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抢身体
玉龄见此情形,畅快不已。叫你们说话,哼哼,现在说不下去了吧?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胤禛在震惊过后,并不是立刻发脾气训斥那个穿越女,而是重新抓住了她的右手,一脸紧张的问,“福晋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穿越女尴尬极了,同时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她心中还有些恐慌,胤禛抓上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想要挣开。虽然没有挣脱,但是这个动作彼此都注意到了。
胤禛再次松开了手,脸上也恢复了平静,“没事就好。那福晋休息吧,爷就在这里看着。”
大概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穿越女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于是连忙闭上了眼睛。不管睡不睡得着,至少这样不用再正面面对这个男人,也不会发生其他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了。
虽然对于没能试探出自己和对方的身份有些遗憾,好在穿越女已经能确定自己是穿到了清朝了,而且还是满洲贵族家的福晋。这个便宜丈夫年纪不大,又生得俊美非凡,而且看上去应该有钱有权,真是赚到了!
至于刚才右手不受控制的事情,穿越女只当是这身体残存意志在作祟。书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嘛!遇到了比较重要的人或者事的时候,原身留下的意志就会跑出来刷存在感,不过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最后也只能是给自己留下点儿记忆,让自己攻克美男的过程更加顺利。
因为在一个身体里,所以穿越女虽然不能察觉玉龄的存在,玉龄却能够知道她的想法,一时气得七窍生烟。只是她就算气死了,对对方似乎也没有任何影响。
玉龄咬着牙等待时间过去。不知道等那个穿越女睡着了,自己能不能出去控制身体?就像她看过的那些里的精神分裂一样,两个人格各自占据身体一段时间。
可惜的是,玉龄的设想并没有实现。穿越女虽然睡着了,可她还是没能掌控身体,苏醒过来。不过,玉龄发现当穿越女睡着的时候,自己想要控制身体要比她醒着时容易了许多。虽然不能醒过来,但是抬抬手踢踢腿这样的动作,倒是可以做出来了。
只是虽然是好的讯号,但对现在的玉龄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帮助。
好在还能看到外面的情形,玉龄才不至于太焦躁。最重要的是,大概是因为觉得玉龄的身体不适,所以胤禛并没有睡在这里,而是在穿越女睡着之后,便去了书房,让玉龄松了好大一口气。
虽然是自己的身体,但是现在里面装着的是另一个人,她绝对不能容忍胤禛跟别人同床共枕。
好在大概是察觉到了周围的人并不像是里那样好蒙骗,在好几次被乌嬷嬷指出不同之后,那个穿越女似乎也有些心虚,索性借病待在房间里,也不出去,也不打听其他消息了。
她倒是打算得很好,毕竟生了病,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出去,就算有点儿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其他人大概也不会在意了。毕竟大病初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也不奇怪。
而胤禛也只是叮嘱她好生养着,白天的时候抽空过来看看,夜里就歇在文华殿那边,索性连毓庆宫都不回来住了。另外弘晖和弘晨两个孩子,他也安排了别的事情,不许他们来打扰玉龄养病。
这样一来,虽然也给了穿越女适应环境的时间,但玉龄也获得了积蓄力量的时间。否则让穿越女将自己的生活搅得一团乱的话,她可能不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就要真的被气死了。
也不知道是穿越女心大还是没有想到穿越之后原主还留在身体里,虽然偶尔感觉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但是穿越女却似乎一点怀疑都没有,甚至还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认为这只是刚刚接手身体之后还不适应,灵魂和身体没有磨合好。
于是穿越女每天都把下人全部赶出去,自己在房间里锻炼身体。她自己没有感觉这种行为有什么问题,可是整个毓庆宫上下都觉得很奇怪。乌嬷嬷不止一次跟胤禛说过,觉得福晋有些不对劲,不过胤禛让她不用管,大家这才只当做没看到。
玉龄虽然被拘束在这个身体里,不知道外头的变化,但单看其他人对穿越女的态度,也品出一点儿不同来了。毕竟平时她自己是什么待遇,现在穿越女是什么待遇,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大家疏远穿越女,她心里还挺高兴的。
高兴之余又不免头疼,等自己拿回了身体,要怎么让其他人重新相信她?
就这么又过了十几天,在太医过来看过之后,确定玉龄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穿越女虽然这段时间没怎么跟其他人接近,但也多少接收到了一些信息。
现在是康熙四十三年,而且自己的身份是太子妃!虽然感觉之前见过的那个俊美青年的年纪似乎跟太子不相符合,但是不管怎么说,得知这一切之后,穿越女可谓是欣喜若狂。她就知道,自己果然是主角,穿越过来之后,竟然得到了这么好的身份!
现在身体好了,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彻底融入这个世界,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得到便宜夫君的喜爱,成为真真正正的太子妃。
玉龄愤愤的看着穿越女利用自己的身体和身份,吆五喝六,在愤怒至于,突然之间有些心虚起来。
选择四福晋这个身份来穿越,是她自己一早决定好的事。当初并没有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是否会影响到另一个人的的人生。可是现在自己也被别人穿了,再想起自己当初穿过来,的确是没有怎么在乎过原身究竟会是什么感觉。现在想来,自己有这一天似乎也不冤。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一切,都是她经营出来的,已经跟历史上截然不同了。而玉龄绝不会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要是真正的乌拉那拉氏跑出来跟她争夺,而且真有本事的话,玉龄自然认输。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穿越女要抢她的东西,玉龄可不会答应!
可惜她现在能做的,不过是控制身体做出一些简单的事。充其量不过是让穿越女一时站不稳跌倒在地之类的,丢脸是丢脸了,但是影响不大,而且将来自己拿回身体,可不想因此被人笑话。所以玉龄没有这么做。
不过出了院子之后,她倒是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身边的几个婢女似乎都在若有似无的阻止穿越女接触那些毓庆宫真正的核心东西,比如账本之类的。另外似乎也不让她离开毓庆宫,就算要散心,也是在宫里的小花园。穿越女几次提到要去御花园看看,都被拦住了。
不过因为理由找得十分充分,还拉上了胤禛这个大旗,所以穿越女倒是也没有觉得不高兴,反而认为自己很受重视,心情很好。
可玉龄在一旁已经看出来了,这分明就是所有人都在提防她的意思。而且既然拉出了胤禛的名义,那么这件事情胤禛肯定知道,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他吩咐的。
莫非他已经看出来了穿越女跟自己的不同?
玉龄有些意外,但是并不吃惊。胤禛那么聪明,对自己也算是了解,鞥能够看得出来,并不稀奇。而且,因为之前出现的各种各样的穿越女实在是不少,胤禛也积累了许多经验。毕竟……那些女人可都是一夜之间突然变了性子的。
所以发现玉龄的变化之后,并没有疑惑,认为是什么中邪了或是着魔了,反而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的点上面。
胤禛并不知道玉龄现在到底如何,还有没有可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可穿越女既然用着玉龄的身体,自然要好生的供着,不能有任何损失。另一方面,则是命人去查那些自己曾经见过的穿越女,务必要将她们的事情查个透彻。
以前胤禛没怎么在意,让人查了个大概之后就罢了。可是现在,他很需要看看是否有先例可以参考,最重要的是……是否那些性情大变的女子,后来还有变回去的?
如果有的话,那么福晋自然也总有回来的那一天。自然要先弄清楚她们是怎么回来的,若是需要有外人帮忙,胤禛自然要立刻准备起来。
至于没有的这种可能,胤禛根本想都不去想。
玉龄还不知道胤禛已经做了这么多安排,但是发现胤禛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的确是松了一口气的。不管怎么样,她担心的自己的丈夫被穿越女勾去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而且胤禛既然知道了,自然也不会让孩子们靠近穿越女,他们就更安全了。至于玉龄身边的人,受到胤禛的态度影响,加上自己也察觉到了一些变化,自然会对穿越女保持警惕和疏远。
这才是这段时间,这些人能够一直将穿越女拦在毓庆宫中真正的原因。
四爷果然是最靠谱的神队友。
外部的威胁消失了,那么对玉龄来说,接下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努力把身体抢回来!
101 醒了
为了能够占据上风,玉龄可真是拼了。
虽然说是生死存亡的关键,穿越女也一样拼命,但她又跟玉龄不同。
穿越女才穿来这里没几天,而且一直在胤禛的控制之中,对于周围的环境都还没摸清楚呢,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代入感。所以她虽然也想活下去,但是也只是这个目标本身而已,至于活下去之后,她大概也没有想过。
可是玉龄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了,胤禛是她的丈夫,他们共同孕育了三个孩子。对于玉龄来说,自己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彻底将自己当成了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承受不起失去的痛苦。所以她要留下来,是有明确的目标的。
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影响,但是到了具体的时候,玉龄肯定就比穿越女豁得出去。而穿越女则会稍微退避,选择再观察一番,毕竟她不着急。
俗语有云,狭路相逢勇者胜。玉龄虽然不敢说自己是勇者,但是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胤禛在等她,三个孩子在等她,绝对、绝对不能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意志太过专注的缘故,原本隐藏在她手上的日记竟然若隐若现,放出微微金光。
金光只有薄薄的一层,但是却将玉龄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穿越女只要碰到这一层金光,就会发出凄惨的哀嚎,相应的玉龄自然能够接收到一股能量。
这是日记在帮助自己!
玉龄不知道这个能力是怎么出现的,但并不妨碍她在喜出望外的同时,抓紧时间继续攻击穿越女。没一会儿穿越女就明显的虚弱下去了,玉龄很容易就能追上她,给她造成伤害,同时补充自身。
所以这时候,虽然金光逐渐暗淡,可是玉龄却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的占据了上风,非但没有感觉疲惫难受,反而越来越兴奋,越来越顺畅,很快就将穿越女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了。
穿越女果然很识时务,立刻哀求起来,答应自己离开玉龄的身体,请求玉龄放过她。但玉龄只是微微犹豫,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这是在自己的身体里,万一对方耍什么花招,留个后门之类的,将来或许会出现隐患。毕竟,她自己有日记,也么诶有忘记,别的穿越女也是可能有金手指的。
“怪只怪你进了我的身体,我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患。”玉龄咬了咬牙,一狠心就彻底将对方的灵魂打灭,然后一股信息随着最后的能量涌进了她的身体里。
玉龄在整理之后,发现这是穿越女的记忆,果然,这个穿越女也是有金手指的。她的金手指是个系统,但是因为刚刚穿过来,所以还是个白板系统,连一级都没有,所以无法给穿越女任何帮助。但凡玉龄放过了她,她只要完成几个任务,得到系统的帮助,就有可能反过来把自己弄死。
看到这里玉龄心下一阵后怕,幸好自己狠下心来,要不然今天这事还得来一次,而且,到时候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可就说不清楚了。
可惜的是,在穿越女的灵魂被消灭之后,系统也随之解除绑定,消失了。
虽然玉龄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离开,但是系统据说是来自更高级的科技位面,具有穿梭时空的能力,自己看不到似乎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它会去找什么人绑定。
可千万别记仇,再给自己培养出个对手来才好。
不过系统据说是程序控制的,虽然AI高了一点,但没有达到人工智能的程度,应该不会……吧?
玉龄开了一下脑洞,就将这个念头给抛开了。毕竟这么巧合的事情,通常都是小概率事件,她也只是随口吐槽一下而已。
在消灭穿越女的时候,玉龄显得很兴奋,但是一旦成功,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也异常疲倦。重新感觉一下能够控制自如的身体,她甚至都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一看,就昏睡了过去。
苦了守在床前的人。
玉龄跟穿越女的争斗开始之后,她的身体就显得十分不平静,满脸痛苦不说,而且身体还时不时的绷紧甚至弹起来,反正看上去就像是中邪了。
婢女们发现这一点之后,自然立刻禀报了胤禛。
胤禛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猜得出来,估计是玉龄跟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女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在这样的时候,胤禛自然不可能放着不管,虽然他留下也不能做什么,但是看着玉龄,从她的身体反应来推断一下事情进展,总能够更让人安心些。
于是胤禛就留下来了。不过为了怕玉龄曾经被人附身这件事传出去,闹出什么谣言来,他将其他人都打发了。毕竟现在玉龄是太子妃了,宫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她,但凡有一点错处,都是要被无限放大的。
尤其是惠妃和宜妃,两人的儿子可还圈着呢!之前她们拉下脸面去求玉龄在胤禛那里说和,被玉龄拒绝了。后来虽然玉龄想出了一个办法,让其他阿哥们主动低头。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好心,或许还以为她是在故意侮辱人呢,心中肯定不怎么畅快。
尤其是看到其他人被放出来了,只有自己儿子还被关着的时候。想找玉龄的麻烦,也不奇怪。
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等着玉龄跟对方争斗的结果,满心的焦躁不安。因为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来究竟谁占据上风。甚至等一会儿,床上的人醒来时,他或许都不能够第一时间分辨出醒来的究竟是哪一个。
胤禛就这么等了很长时间,连奏折都顾不上去批了,只命人将要紧的几份送过来给自己看,其他的都分配出去,让几个兄弟和军机处的大臣代为批阅。虽然这样也可能会惊动其他人,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虽然在玉龄的意识里,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反正只有不断的进攻,直到结束。但实际上这段时间是很漫长的。而胤禛在等待的过程中,竟然一度睡了过去。
睡着的时候,胤禛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某个奇妙的空间,周围俱是金光万丈,可除了金光之外,却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东西。胤禛在里面走了许久,都没找到出路,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最后他按捺不住,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把刀,就朝着周围的金光砍去。
还别说,金光真的因为他的动作而波动了一会儿。发觉这一点之后,银珍大喜过望,继续用力劈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马上就能劈开的时候,却陡然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
朦胧之中,胤禛眼角的余光里,还看见玉龄手上金光一闪而逝。然而等他要去细看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胤禛并不知道这个梦有什么预兆,是福是祸,他当然更加不知道,当时自己其实是受到了日记的牵引,进入的日记的内部空间之中。而他劈砍出来的震荡,也是最终形成那道包裹着玉龄意识的金光的根本原因。他在无意识中,已经给与了玉龄最大的帮助。
之后躺在床上的人一直没有苏醒过来。胤禛虽然怕醒过来的不是玉龄,但是现在这样不知结果,却是更加令人煎熬,几乎夜不能寐,直到后半夜时,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然而仿佛才刚刚闭上眼睛,他又猛然惊醒。转头往床上看去,便见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胤禛心中先是一股狂喜卷过,然后却突然情怯起来,一时间竟不敢上前,也不敢开口问,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玉龄。
玉龄眨了眨眼睛,问道,“爷怎么趴在那里睡?”
“福晋?”胤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凑过来紧紧扣住玉龄的手,“福晋醒了?”
“嗯。”玉龄轻轻点头,“让爷担心了。”
虽然说之前就曾经醒过来,跟胤禛也交谈过不少次,但是跟现在这种彻底解决了后患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因为这个时候,她才算是真真正正的“醒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胤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
之前他虽然知道玉龄身体里出现了另一个人,但是并没有当着玉龄的面深究过,怕露出什么破绽,让另一个人察觉,也怕玉龄会因此而惶恐担忧。不过现在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玉龄叹了一口气,“爷应该还记得那些莫名出现,而且个个身上都带着秘密的女子吧?这些女子其实都来自异世,穿越到大清朝来。她们多半都是附身在原本存在于大清的女子身上。通常来说,附身时,原来的那个魂魄应该已经消散了。可这一个大概特别倒霉,我还没死她就来了。”
102 康熙回京
“原来如此。”胤禛点头,又问,“那现在福晋醒了,是否已经没有后患?”
