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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萨琳娜     锦罗春txt下载     锦罗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1章 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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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姐那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

    赵老夫人上了年纪,耐不得吵闹,顾伽罗在稻香院并没有代多久,简单跟祖母汇报了下在乌蒙的生活,又展示了两个宝贝女儿后,便跟着宋氏告辞离去。

    回到宋氏的上房,顾伽罗随口问了句。

    “琳姐儿?”宋氏先是一怔,旋即了然的笑了笑。是了,方才在稻香院,谷氏看顾伽罗的目光都快着火了,哪怕是精神越来越不好的老夫人都察觉到了,否则她老人家也不会这么快就打发顾伽罗出来。

    顾伽罗是个眼明心亮的,自然没有忽略掉谷氏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在顾家,顾琳和顾伽罗绝对是闺中瑜亮,两人被拿来对比了快二十年,顾琳从来就没有赢过一回。

    慢说顾琳对顾伽罗各种不喜了,就是谷氏对顾伽罗这个侄女儿也分外看不顺眼。

    眼见谷氏露出熟悉的表情,顾伽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顾琳过得不好,至少不如她顾伽罗好!

    “本来我还不想这么早告诉你,毕竟不是什么喜事,你既问了,我便说与你听吧。”

    宋氏缓缓将顾琳产女、丧女的事说了一遍,而后又隐晦的说了句:“徐家男丁不旺,徐善仁虽不知世子,却%是寿春伯夫人心爱的儿子,所以——”

    所以寿春伯夫人想抱孙子,偏顾琳一口气生了两个女儿,最后还夭折了一个。

    寿春伯夫人怎么想怎么觉得晦气。随后又听闻齐谨之升迁回京,便想到了‘旺夫’的顾伽罗,心中忍不住将自家儿媳和清河县主的儿媳妇对比了一番。

    寿春伯夫人发现。顾琳这个儿媳妇娶得有些不值,虽是国公爷的孙女,可到底不是世子所出,身份比顾伽罗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顾琳的性情也不甚讨喜。

    当年‘顾伽罗’是京中有名的骄纵贵女,顾琳的名气没有‘顾伽罗’大,但也好不到哪里。

    想想也是,顾琳和‘顾伽罗’比了一辈子。‘顾伽罗’骄纵,她又岂会在这点小事上输给她?

    只是顾琳的身份不如‘顾伽罗’贵重,外家也不似冯家那般显赫。行起事来多少有些顾忌,又有‘顾伽罗’冲锋在前,世人只知顾家有个跋扈的二小姐。

    顾琳反倒落了个‘温和’的名声。

    但那是跟‘顾伽罗’相比而言,待她嫁到徐家后。没了‘顾伽罗’在她头顶压着。她的真性情渐渐表露出来。

    徐善仁倒没觉得什么,新婚夫妻嘛,最是情浓恩爱的时候,偶尔顾琳发个小脾气,他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是情趣。有时他还会积极的回应、配合,小夫妻的感情愈发甜蜜。

    可这些落在宠溺儿子的寿春伯夫人眼中,便成了‘顾氏跋扈。仗着娘家强势,不把夫君放在眼中’。

    如果只是脾气不好也就罢了。最让寿春伯夫人不满的是,顾琳太过‘没用’。嫁到徐家这么久,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徐善仁还是那个小小的从六品勋职。

    反观顾伽罗的夫君齐谨之,三年前还只是个七品小知县呢,结果眨眼间,人家就一年一升级,如今更是做到了正五品的京官。

    正五品啊,还是京官!

    寿春伯夫人听到消息的时候,嫉妒的心肝儿都在发颤。都是顾家的女婿,娶的娘子长得也差不多,怎么运气就差这么多?

    寿春伯夫人是个妇人,在她的想法里,男人上进,除了父母教导、师长训诫,以及本身的能力外,妻子的帮扶也十分重要。

    老话还说了呢,‘妻贤夫祸少’。寿春伯夫人暗暗咬牙,哼,仁哥儿仕途不遂,定是顾氏这个妻子不贤!

    时间久了,小事一件件的累积起来,寿春伯夫人对顾琳愈发不喜,碍于顾家势大,她不敢明着说,但话里话外总透着那么几分意思。

    顾琳不傻,很快就明白了寿春伯夫人的意思,心中十分恼怒。

    偏人家什么都没说,顾琳有再大的火气也不好直接发泄,所以只能在谷氏来探望她的时候,与母亲哭诉。

    “……不对啊,寿春伯夫人向来极有眼色,她怎么会无端表露出对大姐的不满?”

    顾伽罗听了宋氏的话,顿觉哭笑不得。还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不对劲,敛住了笑容,轻声问道:“莫非徐家有什么‘喜事’?”

    这是委婉的说法,难听一点说,就是徐家可能攀上了高枝儿,有了依仗,所以就有些不把赵国公府放在眼里了。

    宋氏勾了勾唇角,“香儿还是这般机敏。没错,我听你们父亲说,寿春伯徐继业与安亲王世子素来‘交好’,眼下安亲王世子势头极盛,连带着他的一些旧日‘好友’也跟着体面起来。”

    宋氏说得也十分委婉,所谓‘交好’,不过是凑在一起鬼混。所谓‘好友’,根本就是狐朋狗友。

    奈何这年头就是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萧煊威风了,他的那些酒肉朋友自然也抖了起来。

    顾伽罗蹙眉,“他们是‘好友’?”这样两个人也能搅合到一起去?

    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也对,京中权贵多,彼此联络有亲,几十年经营下来,彼此间总能扯上点儿七拐八绕的关系。

    寿春伯也是勋贵,又是个喜爱玩乐的,跟老纨绔萧煊结识也不是不可能。

    但不知为何,顾伽罗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总觉得这些人是在打着妙真大师的旗号胡作非为。

    如今他们是‘威风’了,可他们作下的种种,来日都要大师买单。

    想想就替大师憋屈!

    宋氏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说了句:“都是无关紧要的,不必放在心上。”

    宋氏顿了下,似在犹豫。片刻后方道:“我记得若儿夫妇眼下在齐家住着,你回来后,可曾去看过她?”

    顾伽罗怔愣了下,好好的,母亲怎么提到了姚希若?

    原以为宋氏会谈论妙真大师,毕竟过去三年里,大师对顾伽罗的种种宠爱太过高调。连远在西南的官员们都知道了,宋氏在京里,不可能听不到风声。

    如果宋氏是顾伽罗的亲生母亲也就罢了。妙真待顾伽罗再好,她也不会多想。反而高兴自家女儿有福气,能得到贵人喜爱。

    可问题是,宋氏是继母啊。原就是个微妙的关系。过去无人对比,自然是千好万好。

    但与妙真大师一比,宋氏这个‘母亲’就有不慈爱的嫌疑。

    远的不说,就拿这次顾伽罗生产的事儿说吧。顾伽罗怀孕后,同时给京里的亲人和大师都写了信。

    宋氏的回应中规中矩,来信询问顾伽罗的身体情况,并派人专门送来各种滋养身体的药材和药膳方子。其它的,宋氏并没有做。因为她要考虑齐家的安排。

    妙真大师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了,直接从自己门下的奴婢中精挑细选。选了稳婆、挑了乳母,连医术精湛的医女也提前接到了静月庵。

    只等顾伽罗那边月份够了,妙真大师一声令下,将这些人统统都送到了乌蒙。

    至于药材、食谱和珍贵食材,更是不要钱似的往乌蒙送。

    两下里一对比,高下立见。

    京城的贵人们都不是瞎子,将这些都看在眼中,明面上,没人会说宋氏这个继母还不如妙真一个外人,但私底下的话说得却有些难听。

    顾伽罗不信宋氏不知道外头的流言,今日来之前,顾伽罗就曾经反复斟酌见了宋氏该如何解释。

    然而、宋氏却始终没提。

    问了齐谨之、问了两个孩子……这会儿连姚希若都问到了,却闭口不提现如今京中的话题中心人物——妙真。

    顾伽罗心里愈发忐忑,但她还是如实的回答了问题:“听闻她在休养身体,不宜见客,我便只让人送了些药材过去。待她好些了,再看她也不迟。”

    宋氏点点头,手指拨弄着腕子上的念珠,低声道:“若儿这孩子,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几个月前,她特意让你姑母给我送了几盆花儿。”

    “花?”顾伽罗瞳孔微缩,失声问了句:“莫非是莺粟花?”

    宋氏笑了,看来香儿对姚希若也并非全无戒心啊。如此就好。

    她轻轻舒了口气,道:“没错,就是莺粟花。幸好那日琼儿回家,见了那花直说‘丢出去丢出去’,我问了她才知道是你的提醒。”

    顾伽罗忙说道:“是琼儿写信的时候无意间提了一句,我正巧知道这事儿便告诉她了。母亲,我真不知道姚希若竟这般丧心病狂,连您都要,是我连累您了。”

    姚希若为什么送宋氏莺粟花?当然不是针对宋氏。

    莺粟有毒,但莺粟花却无毒,反而还十分美丽,单做观赏的话,非常有看头。

    姚希若那时正在谋划将‘种植莺粟奇毒、意图不轨’的罪名扣到顾伽罗的头上,她为了成功算计顾伽罗,多管齐下,西南布了好几条线。

    饶是顾伽罗和齐谨之早有准备,还是险些着了道。

    姚希若仍不放心,连京中也算计上了。送给宋氏几盆莺粟花只是个引子,顶着‘西南送来的节礼’为名而藏于稻香院的莺粟果和大量成品才是正餐。

    幸好顾崇警觉,收到顾伽罗的信后,彻底将赵国公府清理了一个遍,赶在圣人下旨彻查‘莺粟案’之前将所有毒物销毁掉,才没让赵国公府卷入那场风波。

    要知道,因为一个‘莺粟子’,圣人查封了刘家的药铺,抄检了永恩伯府、宋国公府、永兴侯府等好几家涉嫌参与逍遥丸、神仙膏的勋贵世家。

    事后圣人虽没有严惩,却也明旨申斥,三四家搜出了丸、膏的人家,更是被圣人罚俸三年,家中子侄的官位齐齐降了三级。

    没有流血杀人,那几家权贵却也伤筋动骨,元气大大折损,约莫要好几年才能缓过劲儿来。

    姚希若为了害顾伽罗,连自个儿外家都能狠心算计,丝毫没有考虑如果事成了赵国公府将会面对怎样的危局,足见其心狠手毒。

    这次连顾崇都有些心寒,顾则安和宋氏更是暗暗在姚希若的名字上花了叉号。

    “都是一家骨肉,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歹人为恶,难道我们不去怪歹人,却迁怒自己的家人太过优秀而招惹了歹人的嫉恨?”

    宋氏难得说这般肉麻的话,但由她说出来,却让人觉得分外好听。

    顾伽罗不好意思的笑道:“母亲,您又笑我!”

    宋氏拍了拍顾伽罗的手背,母女两个说笑了一会儿。

    随后宋氏敛容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你离她远一些,平日里也多加小心。”

    姚希若回京后,宋氏见了她两次,总觉得她似乎有些疯魔,看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姚希若和顾伽罗的恩怨,旁人不知道,宋氏却是很清楚的,当日在铁槛庵,这对表姊妹各有算计,宋氏全都看在了眼底。

    姚希若变得比当日还要偏执,宋氏禁不住为顾伽罗担心。

    顾伽罗对上宋氏关切的双眸,心中一暖,用力点头:“多谢母亲关心,女儿省得。”

    不管过去怎样,宋氏现在对她依然非常好,顾伽罗打从心底里感激这位灵魂真正高贵的女人。

    ……

    次日,顾伽罗收拾妥当,穿了件簇新的水蓝底十锦月季花锦缎长袄,下面配一条白色挑线裙子,外面罩上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鹤氅,通身的装束尽显清雅却又不失贵气。

    今天她要去探望妙真大师,既是去探病,那就不能穿得大红大金,可也不能太过素净。否则就不是去探病,而是去惹人厌呢。

    抱上手炉,顾伽罗领着紫薇、紫苏等几个大丫鬟,还有三四个粗壮婆子出了沉香院。

    住在客院的萧十九和萧十三也相继赶了来,他们激动又担心,终于能见到主人了,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怎样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是,当顾伽罗的马车抵达安亲王府,跟车小厮去递拜帖的时候,却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

    “什么?不见!”

    顾伽罗吃了一惊。大师待她好,安亲王府对她也另眼相看,想那萧如琪,明明去安南做指挥使,却刻意绕了个远路跑到乌蒙来拜会他们夫妇,足见安亲王府众人对她顾伽罗的态度。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客客气气的投帖拜访,却被甩了**的两个字——不见!

    恰在这时,街口转过来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停在了王府大门前,还不等车上的人下来,王府门房的小厮便颠颠的跑了下来,点头哈腰的冲着车厢里的人说:“是大小姐来了吧,快请快请,长公主和世子妃都等着您呢。”

    长公主?不就是妙真大师吗?

    顾伽罗撩起车窗帘子往外看,正好看到一个妙龄少女从马车里走出来。

    “是她?不可能,怎么会是刘楚楚?”(未完待续……)

第012章 明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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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令顾伽罗震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刘楚楚一身杏色的袄裙,外面罩着鸦青色滚灰鼠皮的披风,一手抱着手炉,一手搭在丫鬟的手上,袅袅娉娉的下了马车。

    她下车后,一双美目流转,‘不经意’的看到了顾伽罗一行人。

    只见她眉峰微挑,似乎有些意外自己会在这里遇到顾伽罗,旋即又有些释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是,妙真与顾伽罗的关系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饶是刘楚楚刚刚回京,她应该也听到了风声。

    但接着,刘楚楚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亮光,唇边的笑容带着几分嘲弄和得意。

    尤其是看向顾伽罗的目光,更是带着一丝挑衅。

    仿佛在说:哟,这是哪位贵女啊?好好的,怎么不进王府,反而被这般晾在了大马路上?莫非您被人家拒之门外了?哎哟,这可真是天大的新闻啊,咱们堂堂顾大奶奶竟也有吃闭门羹的一天?

    好吧,或许刘楚楚一个眼神无法传达这么多意思,但顾伽罗脑海中却依然闪现出刘楚楚得意洋洋向她炫耀的场景。

    不过顾伽罗转念又一想,刘楚楚不像是个没脑子的人,她应该不会当众‘炫耀’。

    可随后的事实告诉顾伽罗,她果然不够了[ 解这位‘情敌’,就在顾伽罗望着车窗外愣神的当儿,刘楚楚没有招呼那个小厮,反倒缓步朝顾伽罗这边走来。

    “敢问车里可是齐家大奶奶?”

    刘楚楚微微屈膝行了个福礼,轻启樱唇。声音宛若黄莺出谷。

    这是个什么情况?

    紫薇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扭头看向顾伽罗。

    顾伽罗勾了勾唇角。冲着紫薇抬了抬下巴。

    紫薇会意,从马车车厢里出来,客气又带着几分矜持的回了一礼,“我家大奶奶特来探望妙真大师,不知姑娘您是——”

    紫薇的一言一行都严格合乎规矩,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子倨傲。

    没有刻意抬着下巴、没有故意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明明笑语盈盈的却给人一种‘俯视’的感觉。

    刘楚楚顿时觉得十分不舒服。这些年她看够了贵人们居高临下、鼻孔看人的傲慢嘴脸,受够了那些人的跋扈和嚣张,原以为。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终于不必再受人欺凌。

    但此刻,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也能在她面前摆出这样的高姿态。让刘楚楚的自信与得意瞬间荡然无存。

    这还不是顾伽罗呢。就这般无礼……然而真正让刘楚楚恼怒的是,面对这样一个傲慢的丫鬟,她、她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打压她的气势,反而任由她在自己面前恣意张扬。

    “我姓刘,乃贞烈皇后后人。曾与贵府大奶奶有一面之缘,也算是故友了,今日听闻大奶奶也来了,便想过来问个安。”

    刘楚楚忍着胸中的怒意。尽量柔和的说道。不过说着说着,她就将矛头指向了顾伽罗。

    她的话里更是隐隐指摘顾伽罗太过失礼。她刘楚楚好心上来打招呼,顾伽罗这个主人不出面,却打发个小丫鬟出来应对,真是好没教养。

    紫薇微微一笑,根本不用顾伽罗示意,她便轻松的回答了这个话题:“刘小姐真是太客气了,可惜街面上人多口杂,我家大奶奶身份贵重,且素来不喜欢这样喧闹的地方,故而不能亲自回礼,失礼之处还望刘小姐原谅则个。”

    “……”刘楚楚暗暗咬牙,这个贱婢是什么意思,在嘲笑她刘楚楚不懂规矩、不知轻重,好好的女儿家却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吗?!

    好呀,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这贱婢和她的主子一样,都是尖酸刻薄的东西。

    刘楚楚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则个,则个,呵呵,既是这样,我就不打扰大奶奶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原本想过来炫耀,结果却被个丫鬟给羞辱了,刘楚楚原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好性儿,见在紫薇这儿占不到便宜,干脆甩袖离去。

    安亲王府的小厮很机灵,看到这一幕,回想起王府管事的交代,赶忙屁颠颠的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对刘楚楚说道:“大小姐,长公主和世子妃正等着您哪,您看,小的还是赶紧送您进去吧?!”

    一边说着,小厮还一边恭敬的做出请的手势。

    刘楚楚刚刚被紫薇挤兑的苦逼心情瞬间转好,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双手装模作势的端在身前,轻轻颔首,“嗯。走吧。”

    “哎哎,您这边请!”小厮无比谄媚的弓着身子,仿佛宫里伺候老佛爷的小太监,那模样,简直卑微到了极致。

    刘楚楚愈发得意,抬步上了台阶,竟是从王府侧门直接进了院子。

    跨过门槛的那一刹,刘楚楚顿住脚步,扭头看向顾伽罗的马车。

    好巧不巧的,顾伽罗正好也扒着车窗往外看,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

    刘楚楚眉眼弯弯,眸子里精光闪烁,微微一抬下巴,仿佛在无声的说:我赢了!至少,今日我光明正大的从侧门而入,而你,却只能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慢说侧门了,约莫连个角门都进不来!

