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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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失踪的消息传来,满朝哗然,圣人惊得当场掉了手中的朱砂笔,待回过神儿来,则是勃然大怒。
堂堂大齐太子,刚刚踏出京城的地界儿,居然就遭遇了不测,这还是世人所称颂的大齐盛世吗?
虽然官方的说法是‘失踪’,但包括圣人在内,大家都觉得,太子生还的机会并不大。
想想也是,太子身边的亲卫和侍从一个不落的全都遭了毒手,随行的官员和兵卒死伤过半,大家不难猜测,那时他们一行人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况。
如此情况下,太子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如何能不受伤?
就算太子福大命大,安全的逃了出去,但外头冰天雪地,万物沉寂,四周皆是饱受雪灾的困苦之地,太子独自一人也不可能存活下去。
更不用说周围还有散落的‘乱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冲出来要了太子的性命。
反正不管怎么想,以太子自身的情况和严苛的客观条件,他十有八/九是遭遇了不幸。
是以,当消息传入后宫,太子妃直接昏死过去了,东宫的侍妾、宫女也都哭作一团。
马皇后还好些,到底经历过风雨的人,但乍闻长子的噩耗,她还是楞了好半天的神,嗓子里翻~ 滚着一股腥咸。
忍了又忍,马皇后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了下去,指尖掐着掌心,异常冷静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二郎怎么会出事?”
圣人脸色极难看。太子是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各方面的表现都很让他满意。
这次安排太子去北地赈灾,一是历练。二也是想给儿子表现的机会,让他多攒一些政治资本。
好好的儿子‘失踪’了,圣人不但要心疼儿子,还要担心北地的‘乱民’。
回到后宫,更要面对太后、皇后以及太子妃等一众女眷的眼泪和问询。
揉了揉眉心,圣人道:“太子遇到了冀中的那群乱民……那些人杀了差役,饿死了县官。打死了知府,早已杀红了眼,如今已经变成了暴民。尤其仇恨朝廷和官府。太子——”
“暴民?一群拿着镐头、铁锨的暴民?”
马皇后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头一次不顾规矩的打断圣人的话,语气里满是愤懑和质疑:“圣人,太子不是单人独骑的出京。他身边有亲卫、太监、侍从足足上千人。另外还有圣人您特意安排的官员、差役、兵卒一千余人,总人数两千有余。除太子和几个文官外,绝大多数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随身带着兵部配发的精良武器,想要将这两千人打败,那得需要多少‘暴民’?”
什么流民为祸、暴民伤人?!
马皇后一个字都不信,这里面定有某位京城‘贵人’的手笔。比如某一个成年的皇子!
圣人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马皇后能想到的事。他如何想不到?
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一个问题:儿子们大了,开始惦记起他龙臀下的那张宝座了。今个儿是太子。那明日呢?是不是就轮到他这个皇帝‘意外’了?
“此事确实有些蹊跷,朕已经派人去调查,”
圣人咧开嘴唇,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幽幽的说道:“朕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腊月三十日是除夕。
往常,这一天是最热闹的日子,从宫里到宫外,从帝王权贵到黎民百姓,全都高高兴兴的喜迎新年。
除夕之夜也是大齐朝一年中难得的几次免除宵禁的日子,街上灯火辉煌,皇宫里圣人会大宴百官,歌舞嬉戏的热闹到深夜。
百姓家中处处欢声笑语,不管过去的一年过得再艰辛,除夕、新年的时候也会纵情欢乐。
待过了子时,宫城燃放烟花,百姓们则点燃爆竹。
在此起彼伏的噼啪声中,大家辞去旧岁迎来新春。
但今年的除夕,因为太子的失踪而变得分外冷清。
圣人取消了皇宫盛宴,权贵们都夹起尾巴,大宴宾客没有了、烟花爆竹不放了,安安静静的一家人围在一起守岁。
就连寻常百姓也都格外谨慎,不敢闹出动静,省得触了贵人们的霉头而给自家惹来祸事。
整个京城仿佛沉睡了一般,安静得让人心惊。
齐家的除夕夜也过得十分平淡。
今年是齐谨之四口回京的第一年,按理该好好热闹一番,奈何出了太子这档子事,清河县主哪里还有心思安排这些?!
“听说圣人派出了三方人马分头去寻找太子殿下,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清河县主抱着手炉,望着黑漆漆的夜晚,语气十分寥落。
顾伽罗赶忙安慰:“太子是贵人,满天神佛都会保佑他。我相信,他定能化险为夷!”
只要没有发现尸体,那就还有生还的可能。
而且顾伽罗觉得,太子绝非众人想象中的文弱、不堪一击。
想想三年前的燕王谋逆案,连圣人都受了伤,太子不但自己毫发未伤,还保护了两位老大人。
这样的能人,岂会轻易被‘暴民’杀害?
齐敏之也赶忙附和道:“是呀是呀,母亲,太子爷吉人自有天相,他绝不会有事的。没准儿咱们说话的当口,圣人派去的人就已经找到太子爷了呢。”
县主看着儿媳和女儿关切的眼神,心里很是烫贴,扯出一抹笑,“嗯,太子定会安然回京。”
齐家女眷这边的话题还算温和,齐令先、齐谨之父子间的谈话就劲爆多了。
“刚刚收到飞鸽传书,冀中的乱民与这位有些关系!”
齐令先竖起大拇指,低声的对长子说道。
齐谨之却没有急着评论,而是凝眉想了许久,方低低的问了句:“父亲,您信吗?”
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是大皇子?
几个月前大皇子还被所谓的‘奇毒’弄得半死不活,若非姚希若出手,这位王爷早就变成了被毒/药控制的废柴。
现在却有人告诉齐谨之,说当年在西南抄了齐家盐场的幕后黑手是大皇子,齐谨之能轻易相信才真是疯了!
齐令先微微一笑,从白瓷浅口碟上捏起一粒烹制好的花生丢入口中,一边享受的嚼着,一边低声对儿子说:“我信与不信不打紧,关键还是看圣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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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得手
雪,一直在下。
一年一度的元旦大朝会正常举行,但上至圣人、下至百官全都紧绷着脸,满朝上下竟不见丁点儿新春的喜庆。
豪门权贵们的宴饮比往年少了许多,遇到不得不出门做客的时候,一出门就要换上忧国忧民的表情。
张口就是‘不知太子爷平安否’,‘冀地及京畿灾情可否缓解’等问题。
至于什么嬉戏、游乐、百戏之类的全都暂停了,虽不是国丧,整个京城竟是比国丧期还要安静。
没办法,圣人丢了最出色的继承人,心里正不高兴呢,主忧臣辱,下臣们哪儿还敢明目张胆的欢度新年?
不过那些都是打开大门的时候,当关上自家大门,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热酒、刷个小牌什么的,就可以随意了。
所以,自除夕开始,京城数得上号的人家,家家都是关紧门户,阖家围拢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围炉吃酒,或者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悠闲的赏雪赏梅。
但这种悠闲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大雪一直没有停歇。鹅毛大的雪花,无声无息的飘落下来。广袤的天空仿佛一条无穷大的棉被,正被人不断的撕扯着棉絮往下丢。
地面上的积雪从最初的! 没脚背,紧接着就变成了一尺多厚。
待到正月初五的时候,京城地势低的地方,积雪已经快到人的大腿了。
放眼望去,京城一片白茫茫。仿佛看不到尽头,再加上漫天飞舞的雪花,那场景让人看得几近绝望。
顺天府的差役和五城兵马司的兵卒齐齐出动。不停的清理着大街上的积雪。
然而雪一直在下,人手却有限,忙了两三日,也只是将东西大街清出一条可以通过的路。
京城的许多小巷直接被大雪淹没了,厚厚的积雪堵住了大门,不少百姓都被困在了家中。
城外的护城河早就结了冰,冰面上一层厚厚的雪。官道被大雪覆盖,京郊的农户根本无法通行。
幸好时近年节,家家户户都储备了大量的年货。短时间到不必为吃食发愁。
饿不着,却有可能冻到。城内百姓们都是从城外农户手中买木柴或是木炭取暖,时间长了,家中存的柴炭就渐渐不够用了。
如果大雪再不停。便会有百姓冻死。
这下子。不止百姓着急了,就连那些高高在上,不为柴米发愁的贵人们也惊慌起来。
官道不通,外头的消息也就传不进来,再这么下去,京城极有可能变成一座孤城,被大雪覆盖的孤城。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心慌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坊间开始流传着一个流言——
“大皇子勾结冀中乱民,伺机刺杀太子。意图不轨!”
“大皇子最是个面甜心苦的伪君子,莺粟子这等剧毒妖物,原就是他弄来对付其他皇子的。”
“大皇子与兀良哈联系频繁,早有不臣之心!”
“大皇子……”
坊间的流言五花八门,但矛头全都指向了素有儒雅贤名的大皇子齐王。
顾伽罗听了下头的回禀,心怦怦跳得厉害。
齐谨之面沉似水,或许是早就猜到了,如今听到了风声,他反而镇定下来。
“大爷,大奶奶,属下还打听到,自前日起,齐王府便闭门谢客,对外的说辞是齐王旧疾复发,需卧床静养。太医院的贺院正亲去诊脉,已经核实了这个消息。”
齐大勇躬身回禀道。
“旧疾复发?莫非大皇子的毒瘾又犯了?”
顾伽罗微惊,脱口问道。
在后世的时候,她曾听说过,鸦片这种东西很难彻底戒除。
想要戒除毒瘾必须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另外还要有一个绝对配合的环境。
如果稍有疏忽,吸毒的人便会复发。
齐谨之眸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过他没急着说,而是静静的听着。
齐大勇用力的点头:“没错,属下遣人去齐王府附近探听,从王府里的仆役口中得知,大皇子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当日他的毒被姚神医治愈后,众人都以为他会主动远离那害人的玩意儿,谁承想,他竟私自藏匿了大量的‘神仙膏’。若不是大朝会的时候圣人发现大皇子气色不太对,暗中拘了齐王府的人拷问,这件事还不会这么快暴露出来。”
顾伽罗想了想,倒也能理解,她没吸过毒,不过后世看的一些书或是电视里曾提到过,这种东西之所以会让人上瘾,乃是因为吸食后会让人飘飘欲仙、无比舒坦。
没有吸食过的人,自然无法体会瘾君子对于鸦片的渴望。
大皇子最初‘病发’的时候,世人都当他是中了剧毒,奈何此毒非彼毒,谁能想到有人还会对这种害人的毒物痴迷上瘾?!
打发了齐大勇,顾伽罗有些疑惑的低喃,“大皇子这是要做什么?为了撇清关系不惜使用苦肉计?”
可这个苦肉计的成本太大了吧,毒瘾复发这种事,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大皇子极有可能终身都戒不掉,最终死在烟枪上。
莫非太子的是真与他无关?
顾伽罗将目光投向齐谨之,无声的询问着。
齐谨之点头,又摇了摇头,“大皇子确实够狠,但也不是不可理解。齐姚氏能救他一次,就能救他第二次、第三次。法子虽狠了些,却非常有效。这不,齐王吸食神仙膏的消息一传开,坊间的流言顿时消失了。”
顾伽罗缓缓点头,有道理。
齐谨之接着说:“至于他是否清白,这就不好说了。咱们且不急,先静观其变吧。”
许多权贵也都抱着同样的想法,谁都不肯做那只出头羊。
唯一例外的便是安王世子和世子妃。
夫妻两个在密室里商谈了一番,世子妃便去了芙蓉苑,找到刘楚楚。
“怎么样?查清楚了吗?萧妩手中还有多少影卫?那枚印信你拿到手了吗?”
