的知道这件事的。”以沐云容的心计,若是头一天就认出自己来了,绝对不会隐藏这么久,只怕当天就闹出来了。而哥舒翰,虽然交往并不多,但是沐清漪还是相信哥舒翰的人品的,应该也不是哥舒翰透露的消息。
沐云容咯咯笑道:“四妹还不知道么?这个消息…当然是华国的福王殿下告诉我们的消息。华皇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四妹…这个公主的身份可是保不住了。”不就保不住,只怕华皇还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杀死沐清漪,以雪自己被欺骗的耻辱。
沐清漪淡然道:“有了西越丞相之位,我还要华国公主的身份做什么?”
沐云容轻哼道:“西越丞相?你以为你还能坐得稳西越丞相的位置么?一个女人…女扮男装做西越的丞相,不知道整个西越的官员们会是个什么反应呢。呵呵…四妹,不如跟咱们一起去北汉吧。我们王爷对四妹十分的赞赏,四妹去了北汉,姐姐要好照顾你一些。”
“王妃说得不错,顾相…啊不,沐姑娘,跟了本王,本王保证你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恒王望着沐清漪清丽的容颜,涎着脸笑道。得到沐清漪对于恒王来说不仅仅是美色的问题。他知道曾经哥舒翰还亲自去肃诚侯府向沐清漪求过亲,但是却被沐清漪给拒绝了。如果他能够得到沐清漪的话,那么到时候哥舒翰的脸可就丢光了。
沐清漪有些嫌恶的扫了一眼两人,对沐云容淡淡道:“你的眼光,倒是越来越奇怪了。”
沐云容顿时气红了眼,忍不住咬牙切齿。什么叫她的眼光越来越奇怪?难道沐清漪以为是她自己喜欢恒王的么?但是在北汉那种地方,除了恒王她还能靠谁?这一切还不都是拜她所赐!
“沐清漪!本妃定要你生不如死!”沐云容咬牙道。
沐清漪笑容浅淡,“你只怕没有那个本事。”
沐云容笑道:“你以为门外那两个人救得了你么?只怕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四妹,你有没有觉得头晕眼花…浑身没力气?”
原本没有,但是现在既然你提醒了,自然可以有了。
沐清漪脸色微微一变,身子晃了晃晕了过去。
“这药效果果然不错,没想到才喝了半杯就晕了。”将沐清漪趴在桌上,沐云容含笑赞道。
恒王沉声道:“别废话,先把人带走再说。”门外那两个也不是傻子,万一察觉不对进来可就功亏一篑了。
沐云容却并不在意道:“为什么要带走,王爷在这里…不久可以了?若是不方便,妾身先退下便是了。”这座小阁本就是为了赏花准备的,前来的自然都是非富即贵。因此整个小阁修筑的也十分体贴,厢房的外面隔着月形门还连着一个小厅。不仅远远的隔开了和门边的距离,同时空间也大了许多,让人可以有个回避的地方。
恒王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不行,先把人带走。”
外面那对男女武功明显不弱,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功亏一篑就亏大了。不管如何,他今天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恒王看向趴在桌边的白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火热。
地方是他们准备的,沐云容和恒王事先自然是早有准备的。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在二楼,但是楼下却早已经安排了人接应。房间里的地板也找早被人隔开了一块,只要将沐清漪放下去自然就可以安然离开,丝毫不会惊动到站在外面的两个人。就算之后他们发现不对进来找人,只要将一切恢复了原状,他们也没有线索。
沐云容只是想要无所不用其极的羞辱沐清漪,见恒王坚持心中有些不悦却也不敢反对,只得道:“那就快一些,面得被外人的人发现了。”
门外,霍姝和夏修竹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夏修竹靠在门上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朝着霍姝点了点头。霍姝微微一怔,轻轻点了下头,夏修竹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霍姝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房间里还隐隐传来低声交谈和说笑的声音,仿佛相谈甚欢。霍姝眼底掠过一丝杀意,最好顾公子没有伤到一丝一毫,不然……
“怎么还没醒过来?!”一处隐秘的房间里,沐云容有些不耐烦的道。恒王皱眉道:“是不是药下的太重了?”
沐云容不耐烦的道:“不管了,拿水将她泼醒!”
刚刚端起茶杯转身,就看到沐清漪已经睁开眼睛并且慢慢坐了起来。沐云容吓了一跳,“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沐清漪挑眉笑道:“刚醒。”有些好奇的看了看眼前房间里的陈设,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沐云容冷笑道:“四妹,三姐真是佩服你,现在你还有心情理会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会怎么样么?”
沐清漪淡淡道:“三姐你只要知道…得罪了我你会是什么下场就可以了。原本我以为三姐虽然不聪明,至少却还知道什么叫避害趋利,现在看起来…实在是让我有些失望。”
“沐清漪!你现在可在本妃的手里!”沐云容怒道,不敢相信落到了她的手里,沐清漪居然还敢威胁她,“信不信本妃可以立刻杀了你?”
“杀了我?三姐觉得你还能活着走出西越么?”沐清漪笑问道。
沐云容冷笑,“你以为蓉瑾会为了你得罪恒王殿下么?你女扮男装做了西越的丞相,本就是欺君之罪,只要一传出去,西越的那次大臣都恨不得你早些去死,谁也不会救你的。沐清漪,你完了!”
沐清漪淡笑道:“三姐,难道你不明白么?这世上只有我不想杀的人,没有我沐清漪杀不死的人。慕容安、慕容煜、沐翎、沐飞鸾、朱明嫣啊…还有咱们的父亲…当初放你一码的我是否太过心慈手软,才让人今天如此胆大妄为?”
“沐清漪!你这个贱人!你闭嘴!”听着沐清漪悠然的念着这些人的名字,沐云容的脸色越见惨白起来,“是你,是你害死了爹爹和娘亲,你这个魔鬼!”
沐清漪抿唇微笑道:“三姐你说错了,父亲可是自杀的,就在我跟前……”
“我要杀了你!”
“你疯够了没有!”看着要冲向沐清漪的沐云容,恒王一把抓住她,有些不满的道。不仅仅是对沐云容如此竭嘶底里的模样感到不满,更是因为沐清漪的话让他无形之中产生了一股不安的压迫感。虽然恒王大概也知道一些当初华国的事情,但是听着沐清漪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感受还是不一样的,眼前这个坐在软榻上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硬生生的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王爷……”沐云容总算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恒王含泪道:“王爷,你一定要提容儿报仇。是这个贱人害死了爹娘。都是这个恶毒的女人…。”
沐长明跟他有什么关系?恒王自然不在意沐长明是怎么死的,但是也不介意在这个时候讨好安慰一下自己的爱妃,“好了,我知道了。爱妃快出去吧,本王会替你报仇,你记得咱们说好的事情?”
沐云容这才抹了眼泪,笑道:“容儿知道了,容儿这就去办。”有些额恶毒的看了沐清漪一眼,沐云容转身出了门。
“沐姑娘,现在咱们该好好聊聊了。”恒王含笑看着沐清漪道。
沐清漪平静的低头,“王爷想要跟我聊什么?”
恒王笑道:“自然是聊聊沐姑娘跟着本王去北汉的事情。”
“只怕是王爷想多了,沐清漪没有要去北汉的意思。”沐清漪道。
恒王笑容阴冷,“现在没有没关系,等到沐姑娘成了本王的人自然就会有了。呵呵…本王也想要看看,这西越新帝千娇百宠的第一宠臣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一边说着,恒王一边上前伸手朝沐清漪的领口探去。
“再往前一下,小心你的脖子。”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原本还笑得得意非凡的恒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只见他跟前,沐清漪也慢慢抬起头来,手指上的一只精致的白玉指环上不知什么时候弹出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针,绿莹莹的针尖正指着他心口的位置,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够刺进去。恒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修竹,你来的太快了。”沐清漪叹气道:“我还以为北汉有什么高明的手段,无趣。”
夏修竹上前一步点了恒王的穴道一脚将他踢开,淡淡道:“北汉化外之地,能有什么好计谋?”想得出来好计谋,现在坐在北汉皇位上的就不是哥舒竣而是眼前的恒王了。
沐清漪站起身来,悠然的将手中的指环恢复院中,含笑看着恒王道:“恒王应该感激修竹来得及时,不然的话……”
恒王响起那绿莹莹的针尖,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沐清漪偏着头微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不然…我就不会来了。但是…明知道我跟莫问情是朋友的你们居然还能想到给我下毒这一招…实在是让我有些失望。”
自己精心设计的计谋却被人嫌弃的一文不值,恒王气的脸色发青。好一会儿才终于缓了过来,盯着沐清漪打量了半晌嘿嘿冷笑两声道:“就算被你识破了又如何?堂堂西越丞相居然是女儿身,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知道西越那些权贵会是什么反应?就算本王想要做什么,那又如何…本王是西越使臣,你们能如何?”
说道最后,恒王反倒是得意的笑了起来。不能得到沐清漪又怎么样,整垮沐清漪也一样事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他就不信等到西越人知道了真相之后,沐清漪还能坐得稳丞相宝座。到时候…总会有机会。,…。
似乎看出了恒王的想法,夏修竹眼眸一沉,抬脚一踢,恒王顿时变了颜色。比起刚刚将他踢反倒在地的那一脚,夏修竹这一脚踢得并不总,恒王身子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但是恒王却明显的感到心口一阵钻心的刺痛,就在他想要开口质问的时候,又消失无踪了。恒王愣了楞,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夏修竹。但是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便只得忽略了过去。
“沐姑娘现在想怎么样?总不会想要杀了本王吧?”恒王有些挑衅的道。沐清漪坐回软榻上,含笑道:“杀了你?怎么会呢?恒王殿下可是西越的贵宾,虽然恒王殿下有些…但是也应该有北汉处置才对。本相相信,北汉会给本相一个合理的交代的?”
“交代?”恒王扬天大笑,“你想要什么交代?告诉外人本王想要对你意图不轨?到时候…。”
“不。”沐清漪抿唇浅浅一笑,“明明是,恒王意图行刺本相!”
门外,沐云容引着一行人飞快的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不忘一边道:“王爷就在前面的暖阁休息……”
“恒王说找咱们议事,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到这里来商议?”走在一边的赵子玉皱眉道。看了看走在自己身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福王若有所思。
沐云容掩唇笑道:“王爷要说得自然都是正事,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哪儿能够知道呢?”
容瑄给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容泱一个稍安勿躁的神色,淡定的打量起在场的人来了。恒王叫来的人还真不少。北汉华国和几个比较大的国家的使臣,西越的王爷还有几个重臣。既然容瑄都没有开口,这些西越的臣子自然也不会开口了,只是在心中暗暗猜测,这北汉的恒王到底要搞什么鬼。
哥舒翰和哥舒冰走在最前面,剑眉微皱若有所思。哥舒冰搂着堂兄的胳膊,低声嘀咕着:“十一哥,八哥到底要干什么?”
哥舒翰摇了摇头。哥舒冰低声道:“他自个儿找死可别拖上咱们,西越的那个蓉瑾是个疯子!”除了刚刚相见的时候对容瑾容貌的惊艳,但是七八回交锋下来,哥舒冰对容九公子的好感是磨得半点不剩了。若是真的嫁了这么个男人,指不定什么不是被玩死了都不知道。永嘉郡主虽然素来喜好美色,但是还没有想要牡丹花下死的觉悟。
哥舒翰淡淡一笑,安抚的拍了拍哥舒冰的肩膀。
“就是这里,王爷,列王殿下他们来了!”沐云容作势禀告了一声,就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王爷,你们……”
原本早就准备好的震惊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震惊的叫声也哑在了喉咙里。沐云容呆呆的望着眼前房间里的情景一直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被她堵在门外,门外的哥舒冰有些不耐烦道:“恒王妃,你搞什么还不让开!”伸手推开沐云容走进大厅,哥舒冰惊喜的叫道:“清弟弟,你怎么在这里?你比咱们来得早么?哎呀…你怎么受伤了?!”
房间,恒王倒在地上。沐清漪坐在软榻上,夏修竹驻守在旁边一动不动。地上,距离恒王不愿的地方有一把染血的匕首,只看那匕首上的纹饰和装饰的宝石就知道必然是北汉之物。而沐清漪的肩膀上也同样有一朵侵染的血花。
“八哥!你…。”哥舒冰吓了一跳。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无论是谁,第一眼看到了必然以为是恒王刺伤了沐清漪。
跟在后面的众人进来,脸色也是一边,“顾相,你伤的怎么样了?”容瑄和容泱直接上前询问。容瑄一脸正色,盯着哥舒翰道:“烈王,此事只怕贵国必须要给我西越一个说法。”
哥舒翰深深的看了沐清漪一眼,点头道:“这个自然。”
容瑄轻哼一声道:“顾相是我西越大丞相,如今却被恒王所伤…不知道贵国到底意欲何为?”
一个是一朝丞相,一个是一国王爷。到底那个一个更加金贵一些?从爵位上看自然是王爷更加尊贵,毕竟是皇室血脉。但是…丞相只有一个,王爷却有一堆。而西越的大丞相更是集军政民生大权与一身,地位仅次于西越皇帝容瑾。这样的人物,被恒王给刺伤了,北汉自然是必须要给个交代。
“他们胡说!不是本王…她根本没有……”恒王怒道。
“恒王的意思是,是顾相自己没事干请恒王劫持到这里来,然后自己拿着恒王的刀刺了自己一刀?”旁边,夏修竹冷冷道。
“劫持?!”众人惊呼,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恒王。夏修竹轻哼一声道:“恒王和王妃约了顾相在院中东阁说话,等到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却早已经人去楼空。我在远离东阁的西面这座暖阁找到顾相,不知道恒王要作何解释?”
所有人看向恒王的目光都带上了疑惑之色,约了他们这么多人来这里,却又再那之前约了顾相去东阁,然后又将人劫持到这里,说恒王没有打什么主意,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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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身份大白
“八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舒翰盯着恒王,沉声道。他跟恒王的关系素来就不太亲善,来到西越之后自然也是各行其事互相并不干涉,只要恒王不惹出什么天大的麻烦也就是了。
原本哥舒翰还以为恒王是个有分寸的人,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再胡闹也有个底线。没想到恒王竟然敢直接对西越丞相出手。再想想那位新登基的西越新帝的脾气,只怕这一次恒王能不能活着离开西越都是未知之数。
如此境地,在一看众人打量着他的眼神恒王也知道事情对自己不妙。连忙大声叫道:“本王是冤枉的,都是他们冤枉本王!”
容瑄挑眉道:“那就请本王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容瑄心中也很清楚,恒王说冤枉绝对是胡扯,至少他确实是事先算计了一些阴谋。但是如果说他行刺西越丞相,容瑄却是不太相信的。若是真的要行刺顾流云,何必选在这么个地方,还邀请了他们这么多人来。
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淡然自若的沐清漪,容瑾心中若有所悟,同时眼中有更生气了几分兴味之意。
夏修竹眼神幽冷的盯着恒王,恒王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现在说西越丞相是个女人,他意图对沐清漪不轨?若是真说出来了,到底谁更丢脸还真是不好说。但是,如果真的被栽上了一个刺杀西越丞相的罪名,他也吃罪不起。
恒王咬牙道:“这是误会!本王跟顾相不过是发生了一些口角罢了。”
容泱冷笑道:“所以恒王就刺了顾相一刀?”
恒王怒道:“本王说了,这不管本王的事情。那一刀是顾流云自家扎的!”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西越的权贵们纷纷以你耍白痴么的眼神瞪着恒王。看看顾相肩头那一片嫣红,再看看顾相那俊雅秀气的模样,这样的一个书香世家的贵公子没事干会拿刀扎自己?难道他不知道痛么?
哥舒翰转身看向沐清漪,沉声道:“顾相,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顾相告知。如果当真是八哥的错,我北汉一定给顾相一个满意的交代。”
沐清漪目光淡淡的从恒王和沐云容身上扫过,淡然道:“本相应邀前往东阁赴约,但是喝了一杯酒之后便不省人事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在此处...然后...”沐清漪欲言又止,目光却慢慢的从地上那把带血的匕首上扫过,众人顿时生出几分了然之意。
哥舒翰神色微变,心中却渐渐有些明白了。他知道沐清漪身份,恒王也未必不能从别的渠道知道,而恒王一贯......哥舒翰冷冷的瞥了恒王一眼,沉声道:“此事是我北汉不对,请顾相看在本王的面子上饶过八哥一次,本王一定给顾相一个满意的交代。”
容瑄不满的盯着哥舒翰,冷笑一声道:“恒王意图行刺顾相,不知道烈王打算给我们什么样的交代?若是让烈王就这么把人带走了,我西越的颜面何在?”
哥舒翰微微皱眉,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真不想理会这个八哥。但是身为北汉使臣,如果恒王在西越死了,同样的...北汉的颜面也要扫地。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善恶对错的问题了,而是关系到国家体面。
哥舒翰叹了口气道:“此事本王会亲自与西越帝交涉,还请顾相网开一面。”
“烈王有什么要跟朕当面交涉的,不如现在就说吧?”哥舒翰话音刚落,容瑾的声音已经在门口响起,声音里带着一股森冷肃杀之意。恒王当场就脸色一白,求助的望向哥舒翰。
哥舒翰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阻断了容瑾盯着恒王的视线。沉声道:“陛下见谅。”
容瑾冷哼一声,大步踏入房中。神色阴鸷的扫了众人一眼,在看向沐清漪肩头的血色时神色又是一变,快步上前道:“子清,伤得如何?”
沐清漪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碍事,容瑾却并不相信,俯身盯着沐清漪肩头的血迹看了看,神色微变然后才缓和了一下。轻声道:“就算不要紧,也该先去包扎伤口。子清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由朕处置。”
沐清漪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不,我也是当事者,自然也要在场才行。”
容瑾拗不过她,只得轻哼一声在沐清漪旁边坐了下来。只是看着在座的众人是眼光都很是不善。
容瑄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容瑾盯着恒王和沐云容的眼神也越发的阴郁起来了。哥舒翰一看就知道不好,一不小心今天恒王就别想活着离开这个房间了。
果然,就在众人胆战心惊的静默之中,容瑾突然出手一道指风毫不犹豫的射向恒王。哥舒翰早就有了准备一直暗中地方着,见这情况却也来不及去当,只得一脚将恒王给踹开。恒王被踹飞出去的同时,原本恒王所在的地方地板上噌的一声留下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一时间,众人脸色煞白。
容瑾一向喜好捉弄别人,不把人气的发疯他就不会高兴。但是如果真的有谁把他给气疯了的话,他一般都是喜欢一言不发先动了手再说。
哥舒翰捡回了恒王一条命,却给自己惹上了麻烦,“哥舒翰!你确定要替他出头?”
哥舒翰苦笑着摸摸鼻子,难道他还能有别的选择么?若是恒王在西越丢了性命他什么都不做,不仅是北汉的颜面扫地。只怕回到北汉皇兄也不好向北汉的宗室交代。
哥舒翰沉声道:“此事本王会让人快马禀告皇兄,想必皇兄必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但是现在,还请陛下高抬贵手放恒王一条生路。”
容瑾盯着恒王,阴测测的道:“将他们的命交给朕,就是对朕最满意的交代。”
哥舒翰坚定的摇头,“现在不行。请陛下给本王一些时间,此事本王做不了主。”
容瑾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哥舒翰道:“现在不行?那么...烈王的意思是要在西越多留一些日子了么?”
哥舒翰点头道:“可以,本王会就立刻传讯会北汉,等待皇兄的旨意。”哥舒翰艺高人胆大,自然也不怕容瑾软禁他。只是如果当着这么多的使臣的面让容瑾杀了恒王,北汉的颜面就不用要了。
容瑾冷冷道:“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烈王现在,总要给本王和子清一个交代吧?”将容瑾缓和了许多,哥舒翰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容瑾执意要现在杀了恒王,他还正没有法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容瑾的武功跟他势均力敌,而站在沐清漪身边的那位夏修竹同样深不可测,就算是硬拼他们也没有胜算。
“只是自然。”哥舒翰深吸了一口气,一闪身已经到了恒王跟前。然后只听到咔嚓咔几声,恒王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原本就跌坐在地上的人彻底倒在了地上。恒王惨叫道:“啊?!哥舒翰你敢!”
哥舒翰轻哼一声,手下连点了几下,恒王又是一阵惨叫,整个人瘫在地上浑身抽搐着陷入了昏迷。哥舒翰这才驻守,垂眸肃立,“不知陛下是否满意?本王保证,皇兄的圣旨未到之前,他会一直都是这个模样。”恒王四肢都被哥舒翰折断,言下之意就是北汉皇帝的旨意一天没到,恒王就得在床上躺一天。至于北汉皇的旨意到了之后是生是死就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
容瑾有些挑剔的轻哼了一声,面前算是满意了。淡淡道:“如此也好,正好...朕也想起各位使臣在西越多留一些时候。”
慕容恪微微一怔,其他几个小国的时辰也有些不安对视了几眼,一时间不知道西越新皇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想要软禁他们.....
容瑾笑道:“各位不用紧张,不是什么坏事。我西越即将有一件大喜事,朕想要邀各位共襄盛举呢。”
旁边容瑄看了看并肩而坐的两人,恍然大悟。
容瑾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躺着昏迷中的恒王,道:“带他下去,烈王最好遵守承诺,无论在什么地方,朕若是知道他能下地走路...那他这辈子都不用动了。”
哥舒翰平静的点了点头。容瑾的目光这才笑吟吟的转向躲在一边不敢出声的沐云容,幽幽道:“现在该你了...你说,你想要怎么死?朕成全你?”
看着容瑾仿佛带笑却冰冷如寒霜的眼眸,沐云容吓得心中一颤,尖声叫了起来,“不...不要!不关我的事!”
容瑾冷笑道:“不管你的事?你在这里做什么?”
沐云容咬牙道:“是王爷带我来的。”
“子清,是这样么?”容瑾侧首,望着沐清漪柔声道。
沐清漪平静的注视着沐云容哀求的眼神,不觉有些好笑。沐云容到底以为她是谁?是活菩萨么?在她之前那样的算计对待她之后,她凭什么以为就凭一个哀求的眼神她就会放过她?
沐清漪摇摇头道:“不是,是恒王妃跟恒王一起挟持我的。昏睡中我还听到恒王妃跟恒王说下的药药效不错。”
“不是的!你胡说!”沐云容惊恐的叫道,刚刚看到容瑾是如何对待恒王的,沐云容早就已经吓得不轻。她虽然这一年多也受了不少苦,但是这样的皮肉之苦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容瑾将对付恒王的手段都加诸在她的身上,会有多么痛苦。
沐清漪秀眉挑眉,淡然不语。
容瑾冷笑一声,“不管子清是不是胡说,你在这里就脱不了干系。烈王,这个女人你该不会也想要救吧?”
哥舒翰淡然道:“这个女人与我北汉无关。”救恒王是因为他是北汉的皇室血脉,也是为了多给皇兄一些时间缓冲。但是这个沐云容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北汉皇室中众人对原本的八王妃都还算敬重。也正是因为敬重八王妃,也就越加的讨厌沐云容了。即使是哥舒翰也不例外。
“不...你们敢!我是恒王妃....”沐云容色厉内荏的叫道。
容瑾不屑的轻哼一声,挥手道:“没关系就好,带走。”
门外,两个御前侍卫装扮的男子进来,一左一右压住沐云容往外拖去。沐云容心知自己难逃一劫,越加忿恨的瞪向沐清漪,厉声道:“沐清漪!你陷害我!你不得好死!”
