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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难养全文阅读

作者:王婆种瓜得豆     娇娘难养txt下载     娇娘难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8 做戏而已

    “孽畜,给我滚过来,爹如今就是想包庇你也包庇不了了,你自己过来跟你妹妹,妹夫请罪吧!子诚如今已经知道,你们一家贪墨了亚楠的那些钱财,今天,你自己把贪墨他们家的钱财,全还给他们!

    爹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大哥为了你,差点不能去乡试,你妹夫要拉你大哥见官哪!你个孽畜,非要害的你大哥一辈子不能去考试吗?”

    老李秀才,一见到自己二儿子,顿时也激动起来,有自己这个爹在,他这个儿子,还敢不承认是他干的?他要是敢不承认,自己就敢打死他!

    老李秀才,激动万分的挥舞着戒尺,叫嚣着扑过来就要打他二儿子,如今之计,只有自己当着赵子诚的面,狠狠打老二,再由老二跪下认罪。

    老二如今做生意发了财,若是他识趣点,自己掏钱还了这些债,赵子诚心满意足,老二自己也能一身轻松了。自家更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二舅舅猛然遭遇爹的戒尺挥舞,酱紫着脸,生生承受着这样的屈辱,满眼蓄满泪水,狠狠咬着自己嘴唇,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的就咆哮出来:自己是不是你亲儿子?

    可回想小时候,爹一个人拉扯大自己,用他辛苦挣来的束脩,为自己娶妻,分家的时候,也分了田地给自己。

    若是没有爹做主大哥一家贪墨亚楠钱财的事,自己一定一定及其敬重这个爹,一定一定及其孝敬这个爹。

    “二弟,到现在你还嘴硬的死撑着不肯认罪?你这是要活活气死我们爹吗?”

    大舅舅在老李秀才挥舞戒尺狂打他弟弟的时候,更是在一边,痛心疾首的呵斥二舅舅。

    二舅舅满脸绝望,这就是自己家人,这就是自己血浓于水的家人?哈哈哈哈!

    自己跟着亚楠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到现在为止,自家足足挣有一千两以上。

    过年回来的时候,自己还劝服了妻子儿女,要带两百两给爹做奉养的银子。

    村里人分家之后,每年儿子都要给父母一二两奉养的银子,自己如今做生意发了财,虽然想起来自己被爹他逼着认罪的事,会感到心痛。

    但在自己心里深处,还是当爹是至亲之人,如今自己有能力孝敬爹,自然想让爹能在暮年之时,能顿顿吃上好的,穿上好的,睡的暖和,若是辛苦,也可以不用做私塾先生了。自己如今可以让爹过上好日子了。

    可是,今天的自己,再一次的被爹狠狠抛弃了,戒尺落在身上的疼痛,也不及心里的疼痛。

    罢了。是自己还一厢情愿的念着爹的养育之恩,可爹早就抛弃了自己,如今更是一副自己只要敢不承认,就要打死自己的架势,自己发誓,从今以后,自己再不是爹的儿子,再不是,再也不是!

    给爹奉养的银子,一律按照分家时候写的那样,一年二两,多一文钱,自己也不会给,再也不会给!今天带回来准备给爹奉养的银子,就当做是给妹夫还债的,呜呜呜!

    “爹,别打了,儿子错了,儿子做错了,儿子今天就还给妹妹这些钱。妹妹,这是二哥没有良心,贪墨了亚楠的钱,如今还给你们!呜呜呜呜!”

    二舅舅心痛欲绝的拿出原本准备给爹奉养的二百两银子,颤抖着双手,捧给亚楠爹。

    赵子诚内心剧痛,为亚楠而剧痛,更为亚楠二舅舅而剧痛。

    这件事到了现在,虽然亚楠二舅舅一口承认了下来,但自己怎么可能蠢得以为,真是他二舅舅做的?

    亚楠二舅舅当初从县城带着礼物回来的时,因为没有听亚楠的话,先回自家家,才让岳父一家人,有了机会抢夺了亚楠的见面礼,更是为了堵孩子的嘴,频繁糟践孩子名声。

    亚楠二舅舅因此深感愧疚,哪怕再没有做生意挣钱的时候,也先拿出十五两替他爹,替他大哥还着良心债。

    到了挣钱之后,更是加倍的要还这笔钱,自己爹娘怎么也不肯收,最后还是以他给亚楠添嫁妆的名头,留给了亚楠。

    今天,亚楠二舅舅被岳父打的不得不当着自己面认下这个罪名,更是再一次的拿出大笔的钱,双手捧还自家,若是要自己说,整件事,受害最深的恐怕是亚楠二舅舅了。

    他何其无辜,却被他爹狠狠抛弃,更是被他无情大哥狠狠糟践,末了,他还得顾着他们脸面,一而再的要给自家还债。

    “二哥,你先让开,钱财的事,我暂且不提,我只想问问爹跟爹大哥,为何要糟践亚楠名声?难道你们不知道,女子的名声,更甚生命?”

    赵子诚避开二舅舅双手捧出来的钱,狠狠的盯着岳父跟大舅子,别当人都是傻子!任凭你再由理由,你们如此糟践我女儿的名声,便是你们的罪,这罪名你们可是推卸不到二舅子身上去了吧?

    “诶,这件事也是被这个孽畜连累的,到底我们不忍心让他坐牢去,才不得不委屈了亚楠,这件事到底是我们的错啊!”

    老李秀才喟然一叹,瘫坐在地上,满脸的沧桑,看起来好不可伶。顿时惹的李秀凤,满眼泪水,忍不住的走过去搀扶自己爹起来。

    “爹,地上凉的很,会生病的。”李秀凤眼泪滴落在地上,老李秀才则是满眼哀求的看着自己女儿,似在恳求女儿原谅他这个爹似的。

    “爹,不怪你,是女儿做的不好,是女儿没有好好孝敬爹,爹。”

    李秀凤被自己爹如此的悲戚神情深深刺痛,忍不住的依附在爹的肩膀边上,掩袖痛哭起来。

    老李秀才更是应景的陪着女儿一起无声落泪。

    如此父女两人,看起来很是情深意重。如此场面,更是催人泪下。

    大舅舅,大舅母两人,更是不甘落后的双双掩面痛哭起来。

    “岳父,虽然我敬你是师长,更敬你是岳父,但害女之仇,我不能忘记,你们放心,钱财之事,我可以放下就当没这件事,之前你们糟践亚楠名声的事,我也可以放下。

    但从此以后,我们两家,除了过年走个过场,再无必要相互来往,在我心里,害女之仇,永不能忘!

    二哥,你收起这钱,这件事究竟如何,我们各自心里都有数,谁都不是傻子。秀凤,我们走!”

    赵子诚再也不想在这边多待下去,只想尽快回家,不用看岳父大舅子他们丑恶的嘴脸了。

    李秀凤满眼悲戚的看向赵子诚,真恨不得扑上去,撕咬赵子诚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事情真相都已经大白了,他还是对自己爹不依不饶的,让爹如此悲惨,让自己的心,如此痛彻心扉,而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却在狠心逼自己抛弃亲爹他们?

    赵子诚看到妻子的悲愤眼神,知道她是再次被他爹蒙骗了,当即也不愿跟她多啰嗦,尽管自己走人。

    她若是选择留下,自己会给她一纸休书,若是她悲伤之余还知道跟着自己回家的话,自己会告诉她,亚楠二舅舅早已给了亚楠三百两做陪嫁,那时候,她就能明白过来,她爹今日如此悲伤,不过是做戏而已。

    原本自己是不打算多说亚楠嫁妆的事的,毕竟那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妻子虽然怕了自己,但还是需要时间观察她。若是她真心悔过,再说不迟,倘若她装模作样,家里的大事,她再不必知晓。

    不过今天,她虽然糊涂,也是被她家人蒙骗的,如果她今日伤心悲愤之余,还能以自己为天的话,自己就将二舅舅给了亚楠三百两钱的事,告诉她。

    若是到了此时,自己再不说亚楠二舅舅给的那三百两银子的事的话,妻子即使跟着自己回家,她心里必定还是深深以为,自己误会了他爹他大哥。

    “女儿,去吧,女子出嫁从夫,听子诚的话,好好做好你的媳妇本分。爹不要你担心,爹有你大哥大嫂伺候着,快去吧!”

    老李秀才一边给自己女儿擦擦眼泪,一边用轻柔的语气,教导女儿出嫁从夫。

    赵子诚走着的背影,忽然一滞,深深被自己岳父刺激到了。

    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先生,自己的岳父,会是如此的虚伪,如此的丑恶不堪。但他的外表,却给人德高望重之相,真叫人恨不得扒了他那层虚伪的脸皮。

    李秀凤万分不舍的看着爹苍老的面容,万分不舍的看着大哥大嫂他们悲戚的神情,不得不擦干眼泪,转身离开这个养育自己多年的家。

    但她在错过自己二哥身边的时候,却是用万分阴毒的眼神射向他,很想很想吐他一口唾沫,更想夺走他手上的两百两银票,家里一切一切的根源,全是他做的孽,本应他还钱给自家。

    但那个无情的男人没有拿,自己就是再想拿下来,也不敢。暂且记住,等自己独自有机会去县城的时候,必定亲自跟他要回来今天的这笔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越是临近过年,三姑越是思念自己的男人,不仅仅是三姑思念自己男人,三姑的婆婆也是越发的等的心焦了,自己这个儿子,到现在还不曾拿出今年分家后给自己的奉养银子,腊月初五媳妇给的三两,她自然当做是给小儿子结婚的贺仪,压根就没有算是给自己的奉养银子。如今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自己也不必等下去,直接上赵家找儿子媳妇要奉养银子去。

    梁家明终于在过年前两天的大早上赶了回来,满身的狼狈,脸上还有几处明显擦伤,身上的衣服,更是破了好几处口子,脏兮兮的。

    更甚至他还带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回来,那个少年个子跟梁家明差不多高,若是不看他满脸的污渍,倒也能算是端正的长相,尤其是他的双眼,看起来,很是有神。可以说他满身的狼狈,也遮掩不住他双眼的色彩。

    三姑满脸的惊喜,尽管相公看起来那么的狼狈,但只要能亲眼看到相公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比什么都强。

    三姑死死的咬住自己嘴唇,不敢开口问话,只是泪水早已忍不住的模糊了清秀脸庞。

    “爹,娘,我,我回来了!”梁家明跪伏在地,给岳父岳母行大礼,暂时也不敢顾妻子的眼泪。

    只是心里揪着疼着,这一次出去,非但没有挣回来钱,还招惹了不该招惹的纠纷,这次回来,想的是跟妻子告罪之后,就跟着戚继光,一起入伍,希望将来能博一个前程,封妻荫子。

    一起狼狈而来的戚继光,也对着亚楠爷爷奶奶,弓腰行礼。

    亚楠爹娘,二叔二婶,六叔还有家里的所有孩子,都一起围着梁家明跟戚继光两人。

    亚楠娘的眼里,掩藏着浓浓的鄙夷跟嘲讽,一个男人混到了让岳家给他养儿育女的程度,不如一头撞死。还说什么大话,出去挣钱回来盖房子?

    呸!就他这个样子,跟乞丐没什么差别了,还有脸回来?估计他的兜里,怕是一文钱也扣不出来吧?

    就是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不算,他居然还有本事带回来一个跟他一样的叫花子?哼,我倒是要看看,赵家人怎么招待他们的好女婿!

    “快起来,你,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此的狼狈?”爷爷拉起跪下的女婿,满眼是担忧的神情,女婿这个样子,必定发生了糟心的事,不然怎么会如此狼狈?

    边上的戚继光,被亚楠爹请的一起坐下,一家人都紧张的看着梁家明,等着他解释。

    梁家明满脸酱紫,一脸的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很是为难。

    爷爷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不是好事,但现在已经这样,只能挥挥手,撵走家里其他人,包括奶奶,只留下了亚楠爹一人。

    梁家明见岳父如此,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起起来,心里却是忐忑不安,是自己给岳父一家添祸事了。但自己过年之后,一定带着戚继光一起入伍,离开岳家,便不会连累岳父他们家了。

    原来,梁家明没有到省城汴州,而是到了登州做盐工,谁知竟然遇上了戚继光家巨变,戚继光的爹被戚继光庶出的大伯害死,甚至还夺得了戚继光爹世袭的登州卫指挥佥事一职。

    戚继光从家里艰难的逃出生天,却在登州海边差点被他大伯抓住,幸好遇上梁家明,他在梁家明的帮助下才逃出登州,不然也得跟他爹一样,死于非命。

    但戚继光大伯却是不死心,发动手下亲兵,层层追剿,梁家明带着他一路从登州辗转二回,两人路上时常餐风饮露,好不容易才到了赵家。

    “爹,当时事出突然,我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只能空手而归,但是,爹,我这次回家,是想要跟子玥说一声,我要跟着他一起入伍,挣一个前程,将来才能封妻荫子,才能报答爹,报答子玥!”

    梁家明虽然事出突然的救了戚继光一次,但从跟着戚继光逃亡以来,梁家明惊诧发现,才十五岁的戚继光,不仅仅武艺高强,还有极其精明的头脑。

    梁家明随即感觉到,如果自己能追随他,他日很有可能得到自己意想不到的的前程,足以封妻荫子的前程。而这也是戚继光答应自己的。

    “赵爷爷,你放心,我会参加后年的武举考试,只要考上,即使不靠我祖辈他们,我也一定能挣得属于自己的功勋。梁大哥若是跟着我,只要我能有前程,他就一定也能有前程!”

    戚继光紧跟着梁家明的话之后,立即铿锵有力的表态,虽然年纪轻轻,但说的话,却给人掷地有声的感觉。

    爷爷陷入了沉默,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婿惹来的竟然是这样的要命的祸事,如此可怎生是好?

    即使现在因为怕事的往外推,也无济于事,女婿已经帮了这个少年,现在即使不帮也不能跟这件事撇清了,更何况还有女儿跟两个外孙,自家是怎么都瞥不清楚了。

    既然如此,只能帮了,怎么帮,还得有个说得过去的说法。村里人,家里人,只要稍微有人露出风声,便能给自家人惹来灭顶之灾,这些当兵的,可不是读书人,都是说杀人就杀人的吧?

    爷爷踌躇不定如何帮人。

    “赵爷爷,你不要担心,我看这里山高林密,我可以独自一人在山里狩猎两年,等到武举考试的时候,我再出来考试,等我考出功名来,只要你们答应,我就带他一起赴任!”

    戚继光是及其感激梁家明的那次仗义相助,虽然在他看起来,梁家明并无长处,徒有一些力气罢了,若是跟自家原先的那些亲兵相比,实在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不过他既然有愿望想博前程,自己就会带着他一起去拼搏,只要自己有功名,将来就不会少了他的。

    戚继光的话,让爷爷老脸一红,这孩子,谁要逼他进山狩猎的?上里面的狼不说,里面的野猪也不是好惹的,若是往里面再走深了的话,恐怕连大虫都能碰到。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

    “爹,不如这样,他大伯一定不会想到,他习武的侄子,会成为读书人,过年后,让他跟着我一起去上原县读书,就当家明遇上了求学的书生,我们家适逢其会帮一把罢了?”

    赵子诚也跟他爹一样,在心里权衡过了,这件事既然已经沾手,就算后面撇清,也是无济于事的,还不如好好的帮助他,既可以帮他躲过他伯父的追杀,说不定他真能凭自己本身考出武进士功名。

    “如此也好,他大伯必定想不到自己侄子会成了读书人!”爷爷也觉得儿子说法很有道理。

    “小子感激不尽,不过,我已经承受梁大哥的救命之恩,再不能受你们照拂,这样,我今晚在这休整一天,明天我就进山打猎,不仅仅可以用于生计,也可以历练我自己。”

    戚继光虽然年纪轻轻,但经过这次家中巨变之后,早已成熟起来,自知自己这样的身份,一般人根本不敢收留。

    赵家人能勉为其难的答应收留自己,自己就不能再让他们在自己身上多但那些风险,自己一个人,怎么都好过,尤其是这里的山脉绵延,及其适合自己。

    “这样吧,暂时先在我们家过个年,后面你想进山打猎历练,到时候再说,不管如何,先在这好好过个年。”

    爷爷心里有些怜惜这个少年,家逢巨变之后,还能如此坚强,实属不易。

    答应孩子给他进山打猎,是给他脸面,让他能安心在自家过个年,等过年之后,他也逐渐融入自家,回头怎么安排,再商量,总之,先留下孩子。

    好在家里的条件,能出手帮一个孩子,也许这也是命中注定的,诶!

    戚继光见赵爷爷如此,也不好不答应,好在时间不长,过完年自己就进山,只是一家人能如此善待自己,将来自己若是翻身了,挣了功勋了,一定好好报答。

    赵子诚见戚继光虽然年少,但也是极其有主见的,既然如此,先留下他过年,后面怎么安排,再说吧。

    这边戚继光跟梁家明才梳洗好,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梁家明的娘就杀了过来。

    “你这个不孝子,都过年了,你们还死赖在这不肯回家,是不是故意想赖掉三两奉养的银子不给?啊?”

    “娘,腊月头,我不是已经将一年三两的奉养银子交了回去?”

    三姑一脸的不可思议,婆婆竟然如此不堪,收了自己三两奉养的银子后,现在竟然又来要这三两奉养银子?”

    “那算是奉养的银子吗?那是你这个嫂子给你弟弟他们明年成婚的贺仪,能算是给我这个婆婆的奉养银子?啊?”

    梁家明的弟弟,原本说好是今年年底成婚的,但对方忽然要求添妆,便折腾的拖到了明年上半年,家里的原本准备好的钱,自然也不够了。这不,老二家的银子,就被他们算计上了。

    三姑气的浑身发抖,这三两银子,还是自己辛辛苦苦绣出来的钱,全给了他们家,自己爹娘因为心疼自己,都没有指望自己交家里一文钱,到头来,竟然还填不够她的胃口?

    家明这次出去,不仅仅空手而回,还带回来一个身无分文的少年,自己已经觉得非常非常对不起爹娘哥哥嫂子他们了,可就是这样,婆婆一家人还是不愿罢手?非要逼死自己一房不可吗?

    “娘,那就是给你的一年的奉养银子。我们分家不到几个月,就给足了娘一年的三两奉养银子,而弟弟到明年才结婚,我现在我们手里早已没有一文钱!”

    三姑脸色铁青的回绝婆婆的讹诈,别当人是傻子,也别当自己真的是软柿子。如今你们梁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给我,连一亩田也没有给我,分家之后,我们还得一年管你们三两银子,都被你们逼到这样的地步了,你们还想得寸进尺?

    “你!你?梁家明,你跟老娘回去,把你去省城挣得银子,交上来,你弟弟婚事都要办不成了,你还没良心的死捂着银子不给?”

    梁家明的娘,本想开口骂媳妇,但看到媳妇的一家人,一起虎视眈眈的瞪着她,顿时吓得缩回了要骂媳妇的话,改为呵斥自己儿子。

    梁家明满脸的憋愤,很想很想呵斥回自己娘,自己还是不是你亲儿子?

    “娘,我这就跟你回家。”梁家明不愿在过年的时候,让自己娘在岳父家大吵大闹,随即铁青着脸,要求跟自己娘回去,但他并不打算,带着妻子儿女一起回家。

    自己一房原本的瓦房已经成了弟弟的房子,爹娘将那个坍塌了的老房子算是自家的,若是带着妻子女儿回家,他们住哪儿?

    梁家明的娘见儿子肯跟自己回家,也不在这闹着了,回家之后,一定逼的儿子拿出钱来给他弟弟成婚。

    至于媳妇这个贱人,不去就不去,有她跟着,说不定自己还逼不出儿子的钱来,这个媳妇如今学的脾气大多了。

    呸!不要脸的贱人,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还死赖在娘家的?也不怕人家说你被我儿子休了?

    最好还得带回去两个孙子,不然村里人说的太难听,竟然说赵家给自家养孙子?呸!是他们赵家自己要倒贴的,关我们梁家屁事?

    梁家明的两个儿女,志广,志珍两人,都满眼恨意的看着自己奶奶欺负自己爹娘,见爹被奶奶逼的满脸青紫,还得要跟奶奶回去。志广最先忍不住的开了口。

    “爹,不要回去,我们家给叔叔抢了,爹要是回去,能住哪儿?”

    “爹,别走,你才回家,还没有抱我呢!”志珍眼泪巴巴的也跟着开口。

    “你们两个畜生,我,我打死你们两个不晓得好歹的畜生,梁家才是你们的家,赵家?”