    顾伽罗目光幽深,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刘楚楚显摆。

    这让刘楚楚非常没有成就感,如同挥出的拳头落在了棉花上,甚是憋屈。

    用力撕扯了下帕子,刘楚楚不再耽搁,直接转身进了王府。

    “大奶奶,她、她真是太嚣张了,居然敢在您面前这般无礼!”

    上了马车,紫薇卸下方才的面具。愤愤不平的说道。

    萧十九也皱紧了眉头,今天的事很不对劲。主人待少主如何,安亲王府的人应该心知肚明。

    如今主人身染重病、昏迷不醒。身边正是需要少主的时候。萧十九敢用性命打赌,主人定是无比希望少主能陪在她身边。

    安亲王府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少主的心思,可眼下,王府的人,居然连门都不让少主进去。

    萧十九不禁怀疑,主人那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主人已经被安亲王府的人给囚禁了,而主人的心腹更是被安亲王府的人辖制住了?以至于现在主人都不能正常跟外界接触?!

    虽然这么想有质疑主人能力的嫌疑,但主人生了重病。有些事会超出她老人家的控制,也不是不可能。

    萧十九越想越觉得心惊,恨不得立时杀入王府探个究竟。

    “宜人,不如让我和十三哥上去试试。我们到底是主人身边的人。王府的下人应该不敢拦阻。”

    萧十九一边看着紧闭的王府大门,一边低声对顾伽罗说道。

    顾伽罗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不必了,他们必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是我,还是你们,他们都不会放行。”

    萧十九脑补的内容。顾伽罗也想到了。虽然她不想把事情想得太糟,可眼前的事实告诉她。大师那儿定然是有麻烦了。

    但顾伽罗一时无法确定,大师的麻烦,到底是世子萧煊的小动作,还是圣人萧烨的故意为之。

    如果是前者,顾伽罗根本不会在意,虽然大师如今在王府,但若是想把她老人家接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倘或是后者,就有些麻烦了。

    京中正在酝酿一场大风暴,有些事,顾伽罗就不得不多想一些。

    “这样吧,咱们按照规矩,再让人去递一封拜帖,询问何时方便给大师请安。”

    顾伽罗想了想,说道:“今日不行那就明日,明日不行那就后日。左右我在京里,时间也多,总能等到‘恰当’的时间。”

    萧十九一时没有理解顾伽罗的意思,疑惑的问道:“宜人,有必要如此麻烦吗?而且属下觉得,他们今日敢说出‘不见’的话,日后也敢拒绝您的请见。按照正常程序,您肯定见不到大师。”

    顾伽罗却浅浅一笑,道:“无妨。投不投拜帖是我的事,让不让我进门却是他们的事。有些程序,还是要走的。”她就是要试试安亲王府的态度,并从中推断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萧十九皱眉,总觉得少主此举是枉然。既然对方摆明了要为难,哪怕投上一百封拜帖,对方也能毫不客气的拒绝。既然明知道没用,又何必这般做?

    难道想上杆子吃闭门羹?!

    与其这样受气,还不如让她和萧十三出面呢。正式请见不成,索性就来个夜探。

    以她和萧十三的身手,慢说是安亲王府了,就是大内禁宫,他们也能如履平地、随进随出。

    “是,奴婢这就命人去投贴子。”

    紫薇答应一声,打开车门叫来跟车的小厮,耳语了几句,而后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大红泥金的拜帖交给那小厮。

    小厮双手接过拜帖,麻利的跑向王府门房。

    门房的小厮很不耐烦的走出来,大声斥责着齐家小厮,一边说,眼睛还一边往马车这边瞥,那模样,表面上是在训斥小厮,实际上却是在针对顾伽罗。

    紫薇和萧十九看了,都十分气恼,尤其是萧十九,恨不得立时跳出马车,冲到那小厮跟前狠狠抽他一顿。

    顾伽罗却静静的看着,俊俏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恰在这时,侧门里走出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跟着刘楚楚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故意扯着嗓子对齐家小厮喊道:“你是顾大奶奶的奴婢吧?怎么,又来投拜帖呀?哎呀,其实你们没被必要这般麻烦的,如果顾大奶奶想来王府探望妙真大师,大可跟我们家小姐说一声。我家小姐说了,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她愿意帮顾大奶奶一把,下次来王府的时候,顺手带顾大奶奶进门。”

    那丫鬟顿了顿,两只眼睛特意扫了马车一眼,而后扭头冲着王府小厮喊道:“而大师和世子爷定然会给我们小姐这个面子。这位小哥儿,您说是也不是?”

    王府小厮果然够机灵,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便明白了丫鬟的意思,赶忙连连应声,“是是是,大小姐可是咱们王府的贵客,她说的话,长公主和世子爷自然不会反驳。那什么,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大奶奶,若是想如愿,一味在王府跟前耍赖是不成的,与其让你在这里跟我耗,还不如去求求刘大小姐呢。啧啧,我可告诉你啊,刘大小姐可是长公主最看重的人,任谁想要讨好长公主,须得先哄得刘大小姐开心哪。”

    “放肆,真是太放肆了。他们怎么敢、敢如此折辱您?”

    紫薇、紫苏几个气得牙根直痒痒,主辱臣死,顾伽罗被个低贱的丫鬟、小厮羞辱,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若是还能忍得住那才是奇怪呢。

    萧十九也握紧了拳头,很显然,王府这是要跟少主撕破脸哪。如果不是上头有人示意,一个小小的门房小厮哪里来的胆量去帮刘家丫鬟羞辱少主?

    听了那丫鬟和小厮的一番话,顾伽罗说不生气那是假的。曾几何时,她顾伽罗也需要‘巴结’旁人了?

    不过这不是她关注的重点,顾伽罗敏感的从小厮的话里发现了问题,她抬眼看向萧十九:“你去查一下,刘楚楚的生辰是哪天?另外,她是不是也试着捐献‘心头血’给大师?”

    萧十九一怔,对上顾伽罗的双眸,喃喃的说道:“莫非、莫非那个刘什么是主人的‘有缘人’?”

    顾伽罗却冷笑一声,“瞧安亲王府这架势,刘楚楚不是也是,她必须是大师的有缘人。”

    顾伽罗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只是线索太少,她还不能梳理清楚。但她相信,只要弄清一些细节,她定能找到真相。

    萧十九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眼底闪过一抹愤怒,但还是恭敬的问道:“宜人的意思是从刘楚楚入手?”

    顾伽罗点头,“还有刘家,你一定要查清刘楚楚和刘家的关系,以及她们是如何联系到一起的。三年前,刘楚楚还是无父无母无兄无亲人的孤女,如今摇身一变,她竟成了贞烈皇后的后人。哼,我可不信世间有这么巧的事情。查,必须将这些都查清楚。”

    萧十九用力点头:“小的明白。待会儿小的就跟十三哥商量一下,而后联络京中的人手,将此事彻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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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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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顾伽罗先去萱瑞堂见清河县主。

    “你说什么?看到了刘家的那个姑娘?”

    清河县主震惊不已,亏得她记性好,都过去三年了,还能记起那个曾经跪着求她入门的刘楚楚。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初她特意命人将刘楚楚送到了京郊的庄子上暂住,并且还给她安排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只是刘楚楚哭哭啼啼的说,她兄长刚刚亡故,依礼,她要为兄长守孝。

    话是没错,刘楚楚是在室女,按照礼制,她要为兄长服一年的齐衰。刘楚楚又表示,长兄如父,兄长待她堪比父母、恩义深重,她要为兄长服三年的斩衰。

    刘楚楚说得入情入理,且一副绝决的模样。再者,服丧什么的,到底是人家的家事,清河县主作为一个外人,还真不好插手。

    于是,刘楚楚就在县主的庄子上安安静静的守孝。每日里素斋诵经,闭门不出,端得是规矩非常。

    派去‘伺候’刘楚楚的人回来如实禀报,县主听了不禁赞叹:这个刘楚楚倒也是个乖巧的女孩。那日之所以会跑到齐家行那等破格的事,定是大长公主的挑唆以及她的情不自禁吧。

    刘楚楚喜欢齐谨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清河县主是个骄傲的母亲,自然也不会忽略掉刘楚楚看齐谨之时那热切又倾慕的眼神。

    只可惜刘楚楚出现得太晚,出身又着实低了些。否则,以她那时的表现,清河县主还真有几分动心呢。

    清河县主不是个糊涂的婆婆。做不来给儿子房中塞女人的蠢事,所以,刘楚楚再规矩、再懂得孝悌,县主也只是在心里暗暗可惜了一回,并没有生出让刘楚楚入齐家的想法。

    县主最多就是叮嘱下人好生照顾刘楚楚,切莫因为她在守孝就薄待了她,一应吃穿用度皆比照府里的小姐。每到年节的时候。县主还会格外命人送些吃食、首饰过去,唯恐委屈了这位恩人亲妹。

    下头的人办事十分靠谱,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汇报刘楚楚的近况。如果县主没有记错的话。今年中秋的时候,她还曾经让人送了月饼去庄子呢。

    一直以来,县主都以为刘楚楚在庄子上过得很好。

    可现在……

    县主当然不会怀疑顾伽罗的话,因为顾伽罗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是啊。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说。”顾伽罗坐在临窗大炕的另一边,想了想,还是将前些日子在驿馆的事说了出来,“那日我只是随眼一瞥,不想就看到了刘家姑娘。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今日在王府门外,听她亲口说什么‘贞烈皇后后人’,我这才确定。原来那日在驿馆门外看到的人影确实是她。”

    “贞烈皇后后人?她、她竟与刘家的人搅合到一起了?”

    县主又是一惊,脸上的神色变化不定。

    好一会儿她才怒喝一声。“来人!”

    外间伺候的丫鬟赶忙掀门帘进来,屈膝行礼:“奴婢在!”

    “去,去把曲二管事叫来。”

    县主咬着牙,身体忍不住的轻颤。不能怪她生气啊,听顾伽罗的说法,一个月就曾经在蜀地见过刘楚楚。这就是说,刘楚楚至少‘消失’两个月了。或许更久,可庄子上却无人发现,更无人回禀。

    这是什么情况?

    庄子上的人玩忽职守,还是干脆被人买通了?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县主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庄子上的人有问题,必须彻查!

    顾伽罗见县主动了真怒,不敢多言,只静静的坐在一旁。

    不多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进了萱瑞堂,他站在西次间的门外,恭敬的行礼,“小的曲二,见过县主和大奶奶。”

    “跪下!”

    县主冷冷的声音从门板另一端传来。

    年轻男子,也就是曲妈妈的次子曲二,闻听此言,先是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膝盖重重的砸在冷硬的青石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分外响亮。

    “曲二,我且问你,八月节的时候,我命你去城南庄子上送节礼,你可曾去了?”县主没问‘你可知罪’之类的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曲二听出县主语气不对,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回答起问题来格外慎重,“回禀县主,小的去了,还亲自将您准备的荷包、香料等物件儿送给了刘家姑娘。”

    “哦?这么说来,你是亲眼看到刘姑娘了?”县主冷冷的问了一句。

    “这……”曲二犹豫了下,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男女有别,刘家姑娘又是未出阁的小姐,小、小的不敢唐突。所以只是在廊下说了几句话。不过却看到了刘姑娘的两个丫鬟,她们代刘姑娘收了您送去的月饼等节礼,刘姑娘还隔着窗子跟小的道了谢,听、听声音,应该就是刘姑娘本人啊。”

    曲二年纪轻轻就能做上齐家的二管事,除了凭借父母的情面在,他自身也是颇有些能力的。

    听了县主的几句问话,他已然猜到了县主动怒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刘楚楚出了问题,极有可能是这人‘失踪’了。

    果然,经过短暂的沉默,西次间又响起了县主的声音,“你现在就带上几个机灵的人,连夜出城去城南庄子,去了先把庄子的管事和伺候刘姑娘的一应丫鬟给我锁了,然后一一拷问。哼,这两年我精力不济,没顾得上清理产业,竟纵得有些人忘了本分!”

    曲二的忠心,县主是信得过的。且从曲二的回答中,县主也得出了结论:看来庄子上确实出了问题。尤其是伺候刘楚楚的丫鬟,根本就是伙同外人来蒙蔽主子。还有院子里的婆子,估计也吃、拿了好处,帮着刘楚楚主仆几个遮掩。

    查,必须得查!或许查不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但县主也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地里算计她们齐家。

    没错,能打听到刘楚楚的存在。还费心巴力的将她弄出去,定然是知道当年刘楚楚在齐家门前上演的那一幕,定然知道刘楚楚和齐家的关系。

    此时把刘楚楚弄走。转头又给她按了一个新身份重新杀回京城,其用意不言而喻。

    “香儿,这事必有蹊跷。她不只是针对你,而是针对咱们整个齐家。更有甚者。我担心背地里还有更大的阴谋。”

    打发走曲二,县主的眉头依然紧锁,她转头对顾伽罗说道:“你放心,我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还有,大师哪里,可能也有些麻烦,你和谨哥儿商量一下,看看该如何应对。”

    县主犹豫了一下。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道:“好歹。你要见大师一面。”

    如果大师真的被安亲王府的人辖制住了,顾伽罗只有亲眼见了,才能做出相应的对策。

    其实,县主更想说的是,顾伽罗最好能跟大师的心腹、亲卫暗中联系一下。如此,即便大师那儿出了事,有那些人手,顾伽罗也能暗中做一些事情。

    顾伽罗听出县主的言下之意,缓缓点了下头,“母亲放心,儿省得!”

    傍晚,齐谨之从大理寺下衙回来,等待许久的顾伽罗赶忙迎了上去。

    小夫妻坐在一起用过晚饭,然后一起转移到西次间吃茶、聊天。

    “……大爷,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顾伽罗将白天发生的事,以及县主的叮嘱悉数告诉了齐谨之,而后低声问道。

    齐谨之端着茶碗,沉吟片刻,不答反问,“阿罗,你有什么想法?”

    顾伽罗半垂着眼睑,慢慢的说:“我已经让萧十三他们去调查了,母亲那边也在审问,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不过,刘楚楚怎样我并不在意。我只想知道大师现在如何了。安亲王府的态度太奇怪了,我、我担心大师那儿可能真的出了问题。”

    回到京城已经三天了,可是关于妙真大师的新闻越来越少,反倒是萧煊在上蹿下跳。

    还有宫里的态度也让顾伽罗心惊。

    妙真大师刚刚昏迷的时候,圣人是何等的震惊、心急与担忧?!傻子都能看出圣人对大师的看重。

    可现在呢?

    自从大师被迎回了王府,圣人只在最初的几天里去探望了两回,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除了偶尔问及一下大师的病情,其它的,竟再也没有表示。

    这、这很不符合圣人与大师的亲厚关系啊。

    尤其是圣人又忽然赦免了大师的‘仇家’,还给刘家老爷升了官,这许多知道那桩旧案的勋贵们心里自犯嘀咕。

    有一些自作聪明的人还妄自猜测,或许,圣人对大师也不如表现的那般亲近。过去他之所以对大师诸多恩宠,并不是因为兄妹情深,而是忌惮大师手里的神秘力量。

    如今大师病了,那股神秘力量群龙无首,正在被圣人收编或是瓦解。

    没了底牌,妙真大师也不过是个落魄的亲王之女,是连个封号都没有的老尼姑呢。

    那些脑洞大开的人,为了佐证自己的猜测,还掰着手指数了数,咦,大师整整昏迷了三个多月了呢。

    这么长的时间里,确实足够圣人做一些手脚的。

    另外,大师这病与刘贤妃的极为相似。刘贤妃可是已经昏迷一年多了。照此情况,约莫大师也会长长久久的‘昏迷’下去。

    她这个样子,下头的人不人心浮动才怪呢。

    兴许,根本不用圣人动手,那些人自己就会纷纷离去、自寻出路。

    还有还有,萧煊不被圣人待见,是京中半公开的秘密。

    可现在却无端升了官,连带着他推荐的人也都得到了重用,这说明了什么,绝不是圣人头脑发昏,而分明是在‘赏功’啊。

    你说赏什么功?

    唔,咱们且掐指算一算:辖制妙真大师?或者暗中控制妙真的心腹,继而帮圣人拿下了那股神秘力量?

    ……种种谣言悄悄的在坊间流传,顾伽罗才回来三天,就听到了不少。

    顾伽罗自然不会相信妙真大师手下的影卫会背叛,但大师的身体确实令人担心。

    没有亲眼看到,顾伽罗始终无法放心。

    齐谨之明白顾伽罗的心思,他沉默片刻,忽然将茶碗放到炕桌上,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喃呢道:“这会儿倒是合适。”

    顾伽罗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遥远的天际没有星星,只有层层的阴云,若是没有烛光映照,外头颇有几分伸手不见五指的意思。

    顾伽罗忽然明白了齐谨之的意思,低笑一声,“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大爷,看来今个儿咱们要做点儿什么,否则便会辜负了这般好的‘天气’呢。”

    齐谨之直接从临窗大炕上跳了下来,伸展了下四肢,然后冲着顾伽罗摆了下头。

    顾伽罗也下了炕,跟着齐谨之进了里间。

    一刻钟后,齐谨之和顾伽罗各自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走了出来。

    “我和大爷已经睡下了,没什么事的话,谁都不许打扰!”