世子妃抓着刘楚楚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刘楚楚吞了口唾沫,在安王府住得久了,她对世子妃的认识愈发深刻,受了几次惨痛的教训,她现在对这个女人只有畏惧,再也没了当初自以为是的鄙夷。
她的右手止不住的发抖,哆哆嗦嗦的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荷包。
世子妃一把抢了过来,抽开拉绳,眯起一只眼睛往荷包里看,羊脂玉雕琢的凤舞九天玉佩赫然放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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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可怕的猜测
正月初五,大雪还在继续,京城的百姓开始惶恐了。
顺天府的差役和五城兵马司的兵卒们,每日除了清理道路上的积雪,还要将路边、民舍中冻死的人抬走,放到一处集中处理。
这时再也无人担心什么太子、什么冀州雪灾了,不管是圣人还是普通百姓,他们只想让雪快点儿停。
圣人祈求雪停,是为了整个京城的安危考虑。
大雪接连下了几日,城内的民心已经开始浮动了,随着百姓家中的存粮和柴炭一日日的减少,随着抬出去的尸首一日日的增多,百姓中已经开始有了不好的声音。
什么‘圣人不仁,老天才会突降灾难’,什么‘大雪是老天爷的示警,大齐就要遭遇百年不遇的劫难了’,什么……
各种流言,圣人听了险些一脚踹翻面前的矮案。
不过没用多久,风向又开始转换,流言的矛头从圣人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什么朝中有奸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特降大雪以示警戒。
什么群龙相争,天下将乱。
什么皇储遇害,老天震怒。
流言竟又扯回到了夺嫡的事情上来,这次虽然没有直指齐王,但身为圣人长子,齐王仍是最 有嫌疑的一个人。
哪怕他现在整日抱着烟枪过日子,因为吸食神仙膏而形容憔悴、不人不鬼,坊间有关他‘谋害太子、有意夺嫡’的流言仍是层出不穷。
大雪覆盖了京城,却挡不住流言。也盖不住惊慌的民心。
圣人深居在禁宫之中,都能感受到高高城墙外头的动荡和不安。
他接连下了几道密旨,锦衣卫都指挥使赵耿数次出入宫城。每次出来都铁青着一张脸,一双幽深的眼眸中满是野兽的红光。
朝臣和勋贵们忐忑不已,这次竟是连锦衣卫也出动了。
赵耿那个大煞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绝招,不把京城弄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那杀才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也依次被圣人召入宫中,君臣一番密谈,京城的几条主要街道上便出现了身着盔甲、手拿兵器的兵士。
这些人不是来扫雪的。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大雪之中,无形的却让人感到畏惧。
原本街头巷尾还有几个人影晃动,不知是实在挨不住饥寒的百姓。还是别有用心的宵小,但五军都督府的人一出现,那些人影顿时消失不见。
武力的震慑,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京城的躁动气息。
但圣人知道。大雪一日不停。京城就无法得到彻底的安定。
偏这贼老天好像中了邪,往年冬日下上几场雪都如同恩赐,今年却不要命似的往下撒雪花。根本听到京城君臣、百姓的祈祷。
圣人焦躁不已,回后宫就寝时,不知是宫女还是低阶的美人说了句,“不妨请几位得道高僧来做一场法事,就算不能说服上天,好歹也能安一安百姓的心。”
圣人想了想。觉得可行,下令锦鳞卫前往城内的寺院请几个大和尚来。
大雪弥漫天地。道路不好走,但也不是寸步不能动。
锦鳞卫分别派出了三队人马,一队十人,两路去了崇效寺和法源寺,另外一路当天就出了城。
次日,雪似乎小了些,但依然下着。
齐谨之听到了消息,特意裹上裘衣,带上齐大勇等几个护卫一脚深一脚前的去了城门。
往日熙熙攘攘的城门口,除了站岗的小卒,竟空无一人。
齐大勇上前问话,小卒冻得耳朵和手上都生了冻疮,脸也冻伤了,哆哆嗦嗦的跟齐大勇说:“确有此事,锦鳞卫的兄弟昨日下午出城,说是去大觉寺请净玄大师。只是大觉寺在西山,路上积雪太深,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齐大勇照实将小卒的话转述给齐谨之。
齐谨之蹙眉,总觉得这里有古怪。
天降雪灾,圣人想找得道高僧做法事、祭天祈福,这都没什么,但为什么非要去大觉寺?
净玄大师确实难得的高僧,但也不是非他不可吧。
京中几个寺庙的大和尚佛法精妙,在百姓中的威望也高,请他们来安抚民心足够了。
又何必非要去城外?
城外?西山?京城的躁动不安?还有漫天的流言?
一个个的线索在齐谨之的脑海中闪现,他试图将这些都串联起来,试了几次,最后却总差关键的一环。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齐谨之回到家中,换下被雪水打湿的衣裳和靴子,直接上了大炕,将自己的发现全都告诉了顾伽罗,然后说:“阿罗,你试着想一想,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顾伽罗递给他一杯热茶,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猛地长大了嘴巴,“不是吧,‘他’不是想这么干吧?”
齐谨之眼睛亮了起来,趴到炕桌上,头探到顾伽罗眼前,“阿罗,你想到了什么?快说啊。”
顾伽罗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到紫薇身上。
紫薇会意,招招手,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全都带了出去,她自己也跟了出去,临了还把房门关上。
顾伽罗凑到齐谨之的耳边,悄声说道:“西山不止有寺庙,还有西山大营。前些日子圣人只是调动了一部分人的人马,如今大营里还有近两万人。另外,寺庙里除了念经的和尚,还有降魔伏虎的武僧。再不济,换上僧袍,在漫天风雪中,谁能分得清?”‘他’敢建议圣人去大觉寺请人,那里定然做好了安排。
齐谨之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
顾伽罗又道:“再一个,京城驿路阻断,外面的消息不能及时送进来。现在咱们谁也不知道冀、鲁、晋等地的灾情如何了,北上的灾民是否与冀中的乱民汇合。更有甚者,这样的恶劣天气下,就算乱民们已经抵达了京城,包围了整个城池,咱们也察觉不了。”
齐谨之被顾伽罗描绘的场景给惊呆了:雪停了,城门上的人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城外忽然冒出成千上万的兵马,而城内,还有伪装成和尚的歹人做内应。
想得再可怕一些,关外的鞑子们被人有意放进关,到那时内贼外敌齐齐发力,京城危矣、圣人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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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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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大雪仍未停歇。
圣人心忧百姓,特邀京中两大寺庙的得道高僧在宫门前开坛做法。
满天飞舞的雪花中,崇效寺、法源寺的主持方丈,各带领寺中四十九名高僧,穿着崭新的僧袍,手持念珠,低声诵念着佛经,步履从容的穿过积雪覆盖的京中大道。
数十个木鱼齐齐敲响,笃笃的声音汇在一起,竟传出了很远。
雪静静的下着,街道两边兵卒的头盔、肩膀上落满了雪,身上的甲胄早已结成了冰疙瘩,眉毛上更是挂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但他们仍是一动不动的伫立着,手紧紧握着兵刃,目光灼灼的盯着在自己眼前经过的和尚。
婴儿胳膊粗细的香烛燃起,烛火的亮光在雪片的冲击下时明时暗,升腾起袅袅的白烟。
两大寺院的高僧们面目慈悲,无比虔诚的念诵着,低低的诵经声向四面八方传播开来,竟给沉寂了日渐浮躁的京城平添了几分安宁与祥和。
圣人和文武官员都立在宫城门口,神情肃穆,丝毫不顾漫天的大雪,一起诚心向上天祈祷:别下了,别再下雪了,赶紧停停吧!
齐谨之的官职太小,只能淹没在人群中。
他没有跟着一起祈祷 ,一双眼睛不时的观察着四周。
作为一个上过战场的武将,齐谨之有着野兽般敏感的直觉。
他发现,就在这静谧的天地间。众人看不到的角落里隐藏着许多人。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若非齐谨之心中藏着事儿,刻意留心观察。他或许还真发现不了。
也就是说,圣人对京中有可能出现的乱象早有预防?
等等,或者说这次的雪灾事件,极有可能与当年的燕王谋逆案相似?
一切也正如妙真大师对阿罗所说的那般,圣人有意找出那个‘神秘人’,借着雪灾的事做诱饵,以便引诱那人上钩?
齐谨之脑海中冒出好几个猜测。他又冷静的一一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妙真的话半真半假。而圣人对京城的控制依然十分严密。
齐谨之略略松了口气,圣人心中有数就好。
之前他愿意配合妙真大师,夫妻协力帮她‘演戏’,为得是尽忠皇帝。
从老祖宗齐子孺开始。他们齐家就只效忠龙椅上坐的那个人。
至于其他人。不管是与自家有姻亲关系的太子爷,还是对他们夫妇有恩的妙真大师,齐家都不会无条件的支持。
如果齐家发现他们有任何谋逆的举动,齐谨之还会亲自揭发、并竭尽全力的阻止。
“大师,阿罗对你非常尊敬,也十分信任,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的这份心意。”
望着肃穆的祈福现场,齐谨之的心思早已飞到了不知名的远处。
阿嚏!
妙真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豪华亦如往昔的寝室里却甚是冷清,榻前竟无一人服侍。
偌大的房间里。紫铜炭盆的火早已熄灭,寒风从窗子缝隙呼呼的往里灌,吹跑了屋里的最后一点儿热气。
妙真被冻得连连打着喷嚏,鼻头红彤彤的,她艰难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贪婪的汲取着那不多的温暖。
传说中日夜在妙真榻前侍疾的义女刘楚楚,此刻正满脸不情愿的跟着安王府的管事往城外挪去。
“世子爷说了,天黑前一定要赶到静月庵,刘姑娘还请走快些,以免耽搁了正事。”
管事见不得刘楚楚磨磨蹭蹭的样子,不停的催促着。
刘楚楚撇撇嘴,“玉佩不是都给你们了嘛,妙真说了,那块玉佩相当于兵符,静月庵的人只认玉佩不认人,你们直接拿着玉佩去调派人手就可以,又何必拖着我跑这一趟?”
一边说着,刘楚楚一边拢紧身上的大毛披风,费劲的跟着管事和几个王府护卫在雪地里挪步。
天啊,这里的积雪好深,一脚下去,直接把膝盖都埋住了,想要抬起另一只脚就十分艰难。
刘楚楚小户出身,但并没有吃过什么苦,似今日这般顶着大风雪赶路还真是头一回。
“……”管事眼里闪过一抹不虞,嘴上却还客气,“话虽如此,但玉佩到底是个死物件,哪里能与刘姑娘您相比?世子爷说了,静月庵留守的萧二是个极厉害的人物,稍有差池便会被他识破。为了主人的大业,今个儿就辛苦刘姑娘您走一趟了。”
刘楚楚噘嘴,仍是不怎么甘愿。
管事耐着性子又劝了句:“刘姑娘这般帮忙,我家世子爷全都看在了眼中。待日后事成了,断不会委屈了您。当日与您许下的诺言,也定会兑现。”
刘楚楚眼睛一亮,“世子爷没忘了这事?”
管事皮笑肉不笑的说:“当然没忘。我家世子爷最是个守信重诺之人。只要刘姑娘全力帮忙,世子爷就不会亏待了您。”
想了想,管事补充了一句:“所以啊,您就踏踏实实等着齐顾氏‘病逝’,然后风风光光的嫁给齐家大爷吧。”只要那时齐家还没有被抄没、齐博衍还没死,你就尽管去嫁!