他没有直接问是不是已经把那个女子给灭了,但是意思是一样的。玉龄叹了一口气,轻轻点头。
虽然的确是应该额手相庆的事,但是……毕竟是以另一个生命的消失为代价的。虽然不像是直接杀人那样,鲜血四溅让人留下心理阴影,但是玉龄心里,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的。
胤禛连这样微小的地方都注意到,并且刻意避开,可见用心。
见玉龄点头,他也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松下来,便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疲惫。这段时间他一边担心玉龄,一边要顾着政事,然后还要注意掩饰玉龄这里,不让人注意到,不眠不休了两三日,自然是累极了。否则刚才也不至于直接靠在床头睡过去。
玉龄见状,连忙让开了一点位置,道,“爷上来躺一会儿吧。”
“也好。”胤禛深深的看了玉龄一眼,脱了鞋和外套,在她身边躺了下来。自从发现穿越女的存在之后,他就没有在这张床上睡过,这会儿重新躺下来,心中一时感慨不已。
因为太累了,他很快就闭眼睡去。而玉龄因为已经睡了很久,这会儿十分清醒,只是觉得饿。转眼看见柜子上放着一碟点心,便拿过来吃了,然后靠着床头,找了一本书来打发时间。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人后怕不已,这时候玉龄回想起来,才发现当时有多么危险,稍微一个不注意,也许现在睁眼醒来的人,就不是自己了。
她忍不住转头看了胤禛一眼,心想,如果醒来的人不是自己,胤禛会怎么做呢?
不过玉龄也知道,这个问题是不能问出口的。反正已经过去了,再追问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让胤禛陷入两难之中。
不过,从这段时间胤禛的表现来看,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至少玉龄很满意,自己被别人顶替,他立刻就发现,并且采取了措施,然后又一直为自己担心,可以说已经将他能做的都做到了。
这是她的丈夫,最后果然也没有让她失望。
胡乱的翻了一会儿书,乌嬷嬷就走进来了,见玉龄醒过来,不由睁大了眼睛,几乎激动得叫出声,玉龄连忙示意胤禛还在睡,让她放低声音。
乌嬷嬷捂着嘴点点头,眼中已经有泪花闪动,半晌才凑过来低声道,“福晋可算是醒了!这两日太子爷都在这里守着,老奴心里也不安得很。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玉龄的问题,胤禛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但是乌嬷嬷从他的安排中,也看出了一点端倪,不过只是猜测,没有确实的证据罢了。但是现在看到胤禛睡在玉龄身边,显然已经没事了,自然也跟着高兴。
玉龄道,“让嬷嬷担心了。孩子们可还好?”
胤禛不让穿越女接触孩子,这样一来,玉龄也就很少能够看到他们了。穿越女不会挂心,她可不一样。
乌嬷嬷道,“好,都好!大阿哥现在还在上书房,二阿哥也在上课,老奴让人抱了大格格过来给福晋看看?”
弘星才三岁,该学的东西都还没开始呢,现在不过是胤禛和玉龄偶尔得空,给她启蒙,教些诗句音韵和简单的文字,而因为玉龄的事情,胤禛没空管她,索性让弘晖教。现在弘晖还没下学,她自然也没事。
玉龄想了想,道,“也好,抱过来吧。让人去等着,弘晖和弘晨下学了,也都让他们过来。”她严格来说并不是“生病”,所以也不怕什么过了病气之类的,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孩子。
没一会儿奶娘就将弘星抱过来了。见到玉龄,弘星立刻眼睛一亮,伸着手要抱。
玉龄替她除了鞋子,抱到床上,低声道,“嘘,阿玛还在睡觉,弘星不要吵好不好?”
弘星就跟着将手指压在唇上,“嘘——!”
“对了!”玉龄笑眯眯的将她抱在怀里,女儿软软的身子,还带着淡淡的奶香,让她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下来了。索性让人拿了图册过来,教弘星认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玉龄觉得有些累了,转头打算让人上茶时,才发现胤禛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正侧着身看着她跟女儿。
“吵醒你了?”玉龄问。
胤禛摇摇头,突然吐了一口气,叹道,“这才像是过日子。”之前要防备着穿越女,说实话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放松过了。现在玉龄回来了,身边有妻有子,才算是安宁的日子。
又过了一段时间,弘晖和弘晨也过来了,玉龄和胤禛也不好在日渐长大的儿子面前赖在床上,起来梳洗更衣之后,一家五口聚在一起说话。没有任何人提起这段时间的不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玉龄知道,那不是做梦。
也是这件事情提醒了她,之前以为不会有穿越女能插入到她跟胤禛之间,就松懈下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虽说没有千日防贼的,但也不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有这种念头的,不光是玉龄一个人,胤禛也同样如此。
本来之前就是因为弘晖和弘晨恳求,他才同意去木兰围场松快一番。结果没能放松不说,还差点儿让玉龄出事,胤禛显然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是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提过出京的事。
没有巡幸塞外,没有木兰秋狝,更没有南巡,胤禛在位期间,除了每年夏天去圆明园住一段时间,再也没有过其他的活动。
圆明园是康熙离京之前赐下来的,就在畅春园旁边。胤禛现在是太子,而且康熙又不管事,所以营造园子的人自然更加尽心尽力,比之历史上,更加富丽典雅。
玉龄却并不喜欢这个地方,主要是一想到后来圆明园被八国联军放火烧掉,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现在造得再好,将来还不是一样要衰败下来?毕竟后世的皇帝肯定也会营造新的园子。
不过任由玉龄和胤禛小心防备,之后却也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康熙四十四年,裕亲王福全病逝。这是近些年来宗室之中最大的一件事,就连康熙也不得不赶回京城来参加。这是自从移驾畅春园之后,他第一次出现在朝臣面前。
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期待着看胤禛的笑话,毕竟康熙这一次回宫,很有可能会发现儿子对自己的威胁,继而想要收回权力。一旦他有这样的念头,胤禛是绝对无法抵抗的。到时候他这个大权在握的太子,很可能会在康熙的忌惮中,遭受一系列悲惨的结局。
毕竟连自己抚养长大的胤礽康熙都能废掉,又何况是从前根本不得他心意的胤禛呢?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康熙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这件事。在整个葬礼过程中,他一直面容哀戚,回宫之后更是情绪低落,连嫔妃们频繁求见都没有应允,更遑论是那些大臣了。
然后,在将自己关在乾清宫里三天之后,康熙开始召见重臣。不少人以为自己的盼望成真,兴奋不已时,宫中却传出,皇上受裕亲王死亡的影响,感觉自己近年来精力不济,准备禅位给太子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就在京城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不知道多少人奔走相告,暗地里聚在一起议论研究。
自然,也有大臣直接上书反对,言康熙春秋鼎盛,根本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心。这样做的人,往往只将这种说法,当成康熙的试探之举。
——离京那么多年,康熙可能对于自己对朝堂还有多少掌控力也颇为担忧,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试探。如果大家都拒绝,那么肯定还是支持他的。如果没有人反对,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不得不说,这种想法听起来还挺有道理,抱着这种念头的人也不少。
尤其是在胤禛上折子请罪,言说自己年纪尚浅,许多事情处理得很勉强,请求皇帝继续处理政事之后,这些人更是上蹿下跳,兴奋不已。
但是大概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注意到,康熙是一个人回来的,一向跟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的宸妃瓜尔佳氏,这次竟然没有跟着一起回京。
玉龄是第一个注意到的。本以为还能跟她见一面,但是瓜尔佳氏根本没有回来。她又想起当初最后的道别,也许瓜尔佳氏那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以后不会再回来。
所以对于康熙回来这件事,玉龄丝毫不觉得担心。瓜尔佳氏没来,那么他肯定很快就要回去。就连胤禛,上折子不过是做个姿态罢了,也并不认为康熙会真的留下来,重新掌权。
果然,康熙在紫禁城里留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等新年一过,便立刻颁诏:他要禅位!
103 皇后
虽然胤禛当上太子也有几年了,但即便是手握重权,太子和皇帝毕竟是不一样的。一天是太子,这天下就还不是他的,而是替皇帝守着。现在康熙禅位,虽然他肯定还有影响朝政、甚至制约胤禛的能力,但是毕竟是胤禛当家,名正言顺了。
所以胤禛虽然在圣旨下来之后立刻推辞了,但回到毓庆宫时,脸上也明显带着几分喜色,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玉龄毕竟很了解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恭喜爷了。”她上前行了个礼,笑眯眯的开口。
胤禛携了她的手,饶是用力按捺,仍旧露出了几分得意,含笑道,“还不是时候呢。”
毕竟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必须得推来让去好几次,最后才能定下来。所以虽然大家对于最后的结果都心知肚明,但是面上还是不能表露出来的,否则便有可能贻人话柄。
玉龄点头受教,胤禛自己却又道,“不过有些事也该准备起来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玉龄闻言,不知怎么,心情忽然紧张起来了。她自然知道胤禛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胤禛如果登基,这毓庆宫自然不必住了。她得要搬到坤宁宫里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坤宁宫自从康熙十七年孝昭仁皇后病逝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主人,算起来空置了二十多年,虽然平时也有人打扫收拾,但是毕竟多年没有修缮,而且值守的宫人也不能随便动里面的东西,那么多年,也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玉龄肯定不能立刻就搬进去,多半还要先修缮一番,然后重新布置出一番新气象,才好搬进去。这样一来,的确是应该提前准备起来。
不过,坤宁宫是皇后寝宫,玉龄也不好自己叫人去打扫,那不是什么想法都暴露在别人面前了么?胤禛那头推拒了康熙的禅位,她却忙不迭的打扫坤宁宫,怎么都说不过去。
所以玉龄有些意外,问道,“都有什么要准备的?”
“东西总要先搬过去。”胤禛说着,显然也想到了坤宁宫的问题,便道,“到时候你先搬到乾清宫中便是了。总之东西先收拾出来。”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道,“弘晖的东西便不必搬了,都留下吧。”
玉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胤禛的意思了。弘晖是他的嫡长子,他登基之后,便预备要封太子了。到时候自然是要赐住毓庆宫的,所以索性就不需要搬了。
虽然这本身就是应有之义,但玉龄仍然替弘晖高兴,笑着道,“知道了,回头就让人收拾起来。”
胤禛见她喜形于色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但片刻后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福晋别光是替弘晖高兴,你自己那边,也该准备起来了。”
“我?”玉龄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他。
胤禛挑眉,低声道,“我若是登基,福晋自然就是我大清的皇后了,莫非不该准备?”
玉龄好像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即将发生什么样的改变。说实话,她还真的挺不习惯的。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将来免不了能登上那个位置,但是……好像没什么真实感。
大概是因为历史上,胤禛登基只有短短十三年,并且也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什么特别浓墨重彩的故事传说,所以她对自己的身份定位,一直都是“四福晋”而非“皇后”。连之前的太子妃,她都还没习惯,像乌嬷嬷这样伺候多年的人,都习惯性的称呼她为福晋,连胤禛也不例外,现在突然又要变成皇后,自然更加不习惯。
在这之前,玉龄尽管一直都相信胤禛回登上那个位置,甚至出了不少力,但一直是从胤禛的角度来想的,自己反而没怎么打算过。这会儿仓促应对,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应该准备些什么?”她忍不住问胤禛。
胤禛笑着道,“这些你不用操心,回头自然有人来告诉你。”
他没有说错,因为第二天,目前执掌着宫务的三妃,连同这两年身体越发糟糕一直在静养的钮钴禄贵妃,小佟佳氏,还有几个妃位以上的嫔妃,全部都聚集到毓庆宫来了。
虽然没有明说是为了什么,但是康熙的态度大家都知道,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十天半个月,紫禁城的女主人,就是玉龄了。她们要跟玉龄交好,自然不可能等到那个时候再来,那时候就迟了。
这时候过来,虽然不会提什么具体的事情,但是暗示玉龄有什么事情她们都可以帮忙,倒是没有问题。
玉龄这一次得了胤禛的提点,便大方的接受了她们的好意。反正此一时彼一时,往后占据上风的人是她,自然也不怕她们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在这些人来过毓庆宫之后,后宫之中的修整工作,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只不过动作很小,所以没有被人注意到罢了。毕竟现在,朝堂上的动作要大得多。
在经过了五次的推辞不受之后,胤禛终于在康熙的要求和大臣的再三恳求之下,“勉为其难”的接受了禅让之事。接下来自然是礼部商讨出具体的章程,然后进行仪式。
康熙已经从乾清宫正殿搬出来了,就住在养心殿。但胤禛也没有搬进去,毕竟事情差不多定了,也不必急于一时,反而让人以为他急功近利。
康熙四十四年正月十六日,康熙正式禅位,胤禛登基,改元雍正。
因为康熙这个太上皇还在,登基的程序自然跟皇帝大行的先例不同,十分喜庆。紫禁城里处处张灯结彩,人人都喜笑颜开。康熙在禅位之后,便再次移居城外的畅春园,而胤禛则要忙着赐封。
太上皇要上尊号,太上皇的妃嫔们要加封。至于他的兄弟,站在他这边的,自然都要加封,至于被圈禁起来的,为了施恩,胤禛肯定也要把人放出来,给个爵位,安抚人心。这一系列的事情弄完了,才轮到玉龄,被封为皇后,在坤宁宫修缮完成之前,住在乾清宫。而弘晖,自然就升级为皇太子,仍旧住在毓庆宫。
除此之外,胤禛没有封任何妃子。
不过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任何人注意这一点。毕竟他身边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没有出身很高的,不加封也说得过去。
玉龄的封后大典与胤禛的登基典礼同时举行。单是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出胤禛对她的看重了。这个旨意发出来之后,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对玉龄羡慕嫉妒恨。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一生最大的成功,是通过她的丈夫体现的。玉龄嫁给了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已经很让人眼红了。何况胤禛对她又那么看重,身边没什么其他人,三个孩子全部都是她一人所出,弘晖已经被立为太子。
虽然胤禛还年轻,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但是绝大多数人都能看得出来,玉龄这个皇后之位,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了。
但玉龄此刻,根本想不到这些。在胤禛牵着她的手,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之下,前往太庙祭祀祖宗,敬告天地时,她脑海中其实是一片空白的,只凭着本能,加上胤禛的引导,所以没有出现任何错误。
一直等到典礼结束,胤禛将她送回乾清宫后殿,玉龄才慢慢的缓过来。
乌嬷嬷领着伺候的宫人过来给她磕头,脸上都是喜色,“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都起来吧。”玉龄道,“看赏!”
乌嬷嬷便爬起来,笑眯眯的去给其他人发红包。
没一会儿弘晖带着弘晨和弘星也过来了,一样跪下祝贺她大喜。弘星还仰起脸来要赏。玉龄笑眯眯的接过乌嬷嬷递来的荷包,“拿去吧,见钱眼开的小丫头!”
“皇后这话说得可不对,”胤禛道,“女子管家理事,银钱上自然不能含糊。弘星小小年纪就知道银钱重要,这是好事。”
玉龄失笑,虽然胤禛现在对两个儿子不那么严厉了,但是偏心却是治不好的。不管弘星怎么样,估计他都会觉得好。
不过玉龄其实也觉得挺好的。毕竟在她的思想里,女孩子要独立,然后才能生活得更好。而独立的第一步,便是经济基础。否则便只能做个依附丈夫存在的女人,一旦失去宠爱,下场可想而知。
再尊贵的地位也改变不了,比如后宫之中那些被康熙彻底遗忘的嫔妃们。
想到这个,玉龄便对胤禛道,“对了,皇上,之前我答应了钮钴禄贵妃,等你登基了,就放她出宫去,让老十供养。可是如今皇阿玛还在,这么做是否有些不妥?”
