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幸与福
姚希若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小巧的鼻尖上冒出了一颗颗汗珠。800
怎么办?
这酒,接,还是不接?
姚希若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个晶莹剔透的琉璃酒盏上,浑然不觉妙真借着退后的当儿,悄悄的将一颗佛珠塞入了她的衣带中。
“大、大师,民妇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当不得您这般厚赐。民妇、民妇——”
姚希若吃不准妙真的性情,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犹豫再三,还是结结巴巴的婉拒道。
妙真面色微沉,一双黛眉微挑,凉凉的说道:“看来,姚神医是瞧不上我这个小小的尼姑啊。罢罢罢,是我自作多情了,姚神医既不愿意,那就算了!”
妙真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周围的人全都竖着耳朵呢,早就将她的话清清楚楚的听了进去,并无比八卦的将这则新闻广而告之。
没用一刻钟的时间,所有参加赏菊宴的客人都听说了这件事:妙真大师好心赐酒,齐姚氏却拒而不领。
啧啧,这齐姚氏脑子没糊涂吧,居然敢拒绝妙真大师的赏赐?
她、她是不是真以为妙真就只是个尼姑?
难道齐姚氏不知道,今日所谓的赏菊宴,根本就是妙真大师一人的手笔。
只因为她的一个心血来潮,整个安亲王府、大半个京城都动了起来,这是多大的体面和尊荣?齐姚氏竟然还敢如此‘傲慢’?!
姚希若此时根本来不及去想拒绝的后果,她说完这话。便紧张的看着妙真。
唯恐这位大齐最有权势的尼姑会当场发飙。
熟料妙真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淡淡的说完那句话,抬手便拿起了琉璃高足酒盏。txt小说下载轻轻的转动了几圈,紫红色的液体在酒盏里旋动。
妙真将酒盏放到鼻端闻了闻,而后放在唇边,小口小口的抿着。
一边喝,妙真还一边看着姚希若,眸光里满是嘲讽。
不多会儿,妙真将酒盏里葡萄酒喝得涓滴不剩。她翻转酒盏,“瞧,没有毒!哼。果然上不得台面!”
说罢,妙真直接将酒盏掷向姚希若,不去看她手忙脚乱借住酒盏的拙样儿,径直扬长而去。
只留下姚希若呆呆抱着个酒盏。任由周遭的堂客指指点点。
赏菊宴草草结束。宾客们却没有任何‘败兴’的感觉,反而个个兴致勃勃的离开了安亲王府。
不到半日的功夫,整个京城的上流社会便传遍了:妙真大师感念齐姚氏医治大皇子有功,特意赏赐西域贡品葡萄佳酿,不想齐姚氏恃才傲物,竟不识抬举的拒绝了妙真大师的赏赐。
傍晚时分,宫里的贵人们也听闻了此事。
次日,按例是姚希若进宫给太后、皇后诊平安脉的日子。姚希若一夜没有睡好,但仍挣扎着精神起来了。梳妆完毕、换上正式的外出衣服,车马摇晃的赶到宫城外,却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
守城的侍卫还传达了太后和皇后的懿旨,言明姚希若不懂规矩,特命她在家里抄写女诫百遍。
不懂规矩?罚抄女诫?
姚希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这是被太后和皇后两位至尊女人给嫌弃了?!这就是得罪妙真的后果?
“警告!警告!有不明能量体干扰系统!”
“警告!严重警告!不明能量体欲强行关闭系统!”
“警告!宿主立刻补充能源,否则系统有崩溃的危险!”
就在这时,姚希若的脑中骤然响起了一阵阵尖锐刺耳的警铃。
姚希若觉得有什么力量在拼命撕扯她的身体,想要将什么从她体内剥离出来。
痛,挖心掏肝般的疼痛,姚希若忍不住双手环胸,努力弯腰,试图与那股力量抗衡。
“宿主,宿主立刻补充能源!”
“……严重警告,系统将在六十秒内强行关闭,要求宿主迅速寻找充足能源以便重启系统!”
姚希若根本无法与那股力量对抗,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在昏迷前,脑海中始终回荡着一句话:“系统被迫关闭……尽快重启!”
系统关闭了?
她最大的依仗完蛋了?!
姚希若满心绝望,彻底昏死过去!
时间再退回七月初七那一日,深夜,顾伽罗终于醒了过来。
“……这是?”
顾伽罗觉得浑身酸疼,她的大脑有一刹的空白,但很快就想了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呢?”
顾伽罗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半分力气,艰难的将手挪到肚腹上,大大的肚子已经平了许多,虽还有些赘肉,但绝对不是怀孕时的感觉。
难道,她已经生完了?
顾伽罗紧皱双眉,努力回想着,咦,她记得自己好像被大爷抱回了产室,然后生、生产,再然后,好像生了两个孩子。
就在这时,外头守候的紫薇、紫苏等人听到响动,赶忙跑了进来。
“大奶奶,您醒了?”
看到顾伽罗平安醒来,几个丫鬟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询问:“您觉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请医女过来瞧瞧?”
顾伽罗哪里顾得上看大夫啊,直接问道:“孩子呢?他、他们可还好?”应该是两个吧?
紫薇和紫苏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悲伤,故作欢喜的说道:“大奶奶放心,小小姐们已经有曲妈妈、冯妈妈和几位乳母照看,都好着呢。”
“小小姐们?我、我生了两个女儿?”
顾伽罗紧张的问道:“她们都没事吧?没有什么不好吧?”早产儿,就算是放在后世,也是极脆弱的。
顾伽罗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有任何闪失。
紫薇和紫苏连连点头:“没事,两位小小姐都没事,就是二小姐稍微有点儿虚弱,但医女说了,没什么大碍,日后好生调养即可!”
如果两人一味说孩子很好,顾伽罗反而不信,早产的事实就摆在了那里。
“那就好,”顾伽罗松了口气,正欲再仔细询问,齐谨之却赶了过来。
“阿罗,你辛苦了,”
齐谨之坐在床边,伸手握住顾伽罗的手,低声说道:“谢谢你,给我生了两个可爱又漂亮的女儿。”
顾伽罗却有些愧疚,“大爷,都是我不好,今个儿若不是我,孩子们也不会——”
齐谨之伸手抵住她的双唇,微微摇头,“不怪你,是我,是我考虑不周,明明知道你身子重、心思敏感,却还只顾着外头……是我不好,让你和孩子们受苦了。”
说到‘孩子们’时,他的声音哽咽了下,显是想到了早夭的儿子。
顾伽罗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他在为自己早产的事自责,忙转移话题,“大爷看到女儿们了吧。她们长得好吗?大爷,你说给她们取个什么样的乳名好呢?”
齐谨之用力眨眼,逼回眼底的水雾,略带鼻音的说道:“我们不求她们多么聪明、多么能干,只求她们平平安安、幸福康泰。阿罗,不如大丫头就叫幸幸,二丫头叫阿福,可好?”
“幸幸?阿福?”顾伽罗慢慢咀嚼着,“幸姐儿,福姐儿,好,女儿们就叫幸幸、阿福!”(未完待续……)
第147章 表妹来了
“……大爷,外头、是盐场出事了吧?”
犹豫再三,顾伽罗还是问出了这个让她耿耿于怀的问题,“还有,白天你和天使出城,没、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吧?”
说到‘女’儿们的时候,齐谨之脸上不自禁的挂上了一丝浅笑,但听到顾伽罗提起这事儿,他的笑容淡了下来。 [800]-.79xs.-
想了想,齐谨之还是将实情告诉了顾伽罗:“那个内‘侍’张口便要去西南小山,我预计可能是锦衣卫察觉到了盐场的存在,只是碍于四周守卫众多,他们不便太过张扬,这才没有亲自探查,改由内‘侍’出面。”
顾伽罗见齐谨之的脸‘色’不太好,心中不禁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莫非盐场那边?”
联想到白日莫名出现在府‘门’外的百姓,顾伽罗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切的问道:“那些匠人真的出事了?”
有人煽动百姓闹事是一回事,可若那些给他们夫妻做活的百姓真的出了意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伽罗不想有人+↘79,m.出事,更不想齐谨之因此而受到牵连。
齐谨之面沉似水,显然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个轻松的话题。但他还是体贴的给顾伽罗掖了掖被子,低声说道:“为了防止盐场被人动手脚,我便暗命齐大勇歹人赶过去查看,我则领着内‘侍’一行人去了小西山。齐大勇到了盐场后发现……”
齐谨之将白天发生的事缓缓说了出来。
顾伽罗越听脸‘色’越差,听到最后。竟有些后脊背发寒,“那背后之人竟有这般大的手笔,不到一日的功夫就悄无声息的占下了咱们的盐场。还将上百的匠人‘弄’了个凭空消失?”
最让顾伽罗不能容忍的是,对方是在乌‘蒙’的地头上完成此事的。
这也就是说,齐谨之虽然在乌‘蒙’获得了极大的威信,但还没有达到彻底控制的地步。
前脚盐场被人‘颠覆’、栽赃,后脚府城‘门’外便有一大群‘妇’孺跑来喊冤……这般大的阵仗,却硬是摆在了齐谨之和顾伽罗的眼皮子底下。
更可恨的是,顾伽罗还中招了。险些害得自己一尸三命。
“是呀,确实好大的手笔。”
齐谨之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手长的伸到了齐家——”
顾伽罗一怔。忽然‘啊’的一声,脸上写满惊讶:“我想起来了,那两个丫鬟很不对劲。莫非——”
目光落在齐谨之的脸上,顾伽罗一时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齐谨之点了下头。然后马上劝慰道:“说起来还是我大意了。后衙服‘侍’的下人都是咱们‘精’挑细选的,唯有那两个丫鬟,唉,原以为母亲清理了几次后家里会彻底‘干净’下来,不想还是‘混’入了贱人。”
顾伽罗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语带愧疚和自责的说道:“不,都是我的错。许是这些日子过得太顺遂了,我得意之下忘了形。竟连这种粗糙的把戏都没有看出来,还傻乎乎的中了招。”
齐谨之蠕动了下嘴‘唇’。正‘欲’继续劝说。
顾伽罗‘花’不停的继续自责着:“幸好大爷您及时赶回来了,幸好孩子们没事,否则、否则我就真是该死了!”
齐谨之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幸好’,如果他没有隐瞒那件事,此时的阿罗定会又羞又悔又恨的想要立时死去吧?!
齐谨之不想顾伽罗纠缠这个问题,赶忙转移话题,“那人在乌‘蒙’摆下这么大的阵仗,定然有帮手。(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阿罗,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那几家人做的内应?”
乌‘蒙’地处偏远,齐家在西南经营几十年,都没能掌控这块土地,就更不用说一个藏头‘露’尾的幕后黑手了。
顾伽罗听了这话,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过来,皱眉想了想,点头道:“有可能。那几家碍于大爷的威势,暂时屈服,但骨子里对大爷未必信服——”
说着说着,顾伽罗猛地想起一事,忙道:“等等,我记得阿卓曾经说过,贺氏来乌‘蒙’与我‘合作’的时候,还有两三家豪族也悄悄与贺氏接洽。”
她话音一顿,用询问的口‘吻’跟齐谨之说:“大爷,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两三家也跟着种了莺粟子,结果却被贺氏或者她背后的人以此为要挟,胁迫或者利‘诱’他们转而与贺氏他们一起陷害咱们?”
齐谨之双眼一亮,赞许的目光看向顾伽罗:“阿罗,你这个猜测极有可能呢。对、对,这是个线索。我这就让人重点去盘查那两家人。”
说着,齐谨之直接起身,风风火火的出了上房,站在廊下喊道:“齐大勇,刘虎!”
响亮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分外清晰,身处寝室的顾伽罗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禁勾了勾‘唇’,自己能帮上大爷的忙,真好!
轻轻舒了口气,顾伽罗对紫薇道:“让‘奶’娘把孩子抱来给我瞧瞧。”
从孩子落地到现在,顾伽罗还没能真正看上一眼,她心里记挂得紧,虽然紫薇她们都说孩子很好,更有曲妈妈、冯妈妈亲自照看,可她到底没有亲眼看到,就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紫薇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两个干净利索、体型微胖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她们每人手里抱着个襁褓。
大红泥金的襁褓里,两个红红皱皱的小娃儿正睡得香甜。
“奴婢金氏,见过大‘奶’‘奶’!”抱着幸幸的‘妇’人恭敬的屈膝行礼。
“奴婢李氏,拜见大‘奶’‘奶’!”这是抱着阿福的‘妇’人。
顾伽罗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来。
金、李二人起身后便侧着身子,将怀里的孩子展示给顾伽罗。
顾伽罗热切的双眼不停在两个孩子身上转来转去,若不是两孩子已经睡着了。她真想抱进怀里好好的亲近一番。
两个孩子的个头、体型相差较大,以至于顾伽罗一眼便分辨出了谁大谁小。
“这是大姐儿吧?”
顾伽罗的手指轻轻抚上大‘女’儿嫩呼呼的小脸上,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情。
金氏赶忙应道:“还是大‘奶’‘奶’母‘女’连心。竟是一眼便认出了大小姐和二小姐。”
李氏也笑着附和,“是呀是呀。”说话的时候,不忘把怀里的阿福往上拖了拖。
顾伽罗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二‘女’儿稍显瘦弱的脸颊,看着她足足比同胞姐姐小一圈的模样,心中涌上一股愧疚——都怪我,若不是我脑子发昏‘弄’得自己早产,二丫头定不会是这个病弱的样子。
双胞胎原就比单胎的孩子个头小。更不用说这两个孩子还是早产儿,哪怕是看着康健的姐姐,也是小小的一只。至于妹妹,瘦弱得如同小猫崽儿,顾伽罗看一眼心里就‘抽’痛一下。
闭了闭眼睛,压下‘胸’中翻滚的懊悔和歉疚。顾伽罗直接问道:“两个孩子可还好?哭了几回?可曾给她们喂过‘奶’?”
金妈妈和李妈妈‘交’换了眼神。然后由口齿伶俐的金妈妈代表回答:“好叫大‘奶’‘奶’知道,太医和医‘女’给大小姐和二小姐诊过脉,一切安好,二小姐略有些先天不足,但后天好生休养便能调理过来。”
顾伽罗微微颔首,这话倒是和齐谨之他们说的一致。
金妈妈觑了眼顾伽罗的脸‘色’,见她一脸柔和,便继续说道:“两位小小姐都是极乖巧的孩子。除了一落胎胞时哭了一回,便是半个时辰前哭了一次。奴婢们给小小姐喂了些‘奶’水。小小姐们刚出生,胃口小,吃了三四口便饱了。对了,就在方才,小小姐们已经顺利大解。奴婢和医‘女’都看过了,一切正常。”
“那就好,”顾伽罗听金妈妈说话便知道她是个稳妥、周到的人,而那个李妈妈虽然话不多,但看模样周正、收拾得干净利索,显然也是个靠谱的人。
‘女’儿们‘交’给他们,身边又有曲、冯两位妈妈照看,应该不会有问题。
其实,金、李等四个‘乳’母都是萧十九带来的,与那几个稳婆一样,都是妙真大师命人‘精’挑细选的得用之人。
尤其是四个‘乳’母,妙真大师得知顾伽罗怀孕后便开始挑选,选中后统一放在静月庵,由专人配给营养丰盛却又没有任何相克的饭食。
如此足足养了好几个月,送到西南后,继续按照食谱,由专人(也就是萧十九啦)盯着,杜绝有人通过‘乳’母来暗害孩子的可能。
说句不怕诛心的话,相较于曲妈妈带来的几个丫鬟婆子,顾伽罗更信任萧十九一行人。
事实也证明了顾伽罗的这种选择不是没有根据的,齐家,果然还有被渗透的‘奸’细!
顾伽罗暗暗将这事记在心上,再三看了两个‘女’儿,又反复叮嘱两个‘乳’母好生照看,这才命她们下去休息。
望着‘乳’母们的背影,顾伽罗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现在的身体还有些不适,待她好些了,定要把孩子们挪到自己身边。
齐谨之吩咐完事情,回到寝室的时候,正好看到顾伽罗怅然的表情,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顾伽罗摇摇头,“没有,刚刚看了两个丫头,阿福、阿福看着,唉,都怪我,害得她们跟着我受了大罪!”
齐谨之坐在‘床’沿上,伸手捂住顾伽罗的嘴,认真的说道:“阿罗,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与其纠结这些,还不如想想日后如何好生抚养她们呢。”
顾伽罗:“……”道理她明白,可——
齐谨之又道:“阿罗,你向来都是最明理豁达的人,这次怎么变得这般钻牛角尖?哎呀,照我说,还是给丫头们准备洗三、满月的事情要紧。”
说到这个话题,齐谨之想起一事,与顾伽罗商量道:“阿罗,这次生产你遭了大罪,太医和医‘女’都说了,需要好生调养。我看你还是做足双月子吧。”
顾伽罗慢慢的点了下头,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如今的状况确实需要调养。
另外,她现在的身材严重走形,在没有恢复前,顾伽罗也不想抛头‘露’面。
齐谨之继续说道:“偏咱们独自在外面,后衙没有长辈帮忙支应,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所以,洗三和满月的时候,我想请舅母过来帮忙,你看?”
顾伽罗想了想,“大爷想得周到,在西南,舅舅和舅母是咱们最亲近的长辈,请他们帮忙再合适不过。”
别看‘私’底下齐谨之和马翰泽有了间隙,但对外,他们还是最亲近的舅甥。
齐谨之家中出了意外,急需有合适的‘女’‘性’长辈坐镇,马翰泽的夫人楚氏便是最佳人选。如果齐谨之夫‘妇’绕开马家人,那么用不了多久,整个西南便会传出马翰泽和齐谨之舅甥不和的流言。
更有甚者,还会有人暗搓搓的想,是不是马家和齐家起了龌龊,两家反目成仇了?竟让马翰泽和齐谨之连最起码的面子事儿都不顾了?
所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齐谨之都要邀请楚氏来乌‘蒙’帮忙。
齐谨之唯一担心的就是顾伽罗,毕竟上次去水西,楚氏对顾伽罗并不亲善,更是纵容楚‘玉’那丫头对顾伽罗口出恶言,顾伽罗对楚氏难免生出几分不满。
齐谨之请楚氏来乌‘蒙’,一来是为了做姿态,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帮顾伽罗减轻负担。如果顾伽罗不喜楚氏,齐谨之宁肯麻烦些,也不会让楚氏来给顾伽罗添堵。
听顾伽罗这么一说,齐谨之松了口气,忙道:“既然阿罗也觉得好,那我就给舅舅和舅母写信了?!”
顾伽罗点头,忽的又说了句:“哦,对了,大爷帮我给阿卓也写封信吧。”
齐谨之怔愣了下,待回过神儿来后,问了句:“需要写些什么?”
顾伽罗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冷笑:“自然是‘报喜’。阿卓是个聪明人,又耳聪目明的,想来不必我说得太透,她也能明白。”没准儿还能从阿卓那儿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呢。
齐谨之也想到了这一层,笑道:“好,我明日一早就写信,然后命人快马送去水西!”
