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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难养全文阅读

作者:王婆种瓜得豆     娇娘难养txt下载     娇娘难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3 活该被打

    亚惠冷不丁打了一个冷颤,好似懂了,亚楠这是真的火了,亚琪绝对不是亚楠的对手。

    虽然自己没有跟亚楠打过架,但前几个月自己无意中看到亚楠追着村里的一个十岁男孩,狠狠揍了一把,将他揍哭了回家。

    爷爷奶奶还夸了亚楠揍的好,谁叫那个董二狗说他们家田地被亚楠外祖父侵占了,要找亚楠赔,不然就打亚楠。

    结果这个十岁的董二狗被亚楠倒追过来,狠狠揍了一把,连隔壁的严二婶子都站出来,说亚楠揍得好,赵家坝的人退佃的时候,他们家干嘛去了?

    活该被揍,更何况是被比他小两岁的亚楠揍了,还有脸说出来?也不怕丢人?再说他从前也没有少欺负亚楠,现在轮到亚楠揍他了,怎么了?不是活该的么?

    村里不少人都附和严二婶的话,都说亚楠揍得好。十岁男孩打一个八岁女孩,结果反而挨揍了,不是活该么?

    亚惠估计亚楠要是揍亚琪的话,爷爷奶奶他们应该还会说揍的好!亚惠相信。

    然而亚惠估计错了,爷爷奶奶大早上听说亚楠要带着亚琪去农庄住下来,当即反对起来,态度坚硬。

    “亚楠,不能带着你姐姐去你的庄子,住长了,她就将那个庄子当做是她的,甚至能带着你娘,你外祖父他们一起住过去,到时候你怎么办?

    赶还是不赶他们走?

    要是赶走他们,宝庆县的人,一定会说你大不孝,连自己亲人都狠心赶走,眼睁睁看着他们没吃的没喝的没住的,世人一定会这么添油加醋的议论你的不孝。

    要是忍着心堵收留他们,可真是引狼入室了,你娘是什么秉性,你也知道了,除非你自己愿意,将你的那个农庄,白给他们一家。

    奶奶是不愿意的,你爷爷更是不愿意,他们欺负了你,糟践我们赵家,回头我们赵家还要供他们家一个大庄子,还不活活气死我们?

    你娘要是在你外祖父家过不下去的话,要么投靠你二舅舅,要么投靠你们几个儿女,但总不能让她这么太舒服的住你的大庄子,总得叫她知道,做错了事,就该过的不如意。

    还有亚琪,她的心啊,早已是李家人的了,我们如今养着她,是责任,等她到了嫁人的年纪,给她找个忠厚老实的农家,给她一份不错的嫁妆,就算是对得起她了。

    你身为她的妹妹,没有必要替她一个姐姐操心,免得被人说你不懂长幼有序,妹妹竟然管姐姐?这对你名声太不好了。

    家里能管你姐姐的,只能是爷爷奶奶,还有你爹,连你二叔二婶最好也避着点,免得叫她又胡乱出去糟践我们赵家人。”

    奶奶态度很明确,不同意让亚楠管着亚琪,怕坏了亚楠名声,也担心亚楠会引狼入室。

    从奶奶的言辞里,对亚琪这个孙女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最让奶奶心灰意冷的自然是亚琪过年的时候,在李家庄当众污蔑赵家的那件事,这才让奶奶对亚琪这个孙女失望到了极点。

    “亚楠,听爷爷奶奶的话啊!你姐姐的事,你做妹妹的不能管这么多。特别是你姐姐原本就对你嫉恨的很,爷爷真怕她狠起来会对你怎么样。总不能让你天天防备你姐姐吧?

    亚琪送你外祖父他们东西,原本也不算多大的事,但她这个孩子,心不在这,我才想着她到底还是惧怕你爹的一点的,将她送到你爹那边,顺便也隔远了她跟李家,没了李家对她的蛊惑,兴许时间长了,反而能让你姐姐醒悟过来。”

    爷爷也是语重心长的说着心里话。总之也不愿意让亚楠带着亚琪住在那个农庄去。

    亚楠无语了,自己本想亲自出马,狠狠管教亚琪,不管是揍还是虐,一点将她掰正了。

    但一想到奶奶说的,要是带着亚琪在农庄住长了,亚琪真的能做出来,将娘跟外祖父一行全带自己那个庄子住去,到时候撵还是不撵?

    别以为上次自己指正外祖父跟娘合伙杀二舅舅全家的时候,全云台乡的村民,都说二舅舅跟自己是逼不得已的,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从自身利益出发,需要外祖父他们名声臭了,才有可能要回他们的田契。

    后来田契还了之后,县令大人急忙安排一出戏,让自己跟二舅舅撤了对他们的指控,演绎了一场孝子原谅爹,原谅娘的戏码,才让不少看热闹的人,对自己跟二舅舅点头称赞。

    而现在对于宝庆县的人来说,外祖父一家正在落魄之时,若是自己亲娘带着外祖父投奔亚琪跟自己住的那个农庄,自己只要敢撵走她们,亚楠保证,不出三天,全宝庆县的村民,背地里都会斥骂自己是不孝之女。

    现在亚琪不住那边,自己娘就是动自己庄子的心思,也得想想,自己的这个女儿可不是她的乖女儿亚琪,相信她在没人给她撑场子的情况下,还不敢动这样的心思。

    给她好好过一段艰苦的日子,得叫她知道,不珍惜福分的恶果,若是她能真心悔过,自己也不会阻止她有朝一日,能够回头,只要爹愿意的话,但亚楠苦笑,这个可能性真心不大。可惜爹这几年,注定孤独了。

    最后还是按照爷爷奶奶说的,过了几天,将亚琪强行送去上原,出乎一家人意料之外的是,奶奶强行拉扯亚琪的时候,竟然将亚琪袖口里面揣着的一包精盐给暴露出来。

    爷爷奶奶气的脸色发青,果然这个孙女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如今连家里如此精贵的精盐,她也敢偷去给李家?

    亚楠也是无语了,虽然之前想过这个可能,但也不想多问二婶,怕二婶多想了,毕竟自己已经打算从今以后盯死了亚琪的,谁知道在爷爷奶奶送走亚琪的当天,真的将她身上藏着的一包精盐给暴露出来。亚楠估计这个应该是亚琪几个月的时间里,慢慢积累出来的,差不多有半斤左右的样子。

    亚琪见自己慢慢积累了这么多的精盐,忽然掉了下来,惊了一下之后,立刻恢复过来,施施然的打算捡起来。却被亚楠更快的捡了起来。

    “给我!”亚琪阴冷的瞪着亚楠,神态里面,竟然半点没有被家人当场抓包的惧怕和心虚。

    “说说看,你收藏这个做什么?送给娘跟外祖父?若这些是你自己挣得,我一定什么话也不说,但你到现在还是依靠我们赵家人活着,活的很比我们整个村的人都滋润,而你报答的却是一而再伤害我们的李家。

    对了,你过年的时候不是当着李家庄全村人的面,说你自己是李家人的么?爷爷奶奶,依我说,也别叫二叔费劲的送她去上原了,直接当着李家庄全村人的面,将她送还李家。

    相信那么多李家庄的人一定能为我们家作证,是亚琪一心要投奔李家的。我们都是赵家人,不替李家养人。

    姐姐,你比我大两岁,应该比我懂事多了,你自己说,如果你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面对一个吃里扒外的内贼,你身为当家主母,又该怎么做?这也是爹一直期盼你做到的?你做到了爹期盼的么?”

    亚楠看到亚琪在暴露的那些精盐之后,还能施施然的坦然捡盐,压根没有一点点的羞耻之心,都把爷爷奶奶气的脸色发青了,她还能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所以,亚楠火了,全家人这么被她气着,还要小心这照顾她,做什么?还不如直接送去李家,全当赵家没有这个人。省的全家人天天要防着家贼。

    “贱人!要不是你这个贱人,爹怎么会休了娘?要不是你这个贱人,爹怎么会不理外祖父?贱人,全是你害的,你还有脸说我?

    我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全宝庆县的人,都知道你不孝的指控自己亲娘,指控自己亲外祖父杀人,你的恶行,全天下都会知道。总有一天,雷会劈死你这个畜生不如的小贱人!你还有脸管我?”

    亚琪被亚楠的话,刺激到了,顿时尖锐的指着亚楠,眼神里面的恶毒,让亚惠看了都害怕,担心亚琪哪一天恶毒狠了会杀了亚楠似的。

    “就照亚楠说的,亲自送还李家吧,既然她不当自己是赵家人,赵家人也不会蠢得替旁人家养贼。送去李家!”

    爷爷气的浑身发抖,也没有心力打这个孽畜了,更不想再送去给儿子管教了,看看这个孽畜,一副要亚楠死的的狠劲,还留这她给她机会,害亚楠么?滚走!滚去她心心念念的亲娘身边去。横竖也是她自己说的,她是李家人,今天就如她的愿去。

    “你们凭什么赶我走?我不走!我就不走!我高兴送东西给娘,我还高兴送东西给外祖父,人人都会说我这是孝道,我怕你们什么?”

    亚琪忽然吼叫起来,一副赖在家里坚持做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的态度。

    娘跟外祖父说了,他们赵家拿自己没有办法的,只要自己住在赵家,才能帮助他们,才能等到大舅舅下一次高中,还有志启,也会早早考出来的。

    外祖父说了,若是大舅舅高中的话,将来大舅舅会给自己找一个好婆家。当一个高高在上的贵人,自己还小,当然能还等大舅舅三年。不过这三年,自己还得好好帮帮志启,给他从家里拿些好吃的,补身体,还有外祖父的身体,这次被亚楠这个贱人伤到了,要吃些好的才能补过来。

    所以,自己一定不会走的,赵家人拿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的,娘说了,要脸的人,总是拿不要脸的人没有办法的。自己豁不出了,看他们能拿自己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我来动手揍,你们谁也不要拦着,打死了她,我就对县令说,姐姐眼红我的嫁妆,要抢我的嫁妆,还动手打我,结果被我反抗的时候错失打死了,我还小,县令会体恤我一个小孩的。”

    亚楠听着亚琪一副油盐不进的赖皮样,顿时气炸了,不揍你,我就不是穿来的,我一个现代人还能被你讹上了?揍死你,看你怕不怕?这样的赵家人,赵家养不了,也管不了,赵家的人,不差你一个。

    全家人第一次看到亚楠的怒火,亚楠也是第一次亲自动手揍这个养不熟的亲姐姐。

    要么打死拉倒,要么打的你再也不敢挑衅家里人,老老实实龟缩在家里,要么就打的你逃去李家庄,就不信你真的不怕死了!

    啊啊啊!

    亚琪被亚楠揍得鼻青脸肿,亚楠重点照顾的就是亚琪的脸,对着就是狠狠揍,揍得她见不得人,揍得她连吃饭都疼痛,揍得她想到自己就胆颤,敢蔑视我们赵家人?作死的!你就是再小,我也不会姑息养奸!

    爷爷奶奶,二叔二婶,六叔三姑,亚惠志珍全体都傻了,根本没有人想到亚楠说动手就动手,打的亚琪顿时就鼻青脸肿。想倒还倒不下去,亚琪的衣领被亚楠揪着。

    “我让你抢我的嫁妆,我让你欺负我,我让你趁着爹不在,动手打我?我让你打我,我打死你这个不着调的姐姐!”

    亚楠一边揍一边这么吼着,把自己揍亚琪的原因,表达的清清楚楚,打她是因为她存心不良,想抢自己亲妹妹的嫁妆,打她,是因为她背着爹欺负亲妹妹。

    亚楠绝口不提,亚琪背地里偷东西给李家庄的事。免得有人会说她孝敬娘,同情外祖家落魄,还给她落一个好名声呢!就照自己这个借口揍她,保证打了她,还没人说她好,谁叫她一个姐姐抢妹妹嫁妆,打自己妹妹的?活该被妹妹揍了!

    啊啊啊!

    亚琪惧怕了,真的惧怕了,亚楠狠起来的时候,比爷爷奶奶爹他们狠多了,打起自己来,更是比他们狠多了,亚琪感觉自己,要被亚楠打死了似的。

    顿时顾不上鼻青脸肿,顾不上疼痛,抱着头就跑,亚琪只有一个念头,跑去李家庄,跑到娘身边,亚楠打死自己,爷爷奶奶他们也只是看着,自己真的会被她打死的。

    亚楠看亚琪跑向自家院门,打算逃往李家庄,便假装跟着她追着,一边追着还一边喊着:“我打死你,敢抢我嫁妆?我打死你,敢背着爹动手打我?我打死你这个不着调的姐姐!下次还敢再偷我的嫁妆?还敢再背着爹打我?”

    亚琪经过隔壁严二婶家的时候,竟然还听到严二婶朝她呸了一声:“不要脸!连自己亲妹妹都欺负!活该挨揍!亚楠要不是忍不下去了,都不会气的这么狠!”

    亚琪气的差点摔倒在严二婶家门口。亚楠听了之后,忍不住在心里对严二婶点了一个赞。

    看着亚琪心惊胆战的逃往李家庄,亚楠对着跟过来的二叔说:“二叔,麻烦你慢点跟着我后面,我们一路追着她,看到她到了李家庄再回来?”

    尽管亚楠恨亚琪太过无赖,但还是不愿意,她惊慌失措的情况下,被路过的拐子弄走了,虽然平时她也偷偷送东西去李家庄,都能好好的来回。那也只能说,她好运气的没有遇上拐子罢了。

    而且今天跟平时也不同,今天她是被自己打着跑人的,被拐子弄走的话,亚楠内心里还是过不去。当然希望她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安全的跑到李家庄,剩下的就不关赵家人的事了。

    亚琪哭着跑到李家庄,见到娘便一头扑进去,哭的嘶声裂肺,带着满身的惊惧。

    “娘,亚楠那个贱人打我,她要活活打死我啊!呜呜呜,他们,他们都站在边上看着,没有一个人拉她,就看着她朝死里打我啊!呜呜呜!”

    “什么?那个畜生怎么敢的?我看看你的脸?”

    李秀凤满是心疼的看着大女儿的脸,整个鼻青脸肿,嘴角还有血迹,顿时看的自己都心惊肉跳,那个小畜生的狠心的陷害自己这个亲娘,如今连她亲姐姐也被她如此对待,真是后悔生下她的时候,怎么没有溺死她这个畜生的。

    “早就说过了,那个畜生从小就被惯坏了,现在不仅仅狠心打她亲姐姐,还狠心的诬告我们杀人,你这个女儿,眼里哪有你这个亲娘?哪有我这个外祖父?”

    一旁的外祖父,看到亚琪这个样子,眼里波澜不惊,但嘴上说的倒是叫亚琪听着舒服,毕竟是顺着她的话。

    外祖父看向自己的女儿,心里想的却是,亚楠这个样子,不是跟她学的,她上次在县里的牢房里,不也是对自己亲爹落井下石的么?

    都是一样的贱人!

    暂时还要这个好女儿,伺候自己,老大也才来信说,他正在努力结识京城睿亲王的一个食客,也是一个举人,叫孟文超,

    孟文超跟他一样,这一次会试没有高中,在旁人的引荐下,投到了睿亲王府。可惜被安排在睿亲王的别院,他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睿亲王。但这也是儿子的一个好机会,不能错失的机会。

    秀钰说那个孟文超五十岁,丧偶多年,只因为他在老家名声不好,他曾经打死过自己妻妾,当然这只是传闻,他自己说的是病死的。

    秀钰还说这个孟文超有个癖好,特别喜欢三十多岁的成**人,便建议爹,将被休的妹妹嫁给孟文超,如此就更加稳妥了,秀钰还让自己带着志启跟他妹妹动身去京城。家里的田地,可以卖了,秀钰说他在京城郊外买了一个院子,全家人再不用回李家庄了。

094 你是我什么人

    老李秀才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她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但看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想到儿子信里说的那些话,老李秀才这才忽视了这个女儿,当初在牢里是怎么对自己落井下石的。

    如今亚琪也被赵家撵出了,倒是个累赘,不过,亚琪如今也十岁了,养不了几年,到时候还是有用的,就都带上吧!到时候,再让秀全凑足路费,不行就把家里的田地全卖给他,卖他两百两银子就是。

    “外祖父,我怎么办?亚楠不给我回家去,不然她就要打死我,还说打死我之后,就跟县令说,是我打她,她反抗的时候才错手打死我的,我不敢回家了!呜呜呜!”

    亚琪听到外祖父如此说妹妹,尽管非常赞成外祖父说的,但自己真的是怕了,自己从来不怕爷爷奶奶他们,也不怕爹,他们最多罚自己跪下,最多打自己几巴掌,哪有亚楠这样,对着自己死命打的?还一直追着自己,差点追到外祖父家来!

    “赵家既然不要你了,外祖父当然不可能不管你,你大舅舅来信了,说他在京城已经买了院子,要接我们一起住过去,明天我们就动身去京城,你跟你娘都跟我一起去你大舅舅那边,还怕赵家不要你?等你将来成了京城里面的贵妇人,让赵家人好好看看,他们全家眼珠都瞎了!”

    外祖父的话刚刚说完,亚琪跟她娘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要去京城了!

    当天,外祖父拿着自家剩下的田契,再次登门金玉满堂,这一次外祖父不敢盛气凌人了,也不敢居高临下了。

    “秀全,你大哥要我带着志启去京城,只是我,我手里也拿不出去京城的路费来,这是家里的田地,全给你了,你能不能换成钱给我去京城,找你大哥?”

    二舅母第一次看到这个公公,如此的低声下气,果真是要给他一点颜色,不然真被他吃死了呢!

    不过这一次,他想去京城?一辈子不回来了?

    果然如此的话,倒是好事,花点钱,买个舒坦也值得。也省的秀全,背地里,暗暗接济他们,自己不说,是怕秀全难堪,如今能一次头送走他,花点钱就花点钱了。

    二舅舅看到爹如今面对自己的时候,如此的小心翼翼,心里百般滋味,看了妻子一眼,见她伸出一个指头,便知道她答应给爹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有些勉强,节约一点的话,差不多吧!实在不行,等自己给爹送行的时候,再暗地里给几十两吧!

    老李秀才看儿子拿出一百两银子出来,顿时满脸的失望,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会叫他于心不忍,最少也得拿出两百两,更何况还有家里的田地也给了他,真正是不孝之子啊!

    “秀全,难道爹还有把你妹妹一起带上,这一百两怎么能够?要真是把你妹妹留下来,她也只能靠你们养着了,你们愿意养着你妹妹吗?

    你大哥虽然说他会养着你妹妹,但好歹你妹妹也是有两个哥哥的,你大哥既然肯养她,你也不能光看着吧?”

    老李秀才只得压下火气,继续保持低声下气的语气,但言辞之间,隐约还有点威胁口气。

    言下之意,给的钱不够的话,就将你妹妹扔给你们养!哼,想你们也不愿意养一个弃妇!

    二舅母脸色一阵发青,自家自从分家以来,不知道贴了他们多少,挨了他们欺负的事,更是一桩比一桩叫人气愤,就是这一次,那个不省事的妹妹,也过来掺和着的,还想让自家养着她?

    可?可她怎么也是亚楠亲娘,他们要是走了留下了亚楠娘一个人,自家还真是做不到留她一个人在李家庄,对不住亚楠不说,也怕她一个人在李家庄出事了?

    还有,亚楠虽然不待见这个娘,但这一次她要是跟着爹去了京城,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想法?还是过去问问吧!

    “爹,那就把妹妹留下来,到底这边她还有几个孩子,家里也不缺她一口吃的,说不定还能给她再找一门亲事,总之不会饿着她的。”

    二舅母淡淡的回了过去,别想再得寸进尺,先堵你一堵,免得你一张口我们家就痛快答应,我们家全替你们大房挣钱了啊?

    也不看看大哥大嫂,都什么德行?要是人好给了倒也心里痛快,他们把亚楠欺负的那么狠,倒过来我们还得替他家挣钱?呸!

    二舅母的狠话,让老李秀才气的差点又要捏紧拳头打过去,打死这个坏自己好事的媳妇,好在自己及时克制住了,就怕他们再来告自己一次杀人,脸都被他们丢尽了。

    这个债,迟早有一天,老子要他们都还回来,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两个孽畜,总有一天,老子要他们活着就活着,老子要他们死了就死了,胆敢让老子丢尽了脸?作死的!

    二舅舅看着爹一把扯了自己的一百两,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看着爹有些微微驮着的背,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赶紧去告诉亚楠一声,她外祖父可能会带着她娘去京城,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二舅母故意忽视二舅舅眼里的那抹难受,让他赶去赵家坝,见见亚楠。

    二舅舅收拾了一下自己心情,还是动身去找亚楠了。

    “二舅舅?他们要去京城投奔我大舅舅?”亚楠有些诧异,名落孙山的大舅舅,何以能将外祖父他们全接去京城?

    哦!对了,上次他中举的时候,不少当地的贾商,送了他不少,指望着能获得高额回报的呢!也许这笔钱他还有不少,也许他听说了家里的事之后,不愿意再面对云台乡的村民们,也许他是高攀上了什么人。

    但亚楠同时也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大舅舅为何好心的答应要带着自己娘过去?他们全家是这么好心的人么?

    想到娘的身段跟容貌,亚楠虽然不喜欢这个娘,但也不愿意这个娘被大舅舅拿去攀附旁人。

    “二舅舅,你带我一起去李家庄,我要亲自见见娘,我姐姐亚琪也在那边。”亚楠相信,若果有需要的话,大舅舅大舅母,一定会卖了自己娘,要是亚琪也跟着过去,那真的会是羊入虎口。

    亚楠已经知道,时下就有不少贵人,最喜欢**十来岁的小姑娘,到时候,亚琪真的就一辈子完了,还不如跟爹说的那般,安安生生嫁一个农家,总比被人当做玩物揉虐强多了。

    二舅舅见亚楠一脸的焦虑,还以为亚楠到底还是舍不得亲娘的,便什么话也不多说了,带着亚楠见了妹妹再说。

    爷爷奶奶见二舅舅带着亚楠去李家庄,也不多问,亚楠这个孩子有数的很,再说那边到底还有她亲娘跟姐姐,去看看也应该。

    当外祖父看到亚楠跟着自己二儿子过来,顿时脸色都不好了,如果是二儿子一个人过来,必定是送钱来的,但跟着这个小畜生过来,怕是什么坏好事都能被她搅和了。

    “滚!你给我滚,你这个赵家人,跑来我们李家做什么?给我滚,滚回你们赵家去!顺便告诉你,我要跟着外祖父去京城了,等我成了京城的贵人,总有一天,我叫人打死你这个贱人。”

    亚琪一见到亚楠,分外眼红,拿起外祖父家里的扫帚,就对向亚楠,在赵家的时候,自己打不过她,那是赵家人全帮着她欺负自己。

    现在这是在李家,家里不仅仅有外祖父,还有娘,自己再不会怕了她这个贱人。趁着今天,狠狠打回去,打死这个贱人!

    二舅舅一边抓住亚琪手里的扫帚:“你做什么?这是你亲妹妹!”

    “呸!我没有什么贱人妹妹,你问问她是怎么打我的,我脸上的伤,全是她打的,我还不能打回去!”

    亚琪使劲拽着被二舅舅拿住的扫帚,满脸的狰狞,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仿佛要吞噬亚楠一般。

    “二舅舅,你先拉着她,我跟我娘说几句话!”亚楠无视亚琪的怒火,她这个样子,自己跟她说话也是白搭,还是跟一旁冷眼看着自己娘,说说话吧!

    “你给我滚!滚回你们赵家去!老子就当没有你这个不孝的外孙女!滚走!”

    老李秀才气愤亚楠之外,到底还是担心这个小畜生会坏了他好事,就怕她跟秀凤说个几句话之后,让秀凤去不成京城,那可不行,秀钰还等着秀凤过去笼络那个孟文超呢!赶紧撵走这个小畜生!

    “外祖父,你年纪大了,还是少动气为好,活的长久点,也好看见你盼着的李家到底是不是发旺了?我来找娘说几句话就走,你就别动气了!”

    亚楠略过外祖父,径自走向阴沉的娘,伸出手,就要拉着她进屋,好好说说其中利害,要是她能明白过来,外祖父带着志启走了,自己倒是愿让出农庄给她暂且住下,也一样能让她吃喝的好好的,将来的事,再看她自己的心思,也看爹的心思。

    李秀凤一下子甩掉了亚楠拉过来的手:“有话就在这说。”

    尽管李秀凤也恨不得跟亚琪一样,狠狠打死这个女儿,但自己跟女儿要去京城,还得靠二哥出路程,当着二哥的面,自己怎么也得忍一忍。

    亚楠看着一脸阴沉的娘,满面怒气的外祖父,充满熊熊怒火的亚琪,还有一个站长门口,阴毒的瞪着自己的志气,亚楠有些头疼,自己能全劝得了娘跟亚琪么?

    “娘,我不希望你跟着去京城,要是你担心外祖父他们走了之后,你无处可去的话,我县城的那个农庄,给你住,亚琪姐姐也可以跟着一起住在那儿。吃喝我都会供好的。

    大舅舅大舅母他们实在是太过自私自利的人,要是你跟着过去,我就怕他们拿你攀附旁人,若是大舅舅将你许给五六十岁的老天做妾,你在京城能反抗的了吗?

    还有亚琪姐姐,要是被大舅舅拿去巴结京城喜欢虐待少女的恶棍,你能护得了亚琪姐姐吗?

    你们只要真心跟大舅舅全家划清界限,我怎么也不可能看着你们不管的,大舅舅大舅母他们的人品,实在是太渣了,你好好想想?”

    “你这个孽畜,满口胡言乱语,老子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小畜生!”

    老李秀才听到亚楠的这番话,顿时心惊肉跳,就怕女儿被这个小畜生给说动了,不肯跟着自己去京城。赶紧打的这个小畜生滚回赵家,别给她坏了秀钰的好事。

    李秀凤听着也是一阵心惊肉跳,顿时阴沉的脸,满是踌躇起来,万一真的跟这个小畜生说的那样,自己可怎么是好?一想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成了自己男人,李秀凤就浑身一阵恶心。

    亚琪倒是一脸的无知无畏:“滚你的,怎么?你见不得我跟娘找个达官贵人?怕了我们找个达官贵人?是不是怕我以后找人打死你,你才怕的不敢让娘去京城?

    娘,不要理这个贱人,她是怕了,大舅舅跟大舅母对我们这么好,怎么可能跟她说的那样?她是见不得我们好!”

    “谁敢说我娘我爹的?亚琪,等我长大了,我娶你,你放心吧!”

    一直不做声的志启,忽然站出来做出如此承诺,不仅仅要赵亚楠达不到目的,也能安抚住姑姑跟表姐的心。哪怕到了京城之后,爹娘真的如此安排她们母女,也是活该。谁叫她们靠自家活着的?

    “听到了吧?今天我也能做主将亚琪许给志启,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给我滚!”

    老李秀才对着自己孙子给了一个肯定眼神,这个孩子一直就是天赋极高的,他说一句话,就打消了秀凤的顾虑。

    “听到了吧?如今你姐姐已经是志启的未婚妻,跟着一起去京城,也是理所当然,你回去跟你爹说,他没有把亚琪当做女儿,我这个做娘的,却是将亚琪捧在手心里的。

    娘原本也是要捧着你在手心里的,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娘的心,你伤透娘的心,回头还要阻止娘带着你妹妹投奔你大舅舅,你就这么恨着娘跟你姐姐么?

    不就是你姐姐跟你一起睡觉的时候无意中,碰了你一脚,你就闹着让你爹休我?休了我还不算,还要逼的你姐姐在赵家活不下去?

    好在你姐姐也算是苦尽甘来,能嫁给志启,将来一定会比我这个娘强多了,至少志启这个孩子,能真心护着你姐姐,你走吧!回你的赵家去!”

    李秀凤听到爹亲口讲亚琪许配给志启,瞬间打消了所有顾虑,便也想当然的以为,亚琪说的太对了,亚楠这个小畜生什么时候对自己跟亚琪好过了?

    一定是跟亚琪说的那样,这个小畜生压根见不得自己跟亚琪好,或者她是真的怕自己跟亚琪成了京城的贵妇人,回头找人打死她?