刘楚楚喜上眉梢,脸颊绯红,眼中闪烁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有了期待,刘楚楚不禁干劲十足,不再抱怨、不再拖拉,甩开大步往前走。
一行人渐渐消失在了白茫茫的世界里,留下了一串串深深的脚印。
阿嚏!
妙真又打了个喷嚏,空荡荡的房间里忽然闪进一个人影。
“该死,他们竟敢这般轻贱主人?”那人影忍不住低声咒骂。
“阿、阿嚏~好了,萧大,不必为没用的人和事生气,”
妙真声音虚弱,但语气中仍透着威严,“鱼儿上钩了?”
萧大从炕柜里抱出一床锦被,小心的给妙真盖上,然后跪在床前,低声回说:“刘楚楚已经带着他们出城了。主人,您怎么肯定刘家已经投靠了大皇子?他们不是圣人的人吗?”
否则当年刘驸马也不会胆大妄为的抱走少主,如今圣人也不会再召刘家人返京。
妙真冷笑,“世间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当年刘家倒是忠诚,宁肯得罪我也要完成萧烨的命令,萧烨为了平息我的怒火,便杀了姓刘的贱人,将刘家阖家流放。刘家人养尊处优惯了,却被圣人丢到西北吃了近二十年的沙子。哼,再赤城的心也会被现实侵蚀。刘家享受过荣华,接触过大齐最顶级的世界,然而一夜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京城到西北的千里流放血路,让他们更加深刻的体会到权利的好处。”
圣人当初为何放弃刘家,还不是因为妙真权势大?
换妙真是刘大老爷,他也会对萧烨寒心,转而另投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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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借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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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义母快要不行了,姚神医重病无法出诊,太医院的诸位太医束手无策,圣人和世子爷都命人去天下各处寻找神医,然而——”
刘楚楚跌坐在静月庵的待客静室里,对着一个年逾五旬的枯瘦老尼哀哀痛哭着,“义母素来豁达,直言‘生死有命’,还说她这辈子虽屡遭坎坷,却过得无怨无悔。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静月庵和一些故人。”
刘楚楚捂着脸,哭得时候,悄悄挪开了两指,露出一丝缝隙,想要知道老尼的反应。
奈何那老尼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哭诉一般,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两手慢慢的捻动着佛珠。竟似丝毫都不在意刘楚楚话里的内容。
刘楚楚心里有些忐忑,老尼是妙真最信任的人之一,对妙真自是无比忠诚。
按理说听了主人即将弥留的话,她即便不会失态,但也应该有所反应啊。
怎么这人——
莫非自己露出的马脚?安王府的管事说这个代号萧二的老尼,最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心细、眼睛毒,稍有破绽便会被她察觉。
所以来的路上,刘楚楚和管事反复斟酌了进庵后的每一句话,以及说哪句话时该有怎样的表情。
逐字逐句的推敲、[ 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研究,最后连那挑剔的管事都找不出问题,刘楚楚这才壮着胆子进来。
可这才第一个照面,任凭她哭得声嘶力竭、情真意切。那老尼也淡定如初,完全和他们预料中的不同啊。
老尼不接话,接了下的话题又将如何展开。
刘楚楚急得不行。却还没有忘了哭泣。
“你说主人的身体不太好?”
就在刘楚楚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打破沉静的时候,老尼终于睁开了眼睛,将念珠放到身边,直直的看向她,淡淡的问道。
刘楚楚赶忙点头,又摇头,妙真的身体何止是不好啊。简直就是气若游丝,一只脚早已踏入了鬼门关。
但她却不能这么说,因为她现在扮演的可是孝顺义女的形象。作为孝女。她怎么能诅咒自己的母亲?
抽搭了一下鼻子,刘楚楚哭道:“几个月前的昏迷已经要去了义母的半条命,姚神医妙手回春,却也只能将义母唤醒。”
“原本。义母按照姚神医开的养生方子好好休养几年。身体便能慢慢养回来,偏偏又被歹人下了剧毒……”
“义母元气大伤又被剧毒所伤,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我与世子妃都曾数次去求过姚神医,可惜姚神医染了重病,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帮义母调养。现在、现在义母已经、已经……呜呜,都是我没用,救不了母亲。还劳母亲惦记,将一些身外物留给了我。还想圣人求了恩典,封我做县主。”
“呜呜,义母若是没了,我要那些财物有何用?就算我是临泉县主又有什么用?”
“……呜呜!”
刘楚楚伏地大哭,声音凄厉又无助。
老尼仍是八风不动,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打断刘楚楚的恸哭,问道:“哦?主人病榻之上还见了圣人?”
刘楚楚哭得连连打嗝,点头:“嗯,义母、义母自觉时日不多,特、特意请圣人来说话,将身后、身后事托付给了圣人。”
老尼问:“对于我们这些老奴,主人可有什么安排?”
刘楚楚见终于问道了正题,稍稍松了口气,忙说:“义母说你们伺候她一辈子,她不能让你们临了没了好下场。所以——”
她郑重的从怀里取出一枚羊脂玉佩,小心的托在掌心展示给老尼。
老尼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她缓缓起身,行至近前,仔细看了那凤舞九天的玉佩,再三确定,最后方缓缓跪了下来。
她不是跪刘楚楚,而是跪那枚玉佩。
行完礼,老尼没有起身,上身笔直的跪坐着,冷声问道:“你是说主人将一切都留给了你?”
刘楚楚用力挤出两行热泪,缓缓点头,“我知道我没用,担当不起如此重任,原不该接受这枚玉佩。但这是义母临终前最大的心愿,我、我不能让她老人家伤心、失望,只能勉力接下。”
一边说着,她一边偷瞧老尼的神色。
可恨那老尼核桃般干瘪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双眼睛更是古井般波澜不动,根本瞧不出她的想法。
良久,老尼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京中可是出了大事?”
刘楚楚一愣,差点儿脱口问出‘你怎么知道’的话。幸好及时忍住了,因为她很快就想到了,按照她的说辞,妙真已近弥留,她作为孝女理当守在榻前为老人家送终。
可她没有,却冒着漫天的大雪跑到静月庵,若不是京中有变,那就是她刘楚楚说谎,或者她对妙真没有那么的尊敬、孝顺。
后两者虽是事实,刘楚楚却抵死都不能承认。
“北方四地遭遇雪灾,太子奉命出京赈灾却惨遭意外,生死不明;京城数日连降大雪,城内百姓人心不稳,坊间流言不断,矛头纷纷指向齐王。”
刘楚楚一字不落的背诵着管事教给她的话,将京城的乱象说了一遍,而后说道:“义母与圣人的感情,想必你比任何人都知道。义母虽然对圣人有怨恨,却也不会坐视他被算计,更不会坐视京城大乱。所以,特意命我来静月庵调集人手,尽快查明太子遇刺、京中流言以及齐王不法事。”
老尼沉吟片刻,“人,静月庵倒是还有几个得用的,只是不知能否让大姑娘满意。还有,外头冰天雪地,消息全部中断,想要详细调查那几件事,恐怕三五日很难达成。”
刘楚楚见老尼终于松了口,赶忙说道:“无妨,庵里有多少人算多少人,至于那三件案子,也不必急在一时。”
刘大老爷说了,她现在要做的是慢慢接触影卫,一步步的蚕食,最终将这支队伍彻底掌握到自己,哦不是,是掌握到‘他’的手里。
当然,在熟悉影卫的过程中,若是能借用他们做点儿小事,也是可以的。
比如今日召集的这些人,她就可以命令他们去消灭所谓的‘齐王死士’,让他们直接和神鬼莫测的锦衣卫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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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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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高僧做的法事起了作用,正月初七清晨,鹅毛大的雪花变成了黄豆大小的雪粒儿。
百姓们推开房门,看到稀稀拉拉飘落下来的雪粒激动不已,不少人家发出了欢呼声。
待到中午时分,被阴云遮住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半个脑袋,阳光照射下来,让欢喜的百姓愈发振奋。
天晴了,雪小了,这场灾难终于能过去了!
宫中的圣人也长长舒了口气,接连召见五城兵马司的将军和顺天府尹进宫,责令他们尽快清理城中的积雪,将四个城门口也都清理出来。
两位官员齐齐应声,脚下如风的下去安排。
不多时,差役和兵卒们扛着铁锹、扫把等工具奔赴京中的大街小巷。
城中的百姓也都行动起来,先将自家门前的雪扫干净,然后再与左邻右舍一起将所住的巷子清理出来。
唰唰唰,官兵、百姓齐齐动手,安静了十来天的京城顿时热闹起来,处处都是扫地、铲雪的声音,以及众人的说话声。
笼罩在京城百姓心头的阴云也在慢慢退去,生活又有了希望。
不过街边那些身着甲胄的兵卒却还没有撤离,他们冷然而立,像一柄柄锋利的宝剑般戳在了京城~ 的几条主要大道上。
京城的雪灾即将结束,圣人依然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查到流言的出处了吗?”
圣人冷着一张面孔,低声询问着赵耿。
赵耿神情肃穆。笔直的立在御前,恭敬的回道:“有了些眉目,但还需要深挖。”
圣人挑眉。“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莫非牵扯的人太多了,锦衣卫也一时无法确定主谋是谁?
赵耿犹豫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为难,但他没有耽搁太久,一五一十的说道:“回禀圣人,底下的人一共查到了三条线索。最初的线索指向了东宫——”
话未说完。圣人已经拍了桌子,“胡说,太子失踪都快十天了。皇孙还是个稚童,东宫上下早已乱作一团,哪里还有精力去陷害老大。”
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的时候。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做皇帝的最是多疑。当今圣人也不例外。赵耿的调查应该不会有错,既然查到了线索,那就是有真切的征兆。
如果照着这个线索去猜测……嘶~圣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忍不住脑补出一个‘太子瞒天过海、故意制造自己失踪的假消息,然后又属意京中下属制造流言陷害兄长’的阴谋。
圣人掐了把掌心,换回理智,沉静的说:“继续说!”
赵耿躬身应了一声,继续道:“随后下头又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顺着一查。竟查到了齐王。”
圣人点头,他也曾怀疑过长子。他儿子算不得太多。如今长到成年、封王开府的也就那么几个。
而老大,皇家的长子,一直都没有放弃争夺太子之位。
虽然大皇子整日表现出一副儒雅、淡然的文士模样,但眼睛里面藏着浓浓的野心。
况他年纪尚轻,还没有彻底学会如何完美的伪装。在萧烨这样的老狐狸面前,他的小心思根本无所遁形。
太子失踪,大皇子便是众矢之的,即使不是他做的,朝中也会有人怀疑他。
别人就不提了,马皇后不就第一个怀疑上了?
她虽然没跟圣人明确的点出来,但话里话外都透着太子遇害之事有蹊跷的意思。
马皇后如此想,她身后的马家、东宫系的官员们也肯定在怀疑大皇子。
面对朝臣的质疑,大皇子不能解释,因为人家又没有公开说这事儿,更没有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忽然跳出来说‘不是我干的’,那岂不是太傻了?!
说了也没人信。
大皇子很聪明,至少圣人从不怀疑自己儿子的智商,与其做这种没用的辩驳,还不如来个‘自黑’。
直接让人去散布谣言,把一切的矛头指向自己,措辞越激烈越好、内容越惊悚越好。
把动静闹大,引来皇帝的注意,皇帝为了弄清事实,自然会派遣无孔不入的锦衣卫调查。
如此一来,大皇子身上的嫌疑自然可以洗清。
但选用这个方法有个大前提,即:大皇子确实清白,或者他已经自信到可以瞒过锦衣卫的耳目。
不管怎么说,圣人已经将大皇子的名字列入了‘需要观察’的名单。
赵耿见圣人点了下头,便又说道:“第三条线索则指向了五皇子楚王。”
圣人皱眉,老五也搅合进来了?