    梁家明的娘本想说赵家不过是狗屎之类的粗话,却见到赵家的大儿子赵子诚忽然铁青着脸杀气腾腾的过来,顿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吓得即刻闭上了嘴,再不敢骂赵家是狗屁什么的。到底还是发怵赵子诚的八品芝麻官。

    赵子诚满脸怒气的瞪着梁家明的娘,一个贪婪尖刻的女人。

    他们欺负妹妹多年,虽然有自己之故,但妹妹从嫁入梁家,无时不刻不在辛苦织绣,只不过,这个老女人,眼里就只盯着曾经给了自家的二十两聘礼的钱,从没顾忌妹妹自身的绣艺,早已超过了他们家给的聘礼。

    “家明,你暂且回去,明天你再过来接子玥他们一起回去,回去之后,就住原先你们住的房子,吃住也在你爹娘那边,一年到头,老人不都是盼着孩子们围着他们,好好过一个年的?放心去吧!”

    赵子诚狠狠瞪过梁家明的娘之后,也不得不叫他们一家回去过一个年三十,年三十那天,不仅仅要祭拜先祖,也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

    哪怕他们爹娘那么不堪,也得回去做做场面,得叫人说不出话来,满村的人,都看着呢!

    但若是儿子媳妇回家之后,却被他们一家人撵出了,这就不能怪他们不孝了,村里人自当会为他们说话的。

    如今志广要读书的话,就得从现在起,注意一家人的名声,不然会影响读书考试的。乡邻的风评,对于读书人及其重要。

    梁家明的娘,一听就心里冒火,凭什么他们回去,要住原来的房子?那房子不是早就给了小儿子成婚的?还打算吃住都在自家?

    但一想到儿子出去省城,手里应该还有钱,今天先带他回去,弄出钱来,再撵他回他们自己的老房子去。

    三姑满脸心痛的看着自己男人不得不去面对他自己爹娘,很想很想跟着一起过去,但就怕自己去了反而会是相公的累赘。

    “子玥,你不要担心,让你明天带孩子跟家明回家,也是给村里人看看,你们即便被梁家赶出来,连住的都没有,但到了过年的时候,你们还是回家看望爹娘的,至于你公公婆婆,若是过年的时候,还当着村里人撵走你们,你们到时候再回来,也能让村里人为你们说声公道话,这样就不会影响志广读书考试。”

    赵子诚自己就是从考试中走出来的仕途,自然知道考试,不仅仅需要学识,还需要相邻的联名好评,不然连考场都进不了。

    “多谢大哥,大哥,是子玥没有用,连累你们了。”子玥哽咽的说着,心里对住在娘家的行为,是既无奈,又难堪的。

    “子玥,是大哥对不起你,好在家明对你是真心的,好在志广虽然小,却读书刻苦,你好好守着,一定能守到志广出人头地的时候。”

    子诚也很为妹妹心痛,妹妹如此聪慧善良,梁家却如此轻视,好在梁家明对妹妹是真心的,好在孩子争气,妹妹总有出头之日的时候。

    戚继光留在赵家,表现的极为勤劳,家里要的劈柴,几乎全被他包了,一般过年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过年前准备好很多山里的棍子柴,过年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做比平时更多的菜,接待来拜年的亲朋好友。

    戚继光劈柴的动作,犹如杀敌的动作,快,准,狠。

    亚惠拉着亚楠:“你快看,他都劈了一上午的柴了,爹娘让他歇会,他也不听,这些柴劈手膀子这么粗就够了,可他还要接着劈,柴都快劈成细筷子了,都不禁烧了。爹娘都不好意思说,我也不好意思跟他说,看起来他也蛮可怜的,过年都没有地方去。爹娘也没了。”

    亚惠过年十二岁,面对如此高大端正的力量少年,她也只能偷偷的打量他,却不敢近他的身。

    家里大人都不忍他悲惨身世,无人说他如此劈柴不禁烧,但自己可是要烧柴的呢!

    亚楠一定能帮自己,亚楠还没到七岁呢,自然能接近他,跟他好好说说话,亚楠这么聪明,一定能照顾他心情的同时,还能劝的他,不要把自家的柴都劈成细筷子。

    亚楠笑笑,亚惠姐到底是帮着家里做饭的,对家里的柴比谁都关心。

    好在亚惠姐心地善良,能体谅戚继光的坎坷身世。

    亚楠对于戚继光的名字,还是耳熟能详的,若是历史中的那个戚继光,那么他将来就是抗倭名将。

    但历史早已物是人非,这个戚继光是否会是历史中的那个抗倭名将,自己也不得而知,但这不妨碍自家人对他的帮助。

    亚楠已经从爷爷那边得知戚继光是被三姑父半道上顺手搭救了一次,两人便为了躲避戚继光庶出的大伯,一起逃回了家。

    三姑父为了救他,连做工的钱都没有拿,就这样空手回来了,昨天还被他娘拉回家,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三姑父回来后,面色如常的带上三姑,也带上志广志珍一起回去了,就是不知道三姑一家,如何面对那样极品的婆家。

    好在三姑父有一身的好力气,即使打起了也不怕吃亏,可惜这样极品的人,却是三姑父至亲的人,要如何面对,还是要靠他自己。

    自家能留下三姑,能教志广读书,还能不计较三姑父外出做工的空手而归,甚至还多带一个祸原会来,自家爷爷奶奶他们,为三姑父他们一家做的足够了。

    自己也不想拿出现银,打击三姑父积极奔前程的心,也许这个戚继光真的是历史中的那个抗倭名将戚继光呢?若是这样的话,三姑父或许真的可以跟他奔出一个能封妻荫子的前程。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各人也有各人的追求,自己一个孩子,别瞎搅和,家里有这么多大人在呢。自己还是做个乖宝宝最好。

    “亚惠姐,我懂了,一定叫他不要再劈柴了。”

    亚楠笑着乖巧的答应下来吼,便即刻走向厨房隔壁的柴房,亚惠姐看的有些心拎拎的,便定定的站在厨房这,看着那边的亚楠跟戚继光。

    “大哥哥,你停下来,陪我玩会好不好?”

    亚楠坐过去,就要伸手拉正在发狠劈柴的戚继光,看他劈柴的狠劲,亚楠忍不住的联想到,戚继光是不是把自家的柴全当他大伯砍了。

    “好!”戚继光面对亚楠的纯真笑容,不由自主的答应下来。

    亚楠一听,便兴致勃勃的拉着他,到院子里面的井旁打水洗手,冬天的井水,相对于冰封的河水来说,温暖多了。

    “大哥哥,你是不是高手啊?”亚楠两眼闪闪发光,要是他是高手,自己能不能偷偷的跟着他学几手,好歹能应急啊!

    “哈哈哈!小妹妹也知道高手?”戚继光被亚楠那纯真的闪闪双眼,逗笑了。

    从自家死里逃生的出来,一路心惊胆战的躲避大伯的追杀,终于有了安身之处。万分疲惫的心,才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赵家人对自己的照顾和恩典,自己不会忘记,虽然赵子诚的妻子跟他大女儿看似极为鄙视自己,但其余赵家人,无一不对自己照顾居多,连赵子诚的这个小女儿,看向自己的眼神,也那么纯善,惹人爱怜。

    “不知道。没见过,但听村里人说过,高手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哥哥,你也教教我,好不好?”

    亚楠轻轻摇摇戚继光的衣袖,撒娇卖萌。

    “小妹妹,这可不成,你可是千金小姐,哪能跟着哥哥学这个?小妹妹不用学,以后大哥哥会保护你的!”

    戚继光笑着哄着这个精致可爱的小妹妹,怎么可能教她习武?不说她爹娘爷爷奶奶会不高兴,自己也不高兴教,自己习武是没有办法,不习武就无法为爹娘报仇,无法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更无法立足于世。

    但亚楠可是进士赵子诚的女儿,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该有她的尊贵跟骄傲,如何能跟自己习武?

    “大哥哥,要不然你偷偷的教我,我不告诉我爷爷奶奶他们?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亚楠忽然凑近戚继光,一副偷偷摸摸的架势。

    戚继光哑然失笑,这个小小姐,真正是叫人无可奈何。竟然还缠上了自己。

    “小妹妹,其实习武是下等人才学的,你可是千金小姐,若是叫人得知你跟我习武,你爹娘会很失望的。”戚继光不得不也弯下腰来,也学着亚楠那样,偷偷的跟她说着理由。

    尽管习武是下等人这样的舆论,自己及其鄙视,在自己心里,没有习武之人,如何保家卫国?但这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想法而已。

    事实上,大明开国延续到了现在,大明的武官也不得不承认,文官集团早已拿捏住了武官集团。

    即使是一个小小七品知县,也能鄙视比他高几品的武官。因为武官官职都可以世袭给子孙后代,哪怕武官后代,什么都不是,也能世袭父辈官职。

    但文官所有官员,全部是科举出身,他们这些人自认为是有真才实学的,自然鄙视世袭武官出身的同仁。

    经过这些年下来,在大明历代皇上有意无意的纵容下,大明的武官,如今早已成为附属文官的存在。

    这也是自己极为不平的地方,武官竟然没了血性之气?任由书生意气?

    但时下的大明,恰恰如此,书生可以意气,武官却不能有血性!不然文官会在不经意间给你按上可怕的罪名,轻则罢官,重则抄家。

    皇上如今一心向道,朝中大事,几乎全由内阁跟司礼监共同掌控的,谁还能管武官逐渐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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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找来好几遍,就是找不到后台提示的双引号不成对的地方,只能等更出来之后,能明显看到了,再修改了。( )

079 羞愧

    不过这也许正是皇家的意思,大明人都知道一种说法,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而武官则不然,手里的官兵多了,一但造反,对大明还是有很大冲击的。

    大明这么多年下来,每隔几十年,总有人起来造反的,但也总是藩王勾结武官所致,这恐怕也是皇家愿意看到大明武官被文官掌控的原因。

    亚楠抬头看着戚继光年少刚硬的脸上,闪过瞬间的阴郁,想想还是别为难他了,他如今算是寄人篱下,一言一行,都不得不慎重,以免叫人更加看轻了他。

    “嗯,那好吧,大哥哥,那你以后可得好好保护我哦!”亚楠甜甜一笑,放过少年坎坷的戚继光。

    “嗯嗯,大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人欺负你!”戚继光松口气,总算哄住这天真浪漫的孩子。

    “大哥哥,你看那是我亚惠姐,我亚惠姐姐说,手膀子粗的柴棍最禁烧,你别再劈柴了吧!不如看看我的那盆腊梅去,好不好?”

    亚楠笑着说出亚惠姐的要求,又担心戚继光多想的尴尬,便热情的拉着戚继光的手,就要带他去看自己最得意的树桩腊梅盆景。

    原本家里前后院子被自己折腾出不少花农不要的小树桩,但经过一段时间下来死了不少,活下来的,究竟还是年数太短,还没有自己想要的形态,便打算带着六叔多养护几年。

    如今家里人都被自己跟六叔折腾的腊梅盆景折服,连爹都连连称赞,直说妙。亚楠少不得会得意异常,便时常拉人过去,欣赏自己跟六叔的成品。今天就拉着戚继光也看看自己的腊梅盆景去。

    戚继光忽然面色一红,顺着亚楠手指的看向亚惠,顿时羞愧难当。自己自己只顾着自己练功,全忘记了自身处境。

    想到自己的莽撞之处,戚继光遥对着亚惠深深一鞠躬,表示对不起。

    亚惠却急的两手摇摆,想说不要紧,可也不对,亚楠就是听了自己的话才去说的他,着急之下的亚惠,羞得满脸绯红,实在没有办法,便一跺脚的转身进了厨房里面,躲避而去。

    “呵呵,大哥哥,我亚惠姐心好,她不好意思了呢!我们走吧,去看看我六叔的那个腊梅,可好看了呢!”

    亚楠为了方便六叔学习修剪腊梅,便将这盆老树桩腊梅,放在了六叔那边。连赵子诚表示出惊叹,亚楠也不理睬他,免得被他弄走了。六叔怎么学修剪盆景?六叔的身体,如今再不能做重体力活,但清闲着,六叔也难受,如今有了腊梅盆景跟前后院的小树桩给六叔折腾,六叔心情好着呢!

    六叔正在聚精会神的领悟他跟着亚楠一起摸索出来的腊梅,如今六叔已经知道,自己跟亚楠一起修剪的腊梅,可不叫鸟窝,而是价格不菲的盆景。

    上一个鸟窝,哦,不是,是上一个盆景,被县令看上硬要买了去,不仅给了亚楠四百两银子,还带给了亚楠那么多精盐,那盆景可谓价值千金了。

    如今这个腊梅,在今年腊月,盛开起来之后,看起来更是型美味香,大哥更是赞叹,这盆腊梅,优美如仕女,清高如贵人。

    本想要送给大哥,但却被亚楠阻拦,一定说是自己的事业,说自己能修剪出这么好看的盆景,将来便可以靠这个立业。大哥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却没有说话。

    自己也知道,若是自己真的要修剪这些盆景卖了挣钱,少不得被人冠以商人的称呼。

    但亚楠却说不必担心这个,将这些盆景带去她的那个农庄,将养着,不主动出去叫卖,但若是有人主动过来买的话,则应该不算是经商,这跟自家田地种出粮食,卖给粮商一样,谁也没说自家是商人吧!

    如今自己在家算是半个废人,若非有亚楠,自己恐怕难以自处,堂堂一个男子,却是孱弱的不能下地,将来如何能自立?

    而这也是爷爷奶奶,还有赵子诚三人,尽管明明知道六叔这样,其实还是有准备经商的嫌疑,但想到他的身体,还有他的感受,不得不半推半就的接受了亚楠的那番说法,不去主动叫卖,等人上门收买。

    好在暂且还不急,以亚楠孩子的口气,家里的那些成活的树桩,即使要成型,也得几年功夫。

    “六叔?又看腊梅啦!”

    六叔如今得到家里允许,将来可以以此立身,便将全部的精力,投入这些树桩之中。亚楠时常状若无意的点拨点拨,六叔如今对修剪培养树桩盆景,不仅仅及其感兴趣,也有不少的心得。

    “呵呵,是啊,戚公子也看看我跟亚楠修剪的腊梅?”六叔见到亚楠过来,微微一笑,去牵着亚楠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跟寄住在自家的戚继光,打一声招呼。

    就在六叔牵着亚楠,陪着戚继光赏腊梅的时候,李秀凤正好带着亚琪看过来。

    “娘,爹怎么不把那个叫花子撵走的?还有那个腊梅盆景,怎么能给六叔?他能懂什么?”

    亚琪一脸的鄙夷,经过上原县的那一阵子跟世家乡绅交往,亚琪早就惊将自己定位在千金小姐的位置上,很是看不起乡下的村民。

    对于自家的亲人,这位小姐,也冷漠多了,也是得了她娘的教导,疏离家里那些目不识丁的穷亲戚,免的拉低了自己身份。

    赏梅这样高雅的事,自然是自家一房人才能有的优雅,结果家里那盆优美的腊梅,却被爹放在六叔那边,白白糟践了这盆腊梅。

    更有自己那个不要脸的妹妹,竟然还带着那个叫花子跟她一起看,果然是低贱的很。也不知道爹怎么就被她哄骗了的,还有那个乡下爷爷奶奶,魂都被她哄的颠颠的。

    “亚琪,这些话,以后都放在肚子里,除了娘,你谁也不要说,现在你爹还盯着你呢,一定要争气,不论在学识,还是织绣,或是在礼仪上面,一定要给人端正大气的做派。

    至于他们,哼,不过一个是寄人篱下的叫花子,一个是废了的乡下人而已,你的那个好妹妹,我们娘儿俩别招惹她,她在这乡下,是那种不能碰不能挨的小祖宗,上次为了她,我们娘儿俩个,一个差点被休,一个差点被毁。

    记着,以后离你那个妹妹远远的,你爷爷奶奶眼里可没有你,你爹眼里更是没有你。那个叫花子,你管他呢,他们赵家就是贱,收留你三姑一家人不算,还收留你三姑父带回来的叫花子,哼,不过是穷了一辈子,忽然见了一点钱,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李秀凤对于亚楠这个亲生女儿,是彻底的抛弃了,为了上次差点被休的事,李秀凤心里怨恨她的很。

    但从娘家回来之后,李秀凤再次压下了心里的恨意,一如前面装作的那般卑微。亚楠爹因为拒收了二舅舅的银子,回家之后,到底还是跟李秀凤说了亚楠二舅舅早前就因为心里不过意,一定要拿出三百两,作为亚楠的陪嫁。

    亚楠爹说出这三百两陪嫁的时候,李秀凤内心狂喜了一阵,以为这笔大钱一定是自己这个做娘的给亚楠管理,谁知道李秀凤得知这三百两放在亚楠奶奶手里的时候,更是深深的恨上赵家人,恨自己那个年纪虽小,却鬼精的女儿,他们统统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现在得知嫁出去的三姑一家住在这里,心里堵塞之外,也更是觉得他们赵家人太欺负人,把自己女儿的钱,用来贴补外人,可恶的还是他们拿着自己娘家人的钱,却在唾弃自己娘家人,全是不要脸的人。

    “娘,二舅舅实在是太偏心了,给了亚楠三百两嫁妆,怎么就不给我的?难道我不是他外甥女?太偏心了。”

    亚琪听到娘说到钱的事,自然就想起娘跟她说的二舅舅给了亚楠三百两嫁妆的事,顿时脸色气的发青。

    “别说你这个外甥女,就是我这个亲妹妹,也没有得你二舅舅一个子的嫁妆。你放心,这次借着拜年,娘一定将他欠我们家的钱,全要回来。

    要不是他下贱,你爹也不会恨着你外祖父跟你大舅舅一家,你二舅舅贪了你妹妹那么多钱开了铺子,听说生意都做到省城去了,怎么会没钱还我们家的债?还不是你那个爹,死要面子活受罪?本该是我们手里的钱,现在全在你爷爷奶奶手里捏着!还花在这些外人身上,你那个妹妹还高兴的很呢!蠢猪一个!”

    李秀凤目前只知道家里二舅舅给亚楠做陪嫁的三百两的巨款,其余的收项,一概不知,发生差点休妻的事之后,爷爷奶奶自然更是鄙视李秀凤的很,别以为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听到动静,不过是不愿末了亚楠爹的面子,装作不知道罢了。

    “就是蠢猪!蠢的分不清好歹,不跟自己娘亲,不跟自己姐姐亲,也不跟自己哥哥亲,偏偏跟这些乡下亲戚亲,脑子坏了,就是有二舅舅给她的这些嫁妆,迟早也给他们用的光光的,到时候哭死她。”

    亚琪心里充满对亚楠的嫉恨,原本以为爷爷奶奶偏心,叔叔婶婶偏心,六叔偏心,爹偏心,没有想到自己那个贱人二舅舅也偏心。

    呸!不过一个大脚丫子的乡下货而已!像她这样不孝不悌的蠢猪,就是嫁给乡下汉子,人家都嫌弃!谁愿意下地回来还要伺候一个小祖宗?哼!

    年夜饭之前,三姑父到底还是带着三姑,志广,志珍返回了赵家,只不过,这一次三姑的脸上虽然很平静,但细看之下,三姑的眼睛里面却包含神采,并没有因为被婆家在大年三十撵走而显得沉痛。

    三姑父却是一脸的土灰,当他的爹娘得知他从省城空手而回的时候,气的拎起棍子就要打他,三姑父故意绕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哭诉,此情此景,却是惊动了梁家族长。

    梁家村的人,对于梁家明的奇葩一家,实在是义愤填膺,最后在老族长的组织下,逼的梁家明的爹娘做出选择。

    要么,把原先梁家明一房住的瓦房还给他们夫妻住,免得叫人戳他们梁家的脊梁骨,哪有霸道到不给儿子媳妇住房的恶婆婆?又不是家里穷的没房子?他们家在村里算是过的好的,家里还有读书的儿子,怎么就逼的这房媳妇,落魄的带着梁家的孩子住在赵家坝去了?

    要么,将梁家明这房分户出去,单**户,断绝跟爹娘兄弟的关系,免得整天的闹得坏了梁家村的名声。你们梁家不要脸面,整个梁家村的人还要脸面呢!

    族长这是逼梁家明的爹娘让步,别大过年的都不让自己儿子媳妇归家过年的,梁家的小儿子能读书这些年,不全靠你们家这房贡献大?