    亚楠叹口气,看来自己还是太失败了,也许是自己对她们付出太少,让她们两人对自己没有一点信任,反而对外祖父信任有加。

    “二舅舅,我们走吧!”亚楠有些无精打采,虽然那时自己心里对娘跟亚琪的一点点担心,但从大舅舅大舅母的为人来说,真怕这点但是成了真,哪怕不喜欢她们,也不愿意看到她们遭受那么难堪的罪孽。

    “等一下,亚琪,你真的也要跟着你娘去京城?你爹,你爷爷奶奶知道么?”

    二舅舅直到现在才懂了,爹不仅仅要带着妹妹去京城,竟然还要带着亚琪去京城?

    妹妹被休了,带爹去京城,投奔大哥,倒是正常,可亚琪一个赵家女儿,人家赵家能答应自家女儿被带走?难怪亚楠着急的要自己带着她过来,想拦住她娘,也是想拦住亚琪的吧!

    “要你管我闲事!你是我什么人?我没爹,只有一个娘,我爷爷奶奶早死了,我现在就是李家人,你管得着我去不去京城?”

    亚琪听到二舅舅这样看着自己,一副自己去了京城就是错的模样,顿时火大的厉害。

    想到他给亚楠的三百两嫁妆,还有他给亚楠准备的那些首饰,同样是外甥女,他偏心的没得边了,还有脸来管自己去不去京城?

    还有上次他诬告自己娘跟外祖父杀他们全家,害的外祖父跟娘成了宝庆想笑话,要是有机会,自己真要杀了他们全家,给外祖父跟娘报仇,假惺惺的还想管自己闲事?呸!

    “二哥,你也不要多说了,过年的时候,亚琪早就说过了,她是李家人,当时她爹也是知道的,后来亚琪不就是被赵家抛弃了,一直住在我们李家的?

    二哥,你也是李家人,我们李家人的事,还要赵家人知道做什么?更何况如今亚琪被许给了志启,更是李家人了,跟着李家走,有什么不对的?”

    李秀凤故作淡淡的说了这番话,不仅仅是替女儿亚琪圆话,也是故意离间他跟亚楠。

    “二舅舅,别管闲事了,我们走吧!”亚楠再无心思听自己亲娘说什么,幸亏自己不是她真正的女儿,不然非呕死自己。

    二舅舅无奈的跟着亚楠往回走,看来自己跟亚楠是白来一趟了。

095 无限烦躁

    看着身边的亚楠满是心事,二舅舅知道她是想的比自己多太多了,大哥大嫂确实太过自私自利,但二舅舅相信,有爹在,他应该不至于让妹妹出事的。

    更何况爹刚刚也给亚琪跟志启定了婚约,妹妹跟大哥之间不仅仅是兄妹,也是亲家了。大哥怎么也得顾着脸面的。哪有人愿意自己的亲家成了旁人的小妾?不也丢脸么?

    “二舅舅,这是三百两银票,要是你给他们送行的时候,偷偷塞给我娘,嘱咐她,这个钱千万不能被外祖父大舅舅还有亚琪知道了,要是真有一天,她被大舅舅送去给人做妾,用这笔钱,还能带着亚琪回来。”

    亚楠无限烦躁,自己其实真的不是这个娘当初养大的女儿,只不过自己到底还是不愿意她们最后回到那一步。

    不仅仅是自己不愿意,二舅舅怕是也不愿意,连亚青也不会愿意有那么一天,看到娘跟妹妹被大舅舅弄去巴结贵人,落个悲戚下场。

    亚楠还知道,若是二舅舅看到娘跟亚琪跟着去京城,必定会背着二舅母给外祖父更多的银子,诶,二舅舅不该再给太多的,会让二舅母跟表哥他们伤心难过的。

    “亚楠,不必了,这个钱,二舅舅会给的。”二舅舅沉重的推辞着。

    “二舅舅,你真的不能再为外祖父做更多了,你越是这么做,在外祖父的眼里,你越是没有一点点分量。

    还有你平日里暗自照顾外祖父志启他们,二舅母也许都知道,不过是怕你难过,不说罢了。

    我给的这个钱,你跟我娘说的时候,就说是我的那三百两嫁妆,她知道我有这笔钱的,让她一定一定不能暴露出来这笔钱。你的钱,还是别拿了,让外祖父他们也知道忌惮你们,人越是没有脾气,越是会被人看不起,也越是被人当傻子一样欺负。

    经过上次我诬告外祖父跟娘合伙杀你们的事之后,我相信他们以后是不敢再欺负我了,不然等到我反击的时候,一定会比上次还要无情。他们以后才会忌惮我,二舅舅,你们也一样需要如此被人忌惮。我只是给我娘她们留一个后路而已。”

    亚楠也沉重的解释着内心的想法。

    虽然有的时候绝情的想着以后不管她们死活,但真的要做到如此绝情,还是太难太难,难怪二舅舅被外祖父伤害一次又一次,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帮着他,他们能做的够无情,这边却不能太无义,到底还是良心不忍啊!

    外祖父等亚楠他们走后,盘点家里的钱财。

    这一百两是秀全给的路程,家里的二十亩田契,自己当时带了回来,卖给村里人,至少也是一百两,家里的这个二进的院子,随便卖的话,也有几十两,秀全当时给这个院子用的都是青砖绿瓦,家里的地势也不错,应该能卖上五十两。

    这么一盘算,去京城的钱还是足够的,既然决定了不会来,那就全卖了吧!等哪一天衣锦还乡了,也无需这个小院子了,都卖了!

    其实老李秀才原本全家也只有二十亩田地,分家的时候,分了几亩给二舅舅一房的,后来二舅舅做生意顾不上田地了,就又将分给自家的那几亩田地,让爹佃出去给人租种,田契就放在他爹的手里了。

    如今倒好了,老李秀才理所当然的又将二舅舅放在他手里的田契当做是自己的了。

    二舅舅虽然想到这个问题,但也不会开口要了,这几田亩,对自家来说,是不算事了,就随便爹怎么处置吧!家里以后真正需要田地的时候,花钱买就是了。真正说起来,这些田地,也是爹自己的,全当还给他了吧!

    二舅舅二舅母他们给离开的外祖父一行送行的时候,二舅舅一边拉着妹妹的手,将亚楠给的三百两银票暗暗塞进去,一边低低的嘱咐。

    “这是亚楠的三百两嫁妆钱,她不过来给你送行了,让我将这些带给你,叫你一个人留着,不要跟大哥大嫂他们说,爹也不能知道,亚楠还说连亚琪也不要告诉,你此去留个心眼吧!”

    二舅舅见爹要过来,也不敢多说了。

    但外祖父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日有所思,猜测这个儿子,怕是背着自己,偷偷塞点钱给他妹妹傍身了,等路上的时候,好好敲打这个女儿,让她把秀全塞给她的钱拿出来。

    李秀凤忽然感受到手里被塞进银票,心里一惊,但面上还是忍住了。

    真的是亚楠那个小畜生将她的三百两嫁妆钱么?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她眼里要是有自己这个娘,她早就将她的嫁妆钱给了自己,还会等到现在?还会诬告自己坐牢?

    不,不是的,应该是二哥给的,可是二哥能拿出这么多钱给自己?二嫂那个女人会答应?

    不,不会的,二嫂从去年之后,就看不起自己了,还能给自己这么多钱?

    一时间,李秀凤也糊涂了,不知道手里的钱,会是谁给的,但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收藏好钱,不能露白了。

    亚楠给自己爹送去一封信,说了亚琪跟着娘外祖父他们一起去了京城,说了外祖父跟娘在李家给亚琪跟志启定了口头婚约,也说了外祖父一家退佃的整个过程。

    赵子诚接到亚楠的来信,重重叹口气,亚琪这个女儿,到底还是宁愿跟着她娘,也不愿跟着自己这个爹,难道果真如亚楠说的,自己这个正八品的爹,满足不了她们的愿望么?

    入冬的时候,亚楠得知吕良县令入京,入职京城督察院,任福建监察御史,虽然一样是正七品的官职,但这个官职的实权却比县令的正七品,强悍多了。

    到了地方巡查的监察御史,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可替天子巡视天下政务,督查地方的府县。

    监察御史常常还有巡抚的头衔,但凡巡抚所到之处,当地的政务,军务,财务,都在巡抚的管辖之下。

    可以说,大明的地方官员,无不对督察院的安排下来的监察御史抱有巴结之心,同时也深深的忌惮着他们。时下大明的官员,不贪的,实在是少数啊!

    “吕叔叔,这个腊梅送给你带上,过一个月应该就是盛开的时候了,到时候一定会比现在好看多了。叔叔,听说京城有些高洁的贵人,就喜欢腊梅,叔叔看着送出去,到了京城也好有人照顾叔叔些许。”

    说实在话,亚楠真的舍不得吕县令走了,毕竟跟他已经很熟了,有他的照拂,不仅仅生意做得安安稳稳的,一家人在这里也一样过得安安稳稳的,没有人敢招惹自家,省心的很,就是不知道宝庆县的继任者会是怎么样的人了?

    亚楠隐隐有些担忧。亚楠甚至也担忧,县令到了京城,少不得陷入争斗之中,能抱上大腿还是抱一个的好,这盆腊梅,经过这几年的修剪,已经能说得上是巧夺天工,绝无仅有了。

    大明的不少官员,自视甚高,自比梅的高洁,这盆腊梅应该能帮到县令的吧。

    “谢谢亚楠。”

    吕良看着这盆高洁的腊梅,就知道等腊梅开放之后,会是怎么样的美丽,亚楠这孩子,实在是太叫人窝心。有这个送给自己上官,自然事半功倍。亚楠的一片心意,自己就不推辞了,她的农庄里面,还有不少的盆景,但却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个,亚楠对自己是用心了。

    “不,是亚楠要谢谢叔叔,是叔叔一直在照顾亚楠的。”亚楠看到吕良眼里的感动,心里也是嘘嘘不已。

    县令看着如此亚楠,心里无不感慨,若是亚楠是自己的女儿多好?

    这次自己之所以能成为监察御史,其实并非是孙谨提携,而是京城里面的首辅亲自点名的,自己能被首辅注意到的唯一理由,就是上次自己用了亚楠的计策,让李秀钰的爹,全数归还了云台乡村民的田地之故。这也是知府秦立暗暗透露给自己的。

    要是能有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儿跟着自己,吕良相信,自己就是想不升官都难,可惜了赵子诚作为上原县的教谕,是难以有这样的机会了。

    也可惜了亚楠被她爹的身份所限,将来自己若是有机会的话,想办法提携赵子诚去省城汴州,做个太学教授,好歹也提升亚楠的身份。

    时下大明的十几个省府,都建立了太学,里面教导学生的教授,品秩自然比州府的教谕高一些。

    南京跟京城的国子监,比太学更高一些,但吕良觉得赵子诚有一个同进士身份的硬伤,难以进入国子监,能在国子监任职教学的,无一不是进士出身。

    如此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让他进省城汴州太学吧!亚楠才能跟着提升身份,今后选择婆家的时候,也有好处,可惜了,自己的儿子太大,比亚楠大了十岁,不然自己一定趁早去找赵子诚定下亲事。

    “这次接任的于大荣,听说有五十多岁,是从广西一个小县转任过来的,我虽然不认识他,但应该能跟他说上话的,毕竟我上任之后,说不得哪一天,会转到这边来巡查的,你放心吧!一般人继任到地方,最先要打好关系的就是地方士绅,不会轻易动地方士绅的。”

    吕良自然也看到亚楠眼里的那丝担忧,应该是怕来一个不好相处的县令,虽然自己不认识他,但是他也应该知道自己如今是地方监察御史,说不得哪一天就转到自己手里,应该会给自己这个面子的,再说亚楠也不是那种生是非的孩子,只要那个于大荣别欺负亚楠就行了,旁的也无需他照顾什么。

    至于亚楠被孙谨照顾的关系,真不能随便说,就怕于大荣是个自视清高的人,得知亚楠跟孙谨关系之后,看不起亚楠,反而是害了亚楠。

    “嗯,叔叔,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谢谢叔叔!”

    亚楠感激的看了吕良一眼,有他给自己说话,那个于大荣应该有所忌惮的,自己又不会惹是生非的被他抓住把柄的。最多不过是金玉满堂的税务,多交一些罢了。

    不过听到他有五十多岁的消息,亚楠心里还是多了不少顾虑,这么大年纪的县令,有可能是极其清高的主,才一直呆在县令的底层位置上。

    但也很有可能他来了之后会大贪特贪,年纪大了,没有多少年混了,劳足了好回家做富裕乡绅,这么大年纪的人,还真容易起这样的心思啊!

    吕良不知道亚楠还有这层顾虑,接下来,又细细嘱咐了亚楠,见到不熟悉的人,暂且不要轻易暴露跟孙谨的关系,朝中不少大臣,跟宫内的太监,掐的厉害。别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甚至还细细教导了不少亚楠跟县里衙役相处的一些潜规则,免得亚楠在自己走了之后吃些暗亏。

    没有几天,于大荣到达宝庆县,吕良带着当地的乡绅学生一起迎接,给足了他的脸面。

    亚楠站在县城缘来酒楼的上面,透过窗户,看到了这个于大荣。

    尖尖的下巴,浮肿的眼眶,坍塌的鼻梁,白白的胡须,配上蜡黄色的面容,边上还有几个清秀的美婢,难道他这么大年纪,纵情过度,有些肾虚了?

    “毛掌柜,我有些担心这个新来的县令,看起来像是一个*很强的人,怕我们宝庆人要被他刮皮了。”

    亚楠忍不住担忧的对着跟自己在一起的毛掌柜的说起来心里的看法。对于毛掌柜,亚楠还是能信任的。

    更何况亚楠也不愿意缘来酒楼被新任县令搜刮,才出言提醒毛掌柜,提防这个于大荣。

    “嗯,我看也是,财色不分家,好色的必然贪财,不然他那什么贪色?不过你放心,有我们家在,他不敢欺负你的,我们东家的大儿子,可是京城里面的官员呢,他不敢的。”

    毛掌柜的跟亚楠一样,不看好这个于大荣,但自家底气也足的很,一个七品地方县令,哪敢跟京城里面的官员叫板?

    亚楠想了想,觉得毛掌柜说的也对,哪有地方官员跟京官斗的?不是找死的么?最多金玉满堂多交税就是了。

    若是真的将宝庆县的家产全部转移去上原,也不保险,万一上原的县令出了状况呢?何况那边的家产也不少,不仅仅有一个大院子还有那些铺子呢!

    还是把鸡蛋放在不同的地方保险一些,实在不行,变卖了这个金玉满堂,让二舅舅他们去省城汴州,等下次见到毛建立的时候,问问他吧!看看那边铺子的价格,也看看他自己的意思,愿不愿意让二舅舅他们去省城。

    于大荣上任之后的第四天,他向宝庆县的所有士绅贾商,发放了请帖,三天后,他的亲娘七十大寿,亲娘在老家虽然不能过来,但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要当娘在身边一样,好好办一场,以尽孝道。

    宴请的地址,自然是缘来酒楼,席面定的是每一桌一百两的,整整定了三十桌。囊括了宝庆县所有的贾商乡绅。

    于大荣的师爷,暗地里透露给每一个贾商的最低贺礼,二舅舅的金玉满堂,师爷定了最低价,至少一百两。所有宝庆县的铺子,挨个接到了师爷暗地里的透底。

    令亚楠想不到的是,自己跟六叔在农庄里面,也接到了于大荣的请帖,更是接到了师爷的暗示,最少一百两。

    亚楠有些头大,这个于大荣也太猴急了,才上任第四天啊,就如此的迫不及待,吃相更是无耻到了直接定贺礼数目的程度,贪官到处都是,但人家好歹也要点脸面,背地里贪贪,外面场还是顾的,可这个于大荣简直连外面场也不顾了。

    “只要你们跟着我好好干,我吃肉,你们至少能喝上汤,我娘七十大寿之后,你们每一个发十两银子,后面我有的,你们都有,都听到吧?”

    于大荣将县衙里面的几十个正式编织的衙役召过来,堂而皇之的表明态度,只要他们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干,就能带着他们发财。

    顿时下面的衙役都兴奋起来,他们一年的俸禄不过六到十两,现在新大人一过来,就要发现银给自己,如何不高兴?

    前一个县令在的时候,对自己等人多有约束,不给自己等人过分收取贾商孝敬,跟着前一个县令,除了一年的俸禄,贾商的孝敬银子,最多一个人能发到十两,更可恨的还是宝庆县这几年没有什么大案子,不然也能有机会捞着银子。

    难得抄了一回偷卖私盐的刘大富家,才狠狠发了一笔,不然都穷死了。如今新县尊如此豪迈,自当卖力挣钱。

    参加了于大荣他娘七十大寿的宴会之后,亚楠果断决定,带着二舅舅一家去省城看铺子,这个于大荣有些疯狂。

    这才是他娘七十大寿的第二个月,他妈的他自己竟然也过上五十五岁生日了?这不要脸的贪官,生日年年有,难道年年这么贪?还有完没完了?

    师爷又是给了自家两张请帖,金玉满堂一张,农庄一张,定价各一百两,宝庆县的不少小商铺,都关门歇业了,谁吃得起这么频繁的酒席。

096 青夫人

    “毛爷爷,你来了正好,我正打算带着二舅舅一家去省城买铺子,在省城开一个金玉满堂,这边的铺子,关门算了,谁经得起他这么折腾?金玉满堂隔壁的几个铺子,前几天就关门了。”

    亚楠也是醉了,遇上贪官不可怕,可怕的是贪官连脸都不要了,连带着县衙的那些衙役,最近也嚣张的不得了,除了孝敬于大荣,还得打发这些衙役,真是叫人浑身无力。

    “也好,省城的铺子价格比宝庆贵多了,像你在宝庆的这个铺子,没有三千两是买不到的。不过你可以买一个小铺子,就是省城的客人,眼高于顶,铺子小了,他们怕没有脸面。”

    毛建立也是很心塞,这个于大荣上次在自家定酒席,三十桌,每一桌一百两的酒席,整整三千两银子,最后他只给了自己两千两,还不算自家送的五百两的贺礼。

    如今好了,他又要再自家定酒席,还是一桌一百两,还是三十桌,难道自己还要眼睁睁的倒贴这么多钱?

    自己没有拿自己大儿子压他,是给他留着脸面,看来这一次,自己还真的要拿出儿子的官位来好好压压他了,不然还真当自家是快肥肉呢!

    还有这厮竟然将亚楠的金玉满堂逼去省城,诶,说实话,亚楠不去省城的话,她家的那些高档饼干,高档月饼,自家在省城的缘来酒楼卖的真不错的,又是独一无二的经营,亚楠要是去了,少不得分薄了部分收入呢,罢了,原该是亚楠的。

    “毛爷爷,这次我们去金玉满堂买铺子,还得多麻烦你帮帮忙,我打算金玉满堂搬去省城之后,铺面上就不卖饼干曲奇还有月饼了,那些东西还是跟从前一样,跟你们酒楼合作。我们做,你们卖。

    我打算在省城的铺面上卖别的糕点,绝不会和酒楼重复,若是毛爷爷也看中的话,我们两家一起经营,也可以的。”

    亚楠在于大荣老娘寿宴之后,就带着二舅舅全家做起来现代蛋糕,还有蛋挞,就用家里的烤箱制作就可以了,火候注意一些,味道不比前世的差多少,特别是加上鲜奶之后,很是香醇。

    今天这么巧看到毛建立到金玉满堂来,亚楠便将自家的打算说了出来。

    “怎么?你又吃出好吃的糕点来了?”毛建立顿时一阵眼亮,这孩子只要能吃出好吃的,一定是绝顶好吃的,铁定挣钱。

    “毛爷爷,你等等,我去拿的给你吃吃看?”亚楠说着就站起来,跑去后面拿今天带着二舅舅做出来的鲜奶蛋糕,葡萄蛋挞。

    毛建立吃了之后,呆了一会,才郑重建议亚楠。

    “亚楠,你这个糕点要是在省城卖的话,不出三天,一定大火。但是不出五天,省府的各个大人的心思就来了。想吃干股的,想强占的,各种心思都会有。

    不过,在省城,有一个青夫人,是谁也不敢动的,她是当今圣上的**母,如今被安置在省府的皇家别院里,这青夫人,五十多岁,眼光极高,不是一般的好东西,她都看不上眼,也不太愿意掺乎省府大人之间的事。

    平日里也就是搭理几个看得上眼的夫人,跟她们打打纸牌,消遣度日,她原先是生了儿子的,后来他儿子替皇上试药的时候被人毒死了,皇上也是因为这事,对她极好,每年过年的时候,当今圣上都会派人接她回宫过年。

    要我说的话,不如将这个好吃的糕点,给她几成干股,想必省城一干人的心思,也该歇了。我们缘来酒楼,就不卖这个糕点了,只是到时候,你们家得先供应我们酒楼,可不能便宜了外人啊!”

    亚楠听着毛建立的话,稍有愣神,怎么他都没有提孙谨?要是省府大人得知这里面有孙谨的照顾,他们不是一样不敢动自家?

    照道理孙谨在省府也应该有自己人吧?毛建立怎么连提都不提?难道出事了?

    “好好,到时候自然要优先供给毛爷爷。只是这个青夫人平时不爱搭理旁人的,怎么才能搭上她的线?”亚楠压下心里的疑惑,答应了毛建立。

    “亚楠啊,有件事,我还得先跟你说一声,孙公公,前些天被传出来得罪了华贵妃,听说会被派出内廷,到地方做守备太监,虽然还没有定下什么地方,但风声已经传出来了,你以后对任何人都不要提你认识孙公公,但愿他能安然度过吧!”

    毛建立在商海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看了亚楠的呆愣眼神,自然也想到了孙谨的事。

    随着宫内孙谨出事,省府好几个大人,都被牵连了,那几个人都是孙谨的人,好在自己儿子后来另外交结上了户部侍郎,总算有惊无险的没有被牵连到。

    亚楠顿时惊愕,孙谨果真出事了?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一定是被人落井下石的,也一定是缺银子的,自己手里还有他的五万两银子,以及一个价值连城的胡乱暖玉,自己要怎么才能交到他手上?

    “你也别怕,宫里的事,一时风一时雨的,也许哪一天他又起复了,也说不定,不过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你认识孙谨,我这边也不会说的,你就放心吧。”

    毛建立也只能如此安慰亚楠了,这个孩子心软,听到孙谨出事,眼眶都红了,也是,孙谨对这个孩子真的很不错呢!谁知道孙谨倒的这么快?

    “正好这个青夫人跟我家夫人看上眼,能说上话,回头让她套套青夫人的意思,看看能不能搭上她,要是她没有这个意思的话,我再看看,省府大人的夫人,有没有这个意思,有她们这样的人罩着,一般人才不敢动歪心思。”

    毛建立见亚楠神色不太好,也不再多说孙谨的事了,先把蛋糕的事,好好谈谈吧!这孩子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这次金玉满堂去了省城,连他们家拿手的饼干曲奇月饼都不做了,改作蛋糕,这份情谊,自己心领了。

    毛建立最后带着三千两银子先行给亚楠在省城买铺子,只要毛掌柜的送来消息,二舅舅就能带着全家去省城卖蛋糕了。

    趁着还有时间,亚楠又带着二舅舅一家人做了绿豆糕,很香很细腻,同样也是时下没有的美味。

    毛建立办事很快,第三天毛掌柜的就带来消息,那边买好了铺子,过去就能开张,青夫人也答应了,不过收取亚楠他们家三成干股。

    亚楠跟爷爷奶奶请了假,让六叔带着自己跟二舅舅一起前往省城汴州,说好过年前一定回来。

    亚楠带着六叔去省城的时候,让六叔安排了马车,将农庄里面的几十个盆景,全部运出来,亚楠可不愿意哪一天那个抽风的县令,忽然看上了自家全部盆景,那还不活活气死自己?

    六叔也愿意以后在省城发展事业,自从六叔伤重恢复之后,六叔就不愿意在宝庆县娶媳妇,担心人家质疑他的身体,便跟家里人说,他一事无成,暂不娶妻,等他事业有成之后,再娶妻不迟。

    爷爷奶奶说不过六叔,便随他去了,好在六叔如今的身体,不下地的话,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等他想通了,自然会娶妻了。

    汴州到了之后,亚楠才知道,省城究竟是省城,繁华热闹不说,水路陆路都很方便,城墙高高耸起,守城的军士,看起来都威风凛凛,

    路上的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各种等级轿子,抬得自然是各种等级的官员,当然,也有各种等级的千金小姐,以及各家夫人。

    毛建立带着亚楠坐着马车,绕过来几条热闹喧嚣的街道之后,转入了一个稍微清净的街道。

    “这是文华街,来往进出的全是达官贵人,里面的酒楼也是高端酒楼,两边还有书局,以及高档首饰衣物。

    我想着你们家的糕点,定位在高档位置上,最好还是在这里面卖,让人觉得很有面子。你们看,那是我家在省城的缘来酒楼,比宝庆县的大多了吧?”

    毛建立指着前面一家全是红木搭建的四层高楼,占地面积也很大,里面还坐了不少人,全是身着锦衣的达官贵人。

    果真这条街,走的是高端路线,不仅仅是他们家酒楼的客人,连着其他家的客人,一样穿的富丽堂皇。

    毛建立带着亚楠一行,进了一家装修很高端的铺面,铺面两百平米左右,后面一样连着一个宅院,院子也有三百平米的样子,屋子都是隔断了小屋子,有七八间的样子,毛建立看着觉得不仅仅能住人,也能做工坊,还是很适合亚楠的。

    亚楠看着确实觉得很满意,只要开张起来,挣钱应该是一定的,除非青夫人也倒台了。

    六叔也不知道这是亚楠的铺子,一直以为是二舅舅的铺子,六叔对二舅舅能从一个农户转变成为如此有魄力的商家,内心里还是很钦佩的。

    自己也是识字的,自当好好打理这些盆景,也许有朝一日,也能挣出这么一份敞亮的事业。那时候,自己就可以好好孝敬爹娘,好好宠爱亚楠,照顾好一家人的生活。

    亚楠跟着毛建立的夫人,见到了青夫人,五十多岁,已经是满头白发,穿着简单,眼神也很是温和,倒叫自己无法想象,这是整个汴州省府,无人敢惹的夫人?看起来倒是像一个慈祥的奶奶。

    “奶奶!”亚楠在毛建立夫人示意可以行礼的时候,对着青夫人便是一声脆生生的喊声。

    “真是个精致的孩子,起来吧!毛夫人,这个孩子就是你们当家的说的,嘴巴特别刁的孩子?”

    青夫人微微笑着应付着似的,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

    自从儿子被人害死,自从自己被太后撵出来,青夫人觉得自己,活着也就是等每一年过年的时候,看看皇上,不然的话,青夫人也不知道自己还活着有什么意义?

    “可不是呢!这孩子嘴巴不是一般的刁钻,差点的东西,根本也进不了她的嘴,我们家的豆花鱼,荷叶鸡,狮子头,都是她吃出来的好吃的。

    我们家卖的金玉满堂的月饼也是她吃出来的,还有她吃出来的曲奇,各种饼干,都是她吃出来的,这一次她更是嘴刁的吃出蛋糕来,她今天还特意带了过来,夫人吃着看看?真的是从没吃过的美味呢!”

    毛夫人虽然第一次见到亚楠,但对于亚楠这孩子,她可是从自己男人嘴里,耳濡目染了很多次,也时常会听到自家男人感慨这孩子怎么不是自家孙女,如今第一次见到亚楠,才明白自家男人的感觉。

    这孩子不仅仅长得精致,两只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好似特别能打动人心。更别提她对自家的功勋,那么多,这一次怎么也得好好帮着她在省城站住脚跟。

    “好,你说好吃,应该好吃了。”青夫人从善如流,答应了毛夫人的话,肯品尝一下亚楠的糕点了。

    这一次亚楠带过来带着十几种精心制作的各种味道的糕点,连着蛋挞一起带过来,就是让青夫人亲自品尝看看的,青夫人透过毛夫人说过,不好吃的,她是不会入股的。

    而青夫人的标准,是御厨的标准,这是毛夫人说的,青夫人豪宅里面的厨子,都是皇上赐给她的御厨。不过毛建立却信心十足,相信亚楠的蛋糕一定能打动青夫人。

    亚楠有些紧张,这个青夫人看起来太过漫不经心,仿若什么都不在心上,这样的人,最难打动,无欲则刚啊!