齐谨之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
次日清晨写了信,立刻让人飞马送去水西,中午时便收到了回信。
傍晚时分,楚氏便带着‘女’儿、侄‘女’儿和一众丫鬟婆子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乌‘蒙’。
最让齐谨之夫‘妇’想不到的是,楚氏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楚佩见过表兄、表嫂!”
ps:更新晚了,真是对不住。没办法,大姨妈忽然到访,某萨猝不及防直接被ko在地,明天某萨会早些更新滴,还请亲们继续支持哈!;
第148章 来者不善
“楚、楚家表妹好!”
相较于昨天,顾伽罗的气色好了些,她头上缠着方帕子,半躺在架子床上,身后靠着个靠枕,扫了眼楚佩,又将目光投向齐谨之。800
这是怎么回事?楚氏会带着楚玉过来,顾伽罗能猜得到。
可这楚佩?
齐谨之递给顾伽罗一个安抚的眼神,旋即看向楚氏,无声的询问着。
不是他不敬重长辈,实在是楚氏这种做法太欠考虑。
楚佩是什么人?一个曾经与齐谨之有过议亲意向的表亲,如今更是和离的失婚妇人。
不管是哪个身份,都不适宜贸然跑到齐家来做客。
而楚氏身为大家主妇,断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她这么做,分明就是仗着长辈的身份有意为之。
长辈没个长辈的样子,就别怪晚辈‘冒犯’了。
齐谨之此刻无比后悔,他真是不该为了面子而邀请楚氏,瞧瞧这都弄得什么事儿啊?!
楚氏接收到齐谨之近乎质问的目光,赶忙笑着解释道:“前些日子阿玉生病了,很是想念京中的亲人,正巧阿佩在京里呆得闷了,我、我便命人将她接来西南散心。昨儿阿佩才到,依礼也该来拜访你们夫妇,恰巧就收到了<博衍的信,所以——”
她故意做出无奈又抱歉的神情,弄得齐谨之也不好太过在意。
楚佩也赶忙上前解释,“都是我不好。理当事前投个拜帖的,只是一听表嫂生产,心急之下就、就——”
说到最后。楚佩的声音越来越小,显是很为自己‘失礼’而感到不好意思的模样。
“哎呀,这有什么啊,都是一家子亲戚,何必弄得这般生疏?”
楚玉见不得自己姐姐这位委屈,满脸不在乎的跳出来打圆场:“再说了,表嫂生产是大喜事。咱们特意前来贺喜,表嫂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床前凑,故意冲着顾伽罗挤眉弄眼,“表嫂,您说是不是?”
是你个大头鬼!
明明是齐谨之向楚氏表达了他的不满。让楚玉这么一说。竟成了顾伽罗小心眼儿,容不得客人主动上门来贺喜?!
这叫什么道理?
幸好顾伽罗早就知道楚玉的‘童言无忌’,对她的‘口无遮拦’也不会放在心上。再者,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情敌’楚佩身上,根本无暇跟个不懂事的毛丫头置气。
“玉表妹说的是,佩表妹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顾伽罗没有看楚玉,而是光明正大的打量着楚佩。
说实话。顾伽罗对楚佩没什么印象,毕竟和楚佩撕逼的是‘顾伽罗’。真正的顾伽罗只在小时候见过楚佩几面,十多年过去了,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
楚佩的一些情况,顾伽罗基本上都是‘听来’的。
算起来今天是顾伽罗本尊与楚佩的第一次见面。
唔,怎么说呢,楚佩比顾伽罗想象中的要成熟、稳重。
顾伽罗没有记错的话,她和楚佩是同年,貌似楚佩比她大了几个月。
但今日一见,许是楚佩过去几年过得很不顺心、又许是经历了重大的变故,楚佩的眉宇间总是笼着一股轻愁,整个人看起来竟是比顾伽罗老了好几岁。
虽然此刻的顾伽罗状况也不好,还没有从早产的折磨中走出来,但还是看着比楚佩年轻、鲜活。
相由心生,顾伽罗料定楚佩最近过得很不好。
由此顾伽罗对她贸然来水西、来齐家的目的就多了几分警惕——楚佩生得很不错,出身也不赖,虽嫁过人,很难再嫁入高门做正室,但委身做个贵妾、二房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顾伽罗忍不住偷眼看了齐谨之一眼,恩恩,她家博衍年少有为、仪表堂堂、仕途顺遂,身边除了她顾氏这个嫡妻外,连个小妾、通房都没有。诸多优点中还要加上‘洁身自好’这么一条……在有些人看来,齐博衍绝对是个好对象咧。
尤其是现在,顾伽罗刚刚生产,身材走形、身子受损,想要恢复到过去的模样,少说也要调养个三五个月。
按照彼时的惯例,即便清河县主不插手儿子房内事,‘明理’的顾伽罗也该主动帮丈夫纳妾,以便能代替她好好伺候齐谨之。
其实,早在顾伽罗怀孕不能同房的时候,她就该这么做了。
但顾伽罗不想,她是地道的大齐贵女,可也在后世待了四年,亲眼见过了一夫一妻是个什么样子,又岂会甘心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正巧她们夫妻天高皇帝远,耳边没有长辈暗示,更没有‘好心人’提醒,最妙的是,齐谨之自己也没有这个心思,顾伽罗就乐得装糊涂。
除了曲妈妈偶尔会暗地里嘀咕两句外,整个后衙,根本无人提及这方面的话题。
但楚氏和楚佩的到来,却让顾伽罗从自己的美梦中惊醒过来。
清河县主不在,齐家的其他女性长辈不在,楚氏作为舅母,顶着‘长辈’的名号关心一下外甥的个人幸福问题,也不算逾矩啊。
顾伽罗越想越心塞,原就有些苍白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齐谨之一直密切关注着,见她这般,赶忙问道:“阿罗,可是又疼了?”
顾伽罗刚刚生产完,下/身的恶露还没有彻底流净,撕裂的伤口也时时作痛,所以齐谨之唯恐她又有什么不舒服。
顾伽罗当然不能说她是‘醋得心痛’,便顺着齐谨之的话头,含糊的点了下头,故意做出疼痛虚弱的样子。
齐谨之赶忙清场。客气却带着几分疏离的对楚氏道:“舅母,阿罗双胎早产,身子有些不适。恐怠慢了舅母,还请您暂且去前厅小坐。”
说罢,他也不等楚氏表态,便大声喊道:“曲妈妈,劳烦你招呼舅母和表妹们去前头吃茶。”
曲妈妈一听齐谨之这语气,便知道大爷此时的心情很不好,赶忙进来。热情的请楚氏一行人‘移步’。
楚氏微微蹙了蹙眉头,显然,她没想到齐谨之竟这般不给她这个长辈留面子。
不过转眼一看顾伽罗。确实憔悴得厉害,联想到路上听到的流言,楚氏暗暗撇了撇嘴:罢,看在齐顾氏差点儿没命、如今只剩半条命的份儿上。就不跟他们小夫妻计较了。
楚氏故意摆出明理长辈的派头。关切的叮嘱了顾伽罗几句,便领着侄女儿和女儿出了寝室。
“医女,快叫医女进来!”
齐谨之拿着帕子仔细的给顾伽罗擦去脸上的冷汗,嘴里大声的喊着。
顾伽罗伸手捉住他的手,“大爷,不必叫医女,我、我没事。”
齐谨之一怔,对上顾伽罗的双眸。
顾伽罗抿了抿唇。直直的迎了上去,坚定的说道:“大爷。我、我绝不会把你让给其它女人的。绝不!”
哪怕她不能和齐谨之同房,哪怕她被人骂做‘妒妇’,她也绝不容许有第二个女人靠近她的男人!
齐谨之与顾伽罗对视良久,只看得顾伽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忽然漾起一朵大大的笑容:“阿罗,放心,除了你,我也不想要其它的女人!”
顾伽罗却不肯轻信,“即使那个女人长得好看?即使长辈们一力‘劝说’?即使我三五个月都不能——”
齐谨之拿着帕子的手抵上她的唇,坚定的说道:“不管任何情况,我都不会背叛我的阿罗!”
顾伽罗定定的看着齐谨之认真的双眸,良久,方舒展了眉眼,轻轻颔首:“好,我信你!”
齐谨之却皱起了眉头,“舅母作甚将楚氏姐妹带来?她明知道我没那个心思。阿罗,我总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刚刚出了那样的事,齐谨之也有点儿草木皆兵了,尤其马翰泽对齐家的火器觊觎已久,齐谨之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顾伽罗得到了齐谨之的保证,心情好了些,笑着说道:“能有什么问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们来都来了,咱们只管仔细应对即可。”
齐谨之缓缓点头,看来,他在内院也要好生布置一下。
顾伽罗犹豫了下,小声问道:“大爷,外头的事——”
昨日那一幕让她记忆深刻,此事一日不了结,她就一日无法安心。
齐谨之道:“放心吧,那些煽动百姓的乱民我已经命人抓了起来,而那些苦主,我也让人好生安抚,并许诺全力追查失踪百姓的下落。万一那些百姓遭遇了不测,我、我也会竭尽全力的予以补偿。”
顾伽罗又问道:“那、那展、娶两家可有查出什么不妥?”
乌蒙展家、曲家便是暗中联系贺氏,悄悄种植罂粟的人家。也是这次事件顾伽罗重点怀疑的对象。
齐谨之:“暂时还没有发现确凿的证据,不过这两家确实有问题。另外,水西那边我也命人去调查了,正如阿罗你所言,展氏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如何取舍。”
乌蒙就这么大,齐谨之的乡勇遍布六部,背后那人想要藏匿一百多工匠,或是处理一百多个尸体,很难瞒过乡勇的耳目。
所以,齐谨之怀疑,那些失踪的工匠可能早已被人带离了乌蒙。
而水西便是个不错的隐匿之处。
毕竟相较于封闭的乌蒙,水西地处蜀、滇、黔三地交汇处,道路四通八达,且多方势力聚集,官府和当地土司、头人犬牙交错,更适合一些黑暗势力生存。
或许,那个幕后黑手便在水西经营了一方地盘呢。
顾伽罗点点头,“阿卓却是个识时务的人,我就怕展家牵连太深,她狠不下心来。还有,大爷,你说这事跟齐勤之、齐勉之有没有关系?”
东齐被圣人连根挖起,西南大营的东齐心腹也被分化,一部分投了马翰泽,一部分悄悄归到了西齐麾下,而还有一小部分死忠党,仍坚定不移的跟着齐勤之。
这部分人不多,但也颇有些能量,真若是行动起来,还是能给齐谨之夫妇制造不小的麻烦的。
齐谨之面沉似水,眼底不带任何温度的说道:“他们?最好与此事无关,否则——”他绝不会饶了这对兄弟。
反正该做的面子事儿都做了,该刷的好评也都刷爆了,就算齐谨之杀了齐勤之兄弟,也不会有人骂他‘凉薄寡恩’,只会猜测是不是那对兄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
顾伽罗见齐谨之事事都考虑到了,并无什么遗漏,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精神一放松,顾伽罗这才感觉到身体的疲累和疼痛。
齐谨之赶忙唤来医女,眼瞧着医女诊了脉,然后看着她给顾伽罗按揉腹部。
医女的力道很大,顾伽罗疼得满头大汗,丝丝直抽冷气。
疼、疼、疼,真是太疼了,偏还不能停止,恶露清不干净,她的身子就始终不能转好。
抬眼看到齐谨之满眼心疼的模样,顾伽罗虚弱的笑着说:“大爷,我这里没事了,你还是出去招呼舅母她们吧,好歹是咱们请来的客人,总不好这么晾着。”
齐谨之皱眉看着顾伽罗惨白的面容,以及疼得直哆嗦的身体,实在放心不下。
顾伽罗再三催促,齐谨之无法,只得交代医女和紫薇她们几句,抬腿出了寝室。
前厅里,楚氏一行人正坐在吃茶。
楚玉性子跳脱,根本就坐不住,扒在门前,抻着脖子往正寝室的方向看,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真真娇气,不就是生个孩子嘛,还弄得这般兴师动众,巴巴的把姑母请来,人来了,她又拉着大表哥不让待客,好没规矩!”
曲妈妈恭敬的立在楚氏跟前回话,耳尖的听到了楚玉的嘀咕,暗暗皱了皱眉头。
心道:楚家大小姐看着还规矩稳重,可这二小姐就——唉,有这么个不懂事的妹妹,楚家大小姐似乎也不是个好人选呢。
楚氏仿佛没有听到楚玉的抱怨,继续跟曲妈妈套话:“……听说昨儿府衙有些不太平,怎么,竟是还有人敢跟博衍对着干?”
虽然齐谨之对外宣称顾伽罗是因为双胎而早产,但楚氏根本就不信,她料定昨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没准儿还是齐顾氏自己犯了错。
曲妈妈心里不喜,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回答:“好叫大舅太太知道,昨儿确实有几个宵小趁着大爷不在,意图在府衙生事,不过已经被留守的季先生和周主簿处置妥当了。”
楚氏挑了挑眉,换了个方氏继续套话:“那就好。不过我怎么听说你们大奶奶因此还受了惊吓,这才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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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楚佩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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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阿罗是怀了双胎才会早产,与其它无关!”
齐谨之一脚踏了进来,沉声说道,“说起来都是我治理无方,乌蒙城内竟出现了歹人,一时为祸城内,险些造成大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此事我已然向孟布政使写了请罪的折子,朝廷的天使也已经知道了。”
齐谨之的语气淡淡的,全然了没了刚才迎接楚氏时的热络与尊敬。
没办法楚氏做得太过分,失了长辈的体统,也不能怪齐谨之失礼。
楚氏皱了皱眉头,她听出了齐谨之话里的深意:不管顾伽罗早产的事真相如何,她们只能信了齐谨之的说法,否则就是揪着齐谨之的错误不放。这绝不是马翰泽想要的结果。
马翰泽想要渗透齐家,齐谨之的后院便是个最佳途径,按照马翰泽和楚氏最初的想法,就是努力找出顾伽罗的‘错处’,再借着她产后调养不能服侍丈夫为由,给齐谨之张罗一个贵妾或是二房。
而楚家姐妹便是最好的人选,尤其是楚佩,被顾伽罗害得如此凄惨,哪怕是为了补偿,齐谨之和顾伽罗也不好推辞太过。
可楚氏来了这半日,意外的发现齐谨之竟是这般维护顾伽罗,明明是顾伽罗自己不小心导致早产,从齐谨之口中说出来却变成了他保护不力牵连了妻儿。
这、这还让楚氏怎么进行下去。
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楚氏强打精神。故作惊讶的说道:“竟还有这般狂妄之徒?博衍,真是难为你了,年纪轻轻就……唉。不是舅母说你,你也太要强了,明明你阿舅就在水西,麾下兵强马壮的,你这边有个什么不安稳,大可跟你阿舅说啊,难道你阿舅还会坐视外人欺负你不成?”
话语里满是示好的意味。不再死命盯着顾伽罗,齐谨之听着舒服了些。
他勾了勾唇角,拱手道:“我知道舅舅和舅母疼我。但我好歹是一府父母,治下百姓的事,我还是想尽力自己来解决。当然,如果日后再遇到什么为难之事。我定会寻舅舅和舅母帮忙。到时还望舅舅、舅母不要嫌我才是!”
“不嫌、不嫌。对了,顾氏的气色瞧着不太好,内院如今由谁打理?”
楚氏见齐谨之不再板着一张脸,知道方才那一节已经过去了,赶忙转回正题。
齐谨之眸光一闪,“好叫舅母知道,后衙的一应事务早有惯例,如今阿罗不能理事。暂且由我的乳母曲妈妈打理。”
说着,齐谨之给曲妈妈递了个眼色。
曲妈妈赶忙说道:“当日县主打发老奴来乌蒙。就是为了让老奴好好伺候大爷和大奶奶,如今总算有了效力的机会。不过,后院的琐事老奴能料理清楚,对外招待贵客什么的,老奴就不够资格了,所以才会劳烦大舅太太您来坐镇。”
曲妈妈的意思也明白,内院的‘琐事’,比如照看顾伽罗、管理丫鬟婆子、打理账房来往等等皆有曲妈妈这个世仆料理。
而洗三、满月时的招呼堂客之类的‘大事’,则劳烦楚氏这位贵妇亲自出面。 [800]
听着似乎楚氏的工作更为重要,其实不然,她就是齐谨之请来做个待客的门面的。
正如曲妈妈所说,她再能干,也只是个奴婢,由她出面款待贵客,绝对不合适。
楚氏嘛,一则是辈分够高,齐谨之的舅母嘛,妥妥的长辈;二则是身份够尊贵,堂堂水西大营的将军夫人,论品级,在整个西南,唯有布政使家的夫人与她相当。
齐家双胞胎姐妹的洗三和满月宴由她出面,一来能表明马家、齐家关系亲厚,二来也能彰显对孩子、对来客的看重。
但楚氏的作用也仅止于此,想要趁机插手齐家的后宅之事,却是不能够的。
楚氏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脸上却还是一派温和的笑容,“放心,我既答应了博衍的邀请,自会全力帮忙。明儿就是洗三了,请柬、宴席什么的可都准备妥当了?对了,都邀请了哪些人家?”
曲妈妈正欲回答,齐谨之却不耐烦听这些琐事,直接对楚氏道:“待客的事就拜托舅母了,前衙还有点儿事,我且过去一趟。”
楚氏连连摆手,“正事要紧,你赶紧去吧。”
齐谨之欠了欠身,又冲着楚佩、楚玉等表妹点了点头,便出了堂屋。
曲妈妈从袖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认真的跟楚氏商量起明日洗三宴的事情来。
楚佩安静的坐在下首的官帽椅上,从纤细的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缓缓的捻动着。
楚玉坐不住,没听几句话便跳下椅子,颠颠的跑去四周乱逛。
途径一处小院的时候,楚玉好奇的问身边的丫鬟:“咦?这里是客舍吗?可是有什么贵客?”
随侍的齐家丫鬟赶忙回道:“好叫楚二小姐知道,京中的天使暂住在这个小院里,另外还有妙真大师派来的护卫。”
“天使?”嘿,不就是太监嘛,干嘛叫得这么肉麻兮兮的。
“妙真大师还派了护卫来?莫非京中的传言是真的?大师真的格外看重那个女人?”
说道‘那个女人’时,楚玉语气里难掩厌弃。
齐家的丫鬟听她这般不客气,低垂的双眉皱了皱,但很快又佯作没有听到,一板一眼的回说:“妙真大师与我家大奶奶投缘,大奶奶来西南快三年了,每年大师都会派人给大奶奶送东西,什么布料啦、什么药材啦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全都是当年各地进贡的上品。这次我们大奶奶怀了孩子,大师更是精心挑选了医女、稳婆和乳母,千里迢迢的命人送了来。还有啊——”
哼。我家大奶奶可是妙真大师的心头宝。而妙真大师又是太后、皇帝都看重的顶级贵人,慢说你个不知哪里来的破落户,就是楚夫人。我家大奶奶也不会放在眼里!
“停停停,我就随口问一句,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楚玉最见不得顾伽罗过得好,听了这话,只有恼怒的份儿,她不客气的训斥了丫鬟两句,没了乱逛的心思。直接往前堂赶去。
小丫鬟撇撇嘴,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嘿,还是怕了吧?!
楚玉等人刚刚离开。便有几个精壮的汉子从外头进来,快步进了小院。
“怎么样?外头到底怎么了?”
