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变天了?
第106章 变天了?
“爹,我还有一个不解的地方!”孙建有些疑惑道:“龙大这厮初时听到龙二的案子后,心情十分激动,竟然想要大闹公堂,可自从见了一面父亲之后,现在怎么反而像没事人一样悠哉起来?我左思右想也不可解啊!”
“儿啊,你还是年轻,不了解世态炎凉!”孙科须臾道:“龙大这人表面看起来粗心大意,实则精明似鬼,他能混到今天这风光模样,一方面是有爹的庇护,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颇有豺狼虎豹之心,能够狠下心去做一些常人不敢做,不愿做,不屑做的事情!”
孙科踱了几步又道:“龙大与龙二是亲兄弟不假,但并非一母所生,虽说兄弟同心,两人之间有些感情,可一山不容二虎,因为抢地盘的事情,互相之间也有不少矛盾,只是碍于兄弟情面,不好硬夺!”
“而龙二与芦柴棒的争斗,正好给了龙大可乘之机!”孙科一语中的道。
“此话怎讲?”孙建问道。
“龙大初听到龙二的事情,做为兄弟,不管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要做出万分悲痛的样子给外人看,免得众人说他冷血刻薄,可是在他了解了龙二身负重伤,性命垂危的情况时,为父可以断定,他表面上悲痛欲绝,其实心里一定偷偷地乐开了花!而且,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置芦柴棒于死地!”
“我不明白,请父亲大人明示!”孙建道。
孙科冷冷一笑道:“龙大所关心的不过是龙二的势力,现在龙二人之将死,他的势力也出现分崩离析之象,而现在,唯有芦柴棒呼声最高,也最有可能成为新的头领,龙大想要收服龙二的这儿帮人马,最为忌惮的正是芦柴棒,所以,龙大争相奔走为龙二鸣冤叫屈是假,治芦柴棒于死地才是真啊!”
“哦……原来竟是这样,我真是不及父亲之万一啊!”孙建若有所悟道:“所以龙大急匆匆的来找父亲就是想询问芦柴棒的事情?”
“这次你猜对了!”孙科十分满意孙建的思路,连连点头道:“他就是想要为父一个确凿的答案,为父明确的给了他回复,不管这个案子怎么判,走势如何,芦柴棒都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龙大吃了一个定心丸,自然高高兴兴的去了!”
“父亲,我们这样帮龙大,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孙建疑问道。
“帮助别人就是帮住自己!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孙科悠闲的品了口茶道:“与人方便,与己方面,若是单靠自己的力量,永远不可能占到便宜,只有团结这些可以团结的力量,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要保证自己的主动权,要能控制得住他们,不然就会被反噬!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难道我们真是在帮助龙大吗?”
孙科神秘的一笑道:“虽然我答应了龙大将芦柴棒弄死,可是就算芦柴棒死了?龙大真的就顺利的将龙二的地盘收入囊中吗?别忘了,李霸天这厮虽然不学无术,表面上与龙大交好,可却有一颗称王的心,且有李家做后盾,自然也想在城西这个地盘中分一杯羹。”
“二虎相斗,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内耗甚大,我孙家袖手旁观,可两面讨好,在这个铁三角中,便牢地占据了主动权,哼哼……李家虽然富甲天杭州,龙大虽然称雄地下,可在杭州这个一亩三分地,不都还要受我孙家控制吗?儿啊,这就是御人之道啊!”
“爹,你真是英明啊,儿可是受教了!”孙建满是钦佩的神情,激动地说道。
“行了,你就不用拍爹的马屁了,赶紧去办正事,发动群众,逼得钟彬马上审问这个案子,才是正经!”孙科怡然自得道。
“那好,我马上就办,爹,你静候佳音便是!”孙建兴高采烈的下去了。
孙科望着孙建那兴奋的身影,心中也十分的得意,他走到窗外那望了望窗外的天空,不禁感慨万分。
杭州,终于要变天了!
“孙大人,您光临寒舍,实在令钟家蓬荜生辉啊!”钟彬坐在上首主位上,与孙建见礼着!
钟彬四方脸,浓眉大眼,一身正气,不怒自威,言语之间而然而然的带着股官家的威严,令人不敢小瞧。
不过他现在没有一点做官的喜悦与成就感,龙二的案子已经令他深陷泥潭,无法自拔,而眼前的孙大人,不用问,他也知道,这是牛头马面派来索命的。
“下官是在为龙二这桩案子而担忧啊!”孙科心中嘿嘿冷笑,表面上却大公无私道:“今日早晨我见钟大人并未审案子,想必是有难言之隐。可是杭州百姓却不知道大人的苦衷,光是在衙门口就足足聚了五百多人,民愤之大,可想而知,依我看,钟大人无论有什么样的苦衷,有什么样的想法,都应该尽早决断此案,以安百姓愤懑之心,还杭州一个太平盛世!”
你还真能给我扣大帽子啊,难道我不审理龙二的案子,这天下便不太平了?
钟彬心中充满了火气,眼前的孙科说得好听,虽然是一脸的笑意,可笑容之下却藏了一把杀猪刀,意图磨刀霍霍,向他挥来,真是个无耻卑鄙的小人啊。
难道我是那种只知道吃喝拉撒的肥猪吗?就等着你来挥刀宰杀吗?
钟彬虽然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可多年的为官经验练就了一身冷静从容地本领,他知道越是在关键时刻越要把握住自己的心态,千万不能慌乱之下仓促出牌,那样倒霉的就是自己。
眼下,龙二的案子悬而未决,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这个案子审问起来很简单,要么芦柴棒生,要么芦柴棒死。
可是不管怎么审判,对他钟彬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丢掉项上这顶乌纱帽。
这无异于自杀,他现在没有想出好主意之前,无论孙科怎么逼迫挤兑他,无论百姓们如何喧闹叫嚣,他都做好了准备,要如同佛祖一样八风不动。
做官,做到一定境界,讲究的就是个定力!尽管心中惊涛骇浪,脸上也要气定神闲,如沐春风。
钟彬叹了口气道“孙大人,此案非比寻常,龙二在杭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要调查清楚才能审案啊,再者……”钟彬露出一丝狐狸般的笑容,望着孙科道:“孙大人身为杭州府尹,官声甚好,体察百姓疾苦,事必躬亲,想来对这个案子也有独到的见解,既然孙大人如此热心此案,我看就把件事情交给孙大人如何!”
“那如何能使得!”孙建急忙推辞,暗叫这厮的太极拳打得如此轻巧,三两下竟然想把包袱推到我身上,笑话,我孙科纵横官场多年,会做那些糊涂事,自乱阵脚引火烧身吗?
“我虽然十分关心这桩案子,奈何头脑愚钝,昏迈无能,心有余而力不足,反观钟大人明察秋毫,事无巨细,思虑分明,倒的的确确是审这桩案子的最佳人选,并且钟大人身为杭州知府,是杭州百姓的父母官,于情于理,都应当由钟大人亲自审问,我怎么能越俎代庖呢!”
孙科一席话,将他这个府尹大人的责任一推六二五,好像他就是一副空架子一样。
这个老头真是老狐狸啊,身为杭州府尹,地地道道的实权人物,怎么能后着脸皮将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如此阴狠,不得不让人产生一股另类的佩服。
不过,钟彬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就是想要孙科知道他的厉害,既然你没有勇气承担这个责任,就不要在这里心急如焚的催促我去送死。
钟彬脸上含笑:“既然府尹大人此案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那么我便将这个案子先放他一放,至于什么时候审问,那就看……看心情吧!”
“看心情?”孙科听罢心中暗叹,这厮好狂妄啊!
“恐怕钟大人不仅要看自己的心情,也要看下杭州百姓的心情吧!既然如此,下官告退!”孙科冷笑一声,挥一挥衣袖便走了出来。
可是刚到门口,却被迎面跑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狗吃屎。
“那个败类不开眼……”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护着脑袋,抬头一看,却见是钟越这厮疯疯癫癫的跑了进来。
孙科知道这个钟越故意所为,多说无益,急忙甩甩袖子,气呼呼的走了。
“小越,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如同孩童一样,这么顽皮,成何体统!”钟彬假装板起脸训斥道,其实心中对于钟越的所作所为甚是解气。
“大哥,我看他就不顺眼,撞他一下,他又死不了,还能把我怎么样?钟越顽皮道。
“你是大人了,以后千万不要这样顽皮!要爱惜自己的形象。”钟彬谆谆告戒道。
“大哥,你还在为龙二的案子发愁吗?”钟越神秘一笑道。
“我不是说过吗?这桩案子甚是复杂,一个不慎,满盘皆输,你不要胡乱插手,以后,只要是这桩案子的事,你问都不要问,懂了吗?”钟彬声音极大,似乎将刚才一股恶气,全都发在了钟越的身上。
钟越伸了个舌头,俏皮道:“大哥,我现在手中有个锦囊妙计,你要不要看?”、
“锦囊妙计?我看是阴谋诡计吧?”钟彬淡淡一笑,语气中却充满了不屑道:“连为兄这当事人都一筹莫展,毫无办法,可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的高人,又有谁愿意淌这趟浑水呢?”
“哥哥,你所说不差,正是有人愿意趟这趟浑水!”钟越嘿嘿笑道。
“谁?”钟彬霍的站起,眼神一凌,匆匆问道。
“就是那位兄长曾经说过的小家丁,我与他交好,特问计于他,他思索良久,让我转给兄长一封书信。”
“快拿上来与我看!”钟彬急道。
钟越匆忙将书信递上来。
钟彬打开书信看了半天,一拍桌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第107章 考验
第107章 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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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彬看着陈小九写的书信,一阵大笑。
只见书信上竟是画了一幅生动的漫画。
图画中,潦草几笔,描绘了一处豪门大宅,门上写着“钟府”二字,门前,有两个人正在亲密且猥琐的交谈着。
其中一人穿着简单,粗布青衫,双手掐腰,神色间却趾高气扬,面带自信的哈哈大笑着。
另有一人身穿官袍,头戴乌纱帽,正一脸笑意的向这位粗布青衫的人低头作揖。
钟彬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只看了这一眼,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这个身穿官府,头戴乌纱帽的指的就是他自己,而这位粗布青衫的人一定指的就是那个神奇的家丁陈小九了!
钟彬望着这幅漫画,头脑中闪现了出了一句成语-——礼贤下士。
钟越见一贯严肃的哥哥一直在不停的发笑,心中以为陈小九果然想出了出神入化的妙计,甚觉好奇,便把书信拿过来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个陈小九,真不是省油的灯,他气得跺了跺脚,你让我给你作揖没关系,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仅让我哥哥出门迎接您,还得低人一等的向你作揖?我哥哥可是杭州百姓的父母官,堂堂知府大人,身份摆在那里,怎么能向你一个身入奴籍的小家丁作揖?这不是反了天吗?
“大哥,他是在消遣你的,我这就去找他算账!”钟越本来是想给钟彬一个惊喜,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如此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漫画,他急得红晕上脸,转身便要去找陈小九算账。
“慢着!”钟彬拿回书信反复看着笑道:“你的确是要去找陈小九,但是切记,你不是去兴师问罪得,而是要以礼相对,以诚相待,并且要将他接近钟府,哥哥我要与他秉烛夜谈一番。”
“这……这是为什么?”钟越十分不解钟彬这倒底是何用意,他虽然对陈小九以朋友相城称,也可以与他论兄弟之情,那是因为他无官无职,自然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而哥哥是当朝大员,官居四品,两人身份悬殊,怎么偏偏却要秉烛夜谈?传出去岂不是有伤风化,被人笑掉大牙?
“大哥,此事万万不妥……”钟越想到这里,急忙反驳道。
“有何不妥?”钟彬微微笑道:“你无非是担心什么身份贵贱,门户之尊罢了!”
“哥哥我能做到知府的官职,虽然凭着的是一身才学,不骄不躁,但最重要的却是要有一颗平常的心,这一点至关重要,你若是把自己看的太高,那你的仕途便走到了尽头,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难上加难!”
“陈小九既然腹有良谋,能帮助为兄解了这个燃眉之急,他就是为兄的大恩人,就算作揖鞠躬又算得上什么呢!”
钟彬忽然收起了笑容,捋着胡须,又十分慎重的说道:“再者,陈小九这个小家丁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对他千万不要起了慢待轻视之心。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说,你不要问我,我是绝对不会和你说,你只要牢牢记住,与他,只能做朋友,千万不要做敌人,不然你会后悔终生的!”
“怎么会……会这样?”钟越还是第一次见到兄长如此慎重的对他说起一个举无轻重的人。难道这个小家丁真的很不简单吗?他到底神奇在哪里呢?
钟彬看着钟越那副茫然不解的模样,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这小子城府如此浅薄,倒不如不和他说了,这下倒好,行事反倒留下了痕迹。
“你不用这么惊讶,试着放松一下。”钟彬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只要时刻记住,对他保持一个平常心便可,你们不是朋友吗?以前你怎么对他,现在就怎么对他!”
“那我到底该……该怎么做?”钟越傻傻道。
钟彬嘿嘿一笑道:“称兄道弟逛窑子,作诗赌博置骰子,只要你能与他称兄道弟,只管随意去做,哥哥是不会管你的!”
“啊?真……真的?”钟越完全不相信古板的哥哥竟然会同意他去逛窑子赌博,这在以前可是绝对不允许的事啊!
是陈小九这人太重要,还是哥哥今天得了失心疯?依我看倒是两者都有。钟越心中不断思索着。
“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钟彬见钟越仍在发傻,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现在你去找陈小九去吧,记得,你还是以前的你,陈小九还是以前的陈小九,你保持一个平常心便好,其他的就交给为兄吧!”
钟越想着自己刚才装醉还善意的摆了陈小九一道。不仅有些苦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谁让他装傻充愣,让他放放血也算出口小气,大哥不是说要以平常心对待他嘛!
他长出了一口气,先向福运饭庄走去。
他到底要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被店小二看成了想吃霸王餐的小流氓?
再钟越刚刚离去后,陈小九虽然没有银子,可是他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招呼店小二要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女儿红酒香四溢,沁人心脾,陈小九仰头喝了一口,心头叫了一声爽。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半坛女儿红就这么被陈小九大口大口的糟蹋了。
他已经有了些醉意,心中暗想,这个钟越怎么还没来,难道我失算了!
正在醉眼朦胧间,桌子对面却突然坐了一人,陈小九以为是钟越去而复返,定睛望去,却是一个面色和蔼的长者悠闲的坐在了那里,毫不客气的拿起空碗,斟满后,一仰头,潇洒的喝了下去。
“好酒!”老者叫喊了一声,颇有些豪迈的气度。
“你是谁?”陈小九睁了睁眼,仔细瞧着眼见的老者,只见他粗布青衫,上面还补了几个醒目的补丁,眼角皱纹颇多,却满面红光,更显得和蔼可亲。
“我是来蹭饭的,好几天没吃饭了,可真饿的慌!”老者望着满桌子的饭菜,两眼放光道:“这满桌子的饭菜,你一个人也只不下,剩下的也怪可惜,不如就便宜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吧!”
他说着又到了一碗女儿红,大摇大摆的喝起来。
这到底是谁呢?陈小九被这个大脸猫奇怪的行径弄得一愣,眼见这老头大吃大喝,忙的不亦乐乎,他嘿嘿一笑道:“老伯是何方高人哪?”