    二儿子力气大,除了下地还能外出做苦工挣钱,二儿媳妇的手艺,七里八乡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媳妇一年挣个一二两的就顶天了,你们家的这个媳妇,一年至少是大几两银子,光是他们一房,就凑够了你们小儿子读书的束脩,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结果梁家明的娘又是撒泼,又是要打家明,连着家明大哥大嫂也挥舞起棍子什么的跟着一起打,而那个读书的弟弟,竟然冷冷的看了一眼,便躲了起来,着实叫族长心寒。

    更加叫族长心寒的还是,那两个孩子,竟然差点被他们爷爷奶奶打到,顿时气得梁家村的人,当即开祠堂,强行要将梁家明分出他们这一支,断绝跟他们一房的任何关系。

    梁家明的娘这才怕了。不敢再闹狠了,但为了给她自己台阶下,一口咬定,要是他们能拿出一百两银子买断关系,就给他们出户。

    还说什么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就要一百两,便宜他们了等等的,若是拿不出来,就别想出户。

    谁知道子玥竟然当场对着梁家村的村民跪下,愿借债出户。

    梁家村的村民,见赵子玥如此骨气,还真有当场借钱给她的,不仅仅是看她被那个奇葩婆婆欺负这么多年后能奋起反抗,更是看重赵子玥身后的大哥,本乡唯一的同进士,将来说不准飞黄腾达起来,今日的借钱行为,对赵子诚来说,应该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族长见状,也是哀叹一声,本想以此狠狠治一次他们家的恶性的,谁知道村里人竟然凑钱给赵子玥一房出户,断绝关系。

    最最叫族长不耻的竟然是,那个梁家明的娘跟大嫂,见到村里人为赵子玥凑钱的时候,满眼发光,当场答应给他们出户,连着他们家的男人都不约而同的答应。

    只能说,梁家明的一家,早已没了底线,眼里只有钱,一百两银子确实非同小可,但用这一百两银子,买断跟自己儿子孙子的关系,也只有他们一家能做的出来了。也不怕拿着这一百两银子,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他们家那个读书的儿子,也是白白读了这些年的书,家里闹成这样,竟然还能躲着不见人,装死呢!也是,他爹娘怎么闹,也全是为了他呢!

    就这样,赵子玥跟村里人借了一百两银子,按婆婆自己说的话,买断关系,族长当场安排了自家出户,从此,自家跟他们一家人,再无瓜葛。全村人可以为自家作证,是他们全家逼着自家跟全村人借钱出户的。

    “出户?”爷爷顿时满脸惊诧,没有想到女儿女婿还有如此魄力,借钱出户?一百两的银子,自家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只不过要跟亚楠爹说一声。

    原本家里的这三百两是打算按亚楠说的买田盖房子的,即使拿出去一百两,给女儿还债,家里还有两百两,买地还是够的,房子的事,不着急,家里有的是住的地方。

    “家明!”赵子诚很是替自己的妹夫心痛,哪有爹娘卖儿子的?更何况还不是别的地方那样因为大饥荒,穷的没吃没喝的,为了一家人活下去,逼不得已卖儿卖女?

    呜呜呜呜!梁家明痛哭不已,从自己娘满脸高兴的拿着那一百两银子开始,梁家明就感到自己的心,比任何一次都要痛彻心扉,这不仅仅是爹娘严重的偏心,更是爹娘彻底的抛弃自己,连着他们的亲孙子都一并抛弃了。

    “家明,对不起,要不是我跟村里人开口借钱出户,你,我,我们现在还是你们梁家人。”

    子玥虽然对于能出户感到轻松,开心,但对于自己的男人,还是很心疼的,至于一百两的债务,子玥并不着急。

    因为亚楠帮着她,将她的绣品拿去给她二舅舅,带去省城卖了,若是卖的好的话,亚楠说,一个被面两个绣枕至少能卖五两以上。

    前段时间,自己仔细绣了一床花开富贵的被面,还有一对鸳鸯戏水的绣枕,若是真的如亚楠说的那般好的话,自己一年至少能绣出十个这样精细的被面绣枕,这么算起来,一年就能卖五十两银子了,只要两年,自己就能还了借的村里人的债。

    “什么亲人?他们心里哪有我这个儿子?出户了也好,也好。呜呜呜。”梁家明一个男子,被亲人伤了又伤之后,心灰意冷。

    “既然已经闹成这样,再是伤心也是徒然,还是好好安定下来,把日子过好,把孩子培养出来,才是正事。”

    赵子诚对于这个妹夫还是很同情的,任何人被亲爹亲娘抛弃,也是痛彻心扉的,更何况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儿子。

    梁家如今吼吧吧的压榨妹夫一家的钱,恐怕还是为了他们家的小儿子读书成亲,如此做法,实在是违背人伦。连着梁家村的村民,都义愤填膺了,集体借钱给妹妹出户。

    若是叫自己说,出户是双刃剑,既伤妹夫一家,也伤他那无情义的爹娘,好就好在妹夫一房出户,是梁家村全村人促成的,将来应该不会影响到志广读书考试。

    今年的年夜饭,二婶三姑惠姐,甚至是李秀凤,都一起忙出来很多好吃的菜肴,直到这个时候,李秀凤才确定了,家里的菜肴用的的精盐,并非是什么秘方。

    但精盐从何而来,李秀凤不敢问了,只是越发憎恨自己男人,全然不当自己是妻子,家里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也没有打算告诉自己。

    回想自己二哥给亚楠的三百两嫁妆的事,也是过了多少天,才跟自己说,若非那次回家遇上二哥说赔钱给自家,李秀凤笃定,自己男人,甚至连这件大事也不会跟自己说。

    公公婆婆更是没把自己放眼里,还有二弟一房,哪怕自己在上原替他们照顾儿子,他们也不知道给自己透个气,只能说赵家人,没有一个当自己是赵家长媳,全都不给自己脸面。

    连着在自家吃白食的梁家人,也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全是不要脸的一家人,被人撵出户了,还有脸吃的津津有味。

    忌恨,不平等各种负性情绪围绕着李秀凤,她发誓,总会有赵家人跪下求她的时候。

    年夜饭的饭桌上,各个小辈,相继跪下给长辈磕头,领压岁钱。

    年夜饭散席之后,亚惠爷爷把手里的三百两中公的钱,拿出来跟一家人交代用处。全家人不论大小,连志广志珍,全在场,当然,戚继光找借口走人了。

    “子玥,这一百两先给你拿着还村里人的债,都是从吃里抠出来的,尽快还给他们,也叫他们心里早些宽心些。”

    “爹,我,我不要,我好好织绣,不要几年,就能还上村里人的。”赵子玥满脸羞愧,急忙站起来摆手,又让爹娘为自己操心了。

    一百两不是小数,家里还有三个读书的侄子,这钱自己哪能要?

    自己带着孩子住在爹娘家,吃喝也在爹娘家,甚至儿子还能跟着亚楠识字,这幸亏在自家,若是换一家,自己这样的女儿,早就被撵出去了,还能再让爹娘为自己一再伤神?

    梁家明自然跟着妻子一起站起来,婉拒老丈人的好意。心中发誓,一定要出去闯出功名来。

    “爹是让你们先把外人的债还了,家里的人,怎么都好说,都坐下来。爹还有话接着说。

    中公的钱,除了这一百两,暂且给子玥还债之外,还有两百两。说起来,这个钱其实是亚楠跟子琛两人修剪那个青松盆景得了县令的眼,挣来的。

    是打算买田地盖房子的,但现在我决定,还是将这笔钱,留下三十两给子诚带上,其余的全买地,过年之后,子诚把亚融,志广都带去上原,跟着你读书识字。

    还有些个话,我要说在前头,家里原本是打算好全力供应亚青,亚秋两人,现在因为家境许可,才多添了亚融跟志广两人。

    但是家里并没有太多的家产供应这么多孩子,只能是在有条件的时候,能供应亚融跟志广几年就供应他们几年,今后没了这个条件,不能接着读书下去了,你们各自也不要怨恨。若是争气的话,亚融跟志广两人发奋早些考出禀生秀才,便能够早些自己供应自己。

    亚楠在县城那边的一百多亩的庄子,谁也不许动心思,那是亚楠自己的陪嫁,家里将来能供应你们读书的,只是家里的那些田地。

    至于子琛的成婚的钱,你们无需担心,上次县令到我们家里来的时候,嘉奖了子琛一百两银子,子琛后来补身体的钱,都是用的这笔钱,子琛成婚的钱,依旧是用这笔。

    如今家里条件虽然好多了,但还要培养这些孩子读书,所有大人,还是要省吃俭用,尽量让孩子们走的更远吧!”

    爷爷将家里的账目,跟一家人交代一遍,连亚楠庄子的事,也交代了,不过精盐的事,爷爷依旧选择没有说,因为家里还有不少,爷爷不愿多生是非,尤其是盐的问题,最容易招惹祸害,吃完了,以后菜烧得不好吃的,就算老二家的手艺倒退了吧!

    免得叫人胡乱猜测自己怎么飞黄腾达了,或者是怎么跟盐贩子勾结了,总之,都不是好事。

    原本爷爷答应亚楠盖房子的事,爷爷心里又反悔了,暂时不着急盖房子,又不是没地方住,家里最重要的还是供应孩子们读书考试,只要孩子们挣出来前程,整个家就有了前程。

    亚楠傻眼,一转眼,爷爷又舍不得银子盖瓦房了。还好爷爷答应用银子买地,算是有些弥补吧。

    三姑跟村里人借的一百两银子,自己得知后,本打算过完年就找机会帮她还了,现在爷爷要替她还钱,自己也不要替三姑着急了,回头帮着三姑好好卖织绣就是,以三姑的为人,等她的织绣卖出了好价钱,一定会还爷爷这一百两银子。

    李秀凤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女儿,出来她二舅舅给的三百两的嫁妆之外,竟然在县城还有一处一百多亩的农庄。而她这个做娘的,竟然丝毫不知情。

    一阵心火上涌,李秀凤死死握拳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就怕自己冲动的一巴掌怕死坐在自己边上的小女儿。

    这是自己女儿吗?是吗?她眼里还有自己这个娘吗?让自己这个做娘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在狠狠抽自己耳光啊!

    还有你们这些赵家人,一个一个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实在是太欺负人了,等着,给我统统等着,等我加倍还你们的时候。

    “妹妹,你什么时候在县城有这么大的庄子的啊?什么时候能带我们一起看看去?”

    亚琪终于压制不住的问出来了。一直就不高兴亚楠被全家人这样宠着,可就是一直不高兴,也得忍着,不然惹了她,爹都能让自己放开裹的脚,让自己下地做农活。

    哪怕得知二舅舅给了她三百两做嫁妆的时候,也死死忍着,好在娘说会给自己讨回来一样的嫁妆。

    可县城一百多亩的庄子呢?这是家里的庄子,凭什么又要给亚楠?凭什么啊!

    亚琪很想很想质问所有人,凭什么?可她还是不敢放肆质问他们,拼命忍着,只能装作无知的样子,傻傻的问坐在自己下面的亲妹妹,什么时候带自己去庄子见识见识?

    亚楠看着身边的亚琪,满脸的好奇表情,但她的身体却是那么的僵硬,还有双手,一如自己母亲一样,微微发抖。

    亚琪生气发怒,亚楠能理解,亚琪毕竟算是孩子,即使过年她九岁,在自己眼里,也是孩子。

    自己娘如此生气发怒,自己虽然能想到原因,但自己却不能理解她。她生气是觉得她自己被忽视了,可若不是她太忽视自己这个亲生女儿,这个家里,谁会真的忽视她?自找的被人忽视,被人防备。

    “嗯?不知道,要问爷爷奶奶呢!”亚楠对着亚琪一笑。自己在大人们眼里,可还是乖宝宝呢,这些事,自己自当全听爷爷奶奶长辈的。

    亚琪看到亚楠灿烂的笑脸,恨不得抓花看去,全家人都在挨穷,就她一个人有庄子,还连看都不许自己这个亲姐姐看一眼?

    “这个时候,那边全种的麦子,也没有好看的,除非到了明年夏天,那边的二十亩葡萄熟了的时候,倒是能去看看。”

    爷爷今天很高兴,一家团聚不说,家里的孩子全能读书不说,一家人对自己的安排,更是毫无异议。是以,爷爷对亚琪的话,也不以为意,笑眯眯的替亚楠解释起来。

    亚琪恹恹的噢了一声,算是答应了爷爷的话。心里却是酸痛酸痛,明明自己才是千金小姐,明明自己才最应该有像样的嫁妆,但自己却没有,家里的家产全给了亚楠。

    要是家里真的穷的揭不开锅,自己也不会如此难受,可偏偏家里如此富裕,但这些富裕的却只是亚楠一个人的,连大哥这样的嫡长子,都没有一分一毫。太不公平了!

    年初四,李秀凤委婉哀求赵子诚,恳求要要带上亚楠,亚琪,亚青要去给孩子们舅舅拜年。

    李秀凤知道自己男人恨自己爹,便没有提自己爹,重点提出给两个舅舅拜年。并极其郑重的表示,这只是为了全家孩子的名声,甚至保证以后一年就回去拜年一次。

    赵子诚见妻子如此卑微,想到从自己狠心说休她以来,她收敛很多,不仅仅对爹娘极重孝道,对家里所有的孩子,也极有爱心,连家里暂住的戚继光,她也能好好善待。

    如此的话,自己也不会真的那么绝情。连她如此卑微的恳求也不答应。不过自己是不打算过去的,只是嘱咐妻子,速去速归,不得多事。一应拜年的礼物,赵子诚也没打算克扣。

    而且有亚楠答应跟着去,赵子诚还是很放心,这个女儿鬼精的很,再说她也想见她二舅舅,赵子诚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去之前,赵子诚重点教导了儿子亚青:“你去了之后,记住,你只是给你爹娘做面子的,至于他们说的话,你只听不说,更不能被蛊惑,这也是爹给你的考验。”

    “是,爹,孩儿谨记!”亚青郑重答应。

    经过上次的事之后,亚青深深感到了对爹的愧疚,对娘的失望,发誓要好好读书,要出人头地,洗刷外祖父跟大舅舅对自家的羞辱,若非是他们挑唆,自己娘不会如此糊涂,若非是他们如此无情,爹也不会如此绝情。

    还有自己的两个妹妹,从前自己失望亚楠居多,如今却失望亚琪居多,若非自己要好好读书,自己一定亲自管教亚琪,切莫指望靠着外祖父大舅舅得势。

    至于亚楠这个妹妹,亚青感到很是无力,这个妹妹虽然小,但却太过聪慧,聪慧到早已分清孰是孰非,以至于她早已失去了对母亲的儒慕依恋。

    对自己这个亲哥哥,她是敬而远之,呵呵,也是自己这个哥哥做的不好,上次娘不分青红皂白的要惩戒她的时候,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当时连关心的态度都没有,直接走人了,她如此聪慧,能不会疏离自己吗?

    这次带着她出去拜年,好好找机会,缓缓关系吧!也好好引导引导她,过了一年,她已经是七岁了,再不能跟去年那样,肆无忌惮的被爷爷奶奶他们这么宠溺着了,对名声不好。

    李秀凤带着自己三儿孩子,满是踌躇的出发了。

    这一次回娘家,不仅仅是拜年,不仅仅是做面子,更重要的,自己还要跟二哥他们好好讨回公道,欠自家的,哪是你给了亚楠一个人三百两就算了的?

    到了的时候,李秀凤率先要带上儿子女儿进自己爹的院子,亚楠坚定的走人,说她自己直接在二舅舅家等她们。

    李秀凤对这个小女儿直接有了放弃的心态,一切都随她,只要她高兴,反正她也不在乎名声。

    亚青黯然的看着妹妹独自一个人,进了二舅舅家的后院,自己不得不跟着娘,先见外祖父大舅舅他们。

    “二舅舅!二舅母!”亚楠开心的叫人。志厚,志纯,志娴三人也一一叫过去。

    二舅舅二舅母等人都异常高兴,尤其是二舅母,这一次过年回娘家拜年,好好的弥补了爹娘恩典,帮衬了家里,连眼皮有些浅的大嫂,都对自己笑的一脸的妩媚,自己终于有种挺直腰杆的感觉。而这些,全部来自亚楠,自己一直都谨记的。

    “亚楠,你爹娘这次回来,有没有说要带你去上原?”二舅舅一直担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那个铺子,虽然是自己在打理,但真正掌舵的还是这个聪慧的外甥女,要是亚楠去了上原县,这可怎么办?

    “家里暂时还没有说这个,我会力争不去的,不过就是去了也不要紧,我们铺子主要还是跟毛东家合作挣省城的钱,县城的生意,就那样也足够了。我们如今就靠这一个铺子,也能过的红红火火的。

    二舅舅,要是我去了上原,金玉满堂的铺子,就维持现在的样子,不要想挣更多钱的事,现在最主要的,还是等,等大表哥二表哥他们读书考试,也等二舅舅你们都能识字,还能算账,也跟着毛东家,多见识见识。

    等几年下来,家里积攒的钱不仅仅多了,懂得也多了,到那个时候再考虑扩张生意的事吧!”

    知识需要积累,经历需要积累,更重要的还是如今的世人,眼里最渴望的还是读书,商人到底还是没有任何政治地位的。

    关键还是两个表哥,极其渴望读书,也许他们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吧!

    金玉满堂那个铺子,已经足够挣钱,更是特别的省心,还有县令的照拂,如此二舅舅一家,最迫切的考虑的,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家里几个孩子的前程问题。

    再说要是自己盲目扩张生意,不仅仅会增加暴露自己的机会,也还有一个实际的问题,二舅舅二舅母到目前也没有完全识字,算账更是没有开始正式学习,生意铺的大了,家里却掌控不了,又有何用?反而是害。

    尤其是经过爷爷奶奶对自己的影响,自己现在对暴富的想法,淡了很多,原先自己以为,为家里挣很多钱,让爷爷奶奶吃的好住的好,可他们连吃上精盐都感到不安,就这样吧,小富安康。

    如此,爷爷奶奶也能安安心心的,安享晚年。

    等些年下来,表哥们都大了,成家了,假如那个时候读书不成,再转而经商也好,不会遗憾。

    自己是不能出面的,不然爷爷奶奶,还有爹,必定是伤心失望的很,诶,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乖宝宝吧!

    “嗯,我们懂,你放心吧,铺子不忙的时候,我跟你二舅母,还有志娴,都好好识字的,等我们全都识字了之后,再跟着志厚他们学算术。”

    二舅舅对亚楠的话,不仅仅全部接受,也极为感动,这是个特别为自家着想的孩子,如此安排当然对志纯志厚最好,他们两个才开始读书,要想读出功名来,没有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

    儿子没有读出来,自家也不能一头栽进生意里,影响孩子名声不说,也担心自己夫妻两人,有心无力,如此稳稳当当的,自然最好不过了。( )

080 贤妻良母

    过了好一会,李秀凤带着亚琪亚青从后院绕过来了,如今二进的院子跟三进的院子之间,被二舅母换锁之后,就不曾打开过了。

    二舅母是被公公他们气的,气他们不要脸之后,还能践踏自己男人,让自己男人背罪名,连妹夫过来还是这样,都做到这样的地步了,两家还有必要开锁来往?

    若非有一个自身不正的公公,这个村子,自己都不愿再回来,离大房远远的,清净。

    “二哥,二嫂!”李秀凤面色淡淡的,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债的,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但又怕被亚楠看出什么来,只能装作淡淡的贵妇样子。

    “秀凤来了?快请进!志厚,快过来招待你表哥。志娴也过来,你亚琪表姐来了!”

    二舅母对亚楠的娘,自然是极其亲热的,虽然妹妹回来拜年,最先去了大房,看了公公,但这个是礼数,还是必要的,哪怕妹妹心里极为不痛快,也得忍下来,就跟自家一样。谁叫自己有一个自身不正的公公呢!

    “亚青,带着亚琪,亚楠一起,陪志厚他们说说话,正好志厚他们现在都读书了,你懂的多,教教他们也是好的。”

    李秀凤端庄的坐下之后,淡淡的吩咐儿子,带走所有孩子,为了怕亚楠坏事,李秀凤不得不用儿子教导他们家儿子读书的理由来清场,方便自己要债。

    亚青自然答应,志厚志纯更是无比兴奋,能得到亚青的教导,间接的就算是进士姑父的教导呢!

    志纯最是积极,拉着亚青就要去自己屋子请教,志厚也急忙跟着去。

    亚楠心里一动,娘要做什么?

    自从爹拿出发狠的精神要休娘之后,娘及时晕倒避了过去,醒来之后,判若两人,不仅仅对爷爷奶奶极为孝敬,对自己更是动不动就要搂着抱着。连着三姑家的志广志珍,她都能温柔相对。

    虽然自己心里还是非常的抵触,但看到爷爷奶奶爹他们一脸欣慰的神情,看到亚青亚琪两人乖巧异常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全都还是愿意留下娘的,那自己还需要说什么吗?