内侍急得满头大汗,见这几人进来,快步冲上前。疾声问道。
“齐谨之似乎动了真怒。短短一天的功夫,竟调集了四五百的乡勇进城,乌蒙府城的大小街道全部封锁,那些乡勇正一寸一寸的搜寻呢。”
几人中打头的是个相貌不扬的黑瘦男子,他抹了把汗,沉声说道:“真是没想到,这齐谨之年纪不大,看着又一副白净斯文的模样。动起手来竟是这般狠戾。昨儿几个闹事的人,全都被他抓了起来。如今全都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内侍白胖的脸上惊疑不定,颤声问道:“那、那他不会迁怒咱家吧?”
昨儿若不是他闹着出城调查案子,齐谨之、萧二十九等人也不会跟着出城,城内约莫也不会大乱,齐谨之的妻子更不会早产……
天呀,还有妙真大师,呜呜,内侍心中的小人已经掩面大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其实此次来西南,圣人那边早就有了腹案,所谓的‘彻查齐顾氏’,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要调查的是西南各部的动向,以及是否有人暗中与京中势力勾结。
齐谨之夫妇有没有私自种植莺粟子,圣人真心不在乎,毕竟妙真大师拿性命做了担保。圣人若是深究,岂不是摆明不信妙真大师,甚至还想逼死她?!
且不说圣人和妙真大师的感情有多深厚,就是为了妙真手中的神秘势力,圣人也不好为了区区一个齐顾氏就跟妙真翻脸啊。
内侍之所以在乌蒙那般行事,不过是在夹带私货罢了——
一来是出京时有人暗中收买,让他稍稍为难一下齐氏小夫妻;
二来是公报私仇,谁让妙真太过嚣张,连手底下的人都跟着张狂,没少跟宫里的内侍、宫女结下梁子;
三来嘛,也是想摆摆天使的谱儿,好多从齐谨之手里捞些好处。
现在好了,因为他的那点子私心,间接害得顾宜人早产,似乎情况还不太好……内侍越想越害怕,他真不敢想象自己回京后,面对的将是怎样的结果。
“公公,这事细想一下也不是坏事。”
黑瘦汉子见内侍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暗暗鄙夷,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故作深沉的丢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这还不是坏事?那要怎么样才是坏事?”莫非看着他被妙真狠狠收拾、小命不保,那才是坏事?!
内侍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尖着嗓子跳脚喊道。
黑瘦汉子不慌不忙的说道:“公公别急,您莫不是忘了咱们此次出京的目的?”
内侍一怔,他们这次出京不就是走个过场吗?真正调查的是锦衣卫啊,而那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他都不曾见过那些人的真颜呢。
黑瘦汉子似乎听到了内侍的心声,顾不得鄙视内侍的蠢笨,继续说道:“锦衣卫是锦衣卫,咱们是咱们。公公,如果锦衣卫都调查不到的事情,却让咱们摸到了线索,您说回京后——”
黑手汉子挑了挑眉毛,暗示意味十足。
内侍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妙真那边,他是得罪定了,但若是如这人所言,自己立了功,圣人看在他的功劳上,或许能回护一二呢。
如此,性命定是能保住的。
内侍慌乱的目光终于定了下来,他咽了一口唾沫,“你有眉目了?”
黑瘦汉子凑到内侍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
“什么?”内侍陡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喊了句:“竟、竟与他有些关系?”
小小一个乌蒙,居然跟京里的皇子扯上了关系,内侍只觉得脖颈发寒,整个人都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
“直娘的,这次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内侍用力闭了闭眼睛,心中无力的哀嚎着。更可怕的是,他的一脚似乎已经猜到了风暴的边缘,想抽身都不可能了。
……
楚氏和曲妈妈商量完明日洗三的各项安排,便带着女儿、侄女一行人去了主院东侧的跨院,这里是顾伽罗特意命人收拾出来给她们居住的,一应房舍、摆设和服侍的丫鬟都是精心挑选的。
即便是楚玉这样对顾伽罗有偏见的人,见了这安排,也只能酸溜溜的说一句:“还行!”
楚氏扫了眼四周,心中暗道一声:这顾氏,还真不能小瞧了呢。身子都破败成那个样子,连门儿都不能出,却还能将整个内院都牢牢抓在手里,显然是个有手段的。
“阿佩,赶了这些路,你也累了吧。早些回房休息吧,明儿咱们还要帮忙待客呢。”
楚氏打定主意要把楚佩塞给齐谨之,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明日洗三,将会是楚佩在齐家的第一次亮相。
楚佩却摇了摇头,道:“姑母,明儿是齐家两位小小姐的洗三宴,我一个外来的亲戚,又是个失婚妇人,实在不方便出席。我、我还是留在房里吧。”
今个儿齐谨之表现得多明显啊,楚佩敢打赌,如果明日自己跟着姑母出去待客,齐谨之就敢当着所有堂客的面儿,将她‘请回’房间休息!
楚佩可不想如此丢脸的被人扫地出门。
想要达成目的,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而姑母的法子,在她看来,实在太简单粗暴愚蠢了!
楚氏皱眉,正欲训斥两句。
楚佩却抢先道:“姑母,我不请自来,已经让表哥和表嫂不喜了,明儿若是贸然出席,定会引得他们反感。来日方长,有些事急不得!”
楚氏对上楚佩自信的双眸,怔愣了片刻,这才想起,这个侄女儿最是聪慧,过去两年因为婚姻不顺,这才变得有些低调,让旁人都忘了她的脾性。
是了,当初‘顾伽罗’若不是靠着权势背地里下了阴手,楚佩未必会输。
这一回,两人再次交手,孰胜孰负,还真不好下定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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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楚佩(二)
“大奶奶,您是没看到啊,西南地界上数得上的贵妇都来了,蜀、黔、滇三地的布政使夫人,益州、大理等处的知府夫人们,还有……”
冯妈妈一手端着个瓷盅,另一只手拿着汤匙,一勺勺的给顾伽罗喂着药膳。嘴里更是不停的讲述着外头洗三宴的场景。
“竟来了这么多贵客?”
顾伽罗也有些意外,洗三不是满月,日子太过仓促了,而很多地方距离乌蒙并不近,快马加鞭的也要一、两天的功夫。
今天堂客们能来的这般齐整,想必定是齐谨之在她生产那日就命人八百里快马送去了请帖。<♂↙,ww↙.co→mbr />
“可不是,老奴听说啊,当年蜀地萧布政使家的太夫人六十寿辰,前去拜寿的宾客也就这么多了。”
冯妈妈喂给顾伽罗一勺药膳,顺手拿帕子给她沾沾嘴角,继续兴奋的说着。
在西南,身份最贵重、辈分最高的,约莫也就是萧家的那位太夫人了。萧布政使出身宗室,祖父是郡王,与高祖爷是堂亲。
传到萧布政使那一辈上,与皇家的关系已经非常远了,但他姓萧,又从小好学,相较于其他斗鸡走狗、纨绔平庸的宗室子弟来说,算得上‘上进’。
且萧布政使自幼伶俐,借着在宫里读书的机会,与安亲王府世子成为好友,长大后,经过安亲王府的运作,直接外放益州做了个知县。
萧布政使算不得多么能干的地方官,但他很懂得官场上的规矩。又不过分蠢笨,几年下来无功无过,却靠着一个‘萧’姓和油滑的性情。硬是在吏部大考的时候拿了个好评。
最最要紧的,他背后还有安亲王府这棵参天大树,升职不要太顺利哟。
这不,刚刚过了不惑之年,他便被圣人任命为蜀地的布政使,成为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实权在握。煞是风光。
萧布政使官至三品,他的母亲自然也成为西南诰命最高的人,况又与皇家沾边。萧家太夫人在西南绝对称得上第一夫人,她的整寿寿宴,又岂能太过简慢?!
齐谨之一个小小的知府,他女儿的洗三宴。请来的宾客竟能与萧家太夫人的寿宴看齐。足见其盛大。
顾伽罗作为孩子的母亲,能为女儿有这样风光的洗三宴而高兴。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她赶忙咽下嘴里的粥,急急的说道:“妈妈,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幸姐儿和福姐儿不过是两个小奶娃,年纪小、辈分低,又怎可与萧家太夫人相比?”
顾伽罗还有个顾忌,‘幸福姐妹’来得不易。尤其是小福姐儿,先天不足。她怕把孩子捧得太过,损了孩子的福泽。
冯妈妈明白顾伽罗的意思,她刚才也是太高兴了,毕竟大爷如此兴师动众的给两位小小姐办洗三宴,是对孩子们的看重,归根到底,更是对顾伽罗这个妻子的重视。
冯妈妈是顾伽罗的奶娘,见齐谨之这般表现,打从心底里为自家姑娘高兴呢。
得意之下忘了形,这才说错了话,她赶忙打了自己的嘴巴一记,笑骂道:“老奴高兴糊涂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大奶奶勿怪,老奴以后断不会这样了。”
顾伽罗满意的点了下头,继续刚才的话题:“两个丫头还好?没有被吓到吧?”
冯妈妈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哎哟,老奴正想说这事儿呢。咱们幸姐儿和福姐儿不愧是大爷、大奶奶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显出了不凡。那么多贵客看着,她们半点儿怯意都没有。直到添了盆,稳婆给洗的时候,才哭了那么两声,待仪式结束了,都没用人哄,两个小小姐就不哭了,哎哟哟,那个乖巧的模样,别提多招人稀罕了。”
冯妈妈说地手舞足蹈,手中的瓷盅差点儿都掀翻了。
顾伽罗却没有注意这些,高兴的听冯妈妈讲述外头的事情。
冯妈妈又道:“可惜有些个地方距离咱们乌蒙太远了,三天的功夫根本赶不及。不过她们人虽没到,可还是命人送来了贺礼,并反复说明,待小小姐们满月的时候,她们定来讨一杯喜酒喝。顺便也沾沾大奶奶和姐儿们的喜气。”
冯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觑了顾伽罗一记。
虽然齐谨之没有嫌弃顾伽罗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外头来的堂客也不会在人家洗三宴上说晦气话,但有些人(比如楚氏)话里话外还是流露出了‘头胎不是儿子’的‘遗憾’。
还是萧布政使家的几个女眷会说话,不止一次的赞叹顾家人好生养、顾宜人有福气。
是呀,顾家有生双胎的旧例,顾伽罗此次也一口气生了两个女儿,虽不是儿子,但架不住人家效率高啊。
你两次才能完成的事儿,人家一次就干完了,绝对事倍功半。
而且用萧布政使夫人的话来说,“先开花、后结果,顾宜人有神佛庇护,定能儿女双全、富贵锦绣。”
孟布政使夫人不甘人后,也赶忙附和,故意用调侃的口吻说:“可不是,有一就有二,今年顾宜人得了双生花,明儿、后儿的就是双生子,没准儿还能龙凤呈祥呢。”
两位布政使夫人都表态了,其他女眷们也都纷纷响应。
让她们一番称赞下来,顾伽罗俨然成了‘好生养’的典范,许多个刚过门还没有生产的新妇,甚至还悄悄的跟代表齐家待客的楚氏打听顾氏生育秘诀。
“……嘻嘻,大奶奶,您是没瞧见楚夫人那表情哟,”
冯妈妈想到楚氏非哭非笑的僵硬表情,就忍不住一阵偷乐,凑到顾伽罗的耳边。小声嘀咕着:“啧,活似旁人欠了她二百五十两银子没还似的。幸而还知道收敛,这才没有在人前表露出来。只是心底还不定怎么生气呢。”
楚氏带着楚佩、楚玉姐妹来齐家。其目的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又岂会瞒得住冯妈妈这样常年混迹内宅的老人?!
哼,对方都这么不客气的跑来撬墙角了,冯妈妈若是还能对她客气,那才真是有鬼呢。
顾伽罗听了冯妈妈的话,心里也甚是爽快,但楚氏好歹是婆家的亲戚。她一个做儿媳妇的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轻咳了一声,顾伽罗低声喝止道:“妈妈,日后这话也不能说。”
顿了下。顾伽罗又补充道:“另外,她终究是大爷的长辈,不管暗地里怎么想,起码的面子活还是要做的。”
“那也是她为老不尊在前。”冯妈妈撇了下嘴。好好的将军夫人却硬要学**的做派,她冯妈妈就是看不上!
顾伽罗略带警告的喊了一声:“妈妈!”
冯妈妈赶忙捧起瓷盅,连连保证,“省得了,老奴省得了。大奶奶,还是继续吃药膳吧,您这身子啊,须得好生调理呢。”
早些恢复了。也好早些与大爷同房,让某个人彻底死心。
顾伽罗对此没有异议。一口口将冯妈妈送到嘴边的粥咽下。
不多时的功夫,顾伽罗便将瓷盅里的药膳吃了个干净。
冯妈妈绞了一方湿帕子,给顾伽罗擦了擦嘴。
顾伽罗忽的想起一事,用下巴点了点东侧跨院的方向,“她呢?还一直待在房间里?”
“她倒是个安分的,听院子里服侍的丫鬟说,楚夫人原本要带她一起前头待客,可被她拒绝了,”
冯妈妈略带疑惑的说道:“大奶奶,您说,这事是不是楚夫人自个儿的想法,那位,并没有这个心思?”
顾伽罗挑眉,“妈妈为什么会这么想?”
冯妈妈最偏向顾伽罗,论理是该最戒备楚佩的人,可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楚佩做了什么。
冯妈妈犹豫了下,低声说道:“老奴担心她生幺蛾子,特意让慧香去东跨院服侍。从昨儿到今天,慧香一直盯着,却发现楚佩不是念经就是做女工,连房门都不出,更没有打听咱们家的任何事。”
冯妈妈想了想,举出一个例子,“倒是那个楚玉,要么跑出去在后衙乱逛,要么就拉着小丫鬟询问大爷的事。”
姐妹两个截然不同的表现,让冯妈妈不禁产生错觉:真正有意勾引大爷的是楚玉,而非楚佩。
“念经?做女工?”
顾伽罗依着软软的靠枕,眼睛微微眯起,“听说楚佩和离后便被家人送去庵堂静养,莫非从那时起她便开始念经了?妈妈,她是真的虔诚诵经,还是、还是——”故意装样子?
冯妈妈努力回想了下,然后认真的回道:“慧香说,楚佩很虔诚,她手上戴着一串菩提佛珠,十四颗佛珠颗颗都很是光滑,显是时常把玩的样子。”
“十四颗佛珠?她这是要‘十四无畏’吗?”
顾伽罗低声说着。她因着妙真大师的缘故,看了不少佛经,对佛门的一些术语也极为熟悉。
十四无畏,楚佩真的在潜心研究佛法?
顾伽罗心底默默的画了个问号。
外头洗三宴结束了,乳母们将两个睡熟的孩子抱了过来。
顾伽罗逐一瞧过,又问了乳母些问题,确定孩子没有异常,这才打发她们出去。
看了看窗外,顾伽罗唤过冯妈妈,“宴会既已结束,舅母也该回来了,妈妈你去厨房让厨娘做些滋补的药膳,然后亲自给舅母送过去。就说今儿个辛苦舅母了,偏生我不能动,无法亲去致谢。”
冯妈妈赶忙应了下来,见顾伽罗没什么吩咐后,便快步退了出去。
不多时,冯妈妈亲自拎着食盒来到了东跨院,无比恭敬的行了礼,然后将顾伽罗的话转述了一遍。
别看冯妈妈心里早已把楚氏等一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丝毫都没有怠慢、失礼的地方,眼中更是看不出任何异样。
忙活一天,楚氏还真有些累了,见冯妈妈恭敬,顾伽罗又会做事,心里很是受用,非常给面子的吃了几口冯妈妈送来的药膳。
冯妈妈眼瞧着楚氏落了著,并露出满意的浅笑,她便知道自己的差事算是完成了。
正欲说两句客气话,然后行礼告退,楚佩却叫住了她:“敢问冯妈妈,表嫂今个儿的精神可还好?”
冯妈妈一怔,旋即回道:“比昨儿好些了,太医交代要继续静养。”所以你们这些人,还是不要去打扰我们家大奶奶。
楚佩却好似没有听出冯妈妈话里的暗示,笑着说道:“那就好。我昨儿连夜给表嫂做了点儿绣活,冯妈妈既要回去,我便和你一起去瞧瞧表嫂吧。”
冯妈妈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楚玉却跳了起来,“什么?姐,你、你居然还给她做绣活?还是熬灯瞎火连夜做活?你、你——”
当着冯妈妈的面儿,楚玉好歹没喊出‘那个女人’,但话里对顾伽罗却满是嫌弃与憎恶。
冯妈妈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楚家二姑娘,真真招人嫌,站在齐家的地头上,居然还敢骂齐家大奶奶,她、她到底是脑子有病啊还是真傻?!
“玉儿,不得无礼!”
楚佩沉下脸来,冷声训斥道:“还是你想让牛妈妈来‘伺候’你?”
牛妈妈是楚家给楚氏姐妹请的教养嬷嬷,最是严厉,且生得一副牛脾气,谁的面子都不给。
楚玉在家的时候,最怕这位妈妈。
一听楚佩要把牛妈妈接来,楚玉下意识的瑟缩了下,悄悄的溜到一旁,不敢再说一个字。
楚佩转头看冯妈妈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温和的笑容,她微微欠身,“玉儿不懂事,倘有得罪之处,还请妈妈见谅。妈妈,咱们走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楚佩到齐家后又很是规矩,冯妈妈不好直接拒绝,只得引着她来到正院。
“表嫂,您今天的气色好多了,身子也恢复了些吧。”
楚佩浅笑的说着,语气平和而温柔,看向顾伽罗的目光里充满关切,“照着这个速度,想来用不了多久表嫂的身子就能康复,或许都不必等到满月呢。”
说着,楚佩还故意朝顾伽罗挤了挤眼睛,仿佛在说:如此,我姑母便能提前回去了,表嫂你就能清净了。
顾伽罗一怔,这样的楚佩,竟给人一种坦荡的感觉。她好像比顾伽罗还不待见自己的姑母,比任何人都想离开齐家呢。
楚佩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包袱,放在炕桌上,轻轻解开,露出一块白色细棉布,“这是我专门给表嫂做的,您看看合不合适!”
顾伽罗定睛一看,这东西,应该是缠裹用的棉布带吧。莫非是楚佩送给她用来‘束腹’的?!
唔,这倒是蛮实用的,对于生产完的产妇来说,产后恢复体形十分重要。
可问题是,楚佩貌似没有生育过吧,她怎么知道这些?
楚佩似是瞧出了顾伽罗的疑惑,幽幽的说道:“其实家人逼我和离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最后‘被’流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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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好心机
顾伽罗一怔,定定的看着楚佩,而大脑却已经开始飞快的运转。
楚佩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指自己和离是被逼迫的?楚家为了切断与附逆宁家的关系,不惜强行打掉楚佩肚子里的孩子,也要逼她离婚?