“乞丐!”老者仍然喝着酒道。
“你若是乞丐,这世上的百姓便都是乞丐了!”陈小九一语中的道:“你虽然衣衫褴褛,颇似乞丐,可是,你见哪一个乞丐不是面黄肌瘦,枯瘦如柴,似你这般红光满面的乞丐倒真是天下少有!”
“小兄弟,我的确是一个乞丐!”老者嘻嘻笑道:“只不过我这个乞丐与别人不同,我是向全天下的人行乞,要把全天下的财物据为己有,收复囊中!”
“老伯,你到底是何方高人?”陈小九听得此话,眼光一亮,酒意全消,笑呵呵的问道。
“老朽潘交龙,潘家的老不死,潘安之父是也!”老者气定神闲道。
第108章 吝啬鬼
第108章 吝啬鬼
陈小九听到眼前这个形似乞丐的糟老头子,竟然是潘家的掌舵人,心中三分好奇,五分惊讶,还有两份佩服。
他上下打量着红光满面,一脸笑意的潘交龙道:“潘大掌柜怎么会有闲心来消遣我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家丁?”
“小兄弟,你这句话说得有些欠妥啊!”潘交龙边喝着酒,边笑着反驳道:“第一,你不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家丁,嘿嘿……,朱家那个老太婆我是佩服得紧的,行事高人一等,不会放着你这么个人才不管不问的,如果我这老头子没看错,不出半年,你就会成为杭州家喻户晓的人物!”
“至于第二嘛!”潘交龙砸吧砸吧满是油腻的嘴道:“我一个老头子,行乞是我的本分,哪有多余的时间来消遣你啊!”
“既然不是消遣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小九脑中飞一般的乱转,他浑然有些不明白潘交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潘交龙那圆咕隆咚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道:“因为这福运饭庄就是我这老头子的!”
“这福运饭庄是你的?”陈小九心中惊讶的很,虽然知道福运饭庄信誉极高,生意火爆,但他也打听过,福运饭庄的老板并非姓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很惊讶是吗?从来没有听到过别人提起是吗?”潘交龙道:“那是因为你没有问对人,你若是问一下朱老太婆,她消息灵通得很,她肯定知道福运饭庄的幕后老板就是我这老不死的!”
“我只是一个乞丐,乞丐怎么能开这么大的饭庄?传出去岂不是影响我的声誉?所以假人之手是万般无奈之举啊!”潘交龙自言自语说着,脸上也随之显示出古怪的笑意!
这老头跟我玩神秘?陈小九心中一阵无奈,不过听到这潘交龙的这番话,他心中对潘家更产生了好奇。
如果福运饭庄是潘家的产业,那么即可推断,潘家除了表面上人所共知的几大产业外,在暗中,在其他产业上面,如赌场,酒坊等也一定会有潘家的隐秘产业。
潘家身为四大杭州四大家族之一,由是观之,绝非浪得虚名啊!
闹了半天,醉乡楼是潘家的,福运饭庄也是潘家的,吃的喝的全都是潘家的,我陈小九的行踪肯定被这老头打探的清清楚楚啊。
不用想,这老头肯定也知道我泡上了红杏这个花魁,还羞辱了他的那个幼稚的儿子,难道这老头是找我兴师问罪的?
“你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我干什么?就不怕我说出去,闹得天下皆知?”陈小九略带疑问道。
“就算我不告诉你,日后朱家那个老太婆也会把我的那些隐秘的产业如数家珍般的说给你听,如今我不打自招,与小兄弟套个交情,也算半个熟人,日后若有合作的地方,还能方便说句话!”潘交龙喝着酒,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陈小九把潘交龙刚才说的话自动忽略掉了,笑话,你是潘家的总瓢把子,怎么会和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城西分店三掌柜挂上钩呢?我都不稀得说你。
不过他现在对这个老头子可真是佩服的很,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弄明白潘交龙真正的目的。
找我的麻烦?看他那一脸笑意的模样,根本不像!来与我攀交情的?笑话,那跟不可能。
“潘大掌柜,开门见山,说了这么半天,你说你到底干什么来了?你再不说,我可要走了!”陈小九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单刀直入为好,省得你这老头子东扯西扯,弄得我一头雾水。
“恐怕你走不了吧!”潘交龙一双精光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陈小九道:“啧啧……,依我这个老乞丐多年行乞的经验,小兄弟你应该是囊中羞涩,无钱付账吧!”
“难不成你是怕我吃饭不给钱?”陈小九惊愕道,他实在没想到这个老头子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真正的目的竟然是担心他没有银子付账!
你个老头,吝啬鬼一个,也他娘的太抠了。
同时他对潘交龙也佩服的很,真是个神奇的老乞丐啊,他是怎么看出来我没有银子的?难道有火眼金睛的本领?
“嘿嘿……嘿嘿……那个……那个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潘交龙听得一阵干笑道:“我是个乞丐嘛,心胸也就这么狭窄,只认准了积少成多的道理!”潘交龙忽又变戏法般的拿出一个算盘,手中打得啪啪做响,十分的熟练,口里不断盘算着:“葱爆羊肉八十文,辣子鸡五十文,蚂蚁上树九十文……。”
这一幕,看的陈小九是啧啧称奇,想不到潘家一代最为传奇的人物竟然是这副斤斤计较的模样。
正在他一愣神的功夫,潘交龙将算盘利落的收起道:“小兄弟,我刚才仔细算了一下,这一桌子饭菜是五两零三十文,而这壶十年的女儿红价值十两银子,加起来一共十五两零三十文!”
忽又见陈小九仍在直勾勾的看着他,他想了想似乎十分为难道:“不然这样,你我相交一场,贵在知心,这三十文的零头算是免了,你只要给我十五两银子即可!”
咱们交情个屁啊,有你这样套交情的吗?陈小九一脸的惊愕,不过他也么想到这一桌子饭菜竟然足有十五两之多,不会你这老小子哄抬物价吧?
潘交龙仔细盯着陈小九的一举一动,见他仍然气定神闲,无一点气愤和慌张的神色,心中狠狠的佩服了一下陈小九的厚脸皮,又急忙催促道:“小兄弟,我潘家小家小业,可承受不起这十五两银子的损失啊,你还是想想办法吧!”
陈小九被这个吝啬的潘交龙挤兑的一脸无奈,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钟越这厮应该是快回来了,他满脸坏笑的讨价还价道:“盘掌柜,你这样算有些不妥,待我来给你算一算!”
他指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道:“你这个葱爆羊肉做得实在令人不敢恭维,羊肉估计是半年前剩下的,味道膻的很、熏得我直倒胃口,哪里能值八十文,我看就值五十文;那个什么辣子鸡,一点都不辣,哪里有那种香辣可口的味道?依我看就值二十文;那个蚂蚁上树,我呸,满盘的青菜也没见一只蚂蚁,算了,就给你算十文钱,还有……”
陈小九指着这些饭菜,信口开河,一顿乱喷,最后又道:“依我看,这些饭菜我就给你二两银子算是便宜你了!“
二两银子?潘交龙被陈小九的数落弄得目瞪口呆,这小子真的敢满嘴放屁啊,竟然敢说饭菜不可口?谁不知道福运饭庄的厨艺在杭州算得上是首屈一指?连厨子都是从京城请来的!
“还有这坛女儿红,啧啧……,毫无一点香气,喝起来就像二锅头兑的水,酸不拉几的,闻之欲吐!”陈小九又闻了一下,装模作样捂着鼻子道:“哎……臭气难闻,刚才您老是不是还喝了好几碗?算了算了,我陈小九认亏,给你算作一两银子吧!”
陈小九不顾去看潘交龙那惊讶错愕的眼神,继续信口胡诌道:“罢!罢!罢!我陈小九是个心软的人,虽然这顿饭吃坏了我的肚子,但谁让我的心肠软呢,我就一共给你三两银子吧,算是卖您老一个大大的人情,你看怎么样?”
“三两银子?”潘交龙目瞪口呆道:“小兄弟,你在打发要饭的吗!”
“你不是口口声声你是乞丐吗?”陈小九一脸欠揍的说着,得意之情油然而生。
潘交龙听得脑袋嗡嗡响,他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把自己饶了进去,也没有想到一顿如此丰盛的饭菜在陈小九一顿狂轰滥炸下竟然只值三两银子,还说算是给了自己一个面子,这都是什么狗屁算法啊!
不过,我喜欢!讨价还价的本事还真是了得,如此人才,怎么偏偏被那朱老婆子逮了个正着呢,潘交龙一阵摇头,暗叫可惜。
“好,既然小兄弟说是三两银子,我就给小兄弟一个面子,那就三两银子吧!”潘交龙一脸奸笑的伸出手,慢悠悠的停在了陈小九面前。
这厮,果然奸诈啊!怎么就断定我连三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呢?
陈小九心下暗暗着急,怎么拖了这么久,钟越这厮还不回来?难道我的推断出了问题?
一时间,潘交龙的奸笑与陈小九的傻笑定格在了那里!
正在紧要关头,忽听得一声叫喊:“陈兄,陈兄,我回来了!”一个匆忙的身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陈小九看着红光满面的潘交龙,冷笑一声道:“钟公子,三两银子,结账!”
第109章 艰难的决断
第109章 艰难的决断
钟越其实是硬着头皮跑进来的,他刚刚没有结账,是存心与陈小九开了个善意的玩笑,谁让它与自己卖关子,迟迟不告诉自己锦囊妙计。
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头来还要来请陈小九去钟府!
失误啊失误,他刚一进门便看到陈小九与潘交龙如此滑稽的一幕,不禁一下子轻松下来,这演的哪一出戏啊?
钟越是堂堂第一大纨绔,且是醉乡楼的常客,而潘交龙身为潘家的掌控者,虽然已经不管一些琐事,可是在杭州这么多年,与钟越之间还是认识的,但也仅仅是点头之交而已。
钟越感觉非常奇怪,陈小九与潘交龙如此两不相干的人怎么会狗打连环,出现在一个屋檐下呢。
他与潘交龙打个招呼后,便向陈小九询问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
待听完陈小九的叙述,心中一喜,不禁暗叹,这小子真是个活宝啊,一桌子的上好酒席,还有一瓶十年的女儿红,竟然被这个小家丁天南地北,胡乱折价到三两银子,这听起来就如同天方夜谭一样让人惊奇。
虽然堂堂大纨绔不缺银子,但往外掏银子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他毫不犹豫,大方的掏出三两银子交到一脸无奈的潘交龙手里,便拽着陈小九一溜烟的跑了,最后还甩出来一句话:“区区三两银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公子有的是!“
潘交龙轻轻垫着手里的银子,心中不由得大骂。
以他经商多年的经验,这明明是只有二两五,怎么还敢说三两。
当官的就可以欺骗老百姓啊?我鄙视你!
他望着二人匆匆远去的背影,心中天人交战。
左倾,右倾,中立?
“爹,你在想什么?”正在犹豫不觉间,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出现在潘交龙眼前。他见潘交龙进入深思,便躬身在旁边,没有惊醒他。
此人五官甚是端正,眉宇间依稀有些潘安的样子,虽然没有潘安俊俏,但却比潘安多了些沧桑与成熟的魅力。
他便是潘安的亲哥哥,也是潘安眼中争夺家族掌控权的最大对手——潘祥!
潘交龙想着事情有些出神,好久才从幻想中回过神来,见是潘祥恭敬的站在身旁,慈祥道:“父子间没有外人,还那么多礼数干什么?”
潘祥笑了笑,起身站在潘祥,仍然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潘交龙又喝了口剩下的女儿红,砸吧砸吧嘴唇,无奈道:“这二锅头兑的水,还真是好喝!”
“女儿红也罢,二锅头也罢,在我看来,都是酒而已,不需要分的那么精细!”潘祥冷静的答道。
“你刚才也在外面偷听多时了,你对这个小家丁可有什么看法?”潘交龙捋着胡须,迟疑的问道。
“爹,祥儿想先听听你的意思!”潘祥仍是站得笔直,很躬亲的说道。
潘交龙望着手中这二两五的银子,想了半响道:“陈小九此人聪明伶俐,脸皮奇厚,倒是有几分混迹商场的潜质,而且我还听说那个老太婆已经将他任命为朱家城西分店的三掌柜。”
他望了望潘祥那躬亲的样子,摇摇头道:“朱家城西分店的大掌柜梅文华大权在握,威望极高,店里面所有人事也被他弄得铁板一块,一根针都扎不进去。”
“可陈小九虽然暂时看起来没有什么权利,但他的能量不可小视,假以时日,我相信不出半年,他的大名将传遍杭州!”
“爹,请您继续说下去!”潘祥依旧温文尔雅的说道,言语之间充满了尊重与敬意。
“所以,朱家城西分店大掌柜梅文华与陈小九之间必然面临着一场权力的争夺,梅文华根深蒂固,陈小九聪明伶俐,孰能胜出,事关重大!”
潘交龙又沉吟道:“潘家这些年风生水起,分号遍布江南,饭庄与花楼占据了潘家的绝大部分产业,可这些饭庄与花楼,光装饰起来就花费极大,尤其是花楼,想要装饰的有情调,有品位,光是瓷器,就要花费几千两银子,还有那些粉头穿的衣服,无一不是上好的丝绸与布料,仔细算下去,花销很大,而咱们只是凭着与梅文华的关系,才弄到了相对优惠的价格,可如今,梅文华与陈小九对战,却是不好判定啊!一旦压错宝,便是大大的失策。”
“父亲认为孰优孰劣?”潘祥见父亲还是没有露出口风,无奈的笑道。
“我潘交龙纵横商场多年,自认为火眼金睛,却是看不懂这陈小九出牌的路子,你说他懂得经商,我觉得他毫无经验可言,若说他不会经商,却又有一些匪夷所思的聪明,为父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决断!”潘交龙反复斟酌着,却是始终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潘祥见父亲仍没有决断,心中明白了父亲的心思,便轻声道:“梅文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有了绝对的主动权,在常人看来,虽然陈小九聪明过人,有独到之处。可与梅文华一比较,仍然天差地别,不堪一击!”
他文静的清了一下嗓子,又道:“但是,在我看来,这就是极度错误的决断,一般人只看到了强者的彪悍,却没有注意弱者的诡计!”
“祥儿,这是何意?”潘交龙眯着小眼睛,嘿嘿笑道。
潘祥整理一下思路,娓娓道来:“梅文华虽然强势,可是骄横跋扈这么多年,得罪过不少商人和百姓,这些商人只是将意见憋在心里,没有人敢去碰触这个逆鳞罢了,但只要有一个人敢于出头,并且让他们看到一点能把梅文华搬倒的希望,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上前疯咬梅文华,直到把他咬死为止!”
“而反观陈小九此人,虽然无根无基,却有着四两拨千金的巧劲,具备了以柔克刚的韧性,只要后面能有人暗中给他一些支持,推倒梅文华,只是时间问题!”
“那谁会助他一臂之力呢?”潘交龙疑问道。
“父亲是在明知故问哪!”潘祥无奈的摇头一笑道:“其他人我不知,可是钟越这个大纨绔可是与陈小九亲密的紧啊,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那按你的意思,咱们是既要与梅文华亲近,又要与陈小九搭上关系了?”潘交龙问道。
“父亲还是在考叫我吗?”潘祥摇头苦笑道:“两面讨好,无异于两面受气,脚踩两只船,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咱们明知道梅文华必败,陈小九必胜,还有什么犹豫的吗?”