    敷衍吧!对这个娘的改变,亚楠没有任何的感觉,太假了,即使她一脸温柔的抱着自己的时候,自己都感觉不到她的温暖,她的眼里深处,似乎凝聚着一层冰霜,看着她就觉得冷。

    家里人愿意留下她,那自己就防备着她吧,不管她内心如何想,只要她不伤害爷爷奶奶,二叔二婶六叔三姑他们,自己就能忍她。甚至可以装作稚童的样子,任由她搂搂抱抱的亲热,粉饰太平。免得爷爷奶奶,爹他们心里难受。

    “亚琪,带着你妹妹跟志娴也出去看看玩玩吧!”李秀凤见亚楠没有跟着一起出去,而是定定的坐在桌子边上喝糖茶,便迫不及待的催促亚琪。

    “妹妹,走吧,姐姐带你玩,志娴,走,我们一起玩去。”亚琪自然明白了娘的意思,昨晚上娘还说了,一定要二舅舅一家还债,要来的钱以后就是自己的嫁妆。娘说了。

    亚琪一把抓住亚楠的手,状若热情的样子,用力拉着亚楠出去,别挡事!志娴不懂,也热情的拉着亚楠,要带她去自己屋子玩。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都别拉了,我跟你们去就是啦!”亚楠笑着说,心里却是猜想,娘最会做的,也许是逼二舅舅拿钱出来。

    既然外祖父跟大舅舅能不要脸的将这罪名栽赃到二舅舅身上,自己这个娘若是要想找二舅舅算账的话,极有可能是动的这个心思。更何况娘还是刚刚从大舅母那边来的?

    大舅母那个女人,不得不说,是个人才,说的话极其漂亮,死了的人怕是都能给她说活了。

    不过自己的娘,也是人才,两人才合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观察吧!若是娘逼二舅舅的债,恐怕爹真的难以接受这个娘了。若是真的休了这个娘,也好,省的自己长期的防备她。累人。实在是自己内心无法真正接纳像她这样假的人。

    李秀凤等孩子们全走了之后,才冷冷的看向自己的哥哥。

    “二哥,就因为你,我差点被休,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连亚楠的钱也贪?拿着亚楠的钱去挣钱?挣钱之后,你良心不安了,才拿出三百两给亚楠做嫁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县城的铺子能挣多少钱?光是那个月饼,就能挣上千两,你说你有脸只拿三百两买你心安?”

    李秀凤来之前,就想好了怎么要债,首先要承认他已经还了三百两,但绝不能让他感到心安。

    像他如今的家产,再拿出三百两,也是能拿的,上次他不就是当着爹的面,再拿出两百两要还自家的吗?可惜自己男人看都没看,就回家了。

    就在他上次两百两的上面加一百两,要多了也不行,免得他急了跟自己拼死的闹起来,惹的自己男人发怒。让他拿出三百两,应该是行的。

    “被休?”二舅舅忍着刚刚妹妹认定自己贪墨亚楠钱的说法,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担忧的看向妹妹。好好的妹夫怎么休妹妹?难道迁怒于妹妹?不齿于自己一家人?

    “他嫌弃我们一家人,嫌弃我姓李!虽然你赔了亚楠三百两,但是你靠着亚楠的那些钱做了本钱,挣了这么多,怎么好意思就赔这点钱给亚楠?还说的好听是给她做的嫁妆?

    好,就算你说的好听,就亚楠一个人是你的外甥女?亚琪不是你的外甥女?你赔给亚楠三百两做嫁妆,你就不用赔给亚琪三百两做嫁妆?

    还有我这妹妹呢!你做哥哥的给过我什么嫁妆?我也就算了,可你做舅舅的,要给外甥女嫁妆,也得一样给,要不然你要亚琪怎么想你这个舅舅?更何况这钱也是你该我们家的,不过是用嫁妆的说法美其名曰而已!”

    二舅母心里很生气,就不信妹妹真的没有听亚楠说她的钱到底是被谁贪墨的,自己男人醇厚,被他爹逼的认下这个罪名也就罢了,难道你做娘的也不肯信你女儿的话?

    更何况自家因为不过意,已经拿出三百两给你们家,别说是我们家没贪墨你家的钱,就算是贪了那些,如今给了三百两,也早已够了,妹妹到底是要做什么?你这么做,亚楠要是知道,不要难过死?难怪她一定要亚琪带走亚楠,二舅母瞬间冷下脸来。

    “我叫亚楠过来,只要亚楠说,是我们家贪墨了她的钱,我这个二舅母,二话不说,马上掏钱,三百两还是能拿出来的。”

    二舅母冷脸说完,马上站起来,做出要找亚楠来的架势。二舅母现在笃定这个妹妹继承了她爹的贪财作风,见自家发财了,眼红了。若非她是亚楠娘,自己一定扫她出门。先吓唬她,免得她不识数的栽赃自己罪名。

    “这三百两,你拿着,算是我这个舅舅给亚琪的嫁妆。”

    二舅舅一把拉下自己娘子,很是心塞的拿出袖口里面的三百两银票。

    到了现在二舅舅要是还不知道这个妹妹的目的,就白长脑子了,可一想到亚楠,就不愿意她为难。

    不论怎么说,妹妹也是亚楠的亲娘,哪怕她眼红自己的钱,哪怕她露出贪婪的目光,自己看在亚楠带着一家人发财的份上,也得忍下来,不能叫那个孩子再受伤了。

    “记住,这是你们该我们家的,用嫁妆的说法掩饰你们的罪行,已经是我给你们留面子了。还有,不许跟亚楠说,更不许跟亚楠爹说,要不然,就不要怪我这个做妹妹的连面子都不会给你们留!”

    李秀凤一把抢过二哥掏出的三百两银票,还发着狠话。在自己老实敦厚的二哥面前,底气很足,从小自己说什么,二哥都听什么的,至于这个二嫂,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二哥虽然敦厚,但能制得住她。

    虽然李秀凤认定是自己二哥贪墨了自家的那些钱财,但她却清楚知道,自己男人,包括自己婆家的人,可全是认定自己大哥跟爹的。

    李秀凤只能在心里鄙视自己男人,唾弃自己婆家,甚至防备自己女儿,但却不敢让牠们得知自己今天过来要钱的事,不然还不知道他们怎么鄙视唾弃自己。

    好在自己用的是亚琪嫁妆的说法,真要是他们自己不要脸的往外说,自己也能说是亚琪二舅舅要一碗水端平,非得给亚琪也添三百两嫁妆,自然能说得过去。

    但最大的可能还是他们不敢说的,谁不要脸?更何况二哥家里还有两个在县城读书的儿子?

    二舅母气的浑身发抖!却被二舅舅死死扯住,不给她站起来,也用眼神,制止她说话。

    “秀凤,相信你自己女儿吧!亚楠是个懂事的,明白是非的孩子。别叫她难过。”二舅舅缓缓说着,眼里有着深深的失望。

    这是二舅舅第一次对这个妹妹深感失望,第一次对这个妹妹说出算是重的话。

    妹妹如此做法,不仅仅是有贪婪,更多的还是她压根不相信亚楠这个孩子,才会相信爹栽赃在自己头上的罪名。

    而她也没有相信过自己!

    也是,跟爹相比起来,妹妹自然愿意相信爹的话,可亚楠是妹妹的亲生女儿啊!她难道也不肯相信?这让亚楠情何以堪?

    “好了,也不要说这些场面话了,各自心里有数就是,过了今天,我就当没那些事,你还是我的二哥,我还是你的妹妹。

    我还得早点带着他们回去,你妹夫如今看不起我们李家,不但不肯跟我们一起过来拜年,还让我不要耽误,早点回去,说拜年也不过是做个面子。

    我要是做不到,他真的能休了我,谁叫我有这样不堪的娘家人?我在赵家这些天,公公婆婆没少让我难堪,全是因为我姓李。”

    李秀凤拿了钱,见二嫂有爆发的迹象,而自己一向老实暮年年的二哥,竟然如此看着自己,让自己有些心惊,便急忙转变口吻,先高调说她不再计较这些事了,让他们放心。

    又暗示自己哥哥,如今自己在赵家,过的极其艰难,是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的,你这个做哥哥的,手里有钱,别说是该自己的,就是不欠自己的,见你妹妹过的这么苦,你给点钱怎么了?

    果然,二舅舅见自己妹妹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眼眶也红了,心里的那些憋闷失望,顿时全没了,有的只是心疼妹妹。

    真正说起来,祸根还是自己,要不是自己当初没有听亚楠的话,先将那些东西送回赵家,也不会有这些后来的事。

    罢了,妹妹也是被连累的,虽然她认定是自己,就算是自己吧!好在自家跟着亚楠也挣了上千两,如今拿出三百两给亚楠娘,也是该的。

    若非亚楠,别说自己能有这么多钱,自己两个儿子到现在还是跟村里的小孩一样,下地干活,一辈子也别想读书识字,知足了。

    再说钱给自己妹妹,也不算给了外人,别说自己的钱是跟着妹妹的女儿挣得,就是没亚楠帮着自己挣钱,自己如今有了能力,照道理也是应该帮衬妹妹的。更何况她如今被自家连累的在赵家,举步维艰,有些钱傍身,也是好的。

    “秀凤,亚楠爷爷奶奶不是糊涂的,你好好孝敬他们,他们自当对你好,不会因为爹跟大哥贪墨亚楠钱财的缘故,迁怒与你。”

    二舅舅想到亚楠爷爷奶奶,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只是不齿自己爹跟大哥,对自己从未给过难堪,哪怕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还钱给亚楠,他们也没看轻过自己。

    妹妹若是被他们为难,也许就是妹妹如今的想法造成的,妹妹竟然一口认定是自己贪墨的亚楠钱财,他们明明知道实情,如何能给妹妹好脸色?

    妹妹要想在赵家过的好好的,就不能提这些事,更不能为自己爹跟大哥辩护,因为爹跟爹大哥到如今也没有承认过他们的罪行,更是为了遮掩他们的罪行,连亚楠的名声都要糟践,妹妹理当跟赵家人一样,心疼亚楠才是啊!

    “二哥,你什么都别说了,我心里明亮着,只要你们不给我添乱,赵家人娶我,本就是他们家的福气,若是真的闹得不可开交,我被休了回家,你们脸上也难堪,还得养着我。”

    李秀凤半是示弱,也半是威胁,目的只有一个,今天她过来要钱的事,让他们闭嘴,闹大了,谁也不好看。

    李秀凤说完便转身,赶紧回去,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免得自家的那个男人多想。

    二舅舅一脸的难堪,没有想到自己妹妹,怎么能如此说话?自己好心提醒她,却被她不屑一顾,甚至出言要挟?

    “她?她?她也配做亚楠的亲娘?”二舅母看着这个小姑子一脸高傲的离开,气的满脸的青紫。

    若是可以,刚刚自己真的,真的很想一巴掌打醒她,怎么能这样对待亚楠这个孩子?怎么能这样不分是非黑白?

    不,不是不分是非黑白,她虽然一口咬定是自家,但她却不敢让自家说给亚楠跟赵子诚知道,说明她知道所有赵家人都已经明白,贪墨亚楠钱财的是爹跟大哥,只是她不愿承认。

    或者是她见自家挣钱,眼红的借机再讹诈自家一笔钱?不论是何种行为,赵家人若是知道她这么做,一怒之下,还真的会气的休了她。

    所以她能这样威胁自家,若是她被休,就让自家养着她?还要丢自家的脸?

    二舅舅默不作声的给妻子抚背顺着气:“算了,她刚刚也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这些钱,原本也是亚楠带来的,给她也不算是给了外人。

    这件事,就我们两人知道,不要跟亚楠说,更不能跟赵家人说,免得亚楠心里难受,也会如她说的那样,闹大了,她被休了回家,也不是我们脸色有光的事。”

    “我,我就是替亚楠难过,怎么就摊上这样不相信她的娘?明明是大哥大嫂贪墨,明明是爹纵然,更何况他们为了遮掩,还糟践亚楠名声,都这样了,她这个做娘的也无动于衷?”

    二舅母粗喘着气,实在是肺气炸了。将心比心,要是自己女儿被自己娘家这样欺负,自己再是孝敬爹娘,也得问问他们,怎么能做的出来的?

    可妹妹今天回娘家,偏偏就只盯着自家的钱,根本不管是非黑白,更是不管孩子的心情,简直不配做亚楠的娘!

    “别生气了,就当是给亚琪的嫁妆,也是能给的,免得叫亚楠知道了,心里不舒服之外,还得用她自己的钱,要还给我们。”

    二舅舅接着安抚妻子,劝服妻子,照顾亚楠的心情。

    “亚青,背着你妹妹,我们早些回家,你爹等着我们呢!”李秀凤心情非常高兴,袖口里面有三百两银票,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不是赵家的。

    “娘,等我一会,我去跟二舅舅他们打声招呼。”

    亚楠撒腿就小跑,争取单独跟二舅母说一两句话,也许能看出娘刚刚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有没有做过分的事。

    “亚琪,亚青,你们也跟着一起去打招一个呼,打过招呼,就赶紧出来,你爹等着我们回家。”

    李秀凤本想拉住亚楠,不让她去见她二舅舅,但亚楠跑的太快,她她措手不及,便急忙嘱咐自己亚青亚琪一起去,早些拉她回家,不让亚楠这个死丫头,有机会胡说八道的问出什么来。亚琪应该懂的。

    当亚楠冲进二舅舅这边,就看到二舅母的脸色不太自然,两颊绯红的。

    “二舅母,娘刚刚说了什么?”亚楠直奔目的,不浪费一点时间。

    刚刚自己跑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娘在自己后面嘱咐哥哥姐姐跟过来的话,等他们过来,自己还真不好直接问。

    “啊?哦,你娘没说什么,就是问问我们,志纯志厚他们缺什么书,你也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在县城读书,哪会缺书?”

    二舅舅灵机一动,急忙找了一个自以为恰当的借口。可偏偏二舅母的神情,太过异常,让亚楠心生疑惑,必定有事瞒着自己。

    “二舅舅,二舅母,我们要回家了!”亚琪最先追来,打断了亚楠后面想要追问的话。

    “二舅舅,二舅母,我们要回家了!”亚青稳步过来,温和的跟二舅他们打招呼。

    “去吧!回去跟你爹说一声,过两天,我们也会去你们家。”

    二舅舅见自己妻子心情不好受,也不张罗留他们吃饭,亚楠也从那次之后,也不愿意到这来来,走就走吧。

    妻子这会也不宜跟妹妹碰头。过两天自己带上志厚去亚楠那边,回个年之后,自家也该回县城开铺子了。

    亚楠见机会不合适,二舅舅更是存心掩瞒自己,但从二舅母激动的面色里,自己能看出,娘必定的狠狠刺激了二舅母。

    等两天二舅舅到自家来的时候,在好好盘问吧!或者等过年后,爹娘他们去了上原,自己留下来好好问问二舅母,但愿这个娘,别太触犯自己的底线。

    两天后,二舅舅率志厚过来回年的时候,亚楠仔细问二舅舅,也没有问出来什么,便打算后面再好好问问二舅母。

    初十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大堂里面长辈只有爷爷奶奶,爹娘四人。小辈除了自己,还有亚青,亚秋,亚融,志广。

    到这个时候,亚楠才知道,爷爷奶奶爹关于去上原的安排。意料中的亚青,亚秋,亚融,志广跟着爹去上原。

    让自己惊诧的竟然是这一次自己跟着爹去上原,而娘跟姐姐亚琪却是出乎意外的被留下来。

    亚楠哈着嘴,怎么全反了?

    “爷爷奶奶,我不要去上原,我也要留在家里,我舍不得爷爷奶奶,舍不得二叔二婶,舍不得六叔三姑,还有惠姐他们,再说我还要教导他们识字呢!”

    亚楠带着哭腔,努力争取留下来。

    “不成,这一次,爹想过了,一定要带你走!”

    赵子诚态度坚定,自己要带亚楠走的根本原因,就是要分开亚楠跟自己爹娘,为的就是不给自己爹娘宠溺坏自己女儿,可这样的话,打死他也不敢当着自己爹娘的面说。

    “呜呜呜,我不去,爷爷奶奶,我舍不得你们,呜呜呜,我不去。”

    亚楠不管了,使劲哭起来。不是哭的让爹心软,而是哭的让爷爷奶奶心软,舍不得自己走。

    去上原实在是有太多不方便,不说金玉满堂的生意,就说爷爷奶奶的生活,自己还没有真正改善,怎么能走?若是自己走了,爷爷奶奶一准能做主将精盐给爹打包全部带走,他们一定回到吃粗盐的时候,自己不在家,他们说不准又吃上杂粮。

    还有六叔的盆景手艺,虽然有些心得,但总还是不如自己,自己留下来,多多少少能帮助六叔一些,还有三姑的织绣,今年得找机会,先帮她把一百两的债还了。

    还有二叔二婶六叔三姑,亚惠志珍他们的识字,若是自己不在家,他们一准不肯接着学,而自己的娘跟姐姐,压根就不要指望她们能替自己教他们。

    不行!自己不能离开家!

    “亚楠,乖乖的,不哭啊,奶奶也舍不得你,可是你爹说的对,你本来就是千金小姐,就该多见识见识,免得将来给人小家子气的印象。”

    奶奶红着眼,紧紧搂着亚楠,心里的不舍不亚于亚楠,但也知道儿子说的对,亚楠本就娇贵,自该好好教导,不然就耽误了孩子前程。大家族的主母,没有一定的气势,根本就驾驭不住的,虽然自己没见识过,但听总是听说过的。亚楠这孩子将来必定是要嫁给世家官家的。

    “呜呜呜,奶奶,我不是千金小姐,我也不做千金小姐!我只要爷爷奶奶!”

    亚楠抱着奶奶使劲哭,死活也要哭的爷爷奶奶让步。这个家,自己真的难以丢下来,有太多太多的牵挂。

    亚楠如此哭闹,赵子诚的脸彻底的黑了,这孩子尽管懂事,尽管聪慧,但只有一条,就是太娇惯,这是她的硬伤,不离开自己爹娘,就治不好她这个硬伤。

    爷爷被亚楠哭的心已经软了,坐在一旁,开始抹眼泪了。亚楠说舍不得自己这个爷爷,可自己这个爷爷,又怎么舍得她这个孙女?可自己已经答应儿子了啊!

    李秀凤看着眼前的一幕,感到特别的好笑,看看,这就是他们赵家娇惯出来的小祖宗!把她爹气的满脸发黑,把她爷爷奶奶惹的陪她抹眼泪,这可是他们赵家全家人宠溺出来的好女儿呢!哪一点能比得上自己教导的亚琪?

    “亚楠,听你爹的话去上原吧,娘留下来,会好好照顾好你爷爷奶奶,也会替你教导亚惠他们识字的,你就放心的跟你爹去上原,多见识见识,就知道了你自己的身份,不是你说不是千金小姐就不是千金小姐的,在旁人眼里,你爹的女儿,就是千金小姐。懂了吗?”

    李秀凤满脸温柔的半蹲在亚楠面前,一边替亚楠擦着眼泪,一边状若耐心的哄着女儿,做做样子对自己来说还是需要的。

    当自己男人说让亚琪留下的时候,自己才争取了陪亚琪一起留下的机会,这一次,自己就要趁这个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好好看看他们赵家背地里到底有多少瞒着自己的事。

    特别是亚楠的陪嫁庄子,自己要亲自替她打理两年,好好帮衬自家大哥跟爹他们,必定让大哥高中举人进士,这两年是大哥最关键的两年,自己一定要全力帮衬,留下来最好。

    “呜呜呜,爷爷,你跟爹说,我留下来陪你,我替爹尽孝,爷爷,我不要离开你们!”

    亚楠直接忽视这个娘的话,要真信了她,才会后悔呢!尤其是她要留下来,自己更是要盯死她。对这个娘,亚楠实在是放心不起来。

    挣开奶奶的怀抱,亚楠跑去爷爷的怀抱,亚楠已经看出来,爷爷这边眼里抹的最凶,应该是最先松动了。再接再厉。拿下爷爷,就是胜利。

    “子诚,看亚楠哭的这么可怜,要不然?”

    果不其然,爷爷丢盔卸甲,着实舍不得亚楠如此哭泣。本以为亚楠会高兴去上原的,谁知道这孩子如此舍不得自己哪!

    亚青看着自己这个妹妹,一脸无力,爹做的对,这个妹妹实在是不能留下爷爷奶奶身边了,都没人能管得住她了。

    亚秋只是在一边默默无语的看着,过年回家之后,从爹娘嘴里得知这个妹妹对自家的帮助,内心里还是非常感激的,但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任何话,但愿妹妹别哭了,去上原的话,自己会好好照顾她的。

    不同于亚青亚秋反应的是亚融跟志广,这两孩子可以说是亚楠的学生,他们见亚楠哭的如此伤心难过,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小步过来,一人给亚楠擦眼泪,一人替亚楠轻轻拍背,怕她哭呛了似的。

    “亚楠,你给我过来!告诉爹,你今年几岁了?”