胤禛不甚在意的道,“皇阿玛心不在此,恐怕不会在意。既然她自己有这份心,就应允了吧。”钮钴禄氏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就连灵药也阻挡不住。她也帮过胤禛很多,老十也一向得力,胤禛自然不会吝惜这份恩典。他想了想,道,“其他若是有想出宫的,皇后看着办就是。”
玉龄点头答应。说起来,当初历史上,胤禛也是让所有有子的嫔妃出宫,让她们的儿子奉养的。就连他恨得咬牙切齿的老九生母宜妃也不例外。如果良妃还在,说不定也会被接出去。
想到这里,玉龄转头看着胤禛,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就是她看中的男人,看似平平无奇,无甚锋芒,实则他的好,并不需要其他人懂。
104 番外一·下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烟花三月,江南水乡,碧波西湖,一艘画舫在湖上缓缓航行。弘星趴在船舷上,大声的吟诵着诗词。念完了之后,转过头笑眯眯地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哥哥道,“大哥二哥你们也来一首。”
弘晖纵容的笑了笑,摇头道,“我不如你有捷才,就不献丑了。”
弘晨连忙跟上,“大哥都不行,我更不行了。”
弘星瞪眼,“大哥你这么说,是故意寒碜我吧?回头我告诉皇阿玛去!”
谁不知道皇太子殿下天生聪慧,才思敏捷,十五岁时就曾将自己的授课师傅问得哑口无言,羞惭而走,随后更是上折子主动请辞,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可以教导他的地方了。这件事传出去之后,朝野之间一时传为美谈。
现在弘晖竟然说不如她又捷才,简直像是故意戳她心窝子。只因弘星公主殿下虽然自诩聪明,可是从小到大,从没有胜过弘晖一次,算是被这个兄长压得死死的,心里正不服气呢。
再说了,只是吟诗罢了,又不是现场作诗,只要记忆力够好即可,需要什么捷才?
弘晖闻言,连忙求饶。皇阿玛的偏心,就连民间也有传闻,弘星若真的去告状,自己免不了会被斥责,说是不爱护妹妹云云。弘晖虽然不会放在心上,却也不想平白挨骂。
然而就算如此,同玉龄一道坐在不远处的胤禛还是看见了这一幕,扬声道,“弘晖照顾好弟弟妹妹。”
“好了,”玉龄拍了拍他的手,“弘晖心里有数,让他们兄妹自己玩耍就是了。倒是弘星,不要欺负你哥哥。”
弘星朝弘晖吐了吐舌头,又做了个鬼脸,“皇额娘总是偏心大哥,二哥你说是不是?”
“这话我可不敢说。”弘晨连连摆手,“你们两个争斗,别把我扯进来。我想起来了,昨儿的书还没看完,先回屋了。”说完之后,一溜烟儿的跑了。
弘星撇嘴,“真没趣。”
弘晖道,“我倒罢了,你别欺负你二哥是真。”
弘星不服气,“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二哥?我跟他不知道多好呢,你一定是嫉妒!”
弘晖失笑,“方才你那话,可是应该说得的?”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弘星头上揉了揉,“你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当着弘晨的面说,皇阿玛偏心你,皇额娘偏心我,要他如何自处?”
弘星闻言,面色微变,惭愧的低下头去。弘晖见状微微一笑,颇为满意。
不过一秒钟后弘星又飞快的抬起头来,狠狠瞪着他,“不对!你说话就说话,揉我的头做什么!”
弘晖举手扶了扶额头,还以为这个妹妹总算是有了几分做妹妹的样子,结果还是这般。不过,也正因她这般活泼可爱,性格又大方,不会藏什么龌龊,所以才格外招人喜欢。就是弘晨,平日里安静沉默,对这个妹妹也比别人更亲近些。
所以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来。弘晖想到这里,微微一笑,收回手不再说话。
弘星哼了一声,转头看到船外一朵开得正好的荷花,立刻又将方才的事忘了,抓着弘晖的胳膊猛力的摇晃,“大哥大哥,我要那朵荷花!”
弘晖便命人去告诉船家,将船稍微往那边靠一些,然后又招呼站在一旁的侍卫过来,让侍卫站在船头拉着他,他自己则尽力倾下身子去摘那朵荷花。——弘星想要的东西,他必定要亲手去采,别人采的,那丫头也不肯要。
一朵花完完整整拿到手时,弘晖看起来有些狼狈。弘星笑眯眯的将荷花接过,毫不吝惜自己的赞扬,“大哥好厉害!就知道大哥最疼弘星了。”
胤禛在一旁看了,板着脸咕哝道,“这丫头,昨儿还说皇阿玛最疼她呢。”
玉龄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一碧湖水,还有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西湖似乎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哪怕是隔着三百年时光。可她却不是三百年后的周玉龄了。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一个“旧”字,写尽了多少心酸苦涩?
正在玉龄感慨时,转头突然看见岸边站着几个人,瞧着有几分熟悉,便忍不住问胤禛,“是不是皇阿玛派来接我们的?”
胤禛转头看了看,道,“应该是。”
他们这一次下江南,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来庆贺康熙六十寿诞。
按理说,太上皇的六十寿辰,是应该要在京城大半的。之前也有不少大臣上折子说这件事。奈何这是胤禛做不了主的。康熙根本不在京城,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命令他老人家回来吧?
但是连朝臣们都这样在意,身为儿子,胤禛自然也不能对此事视而不见,最后索性决定亲自到江南来贺寿,这样总算有孝心了吧?
如今已经是雍正八年,胤禛牢牢将朝堂掌控在了自己手中,已经不会有哪个大臣妄想着康熙再回京城掌权了,所以对于他的决定,倒也没有什么人反对。尤其是,大臣们都是最最耳聪目明的,八年时间过去,康熙究竟是不是住在畅春园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正主都不在,庆典弄得再豪华盛大又如何呢?
既然是要来给康熙贺寿,胤禛就突然回忆起自己曾经对福晋做出过的承诺了。他答应过福晋,将来会带她去江南,结果因为上次在木兰围场发生的事,胤禛紧张过度,加上他本身就很忙,一心扑在政事上,所以一直都是未能兑现。
这一次,索性带着玉龄一起来,也算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结果这话一说,不得了,弘星知道后嚷着要跟来。胤禛作为合格的女儿控,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几乎没办法拒绝她,只好答应。然后带了女儿不带儿子似乎也不太合适,并且弘晖这个太子,也要带过去让康熙见一见。于是到最后,就变成了一家人出行。
嗯,还不包括远远跟在后面的仪仗队和好几位朝臣。
既然看到来接的人了,就不好在慢慢腾腾的游玩。胤禛下令将船开过去,果然站在岸边的人立刻迎上来,磕头请安之后,恭敬的道,“太上皇已经在等着皇上皇后娘娘和三位小主子了,请跟我来吧。”
康熙和宸妃在游遍了大江南北之后,定居在了天上人间的杭州西湖畔,距离停船的地方只有几百米的距离,所以一行人只需步行过去就可以了。
路上弘星找人拿了白瓷瓶子过来,将手中的莲花插在了里面,双手捧着。
等到进了庄子,见到康熙,见礼时她便笑盈盈的道,“皇玛法,这是我们送给您的礼物,是哥哥亲手摘的,不过花是弘星挑的。”
她无法无天惯了,即便是在康熙面前,似乎也没有收敛的意思。胤禛见状,也不觉得她莽撞,反而觉得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够胆识!
康熙闻言笑了起来,“好,你们有心了。”然后命人赐坐。
玉龄坐下来时,不着痕迹的抬眼看了康熙一眼,心中暗暗惊异。
康熙看起来,跟记忆中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分别。要知道,从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接近十年的时间了,不管是胤禛还是玉龄自己,外貌上都大不相同。按理说康熙这个年纪,应当显出一些老态,可他看上去非但没有老,反而更加精神了些。
或许这也是修真的好处?玉龄心里暗暗琢磨。毕竟有瓜尔佳氏在康熙身边,说他一点好处都没得,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康熙看上去,气度更加平和,与从前一身威势,令人不敢逼视的帝王之姿,有了巨大的差别。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是好事。因为康熙有了别的心里寄托,自然就不会惦记着皇位,胤禛的位置自然就更加稳当了。也难怪瓜尔佳氏当初信心满满,一定能将胤禛扶上位。
想到这里,玉龄忽然发现,瓜尔佳氏竟然不在!
她忍不住问道,“皇阿玛,宸妃娘娘怎么不在?”现在又不是在宫里,也不讲究那么多理解。身为庄子的女主人,按理说他们过来之后,瓜尔佳氏无论如何也应该来见一面的。
康熙闻言皱了皱眉,对胤禛道,“说到这个,有件事情要嘱咐你。上回你命人送来说是要给我上尊号的折子我已看了。只是如今我又不是皇帝,上那些尊号反倒没什么意思。倒是近来研究道家典藏,颇有所得。那些身外俗事,一概都不在意了。你随便挑一个封号就是了。还有宸妃那里,她已经不是宫中嫔妃,这个称呼未免不合适,换了去。”
“儿臣明白了。”胤禛答应道。
康熙这才转头对玉龄道,“你们来得不巧,她最近潜心研究道藏,等闲不让人打扰。只能下次再见了。”
玉龄一听就知道瓜尔佳氏是在闭关了。这样说来,她的身份,瓜尔佳氏没有跟康熙说过,否则他不会那么含糊其辞了。既然如此,玉龄就当做不知道。但心里对于没能见到瓜尔佳氏,到底还是觉得有些遗憾的。
因为并未打算大办寿宴,所以最后只是一家人吃了一顿饭了事。而胤禛之前答应的加封尊号的旨意,也在这一天发了出来,封康熙为至天成圣真元妙法道君皇帝,宸妃瓜尔佳氏为清虚显圣元君。
106 番外三·小年糕
从康熙的庄子出来,胤禛打发了弘晖带着弟弟妹妹先行回京,自己则陪玉龄游览江南风光。
弘晖今年已经十八岁,已经开始跟着胤禛接触政事,朝政交给他,胤禛倒没什么不放心的。正好可以顺便锻炼锻炼他。
送走了弘晖,胤禛问玉龄,“皇后想去哪里?”
玉龄一直目送船走远了,才低头道,“我想去钱塘江看潮水。”
“那现在可太早了些。”胤禛有些为难的道,“每年最好的观潮时间,是八月十五之后。我们怕是不能在这里等半年时间。”
虽然他表现得很洒脱,但是真的要彻底放手政事,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出京在外半年,更是绝对不会发生。然而他之前已经许诺了玉龄,她从来所求也少,难得开了口,若是做不到,胤禛自己都过意不去。
玉龄笑了,“虽说‘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但其实潮汐每日都有,我……只不过是想看看钱塘江的潮水罢了,并不执着于那一天。”
胤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咱们这就过去。”
江南就是这一点好,水道连通,连船都不必下,直接换个方向行驶就行了。
钱塘最佳观潮的地方,应该是海宁县,不过玉龄要求没有那么高,就近去了萧山,在江边置了一套宅子住下。每天听着波涛声入睡,早晚涨潮时,便沿着河边散步,日子安宁极了。
胤禛有些欣赏不来这样的闲适。他就是个劳碌命,在京城时,就算是去圆明园住的时候,也是每天折子不离手,忙到深更半夜。这陡然闲下来,竟是浑身都不自在。住了两日之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但他也不好开口问玉龄什么时候走,毕竟难得陪她出来,自然是让她尽兴为止。
玉龄开始时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想法。按理说这是很不应该的,二十多年的夫妻,彼此之间已经相当了解了。只不过现在,玉龄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前世她的家也在杭州萧山,然而她从小到大,竟一次也没有看过所谓的钱塘潮,因为她的身体弱到了连一点水汽都受不了的地步。爸妈也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这些事,但是玉龄还是能够从其他地方得到小心,尤其是网络上,什么都是应有尽有。
玉龄曾经很想出来走走。
就像是现在这样,找个山水秀丽的地方,每天清清闲闲的过日子。但是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就算是这么简单的想法,也不可得。
所以玉龄现在这样,其实倒更像是在圆自己的一个梦。
不过,就这么住了四五天,玉龄也觉得有些腻了。
过去她觉得自己心无旁骛,有这样一个地方落脚,日子想必悠闲似神仙。但真的过上了之后,倒觉得平平淡淡,没什么值得留恋了。有句话说得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得到了,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玉龄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清朝的生活,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样怀念现代的日子。
人毕竟是感情的动物,自己在现代活了二十多年,来到这里之后一样过了二十多年。再多的不适应都已经变成了习惯,她甚至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古代人,除了父母之外,再没有任何的牵挂。
等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之中走出来,她自然很快就发现了胤禛的不自在,便主动提出回去。
胤禛对此很诧异,“皇后不再住几天么?”
“不必了。”玉龄说,“不过是从没有看过,所以贪新鲜罢了。这么几天,也该看够了。再说,皇上这么神思不属魂不守舍,想来也是惦记着京城那边的事。我怎么好继续耽搁。”
说这话时,她笑眯眯的看着胤禛,倒是让胤禛有些不自在起来,“我不是不愿意陪附近在这里住着,只是……”
“不用解释。”玉龄转过头,笑了。
不用解释,因为她知道胤禛是什么样的人,而她爱着的,也正是这样的他。所以,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不理解他,但她却不能。
既然玉龄开了口,他们自然没有继续滞留,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
回京时是四月中,时间上还来得及,胤禛便降旨,命礼部和内务府查访户籍,将今年参选的秀女名字报上来。
自从胤禛登基,八年来只进行过一次选秀,而且选出来的秀女,宫中一个都没有留,全部都指婚给了宗室。大臣们都看得分明,皇上对皇后那是敬重有加,加上他励精图治,也不需要秀女入宫巩固自己的皇权,更何况太子年纪渐长,就是入了宫,生了孩子又如何呢?