    顾伽罗将拔步床的层层帐幔放下,吹灭房间的烛火,对床外伺候的紫薇紫苏吩咐道。

    二紫多聪明啊,仿佛没有看到身着夜行衣的两位主子,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走到外间,她们还体贴的将外头伺候的几个二等丫鬟全都打发了出去,然后两人各搬来一个鼓墩,默默的坐在门外守着。

    齐谨之利索的跳上临窗大炕,打开窗子,冲着顾伽罗招了招手。

    顾伽罗轻盈的来到他近侧,齐谨之伸手捉住她,一用力,直接抱着顾伽罗一起跃出了房间。

    无尽的黑夜中,呼呼的北风吹着,齐谨之带着顾伽罗一路狂奔,直奔几个街区外的安亲王府。

    幸好齐谨之功夫了得,顾伽罗也不是全然的累赘,夫妻两个顺利绕开巡夜的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躲过安亲王府的侍卫,轻松的翻进了王府的高墙。

    “萧十三打听过了,大师在中庭的芙蓉苑,位于王府中轴线的东侧……”

    顾伽罗伏在齐谨之的耳边低声说道。

    齐谨之辩了辩方向,气运丹田,拉起顾伽罗直奔芙蓉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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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计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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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亲王府是超品亲王府,一应配置皆是高出普通亲王府一等。

    别的不说,单是王府的府邸,放眼整个京城,除了皇宫,安亲王府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偌大的一片建筑群,一进套一进,亭台楼阁、水榭花园,层层叠叠,将任何一个不熟悉地形的人丢进去,分分钟迷路啊。

    幸而安亲王府虽然足够大,但整体的建筑风格还是按照大齐朝的统一规格来的,即:正中一路,东、西各两路。家中长辈或者位尊着,居于中轴线的主要庭院之中,而嫡长继承的一房则住在东路,其它儿孙便集体住在了西路。

    齐谨之和顾伽罗权贵出身,自幼便在类似的宅院里溜达,对于这样的格局再熟悉不过。

    即便他们是第一次偷偷进安亲王府,且还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还是有惊无险的摸到了东路的芙蓉苑。

    为什么说‘有惊无险’呢,大家别忘了,这里是安亲王府啊。普通王府都有亲卫,更不用说备受两代帝王宠爱的超品安亲王府了。

    另外,安亲王曾经掌兵多年,先帝时还曾经执掌过五军都督府,现如今活跃在京城的中高层将领,有不少都是出自安亲王的麾下。

    安亲王在京畿营卫中的影响非常强大,他王府里的亲卫基本上都是他一手练出来的,上过战场、剿过匪,绝非那些仗着祖荫、挂个虚职的纨绔勋卫所能比拟的。

    安亲王府的亲卫不能说比禁卫军厉害,却也查不到哪里。

    为数不多能与它抗衡的。约莫也就是四大国公府了。

    齐谨之能任意出入赵国公府,一来是熟悉地形,对顾家侍卫的巡逻规律略有了解;二来也是单人独骑。一个人高来高去不会引人注意。

    今天晚上却不同,齐谨之只是大概知道王府的格局以及妙真大师的居所,其它的,比如王府亲卫有多少、巡夜的间隔是多久、亲卫的作战能力如何等问题,他全都两眼一抹黑。

    更不用说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会些功夫、却轻功不济的老婆,齐谨之能堪堪躲过巡逻的亲卫已经非常不易了。

    黑夜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飞快的在深深庭院里跳跃。好半晌,两人才看到了挂着‘芙蓉苑’的小院。

    “呼~好险,总算找到了。”

    顾伽罗拉下脸上的黑色面巾。舒了口气,低声喟叹了一句。

    “今个儿是咱们孟浪了,应该多做些功课再来。”

    齐谨之抹了把冷汗,是他托大了。以为自己功夫了得。且作战经验丰富,四大国公府都能如履平地,便以为能在安亲王府畅通无阻。

    幸好今夜老天爷给面子,浓密的夜色隐藏了他们夫妻的身形。

    再加上王府的宿卫似乎有些松散,他们夫妻才没有被发现,更没有被当做‘刺客’抓起来。

    “是我心急了,”顾伽罗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然后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没有巡视的亲卫,这才拉了拉齐谨之的胳膊。“大爷,咱们进去吧。”

    齐谨之却因为方才的‘一路闯关’而多了几分小心,他按住顾伽罗的柔荑,“不急,阿罗,且让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等我的信号。”

    说着,他举起右手小拇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吹口哨的姿势。

    顾伽罗想了想,觉得有理。她不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蠢女人,伸手不够好就要乖乖听话,否则暴露了行踪,今夜他们夫妻就不仅是‘丢人’那么简单了。

    “好,大爷,你多加小心。”

    顾伽罗低声说着,随手抽出鞭子,站在院门前放风。

    齐谨之点头,后退几步,猛地拔起身子,双脚在半空中用力蹬了院墙一脚,然后整个人如同一只轻盈的鸟儿,轻松的跃上了墙头,旋即又是一个鹞子翻身,仿若一片树叶般无声无息的飘落进院子里。

    夜色渐浓,冰冷的寒风愈发凛冽,顾伽罗身着单薄的夜行衣,不禁觉得有些冷。

    她咬着下唇,两只眼睛不住的看着四周,脚下却忍不住的活动起来。

    忽然,她后颈的汗毛陡地竖了起来,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她握紧鞭子,不敢贸然回头查看,而是努力屏住呼吸,试图寻找危险的来源。

    怦怦怦~~

    顾伽罗紧张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周身的血液都要被凝滞了。

    “什么人?”

    顾伽罗猛地回身,手中的鞭子已经化身灵蛇出洞,直直逼向来人。

    不想,顾伽罗突袭的鞭子却被人轻轻松松的攥到了手里。

    顾伽罗大惊,慌忙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面容清丽而淡雅,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温婉、娴静。

    如果忽略掉她一手缠住了顾伽罗抽过来的鞭子,单看她这幅容貌和气质,顾伽罗都会误以为她是哪家的贵妇。

    “嘘~~少主勿惊,切莫引来了巡逻兵。”那妇人竖起另一只手,白净纤细的食指抵在唇间,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噤声的动作。

    顾伽罗一听‘少主’二字,紧绷的神经略略松了些,但她并不敢彻底放松戒备,看了眼妇人,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芙蓉苑,迭声问道:“你是谁?我家夫君怎么样了?”

    那妇人温婉一笑,冲着顾伽罗盈盈一拜:“属下萧大,见过少主。少主不必担心,齐大爷如今正在正房小憩。”

    顾伽罗暗自震惊不已——

    其一,这妇人竟是‘萧大’。妙真大师手下有心腹数十人,这些人不分男女、不按年龄。全都按照身手、能力排行。

    排位越靠前的自然越厉害。

    其中,顾伽罗已经见过了萧十三、萧十九、萧二十九,也亲身感受过了这几人的本事。

    萧十三功夫了得。尤善打探消息。

    萧十九武功不算出挑,却最善医术和隐藏术。

    萧二十九是三人中最显平庸的一个,且与顾伽罗相处的时间也短,她暂时还没有发现萧二十九的厉害之处。

    但萧二十九却能让圣人派来的天使吴公公噤若寒蝉,让随行的锦衣卫暂避锋芒,想来应该也不是无用的废柴。

    排名十多位、二十多位的人都如此厉害了,排名第一的又将是何等了得的人物?

    再一个。这妇人直言齐谨之在‘小憩’。开玩笑,齐谨之是怎样的人,顾伽罗如何不清楚?

    能在短时间内无声无息的制服齐谨之。并且还让他‘小憩’,里头的人定然也不可小觑。

    如果萧大方才没有唤出‘少主’两个字,单凭妇人说的‘小憩’一事,就足以让顾伽罗跳起来和她拼命了。

    饶是如此。顾伽罗也是忌惮又戒备的看着萧大。“你们没有伤害他吧?大师呢?大师可还好?”

    萧大扫了眼四周,松开手,将鞭子送还给顾伽罗,嘴里说着:“少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请进来,属下定会将一切都告诉您。”

    顾伽罗沉吟片刻,点头:“好。我跟你进去!”

    说罢。她手腕翻转,将鞭子缠到了手臂上。右手紧紧握着,隐隐保持着备战的姿势。

    萧大不以为意,侧开身体,让出院门,然后躬身、右手前导,恭敬的请顾伽罗先走。

    顾伽罗没有犹豫,抬脚进了芙蓉苑。

    萧大紧跟其后,她很注意分寸,始终缀在了顾伽罗身后一步远的距离。

    两人刚刚进了门,便有人飞快的赶过来,轻轻的合上了院门。

    “吱呀~”

    门轴发出轻轻的响动,‘嘭’,院门紧闭。

    顾伽罗的心跟着哆嗦了一下,但脸上却没有表露丝毫。

    她抬头,细细打量着四周的院落。芙蓉苑是个两进的小院,进了院门、跨过一道垂花门,五间敞亮的正堂才映入眼帘。

    顾伽罗见了,暗暗点头:是了,大师曾经的身份是长宁公主,她的院落自然是按照公主的规格来的。这里不是专门的公主府,却也有前堂、后殿的格局。

    方才穿过的那一进,应该是大师平常待客的地方。而眼前的房舍才是大师日常起居之所。

    此刻,堂屋里灯光明亮,长长的廊庑下挂着灯笼,将整个院落映照得分外明亮。

    院内似乎并没有人,但顾伽罗的直觉告诉她,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定然隐藏着许多高手。

    只是她现在还不确定,那些高手究竟属于哪个主子。

    希望一切都还在大师的控制中,否则,今夜他们夫妇就凶多吉少了。

    顾伽罗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缓步上了台阶,径直进了正堂。

    最先看到的是一架紫檀绣百鸟朝凤的座屏。

    绕过屏风,正堂正中的是紫檀透雕五屏风宝座,顾伽罗知道,这是大师的专属座位。

    堂下正对宝座的地方摆着两溜紫檀木四出头官帽椅,角落里放着高几、烛台架、帽架等小摆设,基本上也都是紫檀雕琢的。

    放眼整个正堂,一水儿的紫檀家具,端得是富贵、大气,连地上铺着的地衣也是大红团花富贵祥纹。

    专属于皇家的气势铺面而来。

    然而,不知为何,顾伽罗置身其间,却觉得分外冰冷,没有一丝人气。

    “少主,这边请~”

    萧大低声在她身后提醒着。

    顾伽罗转过身,按照萧大的引领进了西次间。

    进门还是一道屏风,紫檀座儿、玻璃画心,少了些刻意,多了几分意趣。

    屏风后则是富贵、繁复的拔步床,一张床足足有一间屋子那般大。

    床外的空间里立着几个穿着宫装的侍女。

    顾伽罗细细看去,竟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噫!太好了,是大师的贴身侍女。

    看到她们,顾伽罗明显的松了口气。

    “少主,您终于回来了!”

    顾伽罗循声望去,看清来人的面孔后,顿时喜上眉梢。来人不是旁人,恰是大师的心腹之一的陶妈妈。

    “妈妈,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大师怎么样了?可曾有所好转?”

    顾伽罗快走两步,抓住陶妈妈的手,激动的问道。

    陶妈妈慈爱的望着顾伽罗,眼底闪过一抹欣慰,不愧是主子看重的人,果然有良心。不像王府的一些贱人,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反手握住顾伽罗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主子还是那样,始终昏睡不醒。”

    顾伽罗的神色顿时凝重了下来,赶忙说道:“我想去看看大师。”

    陶妈妈没说什么,领着顾伽罗进了拔步床的里间。宽敞的大床上,妙真大师睡得正沉。

    她的面色略显苍白,呼吸还算平稳,有两个宫女装扮的人,时不时的给她按摩身体。

    顾伽罗知道,这样是为了防止大师因为长期昏迷不动而导致肌肉萎缩。

    “大师~~”

    顾伽罗偏身坐在了床边,握住妙真毫无知觉的手。原本温热、柔软的手没了往日的触感,反而多了几分冰冷、干枯。

    这才三个月啊,大师就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

    鼻子无端觉得好酸,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了下来。

    谁?到底是谁下此毒手,竟害得大师变成这幅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陶妈妈和一众侍女静静的看着。见顾伽罗哭得不能自已,陶妈妈默默的递上了一方帕子。

    “呜呜,大师,您受苦了,对不起,阿罗来晚了。阿罗、阿罗该早些回来看您的。”

    顾伽罗胡乱擦了把脸,哽咽的喃呢着。

    足足过了一刻钟,顾伽罗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

    萧大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少主,属下有件事还需要和您商量。”

    顾伽罗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何事?”

    萧大走到近前,从衣襟里抽出一张纸送到顾伽罗眼前。

    顾伽罗伸手拿过那张纸,定睛一看,不禁脸色微变,她瞪大双眼看着萧大:“这、这是?”

    萧大神色不动,定定的回视顾伽罗,“少主可愿意?”

    顾伽罗和萧大对视良久,放缓缓点头,“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事,自然愿意!”

    萧大脸上终于露出‘微笑’以外的表情,她眉眼舒展,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轻松与欣喜,“那就好。不过这事牵扯甚多,还请少主暂时保密。”

    顾伽罗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脱口道:“莫非这、这是——”

    才说出口,顾伽罗便意识到自己冒失了,赶忙捂住嘴巴,咽下后半句话。

    萧大却缓缓点头,眼中闪着嗜血的寒光:“没错,一切正如少主所想。那些人既然敢算计主子,那就要承受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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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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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谨之觉得自己做了个短暂的梦,梦中,他单人独骑杀入敌营,面对成千上万的敌军,他挥舞着一把大刀,上下翻飞,猎猎寒光闪过,猩红的血液喷洒得满头满脸都是。

    正待他杀意正酣的时候,忽然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过,他躲闪不及,精钢铸成的三棱箭头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胸膛。

    呛啷,手中的大刀落地,他眼前一黑,竟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在他落地的那一刹,他的眼睛始终睁得很大,四周的喊杀声似乎已经远去,他什么都听不到,唯有眼前的一方世界变得格外清晰。

    在他歪斜的视野中慢慢走近一个妇人,她穿着天青色的男装,脚下蹬着一双乌皮短靴,虽着劲装,却脚步轻盈。

    四周那么静,齐谨之连自己逐渐变慢的心跳声都能听到,却唯独听不到这妇人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妇人走到了齐谨之的近前,她居高临下,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静静的看着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的齐谨之。

    齐谨之用力睁了睁眼睛,拼命想要看清那妇人的脸,可他越是努力,视线却愈发模糊。

    最后,他的视野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条细缝,直至彻底消失。

    “……博衍,()博衍,你怎么样了?”

    无尽的黑暗中,齐谨之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先是一喜,旋即大急,拼命想要喊出‘阿罗。快逃’的话。

    然而他的胸口仿佛被什么重物给死死的压制住了,他动也不能动,嘴巴里也似被堵了硬块。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顾伽罗见齐谨之满头大汗,不停的晃动着脑袋,双唇一张一翕,仿佛在说着什么,表情很是痛苦。

    顾伽罗不禁又是担心又是心疼,扭头看向萧大,“我家夫君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只是让他闻了点儿迷香吗。怎么竟是这般痛苦的模样?

    萧大仍是笑得温婉,轻声说道:“少主不必担心。齐大人只是睡着了。许是最近政务繁忙、又许是他思虑过多,所以睡得便有些不踏实。属下猜测,他可能是做了什么噩梦,醒来应该就好了。”

    仿佛在印证萧大的话一般,她刚说完。齐谨之便嘶哑的喊了一句:“阿罗。快跑!”

    喊完这一嗓子,齐谨之陡然睁开了眼睛,神情有些呆愣,眼珠儿定定的看着头顶的帐幔,好一会儿,他才转动脑袋,与欣喜的顾伽罗看了个正着。

    “阿罗,咱们这是在哪儿?我、我刚才是怎么了?”

    齐谨之乍一醒来。头脑还有些发懵,他缓缓坐起身来。只是躺得太久了,又是中了迷药倒下的,身体多少有些发虚。

    他赶忙用一只胳膊撑住身子,这才没有让自己一头栽倒到一旁。

    顾伽罗赶忙扶住他,拿帕子给他擦着额上的汗,嘴里说着:“小心。博衍,你忘了昨夜的事?咱们是在安亲王府啊!”

    昨晚?

    对!昨晚!

    齐谨之猛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整个人都绷得死劲,方才还迷糊、茫然的眼睛瞬间变得清明、凌厉,身体也本能的做出了备战的姿态。

    “我记得我翻过院墙,顺着墙根往正院摸去,忽然看到一个黑影闪过,我正欲追赶,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后我就——”

    齐谨之一点一点的回忆着,神情看似专注,但他的全部精神力却凝聚在一起,悄然的打量着四周。

    当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萧大的时候,眼皮挑了挑,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忽然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齐谨之的心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是她!那个在梦中出现的诡异妇人?!

    齐谨之忍着心底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的继续‘回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阿罗,我、我到底怎么了?”

    顾伽罗不自然的避开齐谨之投过来的视线,瞥了萧大一记。

    萧大笑了笑,向前走了一步,欠了欠身,满怀歉意的说道:“齐大人勿怪,说起来都是妾身的不是。昨夜听到外头有动静,还以为是宵小之徒,可碍于家中主人在养病,不敢弄出什么大动静,便随手洒了些迷药。原想着将人放倒后,待天亮了就送给王府处置,不想竟险些误伤了贵人。”

    她言辞恳切,说出的话语又合情合理,连顾伽罗都不好意思责怪。

    齐谨之眸光闪烁了下,扯了扯嘴角:“这位是?”