若是顺着这个思路一想,楚佩竟是无比可怜。
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恰恰是‘顾伽罗’本身。
如果当年‘顾伽罗’没有插手楚佩的婚姻,楚佩或许不会嫁给齐谨之,但肯定不会嫁入宁∮,ww★w.w$◆m家。
宁家因为宁太妃而被打上了‘附逆’的标签,原就已经在走下坡路的家族轰然倒塌。
楚佩和离脱身,不但要被人骂做‘凉薄寡情’,如今一听,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大内幕,楚佩的平安之路竟是踏在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上的。
脱身后的楚佩也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直接被家人送去了京郊的庵堂,每日青灯古佛,无比凄凉、落寞。
所以,楚佩眼中才满是‘平和’,不是她真的想开了,而是现实逼得她不得不‘平和’。
她的身上也没了普通贵妇的脂粉头油的香味儿,而是一股挥之不去的佛香。
……这样的情况,大多都是那些常年诵经念佛的年老妇人才会有的。
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拜‘顾伽罗’所赐!
顾伽罗不自然的挪开视线,讪讪的问道:“哦。我、我竟不知还有这事!”
多余的话,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原以为‘顾伽罗’留给她的烂摊子,她早就收拾干净了。不想,这都过去三年了,竟还有苦主寻上门。
但,‘顾伽罗’欠的债,顾伽罗无法逃避,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顾伽罗挪动了下/身子,不好意思直视楚佩的目光。低低的说了句:“那时,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楚佩见顾伽罗如此反应,眸光闪烁了下。但很快又是一派云淡风轻。
她浅浅一笑,道:“都过去了,那件事除了我家里人,外人谁也不知。今个儿若不是触景生情。我、我也不会提起。唉。都过去了,表嫂生产是大喜事,咱们不说这些了。”
楚佩很懂得‘分寸’,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太多了反而不美。她将话题重新拉回产后恢复上,拿起那束缚带,笑着说道:“表嫂,这东西看着普通。效用却很是神奇。当年我,那什么之后。肚子也有些走形,偏我在庵堂里呆着,不好让人瞧出来,便每日用这个缠裹,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就一切恢复如常了呢。”
楚佩将束缚带展开,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而后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针线活不是太好,做得活计也不够精致,布料也是随手选的。表嫂是尊贵人儿,可以照着这个样式,让身边巧手的丫鬟做上几条,日后轮换着用。”
说着说着,楚佩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平和’,而是多了几分妙龄该有的鲜活,“表嫂,我敢保证,用不多久,你的体形便能恢复如初。到时候,呵呵——”
‘呵呵’两声后,她还俏皮的冲着顾伽罗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饶是顾伽罗对楚佩戒备依旧,但看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暂时放松了精神,羞赧的说了句:“你这丫头,越说越没个样子,竟打趣起我来。哼,你定是欺负我现在不能动弹,你且等着,待我能起身了,我饶不饶得了你?!”
楚佩故作害怕的连连告饶,顾伽罗忍不住喷笑出声,引得肚子好一阵抽疼,顾伽罗又哀哀叫个不停,反招来楚佩的又一串轻笑声。
一时间,寝室里的气氛居然无比融洽,顾伽罗和楚佩这对前情敌竟有说有笑、宛如多年闺蜜。
齐谨之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不禁愣在了当场,目瞪口呆的看着说说笑笑的两人。
结果,却又引来顾伽罗和楚佩的齐齐喷笑。
齐谨之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英俊的面皮儿被笑得有些红晕。
楚佩见状,赶忙起身告辞,出门前,还故意冲着那‘束缚带’点了点下巴,又悄悄指了指齐谨之,丢给顾伽罗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顾伽罗还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两人间小动作频频,居然有种莫名的默契。
齐谨之揉了揉眼睛,唯恐自己看错了。
待楚佩离开后,齐谨之一屁股坐在床边,“阿罗,这、这,楚佩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这般——”亲近了。
顾伽罗趁着齐谨之没有注意,收起束缚带,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道:“就在方才啊。原来我一直冤枉楚佩了,人家根本对你没有半点意思,我却硬生生吃了这么多年的醋,真是冤枉!”
顾伽罗丢给齐谨之一记温柔的眼刀,撒娇意味多过嗔怒。虽然当年与楚佩撕逼的是‘顾伽罗’,但顾伽罗本身对楚佩这个前情敌还是非常在意的,说‘吃她的醋’,倒也不算是说谎,所以顾伽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齐谨之听了,不禁轻笑出声,伸手摸了摸顾伽罗仍带着几分虚弱的脸颊,咦,胖胖的,手感还不错。
齐谨之变摸为掐,拇指和食指轻轻往外拉了拉,“你呀,都做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居然还这般调皮?阿罗,我给你说,不管是过去也好、现在也罢,楚佩都只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顾伽罗脸上的戏谑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认真,她一偏头:“真的?她真的只是咱们家的一个表亲?”
齐谨之用力点头。
顾伽罗却故意做出可惜的表情,“楚佩生得很好看呢。过去是温柔娴雅,现在更是多了几分平和、淡然。可比我这个满脸斑的黄脸婆强多了。”
说到后半句时,顾伽罗的脸上写满郁闷。明明是‘美女丑男’,也就是说生女儿的时候,母亲不会变丑。
可她明明生了两个女人,脸上却满是妊娠斑,肤色也变得暗黄了许多。更不用说肚皮上,一圈圈的妊娠纹,自己看着都觉得难看。
别说楚佩、楚玉这样娇美的贵女了。就是身边的丫鬟,也比顾伽罗好看得多啊。
现在的顾伽罗,根本都不敢照镜子。唯恐看到自己最丑的模样。
更不用说她现在坐月子,不能洗澡,每日里只能用温水漱个口、抹把脸,才三天的功夫。身上就有了不好的味道。
偏坐月子不能吹风。整个房间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屋子里的味道不要太难闻哟。
容貌受损、身体走形,还满身难闻的怪味儿,说句良心话,顾伽罗自己都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
齐谨之感觉到顾伽罗话里的自嘲和郁结,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忽然蜻蜓点水似的亲了她的脸颊一记,低声说道:“我的阿罗事最美的!”
顾伽罗心情大好。却还最硬的反问:“真的?比楚佩姐妹还好看?”
齐谨之认真的点头,“我的阿罗过去好看。现在也好看,做了母亲更加好看!”
眼前这个女人,是因为给他生儿育女才变得形容憔悴,如果他还心生嫌弃,那他还是个男人吗?又怎么能对得起阿罗对他的情谊?
顾伽罗的心都要飞起来了,哪怕知道齐谨之在安慰她,哪怕明知道是善意的谎言,但她还是无比高兴。
夫妻两个甜蜜完了,齐谨之想起了正事,将房间里的丫鬟打发出去,凑到顾伽罗耳边轻声道:“展氏回信了!”
自从展阿卓嫁给段正道后,齐谨之便称呼她为‘展氏’,有时心情不好了,还会直接叫她‘段展氏’。
顾伽罗挑眉,忽然问了句,“今天她没来参加咱们女儿的洗三宴?”
宣抚使夫人都来了,阿朵也以亲戚的身份赶来‘添盆’,阿卓却没有踪影。
下午听冯妈妈回禀此事的时候,顾伽罗就觉得其中定有内情,果不其然,‘内情’来了。
齐谨之道:“没错,不过却不是她的过错,因为此时她并不在水西。”
顾伽罗挑眉,“那她去了哪里?她人既不在水西,又如何收到我的信,还、还回复了?”
“不要小瞧展氏,她虽然出嫁了,可在展家依然留有大量的人手,在这一点上,她比‘聪慧’的齐展氏(即展阿朵)强多了,”
齐谨之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竹筒,竹筒上的火漆早已打开,他抽出里面的纸条,递给顾伽罗:“你自己看看吧,这个展氏,还真是没有她不知道的。”
顾伽罗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水西青山多,可藏万千人。”
“大爷,莫非那些人就藏在水西的群山之间?”顾伽罗欣喜的问道。
齐谨之微微颔首,又说了一则齐大勇刚刚调查出来的消息,“而在三天前,乌蒙展家家主从自家城郊庄子上的佃户中选了一百余青壮,悉数送到水西。”
顾伽罗的眼睛一亮,笑道:“好个展家,好个佃户,分明就是、就是——”
齐谨之不等顾伽罗说出答案便点了下头。
顾伽罗终于舒了口气,太好了,失踪的匠人总算有了下落,她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能放下了。
她赶忙说道:“既是如此,那咱们赶紧派人去把他们接回来吧。”他们的家人正无比焦心,急盼他们回家团圆呢。
而且,唯有将这些人全都救回来,那件事才能平息,齐谨之也不会在京中天使和锦衣卫面前落下话柄。
齐谨之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放心吧,我直接飞鸽给水西,火速调集人手,命他们尽快把人揪出来,然后安全护送回乌蒙。”
为免打草惊蛇,齐谨之没有调派乌蒙这边的乡勇,而是暗中动用了水西的人马。
水西大营如今有马翰泽掌管,齐谨之太多的人手弄不到,但想要抽调三五百人还是没有问题的,甚至都不会惊动马翰泽或是水西夷族土司们。
“呼~~那就好,那就好!”
顾伽罗庆幸的连连拍着胸口,笑道:“还是大爷计划周全。这次,咱们定要抓到幕后黑手的踪迹,顺便将那几家心存反意的祸害彻底清理了。”
小梁王事件后,齐谨之对乌蒙的八大豪族进行了审判,观其过程和后果,齐谨之还是比较厚道的,只将明确支持、勾结小梁王的禄、罗、徐和白四家严厉惩处了,其余四家,哪怕暗地里跟小梁王有所接触,齐谨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倒不是齐谨之有意放纵,而是不想引起乌蒙动荡。
留着那几家,更是为了让乌蒙的中高级豪绅安心,以便能尽快稳定乌蒙的局势,尽快让这块土地安定、发展。
齐谨之夫妇觉得,他们对那四家绝对称得上大度、宽容了。
而曲、展、安、段四家却觉得齐砍头太严苛,又是减免苛捐杂税(主要就是他们这些豪族自己添加的),又是破除隐田隐户,又是平抑粮价盐价,又是力劝山民下山……一些了的举措,严重损伤了他们的利益。
碍于齐谨之的狠辣手段和乡勇武装,四家不敢明着反抗,但暗地里小动作频频。
不过这次事件,却是无心之过,曲、展两家最初只是不想看着齐谨之夫妇一家赚取暴利,他们积极与贺氏联络,也仅是想分一杯羹。
不想就此踏上了贺氏的贼船,赚钱不成反被胁迫,成为从犯二枚。
虽然这两家不是有意与齐谨之作对,但错误已经犯下,且还造成了极为不好的后果,齐谨之和顾伽罗都不想再纵容下去了。
齐谨之咬牙道:“没错,这次我定不会饶了他们。”害了他儿子的人,哪怕是从犯,也必须得到制裁!
……
次日下午,医女准时过来给顾伽罗按摩。
恶露已经清理干净,顾伽罗撕裂的伤口也渐渐康复,唯有面色还是有些蜡黄,脸上的斑点顽固的停留着。
“唉,这斑点什么时候才能褪去啊。”
顾伽罗无力的叹息着。
医女讪讪的笑了笑,正欲回答,门外却响起了楚佩的声音,“表嫂放心,只要您精心调理,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的。”
话音方落,楚佩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净白的面皮儿,精致的五官,配上她恬静、淡雅的气质,直接将‘黄脸婆’顾伽罗甩出好几条街。
顾伽罗见她来了,忙笑着招手,“表妹快来坐。”
楚佩这边刚刚坐下,齐谨之忙完正事,便准时过来看望老婆孩子了。
一进门就看到了清丽脱俗的楚佩与蜡黄憔悴的顾伽罗凑在一起聊天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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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应对
“大奶奶,奴婢有句话不知当将不当讲?!”
紫薇拿着个篦子,轻轻的给顾伽罗篦头发,好几天不能沐浴、洗发,顾伽罗那长长的头发都有些发粘了,从未出现过的头皮屑也冒了出来。[ 超多好看小说]
冯妈妈却好似没看到,抵死不同意顾伽罗用温水擦拭头发的想法。
冯妈妈说得很明白,让她用温水擦脸什么的已经够破格了,头发绝对不能洗,月子里吹了头,那可是要落下病根儿的。
顾伽罗无奈,可她又实在无法忍受快要打结的头发,便偷偷让紫薇给她篦一篦,作用不大,好歹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些。
午后的阳光正好,明艳却又不灼人,顾伽罗斜倚在南窗下的贵妃榻上,紫薇一下下的帮她梳理长发,忽的想到了某件事,一时没忍住便说了出来。
顾伽罗半闭着眼睛,听了这话也没有睁眼,而是淡淡的问了句:“说罢。”
紫薇轻咬了一下嘴唇,小声说:“大奶奶,奴婢、奴婢总觉得楚家表小姐有、有些不对劲。”
一边说着,紫薇一边小心翼翼的觑着顾伽罗的脸色。
要知道,最近几天里,楚佩每天都准时来探望顾伽罗,每次前来都会贴心的送上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什么亲手绣的帕子啦,什么亲手熬煮的粥品啦,什么亲手调制的熏香啦,虽然顾伽罗从未使用过,楚佩也知道她送来的东西随后便会被顾伽罗的下人处理掉。但她还是非常积极的继续。
楚佩每次来都会潜移默化的向顾伽罗表达一个思想:她从未想过嫁给齐谨之,她只想过安静、稳定的日子。
而且,楚佩还清晰的表达出。她对顾伽罗这个表嫂早就没了当初的嫉恨和不满,相反,经过几天的相处,她愈发觉得表嫂和表哥是最相配的夫妻。
总一句话,楚佩无比主动的和齐谨之划清界限,又无比主动的要与顾伽罗交好。
而顾伽罗呢,对楚佩的种种示好全部都欣然接受。不过几天的功夫,两人融洽得如同多年的闺蜜,只把齐谨之和紫薇等一众丫鬟看得呆若木鸡。
这会儿要说主人‘闺蜜’的坏话。紫薇心里忍不住直打鼓。但这话藏在她心里有两三天了,她唯恐自家主人被人算计还不自知,忍了又忍还是决定说出来。
“不对劲?怎么个不对劲?”
顾伽罗的眼皮动了动,但还是没有睁眼。“你且说给我听听。”
紫薇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大奶奶,您有没有发觉,现在的楚家表小姐比她刚来的时候好看了许多?”
紫薇终于说出这句话,索性放下心中的顾忌,将她对楚佩的怀疑全都说了出来,“大奶奶,婢子还记得,当日楚大小姐第一次来见您的时候。满脸的沧桑,看着竟是比您老了十岁不止。可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她的模样就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现在她、她看着、看着——”绝对比顾伽罗好看许多。
顾伽罗现在连梳洗都不能,更是无法上妆,而楚佩每次前来都是精心装扮,虽然没有夸张或是艳丽的服侍,但每次妆容和配饰都非常符合她的气质,即恬静而淡雅。
这样一个楚佩往满脸妊娠斑、体形发福的顾伽罗身边一坐,真是对比得不要太强烈啊,愈发衬得楚佩娇美如花,反衬得顾伽罗脸黄如豆腐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让紫薇在意的是,楚佩每次来的时间都拿捏的特别准,每每都是她这边刚刚坐下,还没和顾伽罗说上几句话,那边齐谨之就过来了。
虽然楚佩每次看到齐谨之都会急急的告退,仿佛在用实际行动表明她对齐谨之没有任何企图心,但紫薇却总觉得不对劲。
在紫薇想来,如果楚佩真的对她们大爷没有旁的心思,大可避开大爷,挑一个大爷在前衙办公的时间来探望大奶奶。
话说头一次碰上是意外,二次、三次遇上是没想到,可四次、五次就是有心了。
紫薇越想越觉得楚佩别有用心,偏自家大奶奶没有察觉,居然还跟对方说说笑笑的宛若好友,唉!
“她看着如何?比我好看?”
顾伽罗缓缓睁开眼睛,清冷的目光定定的落在紫薇的脸上,“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无需这般绕弯子。”
紫薇心里一个哆嗦,不敢再含糊,直接说道:“大奶奶,楚家大小姐分明就是对你耍心机。”
顾伽罗继续盯着紫薇,好悬没把紫薇吓得把手里的篦子丢掉。
好一会儿,顾伽罗才勾了勾唇角,轻声道:“连你都看出来了,想必这屋子里有眼睛的人都会看得出来——”他,应该也发现了吧?!
顾伽罗心中忽的一阵忐忑,许是现在休养让她太闲了,又许是生产时刺激太过,顾伽罗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敏感,都要看重齐谨之的态度。
楚佩小动作频频,顾伽罗既不傻、也不瞎,自然看得出来。
而她却始终没有反应,为得就是看齐谨之有何应对。
如今连紫薇她们都瞧出来了,齐谨之再无心后宅,应该也有所察觉。
那么——
顾伽罗暗暗咬了咬牙,低声对紫薇道:“好了,这些事以后不必再说了。楚佩不是早就说过了,她对大爷早就没了想法,自然也不会再迁怒于我。她现在是齐家的客人,你们须得好好招待人家才是,切莫再说人家的是非了。”
说罢,顾伽罗不再去看紫薇,而是闭上眼睛,继续享受午后的好时光。
紫薇蠕动了一下嘴唇,还想再劝两句。但见顾伽罗这般坚持,她只好将满腹的劝说忍下,暗暗决定。大奶奶心存善念,不愿把人想得太差,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就当尽本分,好好替大奶奶防着狐狸精!
温暖的阳光中,顾伽罗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金、李两个乳母将吃饱睡足的幸福姐妹抱了来。
顾伽罗看到女儿们,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到了脑后,她高兴的先抱过阿福。明显的感觉到小家伙好像比刚出世时沉了些。
顾伽罗抬头问阿福的乳母李氏,“福姐儿好像胖些了,她的胃口可还好?医女有没有说什么?”