“好呀,朕的儿子们都愈发有本事了,太子刚刚出事,他们便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圣人勾了勾唇,表情很是平静,吩咐了一句:“继续查,朕还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儿子竟这般‘能干’!”
赵耿心里一哆嗦,圣人素来如此,越是生气就越会平静。看来这次的事情,真的激怒了他老人家!
想想也是,过去几个皇子相争只是在暗地里,可太子一出事,便有人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直接将夺嫡的惨烈事实摆在了圣人眼前。
圣人作为父亲,看到儿子兄弟阋墙,岂有不生气的道理?
最要紧的是,圣人正值壮年,几个刚刚长成的毛头小子就敢惦记他的皇位,他如何能忍得?
直觉告诉赵耿,接下来的京城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对了,太子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朕不信朕一手教养长大的帝国继承人会如此没用,轻易就被几个小民给弄死了。”
圣人咬牙问道。
赵耿赶忙躬身,颤声回道:“微臣没用,竟还未能找到太子,还请圣人责罚!”
“罚?罚你有用吗?能让太子平安归来吗?你个没用的杀才,朕养你何用?”
圣人积聚了太多的怒气,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彻底爆发了出了,将赵耿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恶狠狠的说道:“朕再给你三日时间,如果再没有太子的消息,你就别来见朕了。”
赵耿连连称是,头上早已布满了汗珠,退出去的时候,后背的里衣都湿透了,站在宫门口,风一吹,只冷到了骨头里。
“老爷,您没事吧?”
赵耿的随从牵着马赶过来,见自家老爷站着发呆,不禁担心的问道。
“走!”赵耿没多说话,牵过缰绳,翻鞍上马,一抽鞭子飞快的冲了出去。
直娘的,办不好差事,圣人要老子的命,老子死也拉几个垫背的,不就是查案子嘛,老子查!
诏狱里冷清许久了,那些狗崽子们也该活动活动了!
纵马狂奔的赵耿眼中泛着嗜血的光,他的大刀已经举起,刀落之时便会有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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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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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八,肆虐了近十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
天空的乌云散尽,明媚的阳光无遮无拦的照射人间,鲜艳的金色照在屋顶的白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百姓们却并不在意,阖家上下高高兴兴的忙活着打扫庭院、清理屋脊上的积雪。
城外的官道已经被官府的差役清理出来,城外的木柴、米面、鸡鸭禽蛋等物资终于又能通畅的运送进来。
被大雪封锁了小半个月的京城,终于恢复了往昔的热闹与生机。
齐谨之行色匆匆的回到文昌胡同,先去萱瑞堂给父母请安,然后又跟着父亲去了书房,父子两个关上房门密谈了许久。
直到掌灯时分,齐谨之才带着一身的疲惫走回沉香院。
“大爷,可用过晚饭了吗?”
顾伽罗穿着家常的小袄,亲自帮齐谨之褪去外袍,递给他一碗热热的姜汤,关切的问道。
齐谨之喝了两口姜汤,姜特有的辛辣味道刺激着味蕾。汤水滑过口腔进入肠胃,他顿时觉得肚子里热乎乎的。
“在外头用过了,”
齐谨之大步进了西次间,一屁股坐在了大炕上。
他冲着顾伽罗使了个眼色,顾伽罗会意将紫薇等一众丫鬟都打发了出去。
“怎样?事情还顺利吗?”
顾伽罗坐到大炕的另一边,半边身子靠在炕桌上,急切的问道。
齐谨之微微颔首。齐家的暗卫出动。根本没有失败的可能!
不就是三百里外救一个人嘛,一道飞鸽传书将隐在庄子上的人马撒出去,不到三日便完成了此事。
顾伽罗先是一喜。旋即眼神又暗了下来。
齐谨之办成了那件事,也就是说,大师所谓的计划中确实另有计划,而他们夫妇也确实被大师利用了。
如果她真的按照大师的意思,毫无保留的去执行,那、那……
一想到自己全心信赖的长辈会算计自己,顾伽罗的心就会针扎般的疼痛。
或许大师没有想过伤害她。事实上,那个所谓的计中计也确实不会损害顾伽罗的利益,但这种被隐瞒、被利用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顾伽罗甚至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齐谨之见顾伽罗情绪低落。放下姜汤碗,柔声劝道:“其实,咱们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失。而且,大师也没有安排你去做十分艰难的事情。”
不过是帮忙演了几出戏。顺便借用齐、顾两家的消息网络和人脉做了几件小事罢了。
就算妙真的计划失败了。宫里追查下来,齐谨之和顾伽罗也不会受到株连。
顾伽罗明白齐谨之的意思,扯了扯嘴角,“我知道,我与大师原就是两姓旁人,大师待我好是情分,没有把真心托付也是正常,我、我不该奢求太多。”
说句不好听的。妙真是什么身份,她顾伽罗又是什么人。人家对她好那是抬举她,就算是利用、欺瞒,那也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顾伽罗只是觉得伤心、失望,毕竟她真的将大师当成了自己的长辈,结果现实却是这般的冷酷。
一时之间,顾伽罗都不知道,除了自己的血亲和丈夫,她还能相信谁?!
齐谨之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想了想,转移话题道:“对了,今个儿朝会,圣人封皇孙为郡王,加封外公为承恩公。”
顾伽罗微惊,“圣人这是认定太子已经遇害,所以想补偿东宫和马家?”
齐谨之摇了摇头,露出神秘的笑容,“不,圣人还没有放弃寻找太子爷,他这么做,是想警告那两三个蠢蠢欲动的皇子。当然也有安抚马家、提醒朝臣的意思。”
最近京中的气氛太诡异了,太子爷失踪,文武官员人心浮动。东宫系的人自是惶惶不安,而大皇子和五皇子的拥趸者们则暗地里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届时党争日益激烈,朝局动荡。
这是圣人不想看到的,也是他无法忍受的。
偏偏这时北地闹了雪灾,地方上流民、变乱不断,圣人为了稳定局势,不能使用雷霆手段压制儿子们的野心。
所以,圣人目前只能以这种迂回、隐晦的方式提醒勋贵和朝臣们,谁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顾伽罗理解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齐王呢?圣人对他可有什么反应?”
齐谨之道:“圣人借着他吸食神仙膏的事狠狠发作了他,罚俸一年,勒令他闭门思过。何时彻底戒除毒瘾,何时才能出来!”
顾伽罗蹙眉,“我怎么感觉圣人似乎并没有完全怀疑齐王?”
所谓罚俸和思过,表面上是惩罚,可细细一想,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圣人直接将齐王隔出了是非圈,想必坊间关于齐王的流言会很快消失吧。
齐谨之眼中闪过一抹激赏,他的阿罗总是这般聪慧。
顾伽罗见他笑了,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心情也好了几分。
然而一想到妙真大师,她还是高兴不起来,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大爷,你说,她会不会直接朝圣人下手?”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顾伽罗若是再猜不出妙真的真正意图,那她就根本配不上‘聪慧’的评语。
齐谨之变得严肃起来,思考良久,方缓缓将他与父亲在书房的讨论说了出来:“肯定会,但她不会亲自动手,而会让某个皇子出手。”
妙真想报复(也可以说惩罚)皇帝,最好的办法不是亲自杀了他,而是让他死在挚亲骨肉的手里。
前者只是消灭了皇帝的**,而后者则是连同他的精神也一起摧残。
顾伽罗神情晦涩不明,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原以为,圣人和妙真是兄妹情深,是皇室中难得一见的真感情。
结果却是那样的残忍与不堪。
随着真相一点点的被揭露开来,顾伽罗愈发觉得人心的可怕和人性的丑陋,所有美好的东西几天之间全都化作了乌有。
顾伽罗甚至觉得自己的心理变得阴暗了许多,阳光什么的,对她已经十分陌生和遥远了。
就在齐谨之夫妇讨论的当儿,深宫之中,甄美人,也就是那个建议圣人请高僧做法事的女子,正无比恭敬的迎接圣驾。
温暖的房间里,布置算不得多么豪华,却很是温馨。角落里的紫铜博山炉袅袅的吐着轻烟,丝丝缕缕的异香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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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干一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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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耿一袭湖蓝色的劲装,外面罩着灰鼠皮的大氅,纵马在大街上飞驰,大氅如同旗帜般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踏踏的马蹄声仿佛作战的鼓点,惊得行人四散逃开,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一道风驰电掣的身影。
赵耿穿过大街,拐入小巷,七拐八绕在城西转了一大圈,最后来到一个不起眼的胡同里。
“吁~~”
赵耿勒住缰绳,在一栋半旧不新的民宅前停了下来,他利索的甩蹬下马。
民宅里噔噔跑出两个伶俐的小厮,一人双手捧住赵耿随手丢过来的马鞭,一人接过缰绳,将马牵进了院子。
“人都到齐了吗?”
赵耿大步流星的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着身边捧马鞭的小厮。
小厮赶忙回道:“好叫指挥使知道,诸位千户、百户大人都已经到齐,全都在大堂恭候您老人家呢。”
赵耿满意的点了下头,他的面部线条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子冷硬、彪悍。
穿过破败的庭院,顺着游廊行至一处假山前,小厮忙上前在假山上摆弄了几下,只听得轰隆隆一声闷响,假山前干涸的池底竟露出一个半丈见方的暗门。
小厮取了一个羊角宫灯,打开暗门,率先走下去引路。
赵耿跟着走下暗门,他对这里很是熟稔,几乎看都不看的踏上楼梯。
木质的楼梯并不长,只有二十来阶。一级级走下去直通地面,人的视野忽然变得亮起来。
待站到地面上,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宽阔的空间。四周墙壁上燃着火把,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赵耿穿过走廊,来到议事堂。堂前正中央放着一把黄花梨交椅,下首雁翅排开两溜官帽椅。
此刻,官帽椅上已经有十几人坐定。他们见赵耿进来,哗的站起身,齐齐拱手行礼。“拜见指挥使!”
赵耿点头权作回礼,大步来到交椅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啊~饶命啊。我招、我全都招~~”
凄厉的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只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大堂里的一众汉子却浑不在意,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安静的听着赵耿训话。
身为锦衣卫。早就习惯了诏狱里的酷刑和人犯的哀求、惨叫。
没错,这个地方便是神秘的锦衣卫衙门,议事堂、诏狱全都隐藏在这宽阔的地下世界里。
赵耿一双虎目扫过在场的属下,冷声道:“圣人有令——”
哗~众人立刻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无比恭敬的听候命令。
……
“咳咳、咳……”
妙真嗓子发痒,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主人,喝药吧。”
萧一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小心的扶起妙真。准备给她喂药。
妙真推开汤匙,直接拿过那药碗。咕咚咕咚将黑漆漆的苦药汤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喝完后,她的五官禁不住皱了皱,直娘的,真苦!
将空碗递给萧一,妙真问道:“她想让庵里的人去调查巴巴胡同的一处民宅?”