    顾伽罗赶忙介绍道:“哦,对了,我忘了和你说。这位是大师身边得用之人,名叫萧大,与萧十三他们都是一起的。”

    说着,顾伽罗还冲着齐谨之眨了眨眼睛。

    齐谨之秒懂,原来是妙真大师培养的暗探啊。难怪功夫如此了得,使出的迷药更是霸道,连他这个纵横沙场多年的少将军都中了招。

    “齐大人,昨夜真是得罪了,还请您宽恕则个。”

    萧大低下头,甚是恭敬的致歉。

    齐谨之忙直起身子,伸手虚扶了一把,迭声说道:“怎么能怪你呢,说到底还是我们夫妇鲁莽了。白日来王府拜见,却被挡了回来,阿罗便十分挂心,唯恐大师这儿有什么不妥。所以我们夫妻才会夜探王府,以求能见大师一面。好歹安一安阿罗的心。”

    顾伽罗听这话,心里有些疑惑,总觉得齐谨之这话另有深意,可到底有何深意,她一时又猜不出来。

    但她相信齐谨之的一言一行都必有原因,且他绝不会害自己,这就足够了,其它的,她明白不明白的并不重要。

    所以,顾伽罗非但没有任何异样。反而顺着他的话茬,起身对萧大点了下头,“我家大爷说的是。昨儿确实是我们的不是。险些惊扰了大师,又累得几位忙活了半夜,真是对不住了。”

    萧大慌忙避开,急声说:“宜人您这样说真是羞煞我等了。小的——”

    顾伽罗抬了抬手,打断她的话,“好了,误会说开了就好。眼瞅着天马上就要亮了。大爷和我也该离开了。否则若是碰到了王府的人就麻烦了。”

    说完,她又看向齐谨之,“大爷。您的身体——”

    齐谨之忙道:“我只是睡了一觉,并没有什么大碍。对了,你见过大师了?大师可还好?”

    顾伽罗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见是见过了。但大师的情况不容乐观啊。好了,不说了,大爷您既然没事,那咱们就走吧。”

    齐谨之下了床,顾伽罗弯腰给他穿上鞋子。

    萧大立在一旁看着。

    待齐氏小夫妻收拾妥当了,萧大才亲自将两人送出了芙蓉苑。

    “这里是王府的角门,平日里很少有人停留,出了角门便是大街。”

    萧大一路引着他们避开王府亲卫,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打发掉看角门的婆子,然后将二人送出了门,“齐大人、顾宜人,小的就不远送了,二位请慢走。”

    齐谨之和顾伽罗轻轻颔首,然后便从角门出了王府。

    萧大立在门前,默默的目送两人离去,心里暗暗嘀咕:这个齐谨之,倒是个人物,年纪轻轻竟能有如此城府。少主嫁与他,倒也没有太过委屈。

    “阿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迎着朝阳,齐谨之和顾伽罗抄小路回到了文昌胡同,进了沉香院,重新从窗子返回卧房。顾不得休息,齐谨之捉着顾伽罗的胳膊,疾声询问道。

    顾伽罗没有犹豫,详细的将昨夜萧大说与她的计划都告诉了齐谨之。

    齐谨之一听妙真大师竟早有准备,昏迷了三个月,她的属下还能无比忠心的为她做事,他非但没有欢喜,反而轻轻蹙起了眉头。

    “妙真大师果然不简单,难怪当年她能与圣人一路从后宫厮杀出来。”

    齐谨之喃喃的说着,心中猛然生出一股对妙真大师的敬畏。

    这个女人,能成为大齐最尊贵的女人,绝对不是靠着安亲王府郡主的身份、也不是靠着与圣人儿时的情谊,而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

    可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却对自家娘子偏爱有加,如今更是把阿罗牵扯进了皇家的乱事中来,齐谨之禁不住心生担忧。

    阿罗聪慧,却也是个极简单、重情义的人。旁人待她一分好,她必要双倍奉还。

    齐谨之担心,顾伽罗会因为妙真大师而受到伤害。

    “博衍,你的脸色好难看。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顾伽罗摸了摸齐谨之的脸,关切的问道。

    齐谨之伸手按住顾伽罗的柔荑,用脸颊蹭了蹭她柔嫩的掌心,轻声道:“我没事。就是、就是无端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伽罗怔愣了下,旋即道:“你放心,大师的这个计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再者,她也没要求我做什么。相反,我只需什么都不做,静静的看着便是。”

    大师的计划很庞大,动用的人数也极多,但真正用得上顾伽罗的地方却很少。

    顾伽罗最大的戏份便是‘沉默’。

    齐谨之不好直言他对妙真大师一伙人的忌惮与猜疑,只得含糊的说道:“话虽如此,可计划一旦开始执行,你势必要成为众人非议的中心,到那时,你不止要遭受多少白眼和冷嘲,我、我怕你受委屈。”

    顾伽罗赶忙笑道:“这有什么?我顾氏阿罗行得正、坐得端,能享受得了众人的吹捧,也能承受得起坊间的风言冷语。”

    齐谨之犹豫再三,还是提醒了一句,“阿罗,我知道大师待你甚好,但你与她毕竟是两姓旁人,有些事、有些话也不能毫无顾忌。”

    于皇家而言,最廉价的便是骨肉亲情。

    为了权势,父子、夫妻、兄弟、姐妹全都能反目成仇。

    妙真大师本人,也是踩着不知多少人的尸体一步步走到顶端的。且看现在,她和挚亲的父母兄弟都不亲近,这次更是不惜利用整个安亲王府,足见其对血缘的态度。

    而顾伽罗,和妙真无亲无故,只是个看得顺眼的晚辈。

    花好月圆的时候,妙真自然可以大方的施恩,赐予顾伽罗无数好处。

    可一旦出了事,齐谨之担心——

    齐谨之不怕妙真大师利用顾伽罗、甚至谋害顾伽罗,他最主要的还是担心顾伽罗会‘犯糊涂’。

    怕只怕,被人家暗卫唤了几天‘少主’,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妙真的继承人了。

    齐谨之不想顾伽罗被‘吹捧’得忘了身份、失了分寸、冲昏了头脑,最终做下错事。

    顾伽罗愣愣的看着齐谨之,良久,她方露出一抹浅笑,趴到齐谨之的耳边,悄声说:“博衍,你放心,我懂。大师真心待我,我便会换以真心。仅此而已。”

    她绝不会因为一点眼前的小事而迷了心性。

    齐谨之略略松了口气,“那就好!”

    夫妻两个研究了下萧大传达的任务,反复斟酌,确定没有疏漏,然后这才去净房洗漱。

    齐谨之睡了大半夜,并不困,且他还要去大理寺当值,简单吃了点早饭,便匆匆赶去上班了。

    顾伽罗则是紧张、兴奋又担忧的过了一夜,这会儿回到自家家里,精神彻底放松下来,困意不禁袭来。她送齐谨之出了门,又去萱瑞堂给清河县主请了安,然后便回房补眠去了。

    她这一觉睡得香甜,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望着偏西的日头,顾伽罗揉了揉眼睛,问道:“母亲那儿可有召唤?两个姐儿今天可还乖巧?”

    紫薇一边伺候顾伽罗起身,一边回说:“好叫大奶奶知道,中午的时候,县主身边的丫鬟过来了一趟,送了两盘菜,说是大厨房新来的厨娘做的,县主吃着好,特意送来给您尝尝。奴婢已经打发了。两位小小姐很乖巧,这会儿刚吃了奶,正睡觉呢。”

    顾伽罗点点头,换了家常的衣裳,洗了把脸、漱了口,来到外间用饭。

    饭菜都是现成的,厨娘热了热便端了上来,其中就有县主命人送来的两盘菜。

    顾伽罗睡了大半天,肚子还真有些饿了,捡着几样爱吃的菜,就着上好的粳米饭,美美的饱食了一顿。

    用完饭,顾伽罗看了看依然睡熟的女儿们,然后去了萱瑞堂。

    县主好心赐菜,依礼,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该去道一声谢。

    进了萱瑞堂,顾伽罗却发现屋里的气氛有些不正常。

    一向阴郁的齐慧之居然在大声的说笑——

    “哎呀呀,伯母,您是不知道啊,大师终于醒来,京中再也无人敢说我大嫂医术不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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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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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慧姐儿,你说得可是妙真大师?她、她苏醒过来了?”

    顾伽罗惊喜的话脱口而出,直到满屋子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她,方想起自己的失礼。..

    她赶忙屈膝,朝清河县主行了礼福礼,“请母亲安。”

    “好了,过来吧。都是一家子骨肉,弄这些个虚礼做什么?”

    清河县主被忽然出现的顾伽罗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露出理解的笑容。

    顾伽罗和妙真大师的渊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顾伽罗会冒失闯入、失控插话,也都在情理之中。

    “多谢母亲。”顾伽罗快走两步来到近前,在罗汉床前的官帽椅上坐下。

    她刚刚坐定,便急切的问向齐慧之,“慧姐儿,妙真大师真的醒了?她、她老人家康复了?”

    “当然是她老人家,就在今天中午,妙真大师用了我大嫂开的药,终于睁开了沉睡三个多月的眼睛。”

    齐慧之得意的扬起下巴,瞧她那与有荣焉的模样,仿佛救治妙真大师的人不是姚希若,而是她齐慧之一般。

    显摆完了,她还特意看了眼顾伽罗,“怎么,谨大嫂子竟不知道这事?”你丫不是号称妙真大师最宠爱的人嘛,怎么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后头那句话,齐慧之没说,但她那点子小心思,就连屋内年纪最小的齐敏之都瞧出来了。

    “大嫂刚刚回京,诸事繁杂。还没有来得及拜见大师呢。”

    齐敏之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帮自家大嫂开拓。

    齐慧之笑得意味深长,“是呀。来不及拜见!”哼,哪里是来不及,分明就是被吃了闭门羹。

    “不过,谨大嫂子别担心,刘姐姐特意派人来告诉了我家大嫂,说是大师一切安好,只是昏睡了几个月。身体虚弱得厉害,好生调养些日子便能康复。”

    齐慧之故意加重了‘刘姐姐’三个字。

    清河县主蹙眉,她似乎猜到了什么。直觉告诉她,齐慧之嘴里的‘刘姐姐’极有可能与自家有些关联。

    齐敏之倒是丝毫不知,本能的问了句,“刘姐姐?哪个刘姐姐?难道大姐你又结交了新朋友?”

    齐敏之说这样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她只是好奇。毕竟过去的几个月里。她和齐慧之比邻而居,整日同出同进,彼此有什么情况,她们再清楚不过。

    齐慧之却觉得齐敏之是在讥讽她。

    是,自从大长公主他们出了事,东齐便彻底败落,一应亲友,要么有了牵连。要么急着与东齐撇清关系。

    弄到最后,齐慧之等女眷被没入贱籍的时候。除了西齐肯施予援手,竟无人出面赎买。

    齐慧之觉得,齐敏之分明就是笑话她、或是嫌弃整个东齐。

    心里又记下了这一笔,齐慧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瞧你说的,难不成我还没有几个知心的朋友?”

    齐敏之一听这话,便知道齐慧之又多想了。

    她很想叹气,话说明明没人在意东齐的旧事,可齐慧之就总有办法将不相干的事往那方面扯,时不时的提醒众人——东齐没了,只剩下两个男丁苟延残喘,而她这个东齐大小姐,如今已沦落为寄人篱下的‘贱婢’。

    齐敏之很想告诉齐慧之,我绝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什么意有所指,所以,麻烦大姐你不要总脑补好不好?

    “大姐说笑了,我只是头一次听你提及这位刘姐姐,这才有些好奇”,

    忍着心底的叹息,齐敏之转回正题,“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这位刘姐姐到底是哪家闺秀?”

    “好吧,看在你年纪小的份儿上,我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许这么口无遮拦。”

    齐慧之凉凉的说着,然后才用一种‘施恩’的口吻说道:“刘姐姐闺名楚楚,乃是贞烈皇后的后人,永恩伯府的千金。她与我大嫂是旧识,此次进京又因为大师的缘故而重逢……而我呢,与刘姐姐一见如故。”

    “刘楚楚?!”

    清河县主的心沉了下来,果然如同她猜测的那般,事情正朝着一个不太好的方向发展着。

    她不禁看了眼顾伽罗,正巧看到对方惊疑的模样。

    看来,香儿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而且应该也已经猜到了这件事背后的隐情。

    齐敏之不知道刘楚楚的来历,竟信了齐慧之的说辞。她很聪慧,抓住了齐慧之话中的一个关键,“等等,大姐,你方才说你那位刘姐姐是因为大师的缘故才碰到了勉四嫂子,莫非她去探望大师了?”

    齐敏之更想问的是,刘楚楚居然能见到妙真大师?

    要知道,自从妙真回到安亲王府‘静养’后,京中不知有多少权贵投贴子拜见,结果全被萧煊挡了下来。

    他只挑选了几家与他有利的人家,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准许他们的女眷前去探望大师。其它的,无一不是吃了闭门羹。

    姚希若还是因为她是大师的救命神医,所以才有资格出入芙蓉苑。

    想那刘楚楚,她何德何能竟有如此殊荣?!

    还有,别看齐敏之年纪小,但她对于京中权贵圈的一些陈年旧案也听了不少。至少她知道,曾经的长宁长公主、现在的妙真大师与刘家是死仇。

    过去二十年间,妙真大师出现的地方拒绝有任何刘家的人,就是永恩伯府也受了牵连。宫里的那位刘贤妃,对妙真大师也是退避三舍。

    如此情况下,刘楚楚这位贞烈皇后族人竟然能去探望大师,这、这太诡异了。其中若是没有什么内情,傻子都不信哪。

    终于挠到了齐慧之的痒处。她递给齐敏之一个‘还是你上道’的眼神,得意的说道:“没错,刘姐姐不仅去探望了大师。还是大师能醒来的大功臣呢。”

    清河县主捻着佛珠的手指陡然收紧,骨节处都变白了。

    顾伽罗的脸上则闪现着震惊、喜悦、失落、无措等各种情绪,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莫名的萧索。

    齐慧之见了愈发得意,自从家里出了事,自从她被西齐‘收留’,足足一年多的时间,她从未像今天这般扬眉吐气。

    爽。真特娘的爽快!

    齐敏之被齐慧之的话题吸引住了,没有察觉到母亲和大嫂的异样,继续问道:“大功臣?莫非、莫非——”

    她想到了前段时间的‘心头血’传闻。心里不禁惴惴起来。

    齐敏之不是个傻白甜,从小被县主母亲带在身边悉心教养,她的见识绝对超过一般的同龄女孩儿。

    一听刘楚楚居然有可能用心头血救了妙真大师,齐敏之就不禁想到了自家大嫂。

    京里的人都知道。妙真偏爱大嫂。以至达到了宠溺的地步。

    齐敏之更知道,妙真大师不止偏疼过大嫂一个人,在顾伽罗之前,妙真还曾经对其他两个女孩儿也这般好过。

    一个是内务府小吏林家的女儿,正是靠着妙真的宠爱,才高嫁入了齐王府,给大皇子做了侧妃。一时风光无限,被许多‘根红苗正’的世家贵女艳羡不已。

    另一个则是京中小官陶家的姑娘。曾经被妙真大师纵得无比霸道,连堂堂宗室贵女都不敢抢她的风头。

    顾伽罗是第三个入妙真大师青眼的人。大师对她是各种偏心、爱护,连带着齐谨之这个夫君也受了大师的许多庇护。

    遥想当年,齐谨之在西南又是杀人筑京观、又是检举安南王府叛乱,京中弹劾他的奏章险些把御案给淹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即便没有被圣人捉拿问罪,也要停职接受审查。

    可齐谨之呢,硬是在妙真大师的强力护航下,半根汗毛都没伤,反而愈发恣意的在西南折腾。

    齐谨之肆无忌惮的‘折腾’也就罢了,谁让人家有靠山呢。更让人眼热的是,旁人‘折腾’会丢官、甚至丢命,而齐谨之却能三年内连连高升,弱冠少年便做到了正五品的京官。

    这、这逆天的运气,引得京中众权贵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开始研究其中原委。

    最后,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顾伽罗身上,哦不,确切来说,是落到了妙真大师偏爱的女孩身上。

    很快坊间便流传着一个荒谬的说法:据说十九年前,妙真大师怀有身孕,结果恰逢宫中大乱,妙真被歹人(也就是当时的刘驸马)所害,惨遭难产,好不容易产下的女婴又被歹人抢走了。

    昏迷之中的妙真没能看清女儿的模样,只清楚的记得女儿是戊辰年四月初八的生辰。

    十九年来,妙真想尽一切办法来寻找女儿。

    这个说法听着很荒唐,但传出这个谣言的人却言之凿凿的给出了证据:大师喜欢的三个女孩,都是戊辰年四月初八所出!

    只是事后妙真相继查出,内务府的林氏、小京官家的陶氏虽是佛诞日出生,却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

    而等到了顾伽罗这里,京中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猜测、甚至打赌:大师什么时候发现这个也是假的?然后再有一个幸运的女孩被妙真捧做掌珠?

    大家等了三年,机会来了。

    妙真大师身染怪病,女神医齐姚氏开了药方。方子倒没什么,惟独这药引,啧啧,至亲至爱至信之人的心头血一滴。

    闻听这个消息后,大家惊异的同时,也忍不住暗搓搓的想:没准儿,这便是一个验证顾伽罗这个‘太子’是真是假的机会呢。

    许多戊辰年出生的女子更是惊喜万分,或许,她们才是妙真大师流落在外的宝贝女儿。

    尤其是曾经与妙真大师亦或是安亲王府有过亲密关系的人家,更是无比期待的让家中适龄的女孩子去‘献血’。

    可惜的是,大家都失败了!