李氏赶忙笑道:“大奶奶果然观察入微。福姐儿确实比刚出生的时候胖些了。要奴婢说,福姐儿真是个孝顺孩子,知道大爷和大奶奶心疼她,便无比听话乖巧。胃口可好了呢。奴婢每日都要喂四五回的奶。”
顾伽罗摸摸阿福日渐白嫩的小脸,果然比前两日多了些肉,虽还不如幸幸健壮,但已经比刚出生时好太多了。
至少,现在的阿福看着不再病弱,而只是个有些瘦小的正常女婴。
“很好,你很尽心,福姐儿交给你我也很放心。”
顾伽罗亲了亲女儿的小脸。然后将福姐儿放到了自己身边,抬头看了眼历史。满意的赞了一句。
李氏心里高兴,面儿却不敢表露出来,只笑着说:“大奶奶谬赞了,服侍好福姐儿是奴婢的本分,您和殿下能满意,奴婢就安心了。”
她所说的殿下不是旁人,恰是妙真大师。她是妙真的门下奴婢,自然对主人和少主效忠。
顾伽罗没再说什么,冲着李氏点了点头,又朝金氏伸出手。
金氏赶忙将幸幸递了过来,主动回禀着,“好叫大奶奶知道,咱们幸姐儿也乖巧着呢,每日的胃口也好,除开饿了、拉了会啼哭两声,其它时候都静静的呆着。奴婢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乖巧、懂事的奶娃儿呢。”
顾伽罗专注的看着大女儿,唔,幸幸长得愈发好了,看体型和胖瘦,早已看不出早产儿的模样,白白嫩嫩粉粉嘟嘟的一团,看着就让人喜欢。
“你做得也很好,有你照看幸姐儿,我便安心了。”
顾伽罗也夸了金氏一句,而后将幸幸放在福姐儿身边,两个小家伙并排放着,都是白白净净的模样。
长了这几天,小家伙们的模样也都张开了,顾伽罗发现,幸幸长得偏向自己,眉毛弯弯、睫毛长长,一双凤眼儿,小嘴儿粉嘟嘟的,虽是襁褓之中,却能看出是个小美人胚子。
福姐儿则长得更像齐谨之,也是面皮儿白嫩,却多了几分英气,尤其是一双眉毛,浓浓黑黑很是有型,约莫长大后也不需要图描了。
五官精致,却比姐姐多了几分棱角,最明显的则是唇边的一对小梨窝,简直与齐谨之一模一样。
“大奶奶,福姐儿长得真像大爷,难怪大爷这般喜欢。”
紫薇凑过来瞧了瞧,忍不住说道。
顾伽罗手指点了点福姐儿的小酒窝,笑道:“可不是嘛,竟是这般想象,明明是我生的,却只有这小嘴儿像我,其它的仿佛与大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顾伽罗也发现了,齐谨之对阿福格外偏爱。抱孩子的时候,都是先抱阿福,两个孩子若是一起哭了,齐谨之也是先哄阿福。
最初顾伽罗还以为齐谨之和自己一样,是心疼阿福体弱,现在看来,这家伙竟是存了这方面的心思。哼,偏爱像自己的孩子,真心不是个好父亲。
紫薇听了这话,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说道:“幸姐儿和福姐儿都是大爷的心肝儿,大爷都极疼爱的,大爷昨儿还说呢,说幸幸长得像大奶奶,再好不过了,待日后长成了大奶奶一样的大美人儿,还不定有多少臭小子惦记,大爷还说啊……”
顾伽罗不知道内情,紫薇却是隐约猜到了齐谨之的心思。阿福和那个早夭的三少爷几乎同时落地,而且论相貌,这对小姐弟长得最像。
紫薇曾经借着给小少爷上香的机会,偷偷看过他,小家伙的眉毛、五官都几乎和福姐儿一模一样。
虽然小少爷还没有等到张开的时候就去了,但紫薇却有种错觉,如果小少爷还活着,他也定然像福姐儿一样,唇边有一对可爱的小梨窝。
最最神奇的是,福姐儿右耳耳垂下有一颗小米粒大小的黑痣,而小少爷的左耳耳垂下也有一颗同样大小的黑痣。
这对小姐弟,仿佛真的是一个胎胞分开的两个小个体。小少爷不幸去了,福姐儿留了下来。
齐谨之应该也是发现了儿子和小女儿的相同,将儿子的那份爱,全都转移到了小女儿身上。
两份爱叠加,落在大家眼中,自然也就成了‘偏爱’。
“大爷真这么说?”说她是大美人儿?
顾伽罗窃喜,却还做出不在意的模样。
紫薇赶忙说道:“当然是真的,这话奴婢可不敢乱说。大爷还说了,幸姐儿长得好看,福姐儿生得可爱,日后长大了,他和大奶奶定会操许多心。大爷还说了……”
为了避免顾伽罗胡思乱想,紫薇大开马力,往死里狠夸齐谨之,将他平日里不经意说的话全都用加重的语气学了一遍。
还别说,效果很不错,顾伽罗终于不再纠结‘齐谨之更偏爱长得像他的女儿’这个问题了。
“……我最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从今儿起就把幸幸和阿福放在我这里吧。”
顾伽罗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低声吩咐道。
金氏和李氏皆是一惊,异口同声的说:“大奶奶,这、这似乎不太妥当吧。您的身子受损得厉害,太医反复交代要好生静养。幸姐儿(福姐儿)虽然乖巧,可到底是奶娃儿,夜里有时会哭闹,定会扰了大奶奶的休息呢。”
在少主和少主的孩子之间,两人还是更在乎少主。
顾伽罗却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再者,天底下养孩子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嘛……我挣命似的生下她们,恨不得时时刻刻守着,前几日是我身子不争气,这才委屈了她们,现在身子大好,我绝不会让她们离我半步。”
自己的孩子自己养才会跟自己贴心。顾伽罗可不想日后两个女儿长大了,待乳母比对待她这个亲娘还要亲近。
“表嫂,我也觉得不太合适,您现在最要紧的是保养身体,待你康复了,想怎么样养孩子还不都随你?”
准时过来打卡上班的楚佩也赶忙附和,积极劝阻顾伽罗。
顾伽罗正欲说话,齐谨之却提前从外头回来了,他看都不看楚佩一眼,站到床前,与顾伽罗头挨头的看着两个孩子,“阿罗,你真想自己带孩子?”
顾伽罗点头,“我舍不得她们。”
齐谨之笑了,道:“我也舍不得,那以后就让咱们一起来照顾两个小丫头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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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无视
“不可!”
楚佩见齐谨之看都不看她一眼,暗自有些不喜,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表哥,表嫂,此事不妥啊。800百度或者好搜“””
楚佩的声音很大,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齐谨之再有心冷落她,也不能硬把她当做不存在呀,只得扭头看向她。
顾伽罗则想看看齐谨之的反应,她没有说话,只是配合的抬起头,与齐谨之一起无声的询问:有何不妥?
成功的吸引来齐谨之夫妇的注意力,楚佩心中得意,面儿上却带着欲言又止的为难,“表哥,表嫂,我知道我是个外人,按理不该插手这事。但是我来齐家这几天,表嫂待我亲厚有加,把我当做至亲的妹妹般疼爱,有些话我却是不能不说了。”
齐谨之微微蹙眉,但想到过去几天,阿罗待楚佩确实不错,他不愿落自家妻子的面子,这才忍着不耐烦,说了句:“有什么话只管说。”
齐谨之虽极力压制着,可语气里还是带出了一丝不喜。
顾伽罗一直密切关注他的反应,自然将这一点异常看在了眼中,心中略略舒服了些。
楚佩的面皮儿一僵,很快又恢复常态,挂着招牌式的温婉、平和的笑容,轻声道:“表嫂刚刚生产完,还需要好生调理,哪里还有精力来照看孩子,此其一。若是只一个孩子也就罢了,偏生表嫂有福气,一连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孩子一起照看,就算表嫂是个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此其二。还有一点。不要怪我说话直,表嫂是个尊贵人,家中既有稳妥的乳母,还是将孩子交给乳母照看更为放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楚佩的声音柔柔的,明明是略带挑衅和微嘲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没有半分刺耳的感觉。
反倒觉得她是真心为顾伽罗考虑。所以才会‘忠言逆耳’。
齐谨之却有些不高兴,什么叫‘连生两个女儿’,还什么‘稳妥的乳母’。莫非这楚佩是在笑话阿罗没能生出个儿子来,另外在照顾孩子的事情上不如乳母专业?!
事情就是如此,或许楚佩没这个意思,但齐谨之的心偏在顾伽罗这一边。自然听不得有人话里有话的针对妻子。
尤其现在的顾伽罗。因为意外早产的事,总是耿耿于怀。再加上一个‘容貌受损’,顾伽罗愈发没了自信。
眼前的她,多了几分萎靡、几分虚弱,与记忆中那个神采飞扬、自信洒脱的顾伽罗截然不同。
旁人不知道内中情由,会因为这些表象而说出‘顾氏蠢笨’、‘顾氏配不上齐博衍’的话,可齐谨之不同,他清楚的记着顾伽罗曾经的模样。也十分明白顾伽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看到如今变得有些不自信、甚至有些可怜的顾伽罗,齐谨之只会觉得心疼——她莽撞而造成早产。不是因为变笨了,而是关心则乱;她变丑了,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因为艰难生产。
齐谨之绝对不允许有人因此而瞧不起顾伽罗,甚至嘲讽、挤兑她。
伸手抚上顾伽罗的肩膀,齐谨之轻轻拍了拍,笑道:“阿罗,如果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咱们就把两个丫头抱到上房来。左右有乳母,夜里还有我,咱们定能照顾好孩子们。”
齐谨之对上顾伽罗的眼睛,再三确定,“只是,你的身子——”
顾伽罗反手握住他的手,急忙说道:“可以的,我、我没问题。太医和医女都很尽心,稳婆也给我留了许多产后恢复的秘方,我、我的身子已然没事了。”
齐谨之微微点头,“好,那就好。”
说罢,齐谨之转头看向金、李两个乳母,不容拒绝的吩咐道:“你们这就回去收拾一下,将幸姐儿、福姐儿的东西都挪过来。”
金、李二人彼此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眼顾伽罗,见她也是一脸坚持,这才无奈的答应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齐谨之又转头对紫薇说道:“你出去叫几个粗壮的婆子,去库房将那一套黄花梨仕女观宝图屏风搬来,顺便再搬两个矮榻过来。”
紫薇瞧着齐谨之如此无视楚佩的存在,肚子里早就乐开了花,她更乐得见齐谨之给顾伽罗做脸,赶忙答应一声,快步朝外头走去。
齐谨之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坐回床前,轻声对顾伽罗说:“幸而寝室的空间足够大,用屏风隔开,两个乳母暂时在外头的矮榻上歇息。另外,我记得还有家里两个乳母,索性就让这四个人排个班儿,两个白天、两个值夜。”
四个乳母齐齐上阵,根本累不到顾伽罗,她只需坐在一旁看着即可。
顾伽罗很满意齐谨之的安排,连连点头:“还是大爷想得周到,如此安排甚好。”
齐谨之见她满脸满足,忽觉一阵酸楚,要知道,他的阿罗可是一直都十分骄傲的啊。如今却……
无声的叹了口气,齐谨之拨了拨顾伽罗的长发,丝毫不在意那黏糊糊、油腻腻的触感,更没有纠结屋子里的怪味儿。
楚佩站在一旁,精致修饰过的面庞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的,如同调色板一般。
不过楚佩到底不是一般人,她深深吸了口气,郁闷的表情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了恬淡的笑容,跨步凑到床前抢镜头,“……是我多事了,表嫂,我、我也是心疼你,你不会怪我吧?!”
顾伽罗的眸光闪烁了下,她也笑着说道:“我怎么会怪你?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佩表妹,你就放心吧!”
齐谨之低头看着两个熟睡的女儿,任由楚佩和顾伽罗闲聊,除了偶尔会抬头跟顾伽罗交流个眼神,便再也没有其它的动作。
楚佩什么的,齐谨之看都没看一眼,无视的那叫一个彻底。
饶是楚佩心理强大,也受不了这种近乎打脸的‘无视’,撕扯了下帕子,她僵硬的告辞离开。
回到东跨院,楚佩脸上的温婉再也挂不住了,阴沉着脸,脚步重重的进了房间。
她刚进门,便有个小丫鬟飞身闪了进来,“大小姐,小的打探过了,顾氏生产的时候,确实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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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无视:百度一下或者好搜一下‘’即可找到本站!
第154章 怀疑
“哦,如何古怪?你都探听到了什么?”
楚佩急切的问道。( )别看她表面上装着淡然,但心里十分焦急。
而且楚佩虽然唾弃姑母的蠢笨,但楚氏的某一个想法还是比较靠谱的,即在顾伽罗‘意外早产’这件事上做点儿文章。
自古以来,子嗣都是家族的头等大事,如果楚佩在这方面抓到了顾伽罗的错处,那么有心运作一下,再让楚氏冲出去打个头阵,或许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没有,婢子无能,什么都没有打探到。”
小丫鬟摇摇头,脸上却没有任何惶恐不安,反而有种小得意,“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包括产室里伺候稳婆,丫鬟、婆子,乃至厨房伺候热水的烧火丫头,全都三缄其口!”
楚佩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如果顾伽罗是正常生产,齐家的家规再严,也挡不住有一两个好口舌的下人闲话几句。
似曲妈妈、紫薇这样在主子跟前有体面的人,自是口风严谨,可厨房里的烧火丫头呢?那些可都是不入等的粗使丫鬟,眼皮子浅,耐不住几句好话就能透露些许信息。
可在顾伽罗生产这件事上,居然从上到下全都如此谨慎,显见是主人和管事妈妈下了死命令。
而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会让齐谨之和曲妈妈等人下了封口令?!
楚佩暗暗将此事记在心上,扭头对小丫鬟道:“非常好。你果然是个机灵的。对了,除了这些,可还打探到其它的消息?”
小丫鬟的眼中闪过一抹骄傲。( )旋即又垂下眼睑,低眉顺眼的说道:“好叫大小姐知道,整个齐家对顾大奶奶和两位小小姐非常看重,顾大奶奶和四个乳母的一应吃食全都是小厨房专人烹制,食材更是精挑细选,所有配料也是由擅长医理的厨娘精心调配,唯恐出现一丝一毫相克的情况。”
小丫鬟低声将几日观察、探问来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另外,婢子还得知,后衙正院的西跨院里住着一行人。乃是京中妙真大师特意派来伺候顾大奶奶的。那些人能文能武,颇为厉害。如今,非有大奶奶许可,任何人都不能擅入内院。”
楚佩眸光闪烁。正院戒备森严。她是亲身体验过的,当初若不是有冯妈妈带路,她楚佩根本就进不去。
小丫鬟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忽的丢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哦,对了,还有事,顾大奶奶生产的当天晚上。后衙有几个人悄悄出去来一趟,他们手中还裹挟着一个长条物什。只是夜里黑,那些人的身手太快,根本无法看清。不、不过,有人曾暗暗猜测,觉得那几人带出去的是个凉席,而、而席中裹着的是尸体。”
“尸体?”
楚佩一惊,跌声问道:“怎么回事?哪来的尸体?”
小丫鬟摇头,“大小姐恕罪,这事婢子还没有调查出来。但婢子觉得,这事定与顾大奶奶早产有关。”
楚佩眯起眼睛,低声道:“查,给我继续往下查,我一定要知道那日的真相。”
顾伽罗都变成黄脸婆了,但齐谨之还这般待她,楚佩每次看到他们夫妻甜蜜的画面,心就无比的刺痛。
明明这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她的,出身世家、英武不凡却又不失温柔体贴的丈夫,高贵明理的婆母,以及可爱的女儿……如果不是顾伽罗暗中算计,这些都是她的,而她也应该是最幸福的那个女人!
绝非现在这般,被迫和离、被逼出家,如今更像个丧家之犬般可怜兮兮的巴结原本她最痛恨的人。
……顾伽罗欠她太多,她定要一一的讨回来!
“是,婢子明白!”
小丫鬟答应一声,像来时一样,飞快的闪了出去。
“姐,你回来了?”
楚玉蹦蹦哒哒的从外头走了进来,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条飞快的身影,她唇角勾了勾,旋即又换上了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抬脚进了楚佩的房间。
“那个女人怎么样了?听说要亲自带孩子?”
楚玉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身体像抽去骨头似的趴在炕桌上,一脸八卦的说道:“切,那个女人还跟过去一样阴险,知道自己变成黄脸婆了,就试图用孩子拴住表哥。”
楚佩已经懒得去说妹妹没规没距的模样,顺着她的话茬儿,问了句:“这话怎么说?”
楚玉丢给她一个白眼,不屑的说道:“这还不简单,哼,那个女人定是知道表哥偏爱小女儿,每日里都要抽出大把的时间逗孩子,所以她才故意提出把孩子都挪到她屋里,以便能经常见到表哥。”
楚玉对顾伽罗那叫一个厌恶啊,说到她的时候,满眼的憎恶,“呸,真真不要脸,身子还没调理好就想着勾搭男人,难怪当年会——”红杏出墙,给自家男人蒙羞。
“噤声!”
楚佩猛地喝止,抬眼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不是给你说过了吗,这事不许再提?”
这个笨丫头,站在人家的地盘上说人家的坏话,真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楚玉撇了撇嘴,不服气的说道:“我又没说谎,事实如此,她既敢做出这样的丑事,还怕人说啊。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楚玉到底还是怕这个姐姐的,确切来说,她最怕姐姐把牛妈妈招来。
但楚玉不是个能安静下来的人,闭嘴没一会儿,又开始东拉西扯,“姐,你对表哥真的放下了?”
楚佩没说话,丢给楚玉一个‘废话’的表情。
楚玉却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了声音,“我就知道。嘻嘻,姐,我知道你去正院是想见表哥,其实,你不必这般麻烦的。”她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问我啊,快问我啊’。
楚佩端起茶盏,根本不理妹妹甩出的诱饵。
楚玉比不得楚佩有耐心,关子卖不下去了,只得怏怏的说道:“姐,表哥每天都去外书房,路上经过一个小花园,嘿嘿,你可以——”
一边说着,她一边挤眉弄眼,眼神里满是暧昧。
楚佩却抓住了一个重点,“书房?你说表哥每日都去书房?”
楚玉点头,“是呀,而且每次从书房出来,他的眼睛都红红的,好像哭过似的。嘻嘻,我定是看错了,表哥赳赳伟男儿,好好的,他怎么会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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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议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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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去书房,还有明显哭过的痕迹?
这、这还是那个铁骨铮铮、英武不凡的齐家少将军齐博衍吗?
楚佩的一双黛眉轻蹙,大脑飞快的运转,各种猜测瞬间涌了进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百度或者好搜“书荒la”
“嘭!”
楚佩忽的站起来,对楚玉说了句:“好了,不说这些闲话了,我去看看大姑母,你呢?要不要一起去?”
她知道楚玉不太喜欢往楚氏跟前凑,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果然,楚玉皱了皱小鼻子,道:“我就不去了,每次姑母见了我都会训我。不是嫌我不够稳重,就是嫌我不懂规矩,这会子姑母刚刚睡过午觉,约莫起床气还未散去,我可不去触霉头!”
“玉儿,姑母说你那是为你好,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罢罢罢,你就在这里好生呆着吧,我去去就回。”
楚佩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故意叹了口气,抬脚去了小跨院的正房。
望着楚佩娉婷的背影,楚玉撇了撇嘴,“还真会装,从小装到大,你也不嫌累得慌!”
明明是想甩开自己,明明是想跑到姑母跟前卖弄、挑唆,却故意装出一副乖巧、懂规矩的模样,楚玉每次看了都觉得眼疼!
楚佩不知道楚玉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小心思,快步走向楚氏的房间。
屋子里,楚氏正面沉似水的看着一封信,信是马翰泽命人送来的。马翰泽在信中简单说了说家中和水西的近况,还提出几件事。要求楚氏暗中确认一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水西的几处山寨接连被不知哪里来的人马给平了,死伤数百山民,有人暗中猜测。是齐谨之联合了水西的某家土司一起行动。卿务必查清此事是否与齐有关?齐是否暗中调动了大营的兵卒?!”