    赵子诚满肚子气,憋屈着,这个孩子不好好管教,这以后谁能管得住她?看她就这么哭一下,爹娘就恨不得搂着抱着孩子,孩子今年过完年,都七岁了,还能如此娇惯下去?

    “七岁了,爹!”

    亚楠心里一颤,坏了,爹这是爆发的前奏,只见爹满脸的酱紫,双手更是青筋暴露,打死自己也不去你那边,就在爷爷这边回答你。

    “女孩从七岁开始,就应该知道男女不同席,更从七岁开始,就要学习为人妻一切知识,而不能再跟七岁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玩耍。一个女子,嫁人之后,要想做到世家的贤妻良母,可不是简单的事,你这次跟我去上原,爹会亲自教导你。”

    赵子诚深深吸一口气,忍着,再忍着,等自己带着亚楠去了上原,她,没了她爷爷奶奶做依靠,不得乖乖听话?

    “爷爷,我不做贤妻良母,就做爷爷的孙女,好不好?”

    亚楠一听坏了,爹居然打算拔苗助长,自己才七岁,他就要培养自己做世家的贤妻良母?那自己还有好日子过么?

    贤妻良母?一想到这个贤妻良母的词,亚楠就冷不丁的打颤,前世的自己,奋斗了那么多年,最后嫁入豪门,似乎只为了一个贤妻良母的职位似的,这辈子,自己还要这么活吗?

    不!再也不能重蹈覆辙!世家豪门的贤妻良母的职位,谁喜欢谁做,自己不喜欢!哪怕就在乡下,找一个敦厚的老实人,能随心所欲的过一生,也愿意,但就不愿意再入豪门,为了一个贤妻良母的职位,没了自我。

    “你!你跟我去书房!”赵子诚立时站起来,不跟自己女儿磨牙了,有爹娘在这,她有依仗,怎会怕了自己这个爹?去了书房,她要是再不听话,就真的要动戒尺了!

    “怎么?你这是要打亚楠?”爷爷见儿子忽地站起来,一副要动手揍亚楠的架势,终于忍无可忍,也忽地站起来,维护亚楠,狠狠瞪着自己一脸铁青的儿子。

    “爹,亚楠这样下去,将来还如何嫁入书香世家?”

    赵子诚满脸抽搐,爹你前面不是跟儿子我说好了的吗?让亚楠跟我去上原的,你怎么能临时反水?这不是让自己更加管教不了亚楠了吗?

    “子诚,要我说,亚楠这个脚,还能嫁给书香世家啊?他们要是欺负亚楠,看不起亚楠怎办?若不然就找个乡下的老实人,还能哄亚楠一辈子?”

    爷爷听到儿子说到亚楠的将来的婚事,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那些书香世家别说娶妻,哪怕是纳妾,媒婆最先看的都是小脚,亚楠是不能裹脚的,这以后真要嫁入豪门,被人欺负可怎么办啊?

    自己可看不见人家豪门欺负自家孩子哪!现在想想,还真的不如亚楠跟自己说的,就嫁农村人,自己还能看着不被人欺负。

    “爹,爷爷说的对,我以后就嫁给乡下人,他种田来,我浇水,我们夫妻双双把家还!”

    亚楠乐了,爷爷想法不正是自己的意思吗?看来自己在爷爷耳朵边上灌输的思想,现在起作用了呢!谁爱去豪门受罪?

    “混账!”

    赵子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只气的浑身发抖,这就是自己聪明过头的女儿说的混账话?

    “子诚,你怎么了?快别生气了,别气坏你身子!”奶奶最先发现自己儿子不对头,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发怒了,都有中风的先兆了。

    “爹,你快坐下来,深深吸气,这件事其实我们还可以慢慢商量的,你要是气量太小,被我气昏了,可得要花我们家不少钱呢!”

    亚楠随着奶奶的担心,也意识到自己这个爹,被自己气的不轻,又因为当着爷爷奶奶的面,不能发作,便把他自己憋成这样了。

    赵子诚原本气的要死,确实很想揍自己这个聪明过头的女儿,但却被这个女儿的话,弄得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她居然跟大人似的,想跟自己讨价还价来了。

    “爹啊,我们上原的家,有多大啊?”

    亚楠盘算着,要是上原的家够大的话,若不然,把全家人都带上?自己再彻底的转移家产?免得一心挂两头?若是不够大,不如就用自己的嫁妆,索性在上原县城买上一个大院子。尽量让爹同意,全家大转移。

    不过根据自己对爷爷奶奶的了解,想让全家人都过去,还真是不太容易,不过万事开头难,回头自己慢慢折腾。

    先磨的爷爷奶奶他们答应自己在上原买房,然后慢慢折腾家里人跟着去照顾自己,最后折腾到爷爷奶奶二叔二婶六叔三姑他们全去上原,等全家人都去了上原,自己也不需要一心挂两头了。

    “县学教舍分了爹一个院子,里面有两间正房,一间书房,一间厨房,这一次去,你一个人住一间,爹跟你哥哥亚青住一间,亚秋,亚融,志广三人住一间,足够的。”赵子诚将书房也打算改作卧室。

    亚楠嘴角抽搐,爹分的福利房,从目前看,还是太小,一家人住的还是极其紧凑的。竟然还能三个人凑一间?若是想全家转移计划成功的话,必须买房。

    “爹,你分的房子这么小?奶奶,我想这次去上原,先在上原县城买一个大院子,将来好做我的嫁妆,我怕以后房子会涨价,先买着,还能让哥哥们住的舒服些,起码让哥哥们一个人一间屋子,才好读书?对不对啊?奶奶?”

    “这样也好,也好,子诚,亚楠这个想法有道理,先买着房子用着,将来也能做嫁妆,你们也不要住的这么挤,别影响了孩子们读书,还有你自己,没有你自己一个人的屋子,到底还是不方便的。”

    奶奶倒是不跟亚楠客气,既然亚楠能有这个想法,做奶奶的感动之余,自然答应,这是对全家有好处的想法。

    “子诚啊,看到了吧,我们亚楠从小就是这么懂事!对了,亚青,亚秋,亚融,志广,你们住到亚楠成婚的时候,可就得自己主动让开,把房子腾出来,给亚楠做陪嫁,到那个时候,你们可别多想糊涂心思,爷爷可是不答应的。”

    爷爷满眼开心,这孩子从来都这样心疼自家人。不过,爷爷开心之余,也担心家里的孙儿们,住习惯了亚楠买的大院子,等亚楠出嫁了,他们要是还赖着要住的话,可就对亚楠不好了,丑话得先说前头。免得将来闹矛盾。

    亚青,亚秋,亚融,志广四人,见爷爷如此说话,当即严肃表态,绝不敢有那样的想法。

    尽管四人对亚楠出钱买房子,各有想法,亚青觉得妹妹太夸张了,有那个必要买房子吗?

    亚秋对亚楠的话,持旁观态度。亚融跟志广,对亚楠的话,却是频频点头,亚楠说什么,必定有亚楠的主意,应该支持。

    赵子诚对此深感无力,自己这个做爹的,竟然被女儿深深鄙视了,嫌弃自己分的房子太小,还得用女儿的嫁妆上买大房子,她才肯去上原?自己爹娘还都同意?

    “好!”赵子诚咬牙答应,谁叫自己在经济上面,还不如女儿呢?没底气啊!好在这个不影响自己打算,先带走女儿再说。

    李秀凤气的心口疼,看看自己的女儿,傻不拉几的,竟然因为亚融他们三个人住的挤,就不识数的要花钱买大房子给他们住?听他们的口气,最少得让他们住近十年。

    都不知道亚楠这死丫头,脑子里么长得是什么?上原县城的一个大院子,一年的租金,起码都要十两,十年下来,白白没了一百两,猪脑子!

081 不成

    烧开水,这自己倒是可以的,亚青亚秋也可以烧的,但是,家里若是需要买什么的时候,难道件件都要自己买?那自己哪有时间,好好教导亚融志广他们?

    就算有时间去买,买些笔墨纸砚到是可以,要是买别的可怎么办?尤其是女儿需要的东西,比如女装什么的,自己怎么进人家女装的铺子?

    人来客往的倒是还好,自己去年压根就没请人吃过饭,不过这种事不好说,家里没人做饭的话,可就只能花那个冤枉钱了。

    李秀凤冷眼噢耶!有了大房子,就得有人打扫管理,爷爷奶奶爹他们若是舍不得请仆人,就得安排家里人跟着一起去照顾。

    回头等自己买上大房子,慢慢跟爹折腾,最好能将全家人都折腾过去,家里的这点田地,佃出去给人种就是,天生爷爷今年也打算多买些田地,佃给人种的,都一起佃出去算了。

    等全家人到了上原,就不要那么辛苦下地种田了,弄点轻松的小买卖,到时候再说,一步一步来。

    “爹,那我们这么多人,谁做饭啊?”

    亚楠心想这次爹带去的除了自己,其余不论大小,都可以算是君子,君子远庖厨,谁不知道?

    爹总不敢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让自己一个七岁孩子,做饭给这么多君子吃吧?若爹敢这么回答,爷爷一定敲爹的头!到时候不要自己说的,爷爷就不会让自己跟着爹去上原伺候这些君子。

    “这个你放心,我们县学有专门做饭的食堂,每天我会在县学食堂带回来给你们吃的,你放心,我们县学食堂的米饭,可都是白米饭,还有白馒头。”

    赵子诚回答的很快,似乎这个不成问题。

    亚楠很不满意爹这个回答,难道我们全家大大小小天天吃盒饭?亚楠想想就不寒而栗,但一想到爷爷奶奶都愿意天天吃杂粮,自己就不敢拿这个做话题堵截爹的这个回答了。

    好吧,暂时放过这个问题。油盐酱醋茶,生活的烦恼多的去了,接着再来。

    “爹,那我们家谁洗衣服?”别告诉我你们全是君子,洗衣服的活计全归我这个七岁的正在学习贤妻良母的孩子吧?

    果不其然,赵子诚忽然哈着嘴,抽搐了,好像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啊!但这个绝不会是问题。

    “县学里面也有洗衣房!”

    赵子诚绝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女儿去了之后,也得学着洗衣服,要不然吓着女儿不说,一准还能吓着爹娘,先把女儿弄去上原这是最关键的。

    亚楠傻眼,不是吧?县学里面的服务也太全面了吧?好像也是,那么多学生,全是君子,谁会干洗衣服的活?好吧,这个算爹通过。爹好歹没打算让自己学着洗他们这么多君子的衣服。

    “爹,那我们家的大院子,谁天天打扫?我们这么多人要喝的开水,谁天天烧?我们家的缺什么的时候,谁去买?我们家要是来客人的时候,难道也吃食堂的饭?或者花很多钱去酒楼?先说好,去酒楼的钱,不能算我的。那个是冤枉钱。”

    亚楠见前面几个问题,难不住自己爹,索性一口气多问几个,就不信难不倒爹这个谦谦远庖厨的君子?

    呃?赵子诚一脸的抽搐,竟然被自己才七岁的女儿问的有些头昏脑涨。

    打扫卫生?赵子诚一想到自己挥着扫帚,就有些无语,若是自己一个人,自己这么打扫卫生,倒也无事,可偏偏自己是县学教谕,不说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跟着自己读书,还有县学里面的很多学生,也天天要跟自己讨论学问,难道要他们天天见识自己挥舞扫帚的样子?

    看着自己男人,哼,现在应该知道没了自己,就过不去下了吧?被你自己女儿问傻了吧?竟然要休了我?休我之后,你连吃饭都成问题,就不信你们吃一辈子县学食堂?

    “子诚啊,要我说,不如把老二他们一房都带上,好歹吃饭打扫卫生什么的,都有着落?”

    爷爷见儿子为难了,心里也想了一遍,觉得还是把二儿子一房,全带上,也好过儿子带这么多孩子,吃喝拉撒的,也没人照应!

    赵子诚喟然一叹,这怎么可以?若是这样的话,就好像自己这个大哥,把自己的亲弟弟,亲弟媳妇都当成仆人了。

    虽然自己心里不会这么想,虽然弟弟弟媳他们也不会这么想,但是往自家来讨论学问的那些学生,必定是这么想的,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啊!

    “秀凤,还是你带上亚琪,一起跟着去上原吧,就这么说定了,二弟他们还得在家里照顾爹娘跟田地,只不过这次带着亚琪去上原,你这个做娘的要看好了她,不要再让她跟那些人多做交往,安安心心在家,也陪陪亚楠。”

    赵子诚叹气,原本是不打算带着亚琪的,希望她能在乡下,好好打磨掉她身上那种无畏的骄傲,也希望她能因此疏远上原县的那些什么千金小姐。

    其实自己十分明白,那些千金小姐什么的,谁眼里真正是看重自己女儿的?谁不是带着轻视的眼光看向自己女儿,她明明知道,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虽然过年期间,亚琪显得文静娟秀,但从她的眼神里,自己还是看到了不甘,尤其是今天自己让她留下的时候,她的反应是那样的惊诧,显然,她还是不愿放下她所谓的高贵。

    倒是自己妻子,经过自己狠心要休她之后,改变很多,这次去上原的事,她也能主动要求留下来替自己尽孝,也开解亚琪。

    但现在自己被亚楠逼问的哑口无言,而爹也提出要弟弟弟妹去照顾自己,这样的话,那还真不如还是自己带上妻子的好,至于亚琪,除了让她娘盯着之外,也可以让亚楠替自己盯着,亚楠这个孩子,除了被爹娘二弟他们娇惯的太狠,其余的实在是堪比大人。

    亚楠有些无语,本想逼的爹答应自己,把爷爷奶奶或者二叔二婶他们带上,几个爹竟然把自己娘跟亚琪又带上了。

    这样的话,也好,娘跟着自己一起去上原,自己就可以看着她,倒是不用担心娘会伤害爷爷奶奶他们。

    还有就是娘离外祖父大舅舅他们远了,也许真的有机会,让娘疏离他们,尽管自己个人不喜欢她,但自己的想法,不能替代爹的想法,谁叫自己的娘,外表看起来,确实算上佳。

    长得温婉清秀,声音轻柔磁性,身段也保持的凹凸有致,正是女人成熟到最美的时候。爹心里怕是有不少的不舍的吧!到底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算了,全家转移的事,也暂时别提了,爹现在的神情,颇有些颓废,别太打击爹的自尊心了,暂且还是说些实际的问题吧!

    全家转移的事,等自己去了上原,买上大房子,了解了上原的基本情况,再说吧!

    自己走了,娘走了,亚琪走了,家里识字的全走了。但二叔二婶,六叔三姑,还有亚惠,志珍他们几个人后面的识字,谁能接着教?

    对了。村里的董文杰可以啊?他都能识得四书五经,自然能教导二叔他们,正好也可以让爷爷奶奶他们供应董文杰的饮食,如此应该算是互惠互利,爷爷奶奶爹都能答应的吧?

    “爷爷奶奶,爹,原本是我在家里教二叔二婶,六叔三姑,惠姐,志珍识字的,现在我走了,娘也带着亚琪姐走了,家里就没人教他们接着识字了。

    我们村的董文杰,虽然十一岁,但是他从小跟着他死去的爹,学会了四书五经,不如我请他替代我教二叔他们识字,爷爷奶奶每天能给他吃三顿饭,应该就可以了,董文杰不仅仅会答应,一定还会感激的,他虽然没有爹娘,但是他也有志向,他想靠自己读书功名呢!”

    “不成!”

    “那不行!”

    爷爷奶奶两人,几乎同时否定。

    “亚楠,董文杰这个小孩,在村里口碑实在是太差,我们家里要是请了他来,对我们家的名声,可是有太大影响。

    再说我们家要是给他供应一天三顿饭,不知情还以为我们家故意恶性董家人呢,到时候说不定能闹得董家人到我们家里撒泼吵闹。

    别看董家人平时不管他死活,但要是村里的旁姓人这样替代董家供养他吃喝,董家人一定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谁都要脸面啊!这件事,亚楠可要听奶奶的。”

    奶奶一听亚楠的话,顿时着急上火,合着亚楠还惦记着她将来长大了要嫁给董文杰的话?不行,不说他品行不正,就说他那个天煞孤星的命数,也决不能答应。

    “就是,你奶奶说的对,董文杰这个小孩看起来是可怜,但这也是他们董家人的事,旁姓人是不能插手的,你心地一向软,见不人可怜,爷爷答应你,若是他真的饿的可怜的时候,爷爷会暗地里接济他一些,但是别的你可就不能多想了。

    至于你二叔他们的识字,原本也没打算让他们识字的,现在他们能识这么多字,知足了,好歹能读信了呢!比我们村里人可是强多了。你就别担这个心了。安安心心跟你爹娘去上原,好不好?”

    爷爷自然附和奶奶的话,爷爷也是想到了亚楠那次有意无意间说的要嫁给村里的董文杰的话,吓死自己了。

    这可不行,董家就没有好人,看起来董文杰没爹没娘的,但他的那些叔叔伯伯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是那个董文杰的奶奶,简直能算是村里的滚刀肉。

    别看董文杰奶奶现在不管他死活,要真是亚楠嫁给了董文杰,那个滚刀肉,少不得天天折腾亚楠,爷爷一想到这个,就浑身发毛,打死也不能答应亚楠的这个要求。更何况那个董文杰的命,实在是不好,太孤煞了。

    赵子诚也是一脸的抽搐,董文杰的名字,自己早就听女儿说过的,这孩子在自己第一天回来的时候,为了舍不得离开她爷爷奶奶,就曾经说过她愿意嫁给没爹没娘的这个董文杰,这样的话,她就能天天跟她爷爷奶奶在一起了。

    原本自己也要出言阻止亚楠的,不过见自己爹娘能在这件事上面,跟自己一致想法,就不必再多言了。这孩子听她爷爷奶奶的话,更甚自己,自己何必赘言。

    亚楠恹恹的,没有想到爷爷奶奶他们,对董文杰的看法还是极其执着,看不到他的闪光点。

    也许爷爷奶奶他们考虑的有他们道理,自己就没有考虑过董家人的想法,回想自己见到的董文杰的奶奶,确实是个人物,嘴巴厉害的很,也够不要脸皮的,若是沾上这样的泼妇,爷爷奶奶他们确实有的闹心的。

    既然无法帮衬董文杰一些,那就打戚继光的主意吧,虽然大年初二之后,戚继光就带上三姑父,钻入了大山深处,到现在都不曾露面,戚继光走的时候说过,如此不仅仅能免除村里人的多心,也能自力更生,更能锻炼他自己跟三姑父。

    爷爷奶奶他们见三姑父极为推崇戚继光,说他们逃回来的时候,就经常钻进山里好几天都不出来,再加上戚继光过年前劈柴的那种狠劲,到底还是让爷爷奶奶三姑他们放心一点点,才答应他们进山过野人生活。

    只是不知道戚继光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自己还来不来的及跟他见一面,拜托他抽时间,教导家里人识字。或者,自己可以留信一封,让六叔下次见到戚继光的时候,交给他拜托他教六叔识字,也许也只能这样了。

    对,等会自己把六叔不认识的字,全部写出来,留下来给戚继光有空的时候,教会六叔,再由六叔教会全家人,对,就这么做!

    亚楠压根就没想另外给全家人找个正经读书人教全家人识字,不说家里人不会答应,就说这些读书人,也不会自掉身价,肯来教种地的识字。

    在亚楠沉默的想着的时候,李秀凤忽然很好笑,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猪脑子女儿,还真是猪脑子,竟然喜欢那个没爹没娘,小偷小摸的董文杰?

    她爷爷奶奶不答应,她爹不答应,不过自己这个娘倒是正好替她张罗张罗,若是亚楠真的嫁给那个董文杰,亚楠手里的那些嫁妆,根本没必要带去董家,正好拿出来给亚琪带入世家做脸面。

    亚楠想到做到,出来之后,立即到了爹的书房,拿出纸笔,为六叔写字,都是六叔不认识的字,大概有两千多,二叔二婶三姑亚惠志珍他们,就让六叔接着教。总不好让戚继光教三姑亚惠姐吧!