慢慢的,八旗之中自然也就歇了将女儿送进宫的心思。大部分人甚至更希望落选,然后自行婚配。到底也能让女儿嫁作正妻,没什么不好。
不过这两年来,时常有重提选秀的折子。这可不是因为大臣们又换了心思,而是因为太子殿下已经长成了。说起来他今年十八岁,至今尚未婚配,已经很令人吃惊了。因为皇子们多是十四五岁的时候便指婚的。即便太子妃的人选要慎重,但是当初胤礽身边,也是有好几个侍妾格格的。
这是玉龄的要求。对玉龄来说,十四五岁根本还是上初中的小孩子,结婚实在是太早了些。——按她的意思,其实十八岁也还是孩子,但好歹成年了,在古代也不能要求那么多。否则大臣中难免会有人质疑,是不是太子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能坚持这么几年,已经十分难得了。
而且除了要选太子妃,胤禛几个年幼的弟弟,还有兄弟们的孩子,再加上其他的宗室子弟,等着指婚的人还多着呢。大清朝弄出个选秀来,根本目的就是控制住朝臣以姻亲作为联合方式的道路,将皇权牢牢掌握在手里。否则让这些人各自联姻,将来形成一张密密的网,说不定还要上演唐朝之前世家林立,威压皇权的局面。
所以选秀的消息,其实年前就已经透露出去了。这时候下了旨,礼部那边很快就将名单报了上来。之后玉龄便开始忙碌。因为选秀的工作,是由她全权负责,各种琐事自然忙得人头疼。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要从这么多的姑娘里头,挑选出合适的皇太子妃。
玉龄没想过要在这里推行什么自由恋爱,但是至少挑出来的姑娘,得让弘晖满意吧?然后还得她自己满意,胤禛满意,这样一来,要求自然就高了。
而后在查看秀女名单的时候,玉龄看到了一个她都快忘到后脑勺的人:年氏。
选秀名单上没有名字,只有某某官之女某氏这样的大而化之的介绍,如果不是年这个字实在是印象深刻,玉龄没准就忽略了。
她现在想起来,钮钴禄氏似乎的确是康熙五十几年的时候进四爷府的。至于究竟是哪一年,她就不记得了。反正是因为西北战事,康熙和胤禛都必须倚赖年家,所以她挺风光的,一进府就是侧福晋。
不管是历史上还是野史之中,对这个女人都有浓墨重彩的描写,许多人都认为,她才是雍正心爱的女子。家世显赫,容貌出众,进府之后接连生下好几个孩子,虽然都夭折了,但宠爱可见一斑。
面对这么一个女人,玉龄心中自然会有些不舒服。哪怕她知道现在胤禛可能根本不会跟小年糕有什么牵扯,更不可能纳她为妃,但还是感觉别扭极了。
晚上含糊的跟胤禛提起时,他竟然难得的开口赞了一声,虽然说的都是年遐龄和年羹尧之事,但是言语之间,显然对年氏是很看重的,甚至隐隐有要将年氏指给弘晖的意思。
玉龄吃了一惊,几乎是立刻就从那种虚无缥缈的吃醋念头里清醒过来,直接的拒绝了胤禛的打算,“我想还是给弘晖挑一个大方些的满洲贵女,更为合适。毕竟将来她身上的担子可不轻。”
这倒不是玉龄故意使绊子——虽然其中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在她的心里,年氏可以做宠妃,却当不了皇后。人的命像是注定好的,任她再是绝色风华,身上没有皇后所需要的那些东西,自然也不行。
这话说出来之后,玉龄倒是很快有了决定,胤禛还有好几个没有娶福晋的弟弟,一个皇子福晋的身份,年氏倒也担得起,而她也不必再自责于自己抢走胤禛了。或许,年氏嫁给别人,会比历史上更好命些呢?
这辈子,年氏是不可能跟胤禛有什么牵扯的了,如此甚好。
至此雍正生命中最后一个浓墨重彩的女人也终于被自己KO掉,玉龄突然有一种“就算是现在闭眼”也值了的感觉。天知道,当她穿越来清朝的时候,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并没有想跟这些穿越女斗智斗勇啊!
好在,身边一直都有胤禛陪她,受折磨的也不只是她一个,也算是扯平了。
107 番外四·轮回
雍正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九日。
圆明园中一片哀声。纵然这个经过近三十年营造,美轮美奂的皇家园林,盛景繁华,也掩不住园中低迷的气氛。
自今年以来,皇后的病情一再反复,移居圆明园静养,却根本没有任何起色。至今日,已经是灯尽油枯、弥留之际。
万方安和是帝后驻跸圆明园的居所,凡帝后在此居住,必定热闹非凡,此刻却是满院寂静,已经察觉到些许端倪的宫人连脚步声都放轻了,大部分人如非传唤不会走动,垂手侍立在角落的位置上。
屋子里,玉龄斜靠在床头,看上去神色倒是不错。然而围在四周的人面上却殊无喜色,因为不必太医诊断,他们也能够看出来,这是回光返照之兆。玉龄已经时日无多了。
玉龄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一一掠过。胤禛今年五十二岁,但因为没有如历史上一般,先是为了皇位殚精竭虑,后来又为了朝政鞠躬尽瘁,所以看上去不过四十许,还可称得上一句龙马精神、春秋鼎盛。
作为一个皇帝,他正是最好的年纪。玉龄只比他小一岁,人生却已经要走到头了。
其实对于今天,她近些年来已经隐有预感。
按理说,她不像是历史上的乌拉那拉氏,因为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与丈夫的关系又堪称淡漠,别无挂怀,所以死的早。她自己夫妻和睦,儿女双全,一生可算顺遂,本该能够颐养天年的。
但是玉龄心里清楚,自己是不能长寿的。因为这就是她动用日记的代价,她所付出的,是自己的寿命。也幸亏是她一向小心谨慎,从不滥用日记,所以还能活到五十多岁,否则早就该殒命了。
这是无可更改的命运,而自己这一生,已经算得上是没有遗憾,玉龄也能平静接受。
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胤禛。三个孩子都有各自的命运和选择,已经不是她能够插手。可只有胤禛……哪怕知道他能够好好的,玉龄自己却还是心念难舍。
“我叫你们过来的缘故,想必你们都猜到了。”她轻声开口。
坐在旁边的胤禛立刻握紧了她的手,却没有开口说话。弘晖看了看两人,道,“皇额娘……”
玉龄摆了摆手,“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恐怕就是今日了。你们三个都是好孩子,我没有不放心的,相信你们也能够照顾好自己,不让我担心。”
弘晖闻言,哽咽了一下,连忙低下头掩饰,弘晨和弘星也红了眼眶。
玉龄看了胤禛一眼,又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跟你们阿玛说。”
等三个孩子离开了,胤禛才握住玉龄的手问,“皇后要说什么。”
玉龄微微侧身,认真的看着他。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看见他了,所以要细细的,认真的,将他的一切都刻印在脑海中。
“胤禛……”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我这一生,没想过竟然会是这样。可是我、我很庆幸遇到了你,嫁给了你。现在,我终于可以说,同你在一起,一生都没有任何遗憾,就算闭眼也能安心了。我要……多谢你。现在,我要先走一步了。
“皇后,别说了。”胤禛紧紧握着她的手,“你会没事的,别说这样丧气的话。我让御医来看看,一定能治好你。”
“没用的。”玉龄摇头,“你心里一定也知道,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呢?我这一辈子都很好,就算死也是高兴的事。这是我的命,你别难过。”
“可你若死了,我怎么办?”胤禛红着眼睛问。
“你自然是好好的。你是大清的皇帝,还没将这个国家打造成你梦想中的样子呢,还有太多事要做,可惜我看不到了。但不过,等你做完了这些,就能休息了。到时候……或许可以来找我。”玉龄说。
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无稽之谈,死后的事,谁都不知道,就算她能穿越,证明了灵魂存在,但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们还能不能找到彼此,却也是说不清的事。
她这么顺口胡诌,大概只是希望胤禛不要被自己影响,好好的活下去。
因为玉龄的努力,胤禛的身体很好,不纵/欲,不服食丹药,也不过度劳累,想来活到七八十,应该是没问题的。这二三十年的时间那么长,总要有些寄托才好。
胤禛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道,“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玉龄笑了。
她能够感觉到那种生命流逝的感觉,眼睛渐渐模糊,身体似乎也失去了掌控,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意识仿佛渐渐沉入无边的寂静之中。她闭上了眼,轻声说,“胤禛,我爱你。”
被握住的那只手突然感觉到了一点疼痛,玉龄挣扎着重新睁开眼睛。然后她听到胤禛在自己耳边问,“玉龄,告诉我,你的金手指是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这个问题却仿佛是晴天霹雳,让玉龄自从病后便混混沌沌的意识突然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她猛然睁大眼睛,看向胤禛,“你……”
“我知道。”胤禛说,“我都知道了,一直都知道。”
玉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能艰难的用眼神传达自己的疑问:那你为什么不说?此刻为什么又要说出来?
胤禛看懂了她的问题。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愿意说,我便装作不知道。但现在你要舍了我走了,我想着,总该弄清楚这个问题才甘心。”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早就已经知道了……玉龄突然很想跟他说点儿什么。
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过去是什么样子,说金手指是什么,又是怎么得到……她想将自己的一切对他和盘托出,才不辜负了他对自己这样的信任。
可是她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连方才积蓄下来的那一点点力气,都消散殆尽了。
在意识沉沦的前一刻,玉龄感觉到自己被胤禛握着的那只手,手心突然发起热来。而后无边黑暗袭来,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皇后!”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突然软下去,胤禛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一口鲜血浇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胤禛眼睁睁的看着玉龄手心处金光大放,缓缓汇聚成了一本书的模样。然后他喷出的那一口鲜血,便融于金光之中,被那本书尽数吸收。
大量的信息汇聚到胤禛脑海里,他在瞬息之间便知道了一切。
玉龄从前是什么人,怎样得到日记,来到自己身边,他全都知道了。
而因为他的鲜血浇在日记上,与日记有了联系,所以他也得到了一个机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将灵魂传送到22世纪,也就是玉龄来的地方。
胤禛完全没有犹豫,便选择了同意。而后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抽离了身体,投入日记之中,沉睡过去。
不过片刻功夫,金光尽数敛去,日记从两人交握着的手心掉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这时候外面的人才终于听见动静,破门而入,只见玉龄和胤禛头碰着头靠在一起,都失去了呼吸。
雍正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九日,皇后薨逝,雍正皇帝因为伤心过度,随之驾崩。
一直到几百年后,这帝后二人之间的故事,仍旧为人所称颂。尤其是雍正帝终生只有一位皇后,更是追随亡妻而去的千古传奇爱情,更是感动了无数后世人,由他们衍生出了种种传奇故事。
……
而在另一个时空,2105年,一个昏睡近十年的植物人突然苏醒,成为了医学界的又一个奇迹。
这个叫做尹振的年轻人,花费了一年时间,才终于熟悉了自己所处的世界,渐渐跟时代接轨。他习惯了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密密麻麻的人流,早晚堵车高峰……甚至学会了从信息量巨大的网络上筛选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像一个彻彻底底的22世纪的青年人。
而在他能够独立出门之后,尹振便开始寻找名字叫做玉龄的女子。他不知道对方的年纪、身份和住所,只凭着这个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名字,一点一点的艰难寻找着。
几年时间里,不是没有找到过叫这个名字的人,但都不是他要找的。一次次的寻找,一次次的失望,但尹振从来没有放弃过。
功夫不负苦心人,2115年,尹振终于找到了一个叫做周玉龄的女孩。这一次,他心中有着强烈的预感,这一定就是他所要找的那个人!
在尹振的调查之中,这个周玉龄缠绵病榻多年,已经无以为继,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他便委托了人,辗转将日记交到了周玉龄的父母手中。虽然这个说法很离奇,但是周玉龄的父母最终还是将日记交给了女儿。
那个叫做周玉龄的女孩捧着日记,在扉页处写下了自己的标记。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将她送往未知的时空。
……
玉龄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22世纪,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让她吃惊的是,她原本已经不堪重负的身体,竟然完全变好了!
这自然又是一个医学界的奇迹,但是最让玉龄在意的,却是那个一直守在自己的病床前,事事亲力亲为比父母还要积极的,名叫尹振的男人。
长得略眼熟啊哥们!
70 处置乌雅氏
瓜尔佳氏的傀儡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制作出来,所以玉龄当日遍只带着符箓回了府,未免夜长梦多,索性立刻将乌雅氏叫过来,当着她的面将符箓撕开。
乌雅氏本没有在意,看到玉龄将符纸拿出来,才觉得有些不对。
然而没等她做出反应,玉龄已经干脆利落的将那符纸一撕。下一刻,乌雅氏便只觉自己身上一阵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
她忙调动体内的灵力,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这才面色大变,抬头恶狠狠的盯着玉龄,尖声问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其实如果是真正的修真者,肯定在玉龄撕符纸的时候就发现了。当即发难的话,那时她的灵力还能动用,玉龄还真未必斗得过她。然而乌雅氏毕竟是普通人出身,又才刚刚开始修真,还没有习惯让灵气随时随地都保持着蓄势待发的状态,往往需要用的时候才去调动,便给了玉龄可乘之机。
这是乌雅氏最大的依仗,自以为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自己,所以也从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这会儿发现自己的灵气竟然被禁锢住了,自然气急败坏,再也顾不得风度和矜持。
“只是一个小把戏。”玉龄朝她微笑,“乌雅妹妹你能力非凡,我只是想跟你坐下来好好说话罢了。”
“你……”乌雅氏瞪着玉龄,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我早就该想到的,原来你也是……”说到这里,她的话陡然一顿,又道,“我是德妃娘娘的侄女,你对我动手,不怕德妃娘娘和四爷生气吗?有本事你杀了我!”
听到这句话,玉龄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乌雅氏到底是怎么回事,胤禛跟德妃的关系,宫里恐怕没有人不知道,就连康熙心里,多少都有些数吧?德妃生气,玉龄还真不怕,至于胤禛,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跟自己生气?
不过,也许是德妃没有告诉过乌雅氏这些事情,毕竟她要借助乌雅氏的手来掌控胤禛的后院,要是让乌雅氏知道了,万一倒向胤禛,对她自然没有好处。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乌雅氏穿越过来的时间有问题。
玉龄记得,有一阵子很流行穿越女帮助胤禛修补跟德妃的关系,最终让母子二人和好如初。也许乌雅氏就是这种书看多了,所以才觉得毕竟是亲生母子,没有隔夜的仇?
不过呢,如果是在乌雅氏出现之前,玉龄心里或多或少还有那么几分担心。毕竟母子情分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胤禛心里究竟还在不在意。
可是李氏刚刚送了玉龄一份大礼,胤禛那几句简短的回忆,虽然言辞含糊,但是玉龄已经知道,这辈子,这对母子之间,恐怕都没有机会再重归于好了。
谁会原谅曾经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呢?哪怕那时他的亲生母亲。或者说,正因为那是他的亲生母亲。虎毒还不食子呢。胤禛本来就不是个心胸宽广的,对这件事,心中恐怕早就恨极了。
“这一点就不牢乌鸦妹妹操心了。”玉龄笑眯眯的,“四爷和额娘那里若是怪罪下来,自然有我一力承担。不过,妹妹在府里过得这样好,德妃娘娘想必放心得很,不会不高兴的。”
“你……什么意思?”乌雅氏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四福晋敢对她发难,想来已经有了后手准备。她之前当真是太过大意了,只以为自己是修真者,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对付自己,便没有将这个福晋放在心上,然而现在想来,对方能将四爷府牢牢掌控,让其他人都俯首帖耳,自然并非常人。
玉龄含笑道,“妹妹就放心在府里养身子,回头我会替你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告诉她你身子欠安,要将养一段时间。希望妹妹放宽心,早些养好身子才是。”
“你!”乌雅氏正要发怒,猛然想到德妃安排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宫女还在,迟早都能得知自己的处境,便勉强忍住了。
然而玉龄见她明明不忿,却又不说话的样子,又问,“妹妹莫不是在想素梅?这会儿她怕是已经将妹妹侍寝的消息传回宫里了。德妃娘娘知道了,一定欢喜。”
乌雅氏这才发现,一切竟然都在福晋的掌控之中了。她这才觉得有些心慌,但身为修真者心高气傲,自然不会求饶,仍旧傲然的看着玉龄。自己体内的禁制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但她笃定玉龄的东西就是再好也有限,必定是有时间限制的,而且自己还可以用灵气从内部进行突破。
等自己打破了这个禁制,到时候想做什么,自然都能够报复回来!
到时候,必定要乌拉那拉氏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大概是有了这个念头支持,乌雅氏也没有那么心慌惊恐了,虽然仍旧眼睛冒火的盯着玉龄,却没有任何其他反应了。玉龄见状,才让人把她送回她的院子,“乌雅氏身子不适,让人看着些,别让她到处乱走,好生养着才是正经。”
这就是被软禁了。乌雅氏咬了咬牙,挣开了要去扶她的嬷嬷的手,“我自己会走!”又瞪了玉龄一眼,这才转身从容的走了。禁足就禁足,她正好趁机尝试突破禁制。
乌嬷嬷见状皱眉,“福晋,这个乌雅氏也太过不驯了些,竟敢这样同福晋说话,真真该死!”