    ……就在今天,齐慧之却告诉大家,有人成功了,那人便是刘家的女儿。

    如果消息属实,那么刘楚楚势必会成为第四个幸运的女子。

    哦不,不对,之前三个都是西贝货,刘楚楚这个经过验证的‘真太子’势必成为妙真大师的心肝肉儿,得到她老人家的全部宠爱。

    而顾伽罗这只‘狸猫’,也就只能悲剧的下台一鞠躬,成为众贵妇嘲笑的目标了。

    以上便是齐敏之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她不安的扭头看向顾伽罗。

    果然,她那一向淡定、优雅的大嫂,此刻正一脸惨白,双眼写满不可置信、无助绝望。

    齐慧之也看到了顾伽罗的神情,直觉快慰,她下巴抬得高高的,“敏姐儿,你猜得没错,刘姐姐便是妙真大师至亲至爱至信的有缘人。”

    她故意加重了‘至亲’两个字的读音,就差明说‘刘楚楚便是妙真的女儿’了。

    顾伽罗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面色愈发难看。

    齐慧之犹嫌不够,又丢出了一记重磅炸弹,“大师醒了后,听说是刘姐姐救了她,又高兴、有感动、又心疼,迭声命人去请贺院正来给刘姐姐诊治,唯恐失了那一滴心头血会让刘姐姐有任何损伤。”

    顾伽罗的呼吸急促起来。

    齐慧之更来劲了,“还有呢,大师听闻刘姐姐只是刘家的族人,父母兄弟早亡,是个孤女,便立时命人将芙蓉苑的东跨院收拾了出来,让刘姐姐住下……”

    “芙蓉苑?那不是大师在安亲王府的居所?”齐敏之拧着手里的帕子,愈发觉得形势对顾伽罗不利,愈发为大嫂担忧。

    “可不就是大师的院落嘛。”

    齐慧之说得眉飞色舞,就好像住进芙蓉苑、得以陪伴妙真大师左右的是她本人一般。

    “还有呢,大师不顾自己尚在病中,亲自叫来心腹管事妈妈,命她打开私库,取了许多上好家具、瓷器、摆设,以及各种精致珍贵的布料、首饰,统统送到了刘姐姐的房中。”

    “不止如此,大师还让人叫来安亲王妃和世子妃,直说刘姐姐是她的恩人、更是她喜欢的好孩子,她要认刘姐姐为义女——”

    说到这里,齐慧之的双眼定定的看着顾伽罗,“义女嗳!妙真大师喜欢过好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却从未想过要认谁做义女。今个儿偏偏看中了刘姐姐,不但要认做义女,还想将她的名字记入玉牒,成为正儿八经的萧氏女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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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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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康复是天大的喜事!”

    沉默良久,清河县主方缓缓说道。她闭口不谈刘楚楚的话题,仿佛没有听到齐慧之的话。

    “是呀,大师醒了,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顾伽罗已经恢复了往昔的从容,微微一笑,对清河县主说道:“母亲,我待会儿就命人去安亲王府投拜贴。”

    “呵~”齐慧之一记不阴不阳的冷笑,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哟,人家真太子出现了,你个西贝货还凑上去做什么?想自取其辱吗?

    “谨大嫂子是该投个帖子去探望妙真大师。毕竟她老人家对您曾经那般好——”

    齐慧之故意点出‘投帖’、‘曾经’等几个字,唯恐顾伽罗听不懂她的暗示。

    清河县主却听不下去了,冷冷的打断她的话,“慧姐儿说的是,香儿,我已经命人准备了一些药材和新鲜果蔬,大师那里必是不缺的,可到底是怎么的一份心意。等你去探望她老人家的时候,一并带过去吧。”

    顾伽罗点了点头,笑道:“母亲放心,儿省得。”

    齐敏之乐得缓和气氛,也跟着符合道:“是啊娘亲,大嫂最是个稳妥的,想来事事都料理清楚了。对了,娘亲,大哥和大嫂终于回来了京中的亲友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您看,咱们是不是该设个宴,把京中的亲朋、故友都请来做一做?”

    好歹也要让人家知道,齐家未来的家主回来了。日后交际,切莫忘了还有顾家大奶奶这一号人呢。

    清河县主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欣慰与欢喜。赞道:“我的敏姐儿长大了,竟也懂得人情世故了。好好,居然比我想得还周到。”

    她说这话自然是半真半假,想她清河县主主持中馈二十多年,自幼在权贵圈长大,岂不会连这点子事都想不到?

    不过女儿的成长确实让清河县主高兴,如此。她也能放心把女儿嫁出去了。

    顾伽罗赶忙附和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别三年。我们家的敏姐儿变得这般伶俐,真真是让我这个做嫂子的大开眼界呢。”

    齐敏之乐得缓和气氛,为了不让齐慧之有机会说难听的话,她故意嘟着嘴儿。拉着清河县主的衣袖。扭股糖似的撒娇道:“娘亲,大嫂,你们又在笑我,我、我不依啦。”

    “好好,不说你了,不说了!”

    清河县主故意随着齐敏之的动作晃动身子,一副不堪其扰的无奈模样,但眼中的宠溺却掩都掩不住。

    顾伽罗笑嘻嘻的跟着凑趣。

    一时间。婆媳、姑嫂三个说笑在一起,整个屋子里都是她们的说笑声。

    至于齐慧之什么的。抱歉,三人暂时忘了她的存在,根本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欠奉。

    齐慧之气闷,她数次都想找机会插话,然而却总被清河县主或是顾伽罗给拦了下来,满肚子的炫耀和得意硬生生的被卡到了嗓子里。

    “……大嫂,幸姐儿和福姐儿还会吐泡泡呢,好可爱,胖嘟嘟、白嫩嫩的,就像两只白面捏成的胖娃娃。”

    三人的话题已经从‘管家理事’扯到了‘家有萌宝’,气氛也愈发温馨、热闹。

    咯吱!咯吱!

    齐慧之用力咬着牙齿,这种全然被无视的感觉实在糟透了,她恨不得立刻翻脸。

    但仅存的理智提醒她,现在还不是闹翻的好时候。四哥和四嫂也都说了,现如今他们东齐还有用得到西齐的地方,所以,一切还需‘忍耐’。

    清河县主与女儿、媳妇说笑了一会儿,心情略略好转,她瞥到齐慧之阴沉着脸色,想着还是不要刺激这个小白眼狼了。

    万一她一时头脑发晕,再说出什么让彼此尴尬的话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毕竟,齐慧之年纪小,就算说错了话,也能用一句‘不懂事’遮挡过去。而她清河县主却丢不起这个脸。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小姊妹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别仗着年轻就不注意保养,等你们老了,且有你们后悔的呢。”

    清河县主拿食指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亲昵的说道。

    “是,娘亲,女儿知道了。”

    齐敏之从罗汉床上跳下来,拉住齐慧之的手,“姐姐,咱们回去吧。正好我房里的丫鬟新制了一种香膏,我特意命她加了玫瑰花露,味道特别好闻。咱们去试试?”

    齐慧之真想一巴掌抽开齐敏之的手,可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忍着心底的不喜,和被忽视的憋屈,齐慧之强扯出一抹笑,僵硬的点头:“好呀。伯母不也说了嘛,咱们要注意保养。”

    姐妹两个齐齐向清河县主行了礼,然后手挽手的走了出去。

    “看来,刘楚楚和永恩伯府果然来者不善。”目送一对小姊妹离开,待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清河县主才敛住笑容,低声说道。

    顾伽罗走到罗汉床前,在方才齐敏之坐的鼓墩上坐了下来,轻声回道:“不只是刘家,儿担心背地里还有个更危险、更恶毒的黑手。他们在西南已经害了我们一次,这次、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刘楚楚的事与‘他’有关,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伽罗抬眼看着清河县主,“母亲,刘楚楚出现得太‘巧’了,就跟事前排练好的一般。”

    清河县主眸光一闪,“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曲二去庄子查过了,整个庄子从庄头到粗使婆子都被人给渗透了,而刘楚楚早在去年年底就‘失踪’了。”

    “去年年底?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时母亲您刚好派曲妈妈去乌蒙,而那两个害我的贱蹄子也是那时离开京城的。”

    顾伽罗敏锐的发现了问题。

    清河县主猛地看向顾伽罗,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弄出刘楚楚、陷害顾伽罗,这是一个计划里的两个细节?!

    顾伽罗缓缓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清河县主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有种被人密切监视的感觉。

    婆媳两个静默着,室内一片寂静。

    好一会儿,顾伽罗才试着转移话题,“这事急不来,咱们细细调查也就是了。对了,母亲,这些年大爷和我都不在京里,家里的事也帮不上忙。我看几年不见,敏姐儿出落得愈发好了,不知——”

    齐敏之都十六岁了,到了嫁人的年纪,现在若是再不说亲事,就有些晚了呢。

    提到女儿,清河县主的表情缓和了许多,浅笑道:“我正要给你说这事呢。敏姐儿的亲事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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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扎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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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哪家俊彦?”

    顾伽罗惊喜不已,急声追问道。

    清河县主笑道,“是卫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子,名叫萧如钰,今年十八岁,去年刚刚考中举人,是个极清雅、阔朗的年轻人。”

    卫国公府?

    不知怎的,一提到这个这个名字,顾伽罗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一张严肃、刻板的面孔。即曾经代表国公太夫人刘氏前来送节礼的仇妈妈。

    提到了仇妈妈,顾伽罗就忍不住想到了那位极富传奇色彩的老寿星——卫国公府刘太夫人!

    想当初,顾伽罗刚从铁槛庵出来,身上的污名还没有洗净。

    刘太夫人因为当年平阳长公主和阮氏的恩怨,迁怒铁槛庵,继而不喜身上打着铁槛庵烙印的顾伽罗。连带着仇妈妈一个下人,也抬着下巴对顾伽罗说话。

    还是随后顾伽罗义无反顾的跟着夫君去西南蛮荒之地吃苦,与夫君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京中又有妙真大师极力帮她宣传,她的名声才彻底洗白。

    刘太夫人不会受外头的流言影响,但听了清河县主的如实转述,知道顾伽罗真的痛改前非、踏踏实实的相夫教子,这才对她的观感有所好转。

    今年顾伽罗怀孕后,刘太夫人! 还曾经命人送了些滋补的药材转交给清河县主,随着齐家的车队一并送递乌蒙。

    刘太夫人不能说多喜欢顾伽罗,但起码。不再用有色目光看待她。

    可早些年的记忆太过深刻,顾伽罗潜意识里对这位忠义夫人有些畏惧。

    清河县主自然知道刘太夫人和顾伽罗的小摩擦,见顾伽罗一副小鹌鹑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说来也巧,那日卫国公府二夫人来咱们家商量亲事的时候,还曾经说起你。”

    “提到了我?”顾伽罗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有些惊讶的问道。好好的,提她作甚。

    清河县主眉眼舒展,轻声道:“是啊。二夫人说,他们家老祖宗还时常提到你,说你是个懂规矩、知分寸、重情义的好孩子。这世间。似你这般出身,却还能舍弃京城繁华、跟随夫君奔赴千里之外,不怕困苦、不畏艰险的贵女,已经十分难得了。”

    顾伽罗的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暖流。眼眶莫名的有些发酸。

    三年啊。她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甚至数次遭遇危险,几欲丧生,种种艰辛如同三九天喝凉水,顾伽罗点滴记在心间。

    最初的时候,不惜厚着脸皮赖在齐谨之身边。为的就是重新得到主流社会的认可。

    洗白名声,重塑形象。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哪。

    刘太夫人向来低调,许多年轻的贵女甚至不知道她老人家的故事,但她却是京中最公正、最严格、最有威信的长者,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满京城的贵妇都信服。

    因为刘太夫人从来不会屈于权势而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几十年前,她能为了同袍阮氏不惜披甲闯宫,为了保护阮氏的女儿不惜几次与权势滔天的平阳长公主起冲突,现在,她更不会因为什么而改了自己的性情和初心。

    比如眼下,就是对上比平阳更霸道、更有势力的妙真大师,刘太夫人也不会放弃原则的附和。

    三年前妙真大师就不断的帮顾伽罗说好话,整个上流社会的女人们都在纷纷响应,唯独刘太夫人不发一言,被人问及,也只说一句‘路遥知马力’,顾伽罗如何,她老人家要看她的具体表现。

    “她老人家真、真这般说?”

    顾伽罗嗓音颤抖,眼中闪烁着水光,激动的问道。

    清河县主明白顾伽罗此时的感受,她伸手拍拍顾伽罗的手,用力点头:“没错,太夫人确实这么说的。她还说你是个贤妻,能旺夫,有福气呢。”

    顾伽罗用力吸了吸鼻子,喜极而泣的说道:“老、老人家缪赞了,我、我还做得不够好,我以后会更加努力。”

    清河县主欣慰的笑了,柔声道:“好,我拭目以待。”

    说着,她还塞给顾伽罗一方帕子,嗔怪了一句:“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别撒金豆子了,快擦擦,咱们好说正事。”

    顾伽罗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脸,而后不好意思的对清河县主道:“儿失礼了,母亲勿怪。对了,卫国公府不是一向不与权贵结亲吗?怎么这次——”

    话说到一半,顾伽罗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果然,清河县主自嘲的笑了笑,道:“咱们齐家已经不是权贵了。既没有爵位,也没有高官,谨哥儿上进,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京官。敏姐儿顶多就是个县主之女、小京官之妹,完全符合卫国公府的‘家规’。”

    顾伽罗有些讪讪,但她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母亲,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卫国公府、呃,真的如它表现的那般——”无欲无求、低调中庸?

    清河县主一怔,定定的看着顾伽罗。

    顾伽罗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可问题是,她真觉得卫国公府表现得太刻意了。

    想低调、要避嫌,想要消除皇帝对自家的猜忌,这都没什么。但凡事都有个度,一旦过了,就显得虚假。

    过去卫国公府与顾、齐都没有什么直接姻亲关系,顾伽罗根本不在乎对方是真低调、还是在演戏。但现在不同了,齐敏之要嫁入萧家,如果萧家真有问题,把敏之嫁过去,岂不是害了她?!

    清河县主看了顾伽罗良久,就在顾伽罗坐不住想要起身认错的时候,她忽然笑了,笑得那般舒心,“好孩子,香儿,你真是个好孩子。”

    其余的,清河县主并没有多说,尤其是顾伽罗关于卫国公府的猜测,她更是没有予以评论。

    但顾伽罗却明白了清河县主的意思:原来齐令先夫妇早就察觉到了卫国公府的异样,但还是准备把女儿嫁入萧家,想来不管卫国公府到底有怎样的真面目,齐令先夫妇都有信心hold住。

    好,他们知道就好!

    顾伽罗与清河县主又说了说齐敏之的嫁妆和陪嫁等事宜,眼瞅着天色将晚,清河县主才打发顾伽罗回去。

    回到沉香院,齐谨之还没有回来,顾伽罗让乳母抱来两个孩子,放到西次间的大炕上,拿出玩具,母女三个玩在一起。

    就在顾伽罗玩得正开心的时候,紫薇拿着封信走了进来,“大奶奶,霍家大小姐送来的。”

    “锦绣?快把信给我!”

    顾伽罗急切的拆开信封,展信一看,不禁笑了:“太好了,锦绣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019章 “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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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锦绣是顾伽罗萝莉时期的密友,两人同年出生。

    比霍锦绣还小两个月的顾伽罗已经成亲三年有余,女儿也有了一双,霍锦绣却是婚事不顺,至今尚未嫁人。

    倒不是霍锦绣生得不好、行情不佳,实在是运气差了些,好好的女孩儿家,竟遇到了渣男。

    三年前,霍家给霍锦绣定了一门亲事,婚书都写了,然而到了快要成亲的时候,男方的祖母亡故。

    身为嫡长孙,霍锦绣的未婚夫要守孝三年。

    霍家虽是武将世家,却是明理守规矩的人家,表明愿意信守婚约,待男方出了孝再成亲不迟。

    霍锦绣也表示愿意等。

    京中自是一片赞誉,都说霍家规矩严明、守礼明理。

    就这样,霍锦绣便等了下来,过了二十七个月,男方出了孝,却极为无耻的毁了婚,硬是找出一个八字不合的借口,退了霍锦绣这个未婚妻。

    霍将军大怒不已,抄起书房挂着的一对大斧就要去男方家里‘讲理’。中途被妻子崔氏拦了下来。

    作为霍锦绣的亲生母亲,未来女婿悔婚,崔氏无比恼怒,但她却是个理智的人。

    愤怒的同时不忘去调查原委:好好的,男方宁肯得罪霍家这样一个手握兵权的武将也要退亲,这其中定有隐情。

    果然,霍梦龙在妻子的提醒下,渐渐冷静下来,立刻命人去调查。

    不调查还好。这一调查,得知结果的霍梦龙险些气得吐血:豫王府,他娘的又是豫王府。都是多少年前的恩怨了?他的母亲作为苦主都没有揪着不放。豫王府居然还继续为难霍家。

    难道真当他霍家怕了豫王府不成?

    当年害了他的亲生母亲,现在又要毁他亲生女儿的亲事?

    霍梦龙好几次都想杀去豫王府与那群人理论,次次都被崔氏拦了下来。

    崔氏冷静的说了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既这般,咱们也不必顾忌太多。外祖父当年对你有恩,这恩我们不能不报,可如今外祖父他老人家都不在了。豫王府也不是当年的豫王府。所以——”

    崔氏口中的外祖父便是已逝的豫王、平阳长公主的驸马卢子修。

    当年卢子修被迫娶了杀妻仇敌平阳公主,又被迫放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卢大姐儿,表面上。他与平阳是‘恩爱夫妻’,暗地里却是恨极了这个蛇蝎妇人。

    为了家族和家人的安危,卢子修不得不与平阳虚与委蛇;为了女儿的平安,卢子修狠心对她不管不顾。

    但卢子修并没有真的忘了卢大姐儿。后来。在卫国公夫人刘氏的帮助下。卢大姐儿嫁给了京中小武官霍家。

    卢子修明着不显,暗地里却帮了女婿许多。

    霍家能从中低层的小武官,短短几年的功夫便跃入中高级的武将阶级,卢子修功不可没。

    霍家能搭上英国公府这条大船,中间全靠卢子修牵线搭桥。

    卢子修临终前,还悄悄将手里握着的一股势力交到了女儿女婿手上。平阳公主母子对霍家不肯罢手,其中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卢家的资源,卢子修不交给唯一的继承人。却交给了一个外嫁女,他卢子修真当平阳公主是死人哪!

    平阳公主原以为自己是个胜利者。不但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还将情敌母女的痕迹消除得一干二净。

    然而直至卢子修病故,平阳公主才猛然警觉,她所谓的幸福生活不过是一个笑话。估计在他卢子修眼中,她平阳根本就是不妻子。而是恨不能生吃活剥的死敌。

    平阳傲慢、跋扈了一辈子,还从未受过如此憋屈、羞辱。

    奈何罪魁祸首卢子修已经死了,她满腔的怒火便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比如霍家!