“再说,梅文华自肆势大,不断的与我潘家讨价还价,暗地里要的私银甚多,私欲极度膨胀。长期下去,与我们潘家不利,正好借此机会,将他赶下台,也符合潘家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潘交龙听完潘祥的分析,心中十分满意,不由得连连点头道:“祥儿,我生了你和你弟弟两个儿子,只有你是最像我的,冷静,睿智,还非常果断!”
潘祥恭敬的站在一旁,没有答话!
潘交龙长叹一声:“你和你弟弟潘安都长大了,互相之间心里也有了些心思,爹心中明白,尤其是你弟弟,急于建功,暗地里给你下了不少的绊子,而你却始终对你弟弟隐忍有加,没有一点报复的心思。这点,爹甚感欣慰!”
潘祥面现痛苦之色,斟酌半天道:“爹,弟弟还小,不是十分明白潘家的布局,急于掌权,情有可原,我不会与弟弟计较,手足之间,亲情尤为重要。”
想到这里。他又长叹一声道:“再者,爹爹你也知道,我本身兴趣不在于此,经商也只是你强行逼迫我做的,我一点也不在意未来能否接手潘家,弟弟若有上进之心,就随了弟弟的心愿吧,我没有丝毫的意见!”
“那怎么行!”潘交龙急忙反驳道:“男儿当为家业奋斗,你弟弟虽然有掌权的意思,虽然也将醉乡楼弄得红红火火,可是那都是小聪明,不能持久。爹毕竟老了,不比当年,潘家偌大的家业,还是需要你来掌控大局,是非曲直,爹自有公断,你放手去做便是!”
“爹,我……”潘祥争辩道。
“你不要推辞,潘家的家业比你的兴趣更重要。”潘交龙拍了一下为难的潘祥,语重心长道:“你弟弟不争气,为了个红杏姑娘,却和陈小九之间弄了些误会,本来是可以借此机会结交的大好时机,可是被你弟弟白白浪费掉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这件大事还得交给你办,爹相信你一定能办好!”
潘祥无奈的叹了口气,躬身给父亲请了个安,便意兴阑珊的走了下去。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这可让我怎么办?”潘交龙望着手中二两半的银子,叹息一声,又喝起了剩下的女儿红。
只不过,在如此低落的心情下,这女儿红喝起来倒真的像对水的二锅头一样酸涩苦辣!
第110章 礼贤下士
第110章 礼贤下士
陈小九被雪中送炭的钟越带着匆匆的跑出了福运饭庄。
一路上,他仍在苦苦思索潘交龙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不死到底是何用意?
难道真的会因为区区几两银子露出他贪婪的本质?如果真是那样,那潘家便不是潘家,他也不是那个声名远扬的富乞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待龙二这桩案子结束,芦柴棒放出来后,就该让芦柴棒去查查四大家族的真实背景!只有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出得福运饭庄,他二人便停了下来,陈小九喘了口长气,他仔细盯着钟越的眼睛,虽然钟越掩饰的很好,但是神情中还是透出了一点点的不安。
“钟公子,多谢你的好意,酒足饭饱,我也该回去休息了,咱们现在就兵分两路吧!”陈小九眼珠一转,狡猾的笑道。
“那怎么行?”钟越一听,便有些急躁,你明知道我来请你干什么,可偏生要想出个法子来折磨我,我这个纨绔可当得有些窝囊。
“再者,陈兄为什么如此见外,竟然还称呼我为钟公子?这样多生分,我看不如这样,陈兄如果愿意的话,以后叫我小越就好了!”钟越溜须拍马道。
“小越,既然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啊!”陈小九笑呵呵的望着钟越强颜欢笑的脸颊,心中对钟越的评价也越来越高了。
这小子,未达目的,不计后果的尽头还是让人很受感动,舍己救兄,手足之情,体现的淋漓尽致。
“哎……,这不就对了嘛!”钟越喜笑颜开的连忙答应,神色间透出一股兴奋,可心里却是不断地呕吐,小越这个称呼,他这一生,只有父亲与长兄可以叫得,其他人还真没有敢碰触这个逆鳞,而如今,这个昵称却从陈小九这个小家丁的嘴里说出来,这是怎样的一种玩笑和嘲讽啊!
“陈兄,你能直呼我的昵称,便说明咱们情同手足,天色尚早,今日不如去我家坐坐,喝杯茶,聊聊天,你看如何?”钟越拉近了关系后,急忙说出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陈小九见火候已到,知道钟越的心中如同着火般焦急,再不答应,他便被这把火烤焦了。
“好,小越,天色尚早,我便和你一同去知府大人的府上走一遭,顺便沾点富贵之气!”陈小九一锤定音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钟越见陈小九答应,心中一块大石才算是落了地。
陈小九望了望天空,诚挚的看了眼钟越道:“小越,你很好,你是一个另类的纨绔,与其他纨绔不同,重情重义,有担当,愿意为兄长承担尴尬的奚落,承受一个纨绔不可能接受的卑微,这一点让小九深深敬重!”
钟越被说得一愣,以一个大纨绔之尊,却听着一个小家丁如此诚挚的点评他一个大家公子的所作所为,似乎有些滑稽。
如同一个蚂蚁趴在大象身体上,拍着大象的脑袋并且自信的说:“恩,你很好,长得很大!”
这分明是一种驴头不对马嘴的夸赞。
陈小九看着钟越发怔的眼神,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且充满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陈小九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家丁,且身在奴籍,我叫你一声小越,算是十分唐突了你这个大纨绔,不过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觉得,我这一声小越会叫的心安理得,而且,你也会心悦诚服的叫我一声‘九哥’!”
钟越本来对陈小九的前半句呲之以鼻,心中讥笑他大言不惭,可是待听到陈小九后面看似狂妄却掷地有声的话时,却真的产生了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他听得出陈小九言语中的报复和决心,也能感受出陈小九语中对自己像弟弟般的推崇关怀之情,又联想到陈小九的聪明才智与哥哥眼中那郑重且谆谆告诫的眼神,他忽然觉得陈小九的话并不是那么夸大其词,骇人听闻。
人的感官是很脆弱的,好与坏,善与恶,只在一瞬之间,一个感动,一个关怀,甚至一个小小的玩笑,都足以改变人的审美感与价值观。
而陈小九偏偏就有这种魔力,一下子就击中了钟越的罩门。
钟越心中的观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福至心灵,面有心生,他拍着陈小九的肩膀,由衷的说道:“不需要以后,我钟越并不是那般糊涂的小人,现在就称呼你一声,九哥!”
“既然如此,我便生生受了!”陈小九看得出这一声九哥是发自他内心的呼喊,他高兴地放声大笑道:“今天你叫我一声九哥,他日我还你一个九九艳阳天!”
夕阳西下,一片火烧云红头半边天,举目望去,那虚无飘渺的云层好似一只凶狠的大怪兽一样,张牙舞爪着向凡间散发着他的威严。
钟彬拿了只小板凳就那么安静的坐在门前,望着西天层峦叠嶂的残云,心中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冷笑。
一片破云彩,也想张牙舞爪与日月同辉,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烟消云散的!
这期间管家端了几杯茶水,想要侍奉他左右,都被他疾言厉色的打发走了。
礼贤下士,就该有礼贤下士的样子,身旁站个管家,再弄一把遮阳伞,品着香茶,那算是什么礼贤下士,说成耀武扬威还差不多。
眼见落日余晖,却迟迟不见钟越与那神奇的小家丁的身影,钟彬心中有些焦急,暗想难道是自己怠慢了陈小九,需要自己亲自前去迎接吗?
应该不是!他虽然着急,可是四平八稳的气度却有增无减,凡是讲究个水到渠成,要安之若素,稳如泰山,否则怎么能在官场上长期厮杀呢?
正在他若有所思间,两个急匆匆的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喜出望外的站起身来,可面子仍然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庄重,目光坚定的遥望着陈小九的身影。
距离一点点接近了,正在钟彬琢磨着如何与陈小九见礼时,陈小九却一脸笑意,十分亲切的上前深深的鞠了一躬,缓解了钟彬的尴尬!
“贱民陈小九,拜见知府大人!”陈小九一脸躬亲道。
“快请起,你是小越的好朋友,便是我的好朋友,哪里需要这等大礼!”钟彬正在为难间,陈小九却率先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这令他心中甚是满意,又道:“况且这又是在我的家中,又不是衙门那般庄重,何来大礼啊!”
陈小九刚才就远远瞧见钟彬一脸庄重的坐在大门口迎接他,见他既无遮阳伞,又无一个丫鬟仆从在旁伺候,以一个堂堂当朝四品大员之尊,竟然能如此礼贤下士,在大门口迎接一个身在奴籍的小家丁,这分诚心与痴心,令他感动且敬畏。
这样的做派,不是一个凡夫俗子,一个深受理家学派影响的平常人可以做到的。
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便是大忠大贤之人,陈小九如是想到。
他不是那种给脸不要脸的小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急忙上前作揖,便是给了钟彬一定的尊重。
“大哥,九哥,咱们进屋里说话,这大热天的站在外面,可难受得紧啊!”钟越眼见二人之间似有些合拍,心中也放下心来,忙趁机插了一嘴,缓解一下二人之间略有些干涩的生分。
钟彬听到钟越非常自然的叫了声‘九哥’,眉头微微一皱,他又看了一眼坦然受之的陈小九,心中好奇,也颇感欣慰。
钟越,终于能放***份那层虚伪的包袱了!
三人一同寒暄,书房落座,自有丫鬟端上浓茶。
钟彬给了钟越一个眼色,钟越会意,连忙推脱自己有事,便匆匆走了下去。
房内只剩下陈小九与钟彬二人。
陈小九坐在下首,见房内只剩下二人,便嘿嘿一笑道:“钟大人,我前些日子被困牢笼,受了些皮肉之苦,多亏您仗义援手,我才得以脱身,今日请受我一拜!”他说着便起身鞠躬行礼。
钟彬一听陈小九提起这件事,面子上一红,他非常明白当初陈小九入狱时他扮演了缩头乌龟的角色,他头脑中闪了一下,便拿定了如实相告的心思。
他连忙将陈小九扶起,又满脸惭愧道:“官场中人,自有官场的难处,提起此事,我不得不如实相告,当初我因朱家与李家纷纷插手此事,事态复杂,我是难以定论,也无从插手,只好采取明哲保身的方法以求不得罪与两家,致使让你受了些皮肉之苦,心中万分惭愧!”
他顿了一下,又十分坚定道:“只是,我却并没有因为这样做后悔,因为我知道,你只是朱家与李家争斗的牺牲品,若是朱家看好你,就算我没有我的支持,凭着朱老太的手段,只要她想把你救出去,她可以想出一万种理由,只是,没想到老夫人采取这么极端的方法罢了。”
陈小九听后,哈哈大笑道:“钟知府能如实相告,足见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最终陈小九还是钟知府盖棺定论救出来的,无论怎么说,小九身怀感激,现下钟大人既然有难,我陈小九当鼎力相助,绝无二话!”
第111章 树上开花
第111章 树上开花
陈小九关键时刻提起此事,并不是他无事生非或心存感激。其实他是要试探一下钟彬的心肠与想法。
若是钟彬真的拿他当做二百五,泰然接受了这份虚伪的恩情,那便说明钟彬此人奸诈作伪,不能够打开心扉,与之长久共事。
与狼共舞,时间久了,要么被狼吃掉,要么把狼打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而如今钟彬竟然直言不讳的说出了当时的实情,也承认了自己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这说明钟彬却有与他结识之心,并没有丝毫的隐瞒作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便可以与钟彬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通过此一事便可以看出,钟彬,确实是一位在官场中厮杀的老手!
钟彬拱手诚心道:“小九,既然你不计前嫌,如此宽宏大度,我钟彬既感且佩,既然如此,我便没有什么可瞒你的了。”
钟彬斟酌了半天,整理好思路道:“我自从去年上任以来,自认为有一颗拳拳为国之心,上对得起皇上隆恩,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唯独对不起的却是杭州的这些蝇营狗苟的大小官员们!”
“由此可见,钟大人便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陈小九见缝插针,拍着马屁道。
钟彬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道:“官场有官场的规矩,身在官场,就会有一张无形的网套在我的身上,我挣脱不了,只能顺势而为,尽管我身为杭州知府,一方父母官,想要为百姓做点实事,也是力不从心,无可奈何。”
说到此处,他又无奈的摇摇头道:“都说民不与官斗,我深以为然,就连我这个知府也无法与杭州这些本土的官员抗衡,何况那些黎民百姓呢?”
“愿闻其祥!”陈小九认真聆听到。
钟彬意兴阑珊道:“简而言之,这是一场我与杭州府尹孙科为首的一帮小丑之间的权利争斗!”钟彬言简意赅道:“孙科是土生土长的杭州官员,在杭州根深蒂固,朋党林立,对我这个外来的知府甚为不满,加之政见不合,互相之间更增嫌隙!”
“只是我一心为民,没有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卑劣行径,他抓不到我的把柄,自然是对我无可奈何,可谁知天降大祸,龙二这场官司竟然会如同猛火一般烧到我的身上,让我无法全身而退!”
陈小九听到这里,更加自信,这一切,与他心中所想全无二致。
钟彬又道:“龙二与芦柴棒一案,本为相互内斗,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是芦柴棒这厮却不知听了哪位高人的指点,竟然想出了挟百姓以令诸侯的奇思妙想,一时间,上千杭州百姓都被芦柴棒的惩奸除恶的伪善行径冲昏了头脑,纷纷赶来请求将芦柴棒无罪释放,数百民众围住知府衙门,甚至有些百姓跃跃试欲,大闹公堂,令人颇感无奈!”
“我若是按照大燕律法,判了芦柴棒的死罪,那些杭州百姓听到这个消息,群起激昂,若在失去理智,必然大闹公堂,我便落了一个政绩拙劣,治理无功的帽子。他孙科一纸诉状告我个不顾杭州百姓死活的罪状,龙颜大怒,我丢官是轻,充军发配也极有可能!”
“若是我放了芦柴棒,安抚了百姓的心,便是不遵守大燕律法,犯了欺君之罪,孙科依然一纸诉状告我个御状,我依然落得个丢官革职的下场!”
“所以此案,无论我如何判定,都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想我钟彬一生虽然不求做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只做一个富国爱民的能官便足矣。没想到最后却要落得这般下场,这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钟彬说到此处,心情极其低落,种种官场上的烦心事纷至杳来,一幕幕的在他眼前呼啸而过,令他不禁长吁短叹,做人,难;做官;更难,做一个为百姓谋福的好官,难上加难!
陈小九听到此处,眼见钟彬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心中有些惭愧,芦柴棒的这个挟百姓以令诸侯的绝户计正是由他一手想出来,其目的只想将芦柴棒的罪名减到最低而已。
没想到事态被被孙科无限扩大,反而成全了他的觊觎之心!
陈小九摇了摇头,此事由他而起,便当由他结束,既然无意间做了始作俑者,就要想办法化干戈为机遇。
钟彬如此一个难得的好官,怎么能将前程断送在我一个小家丁的手上呢?