“罢了,和她计较什么?”玉龄说,“她是德妃娘娘的侄女,虽然是包衣出身,可到底是爷的表妹,身份不同。忍让些也无妨。”关键是,自己跟一个失败者计较什么呢?
乌嬷嬷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玉龄现在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些穿越女身上了。她正期待着瓜尔佳氏做出来的傀儡,到时候这些烦人的穿越女们就没有理由再扑过来了,从根本上解决掉问题,她才能好好过日子。
虽说在无聊的日常之中,有几个人穿越女出来调剂一下也不错,但是无穷无尽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也得看是跟谁比。至少康熙朝还是挺正常的,如果是乾隆朝的话,说不定会出现好多琼瑶女小白花,那日子更没发过了。
处理了乌雅氏的事情,胤禛那边才总算是查到了乌雅氏的资料。——关键是要避开德妃的耳目,所以多费了一点事。
根据胤禛调查的结果来看,乌雅氏的确是今年才刚刚穿越过来的。原本她虽然生得好,但气质上可跟德妃差远了,德妃对自己的出身一贯不愿意提起,自然更不可能让乌雅家的人出来抛头露面,更没想过要把自己的侄女赐给儿子做妾。
然而乌雅氏穿越过来之后,就想方设法说服了她的父母,给德妃递了消息。德妃把人叫进宫来见了一次,觉得她容貌这样出众,也算可用,这才下定决心把人塞到胤禛身边。
然而就在这短短几个月之中,乌雅氏穿越过来,一边要联络宫里替自己将来铺路,一边还借着乌雅家的名头,在外头做了不少敛财之事,而且专门收购那些药铺!
这一点,其实若不是李氏的那个医馆也牵扯其中,胤禛那边想要查到,还有几分麻烦。
玉龄一看就知道乌雅氏的目的,必定想要在药铺里找到那些珍贵的药材,用来辅助修行。这种想法本身没有错,但是她的手段却十分狠辣。医馆药铺这样的地方,大都是祖传基业,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可能答应转手。乌雅氏便雇了人设套,弄得别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就连胤禛,也忍不住皱眉道,“我原以为她不过是个闺阁女儿,纵然做了什么,也十分有限。断没想到竟然这般肆无忌惮!”更可恨的是德妃明明也知道,却替她遮掩了。否则胤禛也不会差点查不到,因为他可以避开了德妃的人。
玉龄却知道,修真本来就是逆天而行,争夺天才地宝更是你死我活,没有退路。乌雅氏这样行事,恐怕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吧?
不过这样一来,却是坚定了胤禛要处置她的心思。
这下反而轮到玉龄来劝说她了,“我又想了想,乌雅氏虽然可恨,但有她在,德妃娘娘那里,倒是消停许多。不如就暂且留着她,只要不放她出来碍眼就行了。”
只要消息源源不断的送进宫,德妃就不会怀疑。而他们掌控着乌雅氏,便掌握了主动权,比让德妃再想别的办法,要好得多。
胤禛道,“这样也好。不过乌雅氏拿到的那些药铺,爷想送还受害之家,再补偿些许银两。”
“咱们的庄子和铺子每年也有些进项,平日里用不上,我都存着。回头送去书房,爷看着用吧。”玉龄道。
胤禛握了握她的手,“辛苦福晋了。爷知道这些银子都是你辛苦打理家业挣来的,但这些人毕竟也算因我受过,不可不管。”
玉龄笑道,“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就算是为了咱们的孩子吧。”
“说到孩子,”胤禛转头看着玉龄,“咱们如今有了两个儿子,爷却还想要一个长得像福晋的女儿……”
玉龄不由红了脸。
摇红烛影,静夜深深。
71 前兆
瓜尔佳氏花费了几个月的功夫,才总算是做出了四个栩栩如生的傀儡,交给玉龄之后,转身便开始卧床休养。
这下子可是让康熙担忧坏了。
最近瓜尔佳氏的脸色一直不好,不过看着精神还不错,太医也诊断不出什么来,只是说她身体底子弱,要好好养着,所以康熙也没有多想。毕竟别处要那些金贵药材养着不容易,宫里却是不缺的。
却没想到瓜尔佳氏竟忽然一下子就病倒了。
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自从瓜尔佳氏进宫以来,几乎独宠。康熙年纪大了,本也不怎么去嫔妃那里过夜了,多是去有子的嫔妃那里吃个饭,说说话,表示一下重视。大多数时候都是歇在乾清宫的。
然而瓜尔佳氏进宫之后,康熙就算在乾清宫,也必定要召她伴驾。好在高位嫔妃们本来也无宠,无非是抬举宫里的低位嫔妃,希望皇帝多来几次。现在皇帝虽不来她们那里,但也不去别人宫里,虽然不舒服,但到底还是能够忍耐的。所以这份独宠,也就显得不怎么扎眼。
不知道多少嫔妃咬碎了银牙,暗恨自己生得不是时候。她们得宠的时候,康熙还年轻,后宫讲究个雨露均沾,不可能像瓜尔佳氏这样独霸皇上。而现在康熙这么宠着瓜尔佳氏,连太后都不说什么。反正他难得有个这么喜欢的,又没有孩子,跟有子的嫔妃没什么利益冲突,谁会去管?
不过明面上是这样,私底下如何,就谁也不知道了。毕竟宸妃非但一人独宠,还跟储秀宫的钮钴禄贵妃交好,这就犯了某些人的忌讳了。
焉知是真的病倒了,还是……被人下了毒?
康熙一早就疑心宫里的妃子容不下瓜尔佳氏,如今人倒下来,自然是急怒攻心,将专给自己和太后看诊的御医叫了过来,命他好生诊治。
结果这一诊,果然诊出了大问题。瓜尔佳氏竟然是有孕了!
然而没等康熙高兴,御医又说了,瓜尔佳氏现在身体虚弱到了极致,肚子里的这一胎,怕是根本保不下来。非但如此,一个不好,恐怕就是一尸两命!
康熙还来不及高兴,就面临着这样的噩耗,险些眼前一黑,栽倒过去。老来子本来就容易得父母宠爱,何况还是他心爱的瓜尔佳氏所生。然而这孩子甚至来不及来到世上,就要去了,怎么不让康熙伤心?
虽然这么多年来,康熙早夭的孩子不知凡几,却没有哪一个这般令他伤心。因为御医告诉她,以瓜尔佳氏的身子,本不至于如此。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孕后竟然一天比一天虚弱,到如今那孩子在她肚子里,非但不是好事,还是夺命的东西!要保住瓜尔佳氏,就要将那孩子拿掉,否则断无幸理。
理智上康熙知道该怎么做,感情上却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他还怀疑瓜尔佳氏是中了毒,毕竟没有听说过怀孕之后就会变得虚弱的事情。
于是在两位御医来请示他,现下到底该如何处置时,康熙忍不住问,“两位爱卿,可曾听说过这般能够令人身子虚弱的药物?”
“回皇上,臣等无能,实在是诊治不出宸妃娘娘病灶所出,请皇上责罚。”
康熙烦躁的摆手,“朕不过问一句罢了,不说你们见没见过,只要听过即可,有相类似的效果即可。可有这样的药物?”
御医们知道皇帝在怀疑什么,对视一眼,其中一位方道,“皇上,若只论传闻,前明时似乎有过这样的宫廷秘药。”
“哦?”康熙眼神一闪,“是什么样的药?”
“据说天启皇帝在位时,宠幸自己的乳母客氏和魏忠贤,这二人把持内宫,生怕皇帝有子之后失宠,便用这秘药控制了皇帝所有的妃子,以致天启皇帝一生无子,只能传位给弟弟崇祯。不过这只是传说,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药,臣等实在不知。”
康熙沉吟片刻,才开口,“既然孩子保不住,就给宸妃开药吧,用不伤身子的。”顿了顿,又道,“此事不必让宸妃知道。”
“臣等明白,必定好生替宸妃娘娘调理身子。”御医连忙道。
康熙又问,“依你们看,宸妃病愈之后,可还能有子?”
他这般宠爱瓜尔佳氏,对她的孩子,自然也格外期盼。这个没有,或许可以期待下一个。
然而御医们踌躇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宸妃娘娘伤了身子,须得多花时间补回来。往后若是再有孕,怕是对身子负担极大。”
这就是最好不要有了。
康熙沉默了许久,才道,“回头太医院给朕熬一碗无子汤送过来。”
他这一生已经有了十五个儿子,足够了。既然瓜尔佳氏不能生子,他自然不能让其他嫔妃生下孩子,惹她伤心。索性从自己这里把根源问题解决了便是。
两位御医耸然动容,对视一眼,连忙低头告退。知道这样的皇室秘辛,总是让人满心不安。好在皇帝还用得上他们,性命应当无虞,只能牢牢管住自己的嘴了。
虽然康熙让所有人都瞒着瓜尔佳氏,但她最后到底还是得知了这件事,偷偷哭了一场,只没在康熙面前露出来。康熙得知消息之后,不免又怜又叹。
他从前宠爱瓜尔佳氏,未免流于表面,反而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倒是真的把她放在了欣赏,越发爱重。
瓜尔佳氏之所以哭,其实不是因为自己。因为她根本没有怀孕,不过是自己弄出来的脉象,一来解释自己身体虚弱之事,二来……也是为了杜绝将来生孩子。康熙不止一次玩笑时或床笫之间提出过这件事,每次都被她小心避过,但时间长了,一直这么回避毕竟不是办法。
她是个心狠的,索性就用了这么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本意是让康熙往后不会再催促她,却没想到康熙竟然为了自己用了那样的药,心中一时念头万千,铁石心肠的人,也生生熬出了几滴眼泪。
从此之后,对待康熙倒也多了几分真心。
过了一段时间,瓜尔佳氏发现康熙竟真的在查那个秘药的事,想了想便决定将计就计,把问题引到德妃那边去。倒要看看德妃如果彻底被康熙厌弃,将来是否还能骄傲的对胤禛说他登基“实非吾所期”。
不过这样一来,对胤禛可能也有些影响。身为盟友,瓜尔佳氏也不能不考虑,遂让玉龄进宫来商议。
对于瓜尔佳氏算计德妃的做法,玉龄大家赞成,并且还给她出了个主意,“我记得乌雅家是包衣,而且一向掌管宫里的膳食部分。当初入关占据京城时实在是太乱,紫禁城的东西也没来得及清点,大都是让底下的包衣们去整理的。就说乌雅家趁着职务之便昧下了秘药。或是说他们家私下放走了个老太监,人家便赠了他们秘药,都能说得过去。”
瓜尔佳氏震惊的看着她,“我只以为我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原来你比起我来,也不遑多让。”
“过奖过奖,都是看书得来的灵感。”玉龄说着脸色一冷,“何况,我也未必就冤枉了她。说不定最后查出来,还有惊喜呢!”
德妃给胤禛用的药,不也没有被太医们查出来?那东西是哪里来的?就算没有所谓前朝秘药,她必然也藏了其他害人的东西。到时候一锅端了,康熙才不会管她放着的是什么药。也算是替胤禛出一口气了。
“可她毕竟是四爷生母,你就不担心四爷因此失宠于皇上?”瓜尔佳氏又问。
玉龄道,“不是还有娘娘你吗?我今日进宫,不就是为了商量这个?娘娘怕是已经有打算了吧。”
瓜尔佳氏便笑道,“瞒不过你。你可愿意让弘晖进宫住一阵子?”
“现在?不合适吧?”玉龄说,“这可才是康熙四十年。”
要到康熙四十七年才有一废太子,这时候就让弘晖进宫,就太过拉仇恨了。虽然玉龄相信瓜尔佳氏护着自己的儿子不成问题,但是对小孩子的成长会不会不好?
“有德妃的事摆在那里,你怕什么?”弘晖再得意也只是个皇孙。满族人一贯是子以母贵,如果德妃获罪,等于是绝了胤禛的那条路,其他人自然顾不上忌惮他了。况且瓜尔佳氏还有别的想法,不过现在还没有设想完善,所以没打算说出来。
玉龄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点了头。又问瓜尔佳氏,“这事告诉胤禛没关系吧?”
“自然。”瓜尔佳氏笑她,“还真是夫唱妇随,什么事情都要问过胤禛的意见。那傀儡的事,你也同他说了?四爷没恼?”
让四爷拿着几句傀儡当成侍妾,只要想想胤禛当时的表情,瓜尔佳氏就觉得很有趣。这也是支持她辛苦将傀儡做出来的原因之一。
77 宫闱
虽然夫妻关系不错,但胤禛在外面的安排,玉龄大都是不知道的。毕竟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
不过,只要事情发生,多少还是能够看出一点蛛丝马迹的。
就像现在,胤禛一派沉稳的模样,分明是心中有数,胸有成竹。那么太子所犯的事情,他肯定就知道,说不定还在里面推了一把。
而这些自己竟然都没有察觉,尤其是住在养蜂夹道的这半年时间,两个人分明朝夕相对,胤禛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端倪,隐藏得不可谓不深。
“爷……”她有些心惊胆战的问,“这件事你该不会也插了一手吧?”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福晋以为呢?”
玉龄就知道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了。她咽了咽唾沫,也不打算再问下去了。她自己的成长过程中,因为身体的缘故,虽然看的书多,但论到眼界和谋略什么的,还真没有多少,因为经历的太少了。
来到这里之后,应对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穿越女,她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转头再看胤禛游刃有余,甚至大部分精力还不是在这种事情上面,真是佩服得一塌糊涂。
玉龄都忍不住想要怀疑,是不是胤禛所受的教育真的比较厉害一点啊?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不是也一样听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接受的就是所谓的“精英教育”吗?
这件事胤禛自己既然心里有数,玉龄自然也就不用操心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爷,我看皇阿玛还是有替太子遮掩的意思。你说他是不是心软了?毕竟太子是他自己一手带大的,从前那般恩宠,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吧?”
当然,所有的理由其实都是玉龄瞎掰的,毕竟她真正判断的标准,是历史。历史上康熙能够两废两立,现在肯定还是有些心软的。
胤禛却只是笑了笑,“福晋放心,皇阿玛这般圣明,想必不会被私情蒙蔽。”
这句话他说得很肯定,玉龄想了想,觉得跟太子所犯的错误有关系。
毕竟有些错误康熙可以原谅,另一些却是绝对不可能了。历史上是说他窥伺王帐,而且当时十八阿哥病故,他身为兄长也没有什么哀戚之意,所以康熙觉得他不孝不悌。但是孝悌这种东西是比较抽象的,也许太子认个错,哭诉几声,康熙又觉得他悔改了。
可是还有些错误,是康熙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哪怕心里已经后悔了,哪怕仍旧念着几分父子亲情,却绝不会姑息宽宥。
不是所有错误都有机会的。也许这一次,太子所犯的错误,触到了康熙的逆鳞。
察觉到了这一点,玉龄便不再说什么了。心想回头就去找瓜尔佳氏问问,太子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康熙这么生气。
提到瓜尔佳氏,玉龄又想起自己的两个孩子,连忙对胤禛道,“明儿我进宫一趟,看看两个孩子,顺便将弘晨接回来。这次是我这个做额娘的错了,为了自己的事情,把他们两个抛下。”
胤禛道,“如此说来,应该是我的错才对。若非我先惹恼了皇阿玛,你也不会为了我,跟着被圈禁这么大半年。”
提到这个,胤禛的心情其实也并不那么平静。他自己的处境,是早就已经打算好了的,但是玉龄跟着他受苦,并非他所愿。直到现在,心中也没有完全释怀。
如果他被圈禁,完全是康熙的意思,无法反抗,那倒没什么。可偏偏,他是自己有意识的去触康熙的霉头,故意要被关起来。无论有多少理由,但牵连了玉龄,总是事实。
玉龄便忍不住笑了,“好了,我们这样各自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也没什么用处。我相信,爷总不会故意自找苦吃,你做的事,一定都是有原因的,而且都是为了我们好,是不是?”