“闭嘴!”容瑾脸色一变,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容瑾距离沐云容的位置颇有,但是他身形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一个耳光却啪的一声重重的甩在了沐云容的脸上。沐云容当场吐出了一口鲜血先,鲜血中还有两颗牙齿。
“沐清漪,你这个贱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女扮男装...呜呜...你这个妖孽.....”
“啪!”这一个耳光却是容瑾站到了沐云容跟前,亲自打的。盯着沐云容的脸,容瑾冷声道:“朕说过了,不许诅咒子清。”
“啊...放...啊...”沐云容抬手紧紧的抓住容瑾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艰难的想要将他的手掰开。但是容瑾的力气岂是她一个手无户籍之力的女子能够撼动得了的,眼看着就眼前来时发黑,眼睛翻白了。容瑾方才抬手放开了她。一跌落到地上,沐云容便疯狂的咳嗽,一边贪婪的呼吸这新鲜空气,一时间涕泗横流惨不忍睹。
“带出去。”容瑾厌恶的瞥了一眼地上不停喘气的沐云容,冷声吩咐道。
沐云容被两个侍卫拖着往外走去,或许是刚刚经历了生死,沐云容原本还有的几分胆子也被吓破了。一边挣扎着一边哭泣道:“四妹!我错了...我饶了我吧...我错了......”
可惜,沐云容在如何也挣扎不过两个身手不弱的侍卫。很快便消失在门口,远远的只传来她尖锐的哭叫声。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心情去理会她的哭叫,因为他们都被刚刚听到的话吓呆了。目光齐齐的望向坐在容瑾身边的俊美少年。
沐清漪...这个名字不算熟悉但是也不算太过陌生。毕竟只要是关注过华国皇室的事情的人,或多或少还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但是...关键是,西越的大丞相,少年封相的顾流云,这么会是华国的公主,最重要的是,她怎么会是个男人?!
“咳...陛下...”在众人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容瑄有些无奈的上前一步开口道。他当然并不惊讶,因为他早就知道内情。但是他旁边的容泱却早就呆住了。这些日子他一直跟着顾流云身边办事,对于这个比自己年纪少的多的少年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隐隐的将这个少年视为自己的老师一样的存在。现在突然告诉他,眼前的人并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少女.....容泱深深地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了。
容泱木着脸,有些绝望的望着容瑾道:“九皇叔...那个女人...疯了,是胡说八道的吧?”一时间,连陛下这个称谓都忘了,容泱直接称呼容瑾为九皇叔。
容瑾挑了挑眉,淡笑道:“不,她说得没错。子清...清清确实是女子。你可以叫她一声九婶儿。”
砰咚!容泱往后面一样,后脑上正好撞上了身后的柱子。抬手抹了抹自己的后脑,容泱有些晕乎乎的道:“父王,孩儿脑袋有些疼,要回去歇歇。”容瑄一脸的不忍直视,沉声道:“泱儿,陛下面前不可无礼!”
容泱还是一脸晕乎,容瑄只得叹了口气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容瑾这番话,却等于直接的向众人承认了沐清漪的身份,出来哥舒翰和容瑄以外,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哥舒冰指着沐清漪的手指头不停地发抖,“你...你...你是清漪?”不能怪她震惊,她跟清漪和清弟弟都相交了多次,但是竟然从来没有看出来两人有什么相似之处。
“明泽公主。”慕容恪看着沐清漪低声道,神色有些复杂。他虽然早就知道了真相,但是真的听到容瑾承认还是免不了有些冲击。赵子玉同样盯着沐清漪,神色讶然。
“陛...陛下.....”西越的几个权贵终于回过神来了,颤声道。
容瑾含笑,抬手抽掉沐清漪头上竖着发丝的发呆,一头发黑的秀发披流而下,将原本俊秀的少年衬得更加柔弱清丽。原本还看不出来,如今再看,这长发披肩,清丽脱俗的人儿...不是个绝色少女是什么?
他们竟然一直都没有人认出来?!”
容瑾满意的笑道:“朕近日便会与清漪大婚,到时候...还请各国使臣赏光,一起喝杯喜酒。”
目光特意的在哥舒翰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转开。哥舒翰望着坐在容瑾身边,笑容浅浅的少女一时间有些恍然。
众人的神色显然取悦了容九公子,容瑾愉悦的轻抚着沐清漪的长发,柔声道:“清清,你受了伤,先去歇歇,顺便包扎一下吧。”
沐清漪低头看了一眼肩上的血迹,无奈的浅笑了一笑点头道:“也好,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容瑾来处置吧。想必现在心情不错的容瑾应该不会将事情弄得一团糟才对。沐清漪起身,带着夏修竹和霍姝离去。
“沐姑娘。”哥舒翰突然开口叫住了她,沐清漪回头,哥舒翰沉声道:“我很抱歉。”
沐清漪回眸浅笑,“烈王言重了,此事...怪不得烈王。还请烈王也莫要放到心上。”
说罢,沐清漪转身出门去了,只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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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朝臣反应
这一年,西越的大小官员们注定了要经受接二连三的精神摧残。似乎从去年悼恭太子薨逝开始,整个西越皇城就没有过片刻的宁静。显示庄王和秦王斗,后是端王和庄王斗,最后西越帝驾崩豫王渔翁得利。偏偏各位皇子还不肯消停,突然跑出来一位已经沉默了二十年的循王玩了一出同归于尽。好不容易新皇顺利登基,众人暗地里悄悄的松了口气,突然又爆出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将满朝文武震得七晕八素。
——新皇陛下最宠爱的臣子,当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顾相竟然是个女子,而且还是华国公主!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西越众臣们眼珠子和下巴都掉了一地。更不用说,这个消息的后边还附带了另一个消息,陛下将会在近期迎娶沐清漪!这,怎么可以?!
“外面都要闹翻天了,你倒是放心的下。”
顾府里,郁郁葱葱的大树下,沐清漪和顾秀庭悠然的依靠着椅子对弈。看着沐清漪神色淡定的拈着棋子思索,顾秀庭含笑挑眉道。
沐清漪抬头笑道:“这点事情容瑾若是都处置不了,大哥也不会如此悠然了。”如果容瑾连这种事情都需要她来处置,只怕大哥也要重新开始考虑他们的婚事了。平时容瑾总是喜欢将许多事情推给她做,其实并不是他处理不了或者没有办法,只是容瑾喜欢看着她为他忙碌而已。
顾秀庭淡然笑道:“还没成婚呢,胳膊肘就往外拐。西越那些老顽固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这件事看似没什么大不了的,实际上却是比之前的任何事情都要打。如果顾流云是个男人,无论容瑾再怎么宠信,那些人大不了骂一声佞幸。即使本事不如沐清漪,心里只怕还是会站在高高的道德制高点上轻视沐清漪一番。但是,当沐清漪是个女人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
从皇室婚姻的角度来看,皇帝喜欢一个女子自然比喜欢一个男人要好得多。但是,一个佞幸做了丞相和一个女子做了丞相却是天壤之别。前者,世人只会骂皇帝昏聩,后者,却要骂整个西越的男人无用,让一个女人也在头上了。
更不用说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的规矩早已经深入人心,人们可以忍受自己因为一个女人是皇后,皇妃而下跪参拜,因为这是皇帝的附属。跪皇后就等于跪皇帝。但是丞相却不同,丞相是完全独立于皇帝的存在,是属于皇家以外的男人人生的顶峰,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占去?这已经不是关系到什么江山社稷的问题了,这是关系到西越所有男人的尊严问题!
沐清漪淡笑道:“不服…他们又能如何?”
如今容瑾手握着京城附近的几乎所有的兵马,皇室中除了容瑄也没有再拿得出手的皇族。除非他们能够同时说动东方飞、南宫绝和容瑄造反,或者干脆自己揭竿而起,不然的话,又能奈容瑾何?
顾秀庭笑道:“你倒是不担心这些人。”
沐清漪淡淡笑道:“文人造反,三年不成。”不是她看不起读书人,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文人可以乱政,但是从来夺天下的却都是武将。偏偏,西越这些年被西越帝压制的,根本就没有几个真正能够全完拥兵自重的武将。
顾秀庭莞尔一笑,落下一子道:“看你如此淡定,大哥才真的放心你做这个西越大丞相了。”
位极人臣,说来风光但是能力和心性却一样重要。有的时候沉稳的心性甚至比能力更加重要。即使小妹有容瑾偏袒,顾秀庭也不能完全放心下来。如果在看着,顾秀庭倒觉得自己当真不如小妹。论智谋,论沉稳他或许不输沐清漪,但是若论果决和狠辣,他却犹有不及。如果清漪当真是个男儿,顾秀庭向她他若不是权倾天下就必定是流芳百世。
“让大哥担心了。”沐清漪浅笑道。
顾秀庭摇摇头,道:“等到你和容瑾大婚,大哥也要回南夷去了。”
沐清漪有些不舍的望着他俊秀的容颜,“大哥,就不能不走么?”顾秀庭摇头道:“西越有你和容瑾就够了,再多一个人…就多了。何况,大哥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办到。另外…容瑾既然志在天下,到时候…你要表哥如何自处?”他们姓顾,或许无所谓。但是慕容熙却是姓慕容的,有朝一日西越和华国真的兵戎相见,慕容熙情何以堪?
看着自家小妹不舍的神色,顾秀庭宠爱的揉揉她柔顺的发丝,轻声笑道:“等到你们真的天下在握,大哥也会送你一份大礼的。”万一失败了,大哥还可以为你留一条后路。这话,秀庭公子自然不会当着妹妹的面儿说出来。
“我只是…舍不得大哥。”沐清漪眼眶微红。顾秀庭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是亲兄妹,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还是亲兄妹,永远也不会变的。”妻子可以休,丈夫可以离,朋友可以散,但是生为兄妹,便一生一世都是兄妹。
沐清漪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小女儿情绪。
顾秀庭也只是含笑看着她,淡笑不语。自从成为沐清漪之后,已经鲜少看见小妹如此模样了。
含章宫御书房里,容瑾神色阴冷的望着地下喋喋不休的众臣,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
只是这些往日里可说的上极为惧怕容瑾的官员们却仿佛压根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继续滔滔不绝的陈述着自己的谏言。大有不将容瑾说的幡然醒悟誓不罢休之意。
其中不就有朝中身居高位的权臣,更有清闲的御史言官,甚至连许久不上朝的一些老头子都来了。容瑾眼底闪过淡淡的冷意,好,很好。
等到一位大臣说完了,正喘气的时候,容瑾淡淡问道:“你们说…清漪身为女子不配出入朝堂?”
“启禀陛下,正是如此。”那大臣昂起头一脸傲然的道:“女子就该谨守闺训,在闺阁之中绣花抚琴,相夫教子。封侯拜相是男人的事情,岂能乱了规矩?”
容瑾冷笑,“清漪确实是个女子,但是你们这些所谓的科举才子,书香名门,连个女人都不如,朕要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如让一群女人当官呢。”
“陛下!”众人脸色都有些难堪起来,但是却不得不承认,顾流云的手段确实是他们比不上的。
自从顾流云来到西越,到底走做了些什么,这些朝中大臣也不都是傻子,自然都看得明白。若让他们昧着良心说顾流云根本没有丝毫本事,全是靠容瑾的宠信的话,即使是这些经过千锤百炼的臣子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陛下,那沐清漪不过十六七岁。先在华国兴风作浪,如果又到我西越来玩弄朝政,必定是个祸国的妖女,请陛下下旨诛杀妖女!”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臣颤巍巍的道。
“放肆!”容瑾眼神一沉,沉声道:“朕看分明是你嫉妒清漪才华横溢,想要置她于死敌。气量狭小,不能容物,不怪先皇看不上你。给朕滚回去带着养老吧!”
“陛下,你……”那老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起伏了好半晌终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位老臣已经七十高龄,只可惜一生都郁郁不得志。年轻时还颇有才名,但是知道最后致仕也不过是个三品的侍郎。还是容瑾登基之后,沐清漪看他一辈子清高,不与人同流合污也不容易,才恩封了一个一品的虚衔。没想到这一品的恩封还没捧热呢他又来给容瑾找不痛快,难怪容瑾火大,口中毫不留情了。
挥挥手,让人将他扶下去。容瑾轻蔑的扫了众人一眼道:“你们给朕听清楚了,想要让清漪离开丞相之位,可以。”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中,容瑾淡然道:“证明给朕看,你们比清漪更厉害,更适合丞相这个位置。不然,就统统给朕滚的远远地。她是男是女,朕都改用。没本事就给朕闭嘴!”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陛下…要臣等如何证明?”谁适合做丞相,这种事情总不能一人轮着做几天丞相试试看吧?
想了想,一个人出列试探的道:“臣等愿意与沐清漪比试才艺。”
容瑾冷笑,“才艺?琴棋书画么?你们打算一个一个比还是轮着比?这琴棋书画与治国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想要比书画的给朕往墙上看看,觉得能胜过清漪的再上前说话。”
顺着容瑾的视线,众人才看到御书房的墙上一侧挂着两幅字画。一副是梅园晴雪图,另一幅却是手书的心境,落款都是顾子清。平日里进御书房,众人无比肃然端凝,哪儿敢东张西望,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两幅字画。此时再看,却都有些变色了。
这两幅画,若说堪称大家自然是太过了,但是也可算得上是上品。特别是那隽秀的字迹,已经颇有风骨。即使是西越朝中,除了极少的几个才学横溢之士,只怕也无人能及。只是这些人虽然比沐清漪更强,但是却大多已经是名闻天下的一方大儒。欺负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的事情,他们还做出不来。
满意的扫了一眼众人,容瑾冷笑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堆折子便砸了过去,冷冷道:“这些全是清漪写的折子。拿回去看看,看完了…来告诉朕,你比她更厉害。朕把丞相之位让你们。现在,通通给朕滚出去!整天除了谏言你们还会做什么?朕要文武百官是来拿治理朝政的不是听你们废话的!”
君王加上绝代高手的威压,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即使再不愿意,这些臣子们也只能捡起折子灰头土脸的滚出了御书房。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容瑾没好气的扫了一眼站在一边发呆的东方旭。东方旭连忙赔笑道:“陛下息怒…微臣可没有劝谏的意思,陛下可别迁怒小臣。”
容瑾冷哼,淡淡的斜睨着他道:“那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这个么…我就是想问问,顾相…真的是个顾相么?”原来,这位都还没回过神来。根本不能接受那位风度翩翩美人丞相是个姑娘的事实。
“你说呢?”
“真的是?”东方旭眼睛一亮,“那我可不可以……”话还没说完,在容瑾不善的目光下东方公子总算响起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后面还附带了一条小消息。连忙陪笑道:“那什么?恭喜陛下择得佳偶,微臣可不可以先去拜见一下未来的皇后娘娘?”
看着他一脸诚恳的模样,容瑾总算是满意的哼了哼。淡淡问道:“宗室中有什么反应?”虽然东方家只是侯府,但是大公主到底是西越帝的长女。容瑾也不是小气的人,登基之后就加封了大公主为长公主,并重新赐予了更好的封号。如今在西越帝子嗣凋零的时候,大公主在宗室里也能说得上几分话。
东方旭连忙道:“这个么…就那样呗。老王爷…好像被气到了,另一位倒是没说什么。其他的宗室都隔得远了,说什么陛下想必也不会在意的。至于公主们…娘这两天往各府走了走,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多说什么的。”
主要是这些公主都被容瑾登基以来的作为吓得不轻,本来在西越帝的时候就不受重视,如今皇弟登基更隔着一层了。就算有什么也没人敢说了。
容瑾满意的点头道:“很好,做的不错。告诉大姐姐,替朕安抚好宗室里那些人,朕自然不会亏待了靖远侯府的。”
“是,臣遵命。”东方旭自然知道容瑾的性格。对外人狠,但是对于效忠于他的人却是真的不会亏待,“那些文臣,陛下就让他们这么闹下去么?”
容瑾不屑的挑眉,“让他们闹几天,朕也想看看他们能闹出什么名堂来。”
东方旭心头一凉,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某人,这位…不会是还没有杀够吧?看来还是得想法子给这些人敲敲警钟,不然这皇城里就真的要血流成河了。
将他小心翼翼的神色看在眼里,容瑾微微挑眉心中暗笑:东方旭也太看得起这些人。若是这些人真有那么硬的骨气,朝堂上的文臣都该死光了。等到他们发现自己无论哪方面都比不上清清的时候,他们也没那个脸再唧唧歪歪了。
南宫府
南宫绝脸上的震惊之色渐渐的也变成了疲惫和无奈。看着庄王和南宫翼问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南宫翼有些无奈的道:“应该也不算太早吧。比…外面的人早一点。”
南宫绝看向容瑄,容瑄无奈的摊手道:“舅舅,顾流云是男是女咱们又能如何?就说现在这局势,别说顾流云是个女人,他就是个傻子,陛下想要他当丞相,别人人无可奈何。”
南宫绝轻哼一声道:“现在的情况,只怕比她是个傻子更严重一些。”南宫绝虽然也是个大男人,但是比起那些迂腐的文人却也要看得开的多。比起先帝抢了自己儿子的妻子为妃,现在这位…至少沐清漪也算是出生华国名门,还有着华国公主的封号。最重要的是,容瑄说的一点都不错,无论陛下想要做什么,他们管不了。
容瑄有些不以为然,“若是父皇刚刚驾崩那会儿这事爆出来,或许他们还有的闹,但是现在…闹个几天也就差不多了。除非那些人都不怕死。”
南宫翼叹了口气,道:“老实说,无论顾流云是男是女,咱们都不如她。这事那些人刚刚送来的,表哥和父亲看看吧。”南宫翼从袖袍中取出几分折子递过去道:“陛下说了,谁若是有本事写出比顾流云更好的策论和折子,丞相之位就交给谁。”
容瑄挑眉看向南宫翼,南宫翼有些苦涩的摇头。他虽然不是出身书香门第,但是这些年为了辅佐容瑄也可以说是饱读诗书典籍,但是沐清漪写的这些,别说他写不写得出来,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这样的治世之策,竟然是一个女子写出来的!
容瑄和南宫绝都接过了折子翻看,坐在旁边的容泱也小心的取过一本翻看着。南宫绝和容瑄虽然也精于这方面的事物,但是到底一个出生皇室一个见多识广,看了都不由得变色。看得出来,这只是一些最基础的东西,不然陛下也不会拿出来给外人看,但是就只是这些,每一条都毫无例外的是治国良策。
“这…老夫记得…顾秀庭和华国平王还在皇城,会不会……”南宫绝皱眉道。
“不会的!”旁边,容泱沉声道。三人齐齐望向容泱,容泱有些窘迫的扬了扬手里的折子道:“这个…是我亲眼看到顾相写的。”
三人面面相觑,良久南宫绝方才沉声叹道:“如此天纵之才,竟是个女子。可惜,可叹。”
南宫翼轻咳一声道:“父亲,现在不是感叹顾流云是男是女的时候,咱们到底该怎么表示?虽然陛下没有说话,但是如果庄王府和南宫家一直没有表态的话,只怕以后陛下心中会不高兴。”
南宫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咱们还有选择的余地么?庄王也说了,无论咱们怎么选,陛下的决定都不会改变的。”只不过,如果第一个出面支持顾流云。若是以后一切顺利,南宫家自然也会水涨船高,顺顺利利。但是如果出了什么叉子,南宫家几代的名声也就付之流水了。
“那么…孩儿晚一点就去写着字。”南宫翼点头道。
南宫绝摇摇头道:“罢了,还是老夫亲自去吧。”现在出头支持容瑾和顾流云,结果或许是客观的,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南宫家大概都要被人排斥和嫉恨了。南宫绝还是坚定地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南宫翼虽然也算年少有为,但是声望还远远不够,若是被那些老东西暗地里找茬,日子也不会好过。
“陛下年轻气盛,桀骜不驯,难得听得进劝谏。这顾流云…既然由此才华,难得陛下又肯听她的话,咱们不支持还能如何?只是…老夫只希望顾流云是当真一心向着陛下的才好,否则,后果必定不是西越所能够承受的。”
南宫绝和容瑄对视一眼,容瑄有些不确定的道:“这个…应该是真心的吧?若不然,她一个女子何必千里迢迢的跟着陛下到西越来?”当初顾流云来到西越的时候,容瑾还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而已,甚至她在答应容瑾一起来的时候,容瑾连个封号都还没有。
南宫绝点头道:“但愿如此。”
“那个…。”容泱迟疑了一下,问道:“据说陛下打算近期迎娶顾…沐姑娘为妻,那到时候沐姑娘到底是皇后还是丞相?”如果是丞相,那皇后之位要怎么办?如果是皇后,那现在朝中那些老头子又在争什么?直接请陛下尽快大婚不就行了?难道一个丞相之位还不如一个后位么?或者说…既是丞相又是皇后?这一切,让这些日子渐渐地将沐清漪当成自己半个老师的庄王世子安郡王殿下晕乎极了。下次见面,他要怎么称呼顾相呢?
三人闻言皆是一怔,沉吟了一会儿容瑄道:“这个…还是要陛下决定吧?”看陛下现在的态度,可不像是准备将丞相之位再交给别人的模样。容瑄心知,如果自己的容瑾的话也不会把丞相之位叫出来。娶了沐清漪之后,如果沐清漪依旧占据着丞相之位,就等于皇权和相权集于一身,皇帝的权利将会真正的达到巅峰。到时候容瑾干什么不都方便,哪儿还需要跟那些只会说废话的老头子闲扯?
同样的情况,在京城另一边的已经更名为太傅府的姜家书房里也同样正在发生中。姜家一众老小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姜太傅,而姜太傅却顶着手中的折子看的津津有味仿佛根本没有体会到子孙们的忧心如焚一般。
最后还是姜誉小心翼翼的道:“祖父,这事儿咱们要怎么办?”