陈小九一脸坏笑的望着钟彬道:“钟大人,此事既然无法解决,倒不如您向孙科服软,请求他的原谅,让他放你一马如何?”
钟彬听闻此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小家丁终究是小家丁,汪我如此高看他,原来终究是见识浅薄,外强中干的货色啊!
他凛然一笑道:“小九,官场的事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政敌间的关系,决然没有怜悯的可能,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孙科一定会用尽全力,将我拿下,否则,怎么对得起他阴险毒辣的美名?”
陈小九听后微微点头,心中更加有数。
钟彬忽又决然道:“再者,就算孙科肯手下留情,我也不会卑躬屈膝委身于他,我虽然不是一个清官,但却是有一颗拳拳赤子之心,一心想着为国为民,怎么会与他这种贪官污吏,卖主求荣的狗官狼狈为奸呢!此事断不可能!”
“钟大人好风骨,小九听闻钟大人之志,心中景仰万分!如此好官,怎能寄人篱下,受那贪官污吏的作践?”陈小九豁然站起,神神秘秘的走到钟彬面前道:“钟大人,我现在只想问您一句话,如果您有同样的机会抓住了孙科的把柄,您会怎么做?”
钟彬望着陈小九那诡异的眼神,面上一冷道:“我并不是一个乱发善心的糊涂人,对待小人,决不能姑息养奸。若是我抓住孙科作奸犯科的把柄,无论为公为私,下手必不容情,不将他致死,便是我钟彬吾能!”
“如此甚好!”陈小九击掌道:“我有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将您的威名扬遍杭州,又能抓住孙科的把柄,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钟彬听得眼睛一亮,突然站起身紧紧抓住陈小九的胳膊,急声道:“小九,你果然有如此神通?快快教我,让我免于此难!”忽又觉得失态,违背自己平时的一举一动,便又松开手臂,坐在椅子上聆听陈小九的奇思妙想。
陈小九嘿嘿一笑,品了口茶,悠闲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人若想威名远扬,这根本就在于百姓身上,无论你做的对错与否,百姓认为你好,你便是好官,百姓认为你不好,那你便是贪官,庸官。钟大人,你说对吗?”
“小九所言极是,民意大于天,我深以为然,可眼下之举,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钟彬饶有兴趣的问道。
陈小九眼珠一转,十分自信道:“大人您现在只是局限于这件案子本身,您应该想得更高远一些,这案子在您看来是一场祸事,在我看来却是白白送给钟大人一个大礼!”
“哦?此话怎讲?”钟彬惊奇道。
“芦柴棒此案便是千载难逢的时机,虽然百姓给了你一副重担,却也成全了你的威名,钟大人不要揪着芦柴棒内斗这件事不放,而是要反其道而行之,顺着百姓的心意,放了行侠仗义的芦柴棒,便能平息老百姓那股狭隘的怒火。”
“愿闻其详!”钟彬一双眼睛冒着金光道。
陈小九踱着方步,悠哉道:“若您有心,再锦上添花,扇风点火,大力褒奖芦柴棒的英雄事迹,鼓吹芦柴棒为民除害的壮举,表扬芦柴棒舍己为人的功绩,便一定会博得老百姓的一致认同。如此一来,你在老百姓眼中便由为民做主上升为爱民如子,您也顺其自然的成为老百姓眼中的青官,好官!您的威名必定有一个质得飞跃,至少在这杭州百姓眼中便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以后您要做什么事,那不就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么吗?”
“此为第一条妙计,名为树上开花!”陈小九品了口差,悠闲道。
“妙,妙,大妙啊!小九你果然神人也!”钟彬听得陈小九的话,喜得乐不可支,这厮竟然如此神通,能将一场弥天大祸因势利导转化为一个难得的造神运动,其才智当真深不可测。
正待手舞足蹈间,却又想起了一事,不禁担忧道:“可是,如此一来,孙科更会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我身为朝廷四品官,蔑视大燕律法,私放罪犯更是忤逆的大罪啊,这可怎么办啊!”
陈小九眼珠一转,嘿嘿笑道:“钟大人别急,我还有第二计,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第112章 围魏救赵
第112章 围魏救赵
陈小九狡黠的向钟彬眨了个眼睛道:“若是没有这第二计,第一计只能是纸上谈兵,毫无价值可言!”
“还有第二计?你快快道来!”钟彬两眼放光,欣喜地说道。
“大人眼前所担心的不过是孙建这厮抓住您的把柄,便可以治你您于死地,可是如果大人能反过来抓住他的把柄呢?那样岂不就是互相忌惮,势均力敌了吗?”陈小九循循善诱道。
钟彬听到此言,有些为难,且汗颜的叹息一声:“小九,此事难于上青天,孙科虽然作奸犯科,贪赃枉法,可是他十分谨慎,从来没有给自己留下后患,我曾经暗中查他多次,却一无所获,想要短时间内找到他的弱点,只怕心有力而力不足!”
“钟大人所言极是,孙科办事谨慎,不留后患,所以在百姓心中口碑甚好!但是……”陈小九突然话锋一转,脸上闪现出一丝阴沉的笑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狐狸的尾巴藏得再好,总有露出来的时候,我们虽然直接抓不到孙科的把柄,可是有人却对孙科的所做的那些坏事了如指掌!”
“谁?你说出来!”钟彬目光凛然道。
“龙大!”陈小九一语中的道:“我所猜不错的话,孙科与龙大,李家的关系甚好。龙大有人,李家有银子,而孙科手中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三人成虎,互为犄角,堪称铜墙铁壁,势力嫉妒膨胀!“
“小九说得不错,据我暗中查访,此三家的确暗中结盟,互相扶持,干了不少的坏事!”钟彬随声附和道。
这还用查吗?醉乡楼中,李霸天,孙建与龙大亲密的神情就早映衬了三方的紧密关系,根本不需要大动干戈寻找证据,陈小九苦笑的想着。
“李家与此案无关,先且不谈!”陈小九整理下思绪说道:“单说这龙大为孙科的马前卒,是他帐下一员心狠手辣的得力干将,行事无所不用其极,倒也创下了一片地下势力。
“而这恰恰为孙科埋下了祸根。”陈小九品了一口茶道:“孙科处理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龙大去做的,所以,龙大了解孙科的内幕最多,以龙大枭雄的本质,他的手中必然有着孙科绝大部分作奸犯科的证据,而这正是孙科真正的软肋!”陈小九一锤定音道。
“啊,小九,你说的不错,龙大为虎作伥,唯孙科马首是瞻,确实为他做了很多的恶事!”钟彬不断摇头道:“可龙大是孙科的亲信,那么可能反过来揭助我揭发孙科的般般劣迹呢!此事难如登天,龙大断不会这样做,更何况,龙二是他的弟弟,他恨不得芦柴棒马上死了便好,焉能做那种糊涂事?”
“钟大人,龙大也勉强算得上是一方枭雄,不好相与。想要龙大迷途知返,反过来揭发孙科的丑恶嘴脸,那是天方夜谭!”陈小九摇着头一脸坏笑道:“可是,尽管龙大与孙科关系亲密,我有一计,却要逼得他不得不与孙科翻脸!”
“还有如此神奇的妙计,你快快说与我听!”钟彬现在哪里还有半分知府的样子,神经兮兮的蹲在陈小九旁边,聆听他的奇思妙想。
陈小九望着钟彬蹲在那里出神的仪态,活脱脱的像一个求知若渴的老猿猴。这个钟彬,不耻下问的优点倒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微微一笑,颇有些自信道:“龙大这些年所作坏事颇多,比之龙二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百姓们却无一人告他,何也?”
钟彬听着陈小九发问,沉吟半响答道:“因为龙大势大,在杭州呼风唤雨,百姓们怕得罪了他,不仅没有将他绳之以法,反而会遭受到他的可怕的报复,所以,虽然他劣迹般般,可是衙门中却没有接到状告他的状子!”
“钟大人所言不错。”陈小九点头道:“民不举,官不究,老百姓不敢揭发他的暴行,官府中绝大多数人又是孙科的亲信,所以龙大便能安之若素,处置泰安了!”
“而如今,龙大的这条路却再也行不通了。”陈小九极端自信,慢悠悠拖着尾音道:“龙大不是以前的龙大,老百姓不是以前的老百姓。而钟大人也不是以前的钟大人了!”
“小九,你快说下去,可急死我了!”钟彬蹲在下手,双腿似有些麻木,慢慢站起来敲着双腿道。
“经过第一计,钟大人重判龙二的暴行,并将芦柴棒释放且嘉奖后,您在老百姓眼中就是一个好官,能官,青官。您扶摇直上,在他们的心目中一时间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您的威望也随之达到顶峰。
“而这时,老百姓眼见龙二被重判,正义得到伸张,邪恶得到惩罚,必然情绪高涨,欢呼雀跃,胆小怕事那点懦弱的缺点瞬间便会被匹夫之勇所占据,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只要大人您透漏出关心百姓疾苦,要为百姓们伸张正义的心思,那些饱受龙大摧残的百姓们中必然有一部分勇敢的站出来,揭发龙大的罪行,期望大人能为他们主持公道!”
“大人只要敢于迎难而上,接了这桩案子,那剩下的受过龙大欺辱的百姓,便会接踵而至,请求大人为他们主持公道。”
“哼哼……,如此一来,龙大便深陷泥潭,无法自拔!”陈小九眯着眼,一副冷酷的神情,抽丝剥茧道。
““难道我们要将龙大置于死地吗?可是就算将龙大绳之于法,便能解了我的窘境吗?我还是没有想明白,小九,你再说下去!”钟彬不解道。
“大人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啊!”陈小九摇摇头苦笑道:“龙大只是我们利用的一枚棋子,他相对于孙科,只是一只小虾,把他一棍子打死又有什么意义,此人非但不能抓,反而要放其自由,但是大人审问他的决心却要做的形象逼真,令他寝食难安!”
“这是为何?小九,你越说越糊涂了!”钟彬烦躁的踱着步,挠着头道。
“大人是堂堂知府,走的是光明大道,对于我说得这些阴谋诡计自然是听不明白了!”陈小九见钟越榆木疙瘩不开窍,忍不住出言调戏道。
“小九,都这紧要关头,你还开那些劳什子玩笑,赶紧说下去,我听着呢!”钟彬红着脸道。
陈小九笑了一声道:“他慌乱之下,必然会去寻求孙科帮忙,乞求孙科帮他渡过难关!如此一来,我们的计策便达到目的了!”陈小九嘿嘿一笑道:“钟大人,你猜,孙科为了龙大,是会袖手旁观?还是两肋插刀呢?”
钟彬听到此处,挠着头皮,也隐约明白了陈小九的用意,不由得点了点头道:“我猜孙科必会相助于龙大!“
“然也!因为龙大手中掌握着孙科作奸犯科的罪证,孙科是心知肚明,不由得他不出手相助!”陈小九嘿嘿一笑道:“按照这样发展,事情便是很有意思了,孙科手中握有您亵渎大燕律法的证据,大人您手中却死死的攥住了龙大作奸犯科的罩门,而龙大手中又掐住了孙科贪赃枉法的七寸!”
陈小九翘着二郎腿,品了口茶道:“如此一来,好戏便开始了,你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三角关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事情真的捅开了一点篓子,便都会有杀身之祸。”
“至此,你们三人互相制肘,纷纷掐住了对方的死穴,谁也不能奈何谁,事情发展到最后,只能是互相退让一步,各保平安!”
“此为第二计,围魏救赵!”陈小九掷地有声道。
钟彬听到此处,方才枉然大悟,如同在荒野无尽的夜晚找到了一盏指明灯,这盏指明灯又大,又亮,带着他走出了幽暗的荒野,走上了舒畅的大道。
他围着书房快速的游走了几步,像只绿豆蝇般四处乱窜,脑中正不断的消化着陈小九的句句箴言。
陈小九悠闲着品着茶,眼望着钟彬那奇怪的神情,不由得偷笑起来。这厮不会是兴奋之下,痔疮犯了吧?
过得盏茶时间,钟彬终于讲思路完全想清楚了,突然来到陈小九面前停***影,深鞠一躬道:“小九,你真是我命中的贵人,大恩不言谢,只要我过得了这一关,你若有什么需要,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钟大人,我与小越兄弟相称,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陈小九眼见大计已成,心中自然高兴,急忙还礼道:“我只是身份卑微的小家丁,别无所求,只希望大人虽然身居庙堂,却能多多关心百姓疾苦,真正做个让杭州百姓吗,铭记在心的好官!”
听到陈小九这句话,钟彬心中狠狠的震动了一下。
他先前佩服的只是陈小九的卓越才智与其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可没想到他一个小家丁的阴暗的心中竟然装着万千百姓!
这下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这哪里是一个小家丁啊,分明是一个有着大仁大智的将相之才啊!
第113章 最后的一个难题
第113章 最后的一个难题
此时此刻,钟彬忽然觉得自惭形秽。
虽然陈小九只是一个小家丁,言谈之间,嬉笑怒骂,没有一点威严的样子。可是他那洞若观火的思维与顾盼之间偶尔带出的诡异神情,都让人从内心中产生一种不可抗拒的无力感。
虽然他身为杭州知府,堂堂朝廷四品官,官威甚重,可是,往日的威风在陈小九的面前却化为无形,所谓的王霸之气在他面前一点也散发不出来。
这厮,怎么可能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家丁呢?
此刻,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冷酷的,绝情的,浑身散发着阴气的一位白衣公子。
钟彬不禁得打了个冷战,浑然明白了其中的一些猫腻。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急忙定了定神道:“小九,你深明大义,胸中有一颗拳拳爱国之心,钟彬既感且佩,你放心,只要我钟彬为官一天,便会心系黎民百姓,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陈小九干笑道。
“小九,树上开花与围魏救赵,堪称绝计,只是不知从何而来?我闻所未闻啊!”钟彬心中纳闷,以他之涉猎广博,博闻强识,竟然不知道其出处,实在令他汗颜。
“哦,那个,嘿嘿,出自一本《孙子兵法》,不提也罢,不提也罢!”陈小九言语不详道。心中暗笑着,你要是听过这本书岂不是见了鬼了?
钟彬见陈小九支支吾吾,也不便再问,难题已解,心情自是不错,他长出一口气道:“有此二计,便可以高枕无忧了,明天我便开堂审案,依次二计行事!”
“钟大人,此二计虽然绝妙,但仍然不够完美,还差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如若没有想到此节,满盘皆输!”陈小九厉声道,神情异常严肃,没有丝毫作伪。
钟彬本来以为有这两计为其保驾护航,当可躲过此劫,可听到陈小九这样说,猛然间冷汗又冒了出来,他心中怦怦乱跳,心虚的问道:“还有哪里需要打点?小九,你快些说,我马上去办!”
“不要着急,钟大人,且听我细细道来!”陈小九望了一眼满脸紧张的钟彬,突然有嘻嘻笑道:“这个两个妙计成功与否,一切都是建立在芦柴棒身上。只有芦柴棒一定能被放出来,并且受到大人的褒奖,此二计才能发挥功效。可万一芦柴棒要是出了意外呢?”陈小九循循善诱道。
钟彬心中一震,忽又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满面阴沉道:“小九放心,关押芦柴棒的牢房安全得很,一盖闲杂人等根本不可能靠近地牢!”