    于是,之后的二三十年间,平阳公主以及她的独子新任豫王,不知给霍家添了多少麻烦,更是逼得霍家卢太夫人几十年不得进京。

    卢、霍两家的死仇越结越深,直到现在都无法化解,更是牵连到了霍锦绣这个第三代身上。

    霍梦龙看在卢子修的面子上,对卢家多有退让,但这次,他真是忍无可忍了。

    崔氏也忍到了尽头,所以说出了‘豫王府不是当年的豫王府’这样的话。她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卢子修死了,豫王府也不再是卢家人的豫王府,而是平阳公主母子的天下。

    所以,霍梦龙只需保住豫王府的传承,至于现任豫王和他的子孙,却可以任由霍梦龙报复!

    经过崔氏的一番劝说,霍梦龙彻底冷静下来,开始暗中布局,想方设法的彻底解决豫王这个祸害。

    对于豫王府,霍梦龙都狠得下心来报复了,跟不用说那个恶意悔婚、耽搁他宝贝女儿青春的无耻渣男了。

    明面上找御史弹劾、暗地里下绊子,不过几个照面,霍梦龙就把未来亲家的官职一抹到底,最后大脚一开踢出了京城。

    收拾了那一家子,气出了,但霍锦绣的亲事还是被耽搁了,头上也被扣了个‘被退婚’的帽子。

    霍梦龙夫妇觉得对不住女儿,过去几个月里,两口子想方设法的在京里搜罗,想给霍锦绣找个更好的夫君。

    家世、人品、能力、相貌……霍梦龙和崔氏过筛子一样将京中的出色未婚男儿挑了一个遍,最后还是霍锦绣亲自开口,选定了一个上佳的人选——

    “谢向南?”

    顾伽罗眯着眼睛细细回想了一下,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他是富贵散人谢向东的同胞弟弟。谢家?霍将军居然选中了大齐首富谢家做亲家?!”

    士农工商,从古至今上千年了,商人的地位一向都是最低的。

    哪怕是皇商,说到底还是个‘商’。

    霍家确实世代官宦,最顶层的官与最底层的商,怎么看都不相配呢。尤其霍锦绣不是无关紧要的庶女,而是霍家夫妇的掌上明珠。

    可霍梦龙就这样把霍锦绣许给了谢家,这、这——

    但顾伽罗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桩亲事也不是全然不合情理。

    谢家不是寻常皇商,而是有高祖爷丹书铁劵的富贵散人。

    富贵散人不是正儿八经的爵位,却有着无上的荣耀,见官不拜,可上书圣人。

    另外,谢家子孙能够科举入仕,这就不是普通商人能比拟的了。

    且顾伽罗没有记错的话,谢向南是家中嫡次子,无法承袭‘富贵散人’的称号,也就不一定非要做皇商。

    谢向南确实没有从商,而是读书科举,现在已经考中举人。听说他的学业很不错,约莫来年会试能考中进士呢。

    “如此,倒也能配得上锦绣了。”

    顾伽罗喃喃自语,她继续看信,看到后面却惊喜的发现:“什么?我、我居然是促成这桩亲事的‘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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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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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媒人’有些夸张,但霍锦绣能和谢家有所联系,确实有顾伽罗的原因。

    自从三年前,妙真大师居中牵线,顾伽罗和大齐首富谢氏有了生意往来,顾伽罗夫妇去西南的时候,谢家更是豪气的一路相送,并且在西南开辟了新的商号。

    顾伽罗能在乌蒙那样一个荒蛮之地过得还算舒坦,谢氏商号的强大物流能力起到了至关紧要的作用。

    顾伽罗对谢氏很是感念,对现任富贵散人谢向东也颇有些好感。

    于是,当顾伽罗准备在西南开辟特色种植园的时候,她第一个便想到了谢家。

    与谢氏共同种植胡椒,顾伽罗和谢家的关系愈发亲密。

    那时恰好霍锦绣婚事遭遇突变,顾伽罗心疼闺蜜,便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给霍锦绣写信的时候,顾伽罗便着重说了自己在西南的种种遭遇,还提出邀请霍锦绣入股种植园。

    不为赚钱,能让霍锦绣不再沉湎于被退亲的悲愤中也是好的。

    再者,就算是为了赚钱也没什么。霍家给霍锦绣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可对于女子而言,就没有嫌自己嫁妆多的。

    而且胡椒成熟后,谢氏商号会将胡椒运送到全国各地销售,而京城便是销售的主战场。

    偏偏霍梦龙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统领京城戍卫,算得上地头蛇,胡椒生意暴利,有霍家大力支持。生意也能更顺利些。

    霍锦绣收到顾伽罗的信后很是好奇,她知道胡椒的价值,可从未想过。胡椒也能像粮食、瓜菜一样大批量种植。

    听了顾伽罗的建议后,她颇有些心动,便将书信拿给了崔氏看。

    崔氏重规矩,可也不是个不通世情、不知变通的老古董,相反,作为一个主持中馈的主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银钱的重要性。

    况大齐第一皇商谢氏也参与其中。崔氏更加相信了这项生意的可行性。

    与丈夫商量了一番,崔氏告诉女儿,“此事可行。伽罗待你倒也赤城。没有辜负了你们幼时的情谊。日后你也不要辜负她才是。”

    霍锦绣连连点头,香儿待她好,她自是知道。她与香儿可是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呢。

    霍锦绣立刻回信答应了顾伽罗的建议,并且随信送去了崔氏给的五千两银子的银票。权作入股的本金。

    五千两银子。不少,但顾伽罗却没有放在眼里。

    她愿意拉霍锦绣入股,原本就不是为了钱,但霍家的意思她明白,崔氏那般通透的人,定是不肯白占顾伽罗的便宜。

    想了想,顾伽罗便收下了银票,并且从自己的股份中分出了一股给霍锦绣。她亲自写了分股协议,又搜罗了一些西南的特色小玩意儿一起命人快马送回京城。

    ……就这样。霍锦绣、谢氏和顾伽罗成了合作伙伴。

    霍锦绣入股的事,顾伽罗没有瞒着谢家,毕竟霍家入股,对于生意也是大有益处的。为了表示尊敬,她还是亲自给谢向东写了信。

    谢向东生的一副玲珑心肝,看完信就明白了顾伽罗的意思,他特意去霍家拜访了霍梦龙。

    两人谁都没说胡椒生意的事儿,只是闲聊一些京中的八卦,但彼此心里都明白,自此,两家便是生意伙伴了。

    随后,霍家有什么红白喜事、宴集聚会,谢家都会适当的派人参加。

    而谢家有什么活动,霍家也会有所选择的参与一二。

    在公共场合遇到的时候,谢、霍两家的女眷都会有所交流。

    慢慢的,两家便熟悉起来。也正是这份熟悉,崔氏给女儿挑选丈夫的时候,才会将谢家的子侄列入候选人名单。

    “不管怎样,他们能结成亲事,也是天降的缘分。”

    齐谨之听了顾伽罗的话,不禁笑着说道,“那个谢向南我也见过,确实是个上进的好少年。长得眉目俊朗、仪表不凡,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魏晋名士的洒脱。若是不知道他身份的人见了,打死都想不到他竟出身商贾之家。”

    顾伽罗细细的听着齐谨之的分析,插了一句,“魏晋名士?他、他不会太过放荡吧?”

    所谓名士,要的就是放荡不羁、挑战世俗,霍锦绣是个好女孩,顾伽罗可不想她接连遭遇渣男。

    齐谨之一怔,旋即大笑,“我说他有魏晋之风,并不是说他放荡,而是说他不似时下的许多读书人那般死板。谢向南这小子,允文允武,读书读得好,却并不鄙视武人。反而觉得,真正的治世良才,就应该想王谢那般,上马可平定天下,下马可治国富民……”

    顾伽罗眼睛一亮,“他竟有这般见识?”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谢向南还真是个不错的好苗子呢。

    要知道,随着大齐愈发安定富贵,又有圣人的刻意引导,官场上已经由开国初的重武轻文、逐渐趋向于重文轻武。

    越来越多的文臣、乃至读书人,都整日宣扬‘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鄙视除此之外的所有存在。尤其是武人,更是文人们嘲讽、鄙夷的主要对象。

    朝会的大殿上,文臣武将的界限日渐分明,彼此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大。

    圣人乐得压制那些手握兵权的国公和大将们,每每遇到文武相争,只要不涉及大方向的原则问题,他都会不问是非的偏向文臣。

    时间久了,文臣的地位竟隐隐比同官阶的武官高出了一等。

    如此风气盛行开来,读书人对习武之人更加不待见了,连带着对于习武也有了偏见。仿佛练练腿脚、骑骑马就会污了他们高贵的身体一般。

    齐谨之对这种读书人只有一个评价:“读书都读得傻了,岂不知君子有六艺?!相较于那些傻里傻气的书呆子,谢向南确实出色许多。还有萧如钰,也是个文武兼修的好少年。”

    顾伽罗挑眉,“大爷见过萧如钰了?”

    这可是清河县主特意为齐敏之挑选的对象呢,她就不信齐谨之会不上心。

    齐谨之点了点头,“我也是昨天的时候听父亲提了一句,今日下衙后便特意去寻他说话。原想着探完他的底细再告诉你,不想你已经知道了……那小子嘛,还不错,勉强有资格做我的妹婿。”

    顾伽罗不禁轻笑出声,“你没和他‘切磋’武功吧?”假借切磋为名,行‘揍人’之实?

    嘴上说着,顾伽罗心中却发现了个问题:婆母也好,崔氏也罢,竟不约而同的给爱女选择了勋贵出身的读书人。这、颇值得玩味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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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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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年底,什么事情都赶到一起了,连带着这喜事也跟着扎堆儿。”

    顾伽罗随口那么一说,权作夫妻闲聊的一个过渡。

    不想齐谨之还真顺着个话题说了下去,“说起喜事,我还真又听说了一桩。”

    顾伽罗好奇,“哪家?”

    齐谨之眼神有些古怪,语气也怪怪的,似乎在忍着笑意,“九公主。”

    顾伽罗瞪大了眼睛:“哈?九、九公主?”

    不是说这位因为性格诡异、全无助力,早已被京中贵妇拉入了黑名单吗,怎么忽然就传出了喜讯?

    且看齐谨之的神色,九公主未来的驸马似乎有什么不妥呢。

    果然,就听齐谨之轻笑着说道:“没错,就是九公主。今个儿在大理寺听同僚说了那么一句,永嘉郡主做得媒,男方你也认得,是锦衣卫指挥使赵耿赵大人的独子赵玖。”

    这次顾伽罗连嘴巴都变成了‘0’型,“赵、赵指挥使家的少爷?那个前头有八个姐姐的赵九爷?”

    赵耿,锦衣卫指挥使,顾伽罗自然认得这位传奇人物。

    在大齐,锦衣卫一直是几位神秘的存在,辖下有多少人,这些人都是什么具体身份,放眼整个王朝,除了圣人约莫也就只有指挥使赵耿清楚。

    就算是锦衣卫中的人,除了自己这一部分的同僚和顶头上司,其它百户、千户那儿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也都不十分清楚。

    而且在圣人的刻意偏袒、纵容下。锦衣卫是超出大齐正规司法衙门的存在,他们甚至有直接逮捕、刑讯官员的特权。

    所谓‘刑不上大夫’的古训,在锦衣卫是行不通的。

    御史不是没有弹劾过这个不合理又不合法的机构。但圣人全部驳回了。他老人家就摆明了一个姿态,锦衣卫是他最信得过的地方,锦衣卫的所有行动都是他老人家首肯的。

    你们反对锦衣卫,就是反对朕这个皇帝。怎的,你们莫非真有贰心?

    好呀,没说的,锦衣卫伺候!

    有反心的自然不会放过。没有反心的,锦衣卫也能‘审’出反心来,然后治你个抄家灭族的大罪。

    ……不管是内阁阁老。还是勋贵、宗室,亦或是寻常文武官员,对锦衣卫都是闻声色变。

    能统领这样一个超出法律范畴、备受圣人宠信的部门,锦衣卫都指挥使必定是圣人心腹中的心腹。

    赵耿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是宗室子弟。母亲是一个不受宠的郡王之女,算是圣人的表弟。他从小便是圣人的伴当,当初圣人还是太子的时候,诸多艰难,赵耿便借用自家的力量,全力辅佐圣人。

    圣人登基,自然要犒赏功臣。赵耿身上有个辅国将军的爵位,圣人便给了他一个超越群臣的官衔——锦衣卫指挥使。

    顾伽罗之所以能认识这位大齐特务总头子。还是因为妙真大师。

    作为圣人的死党,妙真和赵耿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虽算不得生死之交。却也是合作亲密的伙伴,早些年为了帮圣人巩固帝位,妙真和赵耿携手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有了太多共同的秘密,饶是妙真远离了红尘,与赵耿的关系也从未疏远。

    前段时间锦衣卫奉命暗中调查西南莺粟子的事情,妙真就曾经悄悄给赵耿打了招呼,否则,依着锦衣卫无孔不入、无中生有的技能,就算顾伽罗夫妇在莺粟子事件上是清白的,锦衣卫也能查出他们夫妇在其它方面的违法之举。

    这些情况,齐谨之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回京后便找了个由头,特意去拜访了赵耿,还顺便送了许多‘土仪’——什么胡椒啦,什么野生药材啦,加起来,足足超过万两银子。

    赵耿为人冷硬,却也不是不通俗物的人。相反,他能坐稳指挥使这个特殊职务,除了圣人的恩宠、自身的能力外,他的交际能力也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别看大家对锦衣卫诸多非议,甚至是暗地里痛骂这个bt的衙门,但对赵耿,真正痛恨的人并不多。毕竟人在其位,总要谋其政的。

    作恶却没有落下太多的骂名,足见赵耿的手腕。

    赵耿见齐谨之上道,很是满意,说话的时候,在没有触及皇帝利益和锦衣卫大原则的前提下,对齐谨之略略提点了几分。

    大家不要忽略了赵耿的身份,他可是掌管大齐最大特务机构的总头子啊,他知道的‘八卦’,绝非市井小道消息,而是有了切实证据的事实。

    听他哪怕隐晦的提点几句,齐谨之也收益良多。

    而且赵耿是专业搞刑侦的,刑讯逼供绝对是翘首,他的某些经验对于刚进大理寺的齐谨之来说,也是非常有用的。

    那日齐谨之在萧家与赵耿相谈甚欢,赵指挥使欣赏齐谨之年轻有为又懂事,齐谨之感念赵耿的提点与帮助,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两人竟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意思。

    赵耿一个开心,席间便叫来了自己的独子赵玖,让他与同龄人齐谨之好好亲近一二。

    所以,齐谨之不但见了赵玖,还跟他在一个饭桌上吃了饭,对于这位赵家的凤凰蛋有了些许认识。

    “没错,就是赵家的九爷,”齐谨之一边回忆着赵玖的言行作风,一边笑着对顾伽罗说:“怎么说呢,这位小爷长得很不错,据说遗传自他的生母,一个教坊的花魁……”

    赵耿家中有一妻n妾,为他生了八女一子,前八个女儿,要么是嫡妻所出,要么是出身清白的良妾所出,唯有这个儿子却是出身最低贱的妓子所出。

    偏那妓子长得好。性子也绵柔,在萧家大妇跟前很会伏低做小,大妇经过一番考量。便把赵玖抱在了自己身边抚养。

    但赵玖生得太好了,不必穿上女装就会让人雌雄莫辨。

    因为这长相和出身,小时候没少被宗室的兄弟们嘲笑、欺负,长大后,也因为长相生了不少事端。如此也就养成了赵玖内向、懦弱的性情,婚事也一拖再拖、诸多不顺。

    “他长得真有那么美?”

    顾伽罗没见过赵玖,但关于他的传闻却听说了不少。对他一个大男人却时常被男人调戏的过往很是同情。

    齐谨之用力点头,但他的笑意却渐渐消退,略带凝重的说道:“但。赵玖给我的感觉总是有些古怪,虽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却总有些不舒服。”

    但很快齐谨之又摇摇头,笑道:“不过九公主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嫁给他。两人应该谁也不会吃亏。”

    顾伽罗想了想,“也是,左右不与我们想干。咱们只需等公主下降、赵家办喜事的时候,送上一份厚礼就好,其它的,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对顾伽罗而言,九公主什么的,早已是上辈子的事。她过得如何。有没有继续‘作’,顾伽罗根本不在意。只要她不再招惹自己。她便不会关心。

    顾伽罗不管,却有人关心。

    “九公主下嫁赵玖?”

    姚希若面带病容,靠着厚厚的靠枕躺在榻上,听了下人的回禀,不禁吃了一惊,“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是永嘉郡主做得媒,圣人已经同意了,只等明确的旨意下来,礼部和内务府就会准备婚礼。”

    榻前的空地上跪着一个不起眼的丫鬟,她跪得笔直,虽态度恭敬,但眉宇间并没有多少卑怯。

    “赵玖?赵指挥使家的宝贝少爷?”姚希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定。

    那丫鬟又点了下头,“就是这位小爷。”

    她表情平静,但心里却有些怀疑:齐姚氏干嘛这般兴奋,她不是跟九公主不对付吗,怎么听到九公主嫁了俊美的夫君,她非但不气恼,反而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哈哈、哈哈哈,赵玖,九公主居然要嫁给赵玖,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姚希若忽然抚掌大笑,但她的身子还没有彻底康复,刚笑了没两声,便引发了一连串的咳嗽,脸色也有些不好。

    但她眼中依然满是兴奋与高兴。

    “姚四奶奶,您没事吧?”那丫鬟蹙眉,依着规矩还是关怀的问了一句。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莫非这门亲事有什么不妥?还是赵家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内情?