姜太傅抬起头来,淡淡道:“什么怎么办?陛下要娶谁是陛下的家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二十年前先皇要纳自己的儿媳妇都没人劝得住,如今陛下只是要娶一个华国公主,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姜家长子一脸囧然,苦笑道:“父亲,我们说的是…顾相的事情。”
姜太傅一怔,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最后几个字——“臣顾流云上”,字迹清丽清隽,称不上铁画银钩却更有一番出尘雅致之意。良久,姜太傅方才摇头道:“顾流云确实是相才。”
“但是顾流云是个女人啊!”姜家众人忍不住齐声道。
姜太傅一瞪眼,道:“瞎嚷嚷什么?老夫还没有聋,誉儿,你说说看。”姜誉虽然年轻,却是姜太傅最看重的晚辈,就连身为他父亲的姜家嫡长子都不能急。这些日子,身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姜誉比起从前也更加稳重了不少。沉吟了片刻才道:“陛下对顾相…的心思只怕不是任何人反对就能够动摇的,若是满朝上下一直反对,最后陛下逼急了…”
后面的姜誉没说,但是众人却都能够想象。奉天府外那一夜,姜家也有人在场的。就算没有在场,也不乏听人说起过的,不由得都打了个寒战。
“难道真的就这么…让个女人做一国之相?到时候…咱们西越读书人只怕就要成为天下的笑柄了。”有人有些不甘的道。
“不服气你就写一份比顾流云更好的折子呈上去!”姜太傅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没出息的儿孙,淡淡道。他老人家活了一辈子在朝堂上始终屹立不倒,凭借的就是审时度势四个字。倒不是他真的就喜欢让个女子做西越丞相,但是在明知道反对不了的时候,又何必去惹陛下的厌烦?更何况,这个沐清漪确实是有才,只要她能忠于西越忠于陛下,未尝不是好事。
“一群没出息的,沐清漪是个女子,就是再厉害她也要成婚,婚后也要相夫教子,她能在丞相之位上坐一辈子?你们若是不服气,还不如自己努力,将来从她手里将丞相之位接过来!”姜太傅没好气的道,目光却望着自己的孙儿姜誉。姜家虽然也算是儿孙满堂,但是姜太傅希望最大的还是这个嫡孙。
“你们若是实在不能将她当丞相,就当她是皇后。横竖她做了皇后你们也要跪她!”姜太傅继续道。至少一般的官员是不用朝丞相下跪行君臣之理的。
姜誉有些哭笑不得,这也算是一种安慰么?不过,一旦打破了男女之别这一层偏见,单以能力而论姜誉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不服气的。最多大约是有一些竟然输给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子的羞愤。但是所谓知耻而后勇,他还年轻,有朝一日未必不能超过顾流云。
见孙儿神色渐渐坚定起来,姜丞相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姜誉恭敬地问道:“祖父,明天早朝咱们就上折子支持顾相么?”
姜太傅摇头道:“不,咱们不能最先出头。明天上朝之后你看着,如果有人先站出来支持,你们就立刻跟上。如果还没有,就先不要轻举妄动。但是,绝对不要跟着那些蠢货攻击顾相,明白了么?”
姜誉点头道:“孙儿明白。”
“儿子明白。”众人也跟着齐声道。姜太傅如今不用上朝了,姜家在朝堂上也还有那么几个人,自然都要叮嘱清楚。姜太傅满意的道:“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姜家立家最要紧的便是一个稳字。风头太盛,不是好事。”
姜誉有些好奇的问道:“祖父觉得…明天谁会最先站出来支持顾相?”
姜太傅抚着胡须,思索着道:“不是靖远侯就是南宫家。靖远侯府不用说,东方旭算是陛下的心腹。南宫家如今也急于取得陛下的信任,他们还有一个庄王在,不会看不清楚陛下的心思。这两家…一家有公主下嫁一家是亲王母族,咱们姜家可什么都没有,所以,一定要慎重。”
姜誉点头道:“孙儿明白了,姜家会紧跟着南宫家和靖远侯府。”
“孺子可教。”姜太傅含笑点头。
御书房里,几本折子飞快的送到了容瑾跟前的御案上。朕低头批阅奏折的容瑾搁下了笔,取过折子来翻看。毫无意外折子上写着的真是南宫家和姜家等一些重要的权贵之家的动作。南宫绝这样的绝世高手不能靠近了查探,但是姜家书房里的谈话却是一字不漏的记录在了折子上。
容瑾看完之后扬眉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历经三朝的老狐狸,还算是识相,也免了本公子多动手脚。”收起跟前的折子淡然吩咐道:“送去给清漪看看,另外告诉她,可以多跟南宫家和姜家接触一些,必要的时候给一些好处也无妨。难得他们听话。”
无情沉默的出现在容瑾身后,接过折子恭敬的一礼,转身出门去了。
身后侍候的蒋斌眼观鼻子鼻观心,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无情一般。容瑾淡淡问道:“那个老头子死了没?”
蒋斌一愣,总算响起了容瑾说的是谁,连忙道:“陛下是说李大人,听说李大人回府之后,吐血数升…还养着呢。”
“那就是没死。”容瑾有些遗憾,蒋斌心中暗暗为那倒霉的李大人默默擦汗,小声道:“还没有。”
容瑾皱了皱眉,“算了,传朕的话给东方旭,把慕容恪给朕盯紧了。”既然命大饶他一名好了,免得清清回头知道了又要怪他跟给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较真。虽然他挺想帮他把另一只脚也放进去的。
蒋斌恭敬地道:“老奴遵命。”
容瑾哼了哼,低下头继续批折子。清清不在一下子忙碌了许多。那个慕容恪,就先让他蹦跶几天好了,若不是看在他帮了他一个大忙,还有几分利用价值,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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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婚事初定
第二天,沐清漪依然如往常一样早就上朝。只是身上穿着的却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一身与众不同的银白色朝服,而是穿着一身同样款式,但是却能够清楚的看出来是女装的衣衫。依然是白衣银纱,暗绣中银色的祥云和四爪银龙的女装更加衬托的她肤白若雪,面容精致美丽。并没有什么特别雍容华贵华丽的配饰,只是一根银色云纹的发呆将一头青丝挽起,远远的走来却仿佛九天下凡的仙子一般美丽动人。
原本还在心中暗暗腹诽的人们,也不由得惊叹。西越的美人并不少,但是如眼前的少女这般美丽却又气韵高华却而不显高傲,淡淡一笑只让人觉得如春风拂面的女子却是绝无仅有。难怪竟然能让陛下那样的性子都死心塌地,果真是事件一等一的美人儿。
若是再别的地方,见到这样的美人。这些自诩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才子文豪们必定要倍加赞赏,吟诗作赋,笔墨丹青歌颂美人的绝色风姿。但是当这个美人站在朝堂上要与他们一争高下的时候,大多数人的心情却都是万分复杂的。
“陛下驾到!”
容瑾步履沉稳的从殿后殿后走了出来,神色平淡的榻上了大殿之上的龙椅,“平身吧。”
看着殿下一身白衣,美丽出尘的沐清漪,容瑾的心情更加愉悦了几分。淡然道:“又是便说,没事就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都没有勇气出来说话。只看这些人难掩沮丧的神色就知道,这些人谁都没有信心觉得自己的策论会比沐清漪写的更加出色。
容瑾轻哼一声,淡淡道:“既然你们没话说,那么朕就说一下。顾相…各位现在都知道了,本是华国肃诚侯府嫡女,沐清漪。以后就称沐相吧。”
众人心中一沉,陛下果然还是坚持要将沐清漪留下做丞相。
容瑾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继续道:“另外,着礼部尽快准备大婚典礼。”
几个位高的老臣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站出来道:“启禀陛下,陛下与沐姑娘大婚之后,沐姑娘便是我西越的后妃。自古…后妃不得干政,请陛下三思。”现在,在这些人的眼中,一个皇后之位远远没有一个女子成为西越的丞相来的重要。若是平时,容瑾随随便便说要娶一个华国女子为后,即使是华国公主,这些大臣只怕也还要搅和一下。现在他们却宁愿皇帝直接封沐清漪为后,也不想看到她在朝堂上占据一个位置。
容瑾冷笑道:“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封后了?”
“可是陛下……”难道只打算将沐清漪纳为妃,如此就更好了,陛下总是要立后的,到时候沐清漪必定会跟陛下产生矛盾……。
容瑾冷然道:“后位从缺。”
“这,陛下三思,后宫不可无主……”
容瑾不屑的冷笑,“朕只听过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没听过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的。朕的话,各位爱卿听不明白么?大婚,封后暂缓!”
众人怎么会不明白容瑾的意思?大婚,自然是以正宫之礼迎娶沐清漪。但是封后大典却要押后,既然没有封后封妃,沐清漪自然也不算后宫,那么后宫不可干政这一条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其实这些可怜的人们并不了解,容瑾岂会在乎什么后宫不可干政?在他看来清清完全可以同时兼任丞相和皇后。只是清清竟然不愿意,而后宫…本身也不存在,那皇后这个位置就先留着,什么时候清清喜欢了再拿回去就是了。
“臣等…遵旨…”被容瑾几番折腾的礼部和钦天监飞快的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是暗暗垂泪,从先帝驾崩到陛下登基,最遭罪的就是礼部了。虽然平日里礼部很清闲,但是每逢这些改朝换代或者重大庆典的日子,他们总是格外的忙的那一个。接二连三的被容瑾折腾,现在别说是要娶的当朝丞相是个女人了,皇帝就是说要娶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回来,他们也只敢说“臣等遵旨”。
“陛下,请陛下三思啊。”几个老臣老泪纵横,可以容九公子心肠冷硬无比。只是淡淡的望着下面,懒洋洋的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话说?昨儿朕说过了,谁想要当丞相…承认自己比清漪能力更强就可以。你们谁?嗯?”
方才还一脸义正词严的老臣们顿时老脸通红,很快又转黑。
“还有谁要说话么?”容瑾淡淡道。
“臣,南宫绝有本上奏。”武将最前列,南宫绝站出来沉声道。比起这些义愤填赝的文官么,武将倒是显得安静了许多。虽然同样震惊于沐清漪女子的身份,但是…沐清漪当的是文官又不是武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就算丢脸丢的也是文官的脸。自古以来朝堂上便是文武相轻,有人来打这些酸儒的脸,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就算沐清漪真是个武将,如果他们这么多大男人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大将军之位给她也无妨啊。不然的话,占着位置更加丢脸。
当然,其中也有身为武将之首的南宫绝一直都没有表态的原因在里面。此时南宫绝一站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他的身上,那些不愿沐清漪继续为官的文臣更是一脸殷切的看向南宫绝。在他们看来,英明神武,性格老尔弥辣的南宫大将军肯定也不会容忍一个女人在朝堂上瞎闹的。
容瑾挑眉一笑,“说。”
南宫绝沉声道:“沐相虽是女子,但是文采卓绝,政绩斐然,丝毫不逊于男子。臣南宫绝请陛下为西越计,依旧任用沐相以辅佐我西越千秋伟业。”
容瑾满意的点头,南宫绝果然是个聪明人,总算不辜负本公子对南宫家的优待。
“臣姜誉附议!”
“臣东方飞附议!”
“臣容瑄附议!”
“臣……”
虽然一声声附议,这些老学究们震惊的发现,朝中大多数握有实权的大臣和宗室居然都毫无疑义的接受了这个震古烁今的决定——女子封相。眼看着眼前的情景已经是无力回天,当场又晕过去了几位两朝老臣。
虽然依然有不少人反对,但是礼部却已经毫无阻碍的迅速开始筹办起大婚事宜来了。而钦天监也火速的选好了大婚的日子,正好各国还没有离开的使臣们可以继续留下参加完大婚典礼再走。虽然被西越帝要迎娶丞相这样的消息震得七晕八素,但是各国的使臣们还是在第一时间纷纷上表表示了恭贺之意。
至于西越的普通百姓们,反而没有那么在意了。寻常百姓,就连谁当皇帝也不一定在意更何况是谁当丞相?而且不得不说,沐清漪之前风度翩翩,俊秀尔雅的模样给京城的百姓们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如今乍然听说那美若天人的少年丞相竟然是个女子,所有人也不觉得突兀。反倒是更加好奇起来,不过是一夜之间,就连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也开始说起了少女丞相的传奇故事。京城的老百姓们也听得津津有味,远比听那些酸儒讲什么女子不得干政有趣多了。
“启禀…姑娘,长公主和南宫小姐来访。”门外,顾府的下人神色有些别扭的禀告道。趁着沐清漪低头看折子,还不忘瞧瞧的偷窥眼前的白衣女子。要知道…即使是他们这些顾府的下人,刚刚知道顾公子居然是个姑娘的时候也是震惊莫名的。虽然顾公子扮男装的时候俊美无俦,但是言谈举止却并不让人觉得脂粉气,便不由自主的好奇起若是女儿装扮又是什么模样?
这一看之下便觉得,自家主子果真是无论男女都让人赞叹不已。书案后面的白衣少女神色沉静,温文尔雅却不失清贵之气,让人见之忘俗。
沐清漪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眼前偷觑自己的小丫头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了,请公主和南宫小姐到大厅用茶。”这几日,这样的目光她不知道见过多少了。
“是,奴婢领命。”
顾府大厅里,长公主神色平淡的坐在椅子里,看着明显有些神思不属的南宫雅,不由好笑道:“这是怎么了?”
南宫雅叹气,有些疑惑的望着长公主,“公主,顾相…真的是……”虽然早就从父兄甚至是府中的下人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南宫雅还是有些不能相信。那样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少年,怎么会是个姑娘呢?这样优秀的人变成了个姑娘,让她们这些姑娘家怎么活啊。相信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暗中哭断了肠。虽然一直就有传顾流云和陛下的一些消息,但是在京城的闺秀们心目中,顾公子依然是远胜于同样俊美无俦的容九公子的翩翩公子啊。
长公主望着南宫雅,掩唇笑道:“这又什么好怀疑的,本宫倒是只是也只是远远地见过沐姑娘几次,不过那容貌俊俏的,便是个姑娘也是个绝色女子呢。”
南宫雅叹气,难道她是在担心沐清漪长得不好看么?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自己曾经…有过一闪即逝的好感的人,居然是个女子啊。
若是别的女子,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即使明知道怪不得沐清漪只怕难免要恼羞成怒了。但是南宫雅出身将门,倒是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心胸要开阔的多。自然也明白沐清漪的难处,何况当初沐清漪完全没有与自己虚与委蛇,而是直接拒绝了她。也说明了她并不是那种虚伪的喜欢利用别人的人。所以南宫雅对她倒是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纯粹的不习惯而已。
沐清漪走进大厅,上前朝长公主恭敬的一礼,“见过长公主。”然后又侧身向南宫雅浅笑道:“南宫小姐,别来无恙?”
长公主也跟着起身笑道:“沐…沐相不必多礼。”这也是长公主第一次近看沐清漪,之前只是时常听儿子称赞起这位少年丞相。原本当这样一个能将男子扮得天衣无缝的人,作为女子必然显得不够柔美。但是此时见到才发现,眼前的白衣少女虽然气质清贵出尘,让人想要仰望一般。但是笑颜浅浅,眉目如画,却是一派令人感到无比舒适的温雅婉约之意。哪儿有半分男子的冷硬?
沐清漪微笑道:“长公主叫我清漪便是。”
长公主点点头笑道:“如此也好。”
“沐…沐姑娘?”南宫雅迟疑的望着沐清漪,俏脸微红有些窘迫。沐清漪微笑,“之前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南宫小姐莫怪。如果南宫小姐不介意的话,叫我名字也可以。”
南宫雅自然不会直呼沐清漪的名字,浅浅一笑道:“沐姐姐,沐姐姐不嫌弃的话,叫我雅儿便是。”
长公主看着沐清漪举止风度,更是在心中连连点头。难怪她那位眼高于顶的九皇弟都栽了,这个沐相果真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举止之间皆是名门风范。更重要的是,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多半倨傲,这沐清漪却依然美玉温润婉约,这却不是装就能装的出来的。只能说当真是心性平和温润。
宾主落座,沐清漪方才笑问道:“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长公主掩唇笑道:“什么指教?清漪与陛下的婚期不是已经选定了么?陛下说清漪在西越并没有什么闺中好友,府中也没有女性长辈,便让本宫过来瞧瞧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秀庭公子和慕容公子虽然才华卓著,只怕也没有操办过婚事吧?”
沐清漪俏脸微红,却是落落大方,“如此有劳公主了。”这事确是容瑾想的周到,慕容熙和顾秀庭都是男人,而沐清漪身为新嫁娘自然也不能自己抄办婚事。有长公主出面无论是身份还是经验都是足够了。
长公主笑道:“说得哪儿话,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何况,旭儿那小子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多谢你在陛下面前替他说情了。”
沐清漪笑道:“东方公子文武兼备,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听到她这么说,长公主更加高兴起来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已为人母的长公主自然是更加操心自己唯一的儿子了。如今沐清漪是朝中百官之首,又将是无名却有实的西越皇后,有了她的话,以后对东方旭也更加放心了。
长公主起身笑道:“婚期有些急,不如清漪先与南宫小姐聊聊,本宫去见见秀庭公子和慕容公子,也好讨论一下婚事?”
沐清漪点头道:“劳烦公主了。我让人带公主去见大哥。”
长公主被霍姝领着去见慕容熙和顾秀庭,大厅里只剩下沐清漪和南宫雅两人,一时间大厅里一片宁静,好一会儿南宫雅才朝着沐清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沐姐姐…。”
看着她嫣红的小脸,沐清漪也不由得莞尔一笑道:“雅儿,之前…实在是抱歉。”
南宫雅连忙摆摆手道:“这怎么能怪沐姐姐呢,我只是有些不喜欢罢了。”若是当初沐清漪真的存着利用她的心思,哪怕是拒绝的时候稍微拖延一些,南宫雅都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能会真的爱上了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若是如此…现在的情景才更加让人难堪。就凭着一点,南宫雅就在心中感激当初沐清漪的决然。
南宫雅看看沐清漪,有些羡慕的笑道:“陛下对沐姐姐真好。”
“?”沐清漪挑眉,有些疑惑的道。南宫雅道:“原本我早就想来看看沐姐姐,不过却…实在是有些不敢。若不是陛下今早亲自召见雅儿和长公主,我也鼓不起这个勇气。我还从没见过陛下如此和蔼的对人说话呢,陛下还吩咐我多陪伴沐姐姐,若是有觉得可信人又好的闺中好友,也可以带来跟沐姐姐交个朋友。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沐姐姐么?”
沐清漪一怔,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暖意。容瑾虽然看着性情张扬桀骜,但是有的时候却又细心的让人动容。无论是当初的霍姝,还是如今的南宫雅,沐清漪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身为女子身边却没有好友陪伴,会感到寂寞。之前身份不能透露无可奈何,如今既然身份已经公开了,他自然要选自己觉得合适的女子陪她解闷。
对于容瑾的心意,沐清漪又是好笑却也很是感动。容瑾本身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对于自己重视的人总是愿意投注全部的注意力,同时也必然希望对方也只看着他一个人。还能想着提沐清漪找夏修竹这样的侍卫和南宫雅这样的玩伴,可算得上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雅儿以后也会找到一个一心对你好的人的。”沐清漪微笑道。
南宫雅俏脸微晕,低声道:“我哪儿有这么好的福分,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闺中女子罢了。”说羡慕沐清漪,南宫雅是真的羡慕。同为女子,自己即使出身比许多女子都好得多了,但是人生却依然是跟每一个闺中女子一样的。因此对于沐清漪这样能够活出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甚至比大多数男子都要精彩的女子,总是忍不住羡慕与敬佩。
沐清漪淡微笑道:“雅儿很好,以后雅儿一定会很幸福的。”虽然现在的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如果是在一切发生之前又有谁会想要这样的人生呢?成为现在这样的沐清漪,顾家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了。南宫家的人都还算是光明磊落,对于南宫雅这个女儿也十分宠爱,南宫雅未来的人生或许平淡,但是谁说平淡不是一种福分呢?
看着她的笑颜,南宫雅也不由得露出点点笑容,“谢谢沐姐姐。”
婚礼素来是个很繁琐的事情,更不用说是皇帝大婚了。从长公主亲自上门拜访之后,每天都有人陆续上门拜访。例如礼部以及钦天监的主事,皇室宗亲长辈,朝中有名望的大臣。这些人自然不是来拜访沐清漪的,而是来拜访身为兄长的顾秀庭的。也不知道容瑾是怎么挑选或者说是敲打这些人的,这些人竟没有一个表现任何对沐清漪的不满惹顾秀庭不悦。
顾家虽然在京城也有府邸,但是顾秀庭毕竟不姓沐,而且顾秀庭和慕容熙早晚是要离开的。也就是说沐清漪等于在京城是没有娘家的,更像是远嫁,倒是当真跟和亲公主有几分相似。虽然和亲公主背后还有一个国家,但是山高路远的,真有什么事这个娘家能不能派上用场还不好说,更多的时候,一不小心反倒是成了催命符。自古,和亲公主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沐清漪又与和亲公主不同,她不是被纳入后宫的后妃,而是高高在上统领百官的一国之相。只要她能坐稳丞相的位置,就不怕会被人欺负。
顾秀庭对自家小妹的能力还是十分放心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放心让她独自跟着容瑾到西越来。
皇家的东西源源不断的送入顾府,同样的顾家上下也没有闲着。虽然顾家现在已经没有当年相门的权势,但是如果之论财力的话,若不是容瑾刚刚得到了魏无忌一般的资产,又不算国库的话,还真的比不过顾家。因为要准备大婚的事情,沐清漪也暂时暂停了每日的早朝,也算是给那些还不能接受的老臣们一个缓冲的时间。但是只看每天诸如安郡王,姜誉,歩玉堂这些年轻官员纷纷上门请教政务,就可以知道,沐清漪继续当丞相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那些官员们的不能接受也不过是软弱的自欺欺人罢了。
奉天府的大牢里,幽暗阴冷的房间里沐云容双目失神的坐在稻草对上,望着空荡荡的劳烦发呆。就连一只蜘蛛从她给跟前不远处的墙上爬过,她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波动。刚刚被关进来的时候,莫说是蜘蛛了,一只小虫子小蟑螂也足够她叫上半天,但是几天过去沐云容也就渐渐的安静下来了。在里面呆的越久,她就越清楚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唯一会救她的恒王被哥舒翰打断了四肢,如今躺在床上自身难保。哥舒翰和哥舒冰素来看她不顺眼,救更加不会就她了……。
沐云容突然后悔起针对沐清漪了。以沐清漪的脾气,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会理她。但是…她当时到底为什么会那样做?当初在华国皇宫的时候,她明明是那样的惧怕着她的啊。沐云容惊惧的抱着头,缩在牢房里最阴暗的一角。
吱呀一声轻响,牢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突然洒进来的光线让沐云容有些不适的眯起了眼睛。外面应当是天气正好,淡淡的光影中,一身白衣的沐清漪缓步走了进来。沐云容有些呆呆的望着已经换回了一身女装的沐清漪,回过神来突然猛扑到牢房的边上,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三姐,可还好?”沐清漪平静的看着跟前一身狼藉的女子,眼中没有丝毫的波动。她对沐云容并没有什么非杀她不可的深仇大恨,顾家和姨母的事情沐清漪也不至于迁怒到什么都不懂得沐云容身上。所以一直以来她对沐云容都是视而不见的原则,只要沐云容不要太过分她都懒得理会。但是这一次,沐清漪觉得自己的耐性其实并不好,沐云容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但是如果经常在他面前晃悠,也很烦人。
沐云容一把抓住沐清漪的衣摆叫道:“沐清漪,你放我出去!我是你三姐啊!”
沐清漪挑眉,笑问道:“那么,三姐在跟恒王一起算计我的时候,可有想起来我是你的四妹?”
沐云容语塞,她从来没有将沐清漪当成过自己的亲生姐妹,又怎么会想到这个。只是此时她就算再笨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连忙道:“四妹…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四妹…沐家只剩下咱们姐妹俩了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沐清漪淡淡的抬手拉回来自己的衣摆,往后退了一步道:“三姐多虑了,我记得…大哥还在呢,说不定…三弟也还活着。沐家怎么会救剩下咱们俩了?三姐还不如说一些,我感兴趣的事情?”沐云容茫然,不明白沐清漪所说的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沐清漪挑眉问道:“谁告诉你我的身份的?”