“钟大人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陈小九叹了口气道:“在地牢中芦柴棒当然是安全的,可是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大人不得不防?”
“小九,你仔细讲来!”钟彬奇道。
陈小九沉吟片刻道:“明天审问芦柴棒等人时,孙科、龙大二人必在现场监视您的一举一动,公堂对峙,大人不好明显包庇。而龙大身为龙二的兄长,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心中总是期盼将芦柴棒置于死地。”
“所以,他必然要暗中对芦柴棒等人威逼利诱一番,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龙大必会与孙科暗中商议要对芦柴棒等人动刑,如果芦柴棒能经得住大刑,一口咬定他是为民除害,那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可万一芦柴棒没有经得住大刑,承认自己是与龙二内斗,并且将龙二弄残,大人你将如何出处置?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一切美好的愿望都将化为泡影!”
钟彬围着书房踱了几步,信誓旦旦道:“芦柴棒虽然奸诈狡猾,却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十分不明智的决断呢?依我看断然不会出现此等情形!”钟彬一口咬定道。
“大人,你又错了!”陈小九断然反驳道:“芦柴棒虽然瘦小,但应该会看得清形势,我相信他能经受得住考验。可是,大人您忽略了另外一件事,与芦柴棒一同下手的还有另外七个头目,如果另外七个头目其中有一人受不住孙科大刑的话,那咱们便前功尽弃了!”
“其中利害,不言自明,请大人仔细思量!”陈小九笑着说完,便翘起二郎腿,悠闲的品起茶来。
钟彬听到这里,心中也是冷汗直冒,暗中感叹陈小九的细腻周密。
芦柴棒虽然明事理,能经得住大刑,可是那些手下却不见得是钢筋铁骨的硬骨头,只要其中有一个反水,那……那事情便麻烦了。
钟彬想了想道:“此事不可不防,待我暗中前去向芦柴棒等人陈述利害,让他们明白其中的猫腻,谁敢不从,我就杀之……”钟彬突然面目狰狞,手中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这厮,也是一个狠厉的人啊,陈小九被他弄得一愣,芦柴棒与这七个头目以后都是我的马前卒,岂能随随便便的被你给胡乱杀了呢?我鄙视你啊!
“大人,此乃下下策,断不可为!”陈小九又徐徐道:“大人亲自出马,即使能镇住芦柴棒等人,可是风险极大,日后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后患无穷。再说此等末节小事,自当吩咐别人去做,何劳您亲力亲为呢!”
“别人?这等机密大事,又有谁值得相信呢?除非是自家人,否则断不敢用。小越虽然聪明,可是我怕他对付起芦柴棒这等江湖小人,不仅难以全功,反倒受制于人啊!”钟彬仔细斟酌着。
“罢了!罢了!”陈小九装模作样为难道:“钟大人,您若是信得过小九,我便代替您亲自走一遭,如此,既能保全了大人的声誉,又能最有希望成功说服芦柴棒等人,您意下如何?”
“小九,你可是说真的吗?”钟彬激动地双手拍着陈小九的肩膀道:“小九你若是前去,凭着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必然万无一失啊!”
“既然大人对小九如此信任,小九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当为大人走此一遭!”陈小九双手抱拳,慷慨激昂道。
“贵人啊贵人,小九,你就是钟某命中的贵人”!钟彬满脸激动的望着陈小九那略显狡黠的笑脸,忽然退后两步,紧紧的望着充满朝气的小九,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小九,我钟某今生必然不会忘了你的大恩,你若有什么难事,我必出手相助,绝不推脱,如有二心,天诛地灭!”钟彬指天指地,慷概激昂,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已经是钟彬第二次向陈小九表达谢意,而且,言语形态之间,绝非作为,而是出自真心。
听到钟彬这句话,又眼见他神态如此诚挚,陈小九心中也如吃了伟哥般兴奋。
不管怎么样,以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不在孤家寡人,至少在后面有了一个堂堂的朝廷四品官做靠山。
哼哼,我虽然是个籍籍无名,身入奴籍的小家丁,但从今以后,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我!
“大人不需多礼,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陈小九隐藏起自己的喜悦,对钟彬又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当快刀斩乱麻!”
“既然如此,何时前去?”钟彬连忙道。
“就是此时!”陈小九不容质疑道。
“好,待我修书一封,你拿着书信前去张狱头,他见到我的书信,必会与你方便,你便可大胆行事,无须顾忌!”钟彬边手书边道。
“大人,我此次前去,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必会马到成功,您……,敬候佳音吧!”陈小九拿好书信,告辞了钟彬,出门后急匆匆的消失在了远方。
陈小九走后,钟彬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端过茶杯想要润润喉,没想到手中颤抖,竟然拿捏不住,只听砰的一声,茶杯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钟越听到声音后,便匆匆赶了进来,见到钟彬那紧张的模样,赶紧上前搬着他的肩膀道:“大哥,你……你怎么了?九哥如此急匆匆的去了哪里?”
钟彬抬头望了眼钟越,赶紧稳了稳自己的身形,他慈祥的望着钟彬,没有回答中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又自言自语呢喃道:“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钟越听后,紧紧握住钟彬的胳膊,久久不语!
第114章 八寸金莲
第114章 八寸金莲
陈小九出了钟府,再三思量,觉得单凭一封书信怕是不够分量,管牢房的那些狱卒收敛钱财惯了,嚣张霸道的很,虽然张狱头见到书信,一定会给自己方便,就怕那些小鬼难缠,找自己的麻烦。
他想了想,又去樱木那里拿了些银两,反正银子是从龙二那里搜刮来的,不用白不用。顺便又要了把匕首防身。
这样来回奔波,耽误了他不少的时间,待陈小九走到杭州地牢,太阳已落西山,天色乌黑一片。
张狱头正在房间内张牙舞爪的与几个狱卒们喝酒吃肉,旁边一位模样俊俏的戏子正在轻轻弹着琵琶助兴。
姑娘下手站着一位老汉,拿着二胡,左望望又看看,神情间十分的警惕。
张狱头正在兴奋中,一边粗言粗语的调戏着这端庄秀丽的戏子,一边与众兄弟吹着牛皮,忙得不亦乐乎。
正在推杯换盏间,陈小九这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打破了喧嚣欢畅的氛围。
张狱头心中十分不悦,这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深更半夜,竟然来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到底意欲何为?
他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陈小九,见陈小九虽然身材伟岸,气质超绝,可是穿的粗朴青衫,破衣喽嗖,怎么看也不像个有身份的人。
“你是什么东西?来干什么?从实招来,否则,乱棍打出,绝不容情!”张狱头狰狞面容,眯着三角眼,狠厉嚣张的说道。
这厮狗眼看人低啊,见我穿得不好,便对我凶神恶煞,陈小九摇头嘿嘿笑着,右手却往腰上摸去。
张狱头这下大惊,却误以为陈小九要拿什么武器,这牢狱里中正好关押了一位要犯,难道他是来劫狱的?若出了事情,谁也承担不起!
他如临大敌,紧张兮兮,一拍桌子,正要发号施令将陈小九生擒活捉。
陈小九却一拱手,恭恭敬敬的将一封书信呈了上去。
张狱头非常奇怪与小九的异常举动,待看完书信后,一张乌云密布的猪腰子脸突然多云转晴了起来,他忙讪讪傻笑起来,老脸憋得通红,挺直的脊背也微微象征性的弯下了一点,满嘴奉承道:“今天白日喜鹊满天飞,我当是哪位贵客光临,没有想到,原来是钟大人的信使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望您老恕罪,您老快里面请……”
狐假虎威的陈小九甚觉满意,挺胸抬头,与张狱头的卑躬屈膝形成鲜明的对比!
知府大人的面子就是大啊,一封书信竟然使张狱头如此的胆怯,前一刻的嚣张与后一刻的躬亲,当真判若两人。
小人德行不过如此!陈小九不住心里盘算着,若是今天没有钟知府的这封书信,就算自己计谋百出,伶牙俐齿,也无法摆平这个奸诈小人!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这权利与地位真是个好东西啊,我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了,陈小九挺直了脊背,微微轻笑,一双眼睛却紧紧盯在了这位正在唱曲的戏子身上。
这戏子一眼望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打扮的市侩流俗,描眉画眼,脸蛋两边打着浓浓的腮红,一眼望去,颇具乡土气息。但陈冰总觉得她神情间却隐隐着透漏出一股清爽之气,令人耳目一新。
虽然她一笑一颦间没有红杏的那种妖娆妩媚,双儿的温柔可爱,可一双慧眼顾盼流转间,却生出一股清爽之气,显得炯炯有神,十分的养眼。
这大妞好超群的气质啊,我喜欢,陈小九暗暗点头道。
戏子见陈小九一直盯着她的面庞,一双眼睛也滴溜溜的乱转,她急忙站起身,十分蹩脚的对着陈小九轻轻福了一礼。
她一站起来,修长的身材更加映衬出戏子的出类拔萃,令陈小九叹为观止。
陈小九暗中打量了一下小妞的身高,竟然差不多与自己一样高!
这小妞,分明是个模特的胚子嘛!
待往下一看,陈小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久久不能停歇。
这戏子冷冷的站着,分明知道陈小九忍不住的笑的原因,她冷峻的一字眉轻轻一皱,露出阵阵不悦,只是瞬间便隐去了!
令陈小九发笑的原因却是小妞的一双大脚。
依他的眼光来看,这双大脚论长度,都快赶上自己的大脚丫了。
而更好笑的却是,她的大脚板却偏偏穿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更显得又大又长。
张狱头见陈小九一直在望着这个土乡土气的小戏子,难道这村姑很对他的口味?
他不假思索,便讨好般的笑道:“信使大人,这个小妞是我大街上找来排忧解闷的,大人你若是喜欢,今夜就留给大人享用,大人你还觉得满意?”
“哼,那倒不用!”陈小九低头望着戏子的下三路,轻轻摇头,似乎神情间有些不解道:“八寸金莲啊!我可享用不起!”
戏子听到陈小九的这句话,眉宇间又狠狠的皱了一下,又快速的松开,恢复如常。
张狱头听到这奇怪的话,也顺着陈小九的眼光望去,待看得明白,也突然间前仰后合的哈哈大笑起来。
“妙……妙……,大人真是妙语如珠啊!小人佩服!”张狱头大笑之下仍不忘拍着马屁叫道。
“走吧,张狱头,耽误一下你的享乐时间,还是办正事要紧,你引领我走一遭吧!”陈小九望着捧腹大笑的张狱头,一脸的平静道。
“好,小人这就带大人前去!”张狱头急忙答应着,便头前带路。
陈小九潇洒的跟着张狱头后面,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戏子的大脚丫,又顽皮的朝她挤眉弄眼道:“好一双漂亮的绣花鞋啊!”
戏子瞬间面色青紫,目光凌厉的盯着陈小九的背影,良久,忽然轻轻一笑,那一笑宛如秋风扫落叶,浑然带有一片肃杀之气。
可惜陈小九后背没有长眼睛,完全没有见到小妞这副凶狠的模样。
一路上,陈小九不停地向张狱头打探着芦柴棒等人的情况。
“张狱头,这几日可曾有人探视过他们?”陈小九平静的询问道。
“这个……这个……”张狱头欲言又止道。
“张狱头,你要知道,钟大人有事在身,不能前来审查,特委托于我前来摸查案情,你这样吞吞吐吐,难道还敢瞧不起钟大人的威严吗?”陈小九狐假虎威,上纲上线道。
张狱头哪里遇到过这样伶牙俐齿的文人痞子,额头上的冷汗瞬间便冒了出来,他急忙答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你快说,钟大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一旦发起火来,让你丢官革职;不过,你若是表现的好,处处配合我,我回去自然给你多加美言几句,钟大人一高兴,说不定给你加官进爵,也未可知!”
“既然如此,那多谢大人了!”张狱头喜笑颜开,连连答应。可就在三天后,待他知道陈小九真实的卑微奴籍身份后,气得吐血三升,卧床三日不起。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那你快说,这些日子可有其他人探视过芦柴棒?若有一句虚言,等着回家种地去吧!”陈小九冷哼了一声,倒颇有一番官威。
“大人,昨天晚上孙大人的儿子孙建与龙大一起来审查过芦柴棒等人!”张狱头擦了把汗道。
“竟有此事,他是怎么审查的?你快点说与我来!”陈小九心中冷笑着,事情发展与他所料不差,孙建与龙大果然还是对芦柴棒等人做了威逼利诱的审问。
“孙建等人审问时,把小人等俱都赶了出去,小人也是什么也没听见!”张狱头说到此处,心中有些气愤,他身为狱头,竟然连旁听的机会都没有,人家审案,他却只能在外面站岗,真他奶奶的不公平啊!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小人现在回想起来,孙建是对他们一个个单独进行审问的!”
陈小九听到这里,便不需要再问了,一个个单独隔离审问,正是为了各个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产生孤掌难鸣的恐惧感,乖乖的就范。
牢房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道,阴暗森森,潮气密布,倒真有一副森罗殿的阴森恐怖。
陈小九怅然若失的站在牢房走廊中间,望着这些熟悉的场景,不由得长叹一番,前些日子他也曾被吴千发那个混蛋给抓进来过,受了些非人的折磨。
而如今他以知府大人信使的身份站在这里,物是人非,心境迥然不同。
他心中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不能再被任何人***,不能再被任何人打板子,不能,绝对不能!
正在陈小九探头探头探脑间,忽听得左手边传来一阵男子如狮吼的叫喊声,嗓音奇大,久久不绝,振聋发聩,弄得陈小九心头一阵烦躁,好似要呕吐一番。
这厮,好大的底气啊,陈小九一愣,一双小眼睛疑惑的看着张狱头。
张狱头会意,知道陈小九想要知道这人的底细,急忙小声道:“大人,西南五十里有个土匪窝,叫做扈家寨,此人正是扈家寨的三当家,外号狮子吼,罗桐!
陈小九一听,两只眼睛微微眯着,良久,缓缓的点了个头,若有所悟。
第115章 囚犯,好汉子
第115章 囚犯,好汉子
“信使大人,罗桐外号狮子吼,可是位十分厉害的人物啊!”张狱头皮发麻,不断摇头道:“他只要这么一喊,我的五脏六腑便像错位了一般难受,每日听他叫喊,我都折寿十年啊!”
“张狱头,带我过去看看,我还没见过如此充满江湖匪气的人物,今日倒要一观!”陈小九嘿嘿笑着说道。
张狱头为难的左右看了一眼,又见陈小九那晴转多云的阴狠眼神,心中无奈,颤悠悠的领着陈小九来到罗桐的大牢前。
陈小九耳中听到“啪啪啪……”的鞭笞声,抬头一看,心头一震,哎呀,失声叫了出来。
陈小九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那是怎么一种非人的折磨。
两条手指粗细的铁链分别在罗桐的琵琶骨穿过,将他的上身牢牢固定在了身后的石墙上。
一条粗麻绳捆绑很紧,深深的勒进了他的手腕里,将他死死的吊了起来,胳膊上肌肉汶起,吊在空中更显狰狞。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却是在他脚下,有两个狱卒正在不亦乐乎的给他上着老虎凳这桩骇人听闻的大刑,眼见着他的双腿被石头愈垫愈高,伸直的双腿青筋暴漏,与腰肢已成了一个很小的角度。
陈小九听着两个狱卒惨无人性的笑声,头皮不由得阵阵发麻。
而与此同时,还另有两人正在用鞭子凶猛的抽打着罗桐的肋骨,每抽一下,他的两肋便落下一道带血的凹槽。
这不是普通的鞭子,鞭子上面竟然长有倒刺,每抽一下,必然见血。
十八层地狱中也不过如此吧!陈小九暗暗叹息道。
而罗桐狰狞的脸上却写满了不屈,就在这样非人的折磨下,他也没有露出一点怯意,他琵琶骨被锁,虽然不能运起内力,可猛然间又一声大吼,却唬的众人心惊肉跳,脑中一阵眩晕。
这厮,好厉害!