萧一点头,“按照您的吩咐,庵中的三十人全都跟着刘楚楚下了山。如今被安置在安王府的一处别院中。人刚刚安顿下,刘楚楚便以您的名义,命令萧二去暗查巴巴胡同。”
妙真绽开一抹笑,“不错,我这个傻哥哥还蛮有心机的,竟想利用我的影卫去对付锦衣卫。”
别人不知道锦衣卫的老巢,妙真却十分清楚。一听说巴巴胡同,她便猜到了萧煊和刘家的意图。
“……”萧一没有说话,萧煊不是刘家,他是否蠢笨,实在不是她能品评的。
“好,我大哥窝囊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想做大事,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能不帮衬,”
妙真消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靠枕,状似喃呢的说道:“不过,要干就干一票大的,调查算什么,干脆一锅将锦衣卫的老巢给端了才够劲儿!”
萧一丝毫没有惊讶,她的眼底甚至闪过一抹兴奋。
影卫是高祖时就开创的一支神秘队伍,发展至今已经六七十年了。而锦衣卫,兴起不过才堪堪二十年。
在影卫面前,它不过就是个小娃娃。
但因着圣人的全力支持,近些年锦衣卫扩张得非常厉害,隐隐的竟传出要与影卫一较高下的诳语。
萧一等一众老牌影卫早就想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妙真扭头看向萧一,“怎么样?有信心吗?”
萧一腰杆拔得笔直,自信的应道:“有!主子一声令下,明日巴巴胡同的那处破宅子便会化作一片废墟!”
妙真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苍白病弱的脸上竟是那般的明艳,“那就去做吧!”
“是!”
……
“三日,圣人给了我三天的时间,到了期限却仍没有结果,圣人便会要了我的命。”
赵耿咧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扫了眼众属下,阴测测的说:“在圣人砍我的脑袋前,我会先要了你们的命。咱们兄弟一场,黄泉路上也当做个伴才是。”
这话听得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他们的赵指挥使是个狠人,说到肯定会做到。
“小的们明白,小的们定会死命完成任务。”
一众千户、百户们纷纷应声,暗地里已经开始咬牙:老子活不成,下头的人也别想好过。
“很好,寻找太子、调查齐王这两件事是圣人亲口吩咐的,死也要完成。”
赵耿继续说:“除此之外,安王府和顾、萧、杨三家也要给我继续钉死了,稍有风吹草动,必须立时来回我!”
“是!”众人齐齐答应道。
赵耿又交代了一些事,然后亲自去诏狱转了转,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回到地面。
重新跨上马,赵耿一个随从都不带,策马离开了这个僻静的小胡同。
一人一马刚出胡同,正准备绕到大道上去,忽然便响起了几声细微的鸣镝声。
赵耿一惊,浑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本能的身子下伏、贴在了马背上。
嗖嗖嗖~
箭矢裹着风声,凌厉的射向马背上的人。
赵耿只觉得头顶、脖颈还有后背有一股寒风袭来,紧接着便听到了咚咚咚的声响。
马飞驰而过,就在它身后半步远的地上插着几支箭,箭柄上的翎羽微微颤动着。
嗖、嗖嗖~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
赵耿抽出一条腿、侧过身子,整个人挂在了马的另一边,但他还是慢了一步,胳膊和大腿上各中了一箭。
赵耿咬着牙,丝毫不敢放松,拼命驱使着马匹狂奔。
赶在第三波箭雨到来前,他终于逃出了这条无人的小巷,来到有兵卒巡逻的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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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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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一时间,巴巴胡同的那处民宅前,一个个身影晃动。
“……”门口警戒的暗哨眼前一闪,还不等发出示警,便被人割断了喉咙。
“谁——”
前院巡视的几个人发现黑影,一个‘谁’字只喊了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
尚未融化的雪堆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血流淌在白雪上,竟还冒着丝丝热气。
十来个黑影继续往前推进,他们对这个地方似乎很熟,没有去后面的房舍,而是直扑西侧的花园子。
“嘀~嘀~~”
还不等黑影们杀向假山,院内忽然响起了尖利、急促的哨声。
黑影里打头的人长得很消,脸上蒙着黑布,露出的两只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这才对嘛,到了这个时候如果锦衣卫还没有发现他们,那也太废柴了。
哨音尚未停止,从屋顶、房间以及角落的花坛里跃出了十几个精壮的汉子,他们手持利刃,将黑影们团团围住。
半句废话都没有,驻守的锦衣卫们直接朝黑影们砍杀过来,招招都是要命的杀招。
除了这几人,第二进的院落中也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应该是有更多的援兵正在杀来。
黑影们似乎陷入了锦衣卫的团团包围之中,但他们眼中丝毫没有怯意和惊慌,反而气定神闲的与锦衣卫们周旋。
喊杀声此起彼伏、惨叫**声不断,其中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各种声音在一向安静的小院里汇成一片。
半个时辰后,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直至消失不见。
隐藏在地下的锦衣卫们密切关注着外头的响动。当他们再也听不到声音的时候,不禁心生恐惧——外头的兄弟们都被刺客干掉了?
否则,外头不会如此安静,如果兄弟们赢了,即使不会欢呼,也会发出解除警戒的信号!
“大人,怎么办?要不要杀出去?”
小喽啰颤声问着当值的千户。
那千户想了想。咬牙吩咐道:“你们几个先去把所有的卷宗和档案藏起来,你们几个去把那几个重犯处理一下,你们几个去、去把瓷雷拿来!”
锦衣卫的人可以死。但那些犯人、口供却见不得光,决不能让外人得到。
然而那位千户还是猜错了,今日来袭的人,并不是为了锦衣卫暗藏的秘密口供和重犯。人家就是来毁灭的。
假山前莲花池的池底被打开了。轰隆声过后,黑暗的地下入口出现了正方形的亮光。
弯腰站在楼梯上的几个锦衣卫被亮光刺得闭上了眼睛,还不等他们适应了强光、继而跃出去与来敌拼杀,便有几个小东西从入口丢了进来。
“不好,是、是瓷雷,快闪——”‘开’字还没有说完,地下便响起了轰、轰的爆炸声。
黑影们快速的丢完七八颗瓷雷,然后飞快的跃出花园。疾步往前院跑去。
离开花园前,最后一个垫底的黑影又接连丢出了两三颗瓷雷。
爆炸声此起彼伏。砖瓦石块飞溅、尘土四处飞扬。
黑影们顺利跳出高墙,逃离地皮颤动的小巷,来到两条街之外的一处宅院前,他们飞跃上屋顶,静静的看着巴巴胡同的一栋房子在几息的功夫里化作了废墟。
至于那个地下世界,先是被火药炸成了一个大坑,接着被坍塌的假山和瓦砾淹没。
锦衣卫西城区治所彻底被摧毁,所有的秘密和黑暗也跟着消失了。
……
圣人刚刚接到赵耿遇刺的消息,正气得火冒三丈。几乎是怒吼着责令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追缉凶手。
忽然,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隆声。
圣人还以为是打雷,但很快又想到,不对呀,大冬天的打什么雷?
难道是哪儿的爆竹作坊炸了?
还是有人在城内动用火器?!
圣人惊疑不定,脚下一个不稳,手中用来砸两个没用官员的砚台滑到了地上。
地动了?
趴在地上的顺天府尹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也变了脸色,两人飞快的跳起来直奔圣人,一左一右架住圣人就往外逃。
地龙翻身啊,万一伤了圣人怎么办?
君臣几人仓皇出了大殿,却发现地又不动了。
一个内侍哆哆嗦嗦的过来回禀——
“启、启禀圣人,方才锦鳞卫千户来报,说是城西一处民宅发生爆炸,三进的院落被夷为平地。”
圣人推开两个惊慌失措的官员,急声问道:“好好的怎么会爆炸?等等,城西?城西哪个地方的民宅?”
不会是那儿吧?
圣人的心忽然跳得飞快,上涌的气血刺激得耳膜一鼓一鼓的。
“好像是巴巴胡同。”内侍回道。
圣人眼前一黑,脚下踉跄了几步,幸好他及时用手撑住殿外的柱子,这才没有跌倒。
“圣人!”
顺天府尹等一众官员、内侍惊呼道。
圣人用力闭了闭眼睛,猛地睁开,眼底满是骇人的凶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查,给我仔细查。青天白日、天子脚下,竟会发生房屋爆炸的事,简直骇人听闻。”
顺天府尹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脸都白了,冷汗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
真是多事之秋啊,麻烦一件接着一件,他们三天两头被拎进宫挨骂,每次都有种‘吾命休矣’的绝望,呜呜,好想辞官回家!
“来人,宣、宣首辅老大人进宫议事,对了,还有大理寺、锦鳞卫指挥使,统统给我叫来,”
圣人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气得头昏眼花,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用力按着太阳穴,继续吼道:“还有齐令先,他齐家不是最擅长研究火器吗,让他来说说,巴巴胡同的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圣人还想把一个人叫来问话,那就是妙真。
圣人虽愤怒,却没有失了理智,他很清楚,那些人之所以会炸毁一栋不起眼的民宅,完全是为了对付锦衣卫。
放眼整个京城,除了妙真,几乎很少有人知道锦衣卫的秘密衙门在哪里。除了她,也没人有这样的实力与胆量。
可问题是,妙真已经病得只剩一口气了,无论如何圣人都不能为难一个将死之人啊。
胸中藏着一团怒火,偏偏发泄不出来,圣人越想越气,忽然脑袋里‘嗡’的一声,他竟一头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052章 家庭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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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都指挥使赵耿遇刺?城西一处民宅无故发生爆炸?”
顾伽罗和齐谨之面面相觑,被这个最新的消息给惊呆了。
“没错,坊间有传言,直道那处民宅恰是锦衣卫城西治所,是赵耿在京城最隐秘的地盘之一。”
齐令先坐在西次间的临窗大炕上,他的右侧是清河县主。齐谨之夫妇则坐在靠墙的两张官帽椅上。
自打齐谨之和顾伽罗从西南回来后,齐令先召开关乎家族命运大事的会议时,会允许顾伽罗出席。这可是难得的信任和荣耀。
男权社会下,女子的地位不高,职能也被局限在了小小的内宅之中。基本上不可能参与到家族大事中来。
清河县主能够列席,并不是因为她的县主身份,而是为了她对齐家的贡献——生儿育女,主持中馈,且极有政治眼光和城府。
饶是如此,清河县主也是最近十来年才得以参与进来。过去齐令先宁肯和尚年幼的长子商讨,也不会将外头的事告诉妻子。
而顾伽罗嫁入齐家不足五年,膝下也只养育了两个女儿,按理还不够资格。
但她在西南的表现为她加分不少,又有齐谨之的帮忙背书,齐令先这才给了她‘旁听’的机会。
?
“好大的手笔,竟直接将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来了个连锅端,”
齐谨之惊讶过后,忍不住啧啧赞叹。厉害啊。居然敢朝赵耿下手,还在光天化日之下炸毁了锦衣卫的秘密所在,分明就是不把锦衣卫以及它背后的圣人放在眼里。
“只是不知是哪位能人。京中有这样的人物,咱们居然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齐谨之笑着说道,眼神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倒也不是那人多么厉害,而是他选了个极好的时机,京城刚刚经历了雪灾,人心惶惶,圣人和官员们忙于处理这些政务。也就疏忽了地方上的监管,”
齐令先捻着胡须,淡淡的说道。“若是换做平时,赵耿那头恶狼岂是那般好对付的?”
锦衣卫成立二十年,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他们的诏狱里。举朝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对它恨之入骨。欲处之而后快。其中不乏那些有实力、有能为的权贵大族。
但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成功刺杀赵耿,或是捣毁锦衣卫的黑暗世界。
“会不会是他做的?”清河县主伸了伸大拇指。
齐令先和齐谨之父子二人齐齐摇头,“不可能,他的翅膀还没那么硬。”
但紧接着,齐谨之似是想到了什么,迟疑的说道:“如果他借了外力,倒也不是不可能。”
“外力?”齐令先一怔,旋即皱紧眉头。“你的意思是说,齐王还有同党?”