    姚希若摆摆手,抹去笑出来的眼泪,气息不稳的说道:“没事,我没事,哈哈,我、我还要去参加九公主的婚礼呢。”

    期待啊,真是期待,上辈子她被‘九公主’那个贱人害得一尸两命,这辈子她要好好看看九公主的下场。

    经过这些日子,姚希若和九公主打了无数次的交道,她也渐渐发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真相’——九公主定与她姚希若一样,都是有奇遇的人。而且姚希若有八、九分肯定,现在占据九公主身体的孤魂野鬼,极有可能是上辈子的‘顾伽罗’。

    虽然这个‘真相’太不合常理,但姚希若想想自己的际遇,很快便能接受了。

    因为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当日在刘家,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九公主,却被她推到了深潭中险些丧命。

    也才能解释为何九公主会忽然对顾伽罗和顾琼两个贱人那般亲近,还主动帮顾琼挡去了原该属于顾琼的婚事,最后更是弄死了赵楚。

    等等,顾琼?赵楚?

    赵、赵楚他也姓赵呢,他和赵耿难道有什么血缘关系?

    姚希若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真相的边儿,只是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想了想,姚希若故作疑惑的说道:“你刚才说是永嘉郡主做得媒?好好的,永嘉为何要管九公主的闲事?”

    永嘉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尤其是现在,豫王府和杨家都呈现出了衰败的迹象,作为一个享受惯了特权的女人,她绝不会坐视娘家和婆家的没落。

    这中间,定有猫腻!

    那丫鬟听出了姚希若的言下之意,小心的问了一句:“您的意思是,赵家的亲事另有内情?而永嘉意图在这桩亲事中获利?”

    姚希若不置可否,淡淡的说了句:“我也不确定,你们可以去查一查,或许会有令人惊喜的发现。”

    这贱婢名义上虽是自己的丫鬟,但背地里却另有主子。过去她还知道遮掩,但自从刘楚楚成为妙真的‘有缘人’后,这贱婢就越来越不把她姚希若放在眼里。

    现如今,只差明明白白的告诉姚希若,她碧痕是‘他’安插的眼线。

    没错,这个丫鬟正是姚希若的贴身大丫鬟碧痕,是顾则媛亲自挑选的顾家世仆。

    姚希若对碧痕一向信任有加,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人竟是个奸细。

    姚希若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这般处心积虑,早在二三十年就开始布局。

    顾家的世仆都被‘他’渗透了,姚希若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她不敢想象,四大国公府的其它人家里是否也有‘碧痕’,还有更多的公侯府第,以及宗室和朝中权宦们,他们家里是否也混入了‘碧痕’这样的人?!

    心里又是惧怕又是膈应,姚希若根本不想看碧痕那张老实的脸。

    碧痕却似乎没有感觉到姚希若对她的恼意,应了一声,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分头调查赵家和永嘉郡主。”

    姚希若从鼻子里哼了一记,忽的想起一事,问道:“对了,隔壁有什么动静?”

    她所说的隔壁正是顾伽罗的沉香院。

    碧痕回道:“昨儿顾大奶奶命人去安亲王府投了拜帖,今个儿收到回复,说是妙真大师身体欠安,不宜见客。但看在顾大奶奶一片真心的份儿上,许她三日后去王府探望。”

    姚希若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哦,顾伽罗终于能见到妙真了?呵呵,我还真是期待呢,不知现在的妙真还会不会对顾伽罗这个西贝货另眼相看。对了,刘楚楚那儿怎么样了?”

    碧痕勾了勾唇角,“一切正常,妙真待刘楚楚果然千好万好,就差把她当眼珠子、心尖儿了。”

    姚希若用力捶了一下掌心,“太好了,三日后我也要去安亲王府。碧痕,你去安排下。对了,再让人弄些极品翡翠、玉石或是古瓷过来。”

    这些日子她不断的搜罗名贵的玉石、珍宝、瓷器,从中吸取了不少能量,被迫沉睡的系统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姚希若不禁喜出望外,愈发疯狂的搜集蕴藏能量的宝贝。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的系统就能苏醒,到那时,她定会好好的回敬她的仇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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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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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奶奶,要不要属下——”

    萧十九今日是骑马来的,见这架势,赶忙从马上跳下来,几步跑到顾伽罗跟前,低声说道。

    “不必了,既然王府不欢迎我这个客人,我也没必要硬往上凑。”

    顾伽罗神色如常,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紫薇,咱们走吧。左右不是我的过错,想来大师知道了也不会怪我。”

    紫薇愣了下,大奶奶不是非常想见到妙真大师吗,怎么——

    但身为一个合格的奴婢,对主人言听计从是起码的要求。

    她赶忙答应了一声,而后冲着那小厮招呼道:“小四,走了!”

    齐家小厮也乖觉,虽然不明白主人的真正意图,但还是顺着主人的意思,立刻敛住了笑容,唇角微微向下一抿,略带倨傲的说道:“没想到堂堂安亲王府竟是这般待客的,齐家领教了。告辞!”

    说罢,小厮甩了甩衣袖,竟转身离去。

    那犹自得意洋洋剔牙的门房立时愣住了,两只死鱼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亲,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哎喂。

    等等,你现在就走了,府里的戏还怎么演?话说刘大小姐和那位姚神医摩拳擦掌的准备了许久,就等着齐顾氏自投罗网呢。``

    门房吞咽了口唾沫,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哼,定是装模作样想吓我一吓,约莫齐顾氏正等我叫住她,然后给她赔礼。

    对。定是齐顾氏耍的手段。

    门房故作镇定的冷笑两声,什么都没说,将沾满唾液的银牙签在衣袖上蹭了蹭。收进了荷包里。双臂抱胸,强做悠闲的看着顾伽罗一行人。

    顾伽罗丝毫都没有犹豫,径直转身回到马车前,车夫赶忙重新摆好条凳。

    紫薇和萧十九一边一个,小心的扶着顾伽罗。

    眼前顾伽罗的脚已经踩到了车辕上,斜倚在门框上的门房顿时心里一个哆嗦,直娘的。齐顾氏不是来真的吧?

    管事不是说齐顾氏上赶着要来拜见长公主,定是赶都赶不走,这么他不过稍稍为难了一下。这人就走了?

    就在门房犹豫的当儿,紫薇等丫鬟也已经上了马车,关上车门,车夫拉住缰绳。手腕轻扬。甩了个响亮的鞭花,拉着马车调转方向。

    “……”门房又吞了口唾沫,眼瞅着马车拨转马头,他再也装不下去了,赶忙颠颠的跑下台阶,大声喊着:“请留步,顾大奶奶,请、请留步!”

    车夫愣了下。下意识的扭头去问身后车厢:“大奶奶,王府的人追出来了。您看——”

    顾伽罗没说话。只冲着紫薇扬了扬下巴。

    紫薇会意,脆生生的回道:“没挺清楚方才大奶奶的吩咐吗?咱们大奶奶可不愿做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车夫明白了,继续调转方向,待马车重新回到来时路时,车夫灵巧的跃上车辕,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朝马屁股抽去。

    门房眼疾手快,一把捉住的车夫的手臂,眼睛却看着车厢的方向,嘴里更是没口子的说道:“顾大奶奶,都是小人眼屎糊了眼,居然没有看到贵客到访。顾大奶奶,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您宽恕则个。”

    车厢里一片静默。

    片刻后,方响起紫薇的声音,“不敢,我们家大爷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京官,确实不够资格登上贵王府的大门。幸而我们大奶奶有自知之明——”

    紫薇故意加重了‘大门’和‘自知之明’几个字的读音,暗示的意味再明白不过了。

    门房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尴尬,亏得他脸皮厚、且常年迎来送往的,于‘忍气吞声’方面也不是全然陌生。

    “这位姐姐说笑了,都是小的有眼无珠,怠慢了贵客,还请大奶奶海涵。那什么,小的这就去给您开门。”

    门房松开车夫的手,跑到车窗边,点头哈腰的连连致歉。

    车厢里又是沉默了一小会儿,方又响起紫薇的声音,“顾大,且停一停。”

    顾大是车夫的名字,听了这话,他放下手里的鞭子,瓮声瓮气的应道:“是。”

    门房舒了口气,赶忙冲着侧门里的伙伴使眼色。

    几个身着同样服侍的门房也机灵,大开侧门,几人纷纷鱼贯迎了出来,分列门口两侧,端得是规矩、肃穆。

    门房见状愈发安心,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想,顾伽罗只是命令车夫停下,却没有下马车。

    门房极力堆出满脸的笑,再三赔礼道:“顾大奶奶,小的特来迎接您,还请您移步!”

    紫薇又说道:“不敢当,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不用说堂堂安亲王府了。我们齐家小门小户的,可不敢劳动‘贵人’的大驾。”

    贵人?门房一双眼提溜乱转。能在门房当差,必须足够伶俐。

    门房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紫薇的暗示:直娘的,这是嫌弃劳资不够‘尊贵’呢,怎么,你们还想要我们管事亲自来迎接?

    呸,凭你个五品宜人也配!

    门房暗地里骂着,脸上却还要陪着笑,再三劝说顾伽罗‘移步’。

    然而这次不管他说多少话,车厢里都是一片寂静。

    马车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停在了安亲王府门前,随车的丫鬟婆子肃手而立,而萧十九、刘虎等一众侍卫则高坐马车,全都一声不吭。

    一行人足足有二三十口,就这么杵在了那里,王府门前的青石板大街足足被占据了一多半。

    门房抬眼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又瞧瞧静悄悄的马车,心里那个苦逼啊。

    明明是寒冬腊月,门房却硬是急出了满脑门的汗。

    “嗐!”

    最后。门房用力跺了下脚,咬牙跑回了王府。没办法,顾伽罗耗得起。可、可他却等不起啊。

    别说府里的刘大小姐和姚神医正等着这齐顾氏呢,就是长公主殿下,醒来后也曾经问过她几次。

    虽然每次都让刘大小姐和世子妃给搪塞了过去,但世子爷知道,不能总这么拦着。

    长公主可不是寻常妇人,哪怕现在还病着,脾气却丝毫没有收敛。

    倘或因为这件事而得罪了长公主。就是世子爷也要吃瓜捞。

    正如管事交代下来的,为了讨好刘大小姐,他们可以适当的为难一下齐顾氏。给她点儿难看,但不能太过,更不能往死里得罪人家。

    毕竟长公主没有明确的表示对齐顾氏的厌弃,长公主派给齐顾氏的人还好好的留在齐家。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日后是个什么情况。

    不多时,门房的管事捂着帽子跑了出来,行至马车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仿佛刚刚跑完二里地一般。

    他先是给顾伽罗请了安,然后假模假式的训斥了刚刚的门房几句,最后无比恭敬的请顾伽罗下车。

    直到此时,久久没有动静的马车才有了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响动。接着便是车门吱呀一声,紫薇探出半个脑袋:“顾大。大奶奶要出来了。”

    顾大答应一声,再次跳了下来,搬来条凳,扶着紫薇先下了车。

    紫薇下车后,转身要搀扶顾伽罗,那管事却凑了上来,挤开顾大,伸出胳膊,无比恭敬的说道:“顾大奶奶,您请!”

    顾伽罗站在车辕上,定定的看了管事一眼,抬起胳膊,滚着毛边的袖子牢牢的包裹住手掌,丁点儿肌肤都没有露出来。

    轻轻的将手臂搭在管事的胳膊上,而后慢慢的下了车。

    管事低着头,弓着身子,如同宫里的太监。

    而事实上,这管事也确实是宫里的内侍出身,经由内务府分派到了安亲王府当差。

    服侍起主子来,似他这样的管事绝对比普通世仆还要周到、殷勤。慢说被他服侍的主子会遍体通泰了,就是外人见了也会忍不住咋舌。

    “……咦,那、那不是齐家的顾大奶奶吗?不是说她早已失了宠,不受大师待见了吗?怎么安王府的管事对她还这般恭敬?”

    街道的另一端,一辆双驾大马车缓缓驶来。车厢里一个四十出头的贵妇撩起车窗帘子,惊讶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

    “是呀,我认得那管事,好像是个颇受世子爷器重的内侍,最会揣度主人的心意。莫非,坊间的流言有误?”

    答话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妇,看两人的装扮和说话的语气,两人应该是出身不低的世家婆媳。

    “有可能。毕竟大师宠了顾大奶奶三年,人心都是肉长的,说句不入耳的话,就是养个猫儿狗儿,三年也能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

    做婆婆的到底谨慎,她沉吟片刻对儿媳妇说道:“咱们今个儿能得见大师,已是非常难得了,待见到大师,咱们只管问候病情,其它的,还是不要多掺和。”

    不管是新宠刘楚楚也好,还是旧爱顾伽罗也罢,大师想要如何对待,那是人家的事,她们这些外人若是无端插进去,大半是当炮灰的料。

    儿媳妇也聪慧,她甚至还想到了一个问题,“母亲说的是。退一万步讲,就算大师喜新厌旧,那顾大奶奶也不是随意能轻贱的。她可不是林氏、陶氏那样的小户女,儿媳听闻,顾国公爷对顾大奶奶这个孙女也是极为疼爱的。”

    婆婆心中一凛,是了,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顾伽罗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绝不会没了妙真大师就跌落凡尘。

    顾伽罗身后不止有个国公府,还有个冯家。

    京中贵妇们似乎被人刻意误导了,仿佛只想着顾伽罗受了妙真大师多少庇护,却忘了顾氏原本就出身豪门。

    对了对了,还有马家,以及宫里的皇后和太子爷。他们不是顾氏的直接靠山,却与齐家休戚与共。

    是谁?是谁在故意误导大家,故意挑起大家对齐顾氏的敌意,甚至有心引导大家‘痛打落水狗’什么的?!

    婆婆眯起了眼睛,暗暗的将此事记在了心上。想着待会儿进了王府,遇到相熟人家的时候,定要提醒对方。

    ……

    且说顾伽罗一行人从侧门入了王府,由专人引着一路朝芙蓉苑走去。

    “大师,这是我专门给您做得香囊,姚姐姐说了,您现在还需要静养,这香囊便有安神助眠的效果……”

    刚刚踏入芙蓉苑,还未及走上台阶,顾伽罗便听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她不禁顿住了脚步,侧耳细细听着。

    “唔,香味儿清淡,闻着就很舒服。”

    这是妙真大师的声音,虽还是那般慈爱,却多了几分病弱。看来几个月的昏迷对于她老人家身体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顾伽罗鼻子发酸,眼眶生热,眼泪无声息的流了出来。

    太好了,大师真的醒了,虽然知道大师已经没事了,可当自己亲耳听到她的声音时,顾伽罗才深切的感受到了一种由衷的欢喜与庆幸。

    “大奶奶,咱们进去吧。”

    萧十九眼观六路,自然没有忽略掉顾伽罗眼底的水光,再次觉得顾大奶奶才是真心回报主人的人。

    至于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刘楚楚,萧十九本能的有些抗拒。

    什么有缘人?什么心头血?

    萧十九直觉里面有阴谋,对,肯定有猫腻。主子查了那么多年,反复确定了身份,才认准了少主。

    怎么好好的又冒出了一个‘至亲至爱至信之人’?

    分明就是有人借故生事。

    萧十九暗暗咬牙,想着回去后再催催萧十三,赶紧把刘楚楚和刘家的底细查清楚,省得让刘楚楚仗着主人的势肆意横行,也免得让少主受委屈。

    “嗯!”

    顾伽罗点了下头,抬脚上了台阶。

    头前领路的人赶忙跟廊下守着的丫鬟耳语了一句,那丫鬟脆生生的通传道:“顾大奶奶来了!”

    屋子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片刻后,便响起了妙真大师惊喜的声音,“阿罗来了?快,快进来吧!”

    “是,大师!”

    顾伽罗不等丫鬟回话,她自己先答应了一声,大步进了正房,绕过屏风,来到罗汉床前。

    妙真斜倚在罗汉床上,床的两侧放着两个鼓墩,分别坐着刘楚楚和姚希若。

    堂下摆着两溜官帽椅,左边首位上坐着一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美妇,而她身后则站着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

    顾伽罗顾不得旁人,抢步上前,冲着妙真行礼道:“阿罗见过大师,大师,您、您可还安好?”

    妙真的神色有些复杂,愣愣的打量着顾伽罗,仿佛要从她那张绝美的面孔上看出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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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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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莫非你们两个是闺中密友?”

    妙真嘴里说着‘你们’,她的眼睛却始终落在刘楚楚身上,仿佛顾伽罗只不是被她捎带的可有可无的人。

    “大师您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无兄无姐的孤女,出身卑微,哪里有资格成为伽罗的闺中密友啊!”

    刘楚楚无比享受这种被人捧在掌心的感觉,她故作羞涩的回了一句,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自卑与自怜。

    听得妙真一阵心疼,急声说道:“谁说你是孤女?哪个又敢嫌弃你卑微?你明明——”

    妙真猛地想起了什么,赶忙改口,“你可是我妙真的救命恩人,绝不是谁都能轻慢的人。楚楚,你记住,从今往后,谁若是再敢欺侮你、小瞧你,你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妙真病弱的脸上写满张杨,非常霸气的告诉刘楚楚。就差拍着胸脯说,以后有我妙真,你刘楚楚就只管在京里恣意妄为。谁敢给你没脸,我就能让谁没命!