陈小九是挨过板子的,吴千发那二十大板令他伤心欲绝,那种钻心的疼痛与非人的羞辱,他一辈子都会铭记脑海,终生难忘。
可是,和眼前的罗桐相比,他的那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此时的陈小九,想起了英勇的刘胡兰,想起了精忠报国的岳飞……。
罗桐,他是一个英雄,无论他是好人,坏人,就凭这一点,他应该是一个当之无愧的英雄。
陈小九是敬佩英雄的,至少他不认为自己能受得住如此非人的折磨,换做是他,要么昏死过去,要么开口求饶,要么,咬舌自尽算了。
罗桐甚至一点眼泪也没有留下来,见到张狱头与一个粗布青衫的帅气小伙子从外面走来,他坚毅的脸庞闪现了一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道:“张狗子,你还有什么大刑,尽管使出来,爷爷我若是怕了你,便不敢再叫罗桐二字!”
好汉子,果然是个好汉子,说话铿锵有力、中气十足、掷地有声,陈小九暗中竖了个大拇指。
“你这厮,还敢与我装大?给我打,狠狠的打,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张狱头跳着脚,色厉内荏道。
“张狱头,这是怎么一回事?”陈小九好奇道:“为什么给他上如此大刑啊?“
张狱头心中暗想,你虽然是钟大人的信使,可也不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身为狱头,想要做什么事,为什么要说与你听!
陈小九看出了张狱头的不屑,冷冷一笑,说不得,又得抬出钟彬来吓吓这个不开眼的张狱头了!
“哼……,既然张狱头如此瞧不起再下,那在下便如实禀告钟大人,说张狱头对我甚不满意,只好请钟大人亲自来过问此事了,想来钟大人此时正在酣睡中,闻听此事,雷霆一怒,会作何感想呢!”陈小九望着张狱头的眼睛,阴阳怪气道。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更何况钟彬身为正四品,比这个不入流的张狱头不知大了多少级,张狱头闻听这话,虽然不知陈小九说得是真是假,可是心中怦怦乱跳。
他赌不起,也不敢赌,擦着冷汗,心惊肉跳道:“这个罗桐,是个死囚,再过几天便要问斩了。”
“他凶狠异常,曾经截过龙大的货物,龙大奈何他不得,结果几天前偶然被我们下了蒙汗药抓住,关进了大牢,龙大闻听此事,便通过府尹孙大人找到我,让我狠狠地给他上刑,为他泻泻私愤,唯此而已!”当张狱头提起孙大人三字时,猛然间胸脯一挺,似乎有了底气一般。
陈小九看得有些好笑,你还想用孙科来压我?过了今天,他自身的事情一大堆,焉能想起你个不入流的狱头?
不过他一听到此事还与龙大、孙科有关,心中更加冷笑。
孙科、龙大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
“哦?孙大人吗?”陈小九阴沉一笑:“张狱头,我来问你,在你心中,是钟大人重要?还是孙大人重要?”
听闻此诛心之言,张狱头心中乱颤,急忙达道:“两位大人,位高权重,均是百姓父母官,我自然都是尊重的!”
“那好,既然如此,我身为钟大人的信使,就替钟大人传下一句话,罗桐是一名重刑犯,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对他滥用私刑,否则,便是不听法令,钟大人便要秉公处置,以儆效尤!”陈小九挺起胸膛,朗声说道,去又从袖子中拿出一张银票偷偷地塞进张狱头的手上。
张狱头本来听到陈小九的话,心中甚为气愤与不解,你与这罗桐一无亲二无故,狗拿耗子管什么闲事儿?
可是这小子张口钟大人,闭口钟大人,弄得他骑虎难下,不好做人。
正在为难之际,忽觉陈小九手中塞过来一张银票,张狱头偷偷一看,足足五十两的银票。
有了银子便是娘啊!他心中大喜,五十两银子可是够多的,足够他吃喝嫖赌好几个月了。
这狱头当得可真美啊!
张狱头一扫刚才的愤懑之心,忙抱拳恭敬道:“钟大人是百姓父母官,爱民如子,没想到对待死囚都有一颗仁爱之心,实在是我等楷模,既然钟大人传下话来,我自当照办!”
他挥了挥手,让那几个狱卒将牢具全部撤了,他的胳膊被狱卒用麻绳牢牢地绑背后,两条铁链牢牢锁住罗桐的琵琶骨,以防他运起内力伤人逃走。
罗桐耳力极强,对于刚才的对话听得真真清楚,他浑然不明白这个帅气的小伙子何为要为他求情。尽管他对于些种刑法嗤之以鼻,可是望着陈小九的眼神却温柔了许多。
胡萝卜加大棒的战术还真是好用啊,对付张狱头这种吃里扒外、见钱眼开的小人,一用一个准。
“你现在可以出去了。”他转身对张狱头道:“罗桐是官府要犯,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的罪行,我要代替钟大人审问一下罗桐,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收获!”
“这……这……”张狱头犹豫着。
“难道张狱头还怕我放了罗桐这个死刑犯吗?”陈小九诛心道。
“那怎么会呢,下官断断没有没有这种心思!”张狱头连声否认,干笑着道。
“那你是怕他越狱逃走吗?”陈小九冷哼了一声道:“牢房全部都是由碗口粗的铁棍打造,坚固结实,一旦被关在这里插翅难飞!,想要逃跑,哼……,天方夜谭。”
张狱头一言不发,低着头,食指中指不断反复搓着,偷偷比划了一个要银子的手势。
这厮,胃口真大啊。“张狱头,靠近点!”陈小九嘻嘻笑道。
张狱头一看有门,便喜滋滋的上前走了几步。
陈小九却趴在他耳旁冷冷道:“张狱头是给脸不要脸吗吗?难道不怕银子多了咬手?我一旦翻脸,可是不认人的。”
这声音虽然不大,可听在耳朵里,如同打雷一般,他望着陈小九那深沉的双眸中射出的冰冷目光,十分后悔自己刚才那冒失的举动,连忙低头作揖,带着几个狱卒惊慌遁走!
陈小九对他的背影报之一笑,见他走远,回过头来,却见罗桐如同金刚一般站在牢门面前,虽然浑身伤痕累累,可那一身的寒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你还要审问我什么?不劳你大驾,我便什么都会说!”罗桐冷冷道:“我杀过人,放过火,劫过漕运,抢过米粮,件件都是杀头的大罪,你还有什么审问的?”
“有理由吗?”陈小九嘻嘻笑着问道。
“哼……,有一万种理由!”罗桐道:“但我不屑说给你听!”罗桐依旧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
“好汉子,果然是好汉子啊!”陈小九跺了两步,拍着手道:“你转过耳朵来,我有话说与你听!”
“有话说,有屁放,不用弄那些偷偷摸摸的勾当!”罗桐中气十足道。
陈小九见罗桐不应,便直勾勾的的盯着罗桐的身影,眼中却蕴含着无限憧憬且钦佩的笑意。
罗桐与他对视了半天,虽然他对那些大刑不屑一顾,可是对陈小九射出的钦佩目光却有些抵挡不住,那肉麻的眼神令他只想呕吐。
“罢了,罢了,我便乘你这个情!”罗桐隔着牢门,勉强将耳朵转过来叫道:“有什么话赶紧说吧,老子皮痒,一会我还等着受大刑呢!”
陈小九神秘的一笑,对着他小声耳语一番,随手又偷偷向牢内扔了一把匕首,便背过手,扬长而去。
罗桐赶紧艰难的蹲下,将匕首偷偷藏在身后,心中不断思索着。
这厮,说得是不是真的?
第116章 救星来了
第116章 救星来了
助人为乐与火上浇油是陈小九最愿意做的两件事,前者热情的献给朋友,后者无情的送与敌人。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更何况还是罗桐如此英雄的人物,当然要当成宝贝一样珍惜。
至于杀人越货,好坏与否?真的那么重要吗?哪位英雄没有杀过人?武将以勇猛杀人,文人却以口舌为刀,最终结果,还有什么区别吗?
陈小九不住摇头,龙大之流,虽然行事无所不用其极,但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作枭雄,只是气量过于狭窄而已。
陈小九一路上胡思乱想,又想到给张狱头唱曲的那个戏子,更想起她的那双八寸金莲。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今晚可有好戏看了。
现在张狱头还在那里悠然自得的听曲吧?陈小九惋惜的摇摇头,如果不是张狱头过于贪婪,他真的想侧面提醒一下张狱头,让他躲开此劫。
可是,谁让你有眼不识金镶玉呢!
陈小九一路上胡思乱想,慢慢的向右边那片牢房走去。
这些牢房关押的都是轻犯,一个个仅仅是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小痞子而已。
陈小九一路张望,终于再走到尽头的一个拐弯处,隐约听见了七嘴八舌的争吵声,他急忙侧耳倾听。
“你说陈小九会救我们出去吗?该不会骗我们吧?”一个声音担忧道。
“我也不知道,谁又说的清楚这混小子是安的什么心呢!”另一个人小声嘟囔着。
“他奶奶的,逼急了老子,老子就招供,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愤怒的叫骂着。
“都他奶奶的吵什么?道上混的,一点定力都没有,你们还混个狗屁!”芦柴棒的声音随之响起:“陈小九那么阴险狡诈的小人,生平未见,自然有办法将我们弄出去,你们都省点力气等着出去吃喝嫖赌吧!”
“你想得美吧!”芦柴棒刚反驳完,便传来好几声讥笑声!
陈小九听到这里,心中有些不屑,酒囊饭袋的眼光永远就只能看到眼前巴掌大的一片天。
他挺起胸膛,以一个十分优雅潇洒的身影出现在牢房面前,摆着十足的大人物的范儿,摇摆着手,亲切的慰问道:“同志们辛苦了……”
“陈小九……不……九……九哥?”一众人等均神情错愕的愣住了神,一双双可怜兮兮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鹤立鸡群的陈小九。
他们不知道陈小九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可以手眼通天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兄弟们,你们不欢迎我吗?”陈小九嘿嘿笑着,一双眼睛却向蹲在墙角的芦柴棒瞄去!
芦柴棒本来生活的很快乐,很惬意,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搂是他生活的全部,如此美好的日子,他陶醉在其中,无法自拔。
可自从遇到陈小九这个煞星,他的噩梦便开始了,短短的两天时间,他的人生角色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换。
他被陈小九逼着砍掉了龙二的双手,紧接着又割掉了龙二的舌头,瞬间,他由唯龙二马首是瞻的狗腿子,变成了嗜杀龙二的残忍侩子手。
这些事情,一想起来,就让他不寒而栗。
可是世间是没有后悔药,他虽然身材单薄,可骨子里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既然错了,也要错到底,为了保命,他又被陈小九这厮牵着鼻子走,演绎一场万人空巷的为民除害的好戏。
虽然这场表演是空前绝后的虚伪,虽然他再杀龙二时没有一点为民除害的侠者仁心,可是就在老百姓为他的英勇行径欢呼雀跃时,他心中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激动,当百姓们拥簇着他,为他到各个衙门争相奔走时,他眼中留下了感动的眼泪。
那时候,他的身份又因此而转变了,他由一个残忍凶狠的侩子手华丽转身,成为老百姓眼中忠肝义胆的大英雄。
芦柴棒一生从没有想过做英雄,他只想做一个狗熊。可就在那瞬间,芦柴棒的灵魂深处宛如受到了斧锤重创一般难受。
这操蛋的人生,能有几人享受到如此昙花一现的辉煌?
就算是死,也值了!
他干瘪的身躯,落魄的蹲在牢狱的角落,他觉得生存对于他来说只是浮云,龙大这个大恶魔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有些傻笑,甚至已经想好了死法,被砍头的滋味应该很爽吧,只那么一下,一腔热血绚烂的喷涌出来,他罪过的人生便得到了解脱。
虽然他想的很洒脱,可是见到陈小九的身影,他心中突然强烈的升起了一丝求生的希望,经过短暂的大脑短路后,他忽然挺起瘦小枯干的身躯,兴奋的跑到陈小九面前,干瘪的双唇一张一合,哆哆嗦嗦的叫了声:“九……九哥……”
陈小九嘿嘿一笑,芦柴棒的这副模样,让陈小九觉得十分滑稽,可是这滑稽的背后却透着一股无助,一股令人绝望的无助。
而这种无助感,他也曾经有过!
他隔着大牢,伸出手,用力的拍了拍芦柴棒的肩膀,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道:“芦柴棒,好样的,你他奶奶干的很好!”
芦柴棒听到这句带着调侃的表扬,心中十分委屈,可又有些兴奋,哎……可都是被你这个冷酷无情的狗犊子逼的啊!
他激动的浑身颤抖着,一双狗爪子反过来紧紧抓住陈小九的胳膊,仿佛陈小九就是个根救命的稻草,只有这样紧紧抓住,他才能觉得安全一些,一旦放手,他就要沉浸在茫茫大海中……
另外七个帮凶愣了一会,也赶紧跑到跟前,用一双双殷切的眼神气期盼着陈小九能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陈小九想要抽回胳膊,可是芦柴棒抓得甚紧,他试了几回也没能成功,便唉声叹气的任由一个猥琐的男人抚摸着他的玉手!
今晚我一定要好好地洗澡,陈小九如是想着。
过了良久,芦柴棒躁动的心终于得到了控制,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个大英雄怎么能婆婆妈妈的抓住一个大男人的手不放呢,这多有失他来之不易的英雄尊严。他颇为无奈又大义凌然的放下了手。
陈小九终于解脱了!
他将在场的每个人都瞭望了一眼,冰姐沉着冷静的注视着每个诚惶诚恐的眼神,语出诚挚道:“虽然我们曾经是仇敌,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在我心中,你们是我的好兄弟,兄弟有难,我当鼎力相助,今天我是真心真意的来救你们的!”
“九哥……你快救我们出去吧,我们受不了了!”一个绝望的声音道。
“是啊,九哥,这几天我们可受苦了!”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争吵,陈小九也不出声,任由他们发泄着恐惧的心情。
良久之后,鸦雀无声,陈小九踱着步子,用手轻轻地拍打着结实的牢门,笑呵呵的说道:“救你们可以,不过有一条,你们要想清楚了!”