齐谨之眼角的余光瞥了下顾伽罗。
顾伽罗了然。微微颔首。
齐谨之方低声说:“我查到点线索,齐王似乎与刘家颇有些来往。”
“刘家?”县主心里咯噔一下,急声问道:“莫不是那个刘家?!”利用刘楚楚搅风搅雨的那个破落户刘家?
县主忍不住看向顾伽罗,那日在安王府的场景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几个深藏心中的疑问,似乎有了解释。
她猛地一拍案几,“妙真大师!是了,妙真大师手里有人!”
该死,怎么把这人给忘了?
妙真当年能助圣人登上皇位,靠得可不是安王之女的身份和先帝的宠爱,而是靠着实打实的能力。她必定豢养了一大批出色的死士。
如此,有些事便能想通了——
刘家为何巴巴的找上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孤女?还想方设法的把她送到妙真身边?
不为别的,为得就是刘楚楚的生辰和相貌。
四月初八的生辰、颇像妙真的一双眼睛,刘家弄来刘楚楚,分明就是冲着妙真而来。哦不,确切来说,他们是冲着妙真的死士而来。
再联系齐谨之说的那句话,齐王和刘家有了勾结,那么齐王完全可以借用刘楚楚的手来控制妙真的人马。
等等……清河县主眯眼细细想了想,最近一个月里,好像再也没有听到妙真的近况。
最后一次听人提起她,还是年前,据说她身体尚未将养好,又得了风寒,贺院正亲去问诊,出来的时候面露凝重之色。
当时坊间还有流言,说妙真寿数将尽,可能活不到元宵节了。
妙真,恐怕不好了!
她这边生命垂危,那边太子就出了事,紧接着有能力调查太子失踪案的赵耿和锦衣卫也遭到了重创。
将这几件貌似不相干的事情串起来,居然能说得通。
清河越想越觉得可怕,喃喃的说:“他真有这么厉害?竟将这么多人都算计了进去?”
从去年,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为了欺瞒世人的眼睛,不惜自残、自污,这是何等样的狠辣奸诈?
齐令先听了妻子的推测,不禁皱起了眉头,“我总觉得不是他,他还没有这么大的实力。”一个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就算再逆天,也不可能这般老练、面面俱到。
齐谨之非常赞同父亲的看法,可又觉得母亲的猜测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习惯性的扭过头,齐谨之想听听顾伽罗的看法。
结果却看到顾伽罗蹙眉沉思的模样。
“阿罗,可是有什么问题?不妨说出来,咱们一起讨论讨论。”
齐谨之轻轻碰了碰顾伽罗的胳膊,轻声说道。
顾伽罗猛地回过神儿来,顾不得向公婆致歉,问了句话题之外的话:“圣人可曾召集大臣议事?对了,圣人有没有遣内侍来寻父亲问话?”
齐令先和齐谨之都愣了一下。
齐令先道:“暂时还没有。怎么,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顾伽罗苦笑道:“父亲、母亲、大爷,堂堂大齐京城出了爆炸的事情,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依着圣人的脾性,他会不生气?会不召集内阁、大理寺、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等几个衙门的大人们问话?”
齐令先脸色微变,他好像明白了顾伽罗的意思。
顾伽罗继续道:“在大齐,咱们齐家的火器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就是兵部下属的火器司也不敢跟咱们家相比。说句放肆的话,如果我是圣人,京中出了这样的事,我会将父亲召来仔细询问,从火器入手调查……”
齐令先颤声问道:“你、你的意思是说、说圣人、圣人——”遭遇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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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逼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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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到底是谁?”
传说中‘旧疾复发’、‘不人不鬼’的大皇子,一跃从矮榻上跳起来,手里的镶翠玉乌木管烟枪硬生生被他掰成了两截。
他消瘦的面庞上满是怒火,两只眼睛里淬着瘆人的寒光,赤着脚不停的在屋子里转转来去。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困兽,想要摆脱困境却毫无办法。
不远处跪着一个玄衣壮汉,他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主子暴怒的模样。
对于主子的问题,他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陷害’主子。
矮榻下首的鼓墩上端坐着一个面白短须的中年文士,他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大皇子怒极失态的样子,眯着不大的一双眼睛,捻着胡须,一副高人思考的做派。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赵耿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之前他查不到老二的下落,不是他无能,而是他没有尽全力。”
大皇子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嘴里不停地说着,“这次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岂会善罢甘休?这头恶狼,只要他醒过来,就会使出雷霆手段,不把京城查个底儿掉,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偏偏大皇子的许多事是经不得细查的,赵耿不是蠢材,只需些许{线索就能摸到真相。
赵耿是圣人最忠实的鹰犬,他知道的事,圣人很快就会知道。
虽然大皇子目前还没有做出危害圣人的事,但他做的许多事都不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尤其他还染指了萧妩的影卫。要知道,那支力量连圣人都念念不忘。
如果圣人知道,他这个做皇帝的都求而不得的东西。居然被自己的儿子拿到手了,你说圣人会作何感想?会如何看待大皇子?
大皇子羽翼未满,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圣人较量。他担心,圣人一旦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大皇子猛然想起被赐自尽的六弟,那也是圣人的亲生儿子啊,六弟的母亲还是个贵妃呢。犯了错,依然被圣人无情的处置了。
大皇子仿佛掉入了冰窖,从心里觉得冷。
“殿下请勿惊慌。且听老夫一言。”
中年文士抬起眼皮,白净的面皮上很是淡然,他唤住几欲惊狂的大皇子。
大皇子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顿住了身子。仿佛置身黑暗中的人看到了一丝亮光。他急切的跑到榻前,满眼希望的问道:“先生,你可是有了应对之策?”
中年文士示意大皇子坐下。
大皇子不耐烦的一屁股坐在了榻上,身体仍保持着前倾的动作,急切的等候中年文士的锦囊妙计。
“其实,这也不是坏事。”
中年文士仍是一副高人模样,淡淡的说道。
大皇子陡然睁大了眼睛,“不是坏事?无端招来赵耿这头恶狼。还不是坏事?”
中年文士慢悠悠的说:“自然不是坏事。殿下,长宁长公主的影卫有三分之一已经到了您的手上。但京城有赵耿和他的锦衣卫,影卫行动起来多有掣肘。如今有人竟无意间帮大皇子扫除了障碍,最近一段时间里,影卫便轻松完成您交代下去的任务。”
大皇子陷入了沉思,中年文士的话,听着似有道理,可又有些不对劲。
还是那句话,此时暴露他齐王的实力,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能让影卫无所顾忌的行动,对他而言,也确实是有益处的。
大皇子很是纠结,慌乱的情绪仍得不到有效的抚慰。
中年文士知道自己的话无法彻底说服大皇子,他也不急,忽问了句:“敢问殿下,刺杀赵耿、炸毁锦衣卫治所的可是您?”
大皇子赶忙摇头,“本王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中年文士笑道:“那不就得了,真正得罪赵耿的人不是您,您又何必担心?”
大皇子张了张嘴,正想说话,中年文士摆手打断,“我知道殿下想要说什么,您无非就是担心赵耿为了寻找仇人而拼命在京城追查,锦衣卫无孔不入,只要他们不计代价的查找,便会发现许多隐秘之事。”
而这其中便有齐王的许多小动作。比如拉拢圣人的心腹,在四大国公府安插眼线,勾结安王世子,毒害妙真、骗去影卫等等,随便哪件事被爆出来,都会招来圣人的震怒。
或许圣人不会因此就要了大皇子的命,但惩罚是免不了的。轻则降爵罚俸,重则圈禁、免为庶民流放。
所以,大皇子才会如此惊慌。
中年文士见大皇子点头,继续笑着说:“殿下何不换个思路?您试想下,如果咱们赶在赵耿查出真相前,将所有的线索都消除干净,并且将矛头指向旁人,那么您不但不会有麻烦,反而还能借赵耿的手除掉对手。”
大皇子皱眉,“先生说得轻松,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赵耿不是傻子,岂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中年文士笑容愈发灿烂,“如果没有得到影卫前,老夫自然不敢说这话。可现在,殿下手里有一支不输锦衣卫的人马,老夫相信,让他们伪造证据、设计迷阵什么的,应该不是难事。”
大皇子没说话,闷头想着。不得不说,中年文士的这个办法算不得多么高明,却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法子。
咬了咬牙,大皇子缓缓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我这就命人去请世子爷,趁着赵耿养伤的时间,赶紧将那些事处理一下。”
说完这些大皇子还不忘向中年文士致谢,“多亏有先生这个智多星帮我,否则,本王还不知该如何应对。有劳先生了!”
大皇子假模假式的起身,冲着中年文士长长一偮,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样子。
中年文士侧了侧身体,避开了大皇子的礼,他拈须微笑,目光中满是自得与满足。
而恰在这时,又有一个玄衣汉子噔噔的跑了进来,顾不上行礼,径直冲到大皇子身边。
大皇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直觉有大事发生。
果然,那汉子附到他耳边,悄声说:“殿下,大事不好了,圣人无故昏厥,马皇后命人封锁消息,咱们的人好容易才探到一点儿消息……马皇后彻查后宫,在甄美人的房中发现了不好的东西……”
大皇子一阵眩晕,甄美人是他的人,马氏抓住了她,定是要把圣人昏厥的帐算到甄美人的头上。
紧接着,就是他大皇子。
弑君杀父,妥妥的死罪啊。
大皇子惨然一笑,这回,他不出手也要出手了!(未完待续……)
第055章 皇后的选择
贺青枫和太医们商量了许久,总算拟定了一个方子。在一众属下哀求又热切的目光中,贺青枫硬着头皮来到了马皇后近前。
“启禀娘娘,臣等拟了个方子,请您过目!”
贺青枫双手将一张药方送到马皇后跟前。
马皇后没有接,侧脸扫了一眼,见上面的药名都是些补血益气的寻常药物,吃着可以补身体,不吃也没有什么妨碍。
她顿时大怒,伸手拍飞药方,厉声骂道:“又是开了一些没用的药,哀家只想知道,圣人到底得了什么病?你们可有法子医治?”
贺青枫在马皇后发怒的那一刻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重重的磕在了青石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他顾不得膝头的疼痛,连连叩头谢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都是臣等无能,竟、竟无法确定圣人到底有何不适?”
说着,贺青枫眼底闪过一抹犹豫。
马皇后凤眸微眯,“有什么话只管说,若有隐瞒,哀家定不饶你。”
贺青枫不敢再耽搁,疾声说:“微臣和几位同僚仔细给圣人检查了一番,又细细的将甄美人处搜检到的香料做了研究,微臣发现,圣人是中了那奇香的毒,整个人陷入了昏睡之中。圣人,的身体并无其他的大碍,就是一时唤不醒。”
还不等他说完,马皇后就变了脸色,“你是说圣人的病与刘贤妃的怪病一样。”有呼吸有心跳、就是睁不开眼睛的活死人?
贺青枫赶忙摇头。“圣人的病情没有贤妃娘娘的严重,只是、只是微臣一时也不确定,圣人何时能醒来。若是姚神医——”
妙真大师不就得了类似的怪病嘛。齐姚氏就硬生生将人救了回来。
马皇后苦笑的摇摇头,打断贺青枫的话,“齐姚氏自年前便得了重病,米水不进,卧床不起,如今也只剩下半口气了。哪里还能为人治病?”