沐云容犹豫了一下,“我说了你就会放了我?”
“你不说,我一定不会放你。”沐清漪淡笑道。
沐云容脸色一白,沐清漪有多心狠她是见识过的,所以也绝不会以为沐清漪现在是在跟自己说笑。心中只是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来招惹这个煞星。说是鬼迷心窍是当真一点儿也不为过,对沐清漪的嫉妒让她将曾经对沐清漪的恐惧抛到了脑后,完全忘记了一个能够当上一国丞相的人,是不是自己能够随便去算计的。而恒王的宠爱大约又更加放大了她的胆子,让她以为有恒王撑腰的自己即使是沐清漪也不敢得罪的。然而,现在的结果却告诉她,最后恒王什么也做不了。
犹豫了半晌,沐云容有些苍白的嘴唇颤了颤,终于还是忍不出招了,“是…是福王告诉我们的。”
沐清漪秀眉微挑,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淡淡道:“为何?”
沐云容摇头道:“不知道,恒王说是华皇派人传给他的消息。当初在华国的事情,华皇很生气,所以要福王设法杀了你。但是福王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就找上了我和恒王。”
沐清漪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声笑道:“倒是有点意思,那么…哥舒峻派恒王来又有什么打算?”
沐云容垂泪道:“我不知道,哥舒峻并不相信华国去的人,即使是我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只是听恒王说过,哥舒峻要恒王试探一下西越新帝的底,之前北汉的注意力都在庄王和端王质王身上,对西越新帝根本就不了解。”
沐清漪笑道:“所以,恒王算计我,只是为了试探陛下?”
沐云容苍白着脸色,点了点头,“恒王说…西越帝新皇登基,如果不想江山不稳的话,你的身份暴露之后就只能舍弃你。而且西越帝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得罪北汉,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容瑾根本就不按理出牌,虽然没有当场杀了恒王,却逼着哥舒翰亲手折断了恒王的手脚。这样的惩罚只怕比直接杀了恒王还麻烦。如果恒王这次死了也就罢了,若是逃过一劫,将来必定记恨哥舒翰。沐清漪淡淡一笑,心里很清楚,恒王绝对是活不了了。就算她和容瑾不杀他,哥舒峻也不会容他再活下去的。
沐清漪又继续问了一些北汉的事情,沐云容虽然身份北汉恒王妃,但是时间并不长,对北汉皇室也只是有个大概的了解。对北汉更是一问三不知,还不如西越皇家本身收集的资料详尽。问了几句沐清漪变失去了兴趣,直接转身走人了。
“你别走!放我出去!”看到她转身要走,沐云容连忙叫道。沐清漪回身,含笑看着她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慕容煜就是死在这个房间里的。”沐云容一愣,顿了一顿才反应过来慕容煜是谁,脸色更是变得惨白。
“求你饶了我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呜呜…我错了,四妹…你别走!”沐云容软到在牢房边上,紧紧地抓着栏杆哭叫道。沐清漪淡然一笑,转身出门去了。门外,歩玉堂恭敬的伫立着,望着沐清漪的神色很是复杂。知道顾流云就是沐清漪第一时间歩玉堂救有些傻了,当初在彭城他可是见过沐清漪。再仔细一想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只是明白了歩玉堂也只是无奈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别说他没有证据证明当初的事情是沐清漪和容瑾算计的,就算有又如何?至少最后沐清漪和容瑾还将他就出来了,如今更是高居奉天府府尹之位,除了当初受了些不大不小的惊吓意外,这两位当真是没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了。或许…当初遇到那件事,也算得上是他今生最大的机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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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迟悟,提亲
“玉堂这是怎么了?”沐清漪走出来,看着门口一脸纠结的步玉堂挑眉笑道。步玉堂连忙摇头道:“没什么。顾...沐相,那沐云容你打算怎么处置?”
沐清漪当然明白他别扭在什么地方,淡然笑道:“她没什么能问的了,你看着处置吧...等北汉的人走了再处置。哥舒翰应该不会问我们要人的。玉堂送我出去如何?”
步玉堂知道沐清漪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连忙道:“这是自然,沐相请。”
两人一前一后往奉天府外面走去。沐清漪思索了片刻方才道:“玉堂心中可有埋怨我和陛下?”
步玉堂连忙道:“下官不敢。”
沐清漪停下脚步,回头含笑看着他道:“不敢,还是有的吧?”
步玉堂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道:“顾相明鉴...若是丝毫没有想法自然是不可能。但是...下官自知当初的事陛下和公子也不是针对在下的,不过是在下碰巧倒霉而已。何况...事后公子还将玉堂救出委以重用,步玉堂若是再有怨怼,岂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步玉堂说的诚恳,沐清漪点头道:“当初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了你。不过...若是再让我选一次,只怕还是要连累了。因此,也只能在此时跟你说声抱歉了。”当时就在步玉堂的地盘上,只要出了事,无论怎么样步玉堂都要受牵连的。就算离开了彭州,也同样要连累旁人。所以,无论如何步玉堂都注定了要这么倒霉一次。
步玉堂连忙道不敢,有些好奇的看着沐清漪道:“公子特意来问玉堂此事,难道是担心玉堂因此而心存怨恨么?”
沐清漪摇头,淡笑道:“此事虽然不大,却也是我欠玉堂一个解释。既然能说得清楚的,有何必存在心中让大家都不舒服。”
之后的路程都有些沉默,等到了门口,步玉堂方才开口道:“多谢公子,玉堂心中再无疑问。也恭贺沐...姑娘与陛下大婚。”一句话差点要换了两三个称呼,沐清漪明白步玉堂的别扭和不习惯。就连她也觉得顾相听着比沐相要顺耳的多。
“多谢。”
“恭送沐相。”
出了奉天府,沐清漪刚转身要回府,却看到不远处的街对面站在两个人。其中一个红衣女子正一脸兴奋的朝着自己招手。不是哥舒翰和哥舒冰是谁?
“小姐。”霍姝和无心一左一右站在沐清漪身边,有些警惕的盯着对面的人。哥舒冰却是不管不顾,直接朝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清...呃,清漪。”哥舒冰有些艰难的将清弟弟三个字给咽了回去。眼前的清漪一身白衣如雪,清丽脱俗,容貌气度比起当初在华国京城仿佛更甚几分。美丽的让人不忍侧目。
哥舒冰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自家十一哥,在看看沐清漪无奈的叹了口气。
“郡主,烈王。”沐清漪淡淡笑道。
哥舒冰惊叹道:“清漪,你可真了不起,本郡主平身还没佩服过几个人,如今却当真是服了。”沐清漪含笑看着依然一脸坦然的永嘉郡主,挑眉笑道:“烈王和郡主这是......”
哥舒冰笑眯眯道:“本郡主没什么事,只是很像来见见你啊。是十一哥有话要说。你们聊,本郡主去找赵子玉!”说完,哥舒冰也不理会两人的反应,朝沐清漪挥挥手便一脸愉悦的跑开了。
哥舒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永嘉一向爱胡闹,沐姑娘勿怪。”
沐清漪摇摇头,想了想道:“前面有家茶楼,不如过去坐一坐,烈王意下如何?”
哥舒翰自然没有意见,侧身示意沐清漪先行。
在茶楼中坐下来,沐清漪神色淡然的望着留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淡然自若。哥舒翰坐在她对面,望着她清丽的容颜却是难得的有些出神。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哥舒翰开口说话,沐清漪只得道:“烈王今天来,可是为了恒王的事情?”
哥舒翰微微一怔,道:“八哥的事情......本王...”他当然知道恒王当初是怎么想要算计沐清漪的。在听明白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想要一把捏死恒王的冲动。这样的想法让一向威震三军的烈王也不由得有些措手不及。事实上,亲手折断了恒王的手脚,哥舒翰心中并没有丝毫的对血缘兄弟的怜悯和同情之意。事实上,如果恒王不是北汉的王爷的话,哥舒翰甚至完全不反对容瑾当场弄死他。
哥舒翰怔怔的望着沐清漪,这样的想法让他不知所措之余,更多的却是几分失落和遗憾。北汉烈王虽然从未钟情过任何女子,但是却并不了事哥舒翰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他明白自己的想法,只是...很显然已经晚了。
沐清漪垂眸,平静的道:“恒王的事情,我已经问明白了。烈王不必自责。陛下哪里我也会劝说,必定不会影响西越和北汉两国的交情,烈王尽管放心便是。”
哥舒翰摇摇头,道:“上次没有将八哥交给西越帝处置,并非本王有意护短。八哥虽然并不实权,但是他的母族如今却依然是北汉最重要的权贵重臣。若是本王什么都不做便将人交给西越,皇兄也不好向北汉的朝臣交代。不过,皇兄会有什么打算,本王也能猜到一二。你放心,本王离开京城的时候,一定会将他交给你们处置。本王今日前来,是...恭喜沐姑娘即将大婚。”
沐清漪低眉浅浅一笑道:“原来如此,多谢烈王。”
哥舒翰有些失望的望着沐清漪,犹豫了片刻问道:“如果...当初在华国,本王坚持要你跟我一起回北汉,你会答应么?”
沐清漪平静的摇头,心中却只能暗暗地叹息。既叹漪儿命苦,错过了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又叹哥舒翰,一腔柔情错付到了她这样一个冷心狡诈的人身上。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眼前坐着的这儿,早就不是那个当年救过他的性命,赠送他明珠的善良少女了。
“不会。”看着哥舒翰,沐清漪坚定的道,犹豫了一下,沐清漪轻声道:“烈王,上次我说过沐清漪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沐清漪。其实...自从表姐去世之后我受了些伤,从前的事情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哥舒翰点头道:“本王明白。”
沐清漪起身道:“我府中还有事情,若是无事,就此告辞。”
哥舒翰点点头目送她转身而去,望着她渐行渐远的窈窕背影,哥舒翰俊朗的眼眸中闪过出一丝苦涩的意味。她以为...他喜欢的是从前那个帮了她的沐家小姑娘。可是...那时候她才不过十岁不到...怎么可能呢?
只是,终究是晚了多说无益。当初在华国他没能够想明白潇洒的离去,就注定了他比容瑾晚了一步。与那个清丽绝俗的少女从此失之交臂。
如果能够带你回北汉,从此一起策马扬鞭共赏北汉的风光该多好......
沐清漪回到府中,府里还有不少人正等着她。走进大厅,看着顾府一向宁静的大厅里熙熙攘攘的坐满了,在对上东方旭和南宫翼那戏谑的眼神,沐清漪强忍住了转身就走的冲动。
“大哥,表哥。见过两位王爷,长公主,南宫大将军,姜太傅。”沐清漪上前,一一对众人打招呼。虽然沐清漪身为一国之相,但是在座南宫绝和姜太傅无论是品级还是官衔都绝不输与她,论年龄和声望更是沐清漪远远不及,沐清漪执晚辈礼也不为过。
顾秀庭点点头,满意的看了看自家小妹笑道:“清漪去奉天府了?”
沐清漪点点头,朝顾秀庭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顾秀庭笑道:“璐王殿下,齐王殿下和南宫大将军还有姜太傅是来提亲的。”
容瑾这一次可算得上是诚意十足了。原本皇家娶亲提亲这个步骤虽然也有,其实却已经被省略的可以不计了,一般都是皇家下旨,然后直接交换名帖下聘了。如容瑾这般专门请人来提亲的却是没有。更不用说,来提亲的这几个人,璐王和齐王,是容瑾唯一还在世的两位叔伯。南宫绝,西越战功第一人,长公主,西越先帝长女,姜誉,西越先帝时候十几年的丞相,如今的太子太傅。若是姜太傅活得久一点,等到容瑾的儿子长大,他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是名义上的皇子师。
这些人,即使是一个就足够镇压场面了,何况一次就来了五个。也难怪一向看容瑾不顺眼的顾秀庭此时脸上也是笑如春风,没有半点不悦。有这些人一起登门提亲,即使沐清漪什么都没有真的只是个平民女子,也足够力压所有的大家闺秀了。
至于容慕礼南宫绝这些人,既然已经对容瑾服软支持容瑾迎娶沐清漪,甚至支持沐清漪继续留在丞相之位上了,那么在亲自上门提陛下提个亲算什么大事儿?相反,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只要将来陛下跟沐清漪的感情不变,他们这些老臣对陛下来说总会多留几分情分。
于是,一屋子的人相谈甚欢。只有沐清漪一人难得的有些坐立不安。她虽然能够在朝堂上侃侃而谈力压一众文臣武将,但是面对此时这样的情形,一屋子的人都在谈论着自己的婚事,还是难得的多了几分羞涩。但是,沐清漪是何等人,就算是害羞也绝不会让人看出来的。所以她也只得端端正正的坐在顾秀庭的下手,不是对对着正暗地里朝自己挤眉弄眼的东方旭暗暗瞪一眼,同时默默地在心中记上一笔。
可怜的东方公子并不知道,虽然沐清漪看上去比容九公子大度又温柔,但是女人的心其实向来就比男人小的。就算容九公子的心眼比寻常男人要小的多,那也只能证明这两位都是半斤八两而已。而完全不能理解这些的东方公子自然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日子都过的十分艰辛。
慕容熙看了一眼坐的有些不自在的沐清漪,淡笑道:“清漪先回去歇着吧。”在场众人自然谁也没有意见。从古至今也没有提亲的时候姑娘还会在场的。沐清漪自然也是松了口气,起身朝着众人微微一福便退出了大厅。
看着沐清漪离去,容慕礼含笑对顾秀庭赞道:“沐...姑娘秀雅娴静,才华出众,能聘的沐姑娘为妻,当真是我皇之福。”来之前,容瑾已经吩咐过了这个年纪轻轻的秀庭公子很会刁难人,绝对不能让他不高兴然后找到借口从中作梗,所以容慕礼也不在乎使劲儿的夸沐清漪夸顾家,顺便贬容瑾两句也没关系,反正陛下自己也不在意。虽然从头到尾坐了这么久,他也没看出来这位风度翩翩的秀庭公子到底哪儿有容瑾说的那么可恶那么恶劣了。从头到尾,秀庭公子一直都很温和的跟他们交谈,完全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啊。
再联想一下自家陛下的性格,容慕礼也只能认为容瑾虽然对沐清漪是真心的,但是跟这位秀庭公子却有些不对盘罢了。
顾秀庭微笑道:“王爷过誉了,以后清漪在西越,还有有劳诸位照顾。”
众人连忙道不敢,沐清漪可是西越未来的皇后,如今的大丞相,谁敢说要照顾她?
花园里,沐清漪难得有些闲暇的坐在花园中的石桌边,有些漫不经心的逗弄着蹲在自己膝上红彤彤的火儿。暖洋洋的太阳让火儿有些昏昏欲睡,却被主人的手指拨弄的总是睡不着。于是,火儿不高兴的吱吱叫了两声,摔着小尾往她手上抽了一记。可惜它那松蓬蓬的尾巴对它自己来说或许不小,但是对于沐清漪来说却更像是顽皮的嬉耍。
沐清漪捏住他的尾巴,火红色的柔软长毛在指间缠绕着把玩。看着小东西不耐烦模样,沐清漪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打扰它,回头见火儿交给身后的盈儿。
盈儿小心的抱着小狐狸,浅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难得见到小姐如此的...烦躁。”盈儿犹豫了一下,斟酌着用词。
沐清漪也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有些......”
盈儿咯咯笑道:“小姐觉得有些心慌意乱是不是?这才是对的呀,哪个姑娘家出嫁前不是这样的,小姐一直都沉稳的很,但是如果这种事情都还能八面风吹不动的话,大公子和慕容公子才要担心了吧。”她虽然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却也知道一般的女儿家即使不是假的自己心仪的人,出嫁前也是要十分羞涩忐忑的,若是自己心仪之人,自然更是既是期盼又是害怕不知所措中夹杂着女儿家应有的羞怯了。若是小姐当真还如往常一般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她才要怀疑小姐到底是不是喜欢容九公子了。
沐清漪有些茫然的趴在桌上,从前她跟慕容煜订婚的时候她也不过才十三岁。可算得上还是情窦未开的时候,虽然也有过几分羞涩之意但是却远远没有现在这样的心慌意乱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原本沐清漪以为经过了那么多事情的自己应该比当年强得多,如今方才知道并不是现在的自己不如当年,而是当年尚且年少的她根本还未见慕容煜放进心里。
“沐相怎么是怎么了?”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花园门口传来,沐清漪回头就看到东方旭和南宫翼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姜誉容泱等人。只是这些人显然都不如东方旭的脸皮厚,看到沐清漪或多或少还是都有些不自在的。
沐清漪坐起身来,挑眉道:“你们怎么来了?”
东方旭转动着大眼睛,笑眯眯的望着沐清漪道:“不是来给沐相贺喜的么?”果真是个绝色大美人啊,比起穿着男装的时候更是别有一番出尘仙姿。他们的皇帝陛下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去一趟华国就能捡回一个这样的大美人儿。东方旭在心中暗暗腹诽。
沐清漪秀眉微挑,丝毫不给他看笑话的机会,“哦?多谢东方公子。只是不知道本相什么时候能给东方公子贺喜?想必长公主也早就等的着急了吧?”东方旭虽然比容瑾小一些,但是论年龄也早该谈婚论嫁了,却一直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德行,整日在京城里招猫逗狗,即使是大公主的儿子也没多少门当户对的姑娘愿意嫁给他。这几个月倒是老实了不少,想必容瑾大婚过后东方公子的婚事也要忙起来了。
东方旭顿时就垮下了脸,幽幽道:“本公子是有品位的纨绔,非绝世美人不娶!”
沐清漪莞尔一笑,招呼众人坐下说话。看着有些拘束的姜誉和容泱,含笑道:“姜大人和安郡王这是怎么了?”
容泱和姜誉神色有些僵硬的挤出个笑容来,道:“没什么,只是...恩,恭贺沐相大婚。”
其实也不怪这两人,姜誉还年轻,本身性格确实有些拘谨慎重。人想的多了顾忌自然也就多了。而容泱就比较悲剧了,他当初是当真对这位比自己年轻不少的少年丞相有几分崇拜的,如今发现自己崇拜敬仰的竟然是个少女,虽然已经能够接受了但是那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南宫翼笑道:“再有半个月就是大婚之期了,现在却才来提亲,时间实在是有些紧。陛下的意思是,这几天就让长公主和雅儿还有几个姑娘来陪着你住,沐...姑娘以为如何?”
沐清漪也不在意,笑道:“也好,我让人收拾客院给长公主和雅儿住。”虽然沐清漪并不在意这个,但是新娘出嫁的时候总是需要几个陪在身边的伴娘的和女性长辈的。长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南宫翼摇头道:“陛下说将之前的潜邸与顾府连通,送给顾家。大婚的时候就从潜邸出阁。”容瑾说的是赐给顾家而不是赐给沐清漪。也就是说,以后这顾府,包括从前的豫王府在内都是顾秀庭的了。沐清漪和容瑾大婚之后,就算不受封皇后之位,也还是要住在宫里的,自然也不必在特意准备丞相府了。沐清漪低眉一想,以后大哥和表哥回来,能有个合适的宅邸也不错。不过连豫王府都送出去了,看来容瑾如今确实是在下大力气讨好大哥了。
看着沐清漪神色平淡从容的模样,南宫翼心中暗暗摇头叹息。若是换了个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皇帝为了讨好她的家人就连自己的潜邸都送出去了,就算不得意非凡至少也要露出几分意思来。这为姑娘倒是不愧能以女儿之身登上丞相之位的人物,端的是气度沉稳非同凡响。
这边,南宫翼和沐清漪说这话,另一边却被东方旭搞得鸡飞狗跳。东方公子已经来就看到了盈儿怀里的火儿,立刻一脸好奇的凑了上去。看到火儿闭着眼睛睡觉,还不死心的伸手戳了几下。火儿被惹急了直接一爪子抓了过去,可惜它忘了,它不是猫。
一个不稳,火儿直接从盈儿怀里跌了下去。东方旭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火儿松蓬蓬的大尾巴,于是红彤彤的小狐狸被捏着尾巴掉在了半空叽叽直叫。
东方旭得意的将它抓起来,却被怀恨再行的火儿瞅准了机会一口咬在他伸过来的爪子上,然后趁着他不足以逃跑了。
其他人只见眼前一道红影掠过,东方旭抱着手气急败坏的叫道:“顾子清!你这狐狸到底是猫生的还是狗生的?!”一着急,连沐清漪的本名都忘了。
沐清漪一脸囧然,默默的望着东方旭,“猫能生出狐狸还是狗能生出狐狸?”
东方公子轻哼一声,朝着火儿的方向冲了过去。原来小东西机灵异常,逃出了东方旭的魔掌之后还不忘回头打探情况。躲在树叶下面的那红通通的毛却正好被东方旭看了个正着,这在东方公子看来就是红果果的挑衅。于是一时气急东方公子直接冲了过去,一人一狐在花园里玩起了你追我跑的游戏。
有了容九公子时不时的蹂躏,原本就依速度见长的火狐逃跑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一时半刻,即使是东方旭武功不弱竟然也追它不上。
东方旭气急败坏,倒是被他这么一闹原本还有些拘束的姜誉和容泱都忍不住笑起来了。花园里的气氛也更加和睦融洽了许多。闲着没事,南宫翼等人都是男子,跟沐清漪一个女子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私人的话题可聊,容泱和姜誉就趁机拿出自己在政事上遇到的一些问题请教沐清漪。沐清漪也不在意,一一解答,听的两人更是心悦诚服。
南宫翼也坐在一边听着三人的对话,同样惊叹不已,“若不是见到本人,我绝不相信沐姑娘今年才年方十七。”
沐清漪淡淡笑道:“南宫大人谬赞。”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她确实不止才十七岁。而且,她能够对这些得心应手不只是要归功于这些日子大哥和表哥的教导,更要归功于从小长在相门之家,而顾家更从来都不是一个迂腐的家庭。从小她跟大哥所受的教育并不想查太多,只是更大了一些之后,大哥进入了官场而她被娘亲压着学女子的规范罢了。
若当真是无师自通,那才算得上是天才。
姜誉忍不住赞道:“南宫大人说的不错,沐相果真是天纵奇才。”说来,他自己也身在相门,但是跟沐清漪的差距确实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的。一个人可能会嫉妒比自己优秀一些的人,但是如果一个人比自己优秀太多的话,就会连嫉妒的心都生不起来,因为根本就无法比较。这一刻,这几位西越出生高贵的青年俊杰方是真正的服了。
即使是早就知道了沐清漪是女子,但是她男装与他们一起讨论政事和女装的时候效果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可以说,直到此时容泱和姜誉才真正的死心了,原来朝堂上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少年丞相真的是个姑娘!