“什么事,九哥,你快说,我们等不及了!”众人催促道。
“你们是相信我陈小九呢,还是相信龙大?”陈小九目光冷峻的望着众人的神情,一字一顿道。
众人听到陈小九这句话后,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唯有芦柴棒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第117章 博弈之囚徒困境
第117章 博弈之囚徒困境
第一百一十八章
陈小九看他们惊慌失措的眼神,心中更加断定,龙大与孙建已经捷足先登,并且对他们作了一番心理攻坚战,只是效果差强人意,没有把他们的意志彻底击溃而已。
由此可见,孙科老谋深算,堪称狐狸也!不过幸亏我比狐狸还聪明那么一点,今天来的及时,否则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故呢!
他玩味的一笑,对着众人道:“你们不用惊讶,该我知道的,我都会知道,一件事情也不会放过!”
“如果我猜的不错,除了芦柴棒,龙大是不是分别单独与你们见面并且许诺了你们不少的好处!”
芦柴棒听到这里,脑中嗡嗡作响,隐隐约约好像觉得其他人有事情在瞒着他,他跳起脚来,挥手给了身后大高个一个响亮的大嘴巴,然后威风凛凛道:“二狗子,你个狗日的犊子,到底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说清楚,若敢隐瞒,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他虽然瘦小枯干,可毕竟曾经做过龙二黑恶势力的第二把交椅,那股野狗的威武依然还在。
那个叫二狗子的小头目胆小怕事,见芦柴棒野狗发威,也不敢反驳,捂着嘴巴子哀声道:“就在昨天,昨天……龙大来了……!”
芦柴棒一听是龙大来找他们,并且瞒着他做了一些猫腻,想想一定没有什么好事,他暴怒之下,上去又给二狗子一个大嘴巴子道:““***奶奶的,昨天你们一个个的出去放风,只有我没出去,我就奇怪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原来是龙大那厮在搞鬼,他妈了个巴子的,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赶紧给我如实招来!”
二狗子被芦柴棒的淫威吓得浑身颤抖,两个清脆响亮的嘴巴子把他打得晕头转向,他捶胸顿足,鼻涕一把泪一把,大哭道:“好……,我……我说……”
“滚***,你哭个屁,两个嘴巴子就把你打成这幅熊包模样,真他奶奶的给爷们丢脸!我呸……”芦柴棒眼见二狗子涕泪交加的模样,心中的怒气更胜,倒颇有一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嘴脸。
陈小九看见这一幕,更加的摇头,二狗子的无能懦弱更加衬托出了罗桐的英勇无畏。若是给二狗子来个老虎凳沾辣椒水,这小子还没等上刑,吓也得把他吓死了。
二狗子的狼嚎之音此起彼伏,令陈小九头皮发麻,他瞪起眼睛,双手使劲的拍了一下牢门道:“再哭,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扔到外面去喂野狗!”
二狗子听到这句话,哭声戛然而止,效果之好,简直比他老娘唱摇篮曲还管用。
芦柴棒见到这一幕,脸上流露出鄙夷的目光,他上前使劲踢了二狗子一脚,二狗子轻轻抽泣,颤颤巍巍躲在一边,也不敢反抗。
陈小九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这样没骨气的人,活在世上有何用处?
他轻声叹了口气,接下来是他舌战群狗的关键时刻,他来回在牢门踱了几步,脑中整理好了思路,用一种十分轻松的语气道:“二狗子,你不用说,我来替你说吧!”
陈小九悠哉的踱了几步道:“龙大单独叫你过去,一定是威逼利诱你,让你反水诬告芦柴棒等六人对不对?”
二狗子听到这话,抹着眼泪惊诧道:“九……九哥,你怎么会知道?难道龙大亲口对你说的?”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啊!”陈小九冷笑着指着二狗子道:“他一定是许你平安富贵,但前提是,只要你承认芦柴棒等人与龙二之间的争斗并非惩奸除恶,而是聚众私斗,草菅人命,我说的对不对?”
“九哥,你怎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会算?”二狗子颤颤悠悠,满脸惊讶道。
“所以你就答应了龙大?”陈小九冷笑一声道。
“我……我没……我……”二狗子被当众陈小九如数家珍的戳穿了与龙大之间的交易,想要反驳,却又那么苍白无力,脸上一红,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二狗子,你不用害羞,想要活命是人之常情,既然龙大说能保你性命,你反水也算有情可原,我不怪你!”陈小九忽然又提高语气,循循善诱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龙大真的会放过你吗?既然龙大能单独与你说这番话,难道他就不能与其他人这样说吗?”
二狗子一愣,挠着头想了一下,他回头瞧了一下其他六人,只见其他六人脸上也显示出诧异之色,他又一头雾水的看了看陈小九,其中一些很关键的地方还是一知半解,无法明白。
“你,你,还有你,我想龙大一定也是和你们这样许诺的吧!”陈小九伸出被芦柴棒亵渎过的胳膊,一一指着其他几人道。
其他六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应,均羞愧的低下了头。
芦柴棒心思活络,远非那些酒囊饭袋可比,他听到这里,心中极度震惊,没想到这些人在暗中为了独善其身,早就将彼此出卖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觉得受到了非常惭愧的侮辱,在他的认知里,败在陈小九这样奸诈阴险的人手里,那不算丢人。
像陈小九这样的凤毛麟角的小人,整个大燕朝又能找出几个,败在道行比他高的多的小人手里,他无怨无悔。
可是他绝不甘心的是,他不能败在自己手里,不能死在这些酒囊饭袋的手里。
我芦柴棒虽然瘦小枯干,恶贯满盈,但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虽然我生的憋屈,但绝不能死的糊涂!
他气得浑身颤抖,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打骂这些个所谓的凡夫俗子,他站在那里,伸出干枯的狗爪子一个个指着那些背叛他的头目,唉声叹气道:“我芦柴棒虽然是个无恶不作,鸡鸣狗盗之辈,可是对你们却是以兄弟相待,从来不曾亏待过你们,龙二以前稍微不如意,就对你们又打又骂,每次都是我从中劝解,龙二反而将气都出在了我一个人身上!***奶奶的,难道你们都忘了吗?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芦柴棒就这么掐着腰,伸着胳膊像个泼妇一样指着七个头目连珠炮似的发泄起来。说到最后,竟然有几滴神奇的眼泪从他那干涸的眼睛中流了出来。
那场面很奇妙,一个体重六十斤,身高一米五的小鸡仔竟然把七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逼在了墙角,并且每个人都一言不发,蔫头耷脑的老老实实聆听芦柴棒的漫骂,无一人敢出言不逊。
陈小九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好。以五尺病弱之躯行七尺男儿之事!这代表了什么?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啊!
他见这些人面色羞赧,好像待嫁的小媳妇般扭扭捏捏的样子,心头好笑,他打断了芦柴棒泼妇骂街似地数落,整理了一下衣服道:“你们好糊涂啊,这是中了龙大的挑拨离间之计!”
二狗子靠在最边上,懦弱着整理着衣服道:“九……九哥,我还是没有……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
“***奶奶的,榆木疙瘩的脑袋怎么还不开窍?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我……”芦柴棒还要继续泼妇骂街这一伟大的事业,可是待看到陈小九向他投来冷冷的眼神时,他急忙闭嘴,将剩下的满嘴脏话毫不犹豫的吞到了肚子里!
恶人还要恶人磨啊,陈小九见芦柴棒如此畏惧自己,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心中有自己的想法,泼妇骂街解决不了眼前的矛盾,只能循循善诱,晓之以理。
他露出了一张温柔的笑脸道:“你们都被龙大骗了,明天升堂审问时,钟大人主审,孙科陪审,以孙科之老练,必然会将你们单独隔离仔细审问,你们若是听信了龙大的花言巧语,在状子上供认其他人等是蓄意杀人,草菅人命,并且在上面签字画押,那你们就是自己杀死了自己,神仙也就不了你!”
望着众人迷惑的眼神,芦柴棒又要发飙了,陈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又对其他人和颜悦色道:“反过来,当其他人被押解上堂时,必然也是一样的流程,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将其他人等供述出来!”
“这样你们便进入了一个没有出路的陷阱,只要将你们全部审问一遍,你们草菅人命的大名便都会在状子上出现,到时候认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想在世间活着,哼……,难如登天!”
陈小九说完这些绕口的话,总算是出了一口气,哎……,和这些榆木疙瘩说话,真他奶奶的费劲。
这几位人高马大的汉子听到陈小九如此精细的解说,均低头沉思起来,良久,又面面相觑同时叫喊了一声道:“龙大,***奶奶娘!”
第118章 稳定军心
第118章 稳定军心
除了芦柴棒,这些粗野汉子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一堆浆糊,他们哪里能够懂得如此深奥的博弈之策呢,经过了漫长的思考,他们终于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
“操.他奶奶的龙大,竟然敢骗老子,我顶他的菊花!”一个汉子道。
“咱们出去后偷偷将龙大弄死,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另一个汉子发泄道。
二狗子这个时候也反映了过来,刚才那懦弱的表现令他自己十分不满,他为自己打口气,气势汹汹道:“待我出去砍了那厮……”
不待他说完,芦柴棒上去一个华丽的侧踢,将二狗子踹到一边,怒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连我你都害怕得要死,你还敢去砍了龙大?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陈小九对于眼前的一幕十分满意,只要他们能转过这个圈子,明白其中的道理,想要说服他们,轻而易举。
想到此处,他又趁热打铁道:“兄弟们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汉子,没有识破龙大的诡计,也情有可原!”
“可是,你们应该换个角度想想!”陈小九循循善诱道:“龙大是什么人?是龙二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弟弟被你们折磨的不成人形,做哥哥的焉能不为弟弟报仇雪恨?”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龙大对你们恨之入骨,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你们都是龙大的死敌,而且永远都是!”说到这里,陈小九提猛然高语调,嘲笑道:“可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你们被那厮迷了心窍,竟然能相信龙大的鬼话,这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俱都十分惭愧,只因为相信了龙大的花言巧语,却导致他们丧失了一点点忠诚的尊严。
这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今后他们有何面目在其他兄弟们面前谈忠孝节义?
芦柴棒虽然能理解龙大的阴谋诡计,可是,若要让他讲的如此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他自问绝对办不到。
他见这些酒囊饭袋已经明白了龙大的狼子野心,借刀杀人之计,心中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担心终于烟消云散。
此时的他将泼妇骂街的那股暴走的劲头丢在一边,十分恭敬的站在陈小九面前道:“九哥,为今之计,我们到底要怎么做?请九哥给我们指条明路,兄弟们也好照做!”
芦柴棒头脑清晰,他十分明白陈小九如此关键时刻来到大牢,绝不仅仅是为了揭穿龙大的阴谋诡异,他猜想陈小九一定是找到了解决事情的好办法。
众人听着芦柴棒问到如此关键的地方,均顾不上再去惭愧自责,纷纷跑到陈小九的面前伸长了脖子,仔细倾听!
陈小九见到众人殷切的模样,面容一整,诚挚说道:“你们不要害怕,既然走到这一步,你们就是我陈小九的好兄弟,虽然我行事狠毒了些,可是对待兄弟,头可断,血可流,江湖道义不能丢!”
他又巡视一下众人的眼神,十分郑重的说道:“我曾经与芦柴棒说过,只要兄弟们按我说的去做,我不仅能保你们的平安,甚至,我还能送你们一个响当当的好名声,摘掉你们头上那顶骂名千载的大帽子!”
众人一听,均啧啧称奇,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二狗子率先犹豫不决道:“九……九哥,你不是骗我们吧?”
芦柴棒这厮是最看不惯二狗子那副软弱的样子,上前踢了他一脚怒道:“九哥如此阴险……不……如此聪明绝顶,怎么会骗我们?你他奶奶的脑袋被门挤了?竟然敢怀疑九哥?”
他对于自己的失言深感不安,马屁拍得不好,拍在马蹄子上,那可是费力不讨好的蠢事,他地溜乱转的三角眼偷偷撇了一下陈小九,见他不为所动,心下稍安,便又恭敬的说道:“九哥,你倒是说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这个……我说出来容易,你们做起来可难了!”陈小九对芦柴棒的的马屁颇为受用,他舒服的爽了一下,又嘲讽的对七人道:“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忠诚’二字!”
忠诚?提起这两个字,七位身高马大的汉子均都惭愧的低下了头!他们的行为,实在对不起这两个字的含义。
“九哥,你仔细说说,让这些酒囊饭袋都听得明白!”芦柴棒见缝插针道。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们能异口同声,且坚定不移的坚持说,打杀龙二的真正目的就是为民除害,毫无私心,那你们便可高忱无忧!”陈小九说到这里,嘿嘿冷笑了一下道:“可是,你们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异口同声’你们很难做到,‘坚定不移’更与你们相隔万里,这可让我如是好呢?”
听到陈小九语出奚落,七位大汉纷纷惭愧的低下了头,尤其是二狗子,更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与这两个词语相差甚远,心中十分的后悔。
芦柴棒听到这里,向身后七人冷哼了一声,转过头来又道:“九哥,他们只是一时糊涂,做不得真,现在他们都知道错了,一定会按照九哥说的去做!”
“真的吗?”陈小九十分满意的看了一眼芦柴棒,又向后面一望,语重心长对着七人道:“你们倒是听听,芦柴棒瘦小枯干,却有一番大义凌然的胸襟,虽然你们曾经背叛他,但是他依然原谅了你们,并且为你们做着辩白,有如此一个勇敢的当家人为你们顶雷,你们还有什么不感恩戴德的?”
二狗子等人听到陈小九的话,心中均是一怔,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忽然齐刷刷的跪倒在芦柴棒面前,狠狠的磕了一头,二狗子面带惭愧道:“当家的,我错了,我不是人,我不该背叛你,不该这么懦弱,你……你原谅我吧!”
芦柴棒见到这一幕,心中十分的感动,那压抑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搬走了,他长出了一口气,赶紧扶着众人起来,眼角却再一次不争气的留下了几滴眼泪。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家如此景仰过,他转过身来,偷偷的看了陈小九与一眼,却没想到陈小九正在挤眉弄眼的朝他坏笑着。
哎,这个陈小九,收买人心的手段真是高明啊,我自愧不如,芦柴棒心中暗道。
“兄弟们,你们能迷途知返,九哥我甚感欣慰!”陈小九拍着手兴奋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兄弟们团结起来,凝成一股绳,便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走不通的桥!”
“九哥,你就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做的,这回兄弟们都听你的”芦柴棒眼见一统江湖,没有了后顾之忧,也摩拳擦掌,兴奋的说道。
“我虽然已经将事情安排好了,可是孙科一定会协助审问,说不得到时候他会对你们打板子,你们该怎么做?到底你们招是不招?”陈小九厉声问道.
“我们不招!”七人异口同声道。
“孙科要是给你们上老虎凳呢?你们招是不招?”陈小九又问道。
“我们不招!”七人斩钉截铁道。
“孙科要是许你们富贵平安呢?你们招是不招?”陈小九循循善诱道。
“我们不招!”七人又道。
“好,兄弟们能如此齐心,定能平安躲过此劫!”陈小九拍掌大笑道:“明天,你们少不得要受点苦,挨几下板子,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的屁股没有那么珍贵,到时候,我自会提前打探好,让你们少受点苦!”
“九哥放心吧,我二狗子绝不会丢人了,我即使尿了裤子,打出屎来,我也不招!”二狗子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道。
芦柴棒听得此话,上去又给他一个飞踹,二狗子抽身一躲,回眸对芦柴棒来了一个春光灿烂的笑意。
“二狗子,说得好,语糙理不糙!”陈小九表扬完又鼓舞道:“兄弟们,熬过此劫,你们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倒时候,咱们兄弟同心协力起创一番大事业,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赌博,一起泡妞,多么快活!”