“另,据乌蒙暗线回禀,乌蒙近日气氛紧张,展、曲等几家小动作频频,齐调集了数百乡勇进城,似有大事发生。卿定要留意此事,查明原因。”
“……火器之事也需上心。水西展家与齐勤之一起在大山里秘密实验,听闻依然有了不小的进展。火器若是落入那些蛮夷手中,水西又将陷入动荡之中。此事不可拖延了……”
楚氏握着信纸。反复看着马翰泽注明的几件事,眉间的疙瘩越拧越大。
水西有人擅自动用兵马,乌蒙疑有大事发生,还有最最要紧的火器秘方。这三件事说着容易。想要查清却十分困难。
慢说此时她还没有在齐谨之身边安插眼线,就算楚佩、楚玉两姐妹顺利留在齐家,在短时间内也未必能查到真正有用的信息。
楚氏在来齐家前,设想得好好的,制定的计划也觉得很是周密,可来到齐家后,楚氏才发现,她之前只是小巧齐谨之和顾伽罗这对年轻夫妇了。
明明年纪这般小。明明后院没有长辈坐镇,可整个内宅却被小夫妻打理得规规整整、十分严密。
不能说连只苍蝇都分不进来吧。但想要真正打听些消息,却是寸步难行,连外头扫地、泼水的粗使婆子丫鬟都嘴严得跟河蚌似的,更不用说近身服侍主子的那些得力仆从了。
在齐家呆了这些日子,楚氏不禁怀疑,就算她成功把楚家姐妹留在齐家,短时间内也很难得到有效的进展。
思忖间,楚氏听到外头丫鬟通传:“夫人,表小姐来了。”
“是佩儿吗?进来吧!”
楚氏利索的将信纸折好塞入信封中,直接藏在了袖袋中,不漏一丝痕迹。
……
且说正院中,紫薇领着几个健壮的婆子将屏风、矮榻等一应物什都搬了进来。
齐谨之看着房间里有些乱,便扶着顾伽罗走到外间。
外间依然门窗关闭,不漏一丝风儿,齐谨之和顾伽罗夫妻相携缓步在屋子里溜达。
“阿罗,你真的没事?”
齐谨之担心的问着,这还是顾伽罗生产后第一次下床走动。
顾伽罗抬头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没事,好几天没下地了,腿脚都有些不灵活,走了几步感觉好多了。”
她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齐谨之的身上,几乎都不用自己的力气,哪里就累了?!
齐谨之没说什么,只更加小心的搀扶着她。
夫妻两个转了好几圈,待寝室里的一切都布置妥当,齐谨之放扶着顾伽罗回来。
“大爷,我记得今年是咱们来乌蒙的第三个年头了吧?”
顾伽罗任由齐谨之抱她上了床,忽的想起一事,低声问道。
齐谨之‘嗯’了一声,拉开被子给她盖好,又拿帕子给她拭去汗珠儿,方坐在床边与她聊天。
“今年是吏部大考,大爷也该回京了吧。”
窝在房中‘静养’的这几天时间里,顾伽罗想了许多,除了丈夫、前任情敌、孩子等,她也忽的想起了一些要紧事。
大齐惯例,吏部每隔三五年便会有一场大考,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进行考核。
似齐谨之这样主政一方的父母官还要进京述职,重新接受吏部、乃至皇帝的考校。
成绩好了,自然继续留任甚至升迁;成绩差了,不好意思,降级或是回家吃自己任由上官做主。
齐谨之远赴西南不足三年,上任乌蒙知府尚不足一年,却赶上了吏部大考,真不好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对于齐谨之的政绩,顾伽罗是不担心的。
前些日子的括隐让乌蒙平添了良田和籍民,赋税和劳役全都得到了保障,府衙已经拟定出开辟新官道、设立驿站的计划,来年春耕结束就能动工;
卓筒井缓解了乌蒙的食盐问题,促进了山民下山,又让乌蒙的户籍册上添加了不少人口;
还有胡椒,今年虽是头一年,但收成良好,齐谨之只需将此事推广开来,来年乌蒙的赋税定会有一个极大的飞跃。
这些都是切切实实的政绩,任凭考核的主官再严苛,也要给出一个‘上品’的评语。
更不用说京里还有清河县主和妙真大师坐镇,吏部的主官们除非傻了、疯了,才会跟齐谨之过不去。
所以,今年吏部大考,齐谨之的考绩绝对不会差,还有可能得到圣人的嘉奖。
顾伽罗在意的是,齐谨之回京,她和孩子们要如何,是否要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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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为难
“阿罗,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件事。800百度或者好搜“””
齐谨之微微皱眉,这两日他除了担心妻子、女儿,料理外头的事情外,也确实在思考回京这件事。
说实话,从感情上说,齐谨之想和顾伽罗一起回京,毕竟妻子随自己远赴千里之外,与京城的亲友分离三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回京,他还是希望妻子能回去一趟与娘家的亲人、旧时老友团聚一二。
还有妙真大师那儿,老人家对他们夫妇诸多照拂,于情于理都该亲自过去请个安。
可问题是,顾伽罗产后身体不好,根本无法承受长途远行。两个孩子又小,也折腾不起。
起码要等孩子过了周岁,顾伽罗的身体也恢复如初,齐谨之才愿意放手让她们远行。
但是,留顾伽罗母女三个在乌蒙、他自己回京述职的话,齐谨之又不放心。如果是过去那个聪明能干的顾伽罗,齐谨之自然不会这么多的顾虑。
然而这次的意外早产,让齐谨之惊出一身冷汗,让深刻的意识到,不管阿罗多么能干,她也是个女人,在某些时候会冲动、会犯傻,如今又有了孩子,有了更多的顾虑,齐谨之担心,离开自己,阿罗会做出事后让自己后悔的傻事。
毕竟西南形势复杂,乌蒙的许多问题还没有解决,最要紧的是,隐藏在背后的那个神秘人物,他还没有查出来……种种的问题,让齐谨之无法放心的离开。
犹豫了好几天。齐谨之翻来覆去的将顾伽罗走与留的利弊分析又分析,最终还是没能得到一个两全其美的选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幽幽叹了口气,“按理说。咱们离京三年,合该回去看一看。但你的身体和孩子们又、又——”
顾伽罗脸上也满是纠结,恨恨的说道:“都怪我,若不是我——”
齐谨之赶忙打断她的自责,“都说不许提这事了,阿罗,你怎么又提?就算你身体安好。幸姐儿和福姐儿也太小了。眼瞅着就要中秋了,就算路上紧赶慢赶,也要耗费一两个月的时间。大冬天的长途赶路,就是你我这样的成年人都受不了,就更不用说两个奶娃儿了。”
“唉,两个丫头太小了。”顾伽罗无奈的点了下头。不舍的看了眼齐谨之,落寞的说道:“看来只能让大爷一人回京了。”
齐谨之却欲言又止,他很想说,我走了,你和孩子怎么办?
但又怕说出来会让顾伽罗胡思乱想,会让顾伽罗觉得自己在嫌她无能、不能照料好自己和孩子,现在的阿罗已经够敏感、够不自信了,齐谨之实在不想让顾伽罗误会。
他含糊的应了一声。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便直接换了一个话题。“对了,父亲和母亲来了信,说是知道齐家添了两个千金很是高兴。母亲还说,父亲正在翻《诗经》和《楚辞》,力求选出一个既好听又吉祥还要有寓意的好名字来呢。”
顾伽罗对女儿们的事更为上心,一听这个话题,注意力瞬间被转移,饶有兴趣的说道:“哦?父亲可有圈定好的名字?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圈定几个飞鸽传过来,大爷你也好参详一二。”
公爹肯为两个女儿取名,是对她们的重视和喜欢,顾伽罗自然不会反对。
但心底里,她还是希望能参与两个孩子的命名大业。
齐谨之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已经给父亲和母亲说过了,烦请父亲圈定几个他喜欢的,最后由咱们敲定。”
顾伽罗忙点头,“这样好,这样最好。对了,幸姐儿她们是‘德’字辈,取名字倒也好取呢。”
齐家老祖宗齐子孺是草根出身,家中孩子的名字都是胡乱取的,齐子孺原名齐二牛,还是跟了高祖爷后,由高祖爷亲自给赐了‘子孺’二字。
齐家第二代出生时,齐子孺好歹混成了将军,自己虽大字不识一个,但麾下养着不少谋士,随便哪个都能给取个高大上的好名字,恰那时齐子孺四处征战,便在谋士的建议下,给儿子取了铿、锵二字。
齐家第三代时,高祖已经登基,齐家也混成了开国元勋,诸事开始讲究起来。
修祖坟、建宗祠、立族谱,开始排序论辈,只是那时齐子孺脱不开大老粗的影子,定下的辈分有些过于随性,专挑好听的字儿写了上去,辈分与辈分之间并没有什么规律。
比如第三代是令字辈,那是因为齐子孺听说‘令’字是美好的意思,‘美好’好呀,他的子孙当然是最美最好的。
而第四代的时候,更是闹了个乌龙。原本族谱上定的辈分是‘之’字,取名也当是‘齐之x’。
结果第一个重孙降生的时候,齐子孺太开心了,直接叫顺了口,变成了‘齐x之’。
长孙都是这样了,后头也就跟着变了。可悲的是,这个长孙只活了三个月,便夭折于东、西两府的内斗之中。
但长孙的名字却记在了族谱上,所以,齐谨之等一众兄弟出世后,也就没再刻意改过来。
如今第五代了,东、西两府也没有商量,都暗暗决定这次定要严格按照族谱来。
所以,齐勤之前妻给他生的两个孩子皆是‘齐德x’,几个月前阿朵和齐勤之的儿子也取名为‘齐德西’。
齐谨之附和道:“是呀,不过父亲很是慎重,母亲说,他老人家快把诗经、楚辞给翻遍了,却还没有圈定喜欢的字呢。”
顾伽罗笑着说:“都说‘女诗经、男楚辞’,莫非父亲要给幸幸和阿福从楚辞里选个字?”
齐谨之心里一痛,他赶忙调整了表情,笑着说道:“那也未尝不可啊。”阿罗不会知道,父亲翻楚辞不是要给幸福姐妹取名,而是为了可怜的小三郎。
当天傍晚,金、李两个乳母给幸姐儿、福姐儿喂了奶,哄着睡着后便放在了顾伽罗的架子床上。
顾伽罗睡在外头,两个小家伙睡在里面,齐谨之则命人搬来一个矮榻,有他睡在了床边。
天色渐浓,顾伽罗睡得迷糊间,忽然听到了一声喟叹——
“……阿罗,你让我怎么放心留你和孩子们在乌蒙啊?!”
顾伽罗猛地惊醒过来,抬眼便看到齐谨之犹豫又担心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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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回归
“哇~~呜哇~~”
清晨,天还没亮,上房西次间便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两个小奶娃卖力的啼哭着,以提醒大人们她们饿了!
“快,快把幸姐儿、福姐儿抱出去!”
齐谨之抢在孩子们吵醒顾伽罗之前,一个跃身从矮榻上跳下来,飞快的抄起两个女儿,鞋都来不及穿就奔到了屏风外。800百度或者好搜“”
昨天值夜的是另外两个乳母,与金、李二人一样,是妙真大师一起选派来的。两人一个姓赵,一个姓梁,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体型微胖,看着白白净净很是利索。
两人夜里几乎都没有怎么睡,全都和衣守在屏风外,早在福姐儿第一个醒来发出细微哭声的时候,两人便反应过来。
只是里头的主人没有发话,她们并不敢造次。
眼见齐谨之火急火燎的跑出来,两人来不及行礼,纷纷接过自己要带的孩子,反身坐回榻上。
齐谨之赶忙避嫌,转身回了屏风后。
赵、梁两位这才侧过身子,撩起衣摆,堵住了两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儿。
哭声戛然而止,齐谨之穿着里衣,拿袖子擦了擦汗,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吵醒阿罗。”
然而他并不知道,被他认定还在熟睡的顾伽罗,早在身边的孩子发出响动的那一刹便醒了过来,只是顾伽罗心里藏着事儿,硬是忍住了没有睁眼。
这会儿屋子里没了人。顾伽罗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深有所思的双眸。
“看来,在博衍的心中。如今的我竟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需要保护!”
顾伽罗心里涌上百般滋味,最多的自然是感动,被自己的丈夫如此看重、疼惜,让顾伽罗觉得之前吃得苦、受得累全都值了。
但除去感动,还有无尽的懊恼与自责。
她这是怎么了?博衍在外头已经够艰难了,她却一直沉浸在自己偶尔犯下的一次错误中无法自拔。每日里以产后调养为借口,不让自己清醒过来。
让博衍忙完了外头还要分心顾及内院,如今更是几乎要成为丈夫的拖累!
这、这真是太不应该了!
顾伽罗用力掐了把掌心。暗自做出了一个决定。
天光大亮,两个孩子吃饱喝足又拉完尿完后,被乳母们收拾得妥妥的,然后悄悄放在顾伽罗的大床上。
齐谨之换了衣裳。弯腰在床前看了看。见到母女三个并排睡得香甜,他不禁弯了弯唇角。
伸手帮顾伽罗掖了掖背角,他这才抬腿去了外间。
用罢早饭,齐谨之唤来曲妈妈和冯妈妈,仔细叮嘱了几句,他便去前衙办公了。
齐谨之的人影刚刚远去,‘沉睡’的顾伽罗便醒了过来。
紫薇端来温水,伺候顾伽罗漱口、擦脸、梳发。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顾伽罗的状态好了许多,虽还是一脸病容。但好歹多了几分精神。
紫薇正欲将东西收走,顾伽罗却道:“把镜子拿来。”
紫薇怔愣了下。
话说自顾伽罗怀孕后,她的脸上便开始冒出一些黄色的斑点,面庞也发福得厉害,撑得五官都有些走形了。(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要知道,顾伽罗可是一双丹凤眼,细长的双眸,眼角微微上扬,如果是原本的巴掌小脸上,比例恰当适宜,自然是相互映衬得流光潋滟、风采灼灼。
可、可若是生在一张发面馒头的大脸上,啧啧,那画面实在让人不忍直视。顾伽罗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当场命人将镜子都收了起来。
生产时她更是在鬼门关上溜达了一圈,命都丢了半条,气色、精神则是差到了极点,面皮儿惨白,嘴唇都没有血色,那模样就跟女鬼似的。
哦,对了,还是那种长满妊娠斑的女鬼。
顾伽罗都不用照镜子,就能猜出自己的模样有多难看,为此,她甚至连水盆都不肯直视,就怕看到令她沮丧的丑颜。
身为顾伽罗的贴身大丫鬟,紫薇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心思,所以,都不用顾伽罗发话,紫薇便悄悄命人将房间里的镜子都收了起来。
这都过去三四个月了,顾伽罗却猛不丁的让人拿镜子,紫薇不吃惊才怪呢。
“……大奶奶,您——”紫薇吞了口唾沫,小声的试探道。
顾伽罗仿佛没有看到紫薇的小心翼翼,加重语气的重复了一遍:“给我拿把镜子过来。就拿那把水银玻璃把镜。”
拜诸多穿越者所赐,这个时空早早就有了玻璃,清晰照人的玻璃镜也被‘发明’了出来。
如今,但凡富贵些的人家,都能拿出一两面水银玻璃制成的镜子。
冯大舅是做过首任市舶司使的人,跟海内外商家的联系不是一般的密切,很多尚未在市面上流传开来的高档货,冯家都应有尽有。
作为冯大舅最看重的外甥女儿,顾伽罗也能在第一时间享受到那些奢侈品、高档货,比如她的嫁妆中,就有一面一人高的水银玻璃镜。
这种尺寸的镜子,在大齐朝也找不出几块儿。
至于其它小尺寸的镜子,顾伽罗更是应有尽有。她日常喜欢用的,则是一把小巧的掐丝珐琅银把镜,镜面不过巴掌大小,拿在手里甚是方便。
“……是,大奶奶。”
紫薇终于反应过来,赶忙跑去东次间,搬来个鼓墩,方在靠墙百宝阁的最顶层取下一个匣子。匣子一尺见方,里面放了大大小小七八块镜子。
她拿了那把把镜,将其它镜子收好,而后吸了口气,重新回到西次间。
“大奶奶。您真的要照镜子?”
紫薇还是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唯恐顾伽罗照了镜子会心情不好。
“快,快拿过来啊!”
顾伽罗有些不耐烦了。不就是让拿个镜子嘛,有必要弄得跟天塌下来一样的郑重?
紫薇见顾伽罗是真急了,不敢再耽搁,紧忙把镜子捧到近前。
顾伽罗拿着熟悉的把镜,深深吸了口气,翻转镜面。只见银光一闪,光滑明亮的镜面上。清晰的反射出一个肉肉的大圆脸,脸皮没有血色,眼皮微肿。眼下有着明显的黑晕。
两眼无神,脸颊肿胀,下巴胖出了好几层。
明明是熟悉的五官,却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
还有那些擦不掉的斑斑点点。仿佛上好的白璧侵染了瑕玷……
镜中的一双黛眉紧蹙。让原就脆弱、不自信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愁苦。
愁苦?!
她顾伽罗,堂堂赵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小姐,正儿八经的大齐贵女,就算是沦落铁槛庵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般模样。
她、她现在这是怎么了?竟变得这般没用?!
顾伽罗抿紧唇,伸出食指按在眉心,用力揉着:不,她是国公府世子爷的嫡长女。是东齐的大奶奶,更是妙真大师最看重的人。她的骨子里应该是骄傲的,而绝非自卑。
顾伽罗放下把镜,低头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径直起身,缓步往外间走去。
紫薇紧跟上来,伸手就要扶她。
顾伽罗却抬了抬手,甩开紫薇的手,淡淡的说了句:“放心,我自己能走!”
她不能再沉浸在‘意外早产’的懊悔和自责中了,她也决不能变成一无是处、事事依赖丈夫的无能妇人,她要重新做回顾伽罗!
紫薇愣了下,定定的看了顾伽罗一眼。旋即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熟悉的大奶奶,貌似又回来了!
顾伽罗缓步走到外间。
冯妈妈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进来,见顾伽罗竟端坐在正堂的罗汉床上,登时吃了一惊,“大奶奶,您、您这是?”
这些日子以来,大奶奶最讨厌踏出房门,这几日若非大爷好赖劝着,大奶奶根本不会来外间。
今儿却——
“躺了这些天,也该出来坐坐了,”
顾伽罗应了一声,伸手接过药碗,一股浓浓的苦味儿冲入鼻腔。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捏着鼻子,仰脖将一碗药全都灌了下去。
冯妈妈又是一惊,大奶奶今儿竟没有嫌药苦,更没有发小脾气?她悄悄冲着一旁的紫薇使眼色:大奶奶没事儿吧?
紫薇赶忙摇了摇手,没事,大奶奶好着呢,您老可千万别说错话。
冯妈妈眼底闪过不相信,但还是忍下心底的疑惑,接过空碗退到了另一侧。
“大奶奶,萧十九姑娘来了。”门外响起小丫鬟的通传声。
“进来吧。”顾伽罗略略提高了音量。
话音方落,一身靛青色男装的萧十九走了进来,行至近前抱拳行礼,“属下见过大奶奶。”
“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顾伽罗指了指下首的官帽椅,示意萧十九起身入座。
萧十九谢了座,利索的撩起衣摆做了下来。
坐定后,萧十九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顾伽罗一番。
自七夕那日顾伽罗生产,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召见自己,萧十九心里也有些疑惑。
听后衙的下人说,顾大奶奶生完孩子,不但身子垮了,连精神头和聪明劲儿也都垮了。
整日里窝在房间里唉声叹息、自怨自艾不说,还任由一个外来的舅太太和表小姐横冲直闯,弄得整个后衙都怪怪的,若不是大爷盯着、曲妈妈管着,那些个丫鬟婆子定会生出事端。
萧十九等人听了又着急又担忧,偏主人不召见,他们也不能在齐家的后院乱闯。
再者,少主出事,究其原因还是他们保护不力。尤其是萧十九,那日做出‘撤离后衙’决定的便是她,少主才会出门就遭遇了意外。
说句不好听的,萧十九现在就是戴罪之身,乖乖的听候主人发落才是正经,她哪儿还敢再肆意乱为?