“清清!”容九公子的声音在顾府花园的围墙上响起。正在追逐火儿的某人险些从围墙上摔下去。容九公子悠然的站在墙上,一手抱着火儿笑眯眯的望着众人。新婚在即,容九公子每天心情都很好。
“臣等参见陛下。”
容瑾翩然落地,挥挥手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姜誉上前一步,谨慎的道:“臣等在向沐相请教政事。”
姜誉的回答显然取悦了容九公子,满意的点点头道:“恩,不愧是姜太傅最看重的嫡孙,勤奋客可嘉。朕和清清要出去一趟,你们三个把书房里的折子一起看了吧。批注就写在纸上,回头清清回来再看。这个...算到你们今年的考评里。”也就是说,不好好写,明年就别想升官发财。所以,容九公子记仇是不论自己心情好坏的。
“陛下......”据说,大婚之前新娘和新郎不能见面。
“嗯?”容瑾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南宫翼。
南宫翼识趣的住了口,诚恳的道:“祝陛下和沐姑娘出门愉快。”
“很好。”容九公子满意的点头,抬手将火儿扔进东方旭怀里,拉着沐清漪就往外面走去。
沐清漪无奈的任由他拉着,道:“咱们要去哪儿啊?”
容瑾笑道:“进宫啊。”
“进宫?”沐清漪不解,这个时候进宫去干什么?
容瑾笑道:“含章宫都布置好了,还有梅园也是,清清不想去看看么?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才好让他们快点改掉啊。”刚刚布置好容九公子就兴致勃勃的出宫来找清清去看了。以后是他们两个要住的地方,自然是要清清满意才行啊。
沐清漪俏脸微红,想起大婚之后两人便要同室而居了。清和殿因为西越帝刚刚停过灵,容九公子嫌弃不吉利,干脆连搬过去住也不肯了。至少新婚其间容瑾是绝对不会想要去住那所谓的皇宫正殿的。至于后宫...如今的西越皇宫只怕是历朝历代最空旷的时候了。所有的太妃都被送去了偏远的冷宫,而沐清漪和容瑾住的含章宫也必须算在外廷,也就是说如今内宫里十几处宫苑除了洒扫的宫女,一个人都没有。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大概也都不会有人入驻了。
“大哥会生气的。对容瑾的心意沐清漪十分受用,于是也好心的提醒了容九公子一句。
容瑾迟疑了一下,“应该...不会太生气吧?”他要清清去看宫殿布置不也是为了清清以后住得舒服么?顾家大哥虽然不讲理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当然,九公子绝对不会承认,他其实是好几天没见清清,太过想念了。
大哥在面对容九的问题上,没有最不讲理,只会更不讲理。沐清漪在心中默默道,看着容九公子一脸不在意的模样,便随他去了。反正大哥也不会找她麻烦。
等到大厅里,顾秀庭和众位讨论完了提亲的事情,来到花园里的时候却发现沐清漪已经不见人影了。花园里只留下了依然在和火儿大眼瞪小眼的东方旭,以及正围着石桌对着一堆折子下笔如神的南宫翼等人。
顾秀庭剑眉微挑,“清漪怎么不在?”
旁边,盈儿小心翼翼的答道:“禀大公子。刚刚...陛下过来带小姐出门去了。”
“胡闹!”秀庭公子不悦的道。大婚之前的男女不能相见是各国都有的习俗,顾秀庭才不相信西越的习俗会跟华国不一样,那就只能是容瑾自己不守规矩还拉着清漪闹腾了。
“派人去找,请小姐回来。南宫大将军和姜太傅有话跟小姐说。”顾秀庭淡淡道。
旁边的南宫翼和姜誉齐齐抬起头来望向一边俊美不凡的秀庭公子。心中暗暗道:“秀庭公子,你会害死父亲(祖父)的!”
“是,公子。”盈儿微微一福,连忙转身去了。
秀庭公子盯着盈儿远去的方向,轻哼一声俊眸中闪过一丝幽幽的寒意。果然是还没收拾够,本公子会给你准备一个永生难忘的大婚的!
看着顾家大公子笑容和煦的模样,在场的几人暗暗打了个寒战。不愧是陛下也头痛的存在,果然是不太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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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嫁妆,大婚之日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容九公子每一次面对秀庭公子的时候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是却发现秀庭公子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悄悄带清漪去皇宫的事情,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他跟清清都要大婚了,秀庭公子既然同意了就说明也不是那么讨厌他吧?容九公子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转眼间,便已经到了大婚的头一天。虽然还不是大婚当日,但是整个京城却也都已经热闹起来了。因为刚刚过去不久的登基大典,许多前来京城观礼的人们都还没来得及离开。而今年连续两场大喜事,也让原本从去年悼恭太子薨逝,到今年西越帝驾崩淹没在一连串倒霉阴影中的皇城更多了几分喜气。
深夜,书房里。
顾秀庭神色温和的望着坐在自己跟前的白衣少女,心中也是万分感叹,“歌儿……。”
“大哥。”沐清漪望着大哥,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顾秀庭温柔的轻抚着她头顶的发丝,轻声道:“一转眼,你已经要出阁了。只可惜……”只可惜祖父,父亲母亲却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眼前的少女,有几分似当年华国皇城中那个风华夺目的顾家大小姐,却又有几分不像。顾秀庭淡淡一笑,就连他自己,不也变得有些不像当年名扬华国的秀庭公子了么?顾秀庭抬手清触了一下脸上的伤痕,心中淡淡的向着。
原本已莫问情的神医妙手,要去掉顾秀庭脸上的伤痕自然是易如反掌。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顾秀庭最后并没有请莫问情治这道伤痕,甚至连普通的祛疤的膏药也没有抹过。自从伤愈之后就一直听之任之。沐清漪和慕容熙虽然偶读有些惋惜顾秀庭好好地一张俊脸多了一道疤痕,但是在这件事上却谁都没有多少半句话。
“大哥…我会幸福的。”沐清漪靠在顾秀庭怀中,低声轻喃道。
顾秀庭笑道:“这是自然,我将咱们顾家的大小姐嫁给了容瑾,他若是让你不高兴,大哥一定帮你收拾他。”
闻言,沐清漪也不由得莞尔一笑。这些日子,容九公子倒是真有些怕了秀庭公子找他麻烦了。其实无论是沐清漪还是顾秀庭他们都心知肚明,以容瑾如今的武功地位权势,他是完全没有必要怕顾秀庭的。至少在西越境内是如此,他之所以表现的怕顾秀庭都是因为沐清漪的缘故。也真是因此,他对顾秀庭忌惮忍让,顾秀庭就越感到放心。并非顾秀庭喜欢让容瑾怕自己,而是这代表了容瑾对小妹的心意。否则,就想容九公子说的,顾秀庭这样的病书生,随便一把就能捏死了。
顾秀庭轻声叹息,拉着沐清漪坐下来道:“虽然祖父和父亲母亲都不在了,不过,有些东西还是要给你的。”顾秀庭从旁边座上拿起一个并不太大的盒子推到了沐清漪跟前。沐清漪一怔,道:“大哥已经准备好了很多嫁妆了。”
沐清漪的嫁妆确实是不少,几乎剩下的整个顾家都给她了,顾秀庭自己确实半分也没有要。虽然之前就是由沐清漪继承了顾家的产业,但是在沐清漪心中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自己代替大哥代管的。
另外,皇家送来的聘礼自然也不少。虽然容瑾现在并不打算封后,但是皇家的聘礼却是实打实按照皇后的聘礼送的,甚至还要更多。毕竟顾家的嫁妆很多,总不能让人说皇家占了顾家的便宜吧?而顾秀庭更是一转手直接将这些聘礼全部重塞进了沐清漪的嫁妆单子里。因此,沐清漪的嫁妆之重,就算不一定是绝后至少也是空前的了。
秀庭公子似乎打定了主意顾家从此退出中原的权利纷争,如今整个西越,还能属于顾秀庭的就只有这座容瑾赠送的前豫王府加前顾相府合一的豪华宅邸了。
顾秀庭笑道:“该准备的早都准备好了,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看看吧,喜不喜欢?”
沐清漪小心的打开盒子,一盒子的珠光宝气却是险些耀花了眼睛。并不算大的盒子里装着的全是各种精致的珠宝首饰。每一件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这小小的一盒子也可称得上是价值连城了。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沐清漪也不会那么惊讶。毕竟无论是顾家的嫁妆还是皇家的聘礼中也有不少与这些珍宝能够相提并论的东西。最重要的,这些东西每一件沐清漪都看着十分的眼熟。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娘亲就经常抱着她打理这些东西,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然后带着温柔的微笑告诉她,这些都是为她准备的,等到以后她长大了出阁的时候为她准备的嫁妆。然后每年她生辰的时候娘亲都会选一件最精美的饰品再放进去。顾家什么时候得了皇家的赏赐或者从别处得到了饰品,也总是选择最珍贵最美丽的放进去。于是,在她十四岁那年,那不算大却也不小的妆匣里已经装的满满的了。娘亲还曾经笑语幸好她明年就要出嫁了,不然就要考虑重新换一个盒子或者再多弄一个盒子了。
而这些,在顾家被抄家的时候自然都已经没有了。不过现在看来,或许这些东西也并没有被抄没进皇家的私库里,而是流落在了外面。大哥能够一件一件的将这些全部收集回来,想必也费了不少的心思。
看着她水眸微红,秀庭公子怜爱的轻抚着妹妹的发丝柔声笑道:“哭什么,带着这些东西开开心心的出嫁,父亲母亲还有祖父在天有灵也会感到开心的。”
沐清漪将盒子抱在手中,重重的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哥…谢谢你。”
“傻丫头,我是你大哥。”顾秀庭轻声叹道,“大婚以后你就是别人家的了。到时候大哥和你表哥也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
沐清漪强忍住了眼泪,连连点头,“大哥胡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顾家的女儿。”
“好了,早些去休息吧。别没睡好明天弄得一脸憔悴,容瑾还不找我麻烦。”顾秀庭拍拍她的手笑道。
告别了顾秀庭,沐清漪捧着盒子出了门,霍姝和盈儿找在外面等着了。霍姝伸手接过有些沉甸甸的盒子,心中也忍不住暗暗惊叹顾大公子对自家小姐的疼爱。这些日子跟在沐清漪身边,她可是也将沐清漪的陪嫁看的清清楚楚。顾家近乎全部的财产和皇家的聘礼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全部给了小姐。
现在这盒子里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就凭秀庭公子这么晚了才亲手交给小姐,就凭这重量也知道不凡。心中不由得暗暗擦汗,幸好城主现在已经京城了西越皇位,又有循王留下来的一半财产。不然的话,只凭天阙城还真是有些娶不起她们家小姐啊。
“咦?那不是莫公子么?”走在前面引路的盈儿有些惊讶的道。
闻言,两人齐齐望去,果然看到夜色里莫问情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上不知道在做什么。沐清漪沉吟了片刻,示意霍姝先将东西送回去,自己带着盈儿朝着莫问情的方向走了过去。莫问情武功极高,两人还离得远远地莫问情便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沐清漪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沐清漪走过去,淡笑道:“莫…问情怎么还没休息?”虽然和莫问情的交情可说是不浅,但是沐清漪却一直都没能习惯叫莫问情的名字。莫问情挑眉到:“你不也没睡么?明天就要大婚了,睡不着?聊聊如何?”
沐清漪自然也不在意,点点头走到莫问情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淡笑道:“难得莫谷主有这个兴致,深夜独自一人在此赏月。”莫问情神色淡漠的望着沐清漪道:“我在这里等你。”沐清漪微微一怔,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平静的望着莫问情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莫问情点头道:“慕容熙的毒已经没有大碍了,等到明天大婚典礼之后我就要离开京城了。现在先跟你说一声,到时候就不用再专程道别了。”沐清漪望着他依然淡漠的容颜,半晌才点了点头笑道:“也好。问情是世外高人,这些日子在京城呆的想必也是十分的烦闷。一路顺风?”
莫问情眼神微闪了一下,淡淡的点了点头。从袖袋里取出两个精致的玉瓶和一张药方放到沐清漪面前,道:“贺礼。”
沐清漪惊讶的取过药方看了看,抬头看向莫问情。莫问情道:“上次容瑾那颗避毒珠,我代药王谷收回。这是我亲自炼制的避毒丹,效果虽然比不上避毒珠,但是一个有二十粒,用处远比用一次就必须重新炼制一次的避毒珠要多得多。另外这个,容瑾的身体我看过了,确实是因为非常庞大的内力强行灌注进体内造成的后遗症。想要短时间内痊愈绝无可能。这是清神丹和药方,长时间服用外加自己慢慢调理,等到容瑾年纪渐长,或许会慢慢好转。”
沐清漪垂眸,低声道:“多谢你。”
“不必。”莫问情漠然道,“我拿走了避毒珠,自然该给予补偿。”其实避毒珠本来就是药王谷的东西,只是被循王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从灵枢手里拿了过来罢了。现在莫问情要收回谁也不能多说什么。不过沐清漪清楚莫问情的性格,他这么说不过是不希望让人觉得欠他人情罢了。见他如此,沐清漪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道:“御药房里有很多不错的药材,你若有需要可以去看看。”
莫问情点点头,他执着于医道,对于各种珍惜药材和秘方自然十分感兴趣,明白沐清漪的心意,莫问情也不拒绝她的好意。只是平静的望着月色下的少女许久,方才淡淡道:“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休息了。”沐清漪莞尔一笑,含笑起身道:“是,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莫问情点点头,却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沐清漪只得呆着盈儿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走到走廊转角处,盈儿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月光下哪个白衣胜雪的冷漠男子似乎显得更加冰冷孤寂了。
“小姐,莫谷主……”跟在沐清漪身后,盈儿有些犹豫的道。
沐清漪回头,“怎么?”
盈儿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应该是没什么吧,小姐明天就要大婚了,说这些不过是徒添困扰,而且说不定…就是自己想多了呢。看着一脸困扰的盈儿,沐清漪淡淡一笑道:“回去吧,别想太多了,明天还要忙呢。”
“是,小姐。”盈儿点点头,整了整精神,将刚刚的想法抛到脑儿,跟着沐清漪回去歇息了。
次日一早,早早的整个顾府就忙成了一片。清逸轩里,沐清漪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长公主带着几位身份尊贵的贵妇替她梳妆打扮。身后还跟着南宫雅等几位京城里的名门闺秀站在一边帮着打下手。沐清漪身上穿着一身鲜艳夺目的大红色嫁衣。嫁衣是宫中数位最手巧的修娘们连着赶制了大半个月方才完成的。是华国女子出嫁的时候最喜欢也是最名贵的茜云锦缝制的嫁衣,以西越最精巧的天针绣法袖成的凤舞九天的嫁衣。淡金色绣线绣成的九支凤凰在大红的嫁衣裳栩栩如生,仿佛振翅欲飞。
南宫雅轻抚着嫁衣上的凤凰,赞道:“果然不愧是专门为历代皇后刺绣的天针绣法,当真是天衣无缝。好美啊。”
沐清漪任由长公主等人为她挽发,一边笑道:“雅儿若是喜欢,等到你成婚的时候我让人也绣一件送给你?”
“那可不敢。”南宫雅连忙笑道:“这样的锈技可是宫中秘传的,只有正宫皇后才能用的。”她虽然出身尊贵,但是却从来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就算是再好看在羡慕,不该属于自己的就不能去奢求。沐清漪淡淡道:“这有什么,不过是绣技而已,真有心研究,只要是有些本事的绣娘都能研究的出来。”只不过是忌讳皇室,没有多少人会去做这个罢了。沐清漪挑眉笑道:“说定了,你大婚的时候我便让人做了送你一件,还有…其他人,也一样?”
长公主含笑道:“你们还不谢谢沐相?其实也没什么,若是陛下钦赐的自然是可以的。今儿沐相既然说了,难道还怕她失言不成?”众闺秀皆是一怔,顾不得羞怯纷纷欢喜的谢过了沐清漪。天针绣法的美丽自不用说,最重要的是,若是能够穿着陛下钦赐的嫁衣出嫁,那可是无限的荣光,将来到了婆家也会多十分的面子。
沐清漪浅浅微笑,望着跟前铜镜里照出的红衣潋滟的女子一时间有些出神。自从成为沐清漪之后,她就极少再穿颜色夺目的衣衫了,大红色的自然是更不必说。她作为顾云歌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最后一次便是穿着一身如火一般的红衣,还有那…漫天的火光……
“平日里看惯了沐姑娘一身白衣,如今才知道这红衣才更是风华绝代呢。”长公主赞叹的声音传入耳中,沐清漪眼前渐渐的清晰起来,淡淡笑道:“公主谬赞了。”
“长公主说的不错,这西越皇城当真没见过颜色比得上沐相的女子。”旁边的贵妇也跟着称赞道。能让容瑾派来顾府帮忙的自然都是早已经死心塌地的跟着容瑾的官员家眷了。这些人不管是真心假意也绝不会不知趣的让沐清漪不痛快,自然是连声称赞不已。不轻易也只是含笑听着并无得意或不悦之意。也越发的让这些人觉得这位沐相当真是高深莫测。脸这样的日子脸上都看不出来半分的心思,果真不愧是能以女儿之身登上丞相高位的人。
若是一般的女子,即使是成为皇后也少不了有人心中记恨,酸言酸语几句。但是沐清漪却不会遭遇到这样的情况,无论她做什么,别的女子只会觉得她更加的不同凡响,与众不同。因为她跟她们…本就已经不是同一个层次的认为了。人是不会去嫉妒跟自己相差的太远的人物的。她们只会畏惧,敬佩,或者在心中暗暗羡慕。只是这样,也导致了沐清漪很难给这些闺秀们成为真正的闺蜜。毕竟,一般的女子也不会跟丞相做朋友的。不只是她们不知道跟沐清漪聊什么,沐清漪即使知道跟她们聊什么也难免觉得有些无趣。
“好了,雅儿你们陪沐相歇息一会儿吃一些东西再来妆点首饰,晚一些今天只怕就没空吃什么了。”长公主含笑招呼着几个贵妇出去休息,只留下南宫雅的闺秀们陪着沐清漪。再过一会儿即使到了,亲迎的队伍来了之后,一直到晚上沐清漪都没有时间在吃东西休息了。
很快,丫头们便送上了各种点心和汤品。沐清漪站起身来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明显有些拘束的闺秀们笑道:“不用怕,我不吃人。”众人面面相觑,从前以为顾相是男子的时候这些姑娘倒是喜欢往她面前凑,就算是知道没有缘分多看看俊俏的美男子也是好的不是么?但是现在知道了原来京城第一的美男子竟然是个姑娘家,这让众位姑娘们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更加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位女相相处。同时,也在心中暗暗佩服沐清漪的本事。
沐清漪无奈的拉着众人坐了下来,这些姑娘也是从天不亮就跟着一起忙里忙外的,肯定也有些饿了。
几个姑娘看着沐清漪坐下,慢条斯理的开始吃东西,一个胆子大一些,长相英气的少女有些好奇的看着她,犹豫的问道:“沐…沐相,你不怕么?”
“唐姑娘?飞骑将军的千金?”沐清漪含笑望着跟前的紫衣少女笑道:“怕什么?”
紫衣少女眨了眨眼睛道:“当官儿啊,朝堂上那些老爷子可厉害了。”
沐清漪笑道:“他们在厉害也是人,有什么好怕的?”
紫衣少女眼睛一亮,道:“那我…我可不可以…。”
沐清漪挑眉看着她,南宫雅掩唇笑道:“唐晓飞,你还没醒呢?还做你的将军梦?”紫衣少女顿时俏脸通红,气鼓鼓的等着南宫雅道:“为什么不行?!沐相也是女儿家啊,她能做丞相我自然也能做将军!你等着瞧!回去了我就去求我爹爹。”
南宫雅笑道:“成,我等着将来拜见唐大将军!”
沐清漪有些好奇的看着紫衣少女道:“你想坐将军?你不怕么?战场上可是血雨腥风,不像你在家里舞刀弄枪那么简单的。”紫衣少女傲然的一抬下巴,坚定的道:“这有什么好怕,大丈夫马革裹尸才不负……”
啪!身后一个蓝衣少女一巴掌毫不犹豫的拍在她头顶上,“你是大丈夫么?”
紫衣少女顿时趴在了桌上,低声嘟哝道:“我是女中丈夫!巾帼英雄!”
有了这一番笑闹,气氛倒是更加和睦了许多。众闺秀也觉得这位丞相兼未来皇后并不是那么高高在上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存在。而且沐清漪性格温雅平和,才华卓著,无论说什么她都能够听明白并且给出好的建议。最重要的是无论她们说什么她都不会如家中的长辈一般的训斥她们胡思乱想。一时间房间里倒是十分热闹起来。
时间转眼即逝,等到长公主等人再次进来为沐清漪佩戴好首饰,重新上妆之后,来迎亲的队伍也已经到了。南宫雅和唐晓飞一左一右扶着沐清漪站起身来,身后两个女子取来一件淡金色的纱衣为她披上,众人不由得赞叹起来。
沐清漪本就生的极美,如今就说是西越第一美女也不为过。穿上这一身大红嫁衣之后更是更显雍容尊贵,绝艳脱俗。许多女子即使本身生得美丽,也容易让大红色的衣衫给压的失去了几分光彩,但是沐清漪却并不会,穿着白衣的时候清丽绝俗如世外天仙。而穿着红衣的时候却又清贵无比,让人忍不住被她吸引了目光,目醉神迷。
“好美啊…。”唐晓飞痴痴的赞道。
长公主笑道:“好了,吉时到了还不快些扶新嫁娘出去,盖头在哪儿?”从旁边的丫头手中接过红色的绣着龙凤呈祥的盖头,轻轻盖在了沐清漪的头上。遮住了那清丽的绝世容颜,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怔了一怔,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同时也暗叹这样的绝色,难怪陛下对沐相一心一意,不惜与朝堂的文臣为敌了。
原本豫王府的大堂里,外面喧天的热闹沸腾的声音络绎不绝。但是大堂里倒是显得难得的宁静。顾秀庭坐在首位上神色平静的打量着下方的容九公子。容九公子极为难得的也是穿着一身大红的礼服,衣服上绣着的确实九条金龙。龙腾九天,气势非凡。若是平时,容九公子是断然不会穿如此“愚蠢”的衣服的。但是今天却是个例外,容九公子不但心情愉悦的穿着这大红的衣服,更是觉得自己俊美非凡天下无双。
不过被秀庭公子这样的目光盯着这么久还能无动于衷的人,这世上基本上没有。就算有也绝对不包括今天的容九公子。若是平日,容九公子只看看在清清的面上不愿得罪顾秀庭的话,那么今天就是绝对的不敢得罪顾秀庭。若是大婚当天顾秀庭还给他弄出什么幺蛾子,容九公子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捏死顾秀庭。
似乎察觉到了容九公子的不自在,顾秀庭淡淡的叹了口气道:“以后好好照顾清漪。”
容瑾不由一愣,有些不太相信顾秀庭居然真的没有找自己麻烦。回过神来连忙道:“这是自然。”
看着他难得的呆滞的模样,秀庭公子不悦的哼了哼。就算再不爽这个拐走了他妹妹的混蛋,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他麻烦好么?现在找他麻烦,跟找清漪的麻烦有什么差别?