    幸亏今天准备的糕点,都做的很袖珍,样子也很新颖,但愿能打动她的心吧!

    立刻有丫鬟嬷嬷上前,伺候青夫人吃亚楠带过来的袖珍蛋糕。亚楠看着青夫人吃的极慢,每一个品种,都只吃一口。脸色没有什么波动,不过眼里似乎有些不同。

    “嗯,不错。留下方子,让皇上也吃上一口好吃的。”青夫人品尝之后,微微笑着下了定语。

    “是,奶奶!方子带过来了!”亚楠急忙将今天带过来的这十几个品种的蛋糕方子,拿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青夫人才真正笑起来:“这孩子,自己拿过来给奶奶我看看?”

    青夫人心里还是有些诧异的,这才多大的孩子,做事怎么能如此贴心?叫人忍不住的喜欢起来。自己多少年没有动过心了?真是的叫人忍不住心疼的孩子。

    亚楠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知道这个青夫人对自己有了好感,才会让自己近身。

    “你这个孩子,嘴巴真刁,等你的蛋糕卖起来,怕是把省城的小姐们也带的嘴刁了!”

    青夫人忍不住的点点亚楠光洁的饱满额头,这让一旁的毛夫人差点掉了眼珠子,青夫人虽然看着简单,但跟她相处就知道,青夫人的心最是难接近,从她到省城来,自己还没有看到过她露出今天的神态,亚楠这孩子,果然是福缘深厚的人。

    相公说她第一次见到孙谨,就惹的孙谨将她当亲孙女一样溺爱着,如今孙谨刚刚倒台,亚楠就得了青夫人的眼。

    真叫自己也不得不惊叹,这孩子天生就是有福气的孩子。自家跟她交往以来,都沾了不少福气了。果然如相公说的,这孩子怎么就不是自家的孩子?

    亚楠的金玉满堂在省城正式开张,通过毛夫人在夫人圈里面推荐,开业这天,省城不少夫人都来捧场,大家都知道,这是青夫人罩着的,巴结不上青夫人,自然能巴结金玉满堂,让青夫人得知自家来捧过场的也好啊!

    开业第一天,亚楠推出来的几百份蛋糕,销售一空。这让亚楠不得不感慨,到底是省城,有钱人扎堆的地方,仅仅今天第一天,营业额就高达一千两。

    青夫人因为有些喜欢亚楠,又得了亚楠的方子,便开了金口,她就占一成干股,其余的,都赏给亚楠存着做嫁妆吧!亚楠当时嘴角又抽搐了一回,不敢拂了青夫人的赏赐,谢恩接下了。

    亚楠明白,青夫人是没有贪图自家蛋糕店的想法的,要不然就不会占一成干股了,但若是她不肯占干股的话,就说明她不会罩着自家店的,这让亚楠有些微微感动,青夫人对自己真的有些意外的好了。

    并且青夫人留下方子的时候,还说了,她是打算让自家厨子学会之后,将厨子带给皇上,不会有旁人得知这个方子的,这更是让亚楠感动,青夫人如今唯一的念想,恐怕就是惦记皇上了,是当她儿子那么惦记了吧?

    亚楠的蛋糕做得比前世的更为小巧精致,怕的就是不符合时下大明千金小姐的眼光,虽然小巧,但每一个小巧蛋糕的定价,至少也是二两银子,卖的不仅仅是独一无二美味,卖的也是高端大气的奢侈品味,更别说蛋糕用的全是精盐。

    前来捧场的夫人小姐们,对蛋糕不仅仅欣然接受,还充满惊奇,如此糕点,拿出来招待客人,倍增面子。

    六叔随着几天跟着帮忙的时候,还是觉察了一点异常,二舅舅,二舅母,乃至于志纯志厚他们,眼神里面,在不经意间,都是以亚楠为首的。

    难道二舅舅开的这个金玉满堂,是亚楠的?

097 倩影

    不,不可能的,爹娘不会让亚楠做生意的,大哥也不可能答应的。

    难道这才是亚楠不告诉全家人的原因,才让她二舅舅一家出面的缘故?

    亚楠看到六叔眼里的疑问,想想还是在晚上清净的时候,拉着六叔细细说来前因后果。

    “六叔,你也知道的,我那个时候真的吃不惯家里的杂粮,也吃不惯家里的苦菜,才不得不想办法挣钱。

    可是爷爷奶奶,还有我爹,他们都不会答应的,幸好二舅舅,二舅母他们愿意帮我,才会有这个金玉满堂的铺子。

    六叔,如今玉金满堂有二舅舅他们出面经营,我也不需要抛头露面的,爷爷奶奶他们就不会知道我经商,爹也不会知道,这样家里钱多了,不管做什么,也都方便多了,是不是?”

    “你不出面,全靠你二舅舅全家,一般人不知道的话,倒是不会影响你的名誉,但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对不住你二舅舅一家?

    他们可是成了世人眼里的贾商,为了金玉满堂,他们还从宝庆县全家搬到了省城来,志厚志纯原本还是在读书的呢?”

    六叔感觉很是亏欠二舅舅一家人,他们为了帮着自家的亚楠,损失了名誉,也跟着辛苦。金玉满堂的铺子却不是他们家的。

    “嗯,二舅舅一家对我都极好。不过金玉满堂的铺子收入,我分了四股给他们,我自己占六股,这个铺子也能算是他们自家的。

    两个表哥跟我说了,他们并不想走仕途,而是想先学好精算,然后好好经商,挣一分不输于仕途的家产。

    我觉得他们想的也对,就拿我们宝庆县的学生,细细算起来,读书人怕是有上千人,读出秀才功名的,仅仅几十人,读出我爹这样的,仅仅一人。

    这个独木桥太过难走,不少人一辈子蹉跎了,也不过算是读书人,连个功名都捞不上,何必呢?每一个人都要走适合自己的路,才有机会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亚楠解释的同时,趁机也微微灌输六叔经商的想法,那些树桩不仅仅是好看,也是一门生意,做的好,六叔一样可以事业有成。

    “你?你竟然这么想的?那,你怎么看亚融志广他们读书要考功名的时候,还鼓励他们的?”

    六叔忽然觉得亚楠说的例子很对,全宝庆县的读书人上千,能读出秀才功名的也才几十个,能走仕途的,仅仅是大哥一人,李家的那个人不算,如此说来,读出书来真的太难太难了。

    六叔瞬间想到家里的几个侄子,顿时心里充满担忧,要是他们考不出来,一辈子就这么蹉跎下去了?

    六叔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冷不丁的有些寒颤,一辈子读书考不出来,这对人是多大的折磨?

    哪怕家里有孩子读出来书,也不可能全读出来的吧?总有孩子会一辈子失望,这?太残忍了!

    从前自己没有想过,今天想到这个问题,六叔就觉得家里的几个侄子,全都打算走仕途,真的好么?

    “六叔,不着急,他们都还小,正是读书识字明白事理的年纪,等年纪大了,成家了,要是再读不出来,我们再劝劝他们,做点别的。

    现在他们都一心想读书,家里又有这个条件,自然先供他们读书,再说了,他们可不是旁人,又有爹亲自教导着,也许他们能达成所愿呢!六叔,这是他们目前想走的路,暂且支持他们走着吧!免得他们内心遗憾。”

    亚楠见六叔有些过分担心家里的男孩,有些苦笑,为了说明志纯志厚两人不愿读书的事不算坏事,倒是把六叔吓着了。

    六叔看着八岁的亚楠,很是心酸,才这点大,暗地里就操了全家人的心,一时忍不住,伸出双手,拉住自己对面的孩子,本该是家里大人承担的责任,却让孩子暗地里默默承担了。

    更甚至是这个金玉满堂,在亚楠六岁的时候,就开张了吧?想到自己那一年的伤重,若非是亚楠,自己早已不在人世了。

    那么多给自己治病养伤的钱,哪有那么多的借口?怕是亚楠为了不让她爷爷奶奶担心,才编出来卖鸟卖鸟窝的借口吧?

    恐怕亚楠说的五十两银子买下的那个大的农庄,还有大哥说的他带着亚楠仅仅花了两百两,就买下来价值两千两的上原县大院子,这恐怕都是亚楠暗地里承担的吧?

    这孩子为了给家里面明上能用的钱,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连上原县的大院子,都折腾出来十几家铺子。让大哥他们在上原能吃的好用的好。

    如今宝庆县的那个新来的县令,一再逼迫宝庆贾商,才逼得亚楠不得不带着她二舅舅举家搬到了省城。

    而这些,全是亚楠一个人独自承担着的,还要顾及家里大人的感受,想到这儿的六叔,忍不住的泪流满面,这个孩子,那么叫自己心疼,那么叫自己心酸!

    亚楠看着六叔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哭的稀里哗啦,顿时知道六叔心疼自己了。

    亚楠轻轻靠近六叔的怀里:“六叔,你也帮帮我,好不好?你帮我打打掩护,让爷爷奶奶,还有爹他们不要知道我做的这些,好不好?他们要是知道的话,会不喜欢我的。”

    “嗯!六叔不说,六叔谁也不说。”六叔哭着答应,孩子的心,那么柔软,柔软的让自己感到心酸的疼痛。

    “六叔才明白,那些盆景,也是亚楠要做的生意,这些就让六叔去做,亚楠就看着六叔做,好不好?”

    “嗯,六叔做盆景生意,一定能做好的,不过,六叔,那个盆景,是六叔你自己的生意,做的好了,六叔就给爷爷奶奶买好吃的好喝的,让爷爷奶奶住的舒畅。

    六叔还要给你自己找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亚楠的嫁妆已经存的足够了,不能再多了,再多的话,将来都不知道我是嫁人了,还是娶人了,是不是?”

    亚楠并不希望六叔为自己做盆景,虽然这些树桩是自己弄回来的,但后面的侍弄,都是六叔在做的,连家里的爷爷二叔他们都帮着侍弄过的,他们全不让自己动手,怕剪刀伤了自己的手呢!

    如今爹走上仕途,二叔二婶虽然务农,但家里的两个儿子都在读书,他们全家也充满希望,连家里的三姑如今都充满希望,志广读书,三姑父一心跟着戚继光,谋求前程,唯独六叔孤身一人,又曾经伤重,能有一份家业傍身才好。

    至于自己,无需挣出金山银山,自己最渴求的还是所有自己在乎的亲人,能过的幸福安康。

    太过贫穷,注定安康不了,太古富裕,又怕不能幸福,做个一般的富人,过着一般的好日子,应该能幸福安康的吧?

    六叔听着亚楠最后的那句嫁娶的话,有些啼笑皆非,原本心酸的感觉,忽然被冲淡了不少,这孩子,哪有女子娶人的?

    不过也是,女子嫁妆太多了,哪有男子出的起相应的聘礼?这孩子,怎能连这个都知道?

    开业的几天之后,金玉满堂的铺子,才回落到正常时候,没有了那些特意捧场的夫人们,前来买蛋糕的客人,不是仆人就是嬷嬷丫鬟的,说明开业的前几天的热流过去,如今的营业,才是店铺正常的营业收入。

    就是这样正常的营业收入,如今一天的收入,也能在两百两,实在是比在吧宝庆县的时候,强太多了。

    跟缘来酒楼合作的月饼,饼干,还有曲奇,亚楠跟毛建立再次重新定下合作关系。

    饼干跟曲奇,自己不做了,全由缘来酒楼自己做,自己卖,这也是亚楠坚持要送给毛夫人的谢礼。

    月饼的合作,照旧,自家负责制作,缘来酒楼负责销售,依旧是五五对分,但毛建立却坚持送来了两个毛家的仆人,是他们家的家生子奴仆,是来帮着二舅舅做蛋糕,做月饼的,怕二舅舅一家人根本来不及做这么多,尤其是遇上省城大家族办事的时候,一定是忙不过来的。

    这两人是父子,四十多岁的叫毛祝,会记账,毛建立平二舅舅他们生意大了,算账有困难。就将自己院子里面的管家,送来给亚楠,连着父子两人的卖身契一起带过来。

    儿子叫毛砾,二十四岁,不仅仅识字,应对客人也极为热情客气,做事更是婉转,还有一把力气。

    他原是在毛建立酒楼招待客人的,如今被毛建立送来,也是毛建立担心亚楠二舅舅他们,到底是从小地方来的,怕在接待省城这边客人的时候,不注意得罪客人还不知道,有毛砾照顾着,应该不会得罪了客人。

    即使有客人挑起事端,有毛砾看着,也能大事化小,横竖还有青夫人做后盾呢,当然,一般的时候,最好不要惊动青夫人,免得大家面上都难看。

    亚楠对毛建立的一番好意,欣然接受,亚楠知道,自家生意做大了,一定会面临人手不足的问题。

    如今志厚志纯到了省府之后,又再次入学,学精算也学经书,这是亚楠说的,要想做好生意,不仅要学好精算,还要学会明白世人的想法,就是那些经义之书,也要了解,不然如何懂这些人的想法?

    这可不像是前世做生意,能到处广而告之,各种大胆的,免费的,诱惑都有,那个时代是一个相对宽容的时代,哪怕离经叛道的宣传,世人最多一笑而过罢了。

    时下的大明,主流还是严谨的,含蓄的,婉转的,不懂他们的想法,哪怕再好的创意,在他们眼里,很可能是伤风败俗的,这也是亚楠对志纯志厚的期盼,先懂人,后懂做生意。

    如今二舅舅,二舅母带着志娴在后台制作,铺面是毛砾跟毛祝在打点着,亚楠也在观察着省城的各方贵客口吻喜欢,随时微调整改。

    亚楠另外也用自己这几天挣得钱,给六叔在省城也买了一个稍微小一些的铺子,在隔壁街上,客人也算以达官贵人居多,铺面虽然小一些,仅有一百平米,但后面连着的院子,倒是很合意,能有四百多平米,连着后院的屋子,也不错,五间正房,一间厨房,足够六叔住下来了。

    说来也巧,这个铺子原是一个绣坊,原主人是省府邱大人千金,只因为她要远嫁去金陵,这个铺子便被她卖了折现,亚楠才得了机会,价格倒也能接受,一千五百两,亚楠先给六叔垫付了铺子钱。

    “六叔,这间铺子,算是我借钱给你的,等你挣钱之后,再还不迟,这里的盆景,到明年春天,就该有不少能出手了。

    我们送了几盆给毛爷爷带去酒楼摆着,那边客人看上了,自然会提出想买,毛爷爷自会介绍过来,金玉满堂那边也放了两个盆景,吸引人注意,到时候,客人来这边买的时候,价格不能定低了,一盆最少上百两以上,不然就白费这两年的功夫了,也轻贱了这些盆景。

    时间长了,看上你盆景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千万不能对着来客推荐,就当一边自己玩赏,一边割爱卖给有钱人。

    咱们家又不缺钱,卖就卖品味,卖低贱了,买的人都觉得没有面子,暂时趁着树桩生意还没有兴起来,我们在这边多买一些旁人看不上的树桩,再回去宝庆县,买一些树桩,在家养着,后面才能有足够的货源供应。”

    尽管六叔是成人,但亚楠知道,六叔现在在做生意方面,还真不如二舅舅二舅母,也不顾自己年纪小,先将要紧的跟六叔灌输上。

    “嗯,我知道了,家里不缺钱,不着急卖出去,我会等着人求上门来买再卖出去,如有不清楚的,我会多问问毛东家,也问问你二舅舅他们,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我。”

    六叔虽然不曾做过生意,但从前打猎之后卖猎物的时候,还是会跟做买卖差不多,不懂的就多问问人,总不能让亚楠担心自己。

    亚楠失笑,六叔倒是谦虚,也能懂自己的意思,卖这样的东西,最是不能着急。

    六叔的这个盆景铺子,取名:倩影。

    六叔手里所有的盆景,都各自有名字,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回眸一笑,送子观音,老僧入定,笑语嫣然,等等,尽量用名字,将这些盆景的意境点出来,才显得足够品味。

    六叔的铺子盆景,都一一就绪,放在缘来酒楼跟金玉满堂的盆景,已经开始有人问津,甚至连青夫人的花园里,都放了亚楠送的一盆奇异盆景,很是令省城的夫人们翘首以盼。

    六叔的院子里,如今不仅仅有精致的瓷盆装着的树桩盆景,还有不少从省城花农那边淘来的合适的树桩,养在院里,等一两年才能出意境。不过,六叔铺面上摆放的却是最好的盆景,价格很贵,一盆两百两,不二价。

    这些天,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看铺子里面的盆景,但因为价格确实过于昂贵,出手的远远比见识的少多了。

    因为达官贵人得知缘来酒楼跟金玉满堂,还有青夫人都得了倩影的赠送,所以也没有人敢动歪心思,不管是买了客人,还是来参观的客人,都显得举止高贵大气,亚楠放心不少。

    六叔这几天学着应对客人,倒也自成一派,六叔每天安排两个小厮,给客人倒茶,自己则是只陪客人说说盆景。

    至于价格的事,亚楠如此安排的,将每一个盆景的枝桠上面,都挂着小小纸鹤,一个纸鹤代表五十两银子,买了盆景的客人,还能将亚楠亲手叠的纸鹤一起带走,倒是给六叔的生意,增添了不少好奇的少爷小姐般的客人。

    出乎意料的,原本看的客人多的,竟然冲着千纸鹤多了一些,渐渐的,不出十多天,竟然就将原先修剪出来的成品盆景,全部卖完。

    四十盆盆景,整整卖出六千两,剩下的这些从省城花农手里买来的树桩,倒是不能再卖了,至少要培育一年以上,生意再好,也只能关门闭客了。

    这让原先有些踌躇的客人,顿时失落不少,亚楠跟六叔只能抱歉解释,等后面的培育出来,才能接着卖,不然也不能昧着良心,胡乱挣钱不是?这样的解释,又是折服了不少贵客,如此倩影,当真值得拥有。

    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自己跟六叔还答应了家里,过年前一定赶回去的,六叔的这些新买的树桩,也只能全部托付给了二舅舅照看,二舅舅也花了好几天,跟着六叔学习照看盆景,等着六叔过年回来就能交给六叔了。

    跟二舅舅一起照看的,还有六叔的两个小厮,这是铺子开张之前,亚楠跟六叔一起在牙行挑选的两个伶俐的少年。

    这两个少年,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四岁,大的叫石方,小的叫黄涛,两人都是家里太穷,又因为他们在家不大不小,正是费口粮的时候,才被爹娘卖了出来挣钱养家糊口的。

    亚楠见这两人眼神纯净,六叔也觉得他们看起来可怜,就买了过来,六叔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用上小厮?

098 张狂

    怪不得亚楠说,怎么也不能跟家里说,不然爹娘大哥准得生气,暂且先保密吧。

    二舅舅让志厚志纯跟着六叔亚楠一起回赵家坝,过年的时候,能有人上坟,尤其是今年,大哥爹他们都走了,祖坟自然是自己上了。

    志厚过年十三岁,二舅舅认为他这个年纪,能带着弟弟给祖宗上坟了,再说还有亲家六叔帮着照看,他自然放心的留下来,照看金玉满堂跟倩影的铺子。

    这也是亚楠希望的,亚楠有些担心宝庆的金玉满堂关门之后,那个县令于大荣会等着二舅舅过年回来,只要二舅舅不回去,就当宝庆县的金玉满堂铺子真的倒闭了。

    两个表哥跟着自己一起回去,也不必住回金玉满堂,只要跟着自家住一阵子就好,顺便让爹也教教他们,让他们理解这些官员学子的想法。

    马车进入宝庆县境内,亚楠在入县城之前,自然先要看看自己的农庄,结果才发现自己的农庄,竟然被贴上了封条。

    问了从前自己的佃户才知道,县令大人说了,这个农庄根本不是刘大富家的财产,如今主人带着田契房契回来,要求收回这个农庄,正等着亚楠回来处理呢!

    亚楠也是气愤到无语了,这个县令刮皮到了如此张狂的地步,委实叫人感到心惊肉跳。

    一旦国家机器被这样疯狂的人掌控了,治下的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么?也不知道家里如今怎么样了?还有金玉满堂的铺子,他也敢如此贴上封条?这可是缘来酒楼卖给自家的铺子,他还能再整出一个原主人过来?

    亚楠憋闷着,进城看看去,结果到了城门口,就被衙役拦下,要求收税,尽管马车上全无做生意的东西,也没的商量,不然就不要进城。

    原本城门的管理,是争对买卖人,还有逃犯外敌的,收税也只是争对生意人才有的,对平常行人,是没有收税项目的,但如今新官上任,宝庆县城的城门,如今也成了衙役敛财的好地方。

    进城的人口税,加上马头税,加上买卖税,六叔跟亚楠,加上志厚,志纯,四人,竟然一共交了四两银子,这可算是宝庆县村民一大家子全年的收入了。

    亚楠不愿跟这些人正面冲突,只得给了,连自己的农庄都被贴了,这四两银子,自己还没有看在眼里。

    六叔跟志厚他们气的要死,也被亚楠拦住了,马车经过宝庆县的主干道,才发觉,街道冷冷清清,少有行人。

    好在金玉满堂的铺子还是原来关门的样子,门上依旧贴上了转卖的告示,如同街面上不少家小商铺一样,贴上来卖铺子的告示,剩下的几家正常营业的,除去缘来酒楼,还有粮铺,以及首饰铺子,当铺。

    缘来酒楼的毛建立,到底还是亮出来自己儿子,让于大荣顿时收敛多了,不仅立即退还了欠毛建立的宴席钱,后面的搜刮,也都不算缘来酒楼的份了。

    粮铺,首饰铺子,当铺,这几家后面全是有官员撑着的,于大荣愣是有本事的将这些铺子的后天,全逼了出来,这才让这几家铺子能孤零零的屹立在宝庆接头。

    亚楠见了毛掌柜一面,了解了不少事,如今于大荣丧心病狂到了诬陷贾商乡绅入罪谋夺财产的地步。

    亚楠不禁感慨:幸亏自己跑的快,不然农庄里面的盆景,还有金玉满堂,一样的的逃不出这个疯子的手抓。

    “毛掌柜,他这样,也不怕被人告发下来么?府台大人难道也不知道?县里的这么多学子先生,不都喜欢仗义执言的么?”

    “到了现在我们才知道,这个于大荣的背后,竟然是睿亲王的爱妾,这是府台大人警告我们的。

    说于大荣将他十二岁的小女儿,送给了睿亲王做妾,这个睿亲王虽然四十多岁,但最喜欢十来岁的少女,于大荣也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将自己亲生女儿送了过去,正好还得了宠,他才敢这样无法无天。

    县里倒是有学子仗义执言的呢,很快就被这个于大荣剥夺了秀才功名,说他们不能安心读书,就不配做学生。

    一连夺了十几个秀才功名,还将他们打了半死,你说,还有人敢拿自己前程跟生命,仗义执言了么?诶,如今宝庆县城的生意,艰难多了,仅仅这两个月,关门的商家,就有一半以上。

    连宝庆的地方乡绅,过的都大不如前了,甚至他们妻儿的身上,都拿不出一样像样的首饰,我也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人。

    这样的人,要么一棒子打死,不然只能忍着,忍到有人出来收拾他的时候,只是现在睿亲王风头正盛,谁也不敢惹上于大荣。

    你的那个农庄,我也知道了,那个于大荣早已得知是吕大人送你的人情,偏他根本不买吕大人的面子,听从主簿的话,说那个庄子风水好,住着发旺什么的,还带着他亲自看了那个庄子,结果那个于大荣当即就看上了。

    这才想出这样的蹩脚理由,要收回你的庄子,原本他还打算去赵家坝找你,我听说之后,赶紧找他,说你去了省城,过年回来,我一定带你亲自办理这件事。他这才没有去赵家坝,不然我真怕吓着你家人。”

    毛掌柜的说起来于大荣来,也是满脸无奈,这么下去,自己经营的宝庆缘来酒楼,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虽然于大荣暂时没有动自家,但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又疯了呢?就是不知道他那个十二岁的女儿,能得宠多久?

    “那这么说来,于大荣到现在,还没有动本县的农户佃户?”

    亚楠忽然发觉,于大荣这个人,敛财的特别有针对性,专门针对有钱人,对于农户,还没有听说什么令人发指的恶行。

    “好像还真是这样,不过这些农户佃户,本就贫苦,他应该也知道,搜刮他们不仅仅弄不出来钱财,还有可能逼反了他们。

    毕竟贾商乡绅被搜刮之后,还能吃饱饭,要是农户连一顿杂粮饭都吃不上,不反都没有活路了。

    不过也说不定,看样子,宝庆县还真的不能呆了,赶紧走人,不然真的闹出造反的事,会牵连太多人的,你赶紧回去,带着你全家人去省城,或者去上原,家里的那点田地,扔了也就扔了。千万不能跟这样的疯子对着来。

    你可知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刺史啊!快回去吧,我也得好好准备准备,宝庆真的要出大事了。”

    毛掌柜的心头忽然悸动,保不齐这个疯狂的于大荣,吃尽了贾商乡绅之后,会将眼光瞄准宝庆的农户们。

    一旦出现造反之情,朝廷派兵过来镇压的时候,可不管那么多,到时候整个宝庆县不知道会出现多少冤死的人。自己可不想在这冤死之列。

    亚楠谢过毛掌柜的出来,看到六叔跟志厚两人无精打采的看着街面,两人的眼神里面,充满悲愤。

    “赶紧收起这样的眼神,宝庆牢房里面,关了不少露出这样眼神的百姓,你们注意点,别惹了他,过城门的时候,能给点小钱就给了,免得找来祸事。”

    毛掌柜跟亚楠出来看到六叔志厚的眼神,急忙提醒,可别因为眼神出事,这个于大荣如今疯了。

    亚楠沉重的谢过毛掌柜,同时说过几天,会带上农庄的田契房契过来,不就是千把两银子的事?免得毛掌柜被牵连。

    出城的时候,衙役一样没有放过亚楠他们,一样的四两银子,六叔出来之后,恨得牙痒痒的,志厚志纯两人都气的脸色不好。

    “这个县令如今靠着女儿攀附上了睿亲王,他才敢肆无忌惮,连府台大人都睁一眼闭一眼,不敢惹他。

    我们家其实也没有什么过硬的依靠,好在我们家还有去处,暂且忍忍,不外乎破点财,好在省城的铺子,年底就挣了不少,比起宝庆那些关门的商家,好多了。

    六叔,回去之后,别说我那个农庄被县令看上了,要强占去的事,我会拿出一千两银票,跟爷爷奶奶他们说,早先我就将农庄卖了,这样才不会吓着他们。

    这一次,我们无论如何,也得说通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他们去上原,县令到处搜刮宝庆贾商的事,可以说给家里人知道,二舅舅家金玉满堂被逼关门,才会去了省城,也可以说给爷爷奶奶知道,这样的话,爷爷奶奶会同意我们全家去上原的。”

    亚楠在回家的路上,跟六叔志厚他们,轻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六叔叹口气,又是这个孩子操心全家人了。

    “嗯,六叔会知道怎么说的。你别担心,你爹恐怕也该回来了!”

    六叔带着亚楠,志厚志纯回到赵家后,果然看到了赵子诚带着亚青他们几个回来了。

    赵子诚的脸色极差,看到亚楠六叔志厚志纯,当即将四人叫了过去。

    “说说吧!说说我不知道的事,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差点被那个于大荣的爪牙给绑了起来,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赵子诚倒不是因为入城出城跟衙役起了冲突,从上原县回到宝庆县,根本无需进城。但是宝庆县的衙役,也知道那条大道来往人多,便在那条道上设卡,检查来往之人,常常用各种嘘头,吓得路人,交出钱财,他们才会放行。

    结果赵子诚就被当做肥羊宰了,这些衙役若是遇上老实巴交的农户,送他们手上炸出几文钱,有的时候也放行了。

    但他们看到赵子诚等人,坐着马车,虽然他们穿的是读书人的长衫,但对不住,于大荣对读书人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导致这些衙役也没有将读书人放在眼里。

    结果赵子诚就跟他们对峙起来,幸好其中一个衙役,竟然是严二婶家的大儿子,严鹤。

    当他认出赵子诚之后,急忙安抚一行的衙役,说了几番好话,这些衙役又听说赵子诚是八品官员,这才放行。

    赵子诚当场气的就要去找县令理论,幸亏追过来的严二婶家的严鹤急忙阻止,半拖半拉的才将赵子诚送回了赵家坝。

    赵子诚从严鹤的言辞间,得知宝庆新来的县令于大荣有个十二岁的女儿,是睿亲王的宠妾,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到里跟爹娘打听,他们也没有听到什么,倒是从爹娘口里得知,亚楠二舅舅去省城做生意了,六叔跟亚楠跟着去见识见识了。

    赵子诚这才确信,亚楠二舅舅的铺子,必定也出事了。要不然好好的怎么去省城的?