    赵子诚默默来到书房,看到自己女儿,奋笔疾书,忽然觉得很是惭愧,女儿那一脸严肃的神情,犹如大人。

    而她担忧的家里人识字的事,说实在的,从前的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是个问题,但现在的自己,再也不会如此认为了。

    “亚楠,在写什么?”赵子诚有些歉意的问,竟然有种没话找话的感觉。

    “我把六叔不认识的字,全写下来,让六叔有空的时候,跟着戚大哥学学,六叔的身体,以后是不好下地了,将来要是想做好盆景,就不能不识字。只要六叔识字了,全家人也能跟着六叔都识字。”

    亚楠没有回头,一边回答,一边速度不减的奋笔疾书。

    赵子诚默然,定定的站在女儿身后,静静的看着女儿奋笔疾书,不知不觉间,泪水模糊了双眼。

    对不起,亚楠,爹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你虽然小,虽然娇贵,但你却心疼家人,小小的年纪,却操心整个家的未来,却是比我这个爹做的还要多,还要有用。

    可,可爹就怕你的那种娇宠,将来会让你在婆家,举步维艰,毕竟除了我们一家人,谁愿意如此娇宠你一个媳妇?

    要知道,一个媳妇,不仅仅要承担孝敬老人,和睦妯娌,敬重相公,还要能教导孩子,如此重的担子,娇宠大了的你,能做到这些吗?

    在家里的时候,无论你做的如何,自有你爷爷奶奶心疼你,还有你二叔二婶护着你,更有你六叔什么都听你的,连我这个爹,都被你感染的,时常松动。

    可若是你到了旁人家里,稍稍做的不如意,他们就能给你脸色,甚至处处为难你,欺负你,到时候,你被娇宠的如此软弱性子,该如何自处?

    “咦?爹,你怎么哭了?”亚楠半天没有等到爹的回答,猛然回头,竟然看到爹在抹眼泪,顿时急忙站起来,一脸关心的问。

    虽然自己或许能猜到一点点爹的心思,但说实在的,自己也不能否认爹对自己的看重,可就是太对自己看重了,他才非要亲自教导自己,其实真没有这个必要,但爹不相信自己啊!

    “亚楠,你让过来,爹来写。”赵子诚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女儿写这些字,这个时节的天气,还是极冷的,女儿的手,冻得有些发紫。

    “哦,那我念字,爹来写。”

    亚楠见爹满是伤感的,还是给他机会舒缓他的情怀吧!再说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天冷,这不是急着要自己也顾不上了嘛!谁知道爹好好的,非要带走自己?任凭自己怎么一哭二闹也不肯答应的。

    父女两人,在书房里面,并排坐着,一个脆脆的念着,一个默不作声的写着,父女之间,忽然间流淌着浓浓的温情。

    巧的是,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戚继光就带着三姑父返回家里。三姑父首先便是奔赴子玥的屋子,将这些天跟着戚继光打猎卖来的五十两银子,全部交给妻子子玥。

    “子玥,这些天,我们打了不少猎物,戚少爷的功夫极为厉害,我们进了深山,不仅仅打到野猪,还打了几只花豹,这些钱,你拿着先还给爹娘他们,剩下的,下次再还,估计不要多少时间,我们就能把欠爹的那些钱,全还上了。”

    梁家明自从认识戚继光之后,有意识的跟着他学搏击之术,三姑父原本在村里人当中就算是力气大的,如今跟着戚继光学了不少搏击术,倒是比一般猎人厉害了一些,如今说起花豹,也神情平常。

    子玥忍不住的紧紧抱住自己男人,若非是自己,他怎么会被他爹娘家人嫌弃?若非自己,他怎么会逼着他自己拼搏功名?是自己累了他啊!

    “子玥,别哭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我是你男人,不应该躲在你一家人的羽翼下,没有尊严的活着,我的爹娘他们更是会看不起我。

    跟着戚少爷,我感觉有了前程,也感觉自己能挺起腰杆,子玥,你等我三五年,三五年之后,我一定能奔出一个前程。

    那时候,我们会有自己的府邸,会有仆役成群,我要你做世人都羡慕的贵妇人,让岳父他们不后悔将你嫁给我,也让我爹娘他们后悔今日的作为,子玥,你相信我?”

    梁家明一手紧紧拥抱着妻子,一手温柔的擦拭妻子脸颊的泪水,发誓要给妻子最体面的生活,再也不是这样,躲在娘家,过着小心谨慎的生活。尽管岳父岳母是好人,但寄人篱下的感觉,总不会好过,哪怕是在妻子的娘家也一样无法逃脱寄人篱下的感觉。

    “家明,要不是你娶了我,也许你爹娘他们不会这样对你,要不是我这次跪下跟村里人借钱,你爹娘也不会真的舍得让你出户,家明,是我害了你!”

    子玥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不敢看家明的眼,特别是那次借钱出户的事,是自己的私心,促成了家明跟自己的出户,尽管自己这些年来,越来越鄙视看不起公公婆婆大哥大嫂,甚至是那个读书的小叔子,但这些人却是家明至亲之人,到底是自己当时耍了心思促成了出户,是自己愧对相公啊!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这世上就没有这么狠心的爹娘!他们养育了我,给我娶了媳妇,但他们到最后还是卖了我,价钱还不差,比县城的人牙子要的钱,多多了,算起来,他们赚了不少,有这些钱,大概也够弟弟读书到举人了。那个家不缺我。

    子玥,别怪你自己了,要真说起来,也是我累了你,那个时候要不是我那么喜欢你,你们家人也许不一定肯把你嫁给我,若是你嫁到好人家,怎么会吃那么多年的苦?”

    梁家明粗糙的大手温柔的抚摸子玥的头发,轻柔的将自己的脸靠着妻子的脸,感受着妻子身上,淡淡的味道,那是能让自己心安的味道。

    “不,我不会嫁给旁人,只会是你。”

    子玥哽咽不已,自己在出户的事件上,用了小心思,但相公却不怪自己,还一心要给自己一个体面的将来,其实自己不需要那么美的将来,自己只需要他能在自家身边。

    而戚继光却被赵子诚郑重的请到自己书房,六叔被在场,赵子诚从女儿的想法中得知,若想全家人能识字,如今最理想的先生,便是眼前的戚继光公子了。

    赵子诚也想过,作为戚继光,内心里一定还是觉得亏欠自家的,如果请他帮自家这个忙的话,也许也会让他心里舒服些。

    如此他在大山里面累的时候,才能安心到自家来好好休息一阵子,而不会因为不愿亏欠自家,情愿逼迫他自己,躲在深山里面,这对他没有好处,对家明也没有好处,请戚继光教六弟识字的想法,应该算是合乎情理的。

    自己作为这个家的长子,作为这个家的顶梁柱,自然由自己出面说才最好,能显得郑重,也能叫他信任自家。

    “戚公子,我过几天就要去上原,若是可以的话,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请你有空的时候,能时常教导我这个弟弟识字?

    我这个弟弟从前跟着我,也跟着亚楠识了不少的字,但还有两千多的字,并不认识,这些就是我六弟还不认识的字,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在有空的时候,教教他?”

    “好!”戚继光诧异的同时,一口答应,对于赵家人,戚继光满怀感激,他们一家人如此对待自己,其实是担着很大风险的,若是被自己伯父知道,他们很有可能遭到自己伯父派人的暗害。

    不过自己一定会很小心的,尽量杜绝跟村里人见面,每次出入这个村子,都选的是天黑的时机,即使遇上村人,自己也不会跟他们说话,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附近村子里的猎户。

    “谢谢你!”赵子诚很是郑重的感谢这个少年郎,虽然他的遭遇不幸,但他却依旧爽朗,并没有那种极为阴鸷的狠厉。

    “不,叔叔,应该是我谢谢你们!你们放心,我即使出入这个村子,也一定会乘着夜色,避开村里人,买卖猎物的时候,也不会用这个村子的牛车,一定处处小心,不会让村里人感觉到我的存在。”

    戚继光爽朗的脸,一样的满是郑重,这是他通过赵子诚告诉赵家人,他会格外小心注意,不会让村里人知道他的存在,如此也就尽量减小牵累赵家的机会。

    六叔看着大哥给自己留下的字帖,极为感动,六叔已经知道这些字,其实是亚楠告诉大哥的,然后大哥写下来,拜托戚公子教自己的。

    亚楠即使离开家里,也担心家里人的识字,才会如此用心,虽然自己极为舍不得亚楠离开,但大哥的决定,一定是为亚楠好的。

    亚楠本就是娇贵的千金小姐,本就不该埋没在这个乡间田野,亚楠,你放心,六叔一定好好识字,一定好好教会全家人识字,你高高兴兴的跟你爹娘去上原,六叔会给你写信的。

    亚楠在去上原前一天,还是带上爹娘,亚青亚琪,六叔去了县城,不仅仅见了二舅舅家的金玉满堂,也见了自己在县城的农庄。

    爷爷奶奶,还有二叔二婶三姑他们都没有过来,这一次亚楠过来,是要带着六叔认识那些佃户,方便六叔替自己打理这个庄子。

    作为女儿,亚楠必须邀请爹娘见见自己的庄子,而且爹也主动提出想见见县令跟毛东家,感谢他们在六叔受伤时候,给予的帮助。

    赵子诚虽然不愿意巴结县令,不愿意交结商家,但在自己亲弟弟伤重危险的时候,县令给了家里巨大的帮助,商家毛建立也给了自家巨大的帮助,自己无论怎么不愿意,也得见见他们。

    只不过赵子诚打算先带上一家人看过亚楠的庄子之后,将他们全留在亚楠二舅舅那边,自己再独自去见县令跟毛建立。

    直到现在李秀凤才亲眼看到女儿的农庄有多大,更是看到了女儿农庄里面的院子,那么的高端大气,里面的摆设那么的贵气,若是这个院子跟里面的物事,能被自己全带去上原,一定能叫那些暗地里笑话自己的夫人,再也不敢小看自己。

    不过再一想到这些东西全是那个跟自己不亲的蠢猪女儿,李秀凤就感到自己肝疼,怎么会有这样的蠢猪女儿的呢?跟自己这个娘一点不亲,反而却跟乡下的两个老货这么亲,实在是叫自己难以自处,好在自己还有亚琪这个贴心的女儿,还有亚青这个懂事的儿子,就当自己没生那个畜生罢了。

    但是这个庄子,这个院子,这里的一切,自己一定想办法,不能给了这个蠢猪女儿,她不配!

    亚琪更是看得两眼都发光,这个梨木架子床是自己的就好了,那个大气的梳妆台是自己的就好了,还有这一套精美的茶具,还有这个百鸟朝凤的屏风,还有,亚琪恨不得全是自己的,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应该是自己。

    亚楠根本就是一个蠢猪,根本就不配这些,她也不看看她自己的大脚?娘一定也不会答应的,亚琪狠狠的想着。

    六叔则是被亚楠带着跟那些佃户见面,佃户们见到亚楠这个小主子,特别的热情,他们都记着是这个小主子,允许他们充分利用田埂跟水渠,并且不另外收租,这可是能给家里添一些收入呢!

    “六弟,这些佃户生活清苦,若是他们遇上欠收,你就帮帮他们,总是要让他们能吃饱饭的。”

    赵子诚从亚楠农庄的院子里出来,正好看到好几个佃户,围着亚楠跟六弟,便过去,听了几句,得知他们都是附近淳朴的村人,便郑重嘱咐后面要管理这个农庄的六弟,善待佃户。

    亚楠笑笑,爹是宅心仁厚,若是遇上刁钻佃户,自家可得损失不少,好在这几家佃户,倒也敦厚老实,越是遇上爹这样的主家,他们应该越是珍惜。

    随着赵子诚的话,这几家佃户呼啦一下子全都跪下了。

    “老爷,小姐,小老儿一定不负你们所望,一定好好伺候田地,绝不会让这些良田,欠了收成。”

    “老爷,我们听了小姐的话,把田埂沟渠收拾出来,今年必定比往年收成好不少,请老爷不要担心我们这些人,吃不上饱饭,今年我们几家一定都能吃的饱饱的。”

    几个老汉,都带上满脸的感激,眼看今年的收成,一定是要比往年好的,如何还能让主家欠收成?那不是没了良心了吗?做人可不能这样不讲良心。

    亚楠见这几家佃户如此上道,心里琢磨着,等观察他们几年之后,若是果真如此铁杆的对自家用心,自己再想办法,让他们挣更多的收入,改善他们的生活。

    但却要把握好这个度,免得帮他们挣太多了,惹人旁人眼红不说,也容易帮他们帮成仇,人都说,生米恩,斗米仇。

    帮助他们逐渐改善生活,给他们一个美好的,长期的期望,让他们为之长期努力奋斗。如此,既不会叫旁人眼红,也不会叫他们觉得一切来得太容易了。才会格外珍惜。才会对自家人格外用心。

    亚楠跟娘六叔等人,一起坐在二舅舅的铺子里面,等着爹见县令毛建立回来。

    二舅舅此时已经为亚楠准备了几个大大的包裹,装的全是自家制作的饼干,曲奇,还有月饼。让亚楠带去上原,送礼或是自己吃,都是需要的。

    二舅母很是舍不得亚楠离开,但也知道亚楠之所以不敢将她暗地里做生意的事说出来,也是因为亚楠爹是绝不会让亚楠做这个的,只能暗暗发誓,亚楠即使离开,自家也一定好好做生意,给亚楠存嫁妆。

    “志娴,这是谁的屋子啊?”志娴带着亚琪在后院参观的时候,亚琪看到一个正屋关着门,没有上锁,但志娴却有意略过了这个屋子,便顿时质问起来。

    亚琪被娘嘱咐过,要装作好奇的,将二舅舅的家产全部看看,这些原本都是自家的钱,是二舅舅贪墨了自家的钱做了生意,才有的这些。

    “这间是亚楠的屋子。”志娴一不留神,回答之后才满脸通红,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爹娘告诫过自己,亚楠带着自家做生意的事,是谁也不能说的。

    “亚楠的?我看看!”亚琪面色顿时变了,心里的火呼呼的上扬起来,亚楠竟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家产,气死自己了!一定要娘过来看看,看看亚楠到底掩瞒了多少家产不给娘知道!这些恐怕连爹都不知道吧?

    志娴不愿意打开这个门,而亚琪又一副要闯进去的架势,便急忙用自己的身板挡着她:“你不能进去!”

    “你让开,这是我妹妹的屋子,我怎么不能进去?让开!”

    亚琪心急之下,一把推开了挡着她的志娴,志娴比亚琪小几岁,被她这么忽然推一下,顿时跌倒在地。跌倒在地的志娴急忙爬起来,一边极力阻挡亚琪,一边赶紧叫娘:“娘!娘!”

    志娴知道自己不应该说漏了嘴,可现在自己已经阻挡不了亚琪了,只能喊娘过来阻挡。

    亚琪不等二舅母过来,一把推开了亚楠的屋子,顿时感觉自己眼珠要凸出来了。

    入眼的竟然全是好东西,甚至比在农庄那边看到的家具,摆设,还要好。还要这个梳妆台,满是高贵大气。

    三两下的就打开首饰匣子,便看到了两套精致首饰,一套是金的,一套是银的,边上还有玉器。

    “娘!娘!你快来啊,这边还有妹妹的屋子呢!妹妹这里有好多家产呢!”

    此时此刻,亚琪早就忘记了千金小姐的礼仪,竟然扯着喉咙朝着铺子里面的娘叫着。

    随着志娴的叫声,二舅母已经意识到有事了。而再听到亚琪随之而来的叫声,二舅母顿时气得心肝都疼。

    亚楠的屋子,只要自己在家的时候,都不会上锁,因为每天需要打扫一遍,也需要通通风,见见阳光。

    今天虽然得知妹夫一家要来,家里要注意点,自己也跟家里的每个孩子交代了,不许在他们小姑面前,说任何亚楠做生意的事,亚楠的屋子,也说过,关起来,不许带人进去。

    自己也想过给锁起来,但有怕如此做法,让亚楠爹轻视自家,显得自家防范他们做贼似的,二舅母想想还是就关着,不上锁。

    其实自己最担心的就是小姑,除了她没人敢在自家里面随便,只要自己看着她,想来应该没事。

    谁知道亚琪那个孩子竟然如此出乎自己意料,在自家后院闯进亚楠的屋子,还知道了这是亚楠的屋子,看来是志娴说漏了嘴了。赶紧看看去!

    此时李秀凤也立时站起来,招呼不打的就冲向铺子里面的院子。什么?二哥这里竟然还有女儿的屋子?女儿在这还有不少的家产?

    二舅舅跟亚楠对视一眼,眼里有些无奈。没有想到今天会暴露出亚楠的这些东西。

    “二舅舅,早就说过,你安排给我的那个屋子,我是不会接受的。”

    亚楠看着六叔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不得不如此暗示二舅舅,那个屋子里面的一切,全是他们执意要送给自己的,而自己也是不肯要的。二舅舅应该懂自己的。

    二舅舅歉意的看向亚楠,自己如何不懂这孩子话里的意思,可这些原本就是亚楠的,而且是毛建立亲自给亚楠准备的一应首饰穿戴,亚楠这次要去上原,行头上面,最好还是不要随意了。

082 休妻

    亚楠手里虽然有不少的钱,但二舅舅相信,亚楠是不会拿出来买首饰穿戴的,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亚楠本是千金小姐,自然不能被人看低了去,该有的首饰穿戴,应该一一俱全。

    这次正好用自己送的借口,让自己妹妹替亚楠收了去,虽然亚楠不会收下,但二舅舅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那个妹妹若是知道自己打算用那些送亚楠,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就收下的。

    二舅舅起身跟六叔歉意的打个招呼,赶往铺子里面的家院,亚楠自然跟着,六叔有些踌躇,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亚楠一起去。

    “秀凤,这些是我给亚楠准备的嫁妆,想着等亚楠大了,正好给她添妆。”二舅舅进了亚楠的屋字之后,不得不打折了亚楠的说法。

    “嗯?既然二哥已经买好了,还等什么亚楠长大?现在给了不是一样?”

    李秀凤一进来就看到了梳妆台上的被亚琪打开的首饰匣子,见到了金灿灿的成套首饰,还有上好的玉,顿时不等自己二哥把话说完,就一脸温柔的截断了他的话。

    二舅舅一脸的愕然,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说,现在就送的,妹妹怎的如此迫不及待?

    “还是二哥根本没有这个打算,只是用来哄不懂事的亚楠的?”李秀凤见自己二哥一脸的愕然,顿时心里冷笑,又来了,什么都留给亚楠,什么都给她打算好,全然没有亚琪的,更没有自己的。

    亚楠这个二舅舅贪墨亚楠的钱之后,就只知道哄着亚楠?难道就没有想到人家给亚楠的钱,其实还不是给的自家?凭什么全是给的亚楠?这些东西就该是自己的,全是自己的才对。亚楠一个什么不懂的猪脑子,配有这些好的穿戴?不是糟践么?

    “二舅舅,我说过的,我不要这些,二舅舅?”

    亚楠从来就没有看好自己的娘,但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娘,在早已得知二舅舅给了自己三百两嫁妆之后,还能一脸理所当然的跟二舅舅索要这些首饰,这两套首饰,粗算起来怕是大几百两,娘也能张口索要的理直气壮?

    不错,自己就是不愿意给她,给了她就是助长了她的贪得无厌的气焰,亚楠相信,若是这些东西到了她手里,暂且不说她会不会留给自己一件半件,就怕她反过来暗地里赠送给自己那个大舅母,那不得活活气死自己?

    那一家子人,从此之后,别想再沾自己一文钱的东西!自己就是有有再多的钱,哪怕用来接济穷困的陌生人,也不会给他们这样没有良心的所谓亲戚。

    “亚楠,原本这些就是给你准备的,你都带上吧,到了上原,怎么也得有一点像样的首饰,不要叫人看轻了去。”

    二舅舅转过来蹲下,劝着亚楠带上这些首饰,毕竟到了外面,还是要外面场的。

    李秀凤见状,压根不跟自己哥哥嫂嫂磨牙,直接动手收拾这些首饰:“既然二哥一心要送我这个妹妹,我也不跟二哥多客气了,我都收下就是。”

    李秀凤抓紧时间,先把这么多首饰包裹好了,免得自己那个狠心无情的男人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东西不是自己的。

    亚楠满脸惊诧的回头,这个娘还真是极品,如此的贪得无厌,若她得知这些东西是自己的,如此做法,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是她的女儿,自己这个女儿的东西被她拿再多,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

    但这些现在算的是二舅舅的家产,她凭什么,一张口就索要这么多?凭什么在二舅舅二舅母还没有发话的时候,就自己动手?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慢着,娘,这些东西不是我的,全是二舅舅的,这么多的首饰,好几百都不止,二舅舅,我早就说过了,我一个孩子,是绝不会接受你这么昂贵的礼物,你也绝不可用送我的借口,送给我娘。我就是一个孩子,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爷爷更是常常教导我,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这么大的人情债,我们一家人还不起的。”

    亚楠一脸的严肃,二舅舅,你若真的为我好,就别再助长我娘的贪念,这么下去,爹就是再舍不得娘也会休了她,到时候,爹会觉得难受,大哥会觉得痛苦,自己更是会被亚琪视为眼中钉。

    自己有的是钱,但却不愿意有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的娘,有一个贪得无厌的娘也就罢了,最恨的就是这个贪得无厌的娘,无视自己这个女儿,反而对着伤害自己的那些人处处维护,这是最叫自己不能忍受的。

    自己能做的就是跟爹一样,限制娘手里的财务,不给她有机会,倒贴大舅母一家子,娘一天领悟不了这个底线,自己就一天不可能让她用上自己挣得钱。绝不可能!