胤禛沉默片刻,低声道,“往后爷会更加小心,尽量不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有爷这句话就够了。”
……
第二天玉龄进宫去看瓜尔佳氏,顺便接孩子。
她去的时候,弘晖竟然还没去上课,带着弘晖跟瓜尔佳氏在一起玩儿。玉龄有些惊讶,瓜尔佳氏道,“我想着你肯定回会过来。到时候还是要去把弘晖叫过来。索性替他请了一天的假,你们母子好生团聚一番。”
“娘娘顾虑得周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玉龄道。
瓜尔佳氏却不领情,“往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就行了。四爷在做什么,他自己心里有数。你何必这样操心?”
“我在做什么,我自己心里也清楚。”玉龄道,“但求各自问心无愧罢了。”
瓜尔佳氏便道,“罢了,你们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过问。反正你自己觉得好就是了。你带弘晖和弘晨出去走走吧,母子两个也说些贴心话。这几个月,你和四爷过得如何我不知道,可弘晖却是替你们两个日日悬心。”
玉龄转头去看弘晖,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玉龄再次谢过瓜尔佳氏,然后领着弘晖,到外面院子里,找了个亭子坐下说话。
“额娘!”方一坐下来,弘晖便没忍住,扑进了玉龄怀里。他是玉龄一手带大,进宫之前母子两人一直都十分亲近。弘晖已经七八岁,开始懂得一些事情了。而且上书房也不是什么桃源之境,皇子皇孙们年纪虽然小,种种争斗却也丝毫不少。
胤禛和玉龄住进养蜂夹道之后,弘晖不知道听了多少冷言冷语,心里自然也一直担忧着。万一阿玛和额娘一直住在那里,他和弟弟又该怎么样呢?
弘晖心思重,心里有事也不与别人说,只是埋头更加用心的学习。因为他知道,若是阿玛和额娘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他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
瓜尔佳氏倒是尝试过劝说他,不过效果显然十分有限。昨日弘晖听说玉龄和胤禛已经出来了,去了乾清宫,心里简直长了草一般,几乎要忍不住逃课去乾清宫找人了。用尽力气才按捺住。所以今日一见到玉龄,便忍不住了。
弘晨见状,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扑进玉龄怀里。
玉龄搂着两个孩子,心里也有些酸涩,“是额娘对不起你,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再这样。”
弘晖摇了摇头,片刻后又问,“额娘,阿玛呢?他没来吗?”
玉龄道,“你阿玛还有事情要做,回头得空了,自然会来看你的。弘晖在宫里,要听师傅们的话,好好学习,知道吗?”
“知道了。”弘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问,“额娘,弘晖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玉龄的心仿佛狠狠被人攥了一把。
虽然弘晖住在宫里,严格说来不算是寄人篱下,但宫中哪有自家府里自在?他住在这里,恐怕是千难万难。又正好碰上了这么一件事,就更是……
她想了想,下定了决心,“回头额娘就去跟宸妃娘娘说,接你回去,以后让你阿玛每天把你送到上书房去,好吗?”
弘晖立刻高兴起来,“好!”
既然要把孩子接回去,那就没什么需要多说的了。玉龄便让弘晖带着弘晨玩儿,又把乌嬷嬷留下看着他们,然后自己去找瓜尔佳氏了。
瓜尔佳氏一见到她,便笑道,“我就知道你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玉龄问。
瓜尔佳氏道,“莫非你不是来问我太子的事的?”
“这个要问,不过还有另一件事要说,”玉龄道,“我想把弘晖接回去。他毕竟还小,住在宫里实在是为难他了。你方才说的话,我考虑了一下,既然四爷心里都有数,那想来不需要儿子在宫中做人质。索性接回去。”
“这可真真是过河拆桥,怎么让你儿子留在宫里陪我,便这般为难?”瓜尔佳氏故意道。
玉龄这下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康熙会答应弘晖住在瓜尔佳氏这里,本来也是因为瓜尔佳氏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希望小孩能分分她的心思。否则,别人就算想把孩子送进宫来,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好了,逗你的。”瓜尔佳氏见她这样,才撑不住笑了,“我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真想自己生的话,也很容易。不过是嫌麻烦费事罢了。不过你就算要把弘晖接回去,恐怕须臾间也不成了。”
“怎么?”
“皇上以前喜欢太子家的弘皙,如今出了这种事,免不了迁怒。倒是时常来我这里,看看弘晖和弘晨两个。等这件事消停了,我再设法便是。”
玉龄听到瓜尔佳氏的话,倒是有些担心。因为康熙如果看重弘晖,那么弘晖就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转念想想,胤禛要求那个位置,这些事情总要面对。难道还能让瓜尔佳氏替她挡了么?便也只好罢了。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问道,“说到太子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皇上如此震怒?”而胤禛如此有信心。
“四爷没告诉你?”瓜尔佳氏哂然一笑,淡定的吐出四个字,“秽乱宫闱。”
玉龄吃惊得差点儿没直接从位置上跳起来。
80 阴谋
瓜尔佳氏完全没想到康熙竟会有这样的心思。
而这个想法,对于她们的联盟来说,简直是恰到好处,瞌睡来了送枕头!
据说历史上康熙之所以会传位给胤禛,也是因为弘历曾经在宫里住过几年,号称是康熙亲自养大,所以加分不少。
如果康熙打算培养弘晖,胤禛这个儿子就越不过去。到时候多半依着明成祖的旧例,传位给儿子,然后再传给孙子,既不会影响父子关系,也能保证政权交递顺利。
大概唯一的不同,就是明成祖的长子朱高炽能力平庸,身体病弱,皇长孙朱瞻基却芝兰玉树。而胤禛则不同。身为穿越者,瓜尔佳氏很明白,雍正是个勤劳肯干的好皇帝,如果不是因为雍正朝太短,康熙晚年的弊政又太多,哪有乾隆什么事儿?
不过,对胤禛来说,这却是最简单的一条进阶之路,他想必不会拒绝。瓜尔佳氏之所以犹豫,不过是替玉龄担心。一旦将来胤禛登基,弘晖在朝中的声望太重的话,到时候父子反目,也并非不可能。
太子为什么会被废,固然是因为他秽乱宫闱之罪,但更重要的是,康熙在彻查之后,发现了他私底下一直在做的那些事,已经彻底的超出了康熙的掌控。
年轻的儿子展现出了自己在身体和权力两方面的优势,自然会让康熙感觉到威胁。
好在这些事情出现的前提,须得是胤禛登上那个位置之后,现在就顾虑这些,还为时过早。瓜尔佳氏相信玉龄和胤禛都知道该怎么选择,所以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玉龄还不知道自己将儿子接回来没两个月,宫里那两位又开始打她儿子的主意了。这会儿她正抱着弘晖,小声安慰。
“额娘,弘晖好难受。”弘晖紧紧抓着她的手。自从他去上书房念书之后,很久没有跟额娘这样亲密过了。毕竟还是小孩子,再懂事也还是想粘着父母的。加上现在身体不好,更比平常脆弱些,所以弘晖虽然记得这样不好,但还是依恋的看着玉龄撒娇。
玉龄摸了摸他头,“弘晖乖,额娘在这里陪着你。很快就会好了。”
“额娘一直在这里陪我,不走了吗?”弘晖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玉龄心头一涩,“是啊,额娘一直在这里,不走。”
“可是阿玛会生气。”弘晖讪讪的说。四爷不遗余力的教育儿子,长大了就不能在赖在额娘身上,否则就不是小男子汉了。因此弘晖虽然很想亲近玉龄,但瓶水都十分克制,表现得很懂事。
哪怕现在生病了,也没有忘记阿玛的话。
玉龄一脸黑线,胤禛到底私底下教了孩子什么东西!她磨了磨牙,朝弘晖笑了笑,“好孩子,你现在生病了,阿玛不会生气的。小孩子生病的时候都要跟额娘在一起的。”
弘晖眨了眨眼睛。
他当然知道,小孩子生病了,并不是都能够跟额娘在一起的。他在上书房结识的宗室子弟不少,几乎所有人都是奶娘带大的,生了病,自然也是奶娘守着。相较之下,弘晖一直觉得自己非常幸福,因为他是被额娘带大的,奶娘更像是他院子里的管事嬷嬷。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他生病之后周围气氛的改变,弘晖不可能察觉不到。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得的是天花这样的绝症,却也隐约知道,自己病得很严重。这个时候能跟额娘在一起当然好。
也许是怕玉龄中途走掉,弘晖一直抓着她的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玉龄这才将他放在床上,然后出去交代院子里的下人们做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消毒,将病毒消灭于无形。
天花是绝症,院子里伺候的人自然都战战兢兢,毕竟他们若是也染上,恐怕就是一个死字。主子们还有太医来看,上好的药材养着,他们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但是因为玉龄也在,这种惶恐的气氛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只盼望着自己别染上天花,小主子赶紧好起来。
玉龄说消毒能避免传染,他们自然争先恐后的照做。毕竟这可是涉及到自己性命的事情。
玉龄又转身回到房间里,看着沉睡的弘晖,半晌才小心的将贴身收着的香囊拿出来打开。香囊里装着的是一个玉瓶,里面则是当初李氏给的丹药。当时玉龄跟胤禛说,留下两粒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到了。
她取出一粒丹药,分出一半化在水里,叫醒了弘晖,给他喂下去,然后让弘晖继续睡。留下的另一半,玉龄打算放进太医开出来给所有人喝的汤药里。这场病是因弘晖和她而起,若是让人赔上性命,毕竟不妥。
另一粒仍旧留着,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再给弘晖服下。
玉龄暂时没有考虑她自己。
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如果不是自己笃信日记,在上面写上了弘晖大病的话,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她总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责任,她害了自己的孩子。玉龄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虽然她相信,有了丹药和日记,弘晖应该能够渡过难关,但她还是忍不住自责。
她还是太过冒失了。因为来到清朝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即便是碰到了穿越女,但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根本的威胁,所以心态难免就浮躁起来,觉得自己可能就是所谓的“女主”,光环照耀下,自然遇难成祥,不管什么问题都可以被解决掉。
但是她忘记了,就算是主角,也有一类是九死一生,一步一步艰难存活下来的。她凭什么觉得自己是受到眷顾的呢?
于是她的自满,差一点害了自己的孩子。
好在过了一夜,太医再过来诊脉的时候,便松了一口气,道,“大阿哥的身体康健,痘已经开始发出来了,只要出尽了,便不会有事。”
绝大多数孩子夭折,都是因为痘还没发出来,就被高烧烧坏了,醒不过来。而只要挺过前面这一阵,后头就是等痘全部出齐,然后疮口慢慢痊愈,等结痂脱落,自然就好了。
更令人高兴的是,原本两个有征兆的下人,情况也很好。更重要的是其他人都没有感染的迹象。
玉龄心知是丹药起了作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幸好当时她让李欣雅留下了这个东西,否则就算她没有跑得没影儿,现在再赶到京城来,恐怕也没有用了。
当然,这只是玉龄自己单方面的想法。事实上,安排将李欣雅送出去,四爷自然不可能不做任何防备。否则万一哪天她被别人发现,跳出来咬他们一口,那就真是措手不及,防不胜防了。
所以李氏以为自己逃得够远够安全,实际上一直在胤禛的掌控之中。出了事情之后,胤禛已经打算派人去找她了。幸好这时候听说弘晖情况好转,他想到丹药,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去见玉龄。
说是“见”,其实就是隔着一扇门说话。
“爷放心吧,弘晖已经没有大碍了。”玉龄说。
胤禛沉默了一下,才问,“福晋呢?”他听得出来,玉龄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听下人说,福晋一夜没睡,一直守着弘晖。
“我也很好。”玉龄勉强道。
胤禛想了想,说,“既然没有大碍,福晋也别着急,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否则若是弘晖好了,你再病倒,岂不是十分糟糕?”他顿了顿,又道,“福晋放心,你好生照看好你自己和弘晖,外头的事情就交给爷。有些人的手未免伸得太长,爷不会客气的!”
玉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胤禛的话是什么意思。
弘晖的天花不是自己得的,是人为造成的?
她一直以为弘晖的天花来得这样突然,是因为自己。毕竟她才在日记上写完,事情就发生了。当时来不及细思,所以之前一直自责不已。
却没有想过,她不过是适逢其会,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阴谋!
玉龄的神色忽然凌厉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不管是谁,爷给他留口气。”
不亲自教训一下,她绝对咽不下这口气。无论是什么样的争斗,牵扯进了一个八岁的孩子,就是不该!
胤禛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那福晋可要快些从这院子里出来才行,否则爷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忍住。”
语气中透着几分狠意。
胤禛其人看似低调淡定,但其实是非常小心眼记仇的。看来是他蛰伏的时间太长了,竟然让人肆无忌惮的对自己的后院出手。这是他的失误,自然不会有任何姑息!
大概是因为仇恨的作用,玉龄总算打起了精神,“爷放心,我和弘晖,都会好好的从这院子里走出来!”
84 办法
钮钴禄氏跟在小太监身后一路往里走,也察觉到了四贝勒府的变化。
表面上看来一切都跟之前没有不同。看门的还是那几个人,引自己进来的小太监也没有变,周围的环境就更是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更改了。可她就是察觉到了不同。
那是氛围的不一样。上次来的时候,来往的下人们虽然纪律严明,但是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显出了贝勒府的皇家气度。而这一次,明明还是那些人,可个个都目不斜视,显得过于肃穆了。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钮钴禄氏有些懊恼的想。
上次她明明已经同四爷谈好,还去见了四福晋,本以为这件事情板上钉钉,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了。却没想到,这段时间四爷一直没有联络她。钮钴禄氏心里着急,这才主动登门的。
她现在的处境,其实并不好。
当初她穿越过来之后,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里跟自己知道的历史并不相同。甚至几乎可以确定,胤禛身边是有穿越女的,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四福晋。
钮钴禄氏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也没有去跟穿越女争男人的意思。胤禛府里挺干净的,一看就是四福晋的手段,她觉得这个四福晋不是个能够容人的,便放弃了胤禛。
最后机缘巧合的遇到了胤禩,一番考察之后,觉得是个不错的人选。最重要的是,胤禩性情温和,比较容易接纳别人的意见,跟着他能够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相较而言,如果能成功的话,倒是个比胤禛更好的人选。
因为胤禛太有主见也太勤奋,他需要的是埋头做事的人,而不是能够替他掌控方向的人。
历史上这样的皇帝也很多,而跟着他们打江山的人,最后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因为他们喜欢乾坤独断,决不允许臣子太过强势。
然而那只是理想情况。事实是,在跟胤禩合作了一段时间之后,钮钴禄氏失望的发现,他的格局其实还是太小了。着眼的地方永远都是朝堂争斗,却从没有想过天下,想过百姓。相较而言,后来被称为“抄家皇帝”,又推出了火耗归公等措施的胤禛,显然更像一个英明帝王。
当然这也只算是有利有弊,钮钴禄氏既然有野心,也有自信能应付这样的场面,何况那都是将来的事了,现在操心还为时过早。
然而她遇到的问题,却不止这一个。
大概是她的性别实在是给人太多遐想,胤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忽然生出要纳她进府的意思,为此还表现出了深情款款的模样,又许诺了她不少东西。
然而钮钴禄氏却没有被他影响到。她是非常冷静的。现在她的身份是谋士,虽然也依赖胤禩,但并不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但如果一旦进了胤禩的府邸,成了他的侍妾,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再说,八福晋的善妒并没有比四福晋少多少。
如果真的非要用这种办法才能站稳脚跟,她更愿意选择胤禛。这是因为,八福晋跟四福晋虽然一样善妒,却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四福晋能够影响胤禛,八福晋对胤禩的影响却少之又少。
所以她可以跟胤禛谈条件,自己只占个名义,并不履行侍妾的指责。胤禩那边就不同了,说不定还以为他愿意纳妾是她的服气,谈条件就是不识抬举。——事实上也是这样,钮钴禄氏才表露出了一点这方面的意思,胤禩就已经很不高兴了。
毕竟是皇子,得罪了她的下场十分难说,所以钮钴禄氏迫切的需要一个新的靠山。这才是她最终会想到跟胤禛谈条件的原因。
而且她也成功了。
结果成功之后却迟迟没有得到胤禛这边的消息,而胤禩还在对她施压,钮钴禄氏自然就坐不住了。
而现在,看到四贝勒府的情景,钮钴禄氏心中升起了不妙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钮钴禄氏有一种预感。四贝勒府的这种变化,跟胤禛没有联系自己,有着直接的关系。如果解决不好的话,说不定自己的这一条退路,就彻底堵死了。
现在的情况,她根本不可能在找到一个比胤禛更好的效忠对象,而且胤禩也不会给她时间,所以胤禛,她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她也不会放弃。
心里盘算着这些,但是钮钴禄氏来到胤禛面前时,面上的表情还是十分从容的。
胤禛的心情显然不算好,皱着眉问,“你怎么来了?”