今日好不容易看到了顾伽罗,萧十九发现少主虽比传说当中的有精神,但确实憔悴、虚弱了许多,而这一切全都是她造成的!
思及此,萧十九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奶奶,属下该死,那日都是属下的错,害得大奶奶——”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顾伽罗打断萧十九的话,淡淡的说:“再说那日也不全赖你,是我自己乱了阵脚,这才出了意外,与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且起来吧。”
萧十九的头几乎要垂到地上,身子微微颤抖,“不,属下没有保护好您,这就是大错一桩。大奶奶,您惩罚属下吧,这样属下也能好过些。”
少主的处罚,好歹要比主人的处罚轻一些,总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
“我说让你起来!”
顾伽罗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语气虽然很淡,却让人清晰的感觉到她的不虞。
萧十九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发觉,自己刚刚似乎就犯了一个错。她、她竟受了那些流言的影响,没有将少主的位置摆正。
赶忙站起来,萧十九规规矩矩的站好,干脆的回道:“是,属下遵命!”
“很好,我说过了,那件事已然过去,谁都不许再提。”
顾伽罗态度缓和了些,缓缓说道:“前些日子我调理身子,许多事便暂时放了下来。如今我身子大好,有些事就必须重新抓起来了。”
萧十九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态度愈发恭敬,“大奶奶请吩咐,属下定会全力以赴。”
顾伽罗满意的点了下头,“咱们家里没有长辈,偏我又要做足双月子,所以大爷便请了马家的舅太太前来帮忙。来者是客,舅太太还是大爷和我的长辈,齐家上下理当好生招待,我无法亲自照看,有些事,便要劳烦萧姑娘帮忙了。”
比如在东跨院里安排点人手,密切伺候楚氏一行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萧十九立刻明白了顾伽罗的意思,抱拳应道:“大奶奶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待会就下去安排。”
顾伽罗又道:“还有,我整日待在屋子里,实在无聊得紧,外头若是有什么新闻,你不妨多探听些回来告诉我,好让我也消遣消遣。”
比如京中风云、水西八卦,以及乌蒙动向,过去萧十三他们是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还要更加详尽。
毕竟背后的黑影不除,顾伽罗一日都不能安心。
“是,属下省得。”萧十九用力点头,表示定会与其它同伴一起,完美充当主子的耳目。
顾伽罗似乎重新找到了感觉,一条条命令吩咐下来,她的心愈发安定,“对了,还有一事是要萧十三帮忙,待会你去转达一下……”(未完待续……)
第157章回归:百度一下或者好搜一下‘’即可找到本站!
第158章 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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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水西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被掳走的匠人们也都平安解救了出来,”
齐大勇低头垂手的立在书桌旁,低声回禀着:“据传回来的消息说,背后那人将匠人们弄到水西,一方面是想故意制造‘失踪事件’,借机煽动民变;另一方面,他对咱们齐家盐场采用的卓筒井很感兴趣,想在水西也实验一番。[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百度或者好搜“””
齐谨之端坐在书桌后,背脊靠在椅背上,静静的听着齐大勇的汇报。
“……幸好那些匠人并不熟悉整个卓筒井的构造,他们只是将自己知道的零星信息告诉了那些掠走他们的黑衣人。属下估计,他们想要复制出卓筒井,最少也要经过几个月的时间。”
齐大勇继续说着,语气中隐约带出了几分担忧。
没错,他确实有些担心,那些匠人虽然不能帮歹人山寨卓筒井,但却把基本的原理告诉了对方。
对方只需寻找熟练的木匠反复试验便能破解卓筒井的秘密,而当秘密被第二个人知道的时候,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齐大勇担心,齐家的这棵发财树,还不等给齐家制造出足够的财富,便会被人大肆种植,到那时,井盐的开采还不定是个什么情况。
万一再被有心人传到京中,让宫里《的贵人们知道了井盐可以大量生产的事,想必用不了多久,朝廷便会把井盐纳入官府专营的范围内。
齐家好不容易发明出来的东西,不再专属于齐家。甚至还会有人借此来攻讦齐谨之——有此利器,为何不上奏朝廷?隐瞒不报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偷偷熬煮食盐。钻大齐律的空子,简直就是知法犯法!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了,就算京中有人周旋,也会影响齐谨之的仕途啊。
齐谨之忽的问了句,“那些匠人是在谁家的盐场进行试验的?”
齐大勇一怔,旋即说道:“原本是乌撒马家的产业,马家被大爷查抄后。产业全部收归官府。那处山林在官府登记的是一座荒山,段知县上任后,为了鼓励农户开荒。便低价将一些荒山、荒田都卖了出去。其中那座荒山便是被一个刚刚下山的山民买了去,后来又转了好几道手,如今的主人竟是一个远在扬州的大盐商,经手的只是他在西南的一个掌柜。”
齐谨之眼中闪过一抹异彩。低声问道:“那个掌柜呢?刘虎他们前去解救匠人的时候。可曾发现那人?还有,区区一个盐商外派掌柜,他哪里来的胆量,竟敢藏匿、关押上百号的匠人?”
齐大勇忙道,“好叫大爷知道,刘虎已经将那掌柜抓了起来,审问的时候,那掌柜交代。说他并不知道那些匠人是被掠来了,他是从乌蒙展家的头人手里买来的。还有身契、文书,样样都合乎律法。”
“哦?还有这事?”
齐谨之眯起眼睛,愈发觉得这事不简单。
齐大勇点头,“刘虎查过了,那掌柜手中的身契都是真的,至少名字、年龄以及手印等等都是真的,水西府衙那里也有备档,存档时间竟然是两个月前。( 800)”
齐谨之坐直了身子,双手合十抵在下巴,“有点意思……呵呵,这假戏竟然也被‘他’弄成了真的,看来,‘他’还真是早有预谋啊。”
齐大勇的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惊叹,缓缓说道:“是呀,幸好刘虎派人先控制住了整个盐场,那些匠人才敢喊冤,当众讲明自己的身份,并异口同声的说明自己是被劫持来的,他们从未卖过身。否则,单凭那些身契,刘虎就无法轻松的把人全都救回来。”
齐谨之慢慢的点了一下头,“的确,‘他’将这事办得滴水不漏,还弄得这般郑重,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惊动官府和大营,到那时,我们会平添许多麻烦。”
如果真要闹到了官府,齐谨之就必须解释一下,乌蒙的乡勇为何会出现在水西,另外马翰泽也会疑心他调动了水西大营的兵马。
齐大勇听了齐谨之的这话,方稍稍松了口气,抬眼觑了下齐谨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爷说的是,刘虎也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就暂时放了那掌柜。大爷,刘虎他不是有心擅自行动,实在是——不过大爷您放心,李虎已经暗中留了人手,密切关注那掌柜和盐场的动作。”
若是一来一回的请示,哪怕是飞鸽传书,也要耗费一两天的时间,而刘虎那边最紧缺的便是时间。
稍稍拖久了,便会引人怀疑,甚至会引发一连串的麻烦。
齐谨之抬起右手打断他的话,“我明白,刘虎做得很好,就算他飞鸽请示,我的安排也就是这样了。”
齐大勇听得出来主人是真心不在意,这才暗中舒了口气,继续回禀道:“……刘虎留下了足够的人手,已于今天中午启程,护送百余匠人返回乌蒙。算着时间,约莫他们晚上就能抵达府城。”
“很好,待他们回来后,定好妥善安置。”
齐谨之也终于能松口气了,人活着就好,毕竟是一百多条人命呢,若是真有个万一,一来他无法跟受害人及其家属交代,二来也无法跟朝廷交代啊。
齐大勇却有些犹豫,“大爷,经此一事,属下担心那些匠人会、会对大爷和大奶奶心生芥蒂。万一、万一他们不肯再去盐场做工,又该如何?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匠人会留下来,他们的家人估计也未必会答应呢。”
其实他更想说的话是,前些日子那些家属被人煽动跑来府衙闹事,虽然他们是无心的,更是无辜的。可却间接造成了大奶奶早产的意外。
大爷和大奶奶可以不追究那些无辜的百姓,可那些参与闹事的妇孺却会担心大爷和大奶奶日后会报复她们,或者就算他们不担心这些。也会因为家人曾经失踪、险些被害的事而对官府的威信力产生质疑。
最终他们可能会宁肯冒着得罪府尊夫妇的危险,也不愿再为府尊办事。
如果只是损失一百个熟手匠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齐大勇就怕此事会扩散开来,让更多的乌蒙百姓生出不好的猜想——府尊树大招风,暗中的敌人太多,跟着他干活。极有可能被牵连,动辄闹出人命。
齐家在乌蒙置办了好几处产业,盐场、种植园还有几处田庄。每一处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呢。
盐场事件处理不好,定会影响其他的几处。
齐谨之蹙起双眉,是呀,把人救回来只是第一步。剩下的还需要好生安抚。并且增强百姓们对他齐谨之的信任度。
“另外,还有一事,”
齐大勇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提醒道,“大爷,马上就要八月了,您看,府衙官吏、差役的节礼是不是该准备了?”
齐谨之大方。对待下属也十分优容,从他还是乌撒知县的时候。就不忘给衙门里的公务人员准备节礼。
每逢衙门里的人生辰、红白喜事,齐谨之也会让人以衙门的名义赠送红包、礼金或是礼物。
齐谨之能在西南这么快站稳脚跟,也不单单是靠一双铁拳,大把的银钱撒下去,还是有效果的。
今年是齐谨之来乌蒙的第一年,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于情于理,齐谨之都该给新下属们好好的准备一份大礼。
“哎呀!我、我竟把这事给忘了。”
齐谨之猛地一拍额头,满脸的懊恼。
其实,不是他忘了,而是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些事。
因为以往这些都是顾伽罗一手安排,并亲自命人准备的。
想当初顾伽罗刚到乌撒的时候,便特意让人详细将衙门里的人员及其家庭情况做了登记。
其中便有一本册子,专门记录衙门所有人员的生辰、家中长辈的重大日子,并且交由专门的丫鬟负责定期查看。
每每到了某个差役的生辰或是父母寿辰的时候,得到丫鬟提醒的顾伽罗都会命人按照该差役的官职、资历和日常表现等因素准备一份恰当的礼物。
一年三节,衙门除了公家的份例外,顾伽罗还会命人以齐谨之的名义给每人分发节礼。
当然礼物也是根据个人的情况,从贵重的笔墨纸砚到普通布匹酒水不等。
每到这个时候,衙门里的大小差役对齐大人的敬重和爱戴就达到了一个新高。
就算是旁人安插在衙门的眼线,暗中非议了齐谨之诸多毛病,也要摸着良心说一句,“齐京观确实大方,够意思!”
而齐谨之却明白,这些统统都是他的贤内助的功劳。也正是因为顾伽罗的能干,齐谨之只需要操心公事即可,后院和安抚属下家眷的事,全都交给顾伽罗全权处理。
转眼都快三年的时间了,齐谨之早已习惯做甩手掌柜,这会儿若不是齐大勇提醒,他根本就不会想起这事。
唉,阿罗这一倒下,竟是多了这么多的麻烦。
齐谨之揉了揉眉心,道:“好,你且下去吧,八月节的事,我会命人准备的。”
“……是,属下告退!”齐大勇躬身退了下去。
刚刚走出书房,齐大勇迎头便遇到了一个身着月白衣衫的妙龄女子。他赶忙顿住脚步,低头避开视线。
齐大勇顾忌男女大防,有心闪躲,但来人却一脸坦荡,缓步停在他面前,柔声问道:“是齐队长啊,表哥可在书房里?”
齐大勇吞了口吐沫,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小的齐大勇,见过楚大小姐。”
楚佩含笑颔首,“齐队长无须多礼,我奉姑母的命令,特意拿了满月宴宾客的名单来与表哥商量。只是不知表哥这会儿可有空闲?”
齐大勇赶忙说道:“回楚大小姐的话,大爷在书房。只是小的也不知道,大爷是否在忙正事。”
楚佩却似没听到齐大勇的后半句话,笑着点头:“表哥在书房就好。”
说罢,她又冲着齐大勇点了头,然后抬步往书房赶去。
齐大勇瞥到一抹衣摆在他眼前滑过,细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忍不住抬起头,正好看到楚佩赶往书房的背影。
他皱起眉头,饶是他是个大老粗也瞧出来了,这位楚大小姐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嘴上说着来帮忙,心里却打着嫁入齐家的主意。
不好,这事不太好!
齐大勇想了想,原本想直接去前衙,这会儿却改了主意,一路朝后衙的二门走去。
“齐大哥,多谢,我代我们家姑娘谢过您了!”
紫苏双颊微红的冲着齐大勇行了个福礼,低声说着道谢的话。
齐大勇连连摆手,左右看了看,见四下里没有外人,这才低声说道:“我齐大勇虽是个武夫,却也知道,大奶奶是真心待我们大爷,咱们齐家也实在经不住什么变故了。”
齐大勇是齐家的世仆,从小听东西两府内斗长大的,对于内宅里的阴私,他更是非常清楚。
妾乃乱家之源,家和才能万事兴,齐谨之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齐大勇可不想大爷的后院再起火。
当然,他偷偷跑来报信,还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偷眼看了看娇俏的美丫鬟,齐大勇的大黑脸上升起两团可疑的红晕。
“嗯?她终于按耐不住了?”
顾伽罗听了紫苏的转述,眼底闪过一抹微嘲。齐谨之才无视了她两天,她就坐不住了,开始跑书房去堵人了?!
“大奶奶,她说是去找大爷商量事,但内地里定是想——”
紫薇一脸气愤,恨声骂道:“好个表小姐,在您跟前口口声声说对大爷无意,扭过脸儿来就跑去勾引大爷。大奶奶,您决不能再姑息了。”
紫苏也用力点头,“是呀,大奶奶,这次您可不能轻易放过她了。”
立威,必须立威,大奶奶若是再不宣告主权,某些人就要忘了这家的女主人是谁了。
顾伽罗却冷然一笑,“确实不能姑息了。”
不过却无需立威,因为她顾伽罗的威信不是立起来的,而是本来就有的。
与此同时,楚佩端着招牌式的微笑一步步靠近书房,身体却紧绷着,今天她要亲自去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测。
只要她找到切实的证据,她就能将顾伽罗推向毁灭……(未完待续……)百度一下或者好搜一下‘’即可找到本站!
第159章 打脸
“表哥,我奉姑母的命令来和你商量些事情!”
楚佩行至书房门外,看都不看意图拦阻她的小厮一眼,扬声喊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百度或者好搜“”
齐谨之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楚佩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不欲理睬,想等门外的小厮打发了就是。
然而,齐谨之不知道的是,过去的这些日子里,虽然有曲妈妈打理后宅,但因为顾伽罗的闭门不出,以及楚氏、楚家姐妹在齐家的种种狂刷存在感,齐家有些下人心中也开始有了小心思。
尤其是楚佩,居然还跟大奶奶十分亲密,有些脑洞硕大的下人就开始脑补:是不是大奶奶觉得自己身体不成,一时无法侍奉大爷,便想要给大爷纳个妾侍?
那些脑补的人便开始用自己的思维来揣测顾伽罗的想法,并分析出最佳的侍妾人选:
唔,大奶奶跟前有四大丫鬟,但大奶奶早就言明,她的丫鬟不会给大爷做通房或是侍妾,所以紫薇等几个可以排除了;
从外头聘?应该也不成,大奶奶是个谨慎的人,不明来历、不好控制的人她绝不会弄到自己的院子里;
几番排除后,楚氏姐妹便出现在某些人的视线中。
姐姐楚佩,是个弃妇,选她做对象,有利有弊。好处是,她嫁入齐家是二嫁,算是先天有了不足,哪怕日后得宠,在大奶奶面前也不敢太放肆。
不足的地方吗,自然也是她的弃妇身份。毕竟大爷出身世家、仕途顺遂,头一回纳妾却弄了个二手货,说出去很没面子。
妹妹楚玉呢。相貌不错、年纪正好,惟独脾气太差,而且对大奶奶有敌意。
不过这也是有利有弊,脾气不好又情绪外露,显见楚玉是个鲁莽、简单的人,这样的人,只要摸准的脉搏很好控制。
……脑补的人将姐妹俩对比了一番。发现她们都有机会嫁入齐家。
而楚氏虽然不管家,整日里像个称职的客人,从不干涉齐家的内院之事。
但她每日里都跟以曲妈妈为首的管事妈妈呆在一起。多多少少都会了解一些齐家的事。
楚氏确实没有‘干涉’,可她却‘过问’了,还不着痕迹的放出自己的人,以帮忙或是学习为名。不停的在后衙穿梭。
水滴石穿。楚氏来齐家也有小半个月了,她在后衙的存在感和影响力也在逐步加深。
至少,书房外伺候的小厮都知道了楚氏和楚家姐妹的存在,更猜到了她们一行人的目的。
这会儿对上楚佩,小厮竟没有像往常一样,客气却又坚定的将人拦在台阶下。
“表哥,表哥您还在忙吗?”。
楚佩眼底闪过一抹得意,显然对小厮眼中的忌惮很是满意。她缓步上了台阶。走到门前,屈起两指轻轻叩响门板。
被人逼到了门前。齐谨之再想装听不到是不可能了,揉了揉眉心,随手将书桌上的东西收好,淡淡的说了句:“进来吧。”
“表哥,这是姑母和曲妈妈商量后拟定的满月宴宴请名单。”
楚佩丝毫不在意齐谨之沉下的面孔,从袖袋里抽出一张折好的纸,浅笑道:“原本该交给表嫂过目。但表嫂的情况,唉,所以还是表哥多费些心,抽时间看看这名单吧。”
楚佩说得轻描淡写,但话里的深意却令人寻味。
拟定宴请名单,这种事本该是女主人操心的活计。然而却因为顾伽罗的‘无能’,逼得齐谨之这个大男人,不但要劳心外头的正经事,回到家里还有操心这些琐事。
再往深层想一想,楚佩分就是在暗示,顾伽罗这个齐家女主人不合格。碍于她的出身和靠山,齐谨之无法将她这个不称职的妻子休掉,但可以找个能干的‘贤内助’啊。
齐谨之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厌烦,抬起头来时却又是不喜不怒的淡然,“是我交代曲妈妈不许打扰阿罗的,你把名单拿来也好,交给我处理吧。”
不就是看个名单吗,过去这些都是阿罗在劳心劳力,如今她遭了大罪需要静养,暂由他来支应一二又有什么?
楚佩感觉到齐谨之似有不喜,不过她也不急,小碎步来到书桌旁,将名单放在了齐谨之面前。
双眼飞快的打量了下四周,楚佩极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个关心兄长的妹妹,“表哥,表嫂调理身体,所有的胆子都压到了你的身上。唉,我知道你能干,可也不是铁打的人哪。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来到齐家后,表哥表嫂待我这般好,从没有嫌弃我、我的过去,我很是感激,便想着尽点儿心意。表哥,你看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说着,她弯腰捡起一本跌落在地上的书本,拿手帕拂去上面的灰尘,轻轻的整齐的放在了书案上。
齐谨之眉头动了动,只说了句,“阿佩,你是客人,世上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再者,我这里诸事都有专人料理,并不缺人手。”
楚佩笑得温婉而柔美,“表哥,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唉,您看,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您是乌蒙的主官,是不是也该准备些节礼赠送给下属以及城内的乡绅?”