贺青枫也听说姚神医染病的消息,但没想到竟会这么严重。
他满脸惨色。眼底一片绝望。
马皇后见他这般模样,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哪怕是要了他们的命。估计也想不出救治圣人的法子。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
“齐姚氏指望不上,哀家只能靠你们了。给你们三天时间,不管你们想尽什么办法。都要给哀家把圣人唤醒。”
马皇后的声音很冷。透着一股子狠戾。
贺青枫的身体摇晃了几下,颤声应道:“是,微臣领命!”
将一众面无人色的太医打发出去,马皇后继续守在榻前。
“……我的二郎,如果你没有出事那该多好,母后也不必这般煎熬!”
马皇后想到‘失踪’的儿子,热泪滚滚而下。
倘若太子还在,圣人昏厥了。她非但不会心急如焚、左右为难,反而会暗地窃喜。
退一万步讲。就算太子失踪,她的孙子今年不是六岁,而是十六岁,她也敢放手一搏。
甚至还会主动帮孙子扫清障碍,送圣人一程。
可现在,唯一的儿子没了,孙子又年幼,马皇后比任何人都希望圣人安好。
“娘娘,您都熬了一天一夜了,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还是先歇息一下吧,哪怕闭闭眼睛躺一会也好啊。”
贴身的大宫女凑到马皇后近前,柔声劝着。
马皇后吸了吸鼻子,拭去脸上的泪渍,起身去了隔壁里间。
宫女伺候马皇后躺在了靠窗的贵妃榻上。
马皇后却合不上眼睛,她看了眼漆黑的夜幕,忽的问道:“慈宁宫那边今个儿有什么动静?”
圣人出事,马皇后立刻行动起来。她执掌后宫二十年,影响力早已渗透到宫城的一砖一瓦,一声令下,太监们行动起来,关上宫门,并且封锁了消息。
禁卫军的统领也被马皇后‘说服’,暂时隐瞒了圣人昏厥的消息,加强了宫内的防卫。
不过,这些行动宫外的人不知道,却瞒不过后宫的人,尤其是慈宁宫的太后和几个有妃位、有皇子的女人,她们还是想方设法的探听到了皇帝的情况。
可惜皇后动作比她们快,切断了后宫的所有通信渠道,那些女人才没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但,马皇后知道,这个情况持续不了多久。
三天,顶多三天,便会有风声传出皇宫,那些个出宫开府的皇子们便会上蹿下跳的找茬闹事。
“太后娘娘仍在佛堂念经,不过,德妃、淑妃和良妃都曾经去慈宁宫请了安。”
大宫女低声回禀着,“哦,对了,良妃是带着皇九子一起去的。听说太后十分欣慰,还拉着皇九子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还赏了他一串佛珠。”
马皇后勾唇,不屑的说:“好个良妃,平时看着她老实巴交,以为她真是个安分的人,不想圣人刚病倒,她就迫不及待的推出了自己儿子。”
皇九子今年十五,生得白胖敦实,算不得多么聪明,却也是个老实乖巧的孩子。
太后素来喜欢听话、有福气的孩子,平日里极为疼爱皇九子。
如果良妃再适时的吹点儿耳边风,撺掇太后支持九皇子,倒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主仆两个正说着,马皇后的另一个大宫女走了进来,压低声音说道:“娘娘,惠嫔和皇十二子来给您请安了。”
马皇后一怔,愣愣的看着自己得用的宫女,“素心,你说什么?”她明明交代下去,谁都不许靠近圣人的寝殿。尤其是太后、妃嫔和几个皇子。
那宫女神秘的凑到马皇后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马皇后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什么叫惠嫔自知身份卑贱,教不好皇十二子,情愿将皇十二子交由皇后管教?!
惠嫔什么意思?当她马皇后是个傻子不成?
是,皇十二子今年十四岁,聪明伶俐,太傅们没少夸奖他。
是,马皇后没了儿子,孙子又太小,强行推孙子上位很难成功,不如选个年纪相当的皇子做投资对象。
是,惠嫔出身卑微,娘家没什么依仗,皇十二子当了皇帝也需要马家的支持,所以仍会重用马家。
这些都对,可问题是,马皇后却不想任人安排、算计。
“来人,把素心给我捆起来。”
马皇后淡淡的说,纠结了两天,惠嫔的到来,让她终于做出了决断。
两个粗壮的嬷嬷进来,塞嘴、捆人,动作十分麻利的将素心拖了出去,素心甚至连句辩解、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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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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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内阁首辅季彦,大学士唐渊,英国公杨铉,赵国公世子顾则安,卫国公萧灿,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霍梦龙,吏部尚书冯延寿觐见!”
清晨,马皇后换上大朝服,端坐在大殿上,沉声吩咐道。
“是!”
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答应一声,赶忙下去安排。
一个时辰后,几位朝中重臣、掌兵国公爷和大将军先后来到了乾清宫。
他们面沉似水,仿佛谁也没有看到宫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高度戒严状态,个个淡定从容,缓步走进了大殿。
毫不意外的,他们没有见到圣人,而是看到了肃穆端庄的皇后马氏。
心中的猜测愈发确定了几分:圣人果然出事了!
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首辅季老大人先行一礼:“老臣拜见皇后娘娘。”
而后问出问题,“敢问娘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圣人尚安否?”
其它几位也都躬身行礼,齐齐立在首辅身后,无声的询问马皇后。
马皇后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目光幽深,根本看不出心中的想法。喟叹一声:都是老狐狸。
“诸公请跟本宫来吧。”马皇后起身往前殿而去。
*
季彦等人毫不犹豫,紧紧跟了上去。
“圣人?!”
几人看到病榻之上的萧烨,不管是真惊讶还是假关心,纷纷扑倒在榻前。疾声呼喊着。
马皇后立在榻前,静静的看着。
季彦激动得早已老泪纵横,拿袍袖擦了擦涕泪。哑声问道:“皇后娘娘,陛下这是怎么了?”
英国公等几位领兵的老将面带肃杀,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后,大有马皇后一旦说出不臣之语他们便会跳起来击杀的意思。
这些沙场老将的气势不容小觑,饶是马皇后早有准备,也被这扑面而来的血煞之气骇得心跳不已。
幸好她紧靠着床榻,这才没有失态的跌坐在地上。
即便如此。她的额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是这样……”
皇后详细将圣人无端昏厥,她一怒之下搜检宫闱却发现圣人新宠甄美人的香炉里有害人的药物等经过说了一遍。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马皇后命人带出两个人。
这两人不是旁人。恰是亲眼看到圣人昏迷的顺天府尹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圣人昏迷后,皇后便将他们拘在了宫里,命人严加看管。
两人当时就觉得完了,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说不准还有连累家人和宗族。
被太监们严密看管了三日。两人早已绝望,皇后命人带他们过来的时候,两人还以为是死期到了,满心的不甘。
两人拼命的挣扎着,奈何手脚被人捆着,嘴里塞着布团,除了呜呜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正当他们绝望的流下眼泪时。忽然发现,他们没有被带去什么秘密场所被‘处理’。而是来到了熟悉的乾清宫。
他们拼命眨着眼睛,甩去泪水,清楚的看到了几位位高权重的老大人和老国公。
他们更加激动了,拼命了蠕动着身体。
季彦皱眉,“娘娘,这两人身犯何罪,为何受此磋磨?”
好歹是朝廷命官啊,没有定罪前,怎么能如此折辱?
皇后丢给内侍一个眼神。
内侍会意,赶忙上前取出两人口里的布团,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
“不是本宫无礼,实在是这二人关系重大。那日圣人突然昏厥,他们便在现场。”皇后淡淡的说道。
季彦眸光闪烁了一下,踱步来到两人近前,“你们确实亲眼目睹?”
顺天府尹和指挥使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点头,“回季首辅,臣确实在现场。圣人乍闻锦衣卫都指挥使赵耿遇刺、巴巴胡同民宅被炸等事,气急攻心,竟直接昏厥过去。”
马皇后又命人唤来太医院院正贺青枫。
贺青枫用手帕托着一块黑色的香料,展示给几位重臣,“这是一种来自西番的奇异香料,香气淡雅,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可若是侵染过量,便会麻痹神经,最终致人昏厥。圣人每日都熏染此香,毒素已侵入内脏,所以才会一直昏睡不醒。”
季彦拿起那枚香料,在鼻端闻了闻,皱眉:“此物竟如此歹毒?”
贺青枫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中了此香的毒,最怕受刺激。倘或精神高度紧张、或是怒火中烧,毒素会加倍扩散乃至发作出来。”
季彦等一众重臣心里皆是一凛,从甄美人燃香,到赵耿遇刺、民宅被炸……所有一切,竟是一个针对圣人的巨大阴谋。
马皇后屏退了顺天府尹等三人,苦笑着对季彦说,“季老大人,您是两朝元老,自先帝时就入朝为官,还曾教导圣人功课。如今圣人遭奸人毒害,太子下落不明,地方上又灾情不断,大齐王朝正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说着说着,她眼角已经流下眼泪,“本宫是个妇人,不该干预朝政,然事情危机,本宫为了圣人安危、大齐安稳,不得不僭越一回。”
季彦等面色凝重,唯恐马皇后说出‘立皇长孙为皇太孙、代祖监国’的话来。
熟料,马皇后竟丝毫不提这事,而是郑重的托付,“内阁原就是总理朝政,几位国公本就当镇守四方,五军都督府戍卫京师……本宫希望在圣人养病的这段时间里,各位贤能能各守其职,为圣人、为黎明百姓守护这天下。”
马皇后盈盈下拜,口称:“马氏拜谢诸公了!”
季彦等人慌忙躲避,伏地下跪,根本不敢接受马皇后的拜礼。
“皇后娘娘折煞老臣了!”
季彦已经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她是想继续隐瞒圣人生病的消息,让内阁总览,各部各司其职,不令朝局有所动荡。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道。谁也无法确定圣人何时清醒。
想了想,季彦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圣人圣体微恙,太子又、老臣私以为,是不是先在几位年长皇子中挑选一人暂时监国?”
皇后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谁说‘无君’了?圣人不是还在这里吗?为大齐操劳二十年,陛下只是累了,想歇一歇。用不了多久,圣人定会醒来。几位只需好生为圣人办好差事,待圣人醒来,自有封赏。”
季彦对上皇后决然的目光,瞳孔猛地一缩,很好,他明白了,皇后绝不会同意立太子,只要圣人没有咽气,她便要维持现状!