福晋就是因为钮钴禄氏才跟自己闹的。虽然胤禛当时扔下了狠话,就要按照自己的说法来办,但是福晋的强硬超出了他的想象,现在颇有点儿骑虎难下的意思。
继续强硬下去,跟福晋硬碰硬?这会儿胤禛已经冷静下来了,想起来福晋从没有对自己妥协过,这一次恐怕也不会。可是要他示弱,又未免觉得太丢面子。于是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别提多难受了。
这种时候,胤禛自然是不想见到钮钴禄氏的。这种迁怒,本来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但奈何,他最近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些。
日常的一应吃穿用度,下人准备的,总不如福晋准备的贴心。而且累了一天回来,胤禛早就习惯了跟福晋说说话,再去看看孩子,现在回来之后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算想要说话,也不知该找谁。
何况福晋去庄子里的事,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康熙旁敲侧击的问过,连兄弟们也拿话来打趣他。胤禛虽然面上不显,可实际上心里却也是不好受的。
所以钮钴禄氏不请自来,他突然见到这个让自己和福晋失和的罪魁祸首,自然高兴不起来。
钮钴禄氏显然已经心有准备,所以倒也没有意外,只是道,“打扰四爷,实在并非我所愿,只是八爷那边催得急,我才不得不登门拜访。”顿了顿,又试探着问,“不知今日能否拜访福晋,将事情定下?”
胤禛的脸一下子黑了。但他能在玉龄面前低头,却不能在钮钴禄氏面前露怯,只是道,“福晋这几日不在府里,怕是不方便。”
钮钴禄氏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四爷跟四福晋这是闹矛盾了。而且这个矛盾,搞不好还跟自己有关系。
看来她之前推断四福晋善妒,实在是没错。只是她没想到,醋性竟然这么大,连这样的权宜之计,都容不下。而且看四爷的样子,分明是被影响到了。若是这会儿他拒绝了自己……
想到这里,钮钴禄氏立刻冒着得罪胤禛的风险问道,“四爷,我自问并没有什么过错,却不知是什么地方惹得福晋不喜?”
胤禛表情严肃的想了想,透露了一点,“之前弘晖出事,福晋一直悬心,心情自然不豫。”
钮钴禄氏便知道自己是被迁怒了,这种事真是有嘴也说不清。她心里将八福晋骂了个遍,同时也思量着应该如何处理。其实如果可以,钮钴禄氏倒是想开诚布公的跟四福晋谈谈,她相信,她跟四福晋,至少比跟八福晋有共同语言,达成共识的可能也更高。
所以她想了想,问,“不知福晋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再登门拜访。”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但凡穿越女,不可能不防备自己,所以跟胤禛见面很少,还主动提出要拜访玉龄。只是她却不知道胤禛之前一直没有说过,结果惊喜变成了惊吓,好好一件事就变成了这样子。还想着自己上门拜访,说服玉龄。
胤禛可不敢让钮钴禄氏跟玉龄再见面,万一再牵扯出什么来,福晋恐怕真的要生气了。
他摆了摆手,“不必,此事爷自然会解决。”
不过钮钴禄氏的事情,也不能不管。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把人纳入自己的保护之下,胤禩那边的人看到了,自然就懂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为了钮钴禄氏跟他撕破脸皮。但是福晋那边还没解决,如果知道自己还护着钮钴禄氏,会不会误会更深?
想来想去,终于让胤禛想出了一个办法。
第二天下朝之后,胤禛没有回府,而是骑马去了郊外的庄子。
去的路上,他一直在安慰自己,这一次去是为了正事,可不是对福晋妥协。这么自我安慰了一会儿,精神胜利法发挥作用,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胤禛的神态表情终于恢复了正常。
结果到了庄子里一问,玉龄竟然不在。
“福晋说是没见过百姓耕种,所以去山下的村子里看佃户们播种去了。”留守在庄子里的丫鬟伶牙俐齿,两句话交代清楚了去处。
胤禛的本心是希望跟过去看看的,但是转念一想,那样未免太上赶着了,便只能老老实实留在庄子里等着。
87 没想到
情趣变成惊吓,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从那天之后,胤禛老实了很多,也很久没有再提过让玉龄cos别人的提议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留下了心理阴影。而且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痊愈的那种。
甚至这段时间,对上玉龄的时候,他都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玉龄对此也不奇怪。经过这件事之后,可以说她已经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压倒胤禛了。虽然这个权利她不会滥用,但握在手里,总是更加让人有底气不是吗?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康熙要南巡了。
而这一次南巡,有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地方,那就是他带走了直郡王胤褆和诚郡王胤祉,却将胤禛留在了京城坐镇。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康熙这时候还不知道胤禛根本不打算把弘晖送进宫来给自己教导,在他看来这也算是为弘晖将来造势,毕竟胤禛是越不过去的,这个时候就开始培养他,将来也能替弘晖把关。
这个消息康熙自己,瓜尔佳氏,玉龄和胤禛都不觉得惊讶,可是对于其他皇子,尤其是两个年长的皇子来说,感觉就不一样了。
太子被废,论理他们身为兄长,应该更被康熙看重,却没想到,这时候留下来担当重任的,竟然是胤禛。
要知道,自从康熙第一次亲征以来,从来都是皇太子留守监国。偶尔巡幸塞外时也会让太子留守京城。国本所在,倒是没人会觉得有什么。可胤禛是什么身份?
论年龄,他比不上胤褆和胤祉;论出身,他的生母现在还在冷宫蹲着呢。这样一个人,凭什么能担此大任?
不过康熙进入中年之后,随着准格尔平定,越发强势、大权独揽,在这些事情上也没有人敢跟他对着干。所以哪怕有人心里不满,也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瓜尔佳氏临行前让玉龄进宫,曾面授机宜,只要胤禛这一次的表现不错,她会趁机说动康熙立储。不过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目前也只有一个想法而已。
玉龄对于瓜尔佳氏能去江南,自己却必须留在京城,表现得非常幽怨。
她自己一穿越就是大婚当天,也根本没有去看过外面的风景啊。后来倒是有机会去塞外,但是自从第一次坐马车晕车之后,玉龄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差事了,能推则推。
但是这次去江南不同,因为这一次走的是水路,不用一直坐马车颠簸!
而她偏偏要被留在京城里,这让玉龄怎么能不忧伤?
瓜尔佳氏倒是说过可以带她去。但是胤禛都不去,她自己一个人跟着去像什么样子?
胤禛见状,倒是心有所动,对玉龄承诺,将来有机会,就会带她出去走走。不过玉龄对此只是笑笑了事。胤禛跟康熙可不一样,他勤政得很,别说是下江南,就是巡幸塞外安抚蒙古这事,也是没时间做的。
更遑论是单为了带她出去玩呢?
这可不是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最后生生把自己累死的雍正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
在京城的日子倒是十分安稳。虽然康熙不在,但毕竟身边跟着不少大臣,而且许多军国重事都是快马飞报给他老人家处决的,需要胤禛做的事情十分有限,倒也没什么为难。
不过很快他们就安然不起来了。因为出巡的队伍传来消息,康熙在江南遇刺,差点儿受伤,而这一次救驾的,正是唯一一个伴驾出巡的嫔妃宸妃瓜尔佳氏。
玉龄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不是还珠格格里面的剧情吗?救驾什么的真是——俗不可耐。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俗不俗的根本不要紧,要紧的是有用。
因为很快又有新的消息传来,因为宸妃受伤严重,所以皇上无心继续巡幸,亲自照料宸妃不说,还下旨等宸妃伤势稳定,圣驾便启程回京。
要知道这一次南巡,康熙说是带瓜尔佳氏出去玩,但实际上是带着政治目的的。大清朝入关之后,对江南的掌控是最弱的,一直到康熙朝都仍然时有叛乱。再加上这里世家林立,派系复杂,所以江南官场既黑且乱,康熙早就有心整治。奈何之前总有事情牵绊着,脱不出身。现在才有时间。
结果就因为瓜尔佳氏受伤了,便要半途草草终结这一次巡幸,简直儿戏一般,自然令人惊讶。
虽然自从瓜尔佳氏入宫之后,便一直圣宠不衰,但是直到现在,所有人才突然发现,他对这位宸妃娘娘的在意,远超过他们的预料!
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庆幸宸妃无子,而且还是个不生蛋的母鸡。——御医诊断出瓜尔佳氏难以有孕的事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宫中的高位嫔妃,还有有心的皇子们。
至于瓜尔佳氏跟玉龄交好,倒没有几个人在意。毕竟瓜尔佳氏无子,就是被德妃害的。胤禛虽然跟德妃不亲近,但毕竟是她的儿子。瓜尔佳氏总不会去帮助自己的仇人。
但是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康熙回京之后不久,便下旨储位乃国本,国本不定,则朝纲不宁,让朝臣们推选新的储君。
皇子们立刻觉得机会来了,纷纷想方设法串联朝臣,为自己造势。只有胤禛一个人按兵不动。而这个时候,康熙召见了他。
康熙的意思很明显,而且开门见山,没有绕任何弯子:大清朝以后是要留给弘晖的,在那之前,胤禛的责任,就是守好它。
“朕不求你能做个千古名君,但守成之君应该无碍。何况凡事有朕看着,料来无事。”康熙拍板定下了这件事,根本没有问过胤禛的意思,“身为继承人,总要经受风雨。过几日就将弘晖送进宫来吧。”
然而胤禛的态度也很坚决。他一撩袍子跪了下来,“请皇阿玛收回成命。”
康熙眯起了眼睛,“你不同意?”他以为这是胤禛的以退为进,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恼怒。他已经许给胤禛储位,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需要以退为进提条件?
“是。弘晖年纪还小,怕是不适应宫中生活。”胤禛道。
康熙怒极反笑,“你可知道你在拒绝的是什么?就算你自己不想要,朕也不是给你的,是给弘晖的。你可能替他决定?”
“儿臣是弘晖的阿玛,自然能替他决定。”胤禛寸步不让。
“只怕他日他长大成人,懂事之后不会感激你这个阿玛!”
“那也是儿臣的事,皇阿玛不必担忧。”胤禛说。不过他也知道,彻底得罪了康熙没有好处,于是硬的部分够了,就来软的,“皇阿玛厚爱,儿子和弘晖自然都受宠若惊。只是让弘晖来承担这些事,对他来说还太早了些。”
“太早?”康熙怒气冲冲,“若是你们兄弟成器,朕如何会将主意打到弘晖身上去?!”
虽然早知如此,但真的听到康熙说出来,胤禛仍旧觉得心头一涩。为什么他的皇阿玛宁肯相信一个才刚刚八岁,看不出什么未来的孩子,也不愿意相信自己?
他们兄弟都是皇阿玛的儿子,他从不相信谁就真的比谁差了。可皇阿玛眼中,却只有太子。除了太子之外谁都看不上。如今更是宁愿培养弘晖,甚至对他直言皇位是留给弘晖的。
未免心寒。
他面色无波的跪在乾清宫的大殿里,听见自己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倘若皇阿玛愿意将这个位置交给儿臣,儿臣自然殚精竭虑,不敢有一日懈怠。将来也会将它传给弘晖。若是皇阿玛嫌弃儿子不成器,那也是儿子才能欠缺,弘晖福气不够,与人无尤。然而弘晖今年才八岁,儿臣身为他的阿玛,必须要替她遮挡风雨,否则枉为人父。”
枉为人父?
康熙站在台阶上,面色复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四儿子。
胤禛的这番话,其实对他的触动是很大的。
这要从他自己的出身说起。当年顺治爷宠爱董鄂妃,其他人竟都不在他的眼里。当董鄂妃生下儿子之后,更是抱着他宣布:“此乃朕之第一子。”
第一子?如果那个早夭的弟弟是第一子,那么自己又算什么?二哥又算什么?
那时年幼的康熙眼中,对于父亲这个形象,感觉是非常复杂的。
后来,顺治爷跟着他的第一子去了,将皇位扔给了他。
没问过他想不想要,没问过他承不承受得了。
事实上在他登上皇位之后,始终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受得了,是不是想要这个皇位。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替他遮风挡雨。
所以后来康熙自己十分重视嫡庶长幼,对自己的儿子,也尽量做到一视同仁,不因他们的生母而区别对待。事实上他当然做不到那么完美,但相较顺治,的确是做得不错了。
而且在有了嫡子之后,就将他立为太子,自己亲自抚养。其后十几年时间,又立过三个皇后,却没让她们生出一儿半女。彻底的绝了威胁到胤礽地位的可能。
如此呕心沥血小心翼翼,换来的是什么呢?
被自己重视的嫡子背叛,康熙自然难受不已,对于天家亲情,也有了新的认识。而且看谁都觉得别有目的。
却没想到,还会有人这么傻,连摆在眼前的储位都不要,就为了当个合格的父亲。
88 以退为进
事实上胤禛的这番话,恰恰戳中了康熙的软肋。
父爱对于康熙来说,始终是内心深处的一个结。
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自己的皇阿玛也能这样维护自己该有多好?如果在他染上天花的时候,皇阿玛能够关心一句,如果在弟弟夭折之后,父皇能够想到他其他的孩子也还年幼……如果当初也有这样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挡住风雨,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的皇阿玛抛弃了他。这一点,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康熙想起来仍旧心有芥蒂。尤其是在他努力要做一个好父亲,却失败了之后。
而现在,发现自己的儿子也想做个好父亲,且不论将来如何,至少胤禛这个姿态,是能够打动他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问,“这就是你的选择?你可知自己放弃了什么?弘晖进了宫,朕难道还会亏待他不成?你只要答应了,朕自然不会忘了你的那一份。”
胤禛道,“儿臣已经决定了。儿臣若想要什么,必定会自己去取,不需要靠一个八岁幼童来得到。请皇阿玛明鉴。”
“好!你倒是个有志气的。”康熙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朕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亲自来取!你若是有这个能耐,朕便将这江山交给你!”