    所以赵子诚看到六叔亚楠志厚他们进了家门,立刻叫他们过来追问清楚。

    “爹,你知道那个于大荣了啊?听说他女儿是睿亲王的宠妾,要不然他怎么敢绑我爹?爹,你不是打算上书什么的吧?”

    亚楠解释了一句之后,忽然觉得不对劲,爹的眼神太过刚正不阿,不会吧?爹想上书弹劾于大荣?

    “正是,我身为宝庆县人,见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县令,如果不能制止,不知道宝庆县的百姓要被他鱼肉到何时?”赵子诚声音里面充满正义。也充满愤怒。

    “爹,你,你不是为了你自己能名垂青史,打算让我们全家人用命给成全你的好名声吧?”

    亚楠忽然一脸怕怕的看向自己爹,身子也不经意的靠向六叔,寻求保护似的。

    “啪!”赵子诚气的拿起书桌上的砚台,就是狠狠一砸,书房里面的一干人,都吓死了。

    “你!你?”赵子诚颤抖着手,指着亚楠,气的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爹,你去上书弹劾,首先名不正言不顺,你既不是监察御史,也不是我们知府大人,他们都睁一眼闭一眼了,你一个上原县的教谕,本职是教导上原县的学生,跟宝庆县的政务一点关系都没有哦!

    还有这个于大荣鱼肉的如今可是宝庆的贾商乡绅,对农户佃户还没有下手,爹若是这个时候站出来上书弹劾他鱼肉百姓的话,宝庆的那么多农户可都不领情呢!

    爹,难道你要出言维护的是宝庆县的贾商?若是旁人说你跟贾商勾结,才会让你不顾本职也要弹劾于大荣,你要怎么自辩?

    对了,二舅舅也是贾商,二舅舅如今被那个于大荣逼得只能关门去了省城,人家可是有活生生的例子呢!你到时候别没有弹劾倒于大荣,反而把你自己陷进去,最后于大荣的上面一来火,给我们全家按上一个什么抄家的罪名。

    也许等百年之后,真相大白了,你倒是能名垂青史了,我们全家人可什么也不是呢!”

    亚楠双手紧紧握住六叔的手,用一种既无畏,又有点惧怕的矛盾神态,口齿清楚的说着对爹的质疑。

    赵子诚脸色越来越黑,也越来越悲愤。

    “如此丧心病狂的人,若是人人都这般忍着,百姓何时能有出头之日?我等读书,为的不就是能上孝朝廷,下抚百姓?”

    “爹,我可不是读书人,我爷爷奶奶也不是读书人,我二叔二婶三姑都不是读书人,我们可不必上孝朝廷,下抚百姓,纵然死了,还能青史留名。再说了,爹,那个于大荣也是读书人呢!这个道理他肯定也懂的。”

    亚楠接着跟爹对着来,跟于大荣这样的疯子,除非砸黑砖,不然就躲远了去,这种人,招惹上这种疯子,全家不死也差不多了。

    赵子诚整个人都有些抽搐了。

    是,爹娘如今安稳的度着晚年,女儿天真浪漫的容颜,弟弟弟妹都满足之情,都在赵子诚的心里幌着。

    也许果真如女儿说的,自己没有弹劾倒于大荣,全家人都被牵连致死,自己又如何对得起他们?他们将自己供出前程来,为的就是这一天全家被自己累死么?

    可是宝庆的百姓呢?难道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于大荣,丧心病狂的鱼肉宝庆?从严鹤的言辞间,宝庆如今已经是风声鹤唳,狱满为患了啊!这厮该死啊!

    大义跟小家之间,自己何其何从?

    是顾全自己,罔顾百姓?还是以一己之力,拼一个青天白日的可能?

    “爹,其实你可以在晚上的时候,用黑巾蒙面,埋伏在于大荣进出的地方,趁着月黑风高之际,用布袋套在他头上,再用转头砸他,砸个痛快,也砸他个稀巴烂,爹?可以么?”

    亚楠见爹一脸的痛苦状,似乎在艰难抉择什么,便知道爹这样的书生,在大义跟小家之间徘徊了。

    “赵大人,我可以做到!”就在此时,戚继光,忍不住的踏入赵子诚的书房,说出自己的态度。

    戚继光带着梁家明在深山里面两年下来,不仅仅练出了高强的击杀技能,还练出来超乎常人的耳力。

    一般情况下,戚继光到了亚楠家是不会特别注意听的,就怕听到不该听到的,但刚刚赵子诚砸砚台的声响,让戚继光意识到赵家有事,这才注意听了起来,也才知道了赵子诚跟亚楠之间的对话。( )

099 还是值得的

    当戚继光听到亚楠的几番话后,却感觉深以为然,难为她一个孩子,想的却比大人通彻,如此疯狂之人,又有睿亲王后台撑着,除非你有皇上做后台,不然谁能动他?不如暗杀了事。

    “不可胡来!你们先出去!亚楠留下来!”赵子诚忽然见到戚继光不请自入,还说他要杀了于大荣,便急忙撵走其余人等,怕他们听着害怕,也怕他们露出行迹被人知道。

    亚楠不舍得看着六叔离开,没了六叔在场护着自己,就怕自己跟爹说翻了脸,没人护着自己,不知道戚继光会不会护着自己啊!

    亚楠不由自主的往戚继光身后站站,等会自己不多话了,先观看戚继光跟爹之间的对话。

    “亚楠过来!”赵子诚看着亚楠竟然有意避开自己,宁愿靠着外人戚继光?顿时脸色很不好。

    “不去,我怕爹!”亚楠弱弱回复,忍不住的又躲向戚继光这边,戚继光看着亚楠如此依赖自己,忍不住的有些心软,不自主的往前站站,把亚楠护在了身后。

    “爹没生你的气!爹是生那个县令的气!你过来!”

    赵子诚深深吸一口气,耐下心来,若非亚楠说的太过有道理,自己也不会特别留下孩子商量这件事的。

    可放眼看去,全家人里面,能让自己商量的也只有亚楠了,连儿子亚青都没有一点点好的建议,一副全凭自己这个爹做主的态度,还真不如亚楠有主见。

    “可是我怕爹等会激动起来,把砚台砸向我呢!”

    亚楠故意用怕怕的神态,提醒爹保持理智,很多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不仅仅无法沟通,也容易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

    亚楠最怕就是爹,一心坚持他心里的大义,不顾全家人死活,所以,亚楠才会用如此惧怕他的神态来看向他。

    亚楠不想管什么大义,更不会管朝堂,亚楠只知道,全家人才是她要顾的,也是她幸福的源泉,谁也不能伤害全家人,哪怕是亲爹,哪怕是为了大义,都不能!

    站在后人的角度,看待前朝的大明,还不是跟看着故事一样的的么?既然如此,自己在这个故事里面,唯一要顾的,只有家人。

    “你到爹这来,爹不生气了,更不会砸东西了!”

    赵子诚口气软了下来,自己刚刚太过气愤,一时不查,吓着这孩子了。诶,其实这孩子说的何尝没有道理?

    尤其是自己如今还是上原教谕,跟宝庆县的政务,压根没有一点点关系,自己的家人,暂且也没有受到于大荣的伤害,自己有什么立场,弹劾于大荣?

    若是说他鱼肉百姓?可赵家坝的村民们,全然无人感觉到新来的县令贪得无厌,只因为像亚楠说的那样,这个于大荣的眼睛,全盯的是宝庆的贾商跟乡绅,跟鱼肉百姓还真不能算一回事。

    即使连衙役在路上设卡,也无法算到鱼肉百姓的罪名上,人家也许反而会说他勤政,预防流民扰民,稽查流犯入内等,退一步,他还能推给衙役作乱,跟他有多大关系?

    自己上书弹劾的话,只能拿他侵吞贾商的事举例,可这样为贾商的话,确实会被人诟病自己自甘堕落,跟贾商勾结。

    若是为乡绅出头?赵子诚苦笑,宝庆的乡绅后台哪一个都不比自己差,哪是需要自己出头的?他们之所以忍下来,怕是顾及的还是那个京城的睿亲王啊?

    亚楠见爹忽然间很是疲惫颓废,知道他是明白他自己是有心无力了,这就好,怕的就是爹不管不顾,为了大义肯牺牲一切,要是那样,自己第一个不答应。

    “爹,我们家现在能做的,是保全自己,爹,他这样贪得无厌的人,不会活太久的,你没有看到他的样子,走路都有点虚浮,爹,老天会收拾他的。”

    亚楠缓缓走到爹身边,轻轻拉上爹的手,只能如此安慰了。要不然跟爹说,等睿亲王倒台再收拾他?

    万一爹真的有了这个想法,还是害了一家人,大明的王爷很多,但睿亲王却是最有钱的一个,整个大明的精盐,都在他手里攥着呢!

    想等他倒台,诶,难,亚楠甚至感觉,说不定哪一天,这个睿亲王能换了皇上,要不然他如此纵容下人贪得无厌做什么?他攥着精盐的钱,还嫌不够多么?

    除非他想篡谋皇位,才会需要更多的钱,但这个想法,亚楠打死也不会跟人说了,爹也不能说,就怕爹耿直起来,又要来一个上书弹劾的,自家人还活不活了?

    “赵大人,我如今真的能做到亚楠说的那样,今天晚上就能去杀了他,免得他荼毒百姓?”

    戚继光见亚楠如此宽慰赵子诚,还是不能叫他释怀,当即再次表态,自己真的有这个能力,杀了这个贪官。

    “胡闹,杀了他,不仅仅给他一个殉职的好名声,还害了宝庆县的百姓,上面到时候下来追查的时候,首先会将宝庆县的猎户一个个过堂排除凶手,到时候酷之下,不知道要冤死多少人?他们何其无辜!”

    赵子诚当即再次反对戚继光的提议,如此杀了他,不仅仅便宜了他能得个殉职的好名声,还害的宝庆县的百姓,无辜受累。

    “爹,为了大义,死几个人,还是值得的。”亚楠忽然顺着戚继光的话,赞成暗杀,也能接受宝庆猎户无辜受累的事。

    “混账!你?”

    赵子诚忽然大怒,猛地站起来,手高高的扬起,真的很想打醒这个拿人命不当回事的女儿,怎么如此罔顾人命?

    “爹,在大义面前,自当不计小节,死一个于大荣,可是能活千千万万的百姓呢!值得的!真要是那些猎户死上几个,也是死得其所,我们宝庆的百姓会记住他们的。”

    亚楠退开几步,再次躲到戚继光身后,但说话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口吻,仿若为了大义,死几个人在她眼里是值得似的。

    赵子诚气的追过去真的要狠狠打亚楠,气死自己了,女儿竟然如此儿戏人命?还死几个人是值得的?哪一个人命不是爹娘生的,哪一个人命不是父母养的?

    “赵大人,亚楠还小,别打坏了,再说亚楠说的也不错,要是你不肯暗杀,而是上书弹劾的话,死的就不会是那几个宝庆猎户,而是你们全家。”

    亚楠诧异的看了戚继光一眼,难怪他会是大明朝著名的抗日将领,眼观果然如火如炬,比爹强,不承认都不行。

    他能瞬间明白自己的意思,但爹还没有明白,还要追过来打自己这个不拿人命当回事的女儿呢!

    赵子诚顿住了,高高举起的手,颓然的落下,看向亚楠的眼神,很是复杂。

    这个孩子,到底还是太聪慧了,她那么担心自己不管不顾的去上书,为的却是全家人啊!

    是,死几个宝庆无辜猎户,我会感到无比气愤,难以接受,为何我想到上书弹劾于大荣的时候,会在大义跟小家之间徘徊?

    难道全家人的命,就不是命?连宝庆无辜猎户的命都不如么?连亚楠这点大的孩子都明白的事,连戚继光这个孩子都明白的事,我为何会执迷不悟?哪怕再亚楠宽慰自己的时候,自己想的还是大义不容践踏?

    “亚楠,爹懂了!爹答应你,爹不会去上书,也不会去弹劾,爹等着老天收拾他,今年过年之后,我会带上你们,全部去上原,这个宝庆县,我们家这几年都不回来了,对了,若不然也将你的农庄卖了,免得那个于大荣眼红的连你的农庄也盯上?”

    赵子诚很是惭愧,惭愧自己一个熟读经书的孔门弟子,到底还是在大义面前,选择了小家。

    也很惭愧自己的小女儿,为了自己操心至此,冒着被自己打的风险,也要自己明白,全家人的命,不比任何人的轻。

    如此,自己也只能带着全家人远离宝庆,既算是保全家人,也算是眼不见为净吧!

    “爹,幸好我之前就卖了那个农庄,卖了一千两呢!你看看?”亚楠忽然开心起来,爹选择了全家人,并未死脑筋的坚守什么大义。

    赵子诚看着女儿瞬间灿烂了的笑脸,还有她手里拿出来的千两银票,只有抿着嘴,苦笑不已,女儿果真心智过人,见到苗头不对,早就变卖了农庄,实在是叫自己感慨不已。

    如此聪慧女儿,如此通透女儿,自己这个爹,竟然有些无颜以对了!

    “把你的嫁妆都收起来吧!爹想通了,不会连累家人的。戚公子,你也别犯糊涂,过年之后,你还要去参加武科举,别耽误了你的前程,这个于大荣,正如亚楠说的,老天会收拾他的,你们都出去吧!”

    亚楠爹确实明白过来了,但内心还是感到痛苦,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抛弃了自己坚守的大义,所以才不愿出去见人,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戚继光看着精神不好的赵子诚,也看中精神特别好的亚楠,竟然有些哭笑不得,这两父女,可真是相生相克呢!

    真的没有想到,亚楠过年也才九岁,还是个孩子,却如此聪慧,如此通透,比她那个有些迂腐的爹,强多了,不过她这个迂腐的爹,遇上这个聪慧的女儿,也只有认输的份了。

    “亚楠,要不然我今天晚上偷偷去杀了那个于大荣,不让你爹知道,好不好?”

    戚继光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看看亚楠对暗杀于大荣的真实想法。便在离开书房之后,悄悄问跟着自己的亚楠。

    “不好,没有听到我爹说的,不要耽误了你的前程,老天自会收拾他的!”亚楠有些一本正经的回答着,用的还是她爹话。

    “没事,我偷偷的,不会耽误我的前程的,真的要是会连累几个宝庆猎户,也顾不上了,如你说的,杀一个于大荣,能活千千万万的百姓,还是值得的,百姓会记住他们的。”

    戚继光见亚楠如此回答自己,便知道这孩子转眼就不当自己是自己人了,便索性再用她前面说的话,堵她自己。

    亚楠也是醉了。戚继光你这是要干嘛啊?

    真的不怕死?也不怕牵连无辜之人?还是你觉得这样是报答我们家人?

    “你跟我来!”亚楠真怕以武闻名历史的戚继光,骨子里掩藏着杀戮。这杀戮对付倭寇,绝对是好事,但用在这上面,真不能算是好事。

    戚继光暗自笑了,果然,这孩子前面糊弄自己呢!

    跟着亚楠到了她家后院的一间清净储物屋里,亚楠才开始说出内心真正的想法。

    “戚大哥,你觉得于大荣敢于侵吞全宝庆县的贾商乡绅,果真是他自己贪得无厌吗?整个宝庆县的贾商跟乡绅,背后的后台,也有不少很硬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读软了呢?

    连着府台大人,监察御史都装聋作哑了!他们可都是人精啊!这说明什么?

    万一这是上面的人,示意于大荣这么干的,你说这上面的人,能这么轻易让他死了么?说不定他身边的小妾,都是好手,能随时保护他不死呢!你贸贸然的冲过去,不是找死的么?”

    亚楠可不愿意一代抗倭名将,死于一次失败的刺杀事件,他完蛋了,也能连累自家的,好不好?

    他去暗杀县令,三姑父能不跟着去?去了不就暴露了赵家人窝藏杀人犯?赶紧打消了他的想法,好好的做他的抗倭名将去,这个睿亲王,自家惹不起,躲得起。

    戚继光忽然一脸诧异的看着精致小脸的亚楠,这才多大孩子,居然能想的这么深?可她刚刚怎么不跟他爹说这番话的?

    不仅仅是她要用几个无辜人命改变她爹的立场,恐怕她还有更深的顾虑,难道?

    “这么说,那个睿亲王嫌钱太少了?大明的精盐全在他手里,他还嫌钱少了?他这是要做什么?”

    戚继光说到这,忽然顿住了,再也不敢接着说下去了,难道要对着亚楠说,这个睿亲王要造反?吓着孩子呢!

    咦?不对,这孩子看着自己的眼神,一副你如今懂了的意思,尼纳,这孩子都想到睿亲王造反上面了?

    戚继光感觉自己头皮一阵发麻,若是真的这样,自己过年之后去考武科举,遇上造反的事,自己到底如何站队?跟着皇上平乱,还是跟着睿亲王造反?

    “你想太多啦,好好考你的武科举,大明朝会有你的用武之地,别想着暗杀之类的,你要是完蛋,我们家也会跟着你一起完蛋!”

    亚楠听到戚继光的这番话,顿时折服,果然是大名鼎鼎的戚继光,瞬间就能想这么深?

    但是,自己可不希望他陷入这样的困境里,还是让他照着原来的想法,先考出一个武举出身,再说后面的话。

    至于皇上跟睿亲王之间,谁做皇上,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再说不管谁做皇上,也是天高皇帝远的,跟自己这等小民,不搭噶的,只要造反别造到我家来就好。

    戚继光哈着嘴,满脸惊诧的看着九岁小亚楠,一副大人口吻,外加她的小手,拍打自己的肩膀,还是踮着脚拍的,顿时让自己有种长辈教训小辈的错觉。

    “我知道了!”

    戚继光抽搐之后,看到亚楠眼里的等待,不得不憋屈着,做着小辈的那个态度,叫她这个小大人放心,别操心自己这么大的小辈了!

    “嗯,我相信你!你以后一定会是大明名将的!”亚楠见戚继光答应了自己,便再次鼓励一句,然后率先出去了。

    戚继光看着亚楠小小的,赢弱的纤细背影,风中凌乱了。

    亚楠出了自家院子,看到隔壁的严二婶家,想到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因为严二婶说自己被惯的话,赌气的要吃杂粮饭,结果自己还是难以下咽。

    后来严二婶跑来自家跟三姑父的大嫂扭打起来,让自己对这个严二婶有了比较深刻的印象,是个泼辣的女人。

    后来想到吕县令需要有人出面闹的外祖父不得不退佃,自己推荐了严二婶家,才有了严二婶的儿子严鹤进入宝庆县衙做衙役的事。

    这次爹回来,差点跟于大荣正面冲突起来,亏的是严鹤惦记自己的推荐恩情,站出来维护了一次爹的尊严。

    不论如何,自己应该去感谢以下严鹤的,但却不能明着感谢,不然爹一准不痛快,严鹤也会不好意思。

    就当是邻居那么走动一下吧!不花钱,但是送些曲奇,饼干,让他们家过年拿出来招待客人,还是不错的。正好自己跟六叔从省城回来,还带回来省城一些精贵的吃食,也带一些送去。

    如此也算是跟这个严鹤有了交结,也许有朝一日,他跟着于大荣听到睿亲王造反的风声,也许记着自家跟他们家的这点情分,能暗示自家一点点?

    想到这的亚楠,顿时跑去拉着二婶,请二婶带着自己,带上曲奇,饼干,还有从省城带回来的些许吃的,第一次踏入严二婶家,正好严鹤也在家。

100 强太多

    “她二婶,这孩子跟着他六叔前些天去了省城,正好带回来不少省城吃的,想着你们也没有去过省城,这不,拿过来,给你们也尝尝看看?”

    二婶一边提着一大包吃的,一边热情的过去就拉严二婶的手,显得很熟悉。

    “怎么这么客气?省城的东西贵死了,买这么多得花多少冤枉钱啊?”严二婶忽然看到亚楠跟她二婶提着一大包的吃的过来,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自家跟赵家真的不过是一般的邻居,早在亚楠爹考上举人,没有接纳自家田地的时候,自己背地里还暗暗骂过赵子诚,无情无义。

    到了现在自己才明白,赵子诚真的比他岳丈强太多了,他是不愿占乡亲们的便宜,那个死老头,投献的时候,说的光鲜亮丽,到最后,差点卖了云台乡的田契,卷铺盖跑了。

    幸亏没有被他跑路,不然云台乡的乡亲们,可真的要活不下去了。县令找到自己出面的事,自己儿子后来听说了,是亚楠这孩子跟县令推荐的,不然也是,那个吕县令哪会认识自家人。

    现在儿子在县衙做工务,可比杀猪种田打猎强多了,可真是多亏了亚楠这孩子呢!

    这孩子也是的,去了省城一趟,怎么还给自家带来这么多吃的,可得花多少钱?

    “严二婶,不花钱的,我二舅舅家开的就是吃的铺子,这些好多都是我二舅舅给我带回来吃着玩的,还有不少,也是二舅舅认识的伯伯们给我吃的,你吃吃看,真的很好吃哦!”

    亚楠一副傻萌的样子,亲生拿出一个曲奇,要喂严二婶。

    严二婶见亚楠这孩子一片心意,也不好再三推辞,便顺着亚楠的手,吃了这片曲奇,确实好吃的紧,可真是从来没有吃过呢!

    “大哥哥,你也吃一片看看,可好吃了,这是我二舅舅家做的!”亚楠喂过严二婶之后,再次拿出一片曲奇,接着喂跟过来的严鹤。

    严鹤其人,虽然长得粗壮,但他应该是讲情义的人,要不然昨天就不会帮着爹安安生生的回家了。

    “这个曲奇在我们宝庆卖的时候,可是一份好几两银子呢!”严鹤自然知道这个曲奇在宝庆县城是卖过的,要不是县令来了之后,逼的亚楠二舅舅没有办法,也许亚楠二舅舅就不会去省城了。

    诶,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起来前一个县令虽然对宝庆的百姓贾商好,但对县衙的衙役,却管教甚严,听他们说,他们家里的生活过的也极其清苦,只因为前县令,不准他们干扰地方百姓,更不准他们敲诈贾商。

    如今才换了这个县令,县衙里面的那些衙役,哪个不说现在的县令好,能带着他们发财?连自己都跟着挣了三十几两银子,这才多长时间?

    谁会嫌手里的钱多?

    自己昨天也是忽然想到自己如今能这么发财,也是亚楠推荐的缘故,才顺手帮了亚楠爹一次,没有想到亚楠这个孩子,倒是有心的,拿来这么多贵重糕点感谢自家,不过,这孩子拿的也太多了!这么多要是算成钱,没有一百多两拿不下来,更何况,如今她二舅舅去了省城,整个宝庆县可是再买不到这样好吃的曲奇了。

    暂且收下就收下吧,自己替她送去给县令大人,看看能不能让大人免了夺亚楠农庄的心思?诶,估计也难啊!

    严二婶推辞不过去,只能接下了亚楠跟二婶带来的这么多好吃的,一时间,二婶也走不了,被严二婶拉着话家常。

    严鹤看着亚楠走到自家院子边上,似乎看着自家爹弟弟他们在那边杀猪,便走了过去,陪她一起看着。现如今,爹娘再也不会让自己杀猪去了。

    “亚楠,我明天试试看看,能不能保住你的那个庄子?”严鹤有些底气不足的说着。

    “啊?不碍事,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明天我就打算带着田契房契过去办过户,还给原来的那个人,我们家过年之后,应该会离开赵家坝,跟我爹去上原了。你别去找人了,那个农庄买的时候,也就花了五十两,没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可惜了那二十亩的葡萄,今年自己没有打算酿葡萄酒,怕自己这点大,折腾出这个来,无法跟家里人说明白。

    再说家里的钱,够用了,爷爷奶奶要的是安稳宁静的生活,自己才没有打算酿葡萄酒,想着只要有这些葡萄,什么时候酿都可以,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些葡萄全不是自己的了。

    严鹤一脸的不可思议,那个农庄封的时候,县令带着自己等十个衙役去看的,真的蛮大的,里面的院子也十分的精致,还有二十亩的葡萄牙,真正要是算起来的话,一两千都要的,没有想到亚楠,说的这么淡然无所谓的样子。

    诶,自己对此真的的无能为力了,怪只怪那个主簿,对着县令谗言,才让县令起来强占的心思,自己一个衙役,还要靠县令吃饭,还能说什么呢?

    “亚楠,我们走吧,你爷爷奶奶要等我们吃饭了!”二婶跟严二婶拉扯之后,站起来,叫着亚楠跟她一起回去,这孩子怎么敢看他们家杀猪的?

    “大哥哥,我回家吃饭了,你不要说这个去,我明天就去县衙办了这件事。对了,这件事你可不能跟严二婶他们说,我爷爷奶奶他们还不知道呢,我不想他们着急,我打算等我们全家去了上原,再说这件事,免得他们着急之下得罪了县令,也不好的是不是?”

    亚楠临走有些不放心的嘱咐严鹤,给自己保密吧,万一被爹知道了,自己那一千两也兜不住啊!到时候自己怎么交代那一千两是怎么来的?

    是二舅舅给的嫁妆?还是六岁卖盆景给的?

    总之,最好还是不让爹他们知道,不让爹脾气上来,死活再要上书弹劾什么的,可不急死自己?

    严鹤真的惊诧了,亚楠这孩子也太懂事了吧?如此做法,看似憋屈,但却是稳妥之道。

    那个县令,虽然带着县衙一干人挣钱发财,但内心里,自己还是明白的很,那个县令实在是贪婪的令人发指,宝庆的牢房里面,还关着不少的人呢!

    这其中又有多少是真的犯罪的?

    更多的还是宝庆县的贾商乡绅舍不得拿钱,最后被他按上罪名的,还不知道如何处置他们呢?

    这些天,自己等人都看着他们在外面的家人,东奔西跑的凑钱赎人,县令的胃口还特别大,没有上百两的银子,别想把人赎出去?

    亚楠能放得下,也许反而损失最小,罢了,亚楠一家如今能去上原,也是不错的,以后也不必跟县令有矛盾冲突,到时候,不仅仅亚楠一家人受罪,自己也过意不去,干着急。

    严二婶家的猪杀了之后,拿了一个猪大腿,送来亚楠家,礼尚往来,亚楠奶奶二婶推辞一番后,还是收下了。

    亚楠笑笑,这样也不错。说不准哪一天,自家真的需要这点点的情分呢!没有这一天也无所谓,天生那些不过是自家的东西,不过是给自己买一点点人心,留点后路罢了。

    第二天,亚楠找到借口,让六叔带着自己去了县城,跟着缘来酒楼的毛掌柜,带着自己的农庄田契房契,去了县衙,办理过户手续。

    原主人出现了,是一个亚楠不认识的四十多岁的衣着光鲜的男人,亚楠没有兴趣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亚楠如何不明白,他不过是于大荣侵占自己农庄的一个幌子而已!

    “小姑娘,我也是没有办法,上次我正好不在宝庆县,去外地做生意了,哪知道我家的农庄被那个天杀的刘大富一家侵占了去?

    老天有眼,让刘大富一家抄家获罪了,可我的那个农庄,是实实在在的被冤了的,如今我回到宝庆,才知道这件事,我也是受害人啊!

    小姑娘,我也知道你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这个庄子,我出去做生意,也挣了点钱,总不能让你赔了这五十两,我一个大人,更是不能欺负你一个孩子。这五十两银子,我贴补给你?”