    刘楚楚听了这话,如同三伏天喝了冰水,从心里透着舒爽。她悄悄掐了把大腿,眼底疼出了泪花。就听她满是感激的说道:“多谢大师,大师待我、待我真好,说句不怕大师您恼的话,您让我想起了早逝的母亲。”

    妙真却是难掩心疼,伸手拉住刘楚楚的柔荑,轻轻的抚摸着,柔声说道:“算着年纪,我与你母亲应该差不多大。你、你与我又有救命之恩,这样吧,以后你就把我当母亲看待吧。”

    世子妃一直坐着打酱油。这会儿听了这话,赶忙说道:“妹妹说得极是,楚楚这孩子孤苦无依怪可怜的,而你膝下正好缺一个可心的人儿。索性妹妹就收楚楚做义女,正式成为咱们萧家的孩子,以后照顾起来才更名正言顺。”

    妙真刚醒来的时候,世子妃就曾经试探的建议过。只是那时妙真身子还虚弱,且心中还存有疑虑,就含混了过去。

    如今世子妃亲眼看到妙真疏远了顾伽罗、转而亲近刘楚楚。想着妙真应该是从心底里接受了刘楚楚,便亲自推了一把。

    姚希若挑起一边的眉毛,对世子妃有些刮目相看。啧,真是难得。这蠢妇居然也聪明了一回。

    顾伽罗面色阴沉。她似乎一时还无法适应眼前的种种变化,唯有一双手,不安(or不甘)的揉搓着丝帕。

    妙真认真的想了想,缓缓点头:“大嫂这个提议好。我妙真孤苦了一辈子,虽有过几个喜爱的晚辈,但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楚楚是我的‘有缘人’,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品貌俱佳。若是能承欢我的膝下,倒是我的福气了。”

    幸福来得太快。刘楚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愣在了那里。

    世子妃心里急啊,赶忙走上前,推了推刘楚楚的肩膀,“哎呀,傻孩子,高兴坏了吧,还不赶紧给你义母磕头?”

    一边说着,世子妃一边用力掐了把刘楚楚的肩头。

    嘶~好疼!

    刘楚楚险些痛叫出声,幸好关键时候忍住了,她慌忙起身,退后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女儿拜见义母大人,愿义母大人早日恢复健康,自此后便平安顺遂、福寿安康!”

    “好好好,”妙真一叠声的说着好,挣扎着虚弱的身子,亲自扶住刘楚楚的双臂,让她起来:“好孩子,从今儿起,你我便是母女了,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绝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嗯~”刘楚楚眼中涌出泪水,这次她是真的喜极而泣,辛苦了这一年多,总算有了回报,不枉她苦心算计一回。

    “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

    妙真用手指抹去刘楚楚眼角的泪珠儿,说着说着,她自己也带上了哭腔。

    世子妃见状,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忙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当高兴才是。妹妹、楚楚,这样的喜事,咱们可不能关上门自己偷着乐。我看不如举办个仪式,将京中的亲友故交全都请来,一来呢是庆贺妹妹病愈康复,二来也是让亲友们知道咱们家又多了个乖巧的好女儿。”

    哟,不错哦,今个儿世子妃智商爆发,居然接连帮了两个大忙。姚希若再次在心底为世子妃点了个赞。

    世子妃说得热闹,妙真也不禁欢喜起来,拉着刘楚楚的手,一双眼睛仿佛长在了她的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就听大嫂的。我看这几日似是要下雪,索性以我的名义邀请京中的亲友来王府踏雪赏梅,顺便再坐在一起吃被暖酒。”妙真含笑说道。

    刘楚楚已经羞答答的低下了头,嘴角、眼角满是欢喜。

    姚希若也赶忙过来附和,“是呢是呢,都说齐王府别业的梅花好,我却要说,安王府的梅园才是京中一绝呢。到时候,我定是要来喝一杯酒的,就怕大师和世子妃嫌我麻烦。”

    妙真笑道:“你可是救我性命的大神医,我就算嫌弃整个天下的人,也绝不会嫌你。”

    “是啊,我们家阿妩举办宴集,姚神医必须到场,否则就是怪我这个做主母的待客不周。”

    世子妃时刻不忘彰显自己的身份。她忽的目光一转,对沉默许久的顾伽罗说道:“哦,对了,还有顾大奶奶,赏梅的时候,也请你不吝赏光啊。”

    众人这才想起堂内还有个顾伽罗。

    姚希若趁着空隙给世子妃投去一个‘干得好’的眼神。

    世子妃暗暗得意,心道,真当她这个安王世子妃是个蠢货吗?哼,咱不过是不屑与你们一干小姑娘计较罢了。

    妙真也才发现冷落了顾伽罗,见她周身透着一股落寞和尴尬,不禁有些愧疚。说起来,她宠了好几个女孩子,唯有顾伽罗最无辜,如今不管自己怎样待她,她注定要面对众人的非议、甚至嘲讽。

    唉,可怜这个懂事的好孩子了。

    妙真一句话都没说,但她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姚希若见了,暗暗生出警觉,果然,妙真对顾伽罗并不是全然没有感情,更有甚者,对她还有许多愧疚和不忍。

    这在姚希若的意料之中,如此也才符合常理,否则,她才要起疑心呢。

    刘楚楚却有些不忿,明明自己才是‘真凤凰’,大师为何还要对顾伽罗那只‘野麻雀’心存怜惜?

    刘楚楚正待开口继续方才的话题,抬眼却看到姚希若阻止的眼神:不行,现在还不够火候,那件事还不能提!

    刘楚楚心里不服,却也不敢违背姚希若的意思,只得硬生生忍了下来,但心里对顾伽罗的恨意又加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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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痛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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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伽罗应下了世子妃的邀请,与妙真说了几句闲话,便找机会告辞了。

    妙真眼底带着怜惜,有意再跟顾伽罗说两句,但她的身体却吃不消。

    一旁的世子妃又适时的提醒,“还有几位京中亲友家的女眷,妹妹,您看——”

    这么明显的暗示,顾伽罗若是再不走就太不识趣了,再三推辞了妙真的挽留,起身离去。

    “义母,我去送送伽罗吧。”

    刘楚楚忽然说道,她望向妙真的眼中满是理解,犹如一个懂事的女孩儿,丝毫没有嫉妒或是厌烦顾伽罗的意思,反而想帮长辈补偿——毕竟她刘楚楚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作为妙真大师的义女,也算是安亲王府的半个主子,由她亲自送客,着实给足了顾伽罗面子呢。

    妙真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对顾伽罗心怀愧疚,况顾伽罗又从未做过让她失望、伤心的事,她也不想就这么疏远了这个孩子。

    当年陶祺那般骄纵,妙真也是一忍再忍,还是陶祺太能作,彻底消耗光了妙真对她的愧疚,妙真这才真正与她了切割。

    顾伽罗和陶祺不同,除了性情和品格,最重要的还有身份。顾伽罗是真正的豪门贵女,妙真大师再跋扈,也可能一下子没由来的去得罪一个国: 公府和一个尚书府。

    所以,最理想的状态便是顾伽罗能和刘楚楚和睦相处。如此,妙真也能继续把顾伽罗当个喜欢的晚辈疼惜。

    “好。去吧,你们年龄相近,又都是故交。更该好好相处。”

    妙真慈爱的对刘楚楚说道,说话的说话,她的眼睛却看着顾伽罗。

    顾伽罗不管心里是怎样的失落,脸上却带着笑容,看到妙真无声的询问,她缓缓点头,表示不会主动跟刘楚楚起冲突。

    妙真松了口气。唇边的笑纹加深几分。

    姚希若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她也以‘叨扰太久’为名,起身告辞。与顾伽罗、刘楚楚一起向外走去。

    “伽罗,姚姐姐,请慢些走。”

    刘楚楚一副主人的做派,无比周到的招呼二人。

    尤其是遇到来访的贵妇时。她更是摆着端庄和煦的笑容。时不时的对来客点头示意。

    偏巧那些丫鬟都得了世子妃的提点,对上刘楚楚的时候分外恭敬,瞧那模样,任谁也不会怀疑刘楚楚在安亲王府、或者说在妙真心目中的地位!

    “……母亲,这、这,”还是方才那对婆媳,亲眼看到这一幕,不禁有点傻眼。

    儿媳妇年轻。心里藏不住话,刚转过头就低声问婆母。“儿看她们,似乎更敬畏那个什么刘姑娘。而刘姑娘在顾大奶奶跟前,更是一副主人的姿态,这似乎又应和了坊间的流言呢。”

    婆母面沉似水,双目直视前方,唯有嘴巴微微的蠕动,“稍安勿躁,还是那句话,咱们且静观其变!”

    但凡选边站队就会有风险,提前投资固然有丰厚的回报,可风险也是极大的。

    她们家的境况日渐衰落,实在经不起太大的风浪,还是无功无过的保持中庸吧。

    至于其他的亲友,婆母决定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但绝不会力劝,省得被人说‘挡人前程’。

    顾伽罗一行几人并不知道这对婆媳的交谈,她们三个虽是并排而行,但彼此间却没有半分亲昵。尤其是顾伽罗和刘楚楚,两人之间隔着至少两个姚希若。

    “好了,马车就在前头,请留步!”

    走到垂花门前,顾伽罗停住脚步,淡淡的对刘楚楚说道。

    刘楚楚左右看了看,除了她们三个以及近身服侍的丫鬟,周围并没有外人。她卸下温柔的假面,冷笑两声:“都到这个地步了,姐姐居然还能如此镇静,小妹我真是佩服。”

    顾伽罗回以冷笑,“刘姑娘千万别这么说,我顾伽罗只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小姑,您这声‘姐姐’,我可担待不起。”

    刘楚楚似是想起了往事,清秀的五官有些扭曲,恨恨的说道:“姓顾的,你少给我装蒜。我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你不守妇道、红杏出墙,根本就配不上齐大哥。”

    “配得上也好、配不上也罢,都不与你相干!只要大爷觉得我们相配就足够了。”

    顾伽罗深信‘隔墙有耳’这个词儿,所以只要在外面,她绝不会因为貌似无人而任意胡说。在言语上,她不会留下任何话柄。

    “你、你好不要脸!”

    刘楚楚被气得面红耳赤,抖着手指戳向顾伽罗,“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当年你是怎么折辱我的,明日我会加倍奉还。还有齐大哥,我再也不会把他让给你!”

    顾伽罗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刘楚楚,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蛇精病。

    “你~~”刘楚楚被顾伽罗的目光刺激得够呛,恨不得跳起来与顾伽罗掐架。

    眼见一对情敌即将开撕,姚希若看热闹看得那叫一个哈皮,犹嫌不够的想要添柴加油,“哎呀,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香儿,不是我说你,楚楚没有坏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伽罗冷言打断,“姚四奶奶,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既是我的表姐,又是我的妯娌,可如今我被人欺负,你不说帮忙,却还要反过来帮外人数落我?这是什么道理?”

    “我、我~~”

    姚希若呆住了,她与顾伽罗不和,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就算是在齐家,她们偶尔碰面的时候也少不了言语机锋,而且姚希若相信,她数次向顾伽罗下手,顾伽罗应该心知肚明。

    顾伽罗对她也曾经设计陷害。

    她们两人之间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罢了。

    可现在,顾伽罗却当众将那层窗户纸给戳破了,姚希若一时竟不知如何如何反驳。

    顾伽罗瞥了眼人来人往的二门,尤其是当一群刚刚进门的贵妇经过的时候,她更是放大声音,“更不用说我们西齐对东齐有着莫大的恩情,个中情况想必京城的人都知道,现如今你们东齐阖家借住在我们西齐。我不是挟恩以报,仗着恩情让你做为难之事,我只求你能有点良心,至少在外面的时候,好歹以齐家的利益为考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帮着外人挤兑自家人,哼,真真凉薄!”

    顾伽罗痛快淋漓的骂完,看都不看姚希若和刘楚楚一眼,径自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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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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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奶奶,您这般对勉四奶奶,合、合适吗?”

    上了马车,紫薇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的问了句。

    顾伽罗靠在车厢上,眼微微眯着,听了这话,不禁勾起唇角,“有什么不合适?难道我说错了吗?”

    紫薇噎了下,话不是这么说的,主人骂齐姚氏的每一句话都十分正确,可问题是,齐姚氏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大奶奶都没有发作,为何今日突然爆发出来?

    还有,方才大奶奶的话里,分明有赶东齐走人的意思。可将东齐留在文昌胡同,是老爷和县主的决定。

    大奶奶都没有跟长辈商量就这般擅自做主,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大奶奶的话自是没错,婢子担心——”紫薇不好把话说得太透,欲言又止的提醒道。

    顾伽罗听出了紫薇的言下之意,她睁开眼睛,看向紫薇,认真的说道:“没错,我就是要把东齐这群白眼狼赶出齐家!”

    姚希若胡乱折腾,一脚已经踩进了沼泽,眼瞅着就要覆灭。齐勤之、齐勉之他们估计也掺和了一脚,他们自寻死路没关系,可别拉上西齐啊。

    再者,姚希若和齐慧之最近太过嚣张,一家子人住齐家的、吃齐家的,守着齐家的庇[ 护,心里没有丝毫感激,反而一直把齐家当仇敌看待。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反正西齐该刷的好评也都刷到了,京中人人都知道齐令先夫妇仁义。连分了宗、造了反的族人都收留、照顾,就算现在反目,旁人也不会说西齐的不是。

    紫薇睁大了眼睛。还是有些担忧,“那、那县主那儿?”

    顾伽罗笑得别有深意,“放心吧,母亲定不会怪我的。”

    果然,当顾伽罗回到家,赶到萱瑞堂给清河县主请安兼回禀事情的时候,顾伽罗顺口说了句:“……大师对我似有些冷落。我不免有些失落和无措,偏勉四奶奶出门的时候又说了风凉话,我一时没有忍住便与她抄了几句!”

    顾伽罗客观的将自己骂姚希若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而后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时正好有几个世家的女眷前来拜会妙真大师,看到了我和勉四奶奶的纷争……我担心,勉四奶奶会恼羞成怒。直接搬出咱们家。若是那般。我担心会影响咱们家的名声。”

    清河县主目光灼灼的看着顾伽罗,顾伽罗没有闪躲,坦然的迎了上去。

    “唔,当众被你弄了个没脸,依着姚氏的性情,她应该不会再留在咱们家。”而齐勉之和齐慧之都听姚希若的,她要走,以他们为代表的东齐也将会选择与西齐决裂。

    清河县主沉默片刻。忽而粲然一笑,“不过。他们搬走也好。咱们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远香近臭的,亲兄弟还有分家的时候,更不用说是隔了房的堂亲。”

    清河县主虽然不知道顾伽罗为何会‘冲动’,但她知道,她这个儿媳妇绝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

    顾伽罗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莫非……清河县主眼皮跳了跳,想到之前齐家密探调查回来的一些消息,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香儿,大师那儿——”真如坊间流言说得那般‘喜新厌旧’了?

    顾伽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大师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世子妃拟定腊月初六举办宴集,一来是为了庆贺大师康复,二来也是请亲友们去赏梅。”

    清河县主眸光一闪,非常聪明的没有准问,笑着说道:“大师能尽快康复是喜事,咱们也该去吃杯喜酒。”只是不知道人家有没有给请柬。

    顾伽罗笑道:“世子妃已经亲口邀请咱们西齐的女眷前去赴宴,稍候便会命人送来请柬。”

    清河县主满意了,见快要中午了,便对她说:“时辰不早了,你忙了这半日也该累了,先回去用饭、歇息吧。”

    顾伽罗答应了一声,行了个福礼退了出去。

    清河县主目送顾伽罗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缓缓松开握着的右手,掌心赫然是一个纸团。

    她缓缓展开皱巴巴的纸,重新细细的读了一遍后,清河县主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叹了口气,“唉,嫂嫂也真是。谨哥儿夭折了长子,心里正不痛快,我和老爷都不敢深究,她倒好,不但想方设法的探查隐秘,还、还把楚玉和楚佩都送到了京城。”

    清河县主揉了揉眉心,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充斥全身。娘家是她的依仗,可齐家才是她的根本,马翰泽想要做什么,清河县主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火器是齐家的命根子,她的儿子、未来的孙子都要靠着它安身立命,她怎么能帮着娘家窥探婆家的最高机密?!

    还有,顾伽罗这个儿媳妇,县主是非常满意的,就算现在没有儿子,县主也不会苛待与她。

    至于妾、通房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齐家内宅乱了五六十年,清河县主吃够了那些歹毒妇人的苦,早就下定决心,除非自己儿子(或孙子)主动要求,否则她绝不会鼓励儿子纳妾。

    楚家姐妹,唔,到京后就先当个寻常亲戚安置吧。

    清河县主没有立刻告诉顾伽罗齐家将有一对‘不速之客’,她不想顾伽罗误会。但她却低估了顾伽罗的消息网络。

    “大奶奶,刚刚收到西南的飞鸽传书。”

    回到沉香院,还不等顾伽罗坐下,紫苏便拿着一个小巧的木筒走了过来。

    顾伽罗来到西次间,直接坐到了临窗大炕上,这里生着炭盆,又点着火炕,屋子里十分暖和。

    紫薇伺候顾伽罗褪去外衣,卸去簪环,只着家常的小袄。

    顾伽罗接过木筒,打开,抽出里面的纸条,扫了一眼便沉下了脸,“她们来得还挺快!”

    京里一个刘楚楚已经够让她麻烦了,不想又有两个情敌紧赶慢赶的往京里奔,想着就觉得憋屈。

    然而还有个比顾伽罗更憋屈的人正在大发脾气,“好个顾伽罗,都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嚣张,居然敢当众辱骂我。好、好、好,你既这般不顾亲戚情分,那也别怪我撕破脸。”

    姚希若一次性将碧痕刚送来的极品玉器吸收干净,所得的能量虽不能唤醒系统,却勉强能打开系统空间。

    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姚希若笑得无比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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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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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242/ 第一时间欣赏锦罗春最新章节! 作者:萨琳娜所写的《锦罗春》为转载作品,锦罗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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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锦罗春:
no、Zuo、no、dIe!穿越到现代又反穿回来的顾伽罗很想问问曾经‘借住’过她身体的穿越女,你丫到底Zuo了什么,为毛让她一睁眼就要面对这么多烂摊子?!
但最要紧的,却是洗白名声,从这个号称大齐贵族女子监狱的铁槛庵逃出去!
穿越重生女:“谁Zuo了?咱有天下第一的尊贵爹,彪悍的人生无需解释!”
本土重生女:“我没Zuo,上辈子我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害得一尸两命,今生我定要有仇报仇,让所有害我的人统统去死!姐是本土重生女,分分钟秒杀你丫的穿越炮灰!”
系统重生女:“……”
顾伽罗:“……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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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大齐贵女反穿回来收拾烂摊子的故事!
锦罗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罗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罗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