“新嫁娘来了!”门外,一声欢喜的声音,沐清漪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清清!”容瑾眼前一亮,欢喜的上前几步握住了沐清漪的手。然后毫不犹豫的揭起了头上红色的盖头,盖头下,极为难得的经过仔细装点容颜更加美丽动人,容瑾也不由得呼吸一窒。原本新娘的盖头是不能随便乱掀的,但是即使是长公主也没有那个胆子指着这位皇帝陛下的所作所为。事实上在他们进来看到坐在顾秀庭下手的容九公子的时候就已经呆住了。皇帝陛下居然亲自来迎亲,不过再想想皇帝陛下对沐相的重视,又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了。
“咳咳。”身后不远处的位置上,慕容熙低声轻咳了两声,好心的提醒容瑾背后某人有些不悦了。可惜容九公子并不领情,不悦的扫了慕容熙一眼:打扰本公子看清清!
“清清……”好多天没有见到,清清好像更加好看了。容九公子在心中暗暗道。沐清漪同样也看着眼前的容瑾,容九公子嗜好黑衣,就连登基大典也未曾例外,如今倒是第一次看到容九公子穿着如此艳丽的颜色。容瑾容貌俊美无俦,但是穿着这样的红衣却并不显得女气艳丽,反倒是平添了几分锋利之感,只是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气冲淡了那份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的煞气罢了。
“清漪。”身后,秀庭公子淡淡的提醒道。
“大哥。”沐清漪这才推开了容瑾,上前几步盈盈一拜,“大哥…小妹告别,还请大哥以后珍重。”
顾秀庭神色温和,含笑道:“傻丫头,以后又不是不见了。去吧。”
“大哥……”
秀庭公子也忍不住有些伤感,站起身来轻轻将沐清漪搂入怀中,无视了跟前露出一副想要杀人一般的目光的容九公子,柔声道:“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沐清漪连连点头,道:“大哥,表哥,保重。”
慕容熙温和的点点头笑道:“大喜日子,哭什么?漪儿,保重。”
旁边,长公主看看时辰,低声提醒道:“陛下,该启程了。”
容瑾点点头,将沐清漪从顾秀庭怀里拉出来,道:“清清,咱们该走了。”虽然明白清清对家人的不舍,但是容瑾公子表示这个真的不能感同身受,从此以后原理顾秀庭这个倒霉催的,九公子不知道多开心呢。
旁边南宫雅连忙送上被九公子揭下的盖头,容九公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嫌弃的往一边椅子上一扔,“清清是本公子的爱妻,西越的大丞相,见不得人么?清清,咱们走吧。”说完,牵着沐清漪的手便愉悦的往门口走去。
大门口,长长的迎亲队伍从顾府门口一直能够排到宫门口去。街道两边还有挤满了京城的百姓们,都在等待着围观刚刚登基的皇帝陛下迎娶西越历史上第一位女相的场面。
不一会热,终于看到顾府大门里有人走了出来。一身红衣的俊美帝王,牵着同样一身红色嫁衣美丽绝艳的女子。阳光下,几乎所有人都在那瞬间失了神。俊美无俦的红衣男子和美丽绝伦的红衣女子并肩而立,双手相牵,无比的融洽和谐。淡淡的阳光撒在罩子淡金色纱衣的礼服上,仿佛整个人都被撒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好美啊……”不知是谁低声轻叹道,却说出了在场的所有人的想法。
“恭迎陛下!恭迎沐相!”
“恭迎陛下!恭迎沐相!”
容瑾满意的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人们,回过头含笑看着身边美丽动人的红衣女子,“清清,你喜欢么?”只有我们两个人,并肩而立,在众生之上。
“谢谢。”沐清漪低声道。只要能与你站在一起,无论站在哪里都好。
容瑾朗声一笑,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亲自抱上了旁边只有迎接皇后才会有得三十六人明黄色凤撵,然后才翻身上马,高声道:“回宫!”
直到很多年后,即使许多人已经记不清楚这一场盛大豪华的典礼了,却依然能记得阳光下那一堆璧人令人不认侧目的倾世风姿和年轻的帝王脸上明朗的笑容和爽朗的笑声。
“这位西越新帝倒是性情中人。”顾府门口,慕容熙望着远去的红色身影低声笑道。
顾秀庭眼底同样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淡淡道:“他以为他在抢亲么?霍姝,去替我传信给魏公子,莫谷主,夏统领和北韩烈王,别忘了今晚的晚宴。”
“是,大公子。”霍姝有些茫然应道,心中默默然:谁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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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洞房花烛明
西越皇宫
皇帝所居的清和殿和皇后所居的清宁宫之间有交泰殿。是平日里宫中祭祀的地方,同时也是这一天整个西越皇城最热闹的地方。因为,西越新帝的大婚典礼就在这里举行。
各国皇室的大婚典礼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不外乎将皇后从正门迎入,然后各种参拜礼仪,封后诏书,授予皇后凤印,然后送入皇后宫中。剩下的便是大宴群臣基本上没有皇后什么事儿了。但是这里面绝对不会包括一个普通人家婚礼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拜堂。
帝王是不会和任何一个女人拜堂的,即使是皇后,帝王的妻子。寻常人家无论是升斗小民还是王孙权贵,都说妻者,齐也。但是皇后却永远不可能与皇帝齐,册封从来都不是所谓的珠联璧合,从此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封后是对皇后的娘家以及皇后本人的恩典。休妻,其实远比废后更麻烦。
今天的大婚却明显的有些不同。没有那些冗长繁复的,从一入宫门就不断的开始跪拜的礼仪。迎亲的凤撵直接停在了交泰殿外面。在众臣的恭迎声中,容瑾翻身下马,亲自将凤撵中端坐的沐清漪抱了出来,“清清。”
沐清漪有些惊讶的望着跟前的交泰殿,皇室大婚的过程她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眼前的场景显然是不符合规矩的,想必又是某人自作主张了。容瑾靠在沐清漪耳边低声道:“那些规矩麻烦的很,我可舍不得清清一路不停地跪拜。”
“陛下,呃...沐相,请沐相先到偏殿歇息,吉时一到便可行礼。”须发洁白的钦天监颤巍巍的走过来,恭敬的道。
容瑾点头,牵着沐清漪的手直接去偏殿了,留下交泰殿外一众文武百官,使臣贵宾们惊叹于新郎新娘的容貌气度,同时也为这对于皇室来说可谓别开生面的婚礼赞叹不已。
“容瑾......”偏殿里,沐清漪有些疑惑的望着眼前的红衣飞扬的俊美男子。容瑾笑眯眯的道:“清清不喜欢么?今天的婚礼都是本公子亲手安排的哦。”
“喜欢。”沐清漪轻轻点头,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罢了,“吉时选在什么时候?”现在已经临近正午了,一般皇室大婚的吉时不都是选在正午么?
“戌时。”
“这么晚?”沐清漪挑眉。容瑾得意的笑道:“拜堂不是都是这个时候么?”黄昏之时行礼,故称昏礼。当然要选在这个时候,“难道清清不想跟我拜堂?清清又要.......”
看着某人又要做戏的模样,沐清漪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认真的道:“我很高兴。”
那所谓万万人之上的荣耀又怎么比得上真正的结发交拜的婚礼让人高兴呢?即使一直都知道容瑾对自己很好,沐清漪依然感到惊醒。
看到沐清漪美丽的容颜上点点的愉悦,容瑾的笑容也更加温和了几分。低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轻声道:“我要出去了,我让人进来陪你?”
婚礼在傍晚,还有那么几个时辰的时间容瑾自然不可能放在那么多的宾客不管不顾。沐清漪点点头,低声嘱咐道:“不要胡闹。”
“怎么会?”容瑾轻声笑道。低头再亲了亲怀中的人儿,起身出门去了。
果然,不一会儿工夫南宫雅就带着唐晓飞等人走了进来。有了早上的接触,这些闺秀们也不感到拘束,陪着沐清漪说话谈笑,十分开怀。
因为如今后宫中并无嫔妃,容九公子一时高兴将大半个后宫都开放了让宾客们可以自由出入。也免得整个京城的权贵全挤在不大不小的交泰殿附近太过拥挤。
容瑾刚刚出了门,蒋斌就来禀告说北汉烈王,魏公子等人请陛下过去小叙。容九公子挑了挑眉,一甩袖便跟着蒋斌去了。
一处距离交泰殿有些距离的宫苑内,几个容貌俊美,气势非凡的男子正坐在树下闲聊。容九公子一进来看到众人剑眉微挑,轻哼道:“你们怎么会在一块儿?”
不仅有哥舒翰和魏无忌。还有夏修竹、莫问情、赵子玉以及慕容熙和顾秀庭。最重要的是顾秀庭!这些人彼此之间基本毫无关系,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聚集在一起,容九公子恨恨的瞪了顾秀庭一眼。心中一惊认定了是他从中作梗。
赵子玉看了看众人,他只是跟着师兄来凑热闹,哪儿知道他们会聚在一起?
倒是魏无忌神色悠然,笑眯眯的道:“自然是为了恭贺你大婚了,说吧,你是想群殴呢还是单挑?”
容瑾眯眼,“什么意思?”
魏无忌道:“要不,你单挑我们这一群,要不,我们群殴你一个。”
“大表哥!我跟你有仇么?!”容九公子咬牙切齿,准确无误的知道了仇人。他就算再狂妄也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他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抗得过魏无忌。哥舒翰和夏修竹三人联手。顾秀庭想要弄死他么?
秀庭公子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淡淡笑道:“不用担心,点到即止。”
相信你,我就是傻子!容瑾愤愤,难怪这些天都没有动静,原来真的打算等到今天找麻烦!本公子不是你妹夫,清清不是你妹子么?
“清漪当然是我的亲妹子,所以你放心...绝对不会耽误正事的。九公子武功盖世,重要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能力保护清漪吧。”秀庭公子微笑道。
本公子没有能力,难道你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弱书生有么?九公子怒瞪了他一眼,“别废话了,一起上吧!”反正都要挨揍么,还不如霸气一点。九公子丢什么都不肯丢脸。
其他几个人也没打算跟他客气,容瑾话音未落三个、四个人影就直接扑了过来。魏无忌,哥舒翰,夏修竹,还有一个莫问情,真是让人绝望的豪华阵容。
一个绝顶高手不难对付,两个也能勉强支撑,但是如果是四个,即使是强悍如容九公子也只有挨揍的份儿。当然几位高手出手还是非常有分寸的,绝对不打脸,不伤筋不动骨,就是有一点——疼!
旁边的几个人,顾秀庭和慕容熙倒是没什么感觉,赵子玉却直接麻木了一张俊脸。这几个,绝对是不想让容九公子参加婚礼。反正如果是他的话,被这样揍一顿,就算是爬他也爬不过去了。
“秀庭...真的很讨厌容瑾?”慕容熙也看出了一些门道,有些好奇的道。不怪他怀疑,秀庭公子对容瑾这个妹婿当真不怎么好。就是当年慕容煜跟云歌订婚之后也没有被秀庭公子这样恶整过。
“怎么会?”顾秀庭淡笑着饮茶,眼中淡淡的笑意和赞赏表示他对这个妹婿以及今天的婚礼都还颇为满意。
慕容熙挑眉笑看着他,顾秀庭淡淡道:“我只是发现...容九喜好动拳头解决问题超过了动脑子,这样不好。好好地挨一顿揍,他说不定就能悟了能不动手就别动手,面对将来清漪担心。
“.......”秀庭公子,你想的太远了。
“秀庭公子,这几位...跟西越陛下有仇?”赵子玉有些迟疑的扫了一眼打斗中的众人。每一招都往那又痛又不容易看见的地方招呼,说没仇谁信啊?
顾秀庭侧首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道:“大约是心里有些堵,发泄一下对大家都好。”秀庭公子目光如炬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几个不管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或多或少都对清漪有些好感的。可惜大多数还在朦胧之中就被容九公子捷足先登了。既然如此,让他们揍一顿出出气,也是一件好事。
赵子玉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去喝茶去了,有这样一个大舅子简直是天下所有男人的不幸。太恐怖了...即使是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安西郡王也觉得有些浑发寒。
“轰!”
“碰!”在院中几处假山报废之后,终于有人率先住手。魏公子率先停了下来,一脸的神清气爽,笑容可掬的道:“云隐公子的武功果真是不错。”
“却是很不错。”很耐打。哥舒翰也听了下来。
接着是夏修竹和莫问情,莫问情有些遗憾的扫了依然站立在院中神色阴郁的容瑾,如果现在下药的话,绝对可以万无一失。
“你们...给本公子等着!”容九公子咬牙切齿的道。眼前这几个,一个都没成亲。好得很!不要让本公子逮到机会!
容瑾浑身上下都很整洁,乍一看跟刚刚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但是只有容九公子自己知道,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很疼!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只想找张床好好躺躺,但是...他可以么?!
魏无忌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舒服么?要不要回去养养?沐姑娘宽宏大量,不会介意的。”
容瑾直接甩了他一个眼刀,咬牙道:“多谢关心,本公子很好!”
“千万别忍着,不用勉强。”
“别晕倒在礼堂上,丢清漪的脸。”哥舒翰有些不悦的道。
容瑾冷笑,“本公子,好、得、很!”
哥舒翰有些遗憾的耸了耸肩,转身坐回了石桌边上。魏无忌同样也毫不客气,做到顾秀庭对面,含笑指了指站在一边浑身僵硬的某人道:“顾公子,如何?现在总该放心了吧?”就算他们没出全力,能扛得住四个一流高手这么就绝对算得上是非常不错了。
顾秀庭似笑非笑的忘了他一眼,稍稍举了举手中茶杯道:“有劳顾公子了。”
“你们!”容九公子恨恨然,轻哼了一声转身而去。他今天要娶清清为妻,不屑跟这些羡慕嫉妒恨的失败者和觉得妹妹被人抢了的混蛋计较!不过...你们这些混账最好祈祷一辈子都不用成亲,不然...哼哼!
望着某人如被风卷走的红云一般飘然而去,院子里的众人却是神色各异,半点也没有幸灾乐祸意思。
顾秀庭和慕容熙含笑看了看众人,双双对视淡然一笑。妹子太过优秀了有的时候也是一种烦恼啊,幸好这世上清漪处理的还算不错。今天这几个人一起揍了容瑾一顿出口气大概也就差不多太平了。若真是弄到几男争一女,与清漪的名声却是不好。清漪毕竟是个女儿家,将来却还要在官场上混的。
旁边,赵子玉转眼看了看众人各异的神色,也是若有所思。
傍晚,交泰殿里灯火通明喜气盈盈。皇城里所有的各国使臣,以及三品以上的权贵都聚集在此,为今晚的婚礼观礼。
大殿一侧,站着礼部尚书作为婚礼的司仪。礼部虽然一直都是负责这方面的事情,但是主持这样的婚礼却是从所未有,因此礼部尚书大人脸上的喜意也不由得有几分僵硬。
“陛下驾到!沐相到!”
一声有些尖锐的唱名,在座的众人脸色不由得扭曲了一下,这叫法平常还好说,到了这会儿真是格外的别扭。谁听过哪国的皇帝要跟丞相成婚的?
大殿门口一阵环佩叮咚,十八名穿着红色宫装的美丽宫女前面引路走进了大殿。宫女们分两行站开,后面便是一身红色嫁衣的沐清漪和大红色礼服的容瑾。烛光下一对新人被烛光映衬的风采夺目。男子冷峻无俦,女子清丽绝俗,只凭这相貌也让人觉得果真是天作之合。这世上。容貌配得上顾相的男人自然不多,容貌比得上新皇陛下的女子也挑不出几个,果真是绝配!
两人手牵手在大殿中站定,礼部尚书方才暗暗吸了口气,高声道:“一拜天地,拜!”
大殿之上,两人相视一笑,朝着交泰殿上的天地神位郑重的拜下。
“再拜!”
“三拜!”
“二拜高堂!拜!”两人面对西越祖先灵位,恭敬的一拜。西越列祖列宗若是幽灵,必定是要热泪盈眶的。容九公子这辈子大约还没有这么认真的拜过祖先。
“再拜.......”
“.......”
“夫妻对拜......”
新人转过身来,面面相对。容瑾望着眼前红衣鲜艳的女子微微一笑,俯首深深拜下。沐清漪浅浅一笑,没有红色的盖头这样,绝美的容颜上绽放出令人心折的微笑。
“再拜!”
“三拜!”
当着天下所有人,恭敬而虔诚的九拜,从此许下彼此的一声。今生今生,我只与你携手同行。
“礼成!”
随着一声礼成,大殿里响起了欢快的礼乐,殿外整个皇城的上空走绽放出了华丽夺目的焰火。
“恭喜陛下新婚大喜!”大殿里,大殿外,贺音如潮。
容瑾伸手扶起沐清漪,低头朝她一笑,再回头看向众人的时候却又一脸肃然,“朕在此立誓,今生只有沐清漪一人,如违此誓,天人共诛!”
一时间,众人哗然。望向殿中两人的目光各异,却都不乏震惊之意。人群最前方,慕容熙低声笑道:“这位皇帝陛下...果真是有点意思。”而且还很有魄力。虽然之前就已经写下了承诺的诏书给顾秀庭,但是这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出来和私底下承诺却是两回事。就是顾秀庭也只是收下了他的诏书却并没有公诸天下。而现在,不管天下人对容瑾的誓言是什么看法,震惊,钦佩,轻蔑还是不赞同。只要将来容瑾做了对不起沐清漪的事情,全天下人都会唾弃他。
身为帝王,金口玉言可不是说来玩儿的。
哥舒翰身边,哥舒冰望着殿中的两人忍不住叹道:“原本还以为容瑾是个混蛋,没想到......”当然,只对沐清漪好的容瑾,对别的女子来说,还是个混蛋!嘲笑一个美女的容貌的罪名,是不可饶恕的!
哥舒翰有些失神,哥舒冰看着明显有些不在状态的堂兄,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问道:“十一哥,怎么了?”她当然知道十一哥怎么了,但是谁叫十一哥开窍晚呢。当初在华国让他努力他偏偏不听,现在错过了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哥舒翰摇摇头,淡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就算当初...或许我也会输的。”哥舒冰一脸茫然,哥舒翰却是淡淡的一笑侧过了脸去。
在所有人震惊、羡慕、惊叹的目光中,新娘被送回了位于含章宫的新房。而身为新郎的容九公子却还需要在清和殿大宴群臣。
但是容九公子也不是足够有耐性的人,匆匆饮过三杯就准备退场了。在场的朝臣使臣们也都是过来人,自然能够体谅皇帝陛下大婚的喜悦和焦急,自然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过了。但是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这么通情达理的。容九公子还没走出大殿,肩膀上就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原本容瑾也有察觉,抬手便要甩开那人,不想对方也不是个庸才,另一只手一格,手掌还是稳稳地落到了容瑾的肩膀上。
“西越陛下,恭喜!本王敬你三杯。”回头,北汉烈王一脸爽朗的望着容九公子。别人都是敬一杯,草原儿女比较豪迈,直接就三杯了。
容瑾轻哼一声,一言不发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接连三杯下肚,哥舒翰挑了挑眉转身走了。
“陛下大喜!”魏公子的声音悠悠然响起,魏无忌一手握着酒杯,一手端着酒壶,挑眉笑道:“请?”
容瑾咬牙,接过酒继续喝。接下来莫问情,夏修竹赵子玉等也纷纷上前敬酒。北汉和华国的使臣都敬了酒,其余小国的使臣自然也不好意思不表示一下,纷纷捧着酒杯上前来,硬着头皮在容瑾冷冽的目光下敬完了酒然后匆匆告退。
“酒量不错,陪大哥喝一杯吧,妹夫?”秀庭公子温文尔雅的声音传入容瑾耳中,容九公子一回头就看到那张笑的格外温文的俊颜。容瑾一言不发的接过顾秀庭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手中的酒杯咔嚓一声便碎成了粉末,仿佛那不是一个酒杯,而是某人的骨头。
看着他狠狠地模样,秀庭公子难得的叹了口气道:“真是好心没好报。”容瑾没好气的道:“难道我要感谢你请人揍我?”
秀庭公子摸着下巴,“原来你喜欢他们闹洞房的时候揍你?早说我就不忙活了啊。现在...他们大概不好意思一天揍你两回了。”
容瑾咬牙,“狗屁闹洞房,要是让本公子看到半个碍眼的东西,我保证,以后每天晚上送个漂亮姑娘到你床上。不信,你试试看!”丢下一句威胁,容九公子狠狠地转身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秀庭公子无奈的叹息,“这世上,做个好人怎么这么难呢?”他难道不是为了他们好么?别的人不用说,哥舒翰和莫问情肯定得找容瑾麻烦啊。让他们提前把气出了,他们那儿还好意思再去闹洞房啊?要是真留到最后,呵呵...秀庭公子很怀疑某人还有没有那个福分入洞房,直接被人打死差不多了。
“你倒是煞费苦心,可惜容九不能理解啊。”慕容熙低声笑道。
顾秀庭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好好看着那几个吧。万一真的出了什么纰漏,他相信容瑾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含章宫新房里,沐清漪坐在装点得喜气盈盈的新房里,娇颜微红。抬手小心的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口,烛火下美丽的容颜也多了几分羞涩和甜意。
“沐姐姐真是好福气。”唐晓飞坐在对面的凳子上,羡慕的道,“若是有哪个男人跟说我今生只有我一个,如违此誓,天人共诛。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了。”捧着辛苦,紫衣少女一脸梦幻。
身后的蓝衣少女没好气的拍了她一巴掌,“你害不害臊,没出嫁的姑娘家想什么呢。”不过虽然这么说,蓝衣少女的脸上却也有几分羡慕向往之意。哪个女儿家不期待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世上又有哪个男人愿意又许得起这样的承诺?别说是帝王将相,就是寻常的殷实人家也是难上加难。
南宫雅笑眯眯的道:“我倒是觉得,陛下今天这一番表白,倒是让那些打着陛下主意的老头子歇了心中的念头。”虽然京城的大家闺秀们对九公子倾慕的基本没有,但是不代表这些闺秀的家人没有什么心思啊。若是能跟皇家攀上关系,牺牲一两个女儿算什么?何况看陛下对沐清漪的宠信,也不像原本传说的那么恶形恶状啊。
唐晓飞不屑,“一群白痴,还没我那没学问的老头子看得清楚。”
众人好奇,“唐将军说什么?”
唐晓飞傲然道:“我爹说,想送女儿进宫的人都是白痴!沐相是百官之首,就不怕沐相给他们穿小鞋么?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在加上枕头风...哼哼....”
众人一脸囧然,蓝衣女子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歉疚的对沐清漪道:“沐相,我表妹小时候用脑门磕破了门,你别见怪。”
你脑袋才能磕破门!唐晓飞瞪大了眼睛,可惜空有一身武力却不敢反抗温文清秀的表姐。
沐清漪也不由得被逗笑了,“唐将军说的没错,谁送人进宫本相就是打算给他穿小鞋来着。”
众少女瞪大了眼睛,“这个...可以告诉别人么?”她们也不想进宫,皇帝陛下长得好看是好看,但是那个脾气,还有那一身的气势,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每次看到皇帝陛下对沐相一脸温柔的模样,没有几个少女能不沉溺其中。但是只要沐相一转身,现实总会刷刷的给她们泼一桶冰水。所以,陛下是好人,这个纯属幻觉。
“当然可以。我就是这个意思。”沐清漪微笑道。
不知为什么,众闺秀忍不住抖了抖。感觉沐相也好可怕......