这两日楚佩一直默默观察着,终于让她发现了顾伽罗身为女主人的又一失职之处。
楚佩要做的,就是提醒齐谨之的疏忽,表现自己的贤惠能干,顺带反衬顾伽罗的没用。
齐谨之脸色愈发不好看了,这楚佩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句句都不忘暗讽阿罗?
齐谨之和顾伽罗患难与共、夫妻情深,如今又有了孩子。正是情浓的时候,绝不是楚佩等人臆想的‘将就’、‘貌合神离’。
即便楚佩没有明着说顾伽罗的不是,但只要她露出些许的异常。齐谨之都会无比不舒服。
放下名单,齐谨之想把话挑明了说清楚。不想外头却响起了一男一女两记熟悉的声音。
“大爷,属下齐大勇/奴婢紫薇,有要事回禀。”
齐谨之一怔,齐大勇不是刚走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有紫薇不是在正院伺候吗,好好的怎么跑到外书房来了?
莫非是阿罗有事?
齐谨之忍不住一阵心悸。赶忙说道:“进来说话。”
齐大勇和紫薇齐齐答应一声,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
“紫薇,出什么事了?难道是阿罗——”有什么不舒服?还是孩子们?
齐谨之身体下意识的往前倾。整个人差点趴在了书桌上。
齐大勇和紫薇恭敬的行了一礼,但见紫薇微微欠身,回禀道:“好叫大爷知道,奴婢奉大奶奶的命令。特来回禀一事。”
“何事?”齐谨之急急的喊道。
“大奶奶说。八月节快到了,按照惯例,咱们齐家要给府衙的大小官吏、差役、粗役等公职人员准备节礼,另外乌蒙城内的三老、乡绅也须得送些礼物过去,”
紫薇从袖袋里抽出一个薄薄的册子,双手捧在身前,“这是大奶奶拟定的礼单。详细列明了公职人员的名讳,并且按照他们的官职、资历和日常表现划分为了上中下三等。每个等级都有相应的节礼。三老、乡绅以及乌蒙属官、城防兵卒等也都列了具体的名单……”
紫薇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拿眼角的余光瞥了惊讶的楚佩一眼。心中暗自好笑。
大奶奶是何等人物,前些日子不过是产后虚弱,这才给你钻了空子。哼,你且等着吧,日后有你‘惊讶’的呢。
齐谨之却是‘惊喜’,他先是不确定的问了句:“阿罗把八月节的节礼都准备好了?”
不是吧,早上出门的时候,阿罗还是一副病恹恹、娇弱弱的模样,怎么眨眼的功夫,阿罗就恢复如常了?!
齐谨之心里略有惴惴,眼中却带着期待。
“回大爷的话,大奶奶已经命人去准备节礼了,约莫三五日就能采购齐全,绝不会耽误了大爷的正事。”
言下之意,顾伽罗绝对会在中秋节前夕,将府尊大人的拳拳爱心送到每一个下属、三老乡绅的家中。
“真的?”齐谨之大喜,但很快又想起了顾伽罗的身体,担忧的说道:“阿罗还在坐月子,怎么能为这些琐事劳神?”
紫薇笑着转述顾伽罗的话:“大爷放心,大奶奶说了,她是‘养身体’,又不是‘养脑子’,偶尔想些事情还能打发无聊的时间呢。再者,送节礼这些事都有旧例,大奶奶只需根据实际情况稍加添减便是了,并不累什么。”
齐谨之再三问了紫薇,确定顾伽罗的身体、精神状况良好,这才放心的接过礼单。
一目十行的飞快掠了一遍,齐谨之愈发满意,随口赞道:“还是阿罗周全,事事都做得稳妥。”
语气中满是对顾伽罗的满意和欣赏,立在一旁的楚佩心里直冒酸水。
紫薇故意看了她一眼,如愿的看到楚佩的臭脸色后,只觉得无比舒爽。
高兴之余,紫薇又丢出了一记炸弹,“哦,对了,大奶奶还说,匠人那件事,她已然命派萧十三带人去安抚了,定要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齐谨之愣了下,匠人的事?阿罗也发现了此事隐藏的问题,提前下手解决?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齐谨之想到某个可能,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能自已。
话说自从阿罗怀孕后,他们夫妻间那种‘合作无间’、‘默契十足’的感觉便愈发淡了。
发生早产意外后,顾伽罗更是将自己藏了起来,慢说像过去那般给他出谋划策、商定大事了,就连内宅的事都无法主持,还需要他这个大男人来坐镇。
这种无力的感觉,曾经让齐谨之满心疲累,心疼顾伽罗的同时,也不止一次的祈祷上苍,快些让顾伽罗恢复正常吧。
老天爷总算发了一次善心,竟这么快就实现了他的愿望。
此时此刻,齐谨之只想立马跑回正院,亲眼确认一下,然后与顾伽罗好生商量一番。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心里压了多少事想和人商谈呢。
“好,好,真是太好了,”齐谨之连连击掌,站起身,大步就要往外走,“只是不知阿罗都是怎么安排的。呵呵,我这就回去,好生问问她。”
“……表、表哥!”
楚佩犹豫了片刻,还是叫住了齐谨之,“宴客名单的事~~~”
齐谨之轻轻的拍了额头一下,笑道:“瞧我,把这事儿都忘了。那什么,阿佩,名单就暂且交给我,待我和阿罗商量后,直接吩咐曲妈妈便是。这事儿你就不必担心了。”
阿罗恢复正常了,他哪里还需为这些破事儿操心?
齐谨之眉眼都是笑,连脚步都轻盈了许多,整个人几乎是飘着出了书房。
主人都走了,楚佩这个客人也不好厚着脸皮赖在书房里,她不甘心的看了书房里侧的隔间一眼,怏怏的跟着齐谨之一起走了出去。
然而,刚踏出书房,楚佩的脸色便又黑了几分。
原因无他,方才那个放她进书房的小厮,如今正被三四个劲装男子压在地上打板子。
齐谨之瞄了一眼,居然没有询问,就那么大步离开了。
“呜、呜呜~~”
被按在地上的小厮,嘴里塞着一方帕子,看到齐谨之和楚佩等人的时候,剧烈的挣扎起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楚佩,呜呜叫个不停。
但齐谨之没有发话,负责杖责的两个男子也就没有停手,继续你一下我一下的挥舞着板子。
啪、啪、啪~木板重重的击打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响动,小厮一边呜咽,一边挣扎,望向楚佩的目光已经由哀求变成了憎恨。
楚佩觉得那板子仿佛落在了她的脸上,一下一下抽得生疼。
偏紫薇悄悄的摸到她的身侧,低声说了句:“没吓到表小姐吧?我们齐家规矩多,大奶奶治家有方,可恨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蠢材,仗着点小聪明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坏了齐家的规矩,逆了大奶奶的心意,自然要严惩。”
啪!
紫薇这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了楚佩的脸上,楚佩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用力撕扯了下帕子,楚佩眼底一片血红,暗自骂着:“好你个顾伽罗,居然敢装傻骗我,如今更是当着表哥的面儿让我出丑。你且等着,我定要回你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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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解决
夕阳下,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缓缓走来一大队人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打头的是四个身着靛青色衣衫的精壮汉子,他们骑着马,腰间悬着宝刀,个个精神抖擞,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精干。
四个骑士后面则是七八辆普通的无厢马车,每一个简陋的木板上坐了十三四个人,这些人衣服各异,但布料都是最寻常的粗麻布,显见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来的。
马车两侧、后面各有一队骑士护卫。
一行人足足一百五十余人,但除了马蹄声和木头车轱辘滚动的声音,竟没有其它的声响。
尤其是蜷缩着坐着马车木板上人们,个个低头耷拉脑袋的,有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担忧和畏惧。
四周的景致越来越熟悉,眼瞅着就要回到自己的家园,马车上的人们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邢大叔,马上就要到城里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说话的是个黑瘦的小伙子,十**岁的模样,五官寻常,唯有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几分机灵。
他口中的‘邢大叔’,此刻正坐在他身边,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面皮儿黢黑,五官周正,鼻子和嘴唇都肉嘟嘟的,看着便给人一种老实、可靠的感觉。
事实上,邢大叔也确实是他们这一小队的头儿,手艺好、性格也好,为人忠厚、踏实,队里的兄弟们都信服他。
如今大家遇到了为难之事。自然想要问问他的想法。
邢大叔舔了舔厚厚的嘴唇,眼角的余光瞥了眼两侧卫护的乡勇,压低声音道:“还能怎么办?先押着家里那个不懂事的蠢婆娘去给府尊大人和宜人谢罪啊。”
“……对对对。邢大叔说的是,那些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们惹了这么大的祸,咱们身为一家之主,必须要去府衙谢罪!”
邢大叔对面坐着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壮硕汉子连连点头。
话说,府衙那边齐谨之担心匠人们经此一事会对以齐谨之为代表的府衙产生不信任,继而撂挑子不给干活了。那些匠人们还害怕自己家的妇孺得罪了府尊夫妇,担心会让府尊大人生气。甚至招来府衙的铁血报复咧。
没错,邢大叔一行人便是齐家盐场的匠人和工人,半个月前被一群黑衣人掠走。又被乌蒙展家的私兵押解着去了水西。
在水西的一个盐场,他们被逼着还原卓筒井,被逼着干活。
那时以邢大叔为首的几个木匠便暗自通了气,为了保命。他们可以泄露一点齐家盐场的事。但核心秘密——卓筒井的真正原理,他们却咬紧了牙关没说。
倒不是说邢大叔他们对齐家、对齐谨之有多么忠诚,只是他们见得世面多,脑子足够灵活,对齐府尊的能力也无比相信。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府尊大人就会派人来救咱们!”
邢大叔曾经坚定的告诉所有的伙伴。
事实证明,邢大叔确实没有说错。才十来天的功夫,府尊身边的刘侍卫便带着人马赶了来。用雷霆手段控制了盐场,将齐家的所有匠人都救了出来。[txt全集下载]
邢大叔和他的伙伴们欣喜若狂——命保住了,重获自由了,还能回家了!
大家的心中对府尊大人的敬重和佩服更是达到了顶点。
然而,还不等他们高兴太久,便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啥?自家的蠢婆娘居然误信歹人的撺掇,跑到了府衙去闹事?
闹事也就罢了,居然还冲撞了身怀六甲的顾宜人?险些害得宜人一尸好几命?
邢大叔只觉得头上炸开了一道焦雷,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冷透了:糟了,糟了,闯大祸了。
原本他们被人掳走,险些遇害,府尊大人对他们定是心怀歉意,待他们回来后,定会重重的补偿。
现在好了,让那群蠢女人一闹腾,‘补偿’没了,迎接他们的定是府尊的熊熊怒火和狠戾报复!
邢大叔想了一路,最后也只想出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请罪!
就在这时,刘虎骑着马凑了过来。
他脑中还回想方才看到的飞鸽传书,信中齐谨之直接告诉他,让他无比打消匠人的恐惧和担忧。让匠人们心甘情愿的继续回到盐场做活。
吞了口唾沫,李虎将一百来号匠人的资料在心中过了一遍,挑中了匠人中最有威信的邢大叔。
“老邢,再有几里路咱们就要回乌蒙了,你们也能和家人团聚了。”
刘虎轻咳一声,尽量和蔼的跟邢大叔寒暄,“那什么,这次的事,唉,说起来你们都是受了无妄之灾——”
邢大叔是老实人不假,可‘老实’不等于‘蠢笨’,他很快便从刘虎的话语中抓到了重点。
只见他连连摆手,“刘头儿这是说的什么话?俺们虽是粗鄙的匠户,可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这次分明就是有人嫉恨府尊大人,偏偏明着不敢与府尊大人作对,就想暗地里下黑手。”
“俺们确是吃了些苦头……府尊待百姓向来宽仁,待俺们这些匠户更是礼遇有加,俺们心里别提多尊敬、感激府尊了。如今能为他效力,慢说是吃点苦头了,就是受再大的罪也心甘。”
邢大叔这话绝对有拍马屁的嫌疑,但也不全都是假话。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乌蒙人,十几年里,悍匪、鞑子在门前肆虐,他们早就见惯了劫掠、烧杀等悲惨场景。
如今乌蒙能恢复安定、平稳,百姓再也不用经受战乱、动荡的磨砺,邢大叔等大多数乌蒙人对齐谨之是打从心底里感激。
所以。能为齐府尊做事,邢大叔他们是真的感到荣幸。
至于这次受了齐府尊的连累,白白遭受了劫难。邢大叔等人却并未迁怒、暗怪齐谨之。掳走他们的是黑衣人,要怪也要怪那些人,与齐府尊何干?
其实若没有齐府尊,乌蒙现在估计还乱着。邢大叔他们就算不被黑衣人掳走,也早晚有一天会被山匪、鞑子抓走。
同样会失去自由、甚至会有性命之忧,但前一种情况却会有齐府尊前来相救,而后一种就只能孤立无援的任人宰割。
邢大叔他们都是爽直、粗犷的汉子。绝不会生出那样弯弯绕的心思来。
所以,邢大叔非常直接的说道:“为了俺们这些匠户,齐府尊还不怕麻烦的特意命人来搜寻、营救……刘头儿。说实话,府尊这般待我们,我们若是还像个婆娘似的胡搅蛮缠,岂不是太没良心了?”
提到了‘婆娘’。邢大叔就很自然的把话题引到了自家女人身上。“刘头儿,有、有件事,我、我——”
还不等他说完,前头便有人高声吆喝着:
“到了~”
刘虎抬起头,咦,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城门楼,他摆了摆手,打断邢大叔的话。持缰赶到队伍的前头。
邢大叔有些懊恼,就差那么一句话呀。他差一点儿就能探问到府尊的态度了。
就在这时,城门口涌来一群妇孺,她们高声喊着某某、某某某的名字。
邢大叔耳尖的听到了自家婆娘的声音,赶忙从马车上站起来,手搭凉棚四处张望。
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高高胖胖的普通妇人,久别重逢,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邢大叔虽然口口声声骂着‘蠢婆娘’,可看到妻子的那一刹,他还是激动的挥手叫喊:“狗儿他娘,我在这儿呢。”
邢大嫂循着声音找了来,一把抓住了邢大叔的胳膊,又哭又笑的喊道:“狗儿他爹,你可回来了。呜呜,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家里人都急坏了……”
“……”邢大叔悄悄抹了把泪,旋即想到这是在外头,四周还有那么多的人看着,赶忙绷住脸,佯怒的轻斥了一句:“好了好了,我这不回来了吗,哭个什么劲?”
“我还不是心疼你!”
邢大嫂用力掐了丈夫一把,但还是听话的收住了眼泪,上下打量了邢大叔一番,见他虽有些狼狈却没有什么损伤,这才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家里的近况——
“你可不知道啊,自打你出了事,家里都乱套了……幸好有府尊大人及时营救,宜人又宽厚仁慈——”
“等等,你说宜人?对了,我还没问你呢,那日府衙你可去了?”
邢大叔拽着妻子来到角落里,压低了嗓门问道。
邢大嫂的圆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嗫嚅的说了句:“去、去了。”
旋即又怕邢大叔发火,赶忙解释道:“起初我也没想去,可大家都吵吵着要去,还说你们已经被人害了。我一听这话,又惊又怕又生气又心疼的,一股邪火只往脑袋上攻,所以就——”随大流的一起去了府衙。
邢大叔满脸颓然,但抬眼看到妻子关切又担忧的表情还是将一肚子的训斥咽了下回去,咬了咬牙:“算了,去都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这样,赶紧回家叫上爹、娘和狗儿他们,咱们全家一起去府衙给府尊和宜人请罪!”
请罪?
邢大嫂好像明白丈夫的担忧了,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邢大叔怒目而视,这个蠢婆娘,居然还敢笑?
邢大嫂见丈夫生气了,赶忙捂住嘴,忍下笑意,“哎呀,你就放心吧,宜人并没有怪罪我们。宜人非但没有怪罪,还特意让人给咱们这些人家送了东西。说是八月节的节礼,但事实上是给你们压惊的赔礼。”
邢大叔愣住了,不敢相信的问道:“宜人非但不恼,还给咱们送了节礼?狗儿他娘,真、真是宜人命人送的?”
邢大嫂一挺胸脯,“当然是真的。出面送礼的不是旁人,正是宜人的奶兄弟冯全冯大爷。冯大爷还说了,宜人体恤你们做活辛苦,又无辜受累,特意赏给咱们这些匠户人家每个月一斤半价盐。”
邢大叔瞪大了眼睛。
“没错,你没听错,就是半价,哈哈,咱们也有特权了呢,居然能每个月都能买到半价的盐,虽然只有一斤,但也是难得的体面啊。”
邢大嫂说得眉飞色舞,他们家是世代匠户,属于贱籍,是社会的最底层。慢说什么特权了,就是寻常百姓都拿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
现在好了,有了顾宜人的这项命令,他们这些在盐场工作的匠人也风光起来了。
一斤半价盐,既得了实惠,还有了面子,真真是太好了。
邢大嫂听说这事后,恨不得立时把丈夫赶回盐场,让他赶紧去干活。
因为冯大爷还说了,盐场的工匠们表现得越好,日后的‘福利’也就越高。现在是一斤半价盐,日后没准儿就是一斤免费盐了呢。
“狗儿他爹,府尊和宜人这般厚待咱们,咱们也不能没良心啊。你回来歇一日,明儿就跟着回盐场吧。”
邢大嫂拉着丈夫的胳膊,小声的说道。
邢大叔用力点头,“回、回,一定回去。”宜人没有怪罪他们,这就好,这就好啊!
但很快,邢大叔镇静下来,反手捉住妻子的手臂,“不过,咱们还是要去府衙给宜人请罪。”
宜人不跟他们计较,是人家大度、仁善,可他们却不能不讲良心。
邢大嫂愣了下,对上丈夫认真的双眸,良久,方缓缓点头,“狗儿他爹,你说的是,我、我这就回去叫人。”
邢大嫂大步跑回了家,邢大叔则负责劝说所有的伙伴们。
半个时辰后,后衙街聚集了三四百号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他们没有一人喧哗,默默的来到后衙后门外,跪下,磕头,再磕头。
早就得到消息的齐谨之飞快的赶来,站在后门的台阶上,默默看着这一幕。
“府尊,宜人,我们、我们错了……我们特来请罪,还望府尊和宜人能宽恕我等!”
邢大叔率领一众匠人,诚恳的道歉、认罪。
齐谨之抿紧双唇,轻轻的抬了下手,道:“一切都过去了,你们都起来吧。”
邢大叔他们又重重的磕了个头,而后才默默的退出了后衙街。
目送一群人离去,齐谨之一个人去了书房,坐在一个小巧的棺材前,他无声的留着眼泪。
与此同时,东跨院楚佩的房间,好不容易探听到消息的小丫鬟正在跟楚佩咬耳朵——
“竟有此事?你、你没听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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