    这个原主人,说的是声情并茂,有情有义,亚楠不动声色,六叔死死忍着,毛掌柜的暗自耻笑着。

    “嗯,就按你说的,我花的五十两你赔我了,这个庄子我还给你了!”亚楠毫不客气的接过来那个原主人拿出的五十两银子。

    你们做了侵占我农庄之后,还要做全脸面?

    好,给你脸面,我如今力弱,本就没有打算跟你们死拼到底,五十两银子,不拿白不拿,拿了也能叫你们放心,也好。

    我所要的不过是全家人安安全全的过一个年,然后安安全全的跟着爹去上原,这点钱,就当是我送于大荣买坟地的了!

    亚楠走了之后,于大荣得到下人回禀,说了亚楠的行为,也从严鹤那儿打听到,赵子诚过年之后,全家也会离开宝庆了。

    “恭喜大人,很快就能撵走宝庆的这些苍蝇了。”于大荣身边的一个妖娆的女人,笑的一脸的得瑟。

    “哈哈,这还得多谢朗夫人的妙计!”于大荣一脸的垂涎,要是能上一回这个女人,死都愿意啊!

    可惜自己不敢,这个女人可是睿亲王派来督促自己,清空宝庆贾商乡绅的,自己要真起这个念头,只怕她一只手就能杀了自己,这个女人,故意露出她一手杀人的本事,就是震慑自己啊!

    “好好干,王爷宝贝着小主呢!”朗夫人点点于大荣色眯眯的额头,用尖锐的指甲点点他,再这么看着自己,小心自己要你进宫伺候皇上去!

    于大荣瞬间僵硬,急忙转头,不敢看朗夫人的眼神,吓死了,感觉她刚刚想杀了自己似的,幸亏自己女儿在伺候王爷,这个女人才忌惮一点。

    女儿啊,爹可全靠你争气了。等你真的把王爷哄得晕头转向,你就让王爷把这个女人赏给爹。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怎么伺候我?

    亚楠带着六叔离开县衙之后,辞别了毛掌柜,却是带着六叔奔向花农那边,想买些他们不要的树桩,带回家随意种上。

    谁知道去了之后才发觉,原来的那些花农全不见了,诶,亚楠深深的觉得,于大荣的行为,太过火了,过火的叫人难以理解。

    贪官到处有,但却没有像他这样无法无天到了如斯地步?只能说他敢如此,仗的就是睿亲王的胆。

    敢跟睿亲王叫板的人,大明朝真的不多,一只手差不多能数的过来,但这些人的眼光会放在一个小小的宝庆县?

    不会的,一个小小的宝庆县还真入不了这些人的眼?

    也许更甚至在这些人的眼里,宝庆县不过是一枚互相倾轧的棋子,身为宝庆县的百姓,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亚楠,没有就算了,大不了过年之后,我回到省城的时候,再看看省城那边还有没有了?”

    六叔见亚楠眼里露出一抹沉痛,忍不住的开解着似的说着,虽然那些花农可能是被逼走了,很可怜,但六叔最不愿看到的还是亚楠的沉痛。

    从前的亚楠,每天都满是笑脸,全家人看着她那么开心,都跟着开心起来。亚楠不该承受如此沉重的,不该的。

    亚楠忽然看到六叔看着自己的心痛眼神,顿时领悟过来,自己的心情又影响六叔了。

    “嗯,这里买不到就买不到吧!正好爹也说了,过年后全家去上原,到时候,我们在上原看看能不能买到,我们在上原的家,可是很大很大呢!

    六叔,到时候,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先去上原,见见我们的新家,也让两个表哥看看我们家的新家,然后你再带着他们一起去省城,好不好?”

    亚楠陡然转变心情,再无沉重,说着过年后去上原的打算。

    六叔见亚楠好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对亚楠的话,自然点头答应。

    爷爷奶奶见大儿子这次回来后,心情如此糟糕,怎么问,儿子也不大肯细说,自己总感觉儿子有事,便答应了儿子说过年后要带着自己两老的跟去上原的事,跟着儿子也好,免得他有事自己不知道。

    只是大儿子一定让他弟弟弟妹们,全跟着去上原的时候,爷爷奶奶露出质疑的目光。

    “子诚,到底有什么事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家里哪能一个人不留?家里那些田地怎么办?还有这么大一个家就这么空着哪行?”

    “就是,大哥,你带上爹娘去上原,我还得照看家里,就不跟你们去上原了,家里这么多田地荒着多可惜?还有家里的这么多畜生也需要照看的!”

    “二叔,家里的田地,少收一点租子,佃出去给赵家族人种,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呢!我们家的田地,可是不要交税的呢!

    家里的猪啊,鸡鸭什么的,过年前全杀了,腌制起来,带去上原一样的,家里的房子,让佃我们家田地的族人,帮着照看一下就行了。

    爷爷,奶奶,你们可得答应我,带着全家人一起去上原,我在上原买的新家,你们还没有看看呢!那边的院子,可比我们家大多了,全家人都住进去也空着好多房子呢!

    还有,奶奶,新家里面有三个大院子,最后的一个大院子,可是全部种上了菜呢!到时候奶奶还能带着二婶在里面种菜,养鸡养鸭。真的,我去年在上原的时候,还跟爹在后院种菜的,等爷爷奶奶你们去了,爹就不要操心菜地了,就可以一心一意的教哥哥他们读书了!”

    亚楠跟着六叔从宝庆县城回来,正好看到爹在跟全家人说去上原的事,听到二叔他们不肯去上原,爷爷奶奶他们也不愿家里没人,知道他们都是故土难离,但是如今不离不行啊,那个于大荣疯了!万一他失心疯的伤害家里人,自己还能怎么办?

    睿亲王的一个喷嚏就能打死自己,自己还是别找死吧!躲着点睿亲王吧!上次去了上原,见到的那个上原的宋县令,看起来那人还是很正常的。

    “是啊,亚楠说的对,全家人如今有能力一起去上原,当然要去,去了也好帮衬帮衬大哥他们,让他们能一心一意的读书,总是好的,家里的这点事,按照亚楠说的,真的不算事,二哥,你忍心看着亚楠去了上原之后,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惦记着你们啊?”

    六叔忍不住的也跟着加入劝人的行列,六叔是知道了县令的恶行的,他连亚楠的大庄子都强占了去,亚楠怕她爷爷奶奶气着身体,谎称那个庄子之前正好被她卖了一千两,这才应付过了爹娘大哥他们。

    其实自己想到这件事,也是气得要死,只是亚楠劝自己不能跟一个疯子较劲,不然不仅仅保不住那个庄子,连全家人的命都会搭进去,亚楠说这个于大荣很可能是受睿亲王授意的,自己才不敢露出愤恨来,就怕跟亚楠说的那样,庄子保不住,还搭进去全家人的命,不值得了。

101 全家转移

    爷爷,听了亚楠的话,又听子琛也跟着这么说,回头再看看子诚一脸的沉重,不得不叹口气。

    “去吧,那就都去吧!家里的田地,等会去问问你族叔他们,可愿意租种,让他们给三成租子,就行了,家里的房子也没有什么要看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明天就请老严家过来,帮我们家的两只猪都杀了,鸡鸭到年三十的时候也全杀了,吃不完的都腌制起来。带去上原吧!”

    爷爷有些无精打采,子诚说全家人都跟着一起去上原,虽然很不愿意,但看到子诚的神情不好,自己怕他有事,还是答应了。

    可他还一定要全家跟着去,连着亚楠子琛都劝着一起去,这其中必定有事,可他们都不愿跟自己这把老骨头说啊!

    亚楠看着爷爷答应是答应了,但精神明显不振,似乎有些受伤了,爹不愿意说新来县令的事,那是因为爹自己的心里还沉痛着。

    自己也不好当着爹的面,跟爷爷说于大荣的事,万一爷爷忽然精明起来,猜到自己农庄有事,非要亲自去看看,到时候露出马脚来怎么整?事可就越来越大了!

    不过也不是一点也不能透露的,注意点侧重点,爷爷还是能理解的,爷爷要的不过是知道实情罢了。

    二叔二婶他们见爹娘做了决定,心里对这个家再是不舍,也不敢多说了。

    大哥精神不好,爹娘精神也不好,总觉得家里有事,但家里明明都好好的啊?

    亚楠急忙搀扶爷爷返回屋里,见奶奶一副盯着自己的架势,就知道奶奶打算背地里套自己一个孩子的话了。

    “亚楠,你就告诉奶奶一个人,你爹他怎么了?”

    奶奶一把搂住亚楠,打算哄出孩子的实话来,亚楠必定知道点什么,不然的话,不会跟着他爹一起这么劝全家人去上原的,连着子琛也瞒着自己这个老娘呢!

    亚楠有些傻笑的看着奶奶,奶奶啊,我这哪是跟你一个人说,爷爷不也在竖着耳朵听着的么?

    “奶奶,那我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爹哦!我宝庆新来的这个县令,爹知道这个人,说这个人真的不是好人,爹担心这个县令,会伤害我们家,才不得不带着我们全家去上原,免得爹整天提心吊胆的,教学生都没了心思。

    爹不敢跟你们说,是怕你们不相信,毕竟那个县令来了之后,也没有这么着不是?而且爹也是怕你们以为他想太多了,爹现在精神不太好,就是担心着那个坏人使坏呢!

    这是爹还在家里的时候就这么担心了,要是爹在上原,你们又留在家里,爹恐怕担心的比现在还厉害,爹要是这么担心下去,我真担心他伤了身体啊!”

    亚楠如此稍微透露一点点县令的恶性,但也模糊了县令的恶行,先哄得爷爷奶奶顺心了再说。

    “噢!这样啊!你爹也是的,有事说事,没的藏在心里,叫我们好一阵担心,既然是这样,去就去吧,免得你爹这么担心,没的伤了身体。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爷爷忽然轻松下来,要不是亚楠告诉自己,自己真的不知道大儿子到底为了什么事,这么坚持让自家全部去上原?

    还好,还好,这点大的小事,儿子也真是想太多了。

    爷爷奶奶精神好了之后,反过来又叮嘱亚楠:“你没事的时候,多去陪陪你爹,你爹见到你,还是肯说话的,免得他一个人胡思乱想的。”

    “噢,我知道的!爹最喜欢我了,爷爷奶奶也最喜欢我了!”

    亚楠笑的灿烂,搞定爷爷奶奶,可不一定能搞定那个坚持正义的爹啊!但是,爷爷奶奶这么担心爹,自己怎么也得使劲浑身解数,给爹洗脑,免得爹以后碰上别的路见不平的事,还要跟今天一样,坚守大义!

    “爹,大明以孝治天下,孝于天子,孝于父母,孝于恩师。可是要是天子无道,父母不慈,恩师就如外祖父那样,我们该如何?”

    亚楠见爹一个人默默在书房,虽然是手里拿着书,但眼神却是空洞的。

    “嗯?你这孩子,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天子无道这样的话,以后可千万别跟人说了,被人听到了,会给全家致罪的。”

    赵子诚无奈的放下书,对这个太过聪慧的女儿,实在是有些疲于应对,感觉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竟然会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今天这孩子又打算跟自己说什么了?连天子无道都敢说了?

    “爹,我这不是只对着你一个人,悄悄的说嘛,谁也听不到的,难道爹会去告密?”亚楠一脸的狗腿,双手也一副诺诺的牵着爹的衣袖。

    “嘘,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上次我们在书房里的话,那个戚继光不是就听到了?”

    赵子诚无力的摸摸孩子的头,不是自己不相信戚继光,而是这句话实在是叫人听着就心惊肉跳,万一被人知道,真的会害了全家啊!

    戚继光在院子里听到赵子诚的话,满脸抽搐,自己就这么小人么?赵大人还不如亚楠呢,亚楠还能拍拍我的肩膀,说她相信我呢!我非要好好听听,亚楠今天要说什么?

    “爹,戚大哥是我们自己人,别说他现在听不到,就是他耳朵尖听到了,也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啦!我轻轻跟你说,不让他听到就是。”

    戚继光顿时脸上各种色彩了,这孩子,说是相信我,结果还是提防我,说的这么轻,我哪还能再听到?

    算了,我还不如去给亚惠劈柴去了,也省的你这个丫头提防我。

    “赵小姐,我来吧!”亚惠正在整理前几天戚继光劈出来的柴,家里明天要杀猪,需要不少柴火,先搬一些进厨房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的声音,顿时吓得手一松,抱着的柴全掉了。

    “你让开,我来劈柴。”戚继光还以为亚惠正在劈柴呢。

    “戚公子,我,不,这些柴,你劈的足够过年烧的了,我只是要抱一些去厨房,不,不要劈柴的。”

    亚惠面对戚继光,说话都不利索了,自己不论如何,都压制不住心里对他的惧怕,就像是惧怕一个野狼,虽然他根本不是野狼,但不仅仅是自己,连三姑跟娘都怕他呢!

    戚继光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那就接着去听听看,还能听到亚楠说的话了?戚继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偏就喜欢听亚楠那个孩子说话?总感觉她说的特别对自己的心口。

    “爹,假如,假如一个知府,是一个有极有后台的坏人,坏到什么程度呢?就算他是倭寇的奸细那么坏。

    现在有两人作出不一样的选择,其中一个人知道了这个是倭寇的奸细,立刻上书弹劾,结果他上书的奏本直接被知府的后台给截了下来,然后他的后台怕这个人坏他钱财,找来借口,将这一家人全家抄斩了。

    那个倭寇的奸细,不仅仅好好的毫发无损,还吃的好过的好,政绩还闪亮亮的,他为了能给倭寇做事,当然会在其他方面,好好干,获得旁人的称赞了,对不对?

    而另一个人呢,得知这个知府是坏人后,按兵不动,默默收集他的罪证,等到这个知府的后台倒了之后,才将这个人的罪证公布于众。

    虽然后一个人的时间长了点,但最终达成了目的。不像前一个人,空有一腔热情,不仅仅没有达成目的,还带着全家人死的毫无价值。

    爹,要是你,觉得前一个人做的好,能为民除害,还是后一个人做的好?做到了为民除害?”

    亚楠见爹今天有点精神陪自己说话,故意做了这个假设,其实跟于大荣作恶,睿亲王给他撑腰是一回事,不知道爹会选哪一种人?

    “你这孩子?爹懂了,爹之前不就答应了你,不会上疏弹劾他的,你怎么还是不放心你爹啊?还给爹举这么个例子,真当你爹是傻子啊?”

    赵子诚也是醉了,感觉自己女儿,教育起自己来了,亏的她一个孩子,竟然还能编出这个假如来,赵子诚再一次的感觉,生一个如此聪慧女儿,压力更大。哪有爹在女儿面前,这般没有威信的?这般被女儿教育的?

    “嘿嘿,爹,我就知道爹是聪明的爹,绝不会傻乎乎的做第一种人,爹啊,可是你虽然知道,但这几天爹总是愁眉不展的,爷爷奶奶可担心你了呢!要是你真的想通了,就不会这么苦巴巴的一个人在书房里面看书,而是去陪陪爷爷奶奶,多说说话了!是不是爹嘴上选了后一个人,但心里还是想做第一种人啊?”

    亚楠紧紧挨着爹的肩膀,昂起头,一副看穿了她爹的架势。

    赵子诚嘴角抽搐的厉害,好像?似乎?可能?女儿真的说对了?自己想的其实还是前一种傻人的做法?

    看到女儿眼里自己就是那个傻子的眼神,赵子诚忽然站起来:“走,去看看你爷爷奶奶他们安排什么时候杀猪?到时候让你爷爷奶奶给你做腌菜烧猪血,再下点粉丝,一定能让你吃的高兴。”

    赵子诚说完大踏步的率先出来,亚楠站在爹后背后面,无奈的笑笑,爹这是被自己说中了,觉得没有面子了,想拿吃的塞我的嘴巴了?

    戚继光听到亚楠的假设,深以为然,如果不能杀敌的话,就必须蛰伏,就如同自己现在,无力跟自己伯父对抗,才会不得不蛰伏下来,等待机会。不然光是凭借一腔热情,既成不了事,也白白牺牲自己。不值得。

    见到赵子诚出来的时候,极为幽怨的看了自己一眼,似乎自己得罪了他似的,戚继光嘴角抽搐一下,得罪你的可是你自己的宝贝女儿,你说不过你自己女儿,怪我耳朵尖了?我打死不承认听到就是。

    爷爷奶奶放心多了。老大想通了,能跟自己好好说说话,也能跟他弟弟说说话,再也不一个人憋闷在书房里面了,爷爷忍不住的对着亚楠,暗暗的竖起自己大拇指。

    亚青无意中看到爷爷的这个小动作,看着妹妹亚楠灿烂的笑脸,感到无比惭愧,自己身为爹的长子,在爹有事的时候,显得无能为力,却是这个小妹,开解了爹的忧愁,也是这个小妹,哄得爷爷奶奶也高高兴兴的。

    看来自己能做的还是努力读书,等自己考中之后,才能给家里争气,也给家里依靠。爹一个人会太累的。

    过年期间,六叔跟爷爷奶奶说了,他先跟着全家人去上原,但去了之后,再带着志厚志纯去省城,然后会留在省城,帮帮亚楠二舅舅。

    六叔觉得自己暂时也不方便说做生意的事,大哥如今为了新来的县令,心烦意燥了很长时间,亚楠好不容易哄好的,就别惹大哥了,免得大哥不高兴,爹娘也不高兴,还是迟两年再说自己经商的事吧。

    亚楠也觉得六叔迟点说比较好。爹从那天之后,是松快不少,但保不齐爹要是知道六叔要经商的话,一定想到是自己撺掇的,到时候,自己全面给爹洗脑的话,全白费了。

    爷爷奶奶听说子琛要去帮亚楠二舅舅的忙,倒也没有想到那么多,再说子琛伤重的时候,还是亚楠二舅舅带着亚楠去县城卖了鸟,才有了那些钱治病的,因为爷爷奶奶也痛快答应了,去省城见识见识也好。

    京城,睿亲王府。

    “回禀主子,那个藏有金矿的庄子,到手了,只是还有十几户的佃户,还租者那些田地,是不是?”

    一个师爷样的男人,说到这的时候,做出一个杀的手势。意思要全杀了那些佃户。

    “不必,让于大荣逼的他们卖儿卖女,背井离乡就行了,本王今后要起事,名声不能差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随意的对那个师爷挥挥手,否定了他要杀人的话,只见他身材高大,面容儒雅,满身尊贵,身着四爪龙袍,不怒自威。此人便是睿亲王。

    “王爷深谋远虑,卑下失言了。”师爷急忙跪下认错。

    “问问别院的那些人,有没有人认识宝庆县的人,最好是读书人,想办法拉拢过来,让他以乡绅的名誉,回去占着那个庄子,暂时还不能开挖金矿。

    于大荣在宝庆县的动静弄得太大了,把张东岳那个狗鼻子惊着了,相信他很快就派人去宝庆看个究竟,暂时等等,绝不能让那个张东岳嗅出那个庄子的异常来。

    就让张东岳的狗腿子去宝庆县看看,于大荣不过是替天行道,打击贾商而已,对治下的百姓,可是丝毫未损,他张东岳一个堂堂大明首辅,还能在金銮殿里站出来替低贱的贾商说话?

    这个老狗,一直逼着本王,让本王交出精盐的盐场来,等本王上位,第一个就要杀了他!”

    睿亲王的儒雅,瞬间成了狰狞。

    过年之后,戚继光带着梁家明终于出发去京城,准备参加这一届的三月份的武科举,三姑父含泪辞别三姑跟两个孩子。

    好在他知道妻子女儿今年要跟着大舅子一起去上原,倒是不担心他们,只是舍不得而已。

    戚继光却充满斗志,黑夜里走的时候,亚楠都感觉他双眼如狼一样,发出幽光。

    全家人顺利离开宝庆,家里的田地,房子,都交给了族人。杀了的猪,还有鸡鸭,都腌制着用马车一起托着带来了上原。

    家里能带的也不过是简单的衣物,其余的,亚楠都说留下来,说不定以后回来还用的到,再说上原的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的,不缺这些被子锅碗的。

    当爷爷奶奶,二叔二婶,六叔,三姑,惠姐他们站到上原的亚楠的大院子门口的时候,还是集体呆滞了。

    这,这,这么大的院子是亚楠跟他爹花了两百两买来的?

    亚楠爹看到家里人如此神情,苦笑不已,别说是爹娘不敢想象,连自己住在里面两年了,有的时候,都感觉不像是自家的院子。

    好吧,其实也不能算是自家的院子,这个院子可是亚楠的嫁妆,等亚楠出嫁,全家人可得都让出来。

    果然如亚楠说的,这个家大的很,全家住进去还有空房子。

    爷爷奶奶见到了薛仁父子三人,再次震惊了一下,家里竟然还有管家小厮丫鬟了?

    好吧,家里这么大的院子,有就有吧!不过自家来了这么多人,就不要花这个冤枉钱了吧?

    当爷爷奶奶偷偷跟亚楠说出要辞退他们省钱的时候,亚楠笑起来,爷爷奶奶就是这样,等会自己说的保证他们会主动留下他们一家人。

    “什么?那么多人看着他摔断了腿,也没有人上前去救人?”

    奶奶听到亚楠说管家薛仁卖艺的时候,摔断腿,却没有人问津,顿时感到很是气愤。这要是在我们村里,早就不少人忙着给他找大夫了!城里人就是心狠。

    “不止呢,还有一个恶少当时见了薛枝儿,还要抢了去呢!”亚楠接着说,就知道爷爷奶奶看不惯了。

    “可恶,那个恶少怎么没有给官老爷抓起来的?”爷爷问。

102 再见孙公公

    “官老爷可管不了他们这样的流民,他们家本来不是这边的,他们全家是遭了倭寇,才背井离乡的到了这,讨口饭吃,要是被官老爷知道他们是流民,一样会被抓起来坐牢的。

    现在他们成了我们家仆人,就不算是流民了,要是赶走他们,他们可就又成了流民了呢!”

    亚楠得意的笑笑,保证爷爷奶奶再也不会舍不得那点钱,要他们走了。

    “真的啊!真是可怜人,还是不能给他们走了。不然出去又要被人欺负,还不能报官,真是可怜,好吧,我们家这么多人,一人省一口吃的,也能养活他们一家人了。”

    爷爷点点头,如此感慨一声。

    亚楠笑了,就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果,爷爷奶奶虽然舍不得家里的小钱,可更是舍不得穷人受罪呢!

    爷爷奶奶选择住在第三进的院子,里面的菜地,十分合他们的心意,连着二叔二婶也喜欢,选择住在第三进院子,没事弄弄菜地,跟在老家一样。

    亚楠见家里人都喜欢这个菜地,也很开心,但是还得跟薛仁说一声,这个菜地,他就别管了,专心做管家的事,免得抢了爷爷奶奶的喜欢。再说管家一职很是重要的,得专心做才能做好。

    二进的院子,如今住的是亚楠,亚惠,志珍,三姑,几个人,一进的院子里面,住的是赵子诚跟亚青他们几个读书的孩子。

    亚惠跟志珍见到院子里的小河跟摇船,喜不自禁,一时间,忍不住的玩耍起来,亚楠直到这个时候,在觉得自己也有想玩的意思,从前住着亚琪跟娘的时候,自己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就怕她们暗地里动什么手脚。

    如今这样真好,全家都是能让自己信任依赖的亲人,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提防着谁了,真好!

    唯一有不好的只是爹的婚姻大事了,看着爹一个人孤单,自己一个孩子最多跟爹表示一下愿意爹续娶的意思,可没有办法逼着爹,尽早解决终身大事。

    过年的时候,爷爷奶奶都这么说过爹,可惜被爹的严肃态度给挡回去了,爹竟然拿自己做挡箭牌?

    爹说他不孝,娶了李秀凤,累了自家孩子,她一个亲娘都对亚楠这么狠心,要是再娶一个后娘,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亚楠呢?说他即使再娶,至少也得等亚楠嫁人,亚青成婚,不然他实在怕娶来的后娘,欺负亚楠跟亚青,难道还要他再休一次妻?

    爷爷奶奶就这样被爹说通了,同意爹等自己嫁人,等亚青成婚再考虑他自己的婚事,但是亚楠给爹算了一下,等那个时候,爹都要四十来岁了,难道爹这些年都要一个人单着?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亚楠对爹这样的男子,还是极其钦佩的,其实爹这样顾家,对家负责任的男子,还是值得女子去爱的。

    并且爹洁身自好,不好女色,从前娶了娘的时候,爹没有一个妾婢,如今休了娘之后,这两年来爹还是没有收一个妾婢,哪怕他如今的身份,如今的家庭条件允许,爹也不曾收一个妾婢在身边,而是一心一意,教导赵家孩子成才。

    这在前世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男人呢!诶,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不能遇上一个真正贤良淑德的女人呢?难道还要自己这个女儿,亲自出马,给爹做媒?亚楠想到这,忍不住的有些抽搐了。

    暂时记着这件事,观察看看上原的大龄单身女子,有没有合适爹的?

    “陈公子?你知道董文杰去哪了吗?”

    亚楠回到上原之后,花了两天时间都没有找到董文杰,正好见到陈学慎进自家来,便问问他吧!原本自己走的时候,还留了三十两在他手里,请他帮自己照顾董文杰的,他应该知道的吧?

    陈学慎脸色微微一暗,盼了她这么长时间,整整一年多,听说她跟着先生回来了,便忍不住的急着过来找亚青,其实是特别想见她的,没有想到她见到自己第一句话,就是问董文杰?

    “他现在在上原守备太监那儿!”

    陈学慎面无表情的回答,过年前的时候,他就不再要饭了,而是勾搭上了守备太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值得亚楠如此牵挂的?

    啊?噢!哈?

    亚楠风中凌乱了!

    难道?难道董文杰他活不下去,去做太监了?

    不,不会的,他还有那么远大的理想,还要娶一个千金小姐,纳十几房小妾,他怎么会去做太监?

    “你帮我跟大哥说一声,我出去一趟,枝儿,我们走!”亚楠一定要弄个清楚,不然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好难受。

    董文杰,你可是我看上的未来相公之一,我还没有好好培养你呢,你怎么就狠心做了太监?呜呜呜,我这么几年看好的你,你可不能不争气啊!不是给了你钱的嘛,你干嘛非要跟我客气,结果没钱了,你就跑去做太监?呜呜呜,董文杰,你可不能犯傻啊!

    “小姐,你慢点跑,都有人看着你呢!”

    薛枝儿看着小姐忽然疯跑起来,惹的路人纷纷注目,顿时感到一阵羞愧,小姐如今可是千金小姐呢,哪能这样不管不顾的疯跑?都被人笑话了!

    亚楠扫了一圈四周,果然是很多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不少还是爹的学生,对自己指点的尤为鄙夷。

    很好,非常的好,爹对你们这些人管教的还是太松了,都给我等着,我要不整的你们后面哭爹喊娘,我就不是穿过来的!

    亚楠狠狠的回瞪了他们一眼之后,接着跑起来,只想尽量早些,再早些,希望董文杰还没有下定决心做太监,自己还能来得及阻拦下来。

    陈学慎看着亚楠,听了自己的一句话就不管不顾的跑出去,知道她一定是跑去守备太监那儿,着急之下,本想拉住她,不让她如此冲动的跑过去,太监那边哪儿是读书人家可以去的地方?

    但陈学慎无比郁闷的发现,亚楠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让自己根本抓不住她,连她跑起来的速度,自己也是望尘莫及,哪怕自己也不管不顾的追过去,也难以追上她。

    罢了,让她看看去吧!看到了她也就死心了,再也不会这样惦记那个董文杰了。若是自己跟着她一个小姐在后面追着,反而对她名声不好。

    就让她如此无状也不算差,这样的话,上原的世家官家,是不会看上亚楠了,自己才有机会,明年的乡试,自己一定要考中,少年考中乡试,到会试的时候,才会格外被人看重,才会更早自立,才能早早定下亚楠。

    董文杰就算不在守备太监那边也没有用,只要自己好好跟着先生,好好陪亚青读书,相信亚楠就是再惦记董文杰,她也只能听她爹的话,嫁给自己。

    自古以来,儿女的婚姻,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这一次亚楠爷爷奶奶也过来了,自己每次到先生家的时候,一定规规矩矩给他们请安去。相信亚楠爷爷奶奶也会喜欢自己这样孝敬长辈的有出息的学生。

    陈学慎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偏偏对亚楠一个孩子,深深眷恋,眷恋她那一种灿烂的笑脸,也眷恋她对她家人的浓浓温情,那是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拥有的。

    无论如何,只要自己高中举人,自己就可以跟先生表明态度,等自己会试高中,一定提亲。

    亚楠真的跑到了上原守备太监院门的大门口的时候,顿时也有些微微胆颤了,不知道自己真的看到董文杰已经成了太监,自己要如何面对他?他见到自己又会如何难受?