“陛下见到!”远远地宫门口响起太监的声音,众人连忙起身朝着沐清漪微微一福,恭敬的告退了。原本也不用急,容瑾要从宫门口走过来除非用轻功否则绝没有那么快。但是少女们实在是不太像跟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不小心碰面。皇帝陛下一向乐于恐吓他人,让别人都怕他。她们已经很害怕了。
原本热闹的新房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沐清漪有些不自在起来。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容九公子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都退下!”
“是陛下,奴婢们告退!”
容瑾踏入新房,燃烧着的龙凤花烛照的整个新房一片红艳。而那端坐在床边,穿着大红嫁衣的美丽女子在这一片鲜艳的红色中却依然显得美丽独绝。
“清清......”
容瑾痴迷的望着眼前美丽的人儿,低声道:“我终于娶到你了。”清清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无限的满足感从心间溢出,让容瑾感到无比的愉悦和欢喜。原本他并不在意婚礼的仪式,只要清清永远在他身边什么时候成婚都是一样的。但是只有真正的到了那一刻,在天下人面前拜堂成亲,当着天下所有人许下诺言,他才真正深切的感受到从此以后清清便是他一个人的了,这世上谁也不能拆散他们。
“容瑾......”沐清漪轻声微笑,“喝了不少酒。”
容瑾有些委屈的道:“大哥让人灌我酒,清清帮我骂他。”
“我,我帮你。”沐清漪笑道。
容瑾满意的道:“清清最好了。”其实容瑾并没有醉,虽然喝了不少,但是顾秀庭最后敬的那杯酒似乎是醒酒的东西,所以回来的时候才走到半道上就半点醉意都没有了。但是看到清清如此美丽娇艳的坐在房中等着自己的模样,容九公子觉得自己又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端过放在一边的酒,容瑾微笑道:“合卺酒。”
沐清漪伸手结果,两人手臂勾连,一饮而尽。
“清清......”放下手中的就酒杯,容瑾怜爱的望着怀中的女子,低头,轻轻的吻上了她被美酒熏染的带着水色的樱唇。
不同于往日或浅尝辄止,或缠绵嬉戏,这个吻更加的缠绵也更加的火热。沐清漪微微一怔,一时间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了起来。
“清清,别怕.....”容瑾低声叹道,修长的双手轻盈的勾勒着她窈窕的身姿,火热的唇也渐吻渐深。
“容瑾?!”
即使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沐清漪依然只是个未经人事的闺中女子。此时那个叱咤风云的沐相仿佛瞬间不见了踪影,面前的只有那个柔弱婉约的美丽少女。
“清清...云歌......”红色的帐幔缓缓地落下合拢,掩去了满室的烛光也掩住了半室春色。
大红的嫁衣和礼服被人从帐幔里抛出,准确无误的搭在了一边的凳子上。少女羞涩的娇吟在新房中渐渐响起。红帐里,被翻红浪,俊美的男子和美丽的女子相依相偎,抵死缠绵。
“容瑾!疼.....”少女低声痛呼。
“清清...别怕...”男子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的隐忍。渐渐地,一丝细碎的轻吟从红帐中流出,很快便加入了更多低沉的喘息,渲染出一室旖旎春光......
红帐外,龙凤花烛高照,映出一室的绯红。凳子上,绣着龙纹的衣衫和绣着凤纹的礼服重叠着,在烛火下映出一副龙凤呈祥的图样......
夜深人静新房里一片宁静,只有烛台里的花烛依然在静静地燃烧着,不时绽出轻轻的响动。
床上一对璧人交颈而眠。
容瑾慢慢睁开眼睛,俊美的容颜上没事满足和愉悦的笑意。低头看着身边沉睡的女子,脸上的笑意更见明显。
“清清.....”低头亲吻着少女嫣红的掩唇,容瑾低声道。
“容瑾......”睡梦中的女子娇红的容颜带着鲜见的疲惫,秀眉微蹙。容瑾怜爱的吻了吻她,抬手勾起一缕自己的发丝,在勾起一丝清漪的发丝,十分熟练的将两缕发丝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容九公子笑的更加开心的。发丝相缠,未免扯得太远惊醒了沉睡中的女子,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搂入自己的怀中。拔完了一会儿手中的缠绕的法结,方才缓缓如水。
结发为夫妻,从此我便是你的,你便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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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新婚出游
清晨,沐清漪慢慢睁开眼睛,身边不同于往常的温度让她不由得往旁边闪去,却被纠结在一起的发丝扯了一下,一只手臂轻轻将她勾了回来。容瑾低声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清清,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满室喜庆而尊贵的大红色,还有跟前的男人俊美的没有一丝缺陷的笑颜。沐清漪不由得脸上一热,美丽的容颜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嫣红。看在容瑾的眼中却更加娇艳动人,含笑的眼眸不由得一黯。
浑身上下仿佛被碾过一次的酸痛让她想要起身也无能为力,“你…。”
“清清要什么?难受么?”容瑾柔声问道。沐清漪低头看到跟前缠在一起的发丝,问道:“这是什么?”
容瑾笑道:“结发夫妻,自然要结发才行。”
沐清漪无语,“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跟我绑在一起么?”
容瑾剑眉微挑,抬手捻起绑在一起的发丝,指缝轻轻拂过,发丝齐齐的断开。只见容瑾满脸愉快的起身下床,从不远处的梳妆台上取出一个显然早就准备好的锦囊,小心的将发丝装了进去然后仔细系好又放回了锦盒里。
看着他做这一切,沐清漪唇边也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一夜之间,容瑾眉宇间的阴郁之气似乎散去了许多。无论是什么人现在看到了都会轻易的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沐清漪慢慢的撑着床想要坐起身来,“清清,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沐清漪道:“我要起身了。时间已经不早了。”确实是不早了,外面天色已经打量了。只是今天是皇帝陛下新婚第二天,自然是不用上朝,也没有几个人有胆子这个时候来打扰新人。
容瑾连忙将她压了回去,道:“今天不用早朝,朝政我已经找了人处理,清清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吧。一会儿早膳送来了,用一些之后再休息一下,然后咱们在出去玩儿。”
沐清漪现在也确实不愿意见人,既然容瑾这么说她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顺从的重新躺了回去。
等到沐清漪再次行礼的时候却已经接近正午了,睁开眼睛便看到不远处容瑾正坐在桌案便批阅折子。俊美的容颜上往日的阴郁和煞气似乎一扫而空,半垂着脸认真的看着手中的折子,沐清漪只看到半边完美的侧脸,认真的容九公子似乎更俊美了,沐清漪唇边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
“清清行了。”沐清漪一睁开眼睛容瑾便发觉了,搁下手中的折子抬头就看到新婚妻子正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快步走到床边扶起沐清漪,“来人!”
门外早就等候着的宫女连忙进来,恭敬的一福,“见过陛下,见过沐相。”
沐清漪挑了挑眉,“盈儿和霍姝呢?”
容瑾含笑,亲昵的吻了吻她的眉心,“盈儿去准备午膳去了,我让霍姝去准备在咱们要出行的东西。”
沐清漪有些惊讶,“出行?”
容瑾点头道:“五天不用上朝,我们出去玩儿。”沐清漪轻声叹息,容瑾伸手,一根手指轻轻点住嫣红的朱唇,“不用担心,一切我的会安排好的。清清只要跟夫君一起出去散散心就好了。不许反对!同意就亲亲我。”
看着眼前笑容可掬,但是眼神却分明在告诉她“不同意就我亲你”的男人,沐清漪也只得认输了。微微一笑,倾身在他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虽然觉得清清太敷衍了,不过容九公子还是没有挑剔,满意的拍拍手道:“进来。”
几名宫女连忙进来侍候,其实也没有她们侍候的地方,除了端水进来以外,别的诸如更衣挽发等等事情都被皇帝陛下包揽了。甚至九公子还打算亲自为新婚的爱妻化妆。
幸好,沐清漪看到他拉着东西在自己脸上笔画,顿觉不妙。连忙一手拉过表示自己来就可以。容瑾微觉有些失望错失了夫妻之间的画眉之乐。但是在沐清漪坚持的目光下,还是只得怏怏的放弃了。
坐在床边,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穿着一身雪青色罗衣,如云的青丝挽成一个松松的发髻,几只精致的发簪斜斜的插着。一支凤凰展翅的流苏金步摇在发间轻颤着。清雅脱俗又不失新婚的喜庆和华贵。她随意的轻描黛眉,无须脂粉便是一个美貌绝伦的俏佳人。
容瑾一瞬间眼眸温柔如水。在遇到清清的十九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无论是八岁之前在梅园,还是八岁之后在西越九皇子和云隐公子的身份之间徘徊。无论是哪一条路,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喁喁独行,从来不知有何处可归,有何处可恋。但是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需要永远守护的人。
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的圆满和充盈……
被他的目光盯着她就,沐清漪忍不住转身对上他温柔的眼眸。
“好看么?”
容瑾认真的点头,“这样就好,脂粉只会污了清清的美丽。”
沐清漪莞尔微笑,无论是什么女人,总是喜欢听好听的话的。
“启禀陛下,小姐,改用午膳了。”盈儿端着亲手做的沐清漪做喜欢的菜肴进来,看到已经起身的沐清漪脸上的笑容更甚,“盈儿恭喜陛下,恭喜小姐!”
容瑾心情愉悦,满意的点头道:“很好,自己去蒋斌那儿领赏把,你和霍姝一起。其他人每人再上三个月的俸银。”容九公子心情好的时候一向很大方的。殿中的宫女们连忙谢恩,同时有些羡慕的看向盈儿。一般陛下打赏直接就说了,但是如果让去蒋总管那里领赏那就不是一般的赏赐了。有的时候一次的赏赐她们这些普通宫女一辈子也得不到。
“谢陛下。”盈儿盈盈一拜,含笑退了出去。盈儿生性慧黠,自然明白陛下这是在给她和霍姝撑面子。她和霍姝都是从宫外来的,并不是一般的宫女,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想要指挥得动这些宫女就必须有足够的威信。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陛下的看重和赏赐了。
果然,刚出了殿门,原本还对他们带着些打探和衡量的眼神的宫女太监们立刻都热情的围上了唧唧咋咋的称姐道妹。
用过了午膳,容九公子心情愉悦的和新婚妻子换了一身便装带了几个人就出了皇宫然后直接出京去了。让正在含章宫里卖力的处理政务的庄王等人都纷纷傻了眼。才刚刚登基就将朝政丢给曾经还一起争过皇位的庄王,皇帝陛下当真是放得下心。
倒是容瑄仔细想了想没放在心上。陛下就算离京必定也不会太远的,如今京城里重要的位置上都是皇帝信任的人,短短几日能出什么事?更何况,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想象容瑾的武功修为,除非有把握先一步弄死他,否则想活命的谁都别随便乱打主意的好。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出了城,沐清漪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外面,马车正朝着与京城相悖的方向而去,只是容瑾不说,连她也不知道目的地到底是哪儿。
容瑾倒也不吊人胃口,含笑道:“彭城。”
沐清漪挑眉,有些不解的望着容瑾。容瑾笑道:“都是彭城号称花城,一年四季繁花似锦。但是清清可知道彭城哪个季节最美?”沐清漪沉吟了片刻,有些好奇的道:“四五月,牡丹?”
容瑾点头赞道:“清清果真聪慧无双,彭城位置偏西北,别的地方五月牡丹已经过了最盛的花季了,但是彭城的牡丹却开得正好。咱们这个时候去,正赶上时候了,何况,清清不想去看看冯止水在那边做的怎么样了么?”
彭城距离京城并不远,快马加鞭的话一天都就能到。倒是如果坐马车……
容瑾低声笑道:“前面镇上就换快马。而且,也不用那么拘泥时间,京城里出不了乱子。”
“你倒是放心。”
“不是有大哥在么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也有法子控制住局面的。而且,这些日子皇城里那些人也老实了不少,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沐清漪无语的望着猛某人,真会撂挑子,这算是对大哥的报复么?
看着沐清漪似怒非怒的眼神,容九公子也只是朗声一笑,俯身噙住了她嫣红得朱唇。
一行人一路上走的不紧不慢,第三天正午也到达了彭城。果然如容瑾所说的,彭城的牡丹开得正好。与上次来的时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带着兵器的江湖中人不一样,这次再来到彭城大街上行走的却大都是穿着儒生袍子,斯文有礼的读书人和风流倜傥的文人雅士。牡丹的尊贵绚烂与菊花的清逸脱俗相比,只有一种不同的美丽让人们世代传送。悠然行走在大街上的人们神色悠闲愉悦,是不是听到有人吟诗作赋,仿佛淡淡的花香中也蕴含了点点墨香一般。
这才是彭城作为西越花都应有的模样,去年的菊花会可真是被糟蹋了。
冯止水显然早就接到了消息,虽然容瑾和沐清漪都说了不得声张却还是在府早早的恭迎着。看到跟在沐清漪身后的盈儿更是满脸欢喜。发妻早逝,冯止水只有这一句自然是万分疼爱。如今看到女儿跟在小姐身边一切安好也放心多了。
“陛下…小姐!”将两人引入厅中,冯止水方才恭敬的上前行礼。容瑾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冯止水笑道:“陛下和小姐大婚,止水还未曾道贺呢。恭祝陛下与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沐清漪娇颜微晕,浅笑道:“冯先生的贺礼我看到了,怎么能说没有?”彭城距离京城不远,冯止水虽然不能回京,却还是派人送了贺礼回去。是两盆开的正眼的牡丹——魏紫姚黄,皆是牡丹之中的珍品。即使是皇宫之中,那般好的品相也是难得一见,可见冯止水还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这话,倒是颇合容九公子的心意,满意的笑道:“承凤章先生吉言。”
沐清漪只得恨恨的瞪了某人一样。
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冯止水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小姐和陛下的关系和睦,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宾主君臣落座,冯止水方才道:“听闻大公子到了京城,不知大公子和慕容公子是否安好。”
沐清漪将慕容熙和顾秀庭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冯止水虽然对于顾秀庭的决定有些惋惜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顾家对他有恩,他也愿意付出一生报答顾家的恩情。但是却不能仗着自己和顾家的关系倚老卖老,只要大公子考虑清楚了,下定了决心,他也不会多少什么。
而且这半年来在彭城,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府尹,冯止水却自觉过的十分充实。他本身就不是那功名利禄如浮云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去参加科举。只不过,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如今三年已经年近四十才开始仕途之路,但是冯止水却也做的十分努力。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已经将整个彭州治理的妥妥帖帖了。
叙完了旧,冯止水便请两人先在府中稍事歇息。有些惋惜的笑道:“可惜陛下和小姐晚来了几天,不然还能赶得上彭城的牡丹花会。都说西越花都名扬天下,微臣第一次见到这牡丹会的时候也是十分惊讶了。就是如今,彭城里还住着不少文人雅士,不等到牡丹花季过去,他们大约是不会走的。”
沐清漪微笑道:“刚刚进城便看到满城牡丹绽放,绚烂如锦。如此美景,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能够住在这里,当真是有福了。”
冯止水笑道:“可不是么,这城里现在就住着不少准备参加今年恩科的士子。彭城离京城近,有没有那些繁琐的事物,那些不想着攀关系走后门,只想疑心攻书的读书人许多便暂住在城中。等到科举将近了在启程前往。”
沐清漪和容瑾对视一眼,沐清漪莞尔笑道:“那倒是很有趣,有空不妨去见见。”
冯止水愣了愣,这才想起来眼前的沐清漪还有另一个了不起的身份——西陵大丞相。不怪西陵的老顽固们一时接受不了沐清漪的身份,即使是冯止水这样的人,一不小心也容易忽略掉这一层。毕竟,女子为相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而沐清漪本身有太过温和无害,倒是冯止水将她如今的身份望了。
但是冯止水能是当年顾老丞相看重的人,自有其不凡之处。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道:“只顾着和陛下小姐叙旧,倒是望了拜见沐相。”说罢,便是深深地一揖,正是官员见到上峰高官的礼仪。
“冯大人勉力,自己人私底下不必如此拘礼。”沐清漪连忙笑道。
冯止水恭敬地道:“多谢小姐。”
彭城果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比起京城里的人心嘈杂更让人心情愉悦。清晨,连早饭都没有用沐清漪便被容瑾拉着出门了。原本盈儿和霍姝也要跟着,却被沐清漪拦住了,“你也是个太守小姐,那些事情交给别人做就是了。这么久不见,多陪陪冯先生吧。”
至于霍姝,自然也不必带着。暗中有侍卫跟着,在彭城这地方,能跟容瑾动手的人只怕还没有出生,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还不如放霍姝自己自在一些。
两人携手走在彭城的大街上出众的姿容自然引来不少路人的注目。两人却谁都不在意,边走便欣赏着路边开的正艳的牡丹,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一座有些眼熟的楼前,容九不由得有些乐了,“清清还记不记得这地方?”可不正是那倒霉的彭城第一客栈慕华楼么?
拉着沐清漪进去,掌柜的一看两人衣着不凡立刻就迎了上来,但是当看清楚容瑾的模样是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相隔不过短短半年多,掌柜的自然不会忘记半年前,这位云隐公子在他这家小店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云…云隐公子。”掌柜的笑脸僵硬。
“掌柜怎么认出他是云隐公子的?”沐清漪有些好奇的问道。上次来容瑾一直都戴着面具的,这一次却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掌柜赔笑道:“这个么,云隐公子气势非凡,而且…还有这位姑娘……”如果容瑾一个人来,掌柜或许就觉得有点眼熟有点像,但是如果身边再跟着一个沐清漪这样美丽的女子,那么就很好认了。
看着掌柜明明一副想要关门送客却又不敢的可怜模样,容瑾挑眉一笑道:“不用担心,今天本公子不找你麻烦。”
您随便找谁麻烦我也吃不消啊。掌柜心中默默道。
一眼看出掌柜心中所想,容瑾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拉着沐清漪上楼去了,“别废话,干净送些好吃的早点过来。饿着了本公子的夫人,拆了你的慕华楼!”
遇到如此不讲理的人,还能如何?掌柜的交代了一声伙计,亲自去厨房吩咐了。
二楼上,如今已经过了牡丹会最热闹的时候,慕华楼即使是彭城第一的客栈,里面的人也并不特别多。毕竟,所谓第一,就表示了价格不菲。真正的那些苦寒学子也是住不起这样的地方的。能住在这里的,至少也都是小康之家的子弟。
整个二楼上也不过做了十几桌的模样,熙熙攘攘的不算安静却也不算吵闹。
两人一出现在楼梯口,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毕竟,无论是容瑾还是沐清漪,容貌气质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容瑾也就罢了,再好看也是个难得,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沐清漪的身上。心中不禁暗暗遗憾这样美丽的女子竟然已经名花有主。同时,也不得不气馁的承认自己无论容貌气度跟女子身边的俊美男子根本就没得比,连刚刚升起的半点争强之心也被蔫蔫的掐灭了。
看着众人纷纷避开的目光,容瑾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有些郁闷的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如今清清恢复了女儿身,虽然两人成亲了大好,但是…势必会惹来更多的好色之徒的垂涎,这个…可就大大的不好了。难道以后,要将不喜美色作为官员每年考评的标准?嗯…谁敢看清清一眼,扣他考评!贬到穷乡僻壤去种地放羊!
“想什么呢?”看着他一脸阴险的笑意,沐清漪有些奇怪的问道。容瑾轻咳一声,连忙道:“没什么,想刚刚那个掌柜真是不识相,本公子和清清肯光顾,是他这慕华楼八辈子的荣幸。”
沐清漪点头笑道:“那倒是,你走得时候如果肯给他写个匾额的话,他肯定把你供起来天天参拜。”值钱的不是容瑾这个人,而是他的落款,容瑾这两个字最好有那鲜红的印玺。
“休想!”容瑾嫌弃的道,那老头居然敢嫌弃他,还想要赶他和清清出去。给他提匾额?刷他一脑门墨汁还差不多。
沐清漪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大厅中三三两两一座的书生,低声道:“恩科不是分文科和五科么?这些大多都是举子吧?怎么不见武举呢?”这些文人有年纪的不过弱冠的模样,也有年纪大的年过不惑。只从他们的气度神态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准备恩科的士子而不是单纯来彭城玩儿的文人墨客。
沐清漪的目光落在了那几个明显年过四十的读书人身上,顾家人杰辈出,就从来没有过年过二十五还没考上科举的人。当年顾秀庭参加科举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因此沐清漪虽然听说过有人考试考到老的,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容瑾低声笑道:“武举不用准备,只要熟读一些兵书,到时候比的就是武功高低了。就算要准备在彭城这种软绵绵的地方,只怕只会越准备越差,若是有心的人可以去变成剿匪或者抓几个盗贼什么的试试。”
沐清漪低眉一想,也不由得莞尔一笑。可不是么,彭城这样美丽又宁静的地方,待久了连她都忍不住有些闲云野鹤的心思了,那些靠武功的武举人在这里能有什么磨练的地方?
“清清好奇的话,回京了开始考试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容瑾低声笑道。沐清漪点头道:“也好。”
容瑾挑眉拿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读书人,道:“清清现在也可以看看这些人,说不定以后他们还要叫你一声老师呢。”
“咦?”沐清漪有些惊讶的看着容瑾,容瑾不在意的抚着下巴道:“清清刚刚入朝,根基未稳。今年的恩科正好是个机会,不是么。如果清清能够收服这一批年轻官员,以后的事情就会好办许多了。”
一直以来的规矩便是如此,每一届科举的主考官,上榜的学子需称之为座师,也等于是主考官的门下有半师之宜。而这些学子入朝为官以后,除了某些本身就有派系的,一般的学子都是绝不会背叛座师的,因为欺师灭祖对读书人来说罪无可恕的大罪,一旦如此做了,以后在官场的前途也等于就此断绝了。容瑾如此做,自然就是想要为沐清漪多找一些帮手。
沐清漪蹙眉道:“只怕我资历不够。”
能够担任科举主考官的可不仅仅是需要位高权重,德行声望缺一不可。容瑾轻哼一声,“有什么不够的,当朝丞相亲自主考是他们的荣幸。一旦上榜便是丞相门生,恩…说是天子门生也完全可以啊。”
虽然经过殿试上榜的士子也都能称得上是天子门生,但是这能一样么?若是每个士子都觉得天子门生就无后顾之忧了,朝堂上大约也没有那么多被党争炮灰了的倒霉蛋了。但是他这个天子门生可不一样,皇帝和丞相是夫妻,多么好攀关系的捷径啊,这些士子只要还没傻,就都会对清清恭恭敬敬的言听计从。
闻言,沐清漪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偏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不多时,掌柜的便亲自送来了各色精致的早点,态度殷勤的让周围的读书人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
沐清漪有些遗憾的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女儿装扮还真是有些不方便。若是穿着男装,现在就可以去跟那些读书人聊聊,但是如果现在她过去的话,这些读书人就算看在她是个姑娘长得也不错的份上对她礼貌相待,也绝对没有人想要跟她聊政事。
两人一边吃着早膳,一边听着读书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突然有人不知道怎么的响起,聊起了京城里的事情,“各位同窗,你们说…这新皇陛下跟那位沐丞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话题显然很有些意思,在座的众人看了看四周除了新来的那对男女以外都是读书人,也就不再在意了你一眼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听说那沐丞相是华国的明泽公主。”
“华国公主怎么能做我西越的丞相!”有人愤愤道。华国和西越虽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血海深仇,但是也不是一直都太太平平的。
一个三十来岁左右的青衣儒生笑道:“这个么你们都不知道,这明泽公主根本不是华皇的公主,据说是一个什么侯府的嫡女,被华皇赞赏才封为公主的。要不怎么华国皇室姓慕容,她姓沐呢。”
“我以为沐清漪是化名呢。”有人兴致勃勃的道。
“她原本就化名顾流云,如今再化名沐清漪,不累么?”男子摇头晃脑的道:“据说这明泽公主破的华皇宠爱,不知怎么的失踪了。没想到竟然是跟着陛下回西越了。你们记不记得,去年去华国给华皇祝寿的时候,陛下也是随性的。”
“难道说……”有人低声道,“这明泽公主是跟陛下私奔了?听说咱们陛下当年可是有皇城第一美男子之称。”
“扑哧!”这些话自然是一丝不落的落进了窗口的两人耳中,容九公子噗嗤一声低声闷笑起来,望着沐清漪的眼中还带着点点水光,显然是笑的不轻。还不忘朝着沐清漪挤眉弄眼:清清,你要跟我私奔么?