    “秀凤啊,真不好意思,这些原是你二哥心疼亚楠上次受的委屈太多,才会添置了这么多,但亚楠这孩子一直坚持不能接受,如今听到孩子的心里话,我这个当二舅母的也醒悟了。

    我们做长辈的,不能因为心疼孩子,就使劲给孩子钱财,这不是对孩子好,反而叫孩子心里负担过重,这样吧,这些首饰什么的,暂时还是放在这里,等孩子长大了之后,再说吧!”

    二舅母听到亚楠如此严肃的说话,顿时心里一阵痛快,亚楠从来就不是在乎穿戴的人,亚楠的好,有心人自然能看到,靠穿戴得到的看好,有什么用?

    最叫自己难以忍受的就是亚楠的娘,实在是太像家里的那个大嫂了,简直是一样一样的贪得无厌,过年前家里才给了她三百两,过年后,她竟然还能理直气壮的索要这么多首饰?这可是七八百两都有啊,她也敢开这个口?

    开口不说还直接动手抢,这叫什么事?若是依了她一回又一回,这以后还有个尽头了吗?亚楠说的对,对这样的行为,应该当即拒绝。

    这个恶人,亚楠二舅舅做不到,那就由自己这个二舅母去做。

    李秀凤到手的首饰,忽然间被力气大的二嫂一把撸过去,顿时气得她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打死这个不给自己脸面的二嫂。

    “二哥?你到底给还是不给啊?”李秀凤气狠狠的瞪着一旁的二哥,怎么不好好管管你女人,竟然让她如此对待自己这个小姑子?不听话就休了她!

    “亚楠,这下二舅母真的听你的话了,不再想着把这些东西送你了,二舅母这就把这些东西好好收拾起来了啊?”

    二舅母不管自己小姑子,直接跟亚楠对话,暗示亚楠,她会替亚楠收拾好这些东西的。

    “谢谢二舅母,二舅母给我们家收拾的那么多吃的,算起来已经很贵重了,我替爹谢谢二舅舅,二舅母。”

    亚楠一张小脸,及其严肃,今天自己坚持的态度,对自己娘是一个打击,对二舅舅也许也是一个难看,但对二舅母来说,应该是合意的。

    看的出来,二舅母对自己的话极其配合,难道过年的时候,娘已经讹诈过二舅母他们了?若不然二舅母怎么会如此配合自己?

    “不谢,不谢,这是二舅舅给你们吃着玩的,不烦事。去了上原之后,要给二舅舅写信,让二舅舅知道你好不好,住那边吃的还习惯不习惯,有没有认识的小姐妹,好不好?”

    二舅舅见亚楠今天有些生气,怕是生气自己自作主张了,原本自己想的是让孩子有正当的借口,把这些首饰全带上,但自己却错估了孩子的心,罢了,自己这一次还不如媳妇想的通彻。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如今越发的不如从前了,见了好东西就恨不得是她的,也许是自己助长了妹妹的贪婪气焰,想想自己若是真的给了妹妹,或许反而害了她。一个人的心贪婪无度起来,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罢了,今天就让她得知,有些好东西,不是你的,哪怕就是动手抢也不是你的。

    李秀凤原本还指望自己二哥能站出来,呵斥二嫂,再将二嫂手里抱着的首饰包裹全还给自己,没有想到二嫂都把东西抱走了,二哥还是无动于衷,竟然跟亚楠东拉西扯这些没用的,看来二哥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哄亚楠高兴的,他心里根本就没有真正想过给自己。

    想到这的李秀凤,顿时气得满脸酱紫,站在那边,呆愣愣的,一时间倒是有些沉默。

    六叔叹口气,急速退了出去,就不该跟着亚楠进来看看的,要不然也不会见到大嫂如此不堪的一幕。哪有如此做人的?二舅舅原本就不欠亚楠的,只因为他内心不过意,才非要给亚楠三百两做嫁妆。

    三百两对于村里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天大的数字,一家人累死累活一生,也不可能挣三百两,可就是这么多钱,也没能叫大嫂满意,竟然还索要亚楠二舅舅那么多首饰?索要不成就动手抢?

    那些首饰自己就死不懂,也知道起码价值大几百两,这么多的钱,大嫂怎么敢起这个心的?连亚楠都知道无功不受禄,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死活不肯接受,大嫂怎么的就连孩子也不如?

    还有亚琪也是,若非是她前面吼吧吧的把大嫂叫过来,自己也不至于看到大嫂如此不堪的一幕,最难受的怕是亚楠了吧?眼巴巴的想着娘回来,没有想到盼回来的娘,竟然如此,如此难以叫人接受!

    六叔黯然的想着从前的温婉的大嫂,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嫂去了一趟上原,就改变了这么多,难道这就是大哥起先不愿意带上大嫂跟亚琪去上原的根本原因?

    诶,也难怪大哥过年期间,并无那么多的喜气,再联想到自己之前的那桩婚事,六叔当即决定,就是将来不娶,也不能找这样的女人,看起来了一副温婉的贤淑大气样,暗地里却是那般的不堪。

    李秀凤忽然瞥见六叔黯然离开,心里翻转了一阵。

    刚刚自己只想到亚楠爹不在,却是忘记了亚楠六叔还在场,不过亚楠六叔应该没有立场插足自己兄妹之间的事。

    亚楠六叔现在几乎成了废人,他连下地都不能,还要靠自己女儿才能有点事做,他若是知趣,是不敢跟他大哥随便乱说话的,惹火了他大哥,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再怎么,自己也是亚楠的亲娘。他得罪自己,就是得罪亚楠。

    想通这些之后,李秀凤深深吸一口气,抱着亚琪哽咽起来。最后再争取将这些首饰拿下来。

    “亚琪啊,娘没有用啊,你妹妹亚楠如今不仅有你二舅舅给的三百两嫁妆,还有县城那个大庄子,娘却什么也给不了你,娘这心里苦啊!”

    一如从前的做法,狠的不行,就来软的,要是自己二哥连自己这样哭着都心狠的不理了,那他就不要怪自己心狠。

    到时候让爹出面,说一句他们大不孝,不给他两个儿子参考,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爹一句话,就能叫二哥一家子没了前程,谁叫他今天如此对待自己的?

    时下的学生考童生试,不仅仅需要相邻的联名签名或者按手印保证其品德,还要家中长辈的大善评议,更有当地禀生秀才的担保,如此下来,哪一个学生都会在意自己名声的。

    还有参与乡试的学生也是需要相邻保证,大明的学生除了极其在意学识,也极其在意名声,名声一旦坏了,别说是仕途,就连考场都进不了。

    李秀凤打的就是让她爹诋毁她二哥一家,再让她大哥不给二哥担保,这么一来,二舅舅家两个儿子,连基本的童生试都没办法参考,更别说将来考功名,走仕途了。

    二舅母听到小姑子的这番哭诉做作,顿时气得心肝肺都疼,真想开口问她,过年的时候被她讹诈走的三百两,你咋不说给亚琪做嫁妆的?

    二舅舅到了现在才真正明白了自己做错了,妹妹如此贪欲,跟自己纵容不无关系,亚楠怕是不愿她娘如此,才会那么坚定拒绝的。

    “娘,你别哭了,我们以后自己挣钱,给亚琪姐姐准备嫁妆,好不好?”

    亚楠忍着心里的不适,装作孝敬娘的样子,用她自己的手绢给娘擦着不存在的眼泪。

    娘,若是你还想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你就收敛你的贪欲,收敛你的叫人反胃的嘴脸。

    哪怕你稍微收敛一些,稍微真心对自己一些,稍微跟爷爷奶奶他们一样,对外祖父大舅舅他们同仇敌忾一些,我即使不喜欢你,也不会不孝敬你,不照顾姐姐,就看娘你如何选择了。

    知道你今天是感觉到难堪了,可这说起来这也是你自找的,今天要是换成稍微要脸面的一个人,哪怕她内心里再是渴望那些东西,起码也能顾着面子,那么娘今天的难堪就不可能有。

    现在我这个做女儿的给你一个台阶下,就看你自己愿意不愿意下了?

    “妹妹,你已经有了二舅舅给的三百两嫁妆,还有这么多首饰,要不然,你把那个庄子给我,娘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亚琪站在自己娘后面,一直到现在才站出来,盯着亚楠,终于忍不住的说出心里的渴望,她要亚楠的庄子,要亚楠庄子里面的大院子,更想要二舅舅给亚楠准备的那么多首饰,全部都想要。

    “不许!亚琪,你忘记了爷爷过年的时候怎么说的,别说是你,就是我们家里的任何人,也不许妄想亚楠的这些嫁妆。”

    一直默不作声的亚青,目睹亲娘如此难堪,目睹自己大妹妹如此不加掩饰的渴望小妹妹的嫁妆,心里头极其挫败。

    难道这就是爹执意要亚琪松开裹着的脚,逼她下地的真正原因?亚琪虽然还小,但总比亚楠大多了。

    亚楠得到二舅舅三百两嫁妆的缘由,全家人都知道,亚琪跟娘也知道,这是二舅舅内心不过意,执意补偿给亚楠的。

    那个农庄,也是亚楠用她自己的鸟窝买的,不仅仅如此,亚楠还用她自己的鸟跟鸟窝,救活了六叔,留给了家里三百两,亚楠虽然小,但却对整个家的付出,比谁都多多了,为何亚琪看不到亚楠的巨大付出,只看到亚楠的嫁妆?

    “亚琪,亚楠的嫁妆可以说,都是亚楠自己的缘故得来的,没有一点点是我们家里给的。

    大哥答应你,会好好读书,考出功名,将来给你挣一分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好不好?”

    亚青呵斥了亚琪之后,看到亚琪满脸悲戚,更是满眼泪水,也很是难受,亚琪从小要强,但这段时间,亚琪不仅仅被爹严惩,被爷爷奶奶训斥,更是被亚楠的嫁妆,深深的刺激了。

    妹妹到底还是年纪小,沉不住气,一点点事,就耿耿于怀,自己训斥她之后,也得给她期盼,别叫她钻了牛角尖,将来嫉恨亚楠,就不是自己愿意期望看到的了。

    “那要是你没有考中怎么办?”亚琪一脸的执拗,满眼的不相信。

    “胡说,你大哥读书这么刻苦,自然能考上,亚琪啊,你大哥对你这个妹妹多好,想的念的全是怎么给你挣嫁妆,你娘我的哥哥,就没有那么好了,手里有现成的也不肯给自己妹妹,就这样还想培养自己儿子读出功名来?我看是痴心妄想了!”

    李秀凤仅仅因为自己二哥没有将那些亮闪闪的首饰给她,便叫她心里当即产生了极大的怨恨,打定主意回去告诉爹,让爹别叫他的两个儿子有机会考试,叫他们读书也是白读。

    志厚志纯到了现在才觉得自己的小姑,实在是太过分了。抢亚楠的首饰不说,还阴阳怪气的挤兑爹,现在更是诅咒自己读书,实在是太过分了。

    更过分的还是她过年的时候讹诈走了家里的三百两银子,爹娘在做账的时候,不得不跟自己说出来,还再三嘱咐自己绝不能说给亚楠知道。

    可看看小姑如今得寸进尺的样子,亚楠还不如早些知道她娘是怎么样的人!也省的将来亚楠不知道的将她全部的家产,交给她这个不堪的娘!

    “小姑,我爹怎么没有想着念着他妹妹,过年的时候,我爹不是已经给你三百两银子?”

    志纯实在是气得不行,忍了这么久,终于忍无可忍,也没有做到答应爹娘的话,将小姑讹诈自家三百两银子的事,给捅了出去。

    亚楠苦笑不已,一直猜测自己娘过年的时候,到底找二舅舅二舅母做了什么,最怕的就是娘逼他们的钱,没有想到还真是这个,可二舅舅为了不愿自己难受,死活也不愿说出来。

    要不是今天自己娘还要得陇望蜀,志纯也不会气不过的说出来这件事,自己还不知道要被掩瞒多久才能知道。

    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娘,一直都知道这个娘是个极品,但自己却发现,这个娘的底线,还可以一低再低。

    真不知道自己娘跟大舅母比拼起来,谁更甚一筹?

    “娘?你?你?你赶紧把这些钱,全还给二舅舅,快点!”

    亚青惊闻自己娘竟然在过年的时候拿了二舅舅的三百两银子,顿时只有一个感觉,若是爹知道这件事,爹再也不会心软,再也不会,到时候爹无论如何,也会忍着心痛,休了娘的。

    亚青一边悲痛的劝说着娘的同时,一边亲自动手,抓住娘的两只衣袖,不打算等娘自己拿出来,而是打算亲自替娘拿出银子来还给二舅舅,希望这么做,能争取爹的谅解。

    “大哥?你干什么啊?这是我们的银子,也给你读书用的,你干什么啊?不给你拿,这是我的,是我的。”

    亚琪见自己大哥,忽然不管不顾的要逼拿娘衣袖里面的三百两银子,顿时扑过来护着,不肯让开。

    一时间,亚琪,亚青,还有他们的娘,纠结成一团,亚青执意要拿出娘衣袖里面的银票,亚琪跟她娘两人却极力护着银子,不肯拿出来。

    亚楠对此深深感到无奈。

    为何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娘?自己不正还带坏了亚琪?贪得旁人的钱财还能那么理直气壮的,实在是有外祖父的风范。更有大舅舅的风范。恐怕连大舅母都要甘拜下风。

    “啪!”亚青忍无可忍的狠狠打了亚琪一巴掌,其实亚青内心里更想打自己娘一巴掌,打醒自己娘,再也不能如此不堪。

    作为儿子,不能打不堪的娘,但作为兄长,教训不懂事的妹妹,还是可以的,亚青铁青着脸,终于明白了爹说的那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还有爹说的男人就该撑着整个家,而不是耳朵根子软的被女人左右着,女人的眼光,时有浅短,一个男人若是听信女人的摆布,轻则被人耻笑,重则祸害全家。哪怕那个女人是自己娘,是自己妻子,是自己姐妹。

    亚琪一个不留神,被自己大哥狠狠打的跌倒,李秀凤第一次见到自己儿子如此发怒,内心忽然一阵惶恐,恍惚间,李秀凤袖口里面的三百两,到底还是被亚青夺了出来。

    “二舅舅,对不起,外甥恳求舅舅看在亚楠面上,放过娘一次,不然的话,我爹他,他,他真的会很生气的。”

    亚青到底没有脸面说出自己爹会休了娘的话,只希望这件事到这来能结束,二舅舅也不要因此恨着娘。

    而自己的娘,以后自己除了好好读书之外,也要好好看着她,再也不能给她如此肆无忌惮的贪婪下去,真的会祸及家人的啊!

    亚青极为沉痛的将三百两银票,塞进二舅舅的手里,满眼是痛苦,为何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娘?

    二舅舅,二舅母包括志纯志厚,还有志娴,全都傻呆了,一直都说要保密的,不要让亚楠知道的,可现在不仅仅亚楠知道了,亚青也知道了,甚至亚青抢了他娘的钱,还了回来。

    就在亚楠内心翻腾的时候,亚青忽然瞥到爹一脸苍白的站在铺子通向院子的门口处,不知道爹到底看了多少。

    “爹,求你原谅娘一次吧,娘已经,已经,改了!”亚青当即跪倒在爹的面前,恳求爹的谅解,但恳求的语气,却是越来越低。

    亚青到了现在不仅仅为娘不堪,更为爹心痛,从上次爹跟娘的矛盾爆发出来,自己才知道,爹当年娶娘,全是因为不得已。而娘是祸害爹的罪魁祸首,娘设计爹,得逞嫁给爹之后,还不知道好好珍惜,偏偏要有这么多的攀比,有这么多的贪欲。

    娘能嫁给爹这样负责人的好男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旁人中举之后,不是纳妾就是买女婢,可爹的身边,从来的只有娘你一个人,爹在我们整个宝庆县,也是数得上的有脸面的人,娘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更何况儿子将来一定刻苦读书,为娘争气的,娘,你到底要什么啊?

    “别说了,爹知道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亚楠,你也过来,亚琪,若是你不想跟着你娘一起走,你就也过来。”

    赵子诚目睹儿子替她娘还债的整个过程,虽然知道亚琪做的也很欠揍,但亚琪还是孩子,是爹娘没有教导好她,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从前自己想着孩子们的名声,如今看来,是不能顾及这些了。若是有这样的娘,整个赵家,总有一天,会被她毁掉,到时候再是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倒不如现在损失一些名声,保住整个赵家不被祸害。

    亚楠默不作声的走过来,叹口气,爹,如果你能快刀斩乱麻的话,对你自己来说,也许有些舍不得,也许有些难堪,但又何尝不是解脱?

    亚琪惊吓不已,从爹的口气中,听到爹有意要休了娘,顿时吓得急忙跟大哥亚青一起,跪在爹的面前:“爹?爹我错了,爹,娘,娘把钱还给二舅舅了。”

    六叔默默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不愿意多话一句,不论大哥做什么决定,自己都不会说一句话,这是大哥自己的决定。

    但是亚楠呢?亚楠会不会很难受?会不会接受不了没有娘的结局?六叔默默蹲下来,双手紧紧拉着亚楠,给她支持,不论如何,都希望不要伤害了亚楠。

    “对不起,爹原本以为留下你们娘,可以给你们一个好名声,但现在若是还要留下她,也许将来不仅仅会没了名声,连家也没了。

    所以,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休妻!亚青,这是从我们整个赵家的安危着想的,你作为男子,应该明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

    亚琪,你现在的作为,令爹很是失望,这一次爹原本是不打算带你去上原,就是不想你跟上原的那些世家官家小姐攀比,希望你留在老家,能学着踏踏实实的做人。

    爹后来想想还是打算带着你,再给你机会的,但今天的你,太令爹失望了,你爷爷在过年的时候,亲口吩咐过,家里的任何人也不能动亚楠嫁妆的心思,爹身为长子都不能动,你大哥身为长孙也不能动,凭什么你还敢痴心妄想?

    这一次你还是留下来吧,跟着你爷爷奶奶,二叔二婶,学着踏踏实实的做人,爹也不要你下地了,就学做人,学不好,一辈子就给我在老家,哪儿也不要去了。

    亚楠。你最是懂事,也最是明白人情世故,爹相信你此时更能明白爹的心意。”

    赵子诚休妻之前,缓缓的,低沉的,跟自己的三个儿女,一一解释着,宣誓了他今天休妻的决心。也宣誓着他管教女儿的决心。休妻的同时留下不省心的大女儿。严惩不殆。

    “老爷,妾是被大嫂骗了才会这样的啊!过年的时候,大嫂告诉我说,是二哥一家贪墨了亚楠那么多财产,才会发家的,我看大嫂说的信誓旦旦,我才被骗了的啊!

    我这么做是因为心里头生气啊,大嫂说二哥家里的一切,算起来应该全是我们家的,我才气不过的跟二哥要钱。

    谁知道二哥二话不说就给我钱,我更加以为二哥做贼心虚,才会给我钱的,我真的是被大嫂骗了啊!大嫂还说她亲眼看到二嫂为了抢夺亚楠的银手镯,生生把亚楠的手拽紫了,我做娘的心里怎么不气愤?怎么不想要给孩子讨回公道?

    老爷,我真的是被骗了啊!求你不要这样对我,要不然我会死的啊!呜呜呜呜!”

    李秀凤见自己男人今天一副铁了心要休自己的架势,真的着急了,这一次的危机比上次还要大,无论如何,自己绝不能被休,自己是被大嫂骗了的。

    亚楠冷眼看着自己的极品娘,真正领悟到了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真谛,自己的娘实在是太会说话了。

    不知情的若是听到她的说辞,必定可怜她被人蒙骗,但自己绝不会相信她是被大舅母蒙骗的。

    也许她心里是这么认定二舅舅拿了自己钱的,但更多的是她心里其实清楚明白,她家里最有可能贪墨自己钱财的是谁。她们一家人的秉性,她自己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只怕是她即使知道真相,即使明白他爹,他大哥欺负糟践她的女儿,她也选择性的忽略自己这个女儿,谁叫自己不得她欢喜?谁叫她利弊得失算的清楚?她十之*是盼着她大哥高中,带着她风风光光呢,她如何敢认为是她大哥,是她亲爹贪墨了她并不以为意的女儿的那些钱财?