    正在亚楠举步维艰,怕遇上真的后果的时候,亚楠忽然惊诧的看到了董文杰?不,还有孙谨?他们,他们怎么走到了一起?董文杰已经成太监了?

    “亚楠?你什么时候回到上原来了?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在这儿的?”

    董文杰跟孙谨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了在院门口踌躇不决的亚楠,董文杰一脸的欣喜,亚楠回来了。

    自己再也不会让亚楠担心自己,只要自己好好效忠皇上,争取立功,一定能飞黄腾达,将来好好报答亚楠。那个时候,自己也要跟亚楠爷爷奶奶,天天宠爱着亚楠,给她最好的,天天看着她笑的高高兴兴的。

    亚楠暂且略过几年未见的孙伯伯,最先看向董文杰的两腿之下,那个,他的那个宝贝真的被割了?

    孙谨见亚楠像是没有认出自己似的,而是盯着董文杰的两腿之间,便猜到亚楠是以为董文杰跟自己一样,成了太监了。

    “都进来再说吧!”孙谨没有计较亚楠没有当即认出自己,自己不过是在这孩子小的时候,跟她见了一面,如今算起来,也快三年了,孩子忘性大,认不出自己,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她还一定以为,自己此时还在京城里呢,哪儿会想到自己年前就被皇上暗暗安排在这来了?恐怕就是她觉得像是自己,也不敢乱认,她爹可是上原有名的森严教谕呢!

    若非皇上被太后,睿亲王,还有张东岳逼的太紧,皇上也想不到要找自己帮他夺权。

    上原县虽然是一个县,但皇上早已知道,这里其实是张东岳这些儒臣大肆走私海货的地方,可他们还一个一个的嘴上拿着祖制,抵制皇上开海,他们是怕皇上开了海,他们这些人的好处,就没了。偏偏他们嘴上说的道理通天。

    不仅仅是朝堂的儒臣,哪怕是太后,睿亲王他们,也个个阻止皇上开海,说违背祖制便是大不孝。

    皇上若想夺回政权,就得要钱,但现在大明外库的钱,全部在首辅张东岳手里捏着,内库的钱,全部在睿亲王手里捏着,皇上为了攒钱,不得不借着那些道士,可劲折腾,希望能多攒下一些钱来。

    自己被皇上安排到这个地方来,用的还是被华贵妃惩罚的借口,自己过来一定要想方设法,拉拢一批人,为皇上所用,将这个上原县的钱袋子纳入皇上的手里。

    利用上原县的通海,利用张东岳他们对上原的默许通海,好好积攒钱财,再用钱财,收拢朝臣。特别是将帅这样手握军务的朝臣。

    就连锦衣卫也被张东岳太后睿亲王等人联合压制了不少,没有钱养着的锦衣卫,不过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就拿上原县的锦衣卫来说,本来是一百锦衣卫的编织,说也是这么说的,可自己到了这个地方之后,才知道,哪有一百个锦衣卫,只有五十个锦衣卫,还是年纪大的老汉居多。

    原本锦衣卫是世袭制的,只要老的退下来,家里的小的就可以替代上来,或者殉职的也是如此,从家里选一个年轻力壮的顶替上来。

    上原的百户王振说,如今的锦衣卫寸步难行,吃饭都吃不饱,哪有人愿意再从家里顶替上来,有关系的早就找关系脱了这身衣服。

    没有关系,没有后台的,才不得不窝在锦衣卫,混吃等死,要不然上了年纪的锦衣卫,早就回去让儿子顶替过来了!

    诶,关键还是钱,没有钱,锦衣卫就成了空架子,更有那些朝臣巴不得锦衣卫彻底的散了,这样没有没有人监督纠察他们失职了。

    没有钱,皇上连边军都指挥不动,那些将士的口粮全在户部外库手里,皇上能动的银子,只能是内库的银子,但偏偏内库也被太后联合睿亲王拿捏着。

    皇上如今只能被这些人架空着,只能做他们口里的昏君,连着太子,也成了他们口里的顽劣太子。

    亚楠忽然听到孙谨说话,才惊愕发现,自己刚刚太过激动忽视孙谨了。上次听到毛建立说孙谨得罪了华贵妃,要被处置,难道孙谨就是被处置到这儿来了?

    亚楠呆呆的看着孙谨,嘴里蠕动,想称呼他,又不知道他是不是认出自己,他会不会因为被处罚,脾气变得暴躁起来,自己好死不死的撞到他枪口上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孙谨瞥见亚楠这次注意到自己,还一脸的错愕表情,微微笑了起来,这孩子到底是记起自己这个孙伯伯来了。

    “你们都退下去!”孙谨挥挥手,将所有人全部撵下去,包括董文杰,连薛枝儿都被董文杰拉走了。大堂只留下了孙谨跟亚楠两人。

    “孙伯伯?”亚楠试着轻轻的称呼着,既然孙谨能将所有人撵走,说明他还在为自己着想,不愿意旁人知道自己跟他的关系。

    但也可能他有较为*的话要跟自己说,还有可能是打算要回他送给自己的五万两银票跟极品暖玉,好在自己都带过来了,随时可以还给他。

    “呵呵,亚楠认出孙伯伯了?”孙谨笑的一脸慈爱,手径自牵上了亚楠的手,亚楠没有避开,任由孙谨牵着,看起来孙谨对自己的态度跟从前差不多啊!

    “嗯,才认出来,上次我去省城的时候,见到毛爷爷,他跟我说了孙伯伯的事,我还担心着,现在好了,孙伯伯好好的,我就不担心了。”亚楠脆脆的说着,带着惊喜。

    “嗯,你孙伯伯到上原是给皇上办差,你别乱担心,孙伯伯到了上原这边以后,好多人都巴结着呢。你跟着你爹过来,会一直住在上原不回宝庆去了吗?”

    孙谨牵着亚楠的手,一起坐下来,坐在大堂的一个宽大的软榻上面,打算好好跟着孩子说说话,才知道自己在上原如何做,才是对她最好的。

    “嗯,应该这几年都不会回去了,宝庆新来了一个县令,叫于大荣,他来了没有两个月,就逼的宝庆不少贾商关门,不少乡绅变卖家产,宁愿去他乡。

    就连吕良县令,送人情给我的那个一百多亩的农庄,也被那个于大荣找来一个原主人,要了回去,还故作大方的还了我从前花的五十两买那个庄子的钱。

    不过,我也知道,那个于大荣的靠山肯定很硬,要不然他也不敢这样逼迫我们宝庆县的贾商乡绅的,我没敢跟他碰撞,给了他庄子,带着全家人都到了上原这边来。我惹不起他,只能躲着他了!”

    亚楠见孙谨拉着自己的手,跟他一起坐在大堂的软榻上,看着他看向自己的慈爱眼神,听着他叫自己不要替他乱担心,亚楠心里才柔软了一下,便陪着他当他是亲人般,说说家里的话。

    但是说的时候,还是很注意的没有将于大荣的女儿是睿亲王的小妾的话给说出来,也许孙谨根本就知道,但是自己最好不能说,自家尽量不沾政治,免得被卷入其中。并非好事。

    “于大荣?那个狗杂碎?他不过是睿亲王的一条狗!不是,他连睿亲王的一条狗都算不上,说不定什么时候,睿亲王用完了他,就会剁了他喂狗!

    亚楠做的对,这样的狗杂碎,你没有必要跟他较劲,不然这个狗杂碎发起疯来,会咬你一口的。

    至于那个睿亲王,皇上迟早有一天会收拾了他,要不然皇上就不会暗地里让孙伯伯到这个上原县来了。

    你可别小看这个上原县,虽然是个县,但比一般的府大多了,里面的弯弯绕绕更是乱七八糟,光是上原的里面的派系,就有好几股。这里面有皇上的人,有首辅张东岳的人,还有睿亲王的人,甚至还有太后的人。

    你爹在上原,安安心心的只做教谕,别的千万不能多管,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踩着什么派系的尾巴了。

    孙伯伯这次过来,就是要替皇上收拢人心,也是要替皇上攒钱,到时候,你可能会在上原听到你孙伯伯的恶名,贪得无厌。

    若非这样,孙伯伯也骗不了那些人,更做不了皇上交代的事,只是亚楠听到以后,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103 锦衣卫

    孙谨之所以会如此给亚楠打上预防针,不是担心亚楠看低自己,而是担心亚楠受她爹影响,不得不看低自己。

    任何人说自己贪得无厌,任何人说自己暴虐无情,任何人说自己阉狗什么的,自己都不会放在心上,唯有亚楠,自己不愿意她这么看低自己。

    从前自己在京城,她远在宝庆,自己从未担心过她会看低自己,因为自己知道,亚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京城的名声,让很多人嫉恨,也让很多人惧怕。

    如今自己若想完成皇上的任务,只能自己大肆贪财,才能让旁人放松警惕,太监贪财对于那些儒臣来说,太正常不过了。

    若是太监都不贪财了,必定是有古怪,为此,自己也只有大肆贪财了。更何况自己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算是贪得无厌了,自己到了上原这个富得流油的地方还能改了贪财的毛病?

    至于上原的这些派系,跟亚楠这孩子说说,让她心里有数,免得她爹糊里糊涂,太过正直的一把头栽在哪个派系上面。

    亚楠虽然还小,虽然自己只见过她两次,还是加上这一次的,但这孩子懂事贴心,自己提前点拨她一下,比事后补救强多了。

    最要紧的是她爹,好在自己来了之后,听说他爹一心一意的教导县学里面的学生,从来不跟什么人多做交往,希望他一直这么下去才好。

    亚楠哈着小嘴,孙谨竟然连如此*的事也跟自己说?还如此的在乎自己对他的看法?

    不管是不是皇上安排他过来的,但表面上他还是被皇上贬到上原的,哪有多少人在乎一个被贬的太监?不踩一脚就不错了。

    若是孙谨在京城的时候,他倒是可以仗着皇上的幌子,贪得无厌的敛财,如今出了京城,又是被贬来的,哪有那么容易能收敛钱财,收拢人心的?

    更何况按照孙谨说的,这里面的派系错综复杂,上原又是一个钱篓子,谁不盯着?还能被你一个贬下来的太监占了便宜去?

    “孙伯伯,这个你给你,这个是省城汴州钱庄的印记,我把你送我的五万两银子,都存进钱庄了,这个印章就是提取那个钱的印记。

    还有这个暖玉,我才知道了这个暖玉很值钱,伯伯,你要替皇上做事,手里没有钱,怎么收买人心?

    我在上原不缺钱,家里买了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十几间铺子也能收租子,还有我跟我二舅舅合伙开的金玉满堂,如今也去省城开了铺子,青夫人好心的收了我们铺子一股,省城没有人会欺负我们的,过年前卖了没有多少时间,就挣了不少钱呢!

    孙伯伯,你拿着这些才能好好给皇上办事,只要孙伯伯好好的,亚楠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亚楠妥妥的将颈脖子上面挂着的印章,还有自己贴身带着的极品暖玉,都拿出来给孙谨。

    从前家里有娘跟亚琪的时候,亚楠会将印章跟暖玉找个*的地方安置,怕被她们惦记,如今她们都走了,家里人都是对自己极好的,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惦记自己东西。

    正好这次从宝庆过来,都收拾了一遍,连着自己炼制的精盐,都偷偷的揣在自己衣服里面带来了,如今老家那边可是真的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落下了。

    孙谨看着亚楠忽然拿出自己从前给她的巨款,拿的那么理所当然,还说着那么担忧自己的话,让孙谨忽然间很想哭一场。

    这个世上,唯一唯一惦记自己的人,只有眼前的孩子了,哪怕皇上说看重自己,也只是用自己,仅此而已。

    不错,自己奉了皇上的口谕,到上原来是收买人心,积攒钱财的,但自己怎么能要亚楠一个孩子的钱?更何况自己挣钱,唯一想留给的也只是这孩子啊!

    自己这一次过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事,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挨过去,万一自己有个什么,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给孩子留下啊!

    孙谨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的眼眶湿润了,绝不能要了孩子的钱,自己虽然是被贬下来的,但也不是就这么容易灰溜溜的让人欺负了。

    “亚楠,这个钱是伯伯给你做嫁妆的,不许拿回来给伯伯,不然伯伯都不开心了,伯伯身边又不是没有钱,伯伯这次发现你们村里的董文杰,虽然还是少年,但是察言观色的本领不错,孙伯伯领他去了锦衣卫王振那边,以后跟着伯伯一起为皇上效力。”

    孙谨坚定的将亚楠放在自己手心里面的印章跟暖玉,都还给亚楠,这是自己留给亚楠的,也许还是唯一留给亚楠的。

    “董文杰做了锦衣卫?”亚楠忍不住失声问出来?吓死了,还以为他真的成了太监了呢!

    “呵呵,你这孩子,这么紧张做什么?董文杰这孩子虽然伶俐,但你也不要跟他走的太近了。连我这你以后也不要来了。要知道大明的文人,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太监跟锦衣卫。

    你爹虽然才是八品县教谕,但他走的也是文臣的路子,就必须要跟我们疏远,不然他就寸步难行。你也是,没的坏了你的名声。

    要是你有事要找我,就找从前跟着董文杰的那几个叫花子,他们现在正好给我们递消息。你今天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回去该被你爹骂了!不少人学生在你身后,对着你指指点点,说你有伤风化呢!

    这些读书人,都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等他们入仕之后,背地里跟我们这些人还不是一样,你爹倒是个例外,你也不能不顾你爹的心情。”

    孙谨知道自己只要跟亚楠走的近了,必定毁了亚楠的名声,如今自己不比从前,从前自己正红的时候,就是自己跟亚楠走的近,那些文臣,又敢说亚楠什么?不怕自己扒了他的皮?

    “伯伯,锦衣卫是不是很厉害,想逮谁就逮谁,想杀谁就杀谁的?”亚楠忽然好奇起来。暂且也不顾手里被孙谨还回来的印章跟暖玉了。

    “呵呵,这可是先帝在的时候锦衣卫才有这样威风哦!那时候,不仅仅是锦衣卫,连皇上的东厂也是想逮谁就逮谁,想杀谁就杀谁的。

    后来先帝去的太早,皇上年幼上位,太后跟首辅两人联合将锦衣卫跟东厂打消了下去,如今锦衣卫也只是个空架子,要人没有人,要钱没有钱。东厂早就被他们整的关门大吉。

    若非锦衣卫的祖制是世袭制,恐怕这个时候锦衣卫也没了,如今皇上要想重新收拢锦衣卫,首先就得有钱,养锦衣卫的钱,从来都是内库的钱,可惜管着皇上内库睿亲王,怎么肯给皇上这笔钱?

    他连皇上的炼丹的钱都苛刻着,嘴上更是说的道理满天飞,太后也时常规劝皇上,节约用度,她自己更是带头节约,让朝臣都纷纷上书皇上,远离道尊。

    其实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了去,我也不跟你再多说了,你只要记住,跟你爹好好在上原,专心教导学生,没事别找我跟董文杰。懂了吗?”

    孙谨说完站起来,打算结束谈话,时间不早了,亚楠进来有一会了。尽快送她出去,这个地方,不是她能进来的,更不是她能长时间呆着的地方。

    “孙伯伯,这个你拿着,我要是真想有钱的话,只要放开来做生意,一年就能挣这么多,我真的不缺钱啊!”亚楠也跟着站起来,但是还是将印章送回孙谨手里。

    “哦?这样?亚楠啊,你绝不能沾生意,对你名声有损,你爹也不会答应,这样吧,你将你做生意的打算,告诉孙伯伯,让孙伯伯出面去做生意,得了钱,也算你一份,正好也真的能替孙伯伯帮点忙。”

    孙谨听亚楠说的这么豪气,一年就能挣这么多,这是什么样的生意这么挣钱?但想到亚楠六岁的时候,就吃出月饼,挣了不少,连着自己带的方子到了京城,都挣了几万,亚楠这孩子说不定还真的能做到,如果有方子的话,自己出面做,自然比亚楠出面做强多了。

    亚楠给自己的月饼方子,自己这次出来,也交给了内廷第一人刘保,不然自己也没有那么容易到上原来。如果亚楠真的有好方子,到真的比亚楠直接给自己钱强太多了。

    亚楠随即动手写烤鸭的方子,这是亚楠从制作月饼的时候,就想到了用烤月饼的烤箱,制作烤鸭,但那个时候,觉得先把月饼做好,在把饼干做好,做的太多,二舅舅他们跟不上。

    最起码等志厚志纯两人学出来再做不迟,那个时候二舅舅跟二舅母,甚至是志娴都学出来了,家里生意大了,也不会手忙脚乱了。

    既然孙谨需要做生意的方子,就把烤鸭的方子,先给了孙谨,帮他救急,董文杰那边,自己如今倒是不需要担心了,锦衣卫再是空架子,也是一个组织,再说还有孙谨看着他,他再也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了。

    咸水鸭如今大明有了,但是烤鸭,大明绝对没有,自己在上原没有见过,在省城汴州也没有见过,就说明大明还没有出现烤鸭,一定能好好挣一笔,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反而给孙谨惹来事端。

    “伯伯,方子给你,烤鸭的这几种吃法,都非常好吃,尤其是这片出来的烤鸭肉片,沾上酱汁,更是好吃,就是怕太过好吃了,给伯伯惹事?”

    亚楠吹干自己写下的方子,交给孙谨的时候,带着一点点担忧,如今的孙谨,不知道有没有能力护住这个方子啊!今时不同往日啊!

    “哈哈哈,你这孩子,太会操心,这方子,等我做出来,就送一份去皇宫给皇上,看谁还能眼馋想吞下?孙伯伯会跟锦衣卫的王振一起商量着,将这个生意做大做好,做到京城去,看谁还能眼红?”

    孙谨看了亚楠写的烤鸭方子,直接就觉得这个烤鸭,一定是会大红大紫,做的好的话,一年别说是挣几万,就是挣几十万也不在话下,等皇上高兴了,口谕下个天下第一美鸭什么的,谁还能眼馋想吞了进去?

    亚楠惊愕,孙伯伯刚刚不是说皇上被这些人架空了的么?好似特别的却钱花?难道这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乱七八糟的事?又或者几股势力之间互相牵制住了?

    皇上到底还占着天子的名分,这个是皇上的最大优势,更何况那些儒臣既然能架空这个皇上,当然愿意长长久久的伺候这个空架子皇上,难道还愿意伺候一个手握实权的皇上?动辄能打杀他们?

    应该有这样的互相牵制的因素,估计首辅张东岳一党是力挺现在的皇上,但仅限于让你占一个皇上的名分,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朝廷的事,就别掺乎了,这是朝堂张东岳的意思吧?

    睿亲王恐怕就是手里有点实权的王爷,正是看中了皇上如今不过是被架空的空架子,这才有心思造反,太后跟他什么关系?皇上不是太后儿子么?怎么感觉像是太后要帮着睿亲王一样呢?

    这关系乱的,难怪皇上着急上火之下,在皇宫里面乱折腾,打着炼丹的旗帜,私下攒钱!还把孙谨弄到这个上原来搂钱?

    孙谨很快让亚楠带着薛枝儿回去,自己则是急忙带着董文杰跟几个贴心的人,去准备烤鸭大事,王振将手下能用的人,都整编出来,准备跟着孙谨,大干一场,然后带着上原的锦衣卫风风光光起来,说不定能恢复从前的风光,再不要被人从门缝里面看自己。

    当亚楠从这出去往家里回的时候,赵子诚已经回来了,也已经知道了女儿疯跑出去了,还是自己的好学生们说的。

    一想到他们的语气里面的质疑跟鄙夷,赵子诚就心塞的厉害,女儿一直懂事聪慧,今天怎么会忽然如此?

    陈学慎没有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若是自己说亚楠怎么了的话,总觉得有告状邀宠的味道,自己不愿意,亚楠也一定不愿意。

    亚楠应该是去找董文杰了,先生应该是从外面得到的消息,才匆忙赶回来,先生很生气,脸色极差,亚青都吓得什么都不敢问的,自己暂且看看吧!也不知道亚楠回来怎么过这一关?更不知道亚楠见到董文杰私心里没有?

    “你妹妹出去多长时间了?到底去哪儿了?你在家怎么不看好你妹妹的?还能让她一个千金小姐在大街上疯跑?”

    一进大院子里面,站着盛怒的赵子诚,脸色发青的赵亚青,还有满脸七上八下的陈学慎。

    其余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他们还在三进的院子里种菜呢,三姑更是躲在里面绣花挣钱,亚惠跟志珍两人玩过摇船之后在里面读书呢!

    亚青闭着嘴,沉默不语,默默接受爹的怒火,亚青知道爹也是气着了,爹心里也一定知道,亚楠什么时候出去,需要请示家里人的?亚楠在上原的时候,一直可是家里的小当家呢。

    从前亚楠一直都好好的,没有过如此失态的情况,难道是为了董文杰?上原这边,除了自家人之外,也只有董文杰让妹妹记着了,过年前回家的时候,妹妹还问过自己董文杰如何的,难道她是赵董文杰去了?

    赵子诚对陈学慎一直当做亲传弟子那么看待,自家的事,也没有避开他的意思,陈学慎也知道先生跟亚青当自己是自家人,也不跟他们见外,遇上赵子诚盛怒也不会拱手告辞,而是等着亚楠回来。

    “爹?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亚楠回到一进院子,就看到爹站在院里,对着大哥甩脸色呢!大哥惹了爹?或者是大哥被自己牵累,爹知道了自己跑去守备太监那儿了?不会这么快就知道的吧?

    咦?陈学慎在一边怎么不帮忙劝劝爹的?他不是大哥好同窗的么?他好似在袖手旁观呢!自己去守备太监那儿还不是听了他的话去的?哼,不知道是不是他告状让爹知道的?

    “去哪儿了?”赵子诚盛怒之下,忽然见到女儿一脸惊喜的看向自己,顿时不由自主的压下一些火气,努力平静问她。

    “爹,我这次回来,忽然听到董文杰做了太监,吓着了,才急忙跑过去看看的,我当时很可怜他,要是他爹还活着,怎么也不会让他做了太监的。

    不过还好,他不是做了太监,而是做了锦衣卫,以后,他就不要做讨饭的叫花子,天天能吃饱饭了。”

    亚楠灿烂的对着爹笑笑,感觉不好,爹好像是冲自己来的,难道果真是这个陈学慎告状的?

    这个陈学慎跟自己说话也不说清楚,害的自己着急上火的跑去守备太监那,如今爹发火了,他倒是在一边看着了可真是我爹的好学生!有什么都跟爹说,难怪爹这么喜欢他?

    “老师,亚楠一向心软,见不得人可怜,那个董文杰还是亚楠从小认识的,自然更是心软,如今亚楠看到董文杰有个去处不再挨饿了,以后也就不会白白担心他能不能吃饱饭了?”

104 锦娘

    陈学慎见先生怒火下去一点点,亚楠大哥似乎又不知道何事,自己便替亚楠说说话,让先生消了火气,总之,亚楠从此不必担心那个董文杰,对自己来说,还真是好事。

    董文杰不管是做了太监,还是做了锦衣卫,就意味着他这辈子不可能跟亚楠沾上关系,先生再是心疼亚楠,也不会答应的,这是天下读书人的共识。

    亚楠惊愕,陈学慎这是干嘛?告了黑状之后,再做好人?或者爹根本不是他叫回家来的,而是路上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的学生?

    “亚楠,既然你知道董文杰不会在吃不饱饭了,你以后再也不许出去见他了!要知道,我们书香之家,是不可能跟锦衣卫太监沾上边的,要不然不仅仅是爹的前程没了,你的名声臭了,连你哥哥他们的未来也没了,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能答应爹的要求吗?”

    赵子诚知道女儿聪慧懂事,便当她是大人那般教导要求着,这件事绝无商量余地。否则就是害了全家。

    “哦!我知道了,刚刚守备太监里面的孙公公,就是过年前才从京城来的那个公公,也叫我以后不要去那边了,我以后不会去了,也不会出去找董文杰了,我就在家陪着爷爷奶奶种菜,哪儿也不出去,爹,好不好?”

    亚楠估摸着孙谨即使把烤鸭卖起来,也需要一段时间,自己最近哪儿都不能去了,好好表现一把,然后撺掇爹,好好收拾那般笑话自己的学生,等我让你们哭爹喊娘起来,我看你们还笑话我?

    顺便也暗示爹,那个从京城来的孙谨,对你女儿不错的,当旁人吐他口水的时候,爹你看在女儿的面上,可千万别干这事!虽然你干了,孙谨也不会计较,但他会难过的。

    赵子诚见亚楠乖巧答应,甚至还主动提出将自己关在家里的话,只不过女儿真的不需要下菜地,看女儿这样子,更多需要的还是学识,将来才能跟她走仕途的相公,红袖添香,琴瑟和鸣。

    可惜自己时间有限,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亲自教导这个孩子,不如先让亚青跟学慎帮着教导她,其实自己还是很看好学慎这孩子的,少年稳重,并且也是重情义的孩子,亚楠若是真有机缘许给他,倒也叫自己放心。

    “嗯,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在读书人眼里,太监是最不孝的,锦衣卫是最狠辣的,这两种人,我们都不能沾。

    你从小懂事,爹对你还是放心的,只不过你毕竟还小,爹也没有时间教导你读书,这段时间,就好好跟着你大哥,还有学慎,好好读读书,对你将来总是好的,家里的菜地,不需要你惦记的。”

    赵子诚对于亚楠这个女儿的定位,绝不可能定在农妇的位置上,从亚楠的行为举止,还有亚楠的胸襟,培养亚楠做一个当家主母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问题是亚楠偏偏喜欢跑菜地,侍弄花草,就怕她这样,跟未来的相公,没有共同的语言跟看法,这对亚楠将来的生活,是极为不利的,暂时让她跟着亚青学慎,好好读书,起码能懂她未来相公的想法吧!

    “哦!爹,我知道了,一定天天跟着大哥好好读书,保证不会学差了!”

    亚楠乖巧异常,从善如流,爹说什么就答应什么,谁叫自己今天心虚了呢?

    陈学慎嘴角抽搐,亚楠倒是很会讨乖巧,难怪亚青说家里所有人都极为疼爱亚楠这个妹妹,如此乖巧,连盛怒中的先生,也很快泄了火气,看向亚楠的目光,不由的和颜悦色起来。

    赵子诚点点头,孩子能懂事就好,这孩子就是太过心软,才会惦记没爹没娘的董文杰,如今他能吃饱了,亚楠也答应自己不去见他了,如此甚好,看样子亚楠是不记得她从前说的将来要嫁给董文杰的孩子气的话,甚好!

    亚楠叹口气,其实自己还想陪着六叔多转转,买些树桩种在自家院子里,六叔如今很是着急带着志厚志纯回省城汴州呢!

    不过如今爹生气了,自己还是乖巧点的好,爹要管县学里面那么多学生,回来还要操心大哥亚融他们的学业,也够辛苦的,自己这个女儿就不要给他添乱了吧!

    六叔倒是不需要亚楠陪着他转转,从到了上原之后,六叔便带钱到处找花农,买他们不要的树桩,按照亚楠说的,将这里买来的树桩,种在自家院子里,不过自己倒是想多带些去省城,亲自照看,免得亚楠多费心思。

    志厚志纯自从到了上原之后,便一头栽进亚楠大哥的书房了。

    第二天一大早,亚楠规规矩矩收拾过自己,捧了书本,在大哥读书的时候,正点到达大哥的书房,只是没有想到陈学慎居然在自己稍后一点也到达大哥这儿,他家离这还有一段路程,看来他是早早就起来了。

    亚楠不得不承认,这个陈学慎读书还是极其苛刻向上的。难怪爹如此看重他,特别喜欢他。

    亚楠闭门不出,这些天跟着大哥读书,爷爷奶奶也高兴,在爷爷奶奶眼里,亚楠以后可不能跟着自己这把老骨头一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亚楠将来可是世家主母的人呢!