就冲着胤禛今日这番话,他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只要胤禛证明自己能够做得好,他自然也只有高兴后继有人。
不过言语之间,仍旧是不怎么信任胤禛的意思。
胤禛方才还觉得心寒,现在反而没什么感觉了,他磕了个头,“儿臣遵旨。”
康熙也觉得挺没趣的。哪怕胤禛的话再触动他,到底还是拂了他的好意,他心里自然不会有多高兴。让胤禛起来,把人打发走了,临走才想起来,道,“让你媳妇多进宫看看宸妃,她病重无事,有个人说说话也好。”
胤禛答应了。从乾清宫出来,看到外面的晴朗天光,他眯了眯眼睛,只觉得在殿里时那种若有似无的压抑正在渐渐消散。他站了片刻,才缓缓抬步往前走。
虽然拒绝了康熙的提议,肯定会让他不高兴。可是同时自己却也得到了一个机会。如今皇阿玛亲自许诺,只要证明自己有能力,他就会将那个位置交给自己。对胤禛来说,这个机会更好,也绝不会错过!
总有一天,他会堂堂正正的入主这座宫殿。
……
康熙转头就将胤禛的话说给瓜尔佳氏听了。瓜尔佳氏早就从玉龄那里得到消息,知道胤禛不同意把弘晖送进宫,所以根本不觉得意外,还笑着道,“这样也好,若是他就这么答应了,恐怕皇上还要不放心他呢。”
“你说得不错。”康熙道,不过他心中仍旧带着对胤禛的怒气,哼道,“只是这样一来,朕之前让大臣推举储君的旨意,倒是不合适了。”
他虽然说是要考验胤禛,其实倒有□□分中意是他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考察一两年,自然顺理成章的将胤禛立为储君。这跟自己之前的旨意相违背,反倒让康熙有些为难了。
瓜尔佳氏倒是不在意,“这也没什么,皇上也可以趁此机会,看清楚朝中如今的形势。”
这话说得不算委婉,几乎是明白的挑明皇子们在朝中各自有自己的势力了。对于这一点,康熙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在意的。他本来就觉得成年的儿子威胁到了自己的位置,如果他们连朝臣也能掌控的话,就更可怕了。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暴露出来,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
于是康熙就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第二天玉龄奉旨入宫探视瓜尔佳氏的时候,她不免笑着抱怨,“四爷倒是硬气,早知如此,我就不多事了。”弘晖的事情是她跟康熙商量出来的,早知道的话,当时她就直接拒绝了。
玉龄闻言笑而不语。其实就算知道这个结果,估计还是要来这么一遭,这是多么好的一个以退为进的机会。胤禛现在没答应,但效果却比答应了更好。
不过这种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会有人说出来。玉龄转开话头,问道,“你又是怎么回事?连救驾受伤这种桥段都使出来了。”
瓜尔佳氏本身已经够得宠的了,根本不需要使用这样的手段获宠。而且虽然说是出巡时一切从简,但也简不到哪里去。而且她跟康熙走在一起,周围都是御前侍卫,就算挡刀也轮不到她,偏偏她就受伤了,怎么不让人吃惊?
其实玉龄不信康熙想不到这一点,不过大概是出于爱重瓜尔佳氏的意思,所以没有提及。但是留下这么大的漏洞,不像是瓜尔佳氏会做出来的事。
瓜尔佳氏微笑,“江南百姓一向桀骜,刺驾也不是不可能。他们混进了队伍里,骤然发难,我心系皇上,一时情急,主动挡刀不是很正常的吗?”
玉龄信她就有鬼了。
连修真者在她手上都翻不起什么风浪,一张符箓轻松搞定,她又一百一千种办法来解决问题,偏偏选了最不可能的一种。而且,玉龄始终觉得,所谓的刺杀出现得也太凑巧了。
这么说来……她转头认真的看着瓜尔佳氏,“你……”
“什么?”瓜尔佳氏疑惑。
玉龄到嘴边的那句“这件事该不会是你自己策划的”又咽了下去。算了,自己就算问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不管是不是,不管瓜尔佳氏想做什么,她既不能帮忙,也不会破坏,也就没必要问了。
瓜尔佳氏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含笑道,“这紫禁城,我待得有些腻烦了。”
说起来,从三十九年选秀入宫,到现在也不过两年时间,对于瓜尔佳氏这样的修士来说,本来应该是弹指就过去,但是宫里的事情繁杂,她又不可能静下心来修行,而且规矩和束缚也很多,自然就觉得难过了。
其实那些里身为修真者还跑去宫斗宅斗的内容,都太可笑了。修行修行……可不是每天晚上打坐一下就能进步的。除了动辄闭关三五个月乃至三五年提升修为之外,还需要外出历练,这样才能有所进步。
瓜尔佳氏之所以“受伤”,事实上是因为她需要闭关了。而闭关结束之后,她便打算离开皇宫去游历,所以现在自然需要做些准备。
玉龄吃了一惊,“你要走?”她身为嫔妃,怎么可能离开皇宫?
不过……如果是瓜尔佳氏的哈,倒也不奇怪。她跟随遇而安的玉龄有本质上的不同,本来也不应该是皇宫就能够禁锢住的。说要走,说不定还真的就能走。
瓜尔佳氏伸出食指在唇上压了压,“嘘,你可不要说出去。”
玉龄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一点她没有想到,但是也并不意外。可是真的面对了,又仍旧觉得难以自信。
或许隐约间,还有几分羡慕。因为她可能永远不会成为瓜尔佳氏这样的人了。
从这一天之后,玉龄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经常关注着宫里的消息。但是却一直没有动静,时间长了,她也就慢慢忘记了。
相较而言,倒是朝堂上的事情更加热闹。因为康熙让大臣推举储君,所以皇子们都在忙着拉拢大臣,一时之间朝堂上真是热闹非凡,没有一刻消停。康熙就在后面冷眼看着,等时间差不多了,直接出手,用雷霆手段将所有人镇压,贬的贬罚的罚,让人震惊的同时也终于发现,他还是那个乾坤独断的帝王。
在康熙雷霆震怒,处置皇子和朝臣的时候,胤禛已经不在北京城里了。
是的,在之前朝堂上一片乱纷纷的时候,他已经悄悄递上了折子,请求出京治理黄河。黄河水患从康熙十几年开始就一直在提,可是至今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治理方案,更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成果。康熙早就有心此事,所以之前才会下江南,除了巡视江南官场之外,更重要的,也是巡视河工。
可惜这件事半途而废,就此搁置。康熙心里当然还是记挂着的。于是胤禛上折子请求负责这件事,康熙很快就答应了。因为他之前跟胤禛说过,只要他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就会考虑传位给他。现在自然要给想办事的胤禛一个机会。
玉龄其实是很想跟着胤禛去的。但是此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规矩,而且出去治河肯定不可能固定在一处地方,大部分时候都住在船上,并不适合带着家眷。再者京城里的王府需要有主人镇守,两个孩子也要玉龄照顾,根本走不开。
于是玉龄就只能心情低落的送走胤禛。她这样的表现,让胤禛以为她舍不得自己,还颇为儿女情长的道,“福晋放心,爷只要能做成这件事情。以后的事情自然就能够做主了。到时候不管爷去哪儿,都带着福晋。”
94 低头
这下玉龄明白了,原来是想走她的路子替她们的儿子求情。
难怪连宫权都舍得交出来,毕竟有儿子在,将来才有盼头,否则她们年纪大了,康熙眼看只在意宸妃一个,根本看不到任何前途。这时候,自然就是儿子靠得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玉龄倒是不必担心里面挖了什么坑等自己跳进去,毕竟自己若是不好,她们所求的自然不可能成事。
不过玉龄的确是不太喜欢管这些东西。而且还是那句话,康熙现在放权给胤禛,表示出完全信任的态度,DNA其中多少是因为宸妃的事情受到的影响不得而知。万一他哪天忽然转了念头,再一看,紫禁城的一切已经被自己的儿子掌握了,说不定就会生出什么念头来。
胤禛那边是不得不接手,尚且需要避嫌,后宫的事,就更不需要自己操心了。
所以玉龄想了想,最终还是拒绝了三妃。虽然她也觉得她们的儿子被康熙关起来挺可怜的。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自己搭进去。更重要的是,现在胤禛地位未闻,就把人放出来,未免会生出隐患。
玉龄通过自己有限的历史经验推测,康熙将这些儿子全都关起来,也未必就真的是因为对他们生气,觉得罪无可恕。更多的,大约是想把人留给胤禛。他把他们关起来,到时候胤禛登基了把人放出来,那就是新皇的恩典了,也能收这些兄弟的心。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既然是这样,自己怎么能够胡乱打乱这个计划呢?
三妃被拒绝之后,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她们说起来算是长辈,拉下脸来求玉龄,却没想到被严词拒绝,面上过不去不说,心里也十分不忿。最后告辞的时候,宜妃终于忍不住说了两句冲话。
这种体验对玉龄来说,也是新鲜的。
从前她在宫里,除了几个弟妹之外,基本上见着谁都是要低头的。尤其是像三妃这样,在宫里地位很高,而且有儿子,儿子还颇得康熙看重,自然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现在轮到其他人有求于自己了,感觉真是稀奇。
不过稀奇归稀奇,压力还是山大的。玉龄转头将这件事告诉了胤禛,询问她应对的方法。当然,可能她更想问的不是这个。
“你是想问,爷那些兄弟能不能放出来吧?”胤禛说。
玉龄也没有否认,“人家都说皇阿玛的儿子养得好,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如果他们肯替你效力,岂不是比关起来要好很多吗?”
“话虽如此,可要收服他们,谈何容易?”胤禛神色复杂。哪怕现在兄弟关系还没有闹到历史上那样泾渭分明的地步,可是在胤禛看来,大家都是皇阿玛的儿子,都一般出色,凭什么坐上那个位置的是别人?他这么想,其他人自然也这么想。
这样一来,当然不会服气他了。
如果不能收服,这些兄弟们放出来反而是个麻烦。毕竟大家都是龙子皇孙,而且康熙还在呢,放出来倒是容易,可胤禛又不可能把人再关回去,到时候要怎么处置?
玉龄也知道这个,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她相信胤禛应该能解决这个问题的。
这种盲目的信心,让胤禛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动摇了。如玉龄所说,这些兄弟如果都得用的话,必定是极好的帮手。可惜的是,连皇阿玛都压服不住他们,最后弄到圈禁的地步,自己难道就能成功吗?
玉龄想了想,说,“当然,所有人都放出来恐怕也不可能,不如就看他们个人的表现。如果他们现在肯对你服软,日后自然就容易听话。否则还是继续关着好了。”
虽然是穿越来的,但玉龄并不怎么喜欢出门,也没有参观数字军团的意思,所以对胤禛的兄弟们,都只是见过,印象泛泛,最熟悉的倒是来过家里的老十和老十三。其中老十一直以胤禛马首是瞻,之前出事的时候也不在京城,并没有被关起来。老十三却重复了被圈禁的命运。
胤禛闻言也不由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可是怎么知道他们是真的服软了呢?”
玉龄道,“这也容易。今天宜妃她们不是来找我求情吗?你不如就开恩,让他们母子相见,让他们的母妃去劝说。然后再找个由头,让他们上个折子,态度如何,应该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了。”
“这主意倒是可行。”胤禛点头,沉思片刻,道,“回头我再找人参详一番,制定出个章程来。福晋这里倒是可以跟几位娘娘透个话,免得她们对你怀恨在心。”
说完之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爷到底是被你说服了,要把人放出来。”
玉龄说,“那也是因为对你有好处,否则我也不会提议了。”
玉龄牢记历史上胤禛几乎是被累死的教训,一方面平日里注意让胤禛锻炼体能,另一方面,也希望他别什么事情都担在身上。康乾盛世,康熙活了七十多岁,乾隆活了近九十岁,只有胤禛夹在中间,只活了可怜的五十多岁。全都是累的,所以必须坚决杜绝!
胤禛捏了捏她的手,“辛苦福晋了,你的心意爷都知道。”
玉龄这里把消息透露出去之后,非但是三妃,后宫里但凡有儿子的嫔妃,都喜欢往毓庆宫来走动一番了。哪怕那些没被圈禁的,也想着打好关系。毕竟眼看着这天下就是胤禛的了,自然要为儿子谋个前程。
最让玉龄想不到的,是乌雅氏竟然也出现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德妃乌雅氏,后来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不过这么多年时间过去,看胤禛和胤祯的份上,康熙也不可能一直让她住在冷宫,所以早就搬出来了,不过位分还是没有,在宫里的地位也就十分尴尬,住在偏远的宫殿里,跟冷宫也没什么差别了。
玉龄没有去看过她。至于胤禛私底下有没有去接触过,就不知道了。不过十四那里肯定还是会替她打算安排,所以过得倒不算差。
——当然,跟她做德妃时比起来,是差远了。
事实上玉龄都快要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了。所以骤然看到这个看起来苍老憔悴的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险些没有认出来。不过德妃的确生得好,就算是这样的境地,仍然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容色,玉龄很快就意识到这是谁了。
大概乌雅氏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两个人会以这样的身份见面。所以她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自在,不过总比玉龄的措手不及好些。听她期期艾艾说出担心十四的话,玉龄心中一阵悲哀。
历史也好,野史也罢,对于德妃的评说都是各种各样的,不过她的偏心,是众人公认的。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步,都不忘替十四操心,果然是母子情深。不过这么一比较起来,就难免显得跟胤禛之间太过冷淡。
所以玉龄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关心关心胤禛。因为玉龄相信,时至今日,胤禛已经的的确确不再需要她虚伪而浅薄的两句关心之语了。
他想要的一切,她都会给她,所以其他人就闪远一点吧!
玉龄也没有为难乌雅氏,直接将胤禛的决定说了出来,答应她可以去见十四一次,但结果到底如何,还是要看十四的态度。乌雅氏显然不满意,不过玉龄根本不予理会。
如果说其他人还存在服软的可能性的话,那么十四基本上是不可能了。虽然当初乌雅氏出事之后,胤禛也去乾清宫门口跪过,可是德妃是因为宸妃瓜尔佳氏才出事的,而瓜尔佳氏又跟玉龄交好,恐怕看在十四眼里,这件事胤禛也脱不了关系吧?
虽然说,好像确实就是这样的。
但不管怎么说,德妃对自己低头这件事,对玉龄来说,也是非常值得高兴的。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胤禛羡慕十四,现在也该倒过来啦!
在把人放出来之前,胤禛还去了一趟畅春园,问康熙的意思,结果康熙摆摆手,让他自己处置,就完了。胤禛回来跟玉龄说起,还觉得难以置信。
“都说皇阿玛乾纲独断,像这样的事情,更是非要自己爱处理不可。如今竟然都撒手不管了。”不敢相信中,还带着几莫可言说的失落和复杂。
这权力是他想要的,可这么轻易就落到手上,感觉始终还是不真实。
不过,这不妨碍胤禛越发的气度沉凝,渊渟岳峙,在朝堂上时能够压服群臣,面对自己的兄弟们也占据绝对上风。权力,的确是最养人的东西。
最后的结果,对胤禛服软,第一批被放出来的,只有三阿哥,五阿哥,十三这三人,老七和十二因为各自身份的问题,根本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一直都挺老实的,也没被圈。
三阿哥文才更出众,别的方面都不占优,很快就想通了。五阿哥算是被老九牵连的,自然也抓住机会出来了。十三本来就是胤禛一系的,之前还有几分心思,现在都掐灭了。
一时间,胤禛手底下突然多了不少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