如果他们这些人敢有意见,今日恐怕很难走出乾清宫。
而且等他们死了,还要背负一个‘逆臣’的罪名,毕竟皇后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皇帝的安危,是再忠贞不过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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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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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到朝廷重臣,就没有一个傻子。
季彦、唐渊、萧灿等人几乎想都不想就答应了皇后的主意。
一来是不想和皇后正面冲突,宫内的那些禁卫军可不是摆设,季彦等虽不怕死,但更想留着有用之躯报效朝廷。
二来则是忌惮圣人。萧烨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性格刚毅,强势,控制欲强,还有点小心眼儿。
如果日后他醒来,知道季彦等一众权臣在他昏迷的时候就撺掇着皇后立太子监国,他定会觉得这些老臣不够忠诚、有私心,继而记恨上他们。
被这样一个帝王记恨可不是什么好事,轻则被冷落,重则丢官丢命。
既然皇后没有另立太子、取圣人而代之的意思,那他们也没必要强出头。
毕竟在场的几位,没有一个是大皇子或是五皇子的人,只要皇后能控制住后宫,龙椅上坐着的皇帝是否清醒,他们并不在意。
而且相较于过去圣人总览一切,季彦等内阁重臣更愿意自己掌握权势,如今圣人‘歇息’去了,由他们来主持大局也不错。
正月十五元宵节,京中雪灾刚刚过去,宫里一片肃穆,今年的元宵灯会格外冷清。
元宵节一过,朝廷的各大衙门[ 都开了印。
全国各地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入京城,好消息、坏消息扑面迎来。
内阁、六部、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都忙碌起来。
首辅季彦带领几个大学士埋头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北地雪灾需要赈济。冀中乱民需要平定,各地春耕在即需要监管,还要预防下个月的桃花汛。
一道道指令从内阁签发出去。户部、兵部、工部等相关部门全都活动起来。
筹集钱粮、调派兵马、修河筑坝等等一系列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整个大齐王朝,并没有因为皇帝的缺席而乱了秩序,除了几个惦记皇位的人,根本无人在意皇帝到底何时能醒来。
京城似乎安定了下来,没了前些日子的阴霾、不安和混乱,官员们忙忙碌碌,百姓们为生机而奔波。宗室们齐齐紧闭门户,世家豪族们纷纷翘首观望。
波涛汹涌的暗流被平静的表面所遮掩,京城又恢复了往昔的繁华与热闹。
“咳咳。好个马氏,过去真是小瞧她了,没想到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她还真能沉下心来。”
妙真的脸色泛着奇异的红光。她的风寒仍没有好。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
“主子,齐王那边似乎又缩了回去。”
萧一略带鄙夷的说道,“原以为他是个有血性的,哪成想竟这般没用。马氏确实有脑子,知道此时宜稳不宜乱,暂时没有追查皇帝中毒的事情。齐王便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哼,真是愚蠢。他也不想想。马氏如果真的肯放过此事,她怎么不把甄美人杀掉?而是秘密的关押起来?摆明就是想等皇帝清醒后交由他亲自处理。”
妙真勾了勾唇。笑容极冷,“他是读书读得呆了。阿兄从未把他当做继承人,所以对他诸多宽纵,结果却让他变得愈发天真。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想玩儿就玩儿,不想玩就拍拍手跑到一旁装无辜?哼~”
萧一帮妙真掖了掖被子,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做?萧二来报,说赵耿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约莫过两日就能出来办差。”
妙真笑道:“好办,你让萧二给齐王透个口风,就说赵耿已经盯上了他,如今正秘密调查铁槛庵,呵呵,齐王这小子虽然呆了些,但在捣鼓歪门邪道的事情上却颇有天赋。就连我都没想到,他的手竟伸到了铁槛庵。”
萧一忙回道:“是,属下明白。”
只有继续给齐王施加压力,他才能下定决心。
妙真想了想,又道:“对了,再命人放出风声,就说太后喜欢九皇子,五皇子待皇后甚是孝顺。”
多几个竞争者,不信老大不着急!
萧一会意的点点头,眉宇间满是期待。
正月十七日,五军都督府都督李铁锤带领二万兵马出京平定冀中乱民。
寿春伯世子徐善礼、永恩伯刘成、镇国将军萧如琏、赵国公二爷顾则成各带领两千人及钱粮牛马若干,奔赴鲁、晋、冀等四地抚慰灾民,并清剿沿途及附近乱民。
京城四处城门大开,几方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
安王世子萧煊则带领三千人马和钱粮若干,前往京郊受灾的几个县城赈灾,并肃清京畿流窜的乱民。
“殿下,安王世子已经出发了,京畿有他的三千人马,便足以能阻断京城对外的各条官道。”
中年文士低声说着,“西山那边也已经准备就绪,净玄大师已经答应来皇宫为圣人做法事,他老人家是得道高僧,身边有二三十武僧保护再正常不过……”
他絮絮叨叨的将己方的有利条件都说了一遍。
见齐王还是犹豫不决,便话锋一转,说:“殿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今马氏控制了后宫,除了她,谁也无法接触到圣人,就连太后都被吃了闭门羹。且不说赵耿那头饿狼已经开始调查,单说皇后挟制了圣人,她若是想要殿下的命,根本无需费力气,一道矫诏即可。殿下,您可别忘了,太子就是被咱们——”
齐王心慌意乱,最近听到的流言实在是太多了,每次都弄得他恐慌不已。
想动手,却有诸多顾虑。暂且停手,又怕皇后以及其它兄弟抢了先手。
回想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是何等的畅快、自信,可事到临头,他却无法轻易下决心。
中年文士又道:“还有萧妩的三百影卫……殿下,您不是要谋逆,只是一个心忧父亲的孝子,只是担心父亲的病情,特意带了高僧和神医进宫给圣人看病。”
当然,随行的队伍中夹杂几百号武艺超群的侍卫就不要太计较了。
“马氏向来狡诈,她肯定不会让我轻易见到父皇。”齐王还在犹豫。要知道禁宫里可是有三千禁卫军呢。单凭他们几百号人,就算冲进了皇宫,也杀不到马氏跟前。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殿下,您莫非忘了,为了剿灭乱民、赈济灾民,内阁先后调派了三万人出京。如今京城兵力空虚,除了禁卫那点子兵力,便再无其他的人马了。”
此时不动手,待大军凯旋,那就更没有机会了。
“好,明日我便进宫——”
齐王捶了下掌心,终于做出了决定。(未完待续……)
第058章 清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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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青枫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过来,内侍总管赵断鸿接过来,先自己尝了一口,确定没有问题,这才一口一口的灌进了圣人的嘴里。
马皇后坐在榻前,拿帕子擦去圣人嘴边的药汁,而后亲手帮他按摩着四肢。
齐姚氏说过,病人躺得时间太久,很容易肌肉萎缩,须得有人每日按摩。唯有这样,病人醒来后身体才不会落下残疾。
马皇后选择了站在皇帝这边,那么她就要做足样子,哪怕辛苦些,也要让所有人知道。
果然,赵耿悄悄摸进来的时候,看到马皇后满头大汗,却仍一丝不苟的为圣人按摩四肢的时候,眼底闪过感动。
“臣拜见皇后娘娘。”
赵耿拖着一条伤腿,艰难的跪倒在地。
马皇后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才发现是赵耿。心说话:好个锦衣卫,出入皇宫竟如同进入无人之境。在赵耿面前,外头的那些禁卫军仿佛瞎子聋子。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宫里有一条密道,除了皇帝和极少数人,连她这个皇后都不知道。
而赵耿便是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谁让他是圣人的铁杆心腹呢。
“是赵指挥使啊,快点起来吧~ 。听说你受了重伤,可好些了?”
马皇后关切的询问,目光飞快的扫过赵耿的腿。左腿大腿上包着厚厚的白布,方才他那一跪。扯动了伤口,血渗了出来。
“臣没事,皮肉伤而已。”
赵耿费力的站起来。双眼直直的看向病榻上的皇帝,急声问道:“娘娘,陛下怎么样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我反复审问过甄美人,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毒香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没有解药。贺青枫说,只能先调理着。不过我相信。圣人一定能醒过来。一定!”
“陛下洪福齐天,肯定会没事。但也不能饶了那些胆大包天的逆贼。”
赵耿咧开嘴,笑得一脸残忍。“娘娘,您若是信得过微臣,不妨将甄美人交给微臣。微臣有的是法子撬开她的嘴。”
就算甄美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她肯定知道自己是受何人指使。
只要她能供出与她联系的人。赵耿就有办法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主使者。然后找到解药。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马皇后别有打算,不愿意把人交给她。
不想,马皇后却连连点头,“赵指挥使是圣人最信任的人,我自然也信得过你。待会儿你就把人提走吧。当初我没有详查,主要是怕把事情闹大,圣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还是稳定最重要。唉。我真怕查出了幕后主使,会、会令京城大乱。”
她说得隐晦,但赵耿却听明白了。
谋害圣人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赵耿还曾经怀疑过皇后和太子,但现在他可以把皇后的嫌疑去掉了。剩下的就是那几个年长的皇子了。
最有嫌疑的自然是大皇子、五皇子。
马皇后不敢揭开此事,唯恐逼得几个皇子狗急跳墙、祸乱京城。
赵耿却不怕。
巴巴胡同的暗桩被人毁了,京中还有三个同样的暗桩,总人数加起来足有三百人。
另外他养伤的时候就已经飞鸽传书给京畿、河北等处的锦衣卫,命他们火速赶往京城。
算着时间,最快今晚,最慢明天中午,他们便会抵达。
如此,他手中就有了上千的人马。
他的锦衣卫不是普通兵卒,虽不能以一当百,却也能一个打十个,有了这一千人,再加上宫中的禁卫,他有信心打败企图造反、逼宫的乱臣贼子!
“娘娘担心的是,不过幕后黑手一日不除,圣人就一日不得清醒,”
赵耿斟酌着措辞,缓缓说:“娘娘现在要主持大局,不好轻举妄动,那这事就交给微臣吧。”
马皇后爽快的答应了,命人把甄美人交给了赵耿。
赵耿没有耽搁,确定圣人没有其它的危险后,便提着甄美人离开了皇宫。
第二天正午过后,马皇后歇息了片刻,又回到寝殿守着皇帝。
外头的内侍进来禀报:“娘娘,季首辅、冯尚书、老宗正和霍将军求见。”
马皇后吩咐赵断鸿好生照看皇帝,起身来到外头大殿。
她虽然将所有的事都交给了内阁和六部,但季彦几个为了表示尊重,还是会捡着重点的事向她汇报一二。
“李都督已找到了乱民的踪迹,如今正设计包围、予以清缴。四位安抚使也顺利开赴四地,沿途还收拢了一些流民……”
季首辅将赈灾、平乱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马皇后点点头,“季公安排的甚是稳妥,有劳您老了。”
季首辅连说不敢。
冯延寿汇报了户部支出的每一笔赈灾钱粮,以及大军所需的粮草、器械等开支。
马皇后对这些并不十分了解,但她相信冯延寿,没有多问,照例称赞了几句,道了辛苦。
冯延寿拱手推辞不敢。
霍梦龙则说了说京城和宫城的戍卫情况,基本上没有问题,京城和宫城都没有动乱的迹象。
马皇后很满意。
最后看向萧家的老宗正。
老宗正有些犹豫,搓着手,试探的问:“娘娘,老臣不该多嘴,但几日未见圣颜,老臣甚是想念。最近外头总有些风言风语,宗室里也多有担心,不知老臣可否——”
皇后对外宣称圣人为了给北方的灾民祈福,闭门斋戒,须得二十七日方能大成。
这个借口太扯了,根本没人信,可马皇后态度强硬,不许外人接近皇帝的寝殿。
宗室里便有人疯传,说什么皇帝已经遭遇不测,马皇后秘不发丧,欲图谋不轨。
几个与大皇子、五皇子走得近的萧氏族人更是跑到老宗正那儿哭诉,直说马氏妖妇欲图谋萧家的江山,撺掇宗正进宫,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圣人。
宗正耐不住族人的哭求,他心里也颇为担心,稀里糊涂的进了宫。
马皇后知道宗正是个没什么能为的老好人,听了他的话也不生气,直说:“圣人心忧百姓,虔诚祈福,断不许有人打扰。老宗正还是请回吧!”
话音未落,便有几个人影从外面被打飞进来,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紧接着,数十个身着甲胄的护卫闯入大殿,中间拥簇着一个消瘦的年轻人。
马皇后猛地站起来,厉声喝道:“萧如珉,未得召见却带兵擅闯禁宫,你意欲何为?莫非想要逼宫?”
“母后切莫诬蔑孩儿,儿此来,只为清、君、侧!”
齐王萧如珉一身戎装,手中提着宝剑,傲然的立在大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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