    六叔已经带着志厚志纯去了省城汴州,结果去了之后竟然听到省府嫡女,竟然在入金陵的时候,克死了他新婚的相公,金陵冯国公家的三子,如今又回到了省城。

    “这件事我们也是道听途说,省府大人千金也是没有走好运,嫁娶的队伍才到金陵,就传来她相公病死的噩耗,结果冯国公家的老夫人,便气的将省府千金撵在府外,对外宣称是她克死了他相公。

    省府邱大少爷气的要死,指着冯国公家唾骂,说他们隐瞒病情,拿自己亲妹妹冲喜,结果病的的撑不过去,还不要脸的倒打一耙。

    两边冲突之下,最后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结束了,邱大少爷一气之下,带着自己邱大小姐,回了汴州。

    只不过,原先你的这个铺子是邱大小姐的陪嫁绣坊,因为嫁的远,不方便打理,才卖给了你,而且听说她本人也是个喜欢刺绣的小姐,就怕她心情不好的情况下,省府的邱大人会着人过来跟你赎回铺子。

    若是真的那样的话,你就让着点,别招惹了他们家,虽然省府大人,治下还是不错的,但这个时候他们家正在气头上,我跟你说这些,不过是希望你心里有数,若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再帮着你重新找一家合意的铺子?”

    毛建立看到亚楠六叔回来,赶紧第一时间找到他,把这件事跟他透露一下,免得他不懂里面的深浅,得罪了省府大人,吃亏的还不是亚楠六叔?

    六叔自然感谢万分,跟毛建立表示,他会小心的,不会惹到邱大人的。

    毛建立走了之后,亚楠六叔看了自己带过来的这些树桩,自己还打算带过来想办法找地方种下的,看来是不能在这种下了。

    谁知道正巧亚楠六叔后面的一家铺子,虽然在普通一些的街上,也显有些老旧,但胜在院子足够大,比倩影的这个院子大多了,正好可以栽种这些从上原带过来的树桩。

    一千两银子买了下来,六叔打算不管倩影的这个铺子,邱大小姐是不是想赎回去,自己都可以买后面那家院子,暂且自己也没有什么盆景拿出来卖的,最需要的倒是有足够大的地方,让自己好好养护这些树桩,没有一年半载,这些树桩,是不可能成型的。

    那个邱小姐倒也是够倒霉的,她爹虽然是二品地方大员,掌管一省政务,但遇上金陵世袭冯国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再是一般文臣遇上皇亲国戚,较真起来,都是要吃亏的,这是六叔从路人嘴里得知的推论。

    六叔听着也觉得有道理,对那位传说中的邱大小姐,倒是有些同情。

    “锦娘啊,你就听娘的话,出去转转,跟着娘出去见见你的那些姐妹们?”

    邱夫人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如今瘦的下巴都尖尖的,令自己心痛万分。曾几何时,女儿如此的风华正茂,如今却被金陵的冯国公家生生给毁了。

    老爷上书弹劾冯国公骗婚,弹劾冯国公纵容妇人毁自己女儿清誉,又能如何?还不是被皇上,被首辅等人,劝了回来。

    当真是再大的官员,也比不过皇亲国戚!只是可怜的自家的好女儿啊!如今女儿清誉被毁,谁不在暗地里嘲笑女儿克夫?稍有身份地位的人家,都不可能再娶自家被冯家撵出金陵的女儿啊!

    “娘,我无事,你别担心我!”锦娘虽然强颜欢笑,但还是露出眼底的落寞,这样的孤独,哪怕是娘陪着自己,也难以驱逐。

    自己如今早已成了世人眼里的笑柄,谁不暗暗嘲讽自己,克死亲夫?想到自己的无妄之灾,毁了自己,还累及爹娘大哥被人一起嘲笑。

    那些曾经的闺蜜,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谁还不躲着自己?要不然自己回来这么长时间,她们早该来看自己了。不来就是怕累及她们名声吗?自己还能不知趣的舔着脸找她们去?

    “女儿啊,不然娘给你将原来的那个绣坊赎回来,那是你从前最喜欢的绣坊,那些绣娘也都还在家里,不如我们再把绣坊开张起来,好不好?”

    邱夫人如今最怕的就是女儿心结难开,抑郁成疾,哪怕让女儿费心打理绣坊也比她这样毫无生气的呆坐在后院里面强多了。

    邱夫人的这段话,倒是触动邱锦娘的心了,描花样,刺绣一直是自己的爱好,这么长时间了,自己好似都忘记了自己的爱好了?难道自己的心就这么死了吗?

    邱夫人见女儿好似有些心动了,便打算亲自出面,将女儿原来的那个绣坊赎回来,哪怕多花点钱也行,关键是让女儿的心活起来。

    “算了,娘,那个铺子如今已经改成倩影了,那个铺子卖的盆景,很是好看,不少人都很喜欢,就别去麻烦人家了!娘,我有些累了!”

    邱锦娘叹口气,还是婉拒了娘的好意,不想再多说下去了,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跟娘行了礼后,缓缓往闺房而去。

    其实那个铺子开张的时候,自己也带人偷偷的去买过一盆青松盆景,打算带着去金陵的,不过出了那件事后,被大哥跟冯家的人打架的时候,顺手砸了。

    不想了,真的不能再想了,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冯三公子的面,但爹说过那个冯三公子倒也是个不错的人,可惜他命薄,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不论他早死还是晚死,对自己的伤害,都不会有这么大,可惜他偏偏在大婚的日子死了,自己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

    邱夫人眼眶红红的,看着女儿随时能倒下的背影,感到心如绞痛,哪怕女儿让自己不要去麻烦人家,但女儿只要对那个绣坊还有一点点心动,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将绣坊赎回来。

    然后自己将绣坊装修成女儿出嫁前的那个样子,女儿的心一定能活起来的。

    擦擦眼泪,邱夫人打算亲自出面,一次头拿下那个倩影铺子,因为邱夫人知道,这个铺子虽然是一个外地人经营的,但倩影的铺子跟金玉满堂的铺子是有关联的,而金玉满堂的铺子是青夫人照看着的,自己不想惊动青夫人,就只能亲自出面,无力多花多少钱,也要将女儿原来喜欢的那个铺子赎回来。

    “夫人,我们铺子并没有盆景卖的!东家的盆景至少要到今年秋天才能有卖的,夫人若是特别喜欢的话,等我们东家有了的时候,给夫人特别留下一个?不知道夫人喜欢青松,还是腊梅,或者是青竹什么的?”

    跟着六叔的其中一个小厮石方,见到一个高贵的三十几岁的夫人过来,以为她是要买盆景的,急忙上前解释一番。

    邱夫人着急铺子的事,没有心情理会石方,只是淡淡的问:“你们东家可在?”

    石方一愣之后,急忙回复:“在的,在的,夫人在这坐会儿,小的去叫我们东家过来!”

    石方一边做出请的动作,一边端来茶水,先安顿好夫人,再去请东家,今天的夫人脸色看起来有些冷,石方不敢大意。

    邱夫人耐着性子坐下,等着铺子的主人出现,自己也是没有办法了,眼看着女儿一天天消瘦下去,自己这个做娘的如何心急如焚?

    可是自己再是心急,也不敢在老爷跟儿子面前露出来,就怕他们火气上来,又跟冯家闹将起来,这种事,越是闹,对女儿伤害越大。

    但愿就这么淡下去,隔个几年下来,女儿能从这件事里面走出来,自家也能重新提女儿寻一个好人家。

    哪怕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世,只要婆家心善,对方会心疼女儿,哪怕自家多赔嫁妆,也是可以的。

    以老爷一个二品官身的地位,选一个四五品地方官家的好儿子,应该不会太难的,只恨自己那时候轻信了冯国公夫人的话,害的女儿如今成了这样,还是那个冯国公夫人亲手害的,气死自己了。

    怎么说自家老爷也是一省大员,官居二品,可就是这么大的官,面对皇亲国戚欺负的时候,也只能是忍气吞声,皇上首辅纷纷安抚说情,自家还能怎么办?只是可怜了女儿一个啊!

    六叔见到邱夫人的时候,正好看到邱夫人眼眶红红的,邱夫人是在等待的时候,想到女儿的伤心处才不由自主的眼红了。

    “这位夫人找我?”六叔装作没有看到这个高贵夫人的伤心样子,装作平常的问着。

    邱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站起来,看着眼前的二十岁小伙子,皮肤有点黑,额头倒是饱满,眼神纯正,看起来应该是一个敦厚的老实人,应该好打发。

    “我想买你的铺子,你开个价吧?”

    邱夫人开门见山,实在是不愿意多费精力在这些上面,一心只想早些哄得女儿活泛起来。不论他开口要多少钱,自己都会给他,只要女儿高兴,自哪怕花万金也值得。

    不过,邱夫人却没有跟六叔说明她的身份,她虽然气恼冯国公家害人,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拿自己身份压人,免得被传出去,青夫人那不好看,自家的名誉更不会好看。最好是多给对方钱,默默拿下铺子。

    六叔一脸的诧异,这个夫人衣着尊贵,但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一副不论自己要多少钱,她都给的起似的。

    若是平常,自己也不会跟一个夫人计较,但一想到毛建立交代自己的,万一被退婚回来的省府千金想赎回这个铺子,结果这个铺子却被自己卖给了这个夫人,而这个贵妇人看起来也不是好说话的,万一到时候不肯还那个省府千金,怎么办?

    也许不关自己的事,但内心里,自己还是觉得她太可怜了,再说自己其实并非缺钱,只不过不愿意那个姑娘多添伤心事罢了。

105 自以为是

    “这位夫人,我其实没有打算要卖铺子,夫人要是喜欢倩影的盆景,倒是要等到秋冬。”

    六叔犹豫了一下,还是婉拒了夫人,想着这个铺子,要么还给省府千金,要么自己经营。

    “你?你可知道你的铺子如今根本不能卖东西,何必如此浪费铺子?我也知道你是过年前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买的,如今我给你三千两银子,你拿去重新买一个铺子,一定会比这个铺子更大更好。”

    邱夫人一下子脸色不好起来,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敦厚,但其实狡诈的厉害,是不是看出我一心要买,故意欲迎还拒?想坐地起价?

    好,本夫人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个不过是给女儿玩的,本夫人给你双倍的钱,你还能撑得住吗?

    六叔一下子蒙住了,这个夫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虽然她说的淡淡的,一副便宜自己的样子,但她的脸色实在是太差。

    “夫人,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你一心想买下来这个铺子,但这个铺子我也是投入了不少心血的。

    不瞒夫人,这个铺子,原来是我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从省府大人家的一个管家手里买的,除非那个管家过来跟我要回这个铺子,不然我也没有打算用这个铺子挣没良心的钱的。

    夫人有这三千两,到别处买的话,一定比这个地方更大也更好,何必多花这么多冤枉钱在我这间铺子上?”

    六叔不知道这个夫人是什么来头,但一定是什么官夫人或者是世家夫人,自己不好得罪省府大人,也不愿得罪她这样的夫人,索性暗示她,自己这个铺子,除了省府家来人要回,其余都不会卖的。

    六叔觉得一般人都会忌惮着一点省府大人的,见自己这么说的话,一定收敛一下,不会再这么为难自己的。

    邱夫人忽然瞪大眼睛,手颤抖的指着六叔:“你?你?你果真不肯卖给我?”

    邱夫人忽然从这个奸诈的小人话里,听出某种意思。

    他一定是知道了我女儿被冯国公夫人成婚当天休回家,便打起来自己女儿的主意,想着用女儿从前的铺子,来攀附自家?

    呸!一个贱商而已,还想高攀我家老爷?以为我女儿当着嫁不出去了?呸!本夫人过上一年半载,一定给我女儿重新找一个好人家,也不看看你一个贱商,配得上我女儿吗?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邱夫人因为女儿的事,如今是杯弓蛇影,对什么人提到自己女儿,都会激动异常,以为旁人对自家女儿有企图。硬生生的把六叔的一番实话,当做是六叔意图攀附他们家的意思。

    “夫人,不是我不敬夫人,而是我实在是也舍不得啊!”

    六叔说的言辞恳切,都已经暗示她,自己这个铺子的原主人是省府大人家的,这个夫人怎么还是不依不饶的?

    呸!是舍不得攀附我们家的机会吧?你休想,等着,我这就回去让管家来,我倒是看看你准备怎么攀附我们家?胆敢进我们家门,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邱夫人气的要死,忍着没有当场叫人砸了那个铺子,没的辱没了自己身份。

    好,本夫人就按你说的,让家里的管家来赎回这个铺子,我看你给不给?我看你想怎么攀附我们家?

    六叔有些忐忑不安,这个贵夫人前后左右簇拥着的丫鬟嬷嬷,都有七八个,身家不会低的,但她身家再尊贵也不会尊贵过省府家的吧?

    听毛建立跟亚楠说过,这个省城,最大的官员是省府大人,但省府大人也不敢不重视青夫人,亚楠怎么说也算是搭上了青夫人的,省城里面知道的人家,怎么说还是会给青夫人面子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夫人是哪一家的,自己都搬出省府家了,她还逼迫自己,到底是为何啊?

    然就在六叔忐忑不安的时候,很快就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管家模样的男人,直言他是省府的管家,身边还有一个嬷嬷,正是刚刚陪着青夫人来强买铺子的其中一个。

    “你就是这个铺子的东家?我是省府大人府上的管家,我希望你能把这个铺子,还给我们家,从前我们家是一千五百两卖给你的,如今我们也不会叫你吃亏,还是一千五百两买回来?”

    六叔惊愕不已,尤其是看到跟着他的一个嬷嬷,不正是刚刚那个贵夫人身边的嬷嬷么?难道那个夫人就是省府大人的夫人?

    管家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副惊呆的模样,冷笑了一声。

    夫人说了,要是他胆敢再推三阻四的,就找人给他厉害,若是他卑躬屈膝的攀附自家,也不要给他好脸,他若胆敢近省府门前一步,就打断他狗腿。

    六叔瞬间明白过来,刚刚自己不经意间已经得罪了省府夫人,也怪自己不够机灵,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的?

    想想也是,若非她是省府夫人,自己提到省府的时候,她必定还是会忌惮的,想到这的六叔,唯有苦笑而已。

    “你等着,我这就去拿契书。”六叔不想再多废话,多说多错,前面自己无意间已经得罪了省府夫人,后面再叫自己对着他们极度热情的屈迎的话,自己也接受不了。

    罢了,就这样吧,自己也已经买好了另外的铺子,再说自己本就没有打算不还这个铺子的。

    很快六叔就跟管家交接好文书,以原来的价格一千五百两的价格成交了这笔买卖,管家拿到文书之后,冷声吩咐:“希望你今天就能搬出去,明天开始,我会请人过来重新装修铺子!”

    六叔点点头答应下来,幸亏早已先见之明,不然这么急的情况下,这些树桩一时间还真没有地方安排。

    随即六叔带着石方跟黄涛两人,着手转移铺子里面的树桩,全部移植到新买的铺子里面,好在新买的铺子跟原先铺子就在前后,院子也比原先铺子大多了,倒也不烦事。

    当管家拿着契书回复夫人的时候,说了六叔的反应。

    “老奴已经吩咐他,让他今天就搬出去,我们明天就可以安排人着手重新装修,到时候大小姐看到原先她喜欢的绣坊,一定能高兴起来。”

    “嗯,你再去安排人看看,他今天忽然搬家,能搬去哪儿?”邱夫人听闻了亚楠六叔的反应之后,还是不放心,再次安排管家,打听仔细他的落脚处。

    只要你真的如此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生意,本夫人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要是你对我女儿有不轨之心,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管家得了夫人的吩咐之后,立刻又着手安排人去盯着六叔,结果惊诧的发现,他竟然就在小姐铺子后面落脚?

    后面的那个铺子原先是一家布料店,卖的全是普通货色,如今怎么就成了他的了?难怪自己让他今天就搬走,他一点为难都没有?

    可这年轻人的铺子跟小姐的铺子是不是太挨近了?难怪夫人不放心他,这个小伙看起来敦厚老实,果真是奸诈小人。

    “回禀夫人,那个人的新铺子,就在小姐绣坊的后面,原先是一家普通的布衣店。跟小姐的店面,只有十几步。”

    “碰!”邱夫人顿时一阵心火上炎,顺着火气就将手里的瓷杯给砸了,顿时吓着一干伺候的丫鬟嬷嬷。

    “娘,什么事发这么大火啊?是哪个夫人惹了娘生气?”邱大少爷,邱锦旭正好进来,看到娘发火急忙过来安抚。

    “你们都下去!”邱大少爷见娘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便挥挥手,撵走所有人,担心娘要脸面,当着这么多人面,反而不愿意跟自己说。

    “是你妹妹的事,我见你妹妹回来之后,不肯出她自己的院子门一步,连她从前的那些闺蜜也不肯去见,我担心她一个人闷坏了,就想将她从前喜欢的那个绣坊赎回来。

    谁知道竟然遇上一个痴心妄想的贱商了,你是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娘当时知道他是那个意思之后,气的恨不得砸了他的店,将他狗腿打断,让他敢在你妹妹落难的时候,还敢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

    “什么?还有这样的人?我这就去打死他,将他扔去喂狗!真当我们家是什么人都能攀附的了?娘,他在哪儿,我带人打死他!”

    邱锦旭是在军中历练大的,脾气一向血性,但对自己的妹妹,却是宠爱有加,要不然也不会在金陵跟冯国公世子干了一场。

    不过那一场架打了之后,也没有给妹妹出什么气,那个冯国公夫人为了羞辱妹妹,竟然当场扔了一纸休书给妹妹,气的美妙的当场昏了过去。

    哪怕爹上疏弹劾他们家,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冯国公是皇亲国戚欺负了自家,自家吃亏却没有办法,但一个小小的贱商,也想趁火打劫,简直是找死!

    邱锦旭憋屈的火气,终于找到能发泄的地方了!

    “打死谁去?啊?还嫌我们家不够人说的?”

    就在邱锦旭一脸愤恨的扬言要带人打死六叔去的时候,省府大人也回到了后院,正好看到了儿子在发狠话。

    邱锦旭虽然军人出身,虽然在军中早已混出校尉之职,会对着自己的千人属下,说一不二。

    但回到家里,面对爹的时候,还是唯唯诺诺的,有些惧怕的样子。

    邱夫人见儿子被他爹呵斥,有些心疼,便站出来给儿子解围,把自己去倩影铺子的事,一一说来,自然连管家看到六叔铺子跟女儿铺子相隔只有十几步的事也说了。

    “老人,我实在是气昏了,女儿命苦,被冯国公家欺负了也就罢了,谁叫他们家是皇亲国戚,可如今连一个小小的贱商,也敢肖想女儿,我怎么不气,我就这一个女儿啊!怎么能被一介贱商肖想?”

    “你啊你?你说你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那个铺子的后面是青夫人吧?虽然那个铺子里面没有青夫人的股份,但金玉满堂的铺子里面可是有一股是青夫人的。

    金玉满堂跟倩影的铺子关系就不一般,这里面的关系,还要我跟你一一细说?那个年轻人既然得知了女儿的事,自愿还我们家铺子,本意也是一番好意,你们还要干嘛?非得要跟青夫人对仗起来,你们才满意?

    再说倩影的铺子,虽然年底的时候才开张的,但那个年轻人制作的那几十盆盆景,短短半个月时间,就卖了干干净净,价格那么贵,买的人无一不是非富即贵。

    现在他们家铺子里面没了盆景卖,不知道多少有钱人还等着他们今年再拿出盆景来卖呢!

    你们倒好,你们今天去把那个年纪人打死了,明天青夫人就能派人请你过去问你话了,还有那么多等着盆景的贵人,暗地里还不知道再怎么耻笑我们家,你们两个就不能动动脑子,就知道打打打,杀杀杀的?

    你们两个连人家叫什么,祖籍哪儿,家中有什么人,娶妻没有都一无所知的,就这么一口认定人家是对锦娘痴心妄想了?”

    一省大员邱云康对着妻儿就是一顿教训,别一天到晚的以为自己是一省大员,在一省之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杀个贾商也当做小事一样,殊不知这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等着揪自己的小辫子。

    坐上这个位置,不仅仅要盯着京城里面的好位置,也得防着旁人看上你屁股底下的位置,平白无事的给人从把柄,不是蠢是什么?

    “你要是真的担心你女儿被人痴想,还不如动动脑子,看看还有谁家夫人愿意结我们家这门亲的,你好好在这些人家里面挑选一个好的。

    再退一步,即使那个年轻人痴想女儿,他也没有怎么着,倒是你大大咧咧的嚷嚷的让下面的人,个个都知道了,你要真的担心这个,想弄个绣坊给女儿散心,不如重新给女儿收拾一间铺子,离那个年轻人远点,不就成了吗?

    他一介贾商,背井离乡的,还能明目张胆的跑到我们家里来?或者是不怕死的跑去女儿较远的绣坊去?人家能做生意,就不是傻人!再说女儿也不是抛头露面的去绣坊,不过是偶然去一趟,去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人保护着,谁能近女儿的身?”

    被省府大人这么呵斥之后,母子两人顿时偃旗息鼓,再无心思要找六叔的麻烦,但是,还是要杜绝那个贱商的痴心妄想。

    “让管家去找那个贱商,给他三千两,让他另外再找地方去!”

    邱夫人咬牙切齿,这个年轻男人,必定是打着趁火打劫的心思。既然他已经知道本夫人是省府夫人,就该知趣。

    第二天早上,六叔正在自己的新铺子里面的院里,给新种下去的树桩浇水时候,没有想到省府的管家又来了,六叔顿时警惕起来。

    “这是我们夫人给你的三千两银子,你另外再找一个铺子去,这间铺子就当是我们买下的。”

    管家冷冷的看向这个趁火打劫的贱商,竟然敢在小姐这样的时候,起这么龌龊的心思!

    六叔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管家,呆愣了一下之后,还是忍不住的生气了,这一家人怎么能如此仗势欺人?

    自己好心好意的可怜你们家千金小姐,遭遇悲惨,主动按原价将你们想赎回的绣坊还了你们,你们竟然还得寸进尺?

    我这些树桩才刚刚种下去,这么急的情况下,我再折腾树桩,岂不是要死很多树桩?还真当自己是泥人了?就是省府大人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再说自己从毛建立他们嘴里也得知省府大人还是一个正直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夫人,如此管家?一定是省府大人被蒙在鼓里了!

    “老爷,这是我自己的铺子,我并非是不讲理的人,我这些树桩才刚刚才入土,这些树桩哪经得起如此折腾?

    我经营的盆景生意,你想必也听说过,我的一个树桩就是一个盆景,一个盆景就是两百两。

    你自己看看,我现在刚刚种进去的树桩,有多少?若是因为频繁搬迁,死了很多,我岂非损失过重?

    别说你多给我一千多两,就是再给几千两,也抵偿不了这些损失,若是你一个管家执意如此逼迫我一个生意人,我也只能随你去见你们省府大人了,省府大人治下一片歌舞升平,想必他一定是一位青天大老爷。”

    六叔也冷了态度,最先遇上那个省府夫人的时候,自己也是好心好意,陪着她说好话,结果她不跟自己说明她是省府夫人,反而回头找来管家,给自己难堪。

    好,给了难堪就难堪,我一个生意人,出门在外,不惹你们,最多受点脸色罢了,但你们也不能这样欺人太甚了吧?我都已经顺着你们的意思了,你们还要如此一再逼迫,当真自己是泥人一般好欺负?

    “石方,关门,随我去见省府大人!”六叔冷下脸来,管家给了自己多少冷脸,自己都忍下来了,但今天,该轮到自己回敬给他脸色了。( )

106 六叔心思

    亚楠说过,自己实在不行的时候,可以去找青夫人,青夫人在省府这边,无人敢惹,自己不过是不愿意麻烦一个不曾见面的贵妇人,但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这些树桩才种下去,要是在折腾,可真就难以成活了。一味退让也不是个事。

    管家顿时惊愕了,满脸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哪儿来的胆子跟夫人叫板?不想活了?

    但一想到夫人临走嘱咐自己的,让自己哪怕多花钱,也叫他走人,不要打打杀杀的,坏了大人的名声。

    顿时管家抽搐了,这货还真是难搞定了啊!竟然要关门去找省府大人?我们家大人一省之长,是你一个小小贱商能随便见到的么?

    “你给我站住,你自己说,你要多少钱才肯让出这个铺子,万金够不够?”

    管家忽然急了,还真怕这货不管不顾的冲到省府大院门口,万一闹大了,大人一怒,自己也吃不消啊!夫人给的底线是万金,全抛出了吧!万金可不是那么容易抵挡的。

    “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也并非贪图你的万金。这么跟你说吧,我的这些树桩,足足有一百几十个,培育起来也十分精细的,但若是培育好了,一个盆景,至少也是两百两银子。

    你自己看看,我答应了你们家,已经将这些树桩挪了一次窝,这一次挪窝之后,必定要死一些,这些我已经忍了。

    但你们非要再次让我将这些树桩挪窝,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挪窝,这些树桩还能活吗?

    这些树桩很是难找,省城现在根本就没有这样形状的树桩,我还是到下面的县城,才带回来一些这样的树桩,这些树桩,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盆景是钱,也是我的事业,万金不换!”

    管家被六叔的话,惊得倒退一步,这世上还真有这样不知所谓的愣人?

    “秦伯,别为难他了,我娘那边,我自己去说,回吧!”

    突兀的,忽然从前面的铺子后门口,站了几个俏生生的姑娘,还有两个嬷嬷。其中最耀眼的莫过于邱锦娘。

    尽管她日渐消瘦,但却更显得纤细柔弱,让人忍不住的想心疼起来。声音更是那么轻柔妩媚,低低的,直挠到人的心里。

    邱锦娘之所以会过来,自然是身边的丫鬟,半夏,得到消息说,从前小姐的绣坊被夫人买回来了,今天就要重新装修。

    邱锦娘听到贴身丫鬟半夏如此说的时候,心里还是动了,这才忍不住的带着院里的丫鬟嬷嬷,过来看看,也想跟工匠们说说如何装修成自己需要的样子。

    谁知道会在后院门口看到这一幕。娘这是要做什么啊?这位公子从前买下的就是自己的铺子,做的盆景生意,现在他让给了自己,可娘还是想逼他走,为了什么啊?

    再说他说的也对,这些树桩哪能经得起频频挪动?哪怕自己不曾种过这些树桩,但也在后院种过花草,道理应该还是一样的啊!

    不过,这个公子还蛮有脾气的,连我娘的面子也敢不给,更是连万金也不屑一顾呢!

    娘一心为了自己,连对人如此逼迫都做出来了,自己还能再罔顾娘的一片心意一直消沉下去吗?

    不,不能再消沉下去,哪怕为了爹娘大哥,自己也不能再消沉下去,如今有了这个绣坊,自己倒也不会有那么多寂寞时间了。

    管家顿时精彩万分,什么时候小姐过来了,为何没有人告诉自己?是谁告诉小姐,绣坊买回来的?啊?

    “是,老奴这就跟小姐回去!”管家老实了,自己忌惮夫人,而夫人忌惮小姐,自己见了小姐,还不得更加小心点?尤其是现在全家都小心伺候着小姐,自己可千万不能惹小姐不高兴了。

    “你先回去给娘回禀吧,我看看绣坊,等会自会回去的。”锦娘轻柔的说完,便转身,抬步进了她自己的绣坊,也不再看向管家跟六叔了。

    管家哈着嘴,很想说,让小姐跟自己一起回去,但看着小姐坚定的背影,管家不敢了。赶紧回去回禀夫人吧!

    “多谢小姐!”六叔对着邱锦娘的背影,就是深深一揖。

    省府夫人实在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夫人,省府的奴仆也没有几个好人,但这个被休回来的省府千金,倒是一个好人。

    可惜她却没有遇上好姻缘,六叔作揖的时候心里想着,不觉得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

    邱锦娘忽然听到后面公子的感谢声音,身形顿了一下,之后还是抬脚走了,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看看,倒是半夏回头看到了六叔作揖的侧边脸上,竟然有种可怜小姐的感觉?