沐清漪暗暗咬牙,朝着容瑾嫣然一笑。却在容瑾失神的时候狠狠地在他身上掐了一把,痛的某人再也笑不出来了。容九公子委屈的望着她,清清要掐本公子居然还用美人计,就算你不笑本公子也愿意给你掐啊。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重点?!”旁边一个看上去年纪最长的男子忍不住拍案道,“沐清漪身为华国公主,又是女子,居然做了咱们西越的丞相,难道不觉得这不合礼法么?”
这些人显然都不太喜欢这个男子,虽然他说的他们也想过,但是这一脸轻蔑是怎么回事?有本事你自己去做西越丞相,别考了几十年还是个秀才啊。他们纠结的只是沐清漪女子的身份,而不是轻视她女子为相的能力。一个女子,能够成为一朝丞相,绝对不是只靠君王的宠爱就可以达到的。何况,当初沐清漪做奉天府尹可是先帝钦赐的,也没看她做出什么纰漏来。证明对方绝对有这个能力。虽然身为男儿不如女子,让他们感到有些羞耻,但是眼前这一位纯属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咳,这事就连京城里的权贵们都认同了,咱们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吧。”另外有人想要将这个话题叉过去。但是那男子却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京城里那些权贵只会拍陛下的马屁,哪儿敢说半个不字?咱们身为读书人,就该据理力争,以正天下之风!”
其他人纷纷皱眉,一副看疯子的模样看着这中年男子。一个年轻一些的人有些不耐烦,没好气的道:“那贾兄你说说,要怎么据理力争?!”
贾姓的男子傲然道:“我们要联名上书陛下,罢免沐清漪!如此不守闺训的女子,当立即休离,打入冷宫!以儆效尤!”
另一边,原本还一脸笑意的容瑾神色一冷,俊脸立刻就阴沉了起来。正要起身,却被沐清漪抬手压住了他的胳膊,容瑾低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沐清漪浅浅一笑道:“读书人胡言乱语,你着急什么?”
容瑾冷哼一声,“这种东西,本公子保证他一辈子也别想考中!”正生气时,一个有些平淡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贾兄,你说要罢免沐相,还要打入冷宫。这沐相跟你有何仇恨你要如此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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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无礼的客人
闻言,众人齐齐回头便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青年书生站在楼停口,淡淡的看着那姓贾的中年书生。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衫倒是更这慕华楼的装潢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这青年脸上并没有什么自卑之色,只是不卑不亢的站在楼停口。
“云月封!你怎么会在这里?!”那贾书生脸色微变,高声叫道。
虽然这青年确实是不像是住在慕华楼的人,但是这贾书生反应也太大了一些,其他人都忍不住皱眉。
“云兄。”其中一个青年男子连忙站起身来,道:“云兄是在下的朋友。”
那叫云月封的青年上前,取出一本书双手奉上道:“多谢林兄慷慨借书。”那青年男子接了过来,笑道:“小事一桩,云兄才高八斗,前几日听君一席话,小弟茅塞顿开。还要多谢云兄才是。”
其他人见原来是熟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道:“既然是朋友,不如坐下喝杯水酒?”虽然同上考场大家也算是竞争对手,但是这些年轻人都未曾真正踏入官场,读书人的清标风骨还是有几分的。
云月封犹豫了一下,便拱手谢过跟着坐了下来。倒是之前那慷慨激昂的贾书生被云月封一番话堵了回去,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又见这云月封后来居上,居然比自己还受欢迎,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轻哼一声道:“林公子也算是书香门第,怎么会结交这种下九流的朋友!”
整个楼上顿时一片宁静,所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那贾书生。这种话对于读书人来说可算得上是极大的侮辱了。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说一个读书人下九流,简直就跟骂一个身份高贵的贵族是乞丐出身差不多了。
贾书生却并不以为意,得意的笑道:“难道不是么?你们怎么不问问他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青楼女子生的野种,居然也敢来参加科举,真是有辱斯文!”
“贾兄!你休得胡言乱语!”那姓林的青年男子也气的脸色发青,云月封是他请来的朋友,这姓贾的本就是半道来的,还给他的朋友难看就是给他难看!
更何况,西越虽然不如华国礼教森严,但是对于科举学子身份却也核查的十分严格的。若是云月封身份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不堪的话,根本就考不上举人更不用来参加什么恩科考试了。
其他人脸色也都不好看,读书人都好高谈阔论,偶尔说些闲话什么的。但是这贾书生的话却说得太过分了。
“云月封!你怎么不反驳,还是不敢么?”对于众人的不满犹不自知,贾书生得意的笑道。
云月封沉默不语,俊秀的容颜上却是一片漠然。
坐在床边的沐清漪看在眼底心中却是暗暗一叹,这云月封的身份或许没有这贾书生说得这般不堪,但是估计也相差不远了。只是…。沐清漪侧首去看容瑾,容瑾低声笑道:“清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身份算什么?”
沐清漪不由莞尔,可不是么,身份算什么?既然她身为女子都可以当呈现,就算云月封身份不堪,只有他有真才实学有什么不敢用的。看那姓林的公子也是个清高骄傲的人,对着云月封却十分的谦逊,想必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见云月封一直不说话,其他人的神色也有些变了,有些犹疑的望了望云月封又看了看贾书生。那贾书生更加得意忘形起来,哼哼道:“云月封,你以为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你的底细么?我跟他可是一个县的,谁不知道他娘丛良前是……”
“住口!”云月封脸色一变,含怒瞪着他道:“有什么你冲着我来,背后论人长短算什么读书人?!你不就嫉恨我乡试的时候成绩比你好么?”
那贾书生老脸一红,很快又有些发紫,强笑道:“你胡说!我会嫉妒你这种人?”
云月封傲然的冷笑一声并不说话。众人看了看两人,心中便有些明了。这贾书生自然是嫉妒云月封的。贾书生年过不惑才考了个秀才,这云月封看上去刚刚而立,也是个秀才,而且排名还在贾书生之上,能不嫉妒么?但是他们此时却也关心另一个问题,贾书生说得到底是真是假,只是看云月封的反应,八成都是真的。一时间,众人看向云月封的眼神也有些复杂起来。
众人的神色云月封怎么会看不见,默默的站起身道:“多谢各位的酒,告辞。”
“哎?云兄,你…。”
“古云有云,英雄不问出处,云公子,不如过来喝几杯如何?”窗口,一个清越温婉的声音淡淡响起。众人一怔,齐齐的侧首望过去,却发现说话的竟是那位之前让他们看呆了的美丽女子。
云月封也是一怔,看了看沐清漪又看看容瑾。只看两人的衣着容貌气度知道不是寻常人。云月封笑容有些苦涩,“在下身份卑微,不敢高攀……”
沐清漪笑道:“君子之交何必拘于身份?更何况,若没有才华心胸,便是王侯将相又有何益?公子莫不是看不上我们?”
云月封道了声不敢,走过去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沐清漪秀眉微挑,满意的点了点头,有点清高或者还有因为身份的自卑,但是却并不孤僻也不算偏激,若是果真有真才实学倒是个不错的人。
“这是外子云隐。”沐清漪浅笑道。
云月封一愣,拱手道:“云公子,云夫人。”原本还不觉得,此事后再看眼前这一对男女,男子俊美无俦,女子清逸无双,果真是一对璧人。
容瑾微微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道:“你明知道他会找你麻烦,为何还要为了沐丞相驳斥他?”
云月封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一下方才道:“沐丞相虽是女子,但是却能力卓著,并未有负丞相之责。若是不愿沐丞相为相,从能力才华说也就罢了,只是单说是个女儿家就不配。若是如此…我等还不如沐相一个女儿家的读书人,岂不是该去死了?”
“说的好。”容瑾满意的点头,对眼前的书生倒是多了几分欣赏。容瑾不是正经从御书房里读书出来的,素来对朝堂上那些读书人老学究不怎么待见,这会儿肯夸云月封一句,也算是难得了。
沐清漪举杯笑道:“如此,就先预祝云公子科举大捷了。”
“多谢夫人…。”云月封举杯回敬。不管这对夫妻是想要做什么,但是在刚刚如此难堪的局面下还出言挽留请他喝酒,云月封心中便记下了这一份恩情和善意。
“嗤!”背后传来一声嗤笑,那贾书生还不肯消停,斜睨这众人,语气尖酸的道:“这位夫人,只怕你要失望了。这种身份的人还想要高中根本是痴心妄想。不过就是想要奉承沐清漪几句罢了,只可惜…人家远在皇城里,哪儿听得到他的奉承啊?倒是听说啦沐清漪长得貌美如花,才借此迷惑了陛下,云月封,你倒是可以…。啊?!”
一道暗影朝着那滔滔不绝的贾书生激射而来,嗖的一声贴着贾书生的脸飞了过去咚得一声钉入了身后的柱子里。那长长筷子竟然深深地钉入柱子只留下两寸左右在外面。可以想见,若是这一下钉在贾书生的脸上的话,只怕就要直接从脸上钉穿整个脑袋了。
“你?!”贾书生惊叫一声,抬手捂住脸,鲜血从指缝中涌出,贾书生回头看了一眼那柱子上的筷子,脸色一阵白一阵紫,软腿一般的跌坐了下去。
在座的却没有一个人可怜他,刚刚他说话的时候原本坐在他身边的书生就忍不住嫌弃的离他远了一些了,都嫌他说话不堪入耳。此时见他被人教训了竟也没人出来替他说话。
容瑾神色阴冷的盯着那吓得不轻的中年书生,“再让本公子听到你口出秽言,这辈子你就不用说话了。你该庆幸,本公子最近,不杀生。”
那书生说话的时候义愤填赝,但是说到底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而已。哪儿见过这等场面,早就吓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了。沐清漪淡淡一笑,拉着容瑾起身对云月封笑道:“云公子,咱们先行告辞。希望能在京城看到公子金榜题名。”
云月封点头,“多谢夫人,慢走。”
两人下了楼,慕华楼的掌柜才匆匆上来,一看上面并没有什么损失这才松了口气。虽然这位云隐公子也不是不给赔偿,但是好好一个酒楼客栈经常出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一看那摊在桌边发抖的书生,和身后柱子里插着的筷子,掌柜的险些叫出来了,“这…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了?”
在座的众人也有些好奇沐清漪二人的身份,“掌柜的,这云隐公子是什么人?”
掌柜的苦着脸道:“什么人?煞神。去年就在这儿,那云隐公子可是当场把一个闹事的江湖中人给切了!幸好有…云夫人在,不然还不把我这慕华楼给拆了?”掌柜的战战兢兢的下去找人来将筷子拔出来,楼上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有些同情的看向贾书生。惹上这么个煞星,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不好?
从慕华楼出来,两人牵手走在大街上。看着容瑾一脸阴郁就知道他还在生气,有些无奈的道:“真的那么生气,你回去将那人杀了便是。我不拦你。”
容瑾哼哼,挑眉道:“不杀!本公子要他活的长长久久的!更何况,现在咱们新婚,见血不好。不管他了,清清。,。冯止水说这彭城附近的风景都很不错,咱们出城走走。”
“好啊。”沐清漪也不在意,本来就是出来玩儿的,也没有什么固定的目的地,自然是想去哪儿就往哪儿走了。
不过,今天显然不是一个出游的好日子,刚刚走到城门口就遇到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进城来。原本容瑾和沐清漪也不以为意,毕竟彭城也算是个颇有名气的大城,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不知凡几。但是当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遇到熟人了。
“表哥!”
两人回头,便看到穿着一身娇艳锦衣的女子飞奔而来,先要拉住容瑾的衣衫却被容瑾毫不留情的一挥袖甩到了几步以外。
“表哥…。”梅映雪有些委屈的望着容瑾。
容瑾皱眉,“你怎么在这里?”几乎是第一时间容瑾就开始怀疑七星堂是不是向不该透露的人透露了自己的行踪。沐清漪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摇头低声道:“应该是巧合。”
只听容瑾的声音,沐清漪也能猜出几分他的想法。但是他们来彭城本就是容瑾突然决定的,就算是有人传递消息梅映雪也不会来的这么快的。想来梅映雪会在这里,确实是个巧合。
梅映雪含恨瞪了沐清漪一眼,看向容瑾时却又满是娇俏的笑容,“表哥,不仅我来了。祖父和祖母,还有爹爹也来了。”原来这一队人就是梅家的人,彭城是距离天阙城最近的一座城池,梅家的人来这里倒也是情有可原。
容瑾却并没有她那般热情,只是淡淡道:“你们来做什么?”
被如此冷淡的对待,梅映雪有些失落,幽幽的望了容瑾一眼道:“我们去京城找表哥啊,表哥……。”
“住口!”容瑾冷声道,拉着沐清漪转身往城里走去,“回去再说!”
回太守府的路上,容瑾脸色都十分不好看。沐清漪看着他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容瑾当真是没有什么亲人缘的,无论是哪一边的亲人似乎都永远处不好。这样一比较起来,沐清漪便觉得自己比起容瑾实在是要幸运太多了。
“容瑾,别生气……”轻叹了口气,沐清漪柔声道。
容瑾淡淡一笑道:“我跟她生什么气?只是原本想要带清清出去玩儿的。”沐清漪一愣,感情是为了这个生气?就算容瑾跟梅家的关系再冷淡,那也是他的血脉亲人,若真是有事避而不见也就罢了,为了出去玩这样的借口可当真是上不了台面。
“明天再去。”沐清漪笑道。
容瑾低头,飞快的在她脸颊边落下一吻,“清清真好。今天把她们处理了,咱们就去玩儿。”
两人慢悠悠的回到太守府的时候,冯止水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只看冯止水眉头深锁的模样,就知道他对刚刚到达的客人是多么的不待见。
“冯先生?”
冯止水上前道:“见过陛下,梅家人正在大厅中用茶。”
容瑾淡淡道:“随便找个院子给他们住两天便是。”
冯止水点头,脸上的神色稍缓了一些。沐清漪拉着容瑾道:“咱们过去见见吧。”
进了大厅,沐清漪就知道冯止水为什么不待见梅家人了。梅映雪坐在椅子里,一边喝着茶一边挑三拣四的训斥着站在一边的盈儿。正要盈儿替她锤锤腿,说是一路上累着了。若是梅太夫人,也还说得过去就当是孝敬老人家了,这梅映雪一个姑娘家如此作为却只会让人觉得不知礼数,狂妄无知。
“盈儿。”沐清漪皱了皱眉,轻声唤道。
“小姐!”盈儿原本忍着怒气的俏脸上顿时绽出欢喜的笑容,抛下梅映雪直接迎了上来。
沐清漪淡淡皱眉,扫了她一眼道:“你堂堂太守千金,这是做什么?就算有贵客也用不着你亲自奉茶。还不去让丫头来重新给客人上茶?”
盈儿微微一福,“盈儿知错,多谢小姐教诲。”转身要走,身后梅映雪却叫道:“站住!”
盈儿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沐清漪身边的容瑾,回头看向梅映雪。梅映雪怒瞪着盈儿道:“你干什么去?本姑娘让你倒茶你没听见么?”
“盈儿,还不走。”
“是,小姐。”盈儿不再犹豫,转身直接出了门去了。
“沐清漪,你这是什么意思?!”梅映雪沉着脸怒斥道。沐清漪抬眼,淡淡看着她道:“我也不知道,梅姑娘这是什么意思。盈儿是彭城太守之女,您在彭城拿太守的女儿当丫头使唤,这是为客之道么?”沐清漪没有说的直接一一些,但是意思却已经表达清楚:你以为你是谁啊?
梅映雪气结,“这天下都是表哥的,难道我还使唤不得一个丫头?”
沐清漪淡淡道:“是啊,这天下是容家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祖母!”若论口舌之争,就是给梅映雪八张嘴她也未必说得过沐清漪,一跺便跑到梅太夫人跟前气呼呼的道:“祖母,你看看她!”
梅太夫人虽然一直都没有说话,但是从沐清漪一进门却一直都在打量着她,沐清漪自然也感受到了梅太夫人的视线,只是并不在意罢了。
直到此时,梅太夫人才慢慢抬起眼来,手中原本拨动的念珠也听了下来,盯着沐清漪道:“沐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映雪再不对也是瑾儿的亲表妹,你为了一个丫头训斥她,是想要给咱们下马威么?”
话音刚落,沐清漪还没来得及回答,傍边的容瑾就真正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下马威,什么是打脸。
“碰!”容瑾抬手,刚刚端在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恰恰好就摔在梅太夫人跟前不远的地方。容瑾冷冷的扫了大厅里的众人一眼道:“那么,外祖母现在是想要给朕下马威么?还是说是对着清清来的?”
梅太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指着容瑾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你…你为了个女人就这么对老身说话?!”
容瑾冷冷道:“清清是我的妻子。”
“我不同意!”梅太夫人高声道。
容瑾冷哼一声,“你没资格不同意。”梅太夫人窒了窒,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气势,道:“你想娶她也行,但是她只能做个妃子。你要娶映雪做皇后。”
容瑾这回连拒绝都懒得拒绝了,直接冷笑了一声一丝不屑。梅太夫人咬牙道:“当初你娘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若是生下儿子必须娶梅家的女儿为妻。”
容瑾根本就不屑去计较梅太夫人所说的是真是假,只是懒洋洋的道:“哦,那你去找我娘说去吧。”这摆明了就是咒梅太夫人去死。梅太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你就为了一个女人这般忤逆我?”
容瑾不耐烦的道:“叫你一声外祖母是给母妃面子,没事少烦本公子。不然,别怪本公子不留情面!”
“你…你…。”梅太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揉着胸口直呼不孝。旁边的梅映雪连忙安慰着梅太夫人,同时不忘向容瑾头来幽怨的目光,可惜容瑾心情不爽,直接将头正在沐清漪身边的扶手上闭目养神。
一直没开口的梅老爷子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看着容瑾道:“你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这还是沐清漪第一次见到梅老爷,已经年纪七十高龄的梅老爷显得消瘦而苍老,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十分的凌厉,几乎看不出七旬老人应有的黯淡无神。
容瑾睁开眼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清清……。”
沐清漪会意,伸手从容瑾的袖袋里取出一叠纸笺递过去,淡淡道:“梅老,这是当年皇家抄没梅家的产业和财产,尽数在此,还请查看。”
梅家当年是西越首富,虽然比不得魏无忌这样号称天下首富的,但是却也是家产万贯。但是等容瑾登基之后才发现,当年梅家抄没的那些财富西越帝根本就没有动过,全部都放在皇宫里西越帝自己的私库里。等到容瑾继位,这些自然都归他了。如今也算是完璧归赵,只是梅家死去的人却再也活不过来了。这是西越皇室或者说是西越帝欠梅家的,但是容瑾却不欠梅家什么,他同样也是受害者。
“你这是什么意思?”梅老爷脸色也有些难看。
容瑾睁开眼,却并没有起身。只是淡淡道:“你们急匆匆的想要去京城,不就是想要讨回梅家的财产么?现在都在这里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梅老爷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们当然不满意,当年梅家狼狈的逃离,这二十年在天阙城委屈的度日,如今好不容易自己的外孙登基继位,若是这么容易就满足了,当年梅家压根就不会离开天阙城。
但是,很多事情却是好做不好说。梅家要荣华富贵,要高官厚禄,但是若是自己说出来却有些难堪。原本应该容瑾主动补偿给他们,然后娶映雪为后,将来梅家自然是西越第一家,梅家这些年受的苦也算是值得了。只是谁知道,容瑾根本就不按理出牌,连提都没有提过。
“父亲…。”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梅慕辰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道。可惜话还没出口,就被梅老爷呵斥了,“你住口!”
梅慕辰有些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其实梅慕辰很强提醒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梅家已经只剩下他们一家四口了,这些年他也没有再有别的子嗣,梅映雪不加入皇家还好说,若是梅映雪真的加入皇家,梅家就算高官厚禄风光无限又能如何?父亲母亲都已经七十高龄,还能活几年?他本就身体不好,又有几年好活的?到时候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但是梅老爷和梅太夫人却听不进他的话,二十年前,梅家正在最巅峰的时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循王登基梅夕儿便是皇后,梅家早就应该飞黄腾达了。只可惜世事难料,突然之间被打落尘埃,好不容易逃回天阙城,梅家离开天阙城时间太久,回去之后即使带着不少财产,又哪里有外面的风光?这些年,梅老爷和梅太夫人都压抑着,怨恨着,直到容瑾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希望。而现在…。
梅老爷盯着容瑾沉声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你必须娶映雪为后,将来还要过继一个孩子给梅家!”
容瑾俊美的眼眸中流过一丝淡淡的寒意,悠然的坐起身来,面带笑意的看着梅老爷,悠悠问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梅老爷咬牙道:“这是你欠梅家的!”
容瑾挑眉,“我欠梅家的?”
梅老爷理直气壮的道:“不错!当初西越帝毁了梅家,害死了夕儿,你是他儿子,自然要弥补梅家的一切损失。”
容瑾脸上的笑意更深,“哦,你还记得我是他儿子啊。那你说,他能毁了梅家,我能不能毁了你们?!”
“你敢!”梅老爷怒道:“我是你外祖父!”
沐清漪简直要被这家人气乐了,找容瑾要补偿的时候他就是西越帝的儿子,怕容瑾对梅家动手的时候他就是梅夕儿的儿子。难怪容瑾讨厌梅家,果真是让人讨厌的很。
挑了挑眉,沐清漪淡淡笑道:“梅老爷子,你老非要让容瑾娶你孙女,总该先问问我这个原配夫人答不答应吧?”
梅老爷没见过沐清漪,对她的了解也只限于能说会道罢了。有些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
沐清漪微笑道:“几位刚刚从天阙城出来,肯定还不知道。自我介绍一下,沐清漪,不仅是容瑾三十二抬大轿娶回去的正室夫人,还是…西越大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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