“九哥,我们唯您马首是瞻!”芦柴棒领着大家深鞠一躬,激动万分地说道。
陈小九听着大家异口同声的誓言,心中十分满意,他偷偷地给了芦柴棒一个成功的手势,便安然撤退了。
此时此刻,芦柴棒终于真正体会到了陈小九真正的可怕之处。
这厮,不仅头脑灵活,阴险狡诈,想不到煽动能力也如此强悍,只是短短的一会功夫,便将众人那颗火热的心调动了起来,真是羡煞我也!
第119章 眼睛,皓月
第119章 眼睛,皓月
陈小九很想再去与那有趣的罗桐聊上几句,可是联想到一会可能发生的事情,想想自己身为钟彬的信使,还是尽量不要惹是生非,把钟彬带入泥潭。
他一路上想着这些猫腻,慢慢走到了张狱头的房间,见里面烛火通明,烟雾缭绕,那个八寸金莲的村姑仍在唱着靡靡之音,可是不论唱功与嗓音,都与红杏姑娘不可同日而语,可是在如此偏远的地牢,这都是难得一见的乐趣。
张狱头虽然被陈小九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想起攥在手里的五十两银票,心头便十分的兴奋,有了这么多银子,足够他吃喝嫖赌,挥霍一阵子了。
他半躺在椅子上,叼着一杆大烟袋在放肆的吞云吐雾,酒精上脑,满脸通红,一双眼却仍然直勾勾的盯着唱曲的村姑。
这小娘皮除了脚大了点,装束俗了点,可是仔细观瞧起来,却有那么一股英气,他几次想要借着酒劲上去摸摸抓抓,搂搂抱抱,可是这娘们眼光偶尔闪现的凌厉目光让张狱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罢!罢!罢!待我一会给你下点蒙汗药,你还不乖乖就范吗?
正在他打着如意算盘,一脸淫笑时,闲庭信步的陈小九却打断了他的春秋大梦。
张狱头被陈小九刚才在牢房中那最后那一句话吓得不轻,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惊魂未定,眼见陈小九那抬头挺胸的身影,扑棱一下子从椅子上爬起来,谄媚着跑到陈小九面前躬着身道:“信使大人,您审问过了,可有什么进展?有什么需要小人帮忙的,您尽管说!”
另外几个狱卒见张狱头都对信使大人如此恭敬,他们也不敢装大,赶紧也撅着屁股在张狱头后面像陈小九作揖。
陈小九没有回答张狱头的话,而是用一双玩味的眼睛看着唱曲村姑的那双八寸金莲,那神情有着说不出的惊讶与嘲讽。
这臭小子怎么如此可恶,唱曲小妞怒火中烧,可是在如此关键时刻,母老虎的本性只能束之高阁,她收敛起那股英气,装出一副羞不可仰的腼腆,朝着陈小九轻轻福了一礼道:“大人,小女子有礼了!”
可是她从来不曾如此做派,福礼的动作未免刻板生硬,如同木偶一般僵硬,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不必多礼!”陈小九嘿嘿笑着,只是这一个简单的福礼动作,陈小九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啊,张狱头,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你再说一遍,本信使没听清。”陈小九装模作样道。
张狱头心中这个气啊,你当我说话如同放屁吗?无奈钟大人这颗大树牢牢的压在他身上,,他也只敢想想,不敢对陈小九出言不逊。
他又笑着脸道:“信使大人您审问过了,可有什么进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小人!”
“啊,我身为钟大人的信使,难道还要把案情向你禀报一番吗?”陈小九回过头来冷冷笑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张狱头连忙否认,心中埋怨自己多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管人家那么多事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嘴贱!
“不过嘛?本信使倒有一个要求,就看你能不能给我面子了!”陈小九转换口气嘻嘻笑着说道。
“大人,您尽管吩咐,小人无不应命!”张狱头躬身答道,心中无奈,你这厮是蹬鼻子上脸啊,我是这里的牢头,你凭什么七嘴八舌的瞎指挥,你算个屁呀!
“虽然关押在这里的都是犯人,可是张狱头也不能乱用私刑啊!”陈小九沉吟着说道:“尤其是罗桐这样的汉子,虽然他杀人放火的罪行不少,可人家也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你怎么能滥用私刑,如此亵渎英雄呢!”陈小九虽然是对张狱头说着话,可是一双眼睛却偷偷地向唱曲的村姑瞄去。
果然不出陈小九所料,在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那村姑的身形明显的颤了一下,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英姿勃发,眉目顾盼流转之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英武。
他旁边那位老者发现她的异状,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好似明白了什么,便又恢复村姑那傻乎乎的神情!
太美了,太美了,陈小九转过头来紧紧盯着村姑的眼睛,心中不断的赞叹着,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古人诚不我欺。
这个村姑模样的小妞虽然身材上佳,模样俊美,肤色白嫩,可比较起来,远远没有达到红杏那般祸国殃民的境界。
可是,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明亮,眼中偶尔流露出的英武光芒如同群星璀璨,敢与皓月争辉,真让人看的心神俱醉。
陈小九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心中甚是骚包,他恨不得能抱住小妞的身子,狠狠的在她那明亮的眼睛上亲一口。
张狱头见到陈小九的那副色迷迷的神情,心中甚是鄙视,忙谄媚的走过来讨好道:“大人觉得这小妞怎么样,您若是喜欢,这小妞今夜就献给大人享用如何?”
村姑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一皱,那股怒火一下子又拱了上来。
陈小九冰雪聪明,捕捉到了村姑隐藏在心底的愤怒神情,急忙正气凛然的怒斥张狱头道:“张狱头说得什么话?人家是良家女子,冰清玉洁,怎么会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你太侮辱人家姑娘的清白了!”
“再说,你也太小瞧本信使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下流无耻吗?”陈小九昂首挺胸反驳道:“我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心地善良,平易近人,英俊的外表下有一颗纯真的心,怎么会去做那么龌龊的事情呢?”
我呸,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要不是那下流无耻的人,我就去买块豆腐撞死!张狱头被陈小九噎的脸红脖子粗,讪讪笑着说道:“信使大人,我一时……一时疏忽,说错了话,您……您勿怪!”
陈小九又和颜悦色的对村姑道:“这位姑娘,你不用担心,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一切都会好的!”说完之后,陈小九又对她顽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村姑见陈小九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甚是恼恨,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个狗仗人势的信使能清高到哪里去。
可是在听到陈小九那不伦不类的话时,她心中似有所悟,左思右想,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我心里想什么,他怎么会清楚,难道这小子竟然看穿了我的心思?可是如果他看穿了我的心思,为什么还不去通风报信,反而用语言暗示我呢?
陈小九见小妞一脸茫然,若有所思,一双眼睛眨呀眨的煞是好看,他心中甚是喜欢,又调戏道:“今夜月黑风高,唱完小曲,晚上姑娘出行,千万小心些啊!要是遇上山贼土匪,可就危险了!”
张狱头听到这话,心中一喜,没心没肺的也跟着附和道:“信使大人说的对,夜色如此阴森,万一碰上山贼土匪,你这小姑娘可就危险了,今晚就这这里住下,本狱头保你平安,嘿嘿……”
虽然张狱头听不懂陈小九话中的含义,可是,村姑听在耳里,心头猛地一震,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所谓的信使大人一定是看出了些蛛丝马迹。
在一刹那间,她甚至萌生出杀人灭口的冲动,可是又觉得这个信使大人似乎并恶意,反而处处的善意提醒着自己。
她略微踌躇了一下,生硬的说道:“多谢大人提醒,小女子懂得了!”
陈小九见他提醒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村姑的八寸金莲,嘿嘿笑道:“姑娘,啧啧……好漂亮的一双绣花鞋呀!”
第120章 劫狱
第120章 劫狱
陈小九被张狱头点头哈腰的送出了大门,便故作姿态的一路向北走去。待见到张狱头已经步履蹒跚的返回,他左观右望,见月黑风高,四下无人,他神秘的一笑,又悄悄的返回了牢房附近。
他的心思非常细腻,自然要对得起钟彬的推心置腹,自己如若不走,呆会刀光剑影,杀声一片,他身为钟彬的信使,尴尬的身份极有可能被孙科等有心***做文章,带给钟彬极大的不便。
作为男人,当然要对得起朋友,对得起良心,堂堂四品大员,能对自己一个小家丁推心置腹,这分诚心,当然要铭记在心。
可是,强烈的好奇心使他不甘心就此错过了一场好戏。劫狱,那是一件多么令人刺激的血雨腥风的场面呢,光想一想,都让人觉得汹涌澎湃。
而且在潜意识中,他也十分舍不得村姑那明如皓月的双眸,那目光偶尔一撇爆发出的凛然英气,仿佛击穿了他脆弱的心。
此生,以后还能有缘再见吗?
他骗过张狱头,做出他已然离开的假象,借着暗淡的黑夜,在牢房附近,找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土坑,将自己藏好,只露着个脑袋,偷偷且一脸期盼的查看着牢房附近的动静。
他望着着乌云密布的黑夜,心中想着那个村姑该用什么方法见罗桐营救出来呢。
劫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想要以张狱头做人质,将罗桐救出来,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十分正确的选择。
罗桐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凭着张狱头的卑微身份与他那低三下四的威望,是不足以用来交换罗桐这样的重刑犯。
一旦***闹起来,二百多个狱卒为了自己的前途,必然奋力反抗,在惊慌失措下,狱卒点起烽火台,而离此十里地的玄武营必然迅速赶来相救,如果形势按照这样发展,想要救出罗桐,难如登天。
所以,从这点肯定,这村姑前来营救罗桐,绝不仅仅只有他这二人,一定还有后援隐在暗处。
陈小九心中计算着,如果劫狱这件事情换做是他,他就要先暗中制住张狱头,趁狱卒们出其不意,先声夺人,将地牢中所有的犯人都放出来,让这些狱卒分身乏术,然后再派一些人手,到处煽风点火,趁着火光四起,一片混乱的状态,不要恋战,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最重要的难处也就随之而来,劫狱容易逃狱难,此地一片荒芜,一马平川,并不似山间陡峭那般容易躲闪,一旦狱卒们点燃烽火台,玄武营的袍泽必然迅速赶来相救,到时候,任你武功高强,神通广大,在乱箭之下,也插翅难飞。
所以,逃跑布置的成功与否,是最为重要的一环,按照他的设想,应该多多备置快马,放在隐秘.处,一旦将罗桐救出,便迅速的骑马遁逃,如果村姑的后路安排得当,虽然玄武营大批人马赶到,也不见得能够来得及救援。
可是这些马匹目标甚大,要藏在哪里呢?
陈小九四处张望,见离此二里多地的地方隐约能见到一片黑压压的树林,他嘿嘿一笑,换做是他,这片树林便是那些骏马应该藏到此处。
他长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村姑是个聪明人的话,能想通此节,那此次牢狱救人多半就会成功。如果只是凭着一时之勇,没有想通这些关键之处,铺垫好自己的后路,那结局可想而知,将会非常惨烈。
想着村姑那顾盼生辉的双眸,陈小九的心情有些浮躁,如果一会她真的劫狱失败,我到底应不应该去救他?
他脑中想的有些出神,仰身在土坑中怔怔的望着天空,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的睡去了。
夜黑风更高杀人夜,一阵凉风吹过,陈小九冷不丁的打了喷嚏,他骤然醒了过来,望着夜空的星星,心里盘算着,做大事的时间应该到了。
正在他若有所思的时,突然传出的一片喊叫声把陈小九带回了现实。
他心中猛的狠狠颤抖了一下,心中明白,最激动人心的一幕终于开始了。他顺着喊声望去,只见在牢房后面的那一片草房中烟火四起,短短经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小火苗愈烧愈旺,火势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星空。不用问,火把上面应该是浇了很多煤油。
陈小九能看得出那地方是狱卒们休息的草房,这小妞还真是聪明,能用出这么漂亮的调虎离山之计。
其中一部分狱卒们关心自己的财物衣服,自然要跑去救火,还哪有闲心挥刀拼命消灭贼寇呢。
现场惊恐声,怒吼声掺杂在一起,听起来说不出的震人心魄。
陈小九探着脑袋,远远看去,见那些勇猛的身影正在奋力叫喊着冲上前去,可随后就传来惨烈额痛苦之声,身影也缓缓倒在地上。
陈小九离得极远,并不能将场面看得真切,只觉得里面刀光剑影,火海一片,猛然间忽听一声巨响,那高高的烽火台随着一个霹雳般的爆破声,终于冒出了一阵阵的浓烟,随后,一瞬间便窜出了十多米高的火苗子,将方圆几百米映衬得一览无余。
他们一定要抓紧时间速战速决,否则,玄武营大批袍泽赶到将他们包围起来,那只有束手就擒,别无他法。
陈小九心中暗中替他们担惊受怕,也不知道他们的后路到底准备的如何。
正在关键之处,忽听得一声狮子巨吼,宛如打雷般震得陈小九头皮阵阵发麻,不过他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分明是狮子吼罗桐的声音,看来这厮已经被顺利的找到并救出。
此时陈小九趴在地面上,忽听得地面传来阵阵踢踏之音,陈小九暗叫不好,玄武营的兵马已经飞奔前来,不需要多少时间便能感到此处扭转战局。
这个村姑,既然已经将罗桐救出,怎么还能在这里恋战呢!
正在他左思右想之时,忽然见到十几个身影如鬼魅一般窜了出来,为首一人,身材修长,一身紫衣,手持钢刀,头发盘在脑后,气势如虹,满脸坚毅,一双眸子里射出狠厉的目光,那身姿有一股说不出的英武,不是村姑又是何人?
陈小九心中大喜,这小妞终于展现了真正的风采,他一双大眼睛牢牢的定格在了村姑身上,再也挪动不开。
直谏村姑一马当先,那脸上的脂粉在冲杀之下早已被鲜血掩盖,散发着一股凌厉的威严,有一个狱卒毫不畏惧的追赶上来,手持长矛,对着村姑的后腰刺来。
村姑满脸不屑,小腰一扭,灵巧的躲闪过去,回手一刀,只听扑的一声,鲜血溅了村姑一身,而那名狱卒的脑袋便如同南瓜一样,咕噜噜的滚远了。
只这一刀,便使这凶悍的狱卒身首异处,陈小九心中狠狠的疼了一下,如此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在夜色中消逝了,他与这个狱卒虽然没有一点感情,可是看着这个小伙子就这样在眼前消逝,心中十分的沉重,反观村姑,却是一脸的不屑与镇定。仿佛杀了这个人与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这个女人,哪里是什么村姑啊,分明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在后面又陆续奔跑过来几名狱卒,可是见到眼前这残忍的一幕,吓得面无人色,随手将长枪一丢,扭头便跑。
村姑双目通红,冷笑一声,抬脚踢中枪杆,那杆枪便如同长了眼睛般直奔那名狱射去,扑哧一声,正中后心,那狱卒回过头来,喷了一口鲜血,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了一眼杀人如麻的村姑,便与世长眠。
这小妞可是真狠哪!陈小九瞠目结舌的望着眼前惨无人道的战场,心中一阵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