    他一个小小贾商,也配可怜小姐?真是笑话!要可怜小姐,也是世家公子可怜自家小姐,才有用呢!哼!半夏狠狠瞪了一眼六叔后走人。

    “关门!以后没有事,这个门尽量不开,以后只走后面那一道门吧!”

    六叔站起来之后,蹙眉吩咐石方,六叔还是看到了半夏眼里的鄙夷跟唾弃,似乎是嫌弃自己对着她们家小姐说话了似的。

    罢了。省府大人家的夫人管家丫鬟的,无一不是势利之人,自己如今能做的,便是尽量避开吧!免得他们家人个个鼻孔朝天的鄙夷自己。

    自己虽然出身贫寒,虽然没有功名,虽然没有大的前程,但自己也绝非任何人能鄙夷轻贱的。关起门来,好好培育自己的盆景,没有一年半载,自己都不会开门做生意的。

    邱夫人得到管家回禀之后,急急匆匆的从府邸赶出来,赶紧带女儿回家,免得女儿不识人心险恶,被那个贱商给骗了去。

    还好,还好,女儿好好的在绣坊里面,跟一个绣娘说着什么,面色倒是没有什么红润,但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

    看着女儿轻轻柔柔的跟绣娘说着将来的规划,邱夫人忍不住的眼眶湿润了。就知道女儿喜欢这个绣坊,就知道女儿对织绣一直没有放下,如今女儿有事做,总比一动不动的呆坐在院子里面强多了。真怕女儿哪一天坐着坐着就这么没了!

    “娘!”锦娘忽然看到娘眼眶红红的看向自己,顿时心里一阵刺痛,是自己不孝,让娘操心太过了。

    “哎!”邱夫人急忙转身擦了一下眼泪,然后脆蹦蹦的答应了女儿一声叫唤。

    “你忙你的,我就是过来看看,这儿还需要什么?娘都给你准备。”邱夫人满脸的宠溺。

    “娘,谢谢娘。”锦娘莲步轻移过来,紧紧拉着娘的手,忍不住的眼眶也湿润了。

    娘!女儿一定不会再消沉下去了,一定会好好孝敬你,孝敬爹,让你们都不要为我操心了。

    六叔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关起门来避开这一家人,十天之后,自己再次看到了那个千金小姐,这一次她就带来一个上次瞪着自己的丫鬟,硬是敲开了自己关了十天的门。

    “请问小姐,何事敲门?”六叔拱拱手,客气的问,尽管自己再不愿见省府家的人,但这个小姐,到底曾经出言帮过自己的。

    “请问,你这里还有盆景卖了吗?”锦娘轻柔的问。绣坊一切就绪之后,锦娘忽然想到要是在自己绣坊里面放一个盆景,应该是不错的。

    “对不起小姐,我们倩影的盆景,去年的时候,全部卖完了,要是等院里的树桩成才,最少也要一年半载。”六叔客气但也疏离的回答。随时等着再次关门。

    “我们小姐要,你就得拿出来,还怕我们小姐不给你们钱吗?”半夏看着这个长得有些发黑的年轻人,心情就很不好,早就听说了这个贱商,痴心妄想小姐呢!

    呸,就你这样的贱商,还妄想小姐?连我们府里的丫鬟,也不是你一介贾商能配得上的!

    一想到要是有一天自己不得不跟着小姐伺候这样的人,半夏就感到浑身发颤,小姐不会看上的,小姐最少也要看上四五品家的公子少爷,哪会被这样的人骗了?

    “对不起,我们家真的没有现成能卖的盆景,至少等到年底才有的卖!”六叔尽量忽视丫鬟对自己的冷脸。正经解释着。

    “你可知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半夏当场发作起来。

    “住口,公子,我可以进去亲自选选看看么?”锦娘及时制止了半夏的出言不逊,但也有些不死心,很想进去看看,也许有自己能看上的呢?

    “进来吧!”六叔很是无力,很显然她们以为自己骗她她们了,索性给你们自己看看去。

    院子里面的那些树桩,如今有的栽在瓷盆里面,大多数还是在院子里面的泥土中养着的,给她看了也好死心,省的她们以为自己骗她们。

    锦娘脚步轻轻的买入六叔的铺子,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愕到了。

    虽然现在已经开春,不少花草已经显现春色,但比起这个院子里面的春色来,差的太多太多了。

    看着这些枯枯的树干上面发出嫣然的绿色,锦娘忽然联想到自己,不也一样犹如这些枯槁的树桩?

    但这些枯槁的树桩,却在他的手里焕发出嫣然春色。叫人看了忍不住的心情飞扬起来。

    六叔没有跟着这位小姐,而是动手给院子里面的这些树桩,培土,修枝,瓷盆里面的树桩盆景,连根还要修,不仅仅是自己没有时间跟她说话,自己也知道要避嫌一个小姐的,远离为好。

    于是六叔在院子的那一头埋头做自己的,时不时的还指点几句跟着他一起的石方跟黄涛。全然不管那位小姐,怎么看自己院子里面的那些树桩。

    锦娘静静的看着这个大院子里面的树桩盆景,看着它们本是一颗无人看重的枯树桩,却在他的手里,露出最灼眼的色彩。

    那个公子,虽然是店铺东家,却亲力亲为,做活的时候,满脸的认真,仿若忘记了自己似的。

    锦娘不由自主的对着一株腊梅微笑起来,眼里看的虽然是这株腊梅,但眼神却透过腊梅,想到了要是自己就这样,宁静享受着无人在意的目光,就好了。

    爹娘大哥他们在乎自己,下人们更是小心翼翼的伺候自己,而外面的人,见自己的眼神无不露出嘲讽,笑话自己是未嫁被休的克夫小姐。

    只有在这里,自己才感觉到无人在意的轻松,哪怕是自己在意的绣坊,里面的绣娘,无不是小心伺候着自己?

    要是能一直过上如此随意轻松的日子就好了,没有人那么在意自己,做什么全凭自己心意,多好!就跟那个公子一样,哪怕辛勤劳作着,但却心有宁静。

    “小姐,真没有什么好的,我们回去吧!”半夏看着小姐对着腊梅发呆,想想还是鼓起勇气,出言提醒小姐。

    好在那个男人知趣,远远的让开,没有接机巴结小姐,要不然自己一定告诉夫人大爷。

    不过自己故意在敲门之后,对他恶语相向,想必他也不敢对我们小姐起什么心思了。这样的贱商,不说我们小姐,就是我也看不上。

    将来我跟着小姐嫁了四品五品的官家公子,能成为姨娘,生下以儿半女,一辈子也就享尽荣华了。

    “嗯,我们回去吧!”锦娘答应之后,转身走向远处正在修枝的公子,打算打一个招呼,顺便想定下那株腊梅。

    半夏跟着小姐后面,脸色有些不好,小姐怎么还要自降身份的去跟那个低贱的人说话?

    “谢谢你,我能不能定下那株腊梅,我看着很喜欢,相信到了寒冬腊月的时候,一定很好看。”锦娘柔柔的说着,宽大的袖口遮住了指着那边的腊梅的一只手。

    “可以!等冬季的时候,小姐再来吧!”六叔淡淡回应,那个腊梅存活良好,到了冬季,应该能修剪好了。

    锦娘心满意足的走了,走的时候,想着自己应该可以时常过来看看自己定下的那株腊梅,真的很喜欢如此轻松的感觉,他做他的,自己一个人看着自己的,真好。

    时隔半个月,六叔无语的再次被这位小姐敲开了关闭着的大门。满脸诧异的看着这位小姐?你不是已经亲自确定过了自己院子里面没有盆景卖的么?怎么又来了?

    “公子,我能进来看看我订的那株腊梅么?”锦娘柔柔的问,有些羞怯,今天自己也是鼓起勇气来的,不知道会不会叫他看轻了自己?

    “嗯,进来看吧!”六叔淡淡回应一声,转身率先走在前面,又去修剪院子里面的树桩盆景了,既然她不放心自己,就让她自己看吧,自己真的不想凑上前,被她的丫鬟鄙夷?仿若自己要攀附她们家似的。

    锦娘对六叔的冷淡也不在意,锦娘反而喜欢这样不被人在意的轻松。

    两人一个人看着满院的树桩盆景,一个人埋头苦干着,互相不搭噶,但看起来却诡异的和谐宁静。

    “她六叔!亚楠来信了,快看亚楠来的信!”突然闯入一个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和谐宁静。

    原来是亚楠二舅舅,正拿着亚楠书信,兴冲冲的跑来进来,甚至都没有发现在院子的一个角落,还站着一个正在赏花的千金小姐。

    “真的?快给我看看,亚楠说什么了?”

    六叔一把就扔了手里的小铁锹,然后就在自己身上狠狠擦拭了好些回手,一路跑着迎向二舅舅,脸上的喜悦仿若太阳那般灼眼。

    “你看看,亚楠说上原有一家新开的烤鸭店,还托人带过来,特别给我们吃的,你闻闻看,这几只烤鸭,虽然是经过运船花了大半夜时间运过来的,但这香味可还是那么香呢!闻着就知道,一定好吃,亚楠说了好吃,就一定好吃的不得了,快热热吃着看看?”

    二舅舅说的很是迫不及待,亚楠托人带过来几十只烤鸭,是从上原坐夜船送到的,幸好这个开春还是很冷的,烤鸭的味道被保存的极好,自己闻着就觉得特别想吃。

    六叔却更急迫的想看到亚楠的信:“她二舅,你帮我去热热,我看看亚楠说了什么?”六叔跟二舅舅如今太过熟悉,也不当他是外人了。

    “好好,我这就去,我怕你等着亚楠消息,第一想到的就是先到你这,等会尝过烤鸭之后,还要给毛东家送去一份,顺便让他给青夫人带去一份。”二舅舅一边提着烤鸭进屋,一边跟六叔说着。

    六叔拿着亚楠的书信的手,微微有些发抖,看着看着,便露出了笑脸,原来亚楠如今都能教亚青读书了呢!

    爹娘身体都好,就是担心自己的婚事,想在上原给自己找一个好人家,六叔嘴角动动,自己不想娶妻。

    原本跟自己定亲的那个马兴茹,因为自己伤重,她爹娘为了要钱,都狠心的将她许给了云台镇上的一个五十岁的老员外做妾,听说她是被打昏了送给人家的。

    这件事自己听说之后,还是很难受的,若非自己伤重,也许马兴茹就不会有这样悲惨的下场,给一个老员外做妾。

    再想到大哥如此好的男人,到头来还是要休妻,自己自问不比大哥强,能娶到一心为自家的妻子么?

    在全家还没有钱的时候,也许不会有那么多顾忌,村里的姑娘,只要跟着自己肯过苦日子的,都可以娶。

    但如今自家家产日益增多,尤其是这些家产,可以说全是亚楠的,自己不愿意娶一个女人回来之后,还要提防她动亚楠嫁妆的心思。

107 尴尬

    哪怕亚楠说倩影的铺子是自己的,但在自己眼里,倩影的铺子,就是亚楠的,是自己为亚楠打理的嫁妆。

    若是娶妻,少不得为了这些钱财多出些事来,财帛动人心,钱多是非多,如今家里的人都是心地磊落的,没有必要往家里弄一个有外心的人。

    更何况自己曾经伤重,身体还不知道又没有隐患,没的害了人家姑娘。不过这番心思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敢跟爹娘说的,暂且拖着吧!

    嗯,这还是亚楠写的片烤鸭吃的方子?

    “快去洗洗手,我按照亚楠说的片烤鸭,把这一只烤鸭都连皮带肉的片好了,就着亚楠一块捎来的酱过来尝尝看?”

    二舅舅从里面厨房出来,端出来两个大盘子。一个大盘子装的是二舅舅片好的烤鸭肉片。

    另一个大盘子装的是二舅舅按照亚楠说的,用热锅摊出来极薄的面皮,亚楠说用这么极薄的面皮,装着片好的烤鸭片跟酱,夹上点切细的白葱,特别好吃,

    随着二舅舅端来弄好的烤鸭,院子里就飘满了诱人的香味,连最近毫无食欲的锦娘都感觉到了口水分泌多了起来。

    这倩影的公子,怎么像是忘记自己似的,还有那个金玉满堂的东家,弄得自己都饿了似的,不过远远看过去,他们弄得那个叫烤鸭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呢!亚楠是谁呢?怎么他听到亚楠之后,那么欣喜若狂的?

    六叔还真的忘记了院子角落边上的锦娘了,听到亚楠的消息,六叔的注意力全在亚楠上面了。

    对于六叔来说,锦娘从进来之后,静静的在一旁,也像是空气似的,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嗯真好吃,亚楠说的一点不错,好吃!石方,黄涛,你们两个也洗洗手,过来吃吃看,这可是亚楠说的好吃的烤鸭,连省城都没有的噢!”

    六叔倒是没有忘记招呼石方跟黄涛,主要是这两人都眼巴巴的凑过来看着呢!

    二舅舅也毫不客气的坐下来,拿起一个面皮,包着烤鸭片,沾上酱,夹几根切细的白葱,满口生香的吃了起来。

    “果真好吃,他六叔,我还要去给毛东家送一份去,还有青夫人的一份,不能耽误了!”二舅舅吃了这口之后,站了起来,跟六叔辞别。

    六叔自然明白亚楠的心意,她这是得了好吃的,希望这边的亲人都能吃上好吃的呢,也许还有别的意思,自己就不掺乎了。

    她二舅舅跟亚楠的金玉满堂,一直和毛建立有合作,也许以后还会多出一个合作,就是卖烤鸭。

    二舅舅从六叔店铺出去的时候,才惊愕看到六叔的院子里面竟然还有一个贵女,脚步顿了一下,还是装作没有看到的走了。

    看那个贵女的样子,似乎是来看亚楠六叔这些盆景的,可别多想了。不过那个贵女,似乎见过的吧?好像又没有见过。二舅舅摇摇头,不想了,先把烤鸭都从出去,耽误不得。

    锦娘等金玉满堂的东家走了之后,还是不由自主的走向六叔这边,想仔细看看连省城都没有吃过的烤鸭,到底怎么回事,怎能闻着都那么香?

    半夏即使想阻止小姐,但看到小姐瞥了自己一眼,顿时还是闭嘴了。这一次回去,一定要告诉夫人,小姐不应该如此自降身份,将来坏了名声,连四品五品家的公子都不肯要了。

    六叔带着石方跟黄涛,三人吃的满口生香,都忘记了院子角落边上的千金小姐。

    “真的好吃吗?”锦娘轻移脚步,到了六叔身边,柔声的问。

    六叔差点一口咬到自己舌头,坏了,都忘记了还有她在这。

    急忙狼吞虎咽下口中的烤鸭,憋的满脸酱紫,站起来等嘴巴咽下了烤鸭才回复:“嗯,好吃,你想吃吗?”

    “嗯!”锦娘蚊子一般的哼了一声。

    半夏撇撇嘴,小姐也太不自重了。竟然要跟这个贱商吃一个盘子里面的烤鸭?要是夫人知道,还不气死?不过夫人气死之前,一定会打死自己倒是真的。

    “小姐还是别吃了,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办?”

    半夏壮起胆子,阻止小姐,命是自己的,小姐不可伶自己,自己可是要回保护自己,绝不能让夫人知道后,拿自己撒气。

    锦娘一阵尴尬,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能如此率性跟一个男子说话,更不能吃他盘子里面的烤鸭,传出去会坏了名声的。

    “给你!”然就在锦娘瞬间尴尬的时候,六叔却因为听到锦娘那一个蚊子嗯的声音,替锦娘包了两片烤鸭片,沾上酱,夹上细葱,递给这位小姐。

    村里的小伙子,朴实敦厚,听说人家想尝尝自家好东西,哪有不答应的?六叔即使不喜欢省府里面的其他人,但对这个小姐,还是有好感的。

    半夏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到小姐,竟然亲手接了过来。

    锦娘到底忍不住的还是用袖口遮住自己脸面,品尝起来,果真是口齿生香,好吃的紧,是自己从来没有吃过的好吃的。

    慢嚼细咽的吃完之后,锦娘满脸绯红的看向六叔:“公子,你,你那边的几只烤鸭,能不能卖给我两只?我,我爹娘还没有吃过!”

    锦娘羞愧难当,自己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烤鸭,还忍不住的跟他开口索要这么好吃的,可一想到爹娘大哥也没有吃过,锦娘就是知道不好意思,也忍不住的开口了。

    尽管六叔实在是不待见那个夫人,这位小姐的娘,但听到锦娘的这番要求,也能理解她的一番孝心。

    “嗯,给你!这是我侄女亚楠从上原托付人送过来的,无价可言。送你吧。”

    六叔一边拿出两只烤鸭,一罐酱,还有亚楠丢给自己吃片烤鸭的方子,一起送给锦娘。

    自己已经知道了,吃片烤鸭的时候,要脸皮带肉片的薄薄的,沾上酱,用摊好的薄薄的面皮包着,夹上一些细细的葱丝,就可以吃了。

    这个吃烤鸭的方子应该不要紧,不是做烤鸭的方子,做好人就做到底,既然送她烤鸭了,就连吃烤鸭的方子也一起送给她吧!

    锦娘听到六叔说无价的话的时候,心里一阵愧疚,更是在接待六叔给的方子的时候,心里一阵激荡,他这个人真好。

    半夏提着两只烤鸭,心里直打鼓,很想扔了烤鸭拉着小姐就走,但半夏也知道,小姐脾气看似柔软,但要真是坚持起来,夫人也拗不过。只希望夫人别拿自己撒气就好,回去之后赶紧哄哄小姐,要是夫人怪罪下来,让小姐出面说情救自己一命。

    毛建立在收到亚楠送的二十只烤鸭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按照亚楠送过来吃的方子,动手吃了起来。

    果然是好吃的,没有想到孙公公被贬到了上原,还有了这等生意,不过叫自己看,这十之**还是亚楠吃出来的,这孩子怕是在孙谨落难的时候,有心拉一把呢!

    这个生意可以试试看,今天就推出这些烤鸭,反响好的话,就亲自过去上原一趟,跟孙谨签订合作文书,先看看今天的效果吧?对了,还得赶紧让夫人给青夫人送去。

    结果,毛建立没有想到的是,照着亚楠说的上原价格,一只十两的价格卖的,没有半刻钟的时间,就全部卖完,弄得自己还被人围追堵截,还得到处跟人作揖打圆场,说尽好话,保证以后一定供应,这才逃了身。

    这边毛建立才抹去额头的虚汗,那边自己夫人也从青夫人那边过来了。说青夫人吃的特别满意,也说了亚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还说了那个孙谨,到了上原,也没有忘记皇上,是个好的。

    毛建立笑了,谁说不是呢!这孩子没有就高踩低,对落难的孙谨帮了这么一大把,皇上得了孙谨的这个方子,一准会给奖励的,这孩子不仅嘴巴刁,心更是软乎。

    毛建立在送烤鸭去青夫人那边的时候,按照亚楠说的,告诉青夫人这些烤鸭是她在上原一个孙谨公公开的铺子上买的,听说上原守备太监,已经派人送烤鸭方子给皇上去了。

    亚楠并不期望青夫人得知自己跟孙谨的事,便用旁观者的位置,来叙述她在上原看到的一切。给青夫人送烤鸭,用的是送上原特色好吃的理由,青夫人吃了之后,倒也承了亚楠一个孩子惦记她的情分,说了她一个好。

    邱大人今天回到家吃饭的时候,忽然看到放桌上端上来从未见过的一道菜,样子就极其新奇,自家厨子什么时候弄出新菜来了?邱大人到现在还不知道缘来酒楼的烤鸭吃出来的轰动效应呢!

    “爹,你吃吃看,这个叫烤鸭,这是我们省城都没有的好吃的呢!”

    女儿锦娘破天荒的从她自己的后院出来,在被休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全家人的饭桌上。邱大人满脸诧异的看向女儿,女儿精神不错啊!真的想通了?

    邱大人用着旁边的丫鬟递过来湿毛巾擦擦手,坐到上席,等着女儿亲自给自己布菜。

    锦娘早已净过手,就等着爹坐下来,自己要亲自给爹娘大哥布菜,给他们吃吃自己带回来的烤鸭。

    “爹!”

    “娘!”

    “大哥!”锦娘挨个给他们每一个人包了一个烤鸭,看着他们吃下的时候,满脸的惊诧表情,心里泛出丝丝的甜蜜。

    “锦娘,说说,这是怎么来的?爹可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呢!”邱大人吃的眉开眼笑,笑盈盈的看向女儿。心情很好的样子。

    “爹,娘,我在倩影的铺子定了一株腊梅,今天去倩影看那株腊梅的时候,正好遇上东家有人捎来烤鸭,我见这个烤鸭吃法特别,闻起来又特别的香,就跟他索要了两只回来,让爹娘大哥尝尝看,是不是特别的好吃?”

    锦娘说的时候,还是有些羞愧的,忍不住的想起自己那时候怎么就糊里糊涂的接过来他给自己包的烤鸭,幸亏爹娘他们不知道。

    邱大人的脸色渐渐凝重了。邱夫人的脸色更是有些狰狞了。邱大少爷更是忍不住的呼啦一下站起来,非得去撕了那个贱商不可,妹妹果然要被他给骗了。竟然弄来这些哄妹妹开心?痴心妄想去吧!

    “坐下,毛毛躁躁的做什么?”邱大人冷冷瞪了站起来的儿子一眼,看向一脸不知所以的女儿,心里叹口气,女儿就是被养的太不懂人心了,才会如此轻易被人用饵钓下。

    “那你有没有给他钱买下来?”邱大人沉声问不知所以的女儿。

    “我要给他钱,可他说这是他的侄女,叫亚楠的,托人从上原送过来的,无价可言,说送我的,我,我就拿了。”

    锦娘越说声音越低,头也跟着低了下去,脸上已经是羞愧的粉红。好似不应该拿的,是不是?

    “上原过来的?”邱大人喃喃了一声之后,忽然一下子站起来:“你们吃吧,不必等我,锦旭,不可躁动,陪着你妹妹好好吃完饭,夫人也是。我去去就来!”

    邱大人忽然想到了被皇上贬到上原的孙谨公公,照道理,一般得罪了华贵妃的公公,都应该是死路一条的,但这个孙谨公公似乎多了一条命,是谁护着他去了上原?

    是皇上?还是太后?或者是内廷第一人刘保?不会除外这三人的。邱大人能肯定。

    上原虽然是一个县,但却堪比很多大的州府,里面的派系复杂,利益更是互相纠结在一起,这个时候孙谨过去,真的仅仅是被贬?

    还有这个女儿口中的烤鸭,可以说大明从来还没有出现过,怎么当孙谨去了上原,那边就有了这么好吃的?孙谨得了这个,还不第一件时间送去给皇上?

    还有倩影铺子的那个年轻人,他的侄女亚楠,可不就是青夫人看好的那个丫头?她家在上原?还是她跟孙谨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些的邱大人,立即安排人去查上原的官员名册,先看看有没有姓赵的,一般情况下,普通农户若想经商到倩影那个铺子的,很难很难,能经商到那个程度的,背后必定有各种势力支持。

    金玉满堂的铺子在省城开的很短,虽然是去年才过来的,但背后去搭上了青夫人,听说是毛夫人在背后穿针引线的。

    毛建立是怎么在宝庆认识的那个叫赵亚楠的丫头的?他不可能看上一个穷的饭都吃不饱的人家的,生意人,无利不起早,必定是有利可图,他才会如此上心。

    不一会,邱大人就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这个赵亚楠是在宝庆认识的毛建立,赵亚楠的爹原来是上原的赵子诚教谕,难怪!

    也不对,赵子诚这个人自己虽然不认识,但哪怕他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一个县教谕,能给毛建立什么好处?毛建立家的子弟根本又不在上原读书,两家的利益,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啊?

    难道关键还是在那个叫赵亚楠丫头的身上?自己是听说过这个孩子嘴巴刁钻,金玉满堂的那些好吃的蛋糕便是她吃出来的,难道毛建立这个老狐狸,看上的就是赵亚楠的一张嘴?

    好似他在省城的酒楼里面,就有旁人没有的特色菜,听说是从宝庆那边分号传过来的,难道这个叫赵亚楠的九岁小丫头,果真有这么嘴刁么?

    那么这个烤鸭呢?

    传过来的消息,说是孙谨在上原开的一家烤鸭店面,可说不准是他买来那个丫头的方子也不一定。孙谨要是原本就有这个烤鸭方子,在皇上面前的时候,还不早拿出来了,还能等到被贬到上原才弄出来开个烤鸭店?

    女儿对那个赵子琛颇有好感哪!那个赵子琛对女儿也算有意思。

    女儿如今这样,与其给她找四品五品家的公子少爷凑合一生,还不如听其自然,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再说自己如今这样,早已没有必要在意四品五品的官员。

    但若是想更进一步,坐上一品大员的位置,如无奇迹,今生到此位置也就到顶了。

    想到这之后,邱大人精神抖擞的再次回到后院,看到女儿夫人都眼泪汪汪的,儿子在一边也是脸色不好的样子,便知道夫人因为不高兴女儿见那个赵子琛,说了女儿了。

    “好了,一家人吃饭高高兴兴的,都哭成这样做什么?来人,将这些菜重新热一下,特别是这道烤鸭。”

    眼泪汪汪的锦娘母女忽然听到邱大人如此吩咐,都一脸的愕然。锦娘更是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爹还要吃自己从倩影铺子带回来的烤鸭?

    娘跟大哥为了这个,刚刚都说了自己,不应该去见那个人,说那个人对自己有企图,可他从来不怎么理自己的啊?娘却说他这是欲擒故纵。可他,真的不像是坏人啊!

    “嗯嗯,锦娘带回来的这个烤鸭,还真是味道独特,爹可是第一次吃上这么好吃的,你们怎么都没有吃,全留给我了?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邱大人在下人重新上菜之后,率先再次吃了一个烤鸭,吃的满脸高兴的样子,还不忘记招呼全家人一起吃。

    邱夫人忍着不快,陪着吃了起来,脑海里面担心的却是自己的孩子,如此好骗,可怎生是好?(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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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难养介绍:
穿越成为正八品县教谕之女,赵亚楠表示:正点。
既不会三餐不继,也不用豪门宅斗,乃理想中的小康之家。
不过,因为大脚丫子上不了台面的问题,赵亚楠被爹娘留在乡下老家。
禀生大舅舅来视察留守侄女切实生活,却被赵家一家人溺爱侄女的行为惊呆了。
“亲家,如今田地忙的很,不如将孩子送到我们家住一阵子?”
舅舅打定主意到了自家,必定好好将这颗长歪的小树苗给掰正了。
“老大,当官了就能随便打自家孩子?”爷爷瞪向自己儿子,敢欺负孙女亚楠?
“爹,亚楠这个性子要是不改,如何嫁入书香之家?”
“狗屁,亚楠的大脚丫子嫁给书香世家作孽去?还不如找个老实本分的乡下人,起码能哄亚楠一辈子。”爷爷点醒儿子。
“爷爷说的对,我以后就嫁乡下农夫,他种田来,我浇水,我们夫妻双双把家还!”亚楠有些得意忘形。
“混账,说的什么胡话!”亚楠爹被亚楠说的一脸黑线,斯文扫地啊!
“胡说,他种田,他也浇水,你在家等着他回家做饭,要不然让你六叔给你买两个丫头给你做饭?”爷爷也以为亚楠说的不对。
亚楠她爹彻底想晕,子不教父之过啊!
赵亚楠:“董文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么?”
董文杰:“当然!我可以为你两肋插刀!”
“两肋插刀就免了,你还是带我私奔吧!我不要嫁给那个县令。”
赵亚楠到底还是被封建包办婚姻了,最后连一贯宠溺自己的爷爷奶奶都向爹那个恶势力低头了,还说做官太太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福气个毛?那个程学慎根本就是儒学修道士,立志为了天下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两人生活目标南辕北辙,能搭伙过日子么?
“我,我,我还是想为你两肋插刀!gt
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理想?我要娶一个大家闺秀,再纳十几房美貌小妾,住上豪华庄园,拥有万顷良田gt
你别掐我啊?要祸害你祸害那个县令,你残害自己人算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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