    “妹夫,妹妹她知错了,大嫂那么能说会道,妹妹被蒙骗了才会这样的,我,我,我这个做二哥的害了自己妹妹,求妹夫看在孩子们的面上,别这样,好不好?”

    二舅舅见亚楠爹大怒要休妹妹,而自己到现在才知道,妹妹如此对待自己,其实是被大哥大嫂甚至是爹他们集体蒙骗的。

    只因为她以为自家的钱财,全是亚楠的家产生出来的。其实真正说起来,自家里面的家产,真的可以说是亚楠的,但却不能说是自己贪墨了亚楠的家产发的家。

    妹妹这次回来对自己一再侮辱,但想想她其实是被亲人蒙骗,再想想她现在要面对的悲境,说起来妹妹实在是可怜,自己这个做二哥的没有做好哥哥的责任,反而害的妹妹被休。

    “是啊老爷,我是被骗的,大嫂她骗了我,她骗了我啊!”李秀凤听到自己二哥为自己求情,顿时接着他的话,哭天抢地的匍匐在亚楠爹的脚下,要多卑微就多卑微。

    “李秀凤!你觉得你大嫂骗了你?你爹过年前当着我们的面,逼你二哥认下那个罪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的?

    回到家里,我跟你解释你二哥给亚楠钱的缘由,跟你解释你爹你大哥的作为,你怎么不听的?

    你身为女子,熟读经书,本该知道,女子出嫁从夫,你从了我这个夫了吗?我说的话,你一句不听,旁人的话,你倒是听的很,我还要你这样的妻子做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以为你二哥不如你大哥?你想的是你二哥能得罪,你大哥你却不能得罪,不就是因为你大哥如今是禀生秀才,明年能去考试,考中了之后,能给你这个妹妹风光荣耀?

    李秀凤,旁人不了解你,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从你设计我娶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并非是你表现的那般无助可怜,你的心机,可不比你大嫂差啊!

    你这样的妻子,我赵子诚要不起,你这样不为自己女儿的娘,我这个做爹的也不愿意要!”

    赵子诚一脸鄙夷的说完之后,独自一人径自走到铺子里,拿出铺子里面的笔墨纸砚,毫不犹豫的就写出休书。

    看着自己一气呵成的休书,让赵子诚忽然间感到一阵轻松。

    自己错了很多年,今天才拨乱反正,让这个充满心机的女人,远离自己,远离自己的孩子。

    在赵子诚转身进铺子那笔些休书的时候,李秀凤一脸恨意的盯着自己二哥:你满意了吧?为了那点首饰,害的你亲妹妹被休,你长脸了吧?

    李秀凤再看向自己的孩子,看到亚青满脸悲伤,心里很想讥笑他,你不是嫌弃我这个娘丢脸的么?非逼着自己拿出袖口的钱的吗?怎么?现在难受了?

    亚琪一脸的彷徨失措,不仅仅心疼自己的娘被休,自己还要被留下来,甚至是一辈子?不!不能这样!不!

    李秀凤最后看向自己的小女儿,都是她,全是她害的自己,自己怎么会生了这样的害人精?

    害的自己爹跟大哥被赵子诚看不起不说,还害的自己这个娘,被她爹看不起,被她爷爷奶奶看不起,到了现在,她爹都要休自己了,她还是一脸的淡然,她连猪狗都不如。

    就是乡下养了几年的狗,也知道对着养它的主人摇摇尾巴,讨讨好,她是连狗都不如啊!要是她为自己说一句话,就凭她在赵子诚心里的地位,就凭她在她爷爷奶奶心里的地位,谁不当她的话,是祖宗的话供着?可这个畜生就是不肯为她亲娘说一句话啊!

    不能被休,除非我死!

    李秀凤满眼狠绝的看了一圈人之后,忽然发力,一头往墙上撞去。

    李秀凤撞的时候,稍微注意一点点,一定要头破血流,但也不能真的死了,若是死了,自己死也不能瞑目。

    自己从小就立志,要做风风光光的官太太,做朝廷诰命夫人,如今才做了小官太太,但还有自己儿子,还能有机会给自己这个娘,挣来朝廷诰命。

    还有亚琪这个贴心的女儿,嫁个好夫家的话,自己一样可以风风光光的过人上人的日子,还有自己大哥,也许很快就能考中,自己怎么说也有很多机会,大富大贵的,自己怎么能去死?

    赵子诚正在吹干自己写的休书的时候,猛然听到铺子里面的尖叫。

    第二天早上,亚楠安安静静的坐在马上上面,今天爹带上自己跟亚青,亚秋,亚融,志广去上原。还是那天说好的人,包括娘跟亚琪。

    娘撞墙受伤,爹黯然说带上亚琪,由她照顾她娘一段时日。

    经过昨天李秀凤撞墙自尽的事件之后,赵子诚的休妻,最后虽然是进行了下去,但休书并没有交给她本人,因为她本人宁死不收,不得已,赵子诚将休书交给了亚青。

083 简单

    只不过因为李秀凤狠心撞墙,再加上二舅舅苦苦相求,赵子诚才答应,休妻势在必行,但暂时不对外公布,也不去县衙造册。

    休妻的事,仅限于赵家,李家两家人知道。李秀凤被救之后,依旧哭着闹着说死也不会离开三个孩子,说她不能没有孩子的。

    赵子诚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李秀凤,带着她去上原,但只要她再胆敢擅自贪财,胆敢无视自己这个家主,她就是死,也跟赵家无关。

    亚楠苦笑,虽说从现在开始,爹娘算是正是正式分开,但爹到底还是心软,没有狠心撵走娘。反而再次带上娘上任。

    也许爹不忍心一个生命死在他眼前,也许是爹不忍心二舅舅的苦苦哀求,甚至爹会想到他休妻之后,害的不会是不要脸的大舅子,反而是这个对自家有恩的二舅子,到了最后,就成了爹虽然休妻,但却不公布,还依旧带上妻子上任的状况。

    爹到底比不上娘的心狠手辣,更比不上娘的不要脸皮,像娘这样的人,若是心里存着恨意,只怕是自家的祸事,不要脸的女人,报复起来,犹如疯子。哪怕这女人是自己本身的娘,从现在起,自己对她的定位,一定要定在敌人的位置上,人盯人的盯死。

    自己一个人显然不够,然而爹经过休妻之后,神色颓废很多,自己不敢在这个时候再给爹添事,等一阵子之后,爹心情淡了下来,自己在上原县适应下来,再物色一两个忠心护主的丫鬟,训练她们帮自己盯死自己的娘跟亚琪。

    从现在起,亚楠再也不指望亚琪会转变她自己,虽然她面对爹会表现的那么卑微乖巧,面对亚青大哥也会表现的极为安静,但她只要单独看向自己的时候,那满眼的恨意,像是利剑,要刺穿自己似的。

    罢了,也许自己没有亲姐妹缘分,也没有母女的缘分,这一世的自己,除了娘跟姐姐亚琪,还有太多太多的亲人真心心疼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不过从爹休妻的事件之中,自己也看到了爹的原则,更是看到了古代女子的命运完全是掌握在男子手上的。

    虽然娘自取其辱,但保不准自己将来也会遇上各自极品婆家,亚楠在此刻深深决定,还是嫁给乡下老实知根知底的汉子,生一两个孩子,安安静静的度一辈子最好,简单随意不说,还能照顾家里。

    若是到了世家,疲惫不说,还无法随心所欲的照顾家人。就这么定了,从现在开始,寻找识字的,讲情义的,长相不错的农村的孩子,即刻起着手培养起来。

    想到这,亚楠忽然失笑,自己定的这些条件,好像董文杰全都符合啊!除了那家伙立志将来要娶一个大家闺秀,纳十几房小妾跟自己有绝对冲突之外,其余的可真是符合的很啊!

    李秀凤忽然瞥到亚楠脸上的微微笑容,心里无比的恨着,这个女儿,从现在起,自己就当她是畜生,总有一天,自己要让这个畜生下地狱去。

    是自己这个娘带着她到了这个世上来的,就让自己这个娘再送她下地狱去,就当自己那些年白养了一条狗!

    马车里面的气氛很是压抑,没有人说话,亚楠也没说话,一行人,如此压抑了一整天才到了上原。因为出发的早,到了上原的时候,是下午时分。

    李秀凤带上亚琪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县学的院子,生怕被人看到自己头上包裹的纱布。

    赵子诚安顿好家里的孩子们之后,嘱咐亚青在家当好家,便带着亚楠出来买院子了,这是一家人早先说好的。

    第一次到的上原,亚楠发现上原的县城,看起来比宝庆县城富裕一些,县城内部也比宝庆的大一些,县城的城墙也给人巍峨之感。

    县城里面商铺林立,粮铺,茶铺,布缎庄,酒楼,梨园,百货铺子,干炒铺子,糕点铺子,甚至亚楠还看到了一个卖海鲜的铺子。

    海鲜铺子,这在宝庆还真是没有看到过,难道这里离海比较近?等会回家的时候,好好翻翻爹的书房,找找看,有没有上原县的县志。

    路过一个卖杂耍的一对父女,亚楠陪着爹到了上原的牙行。

    牙行不仅仅经营买卖人口,还有中介作用,买卖房子商铺农庄什么的,通过牙行会方便很多,当然得给中介费。

    靠近县城的中心地段,房子很是紧俏,价格也高,亚楠看了一下,一个三进的空院子,最少三百两银子。好在自己除了带来明帐三百两,暗地里还带来了两千两,看着用的。

    自己倒是看上了县城中心的一个大院子,这个院子里面最妙的是有一整面的墙,面对县城的一条比较繁华的主干道。

    而那一面墙里面,是一个挨一个的正方形的房子,也不知道里面做什么安置的,但若是自己将院子里面那十几间连在一起正方形房子改成铺子,全部面对县城主干道的话,想必光是靠租子,一年就能给家里添不少的收入,还是那种明帐上面的那种收入。

    牙行的人还说,这个院子很大,四进的院子,光是正房都有十几间,大小厨房耳房库房下人房什么的,一一俱全,府里的每一个院子,都打造的极为典雅。

    牙行的汉子说,第一进的院子,一进去就是青石铺的地面,安放了几个假山,很是大气。

    二进的院子,则是缔造了优美的回廊,亭阁,各种花果树,非常的雅致。

    三进的院子是个纯花园,里面收罗了不少昂贵花卉,花园里面还有一条不宽的清河经过,河面上还特意安排了特质的两人划桨的摇船,这是女儿家最喜欢玩的。

    第四进的院子里面,则种植了些许蔬菜,是老人家喜欢摆弄的地方。

    这个房子的原主人是前任县令,前任县令如今奔赴繁华的苏州去了,留下的管家,正好在替他们家大人卖院子,价格绝不低,一千两。

    单是房价,这个价格算是贵的离谱,但人家是豪装修,拎包入住,价格就这么翻了几番,而且人家爱卖不卖,价格难以撼动。

    亚楠眼珠转着,若是能拿下这个铺子,说实话,真的很值得,不说院子特别大,将来能将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三姑六叔他们都接过来,就说这个院子靠县城主干道的那一面墙的十几间房子,也能改建成商铺。

    “爹,我去见见院子里的管家,谈谈看看?”亚楠忽然站定在这家院子的大门口外,牙行的那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对亚楠的话表示一脸的诧异。

    县教谕的女儿,虽小小年纪,但说起话来,却给人大气稳重的感觉,怪异的很。

    “亚楠,不要进去了,进去也是白白打扰人家。”赵子诚有些歉意的看向牙行的汉子,自己明明没有能力买这么贵的院子,只是亚楠这孩子不懂这些才说的进去看看,还请对方不要介意。

    “爹,你在外面等等我!”亚楠说完忽然撒腿就冲了进去,这个大院子里面,虽然只有一个管家,但是也有守门人。

    守门人看到一个七岁精致女孩跑进来,诧异了一下,但看到外面有牙行的人带着上原县的教谕,顿时明白过来,应该县教谕想买主子的房子。

    “管家!管家!有人要买房!”守门人积极的替亚楠叫喊着管家,难得看到有人肯买主人的院子,赶紧招呼着,院子被人买了,自己才能跟着老爷回去,不然还不知道要在这地方守多久呢!

    牙行的人有些目瞪口呆,呆呆的看着赵子诚,而赵子诚却是着急起来,女儿实在是叫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贵的院子也进去看看?到时候别被人说的灰头土脸的出来?没钱跑进去跟人家乱看什么房子?又不是差一点点的钱,差七百两的钱,人家怎么可能会让出来?

    “我们进去!”赵子诚也不废话了,进去跟管家打个招呼,把女儿带回去再好好说说她。哪能如此不听话的随心所欲?

    “管家伯伯,你们家的院子,牙行的人说要卖一千两,是不是啊?”亚楠跑的极快,早早将自己爹跟牙行的人,甩在了门外。

    而管家听到守门人的声音,就即刻跑出来,见到一个长的精致的女孩,倒是有些诧异,这时候亚楠爹跟牙行的人,还在后面呢。

    “是要一千两,少了不卖,这是我们主子定死的价格。”管家倒也不轻视穿着朴实的亚楠。

    “给你一千两。但等会我爹跟牙行的人过来之后,你帮帮我,就说两百两卖给我的,理由随你怎么说,好不好?这是我的嫁妆钱,我爹不知道我有多少嫁妆钱,这是我二舅舅私底下给的,管家伯伯千万给我保密,好不好?”

    亚楠抓紧时间,拿下管家,钱一个子不能少,讲究的就是速度,免得讨价还价之下,爹来了,自己还怎么暗度陈仓?

    五十多岁的管家,嘴角有些抽搐,手里被孩子塞进来一千两的银票,处于习惯,管家对着光看了看,是大明通用的官方银票,全国各地通用。正是老爷指定的银票。

    正在此时,赵子诚跟牙行的汉子在守门人的带领下步行过来。

    赵子诚见到女儿笑的一脸灿烂的看着自己,脸色有些难堪追过来,暂且放过亚楠,回头收拾她,先跟管家打招呼。

    “对不起,这是我的女儿,因为听说贵府正好卖房,这才唐突贵府了。”

    “老汉见过赵官爷,这是你的女儿啊?哈哈,好聪慧的小姐,这位小姐刚刚也说了她要买我们这个院子做嫁妆,巧的是,我们老夫人昨天带信过来,让我们贱卖了,哪怕一百两百也行,老夫人让我早些回苏州,好照顾老爷。

    如此我也不那么坚持了,听这位小姐说你们只能拿出两百两,老汉就听老夫人的话,就两百卖给这个小姐做嫁妆,也请洪老弟给我们两家做个见证!老汉也想念老爷了。”

    呃?赵子诚傻了!

    擦!牙行的汉子也抽搐了!

    管家你卖这么贱,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牙行的?要是早些告诉我们牙行,我们哪会叫你白白等这么长时间?不早就接手了嘛!诶哟哟,可心疼死我了!

    白白看着这么多钱没了不说,还得给人做文书见证?给人做见证不说,抽佣的钱,也呼啦啦的掉了一地。郁闷死自己。

    “爹,快给管家伯伯钱啊!”亚楠打断犯傻的爹,速度买房。

    管家看着赵子诚一脸不可思议的拿出两百两银票,递给自己,便不由自主的看向亚楠这个鬼精的丫头,若是自己接下你爹的两百两,加上你给的一千两,可就多了啊!

    “爹,你先跟这位伯伯写契约,我有点内急,管家伯伯,你带我去一下,好不好?”

    亚楠说的有些腼腆,脸上还泛着绯红,好似她一个小姑娘说内急不好意思似的,其实亚楠才不会傻得让自家多掏两百两呢。

    刚刚自己一把头掏出一千两,就是让管家看到实打实的足额银票,免得给他八百两,惹他不相信。

    自己打的主意就是先给足管家的钱,爹爹另外给钱的时候,怎么也得找个机会,将管家拉一边,把爹另外给的全要回来。

    管家微微一笑,这个孩子实在是精灵过头,好在这样卖了对自己也好,总算是按照老爷说的那么多钱卖了。自己也能早些回到老爷身边去了,守门的小林,恐怕也是这个想法。

    管家带上亚楠,避开赵子诚跟牙行的人之后,就拿出手里亚楠爹给的两百两,交还给了亚楠。

    “谢谢伯伯替我保守秘密。”亚楠笑的很开心,这件事没有想到办的很顺利,管家伯伯很给力。杜撰的老夫人的理由,很有说服力。

    赵子诚牵着亚楠的手,踩过脚底下的青石路面,看着院子里面层层叠叠的屋子,跟郁郁葱葱的青松,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从此这里是自家院子了?

    不,不是,是亚楠的嫁妆!

    赵子诚抹了一头的汗,看着身边的小女儿,唯有折服两字。

    爹曾经说过这个孩子是个福气的孩子,要不然这孩子玩个鸟就能卖那么多钱,玩个鸟窝也是不得了的发了一笔,更是用五十两买了宝庆县的那个农庄,起初自己还真是怀疑过女儿的农庄,是不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但宝庆县令跟自己道出了那个农庄真实内幕,那个庄子其实是被下面的两拨人互相扯皮,买卖的时候,故意做了假账,甚至把那个精致的院子,说成了土坯房,结果没有等到他们买下,却便宜了出手快的亚楠。

    而今天的自己,更是亲眼目睹的孩子的福缘,明明牙行的人都说了这家一口咬定一千两,少一个子不肯卖的,结果遇上女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用了两百两就买下了。

    整个过程自己都在场,要不说这是女儿的福缘,自己都无法解释。

    更有牙行的那个汉子,都一脸的哭丧表情,他们牙行的佣金也因为总价低了这么多,他们少挣了很多钱。

    牙行的买卖佣金,是二十抽一的价格,买方给钱。一千两的佣金,就是五十两。结果现在总价成了两百两,牙行的佣金,直接就掉成了十两。

    管家很是利索,当天不仅仅跟赵子诚过户了房子,也带上守门人,临晚坐船离开。

    也就是说当天,赵子诚一家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进这个大院子了。

    “爹,以后这个家,能不能给我当啊!”

    亚楠跟着爹从自己才买的大院子里面出来,走在上原县的大道上,立即争取管家权利,自己要改造铺子,要光明正大的给家里添进项。

    出租铺子,绝不会辱没世家名声,当然,更不会辱没自家名声了。

    赵子诚嘴角抽搐不已,原本是带上孩子过来,打算好好管教的,结果女儿都提出要给自己管家了?

    “爹,我精着呢,这些账目,我早就学会了,我还替二舅舅算过账呢!爹,我保证,我管家的话,绝不会亏空家里的,而且还会有不少结余。”亚楠毛遂自荐着。

    “亚楠,你打算做什么?”赵子诚猛然听到女儿说能有不少结余,顿时心都拎起来,可千万别是亚楠学了他二舅舅铺子里面的东西,指望带到上原县来做买卖,坏了两家情分不说,也自甘堕落了身份。

    “爹,你看看我们家的这一面墙,正好面对这一条大道,我打算把这一道院墙往家里面推移,这十几间正方形的房子,就露出来面对街道,正好改建成十几个铺子,爹,这既不影响我们家生活,也能有稳稳的收入呢!”

    亚楠拉着爹沿着这条比较繁华的大道,走着说着,将自己的生财之道,展现在爹面前,这件事跟爹没有一点冲突,还给家里添进项。

    爹要是脑子僵硬了不肯答应,那就自己干,说起来这个院子也是自己的嫁妆,根据这个理由,自己可以跟爹据理力争。

    赵子诚随着女儿的小手挥舞,看向院子里面的正方形的房子,再看向大道对面的铺子,只能瞠目结舌,对女儿的小脑袋,感到无语至极。

    不可否认女儿的想法实在是神来一笔,如此做法,在世家来说,极其普遍,自己还真的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更何况这些将来也全是女儿的嫁妆。

    “也好,这件事爹找人做,你一个孩子见那些匠人,总是不妥的。”赵子诚想了一下之后,倒是痛快答应了。

    “爹,你真好,铺子挣得租金,用来贴补家用,肯定足够了。”亚楠灿烂一笑,爹的脑子不算僵硬,这件事成了之后,买仆人都方便了。

    “赵老师?”就在亚楠高兴的牵着爹的衣袖,笑的一脸灿烂的时候,忽然对面迎来了一个少年儒生。似乎面熟的很。

    “学慎?你这么早就到了县学?你弟弟如今好些了吗?”赵子诚见到陈学慎的瞬间,表现出来一个老师对学生的关爱之情。

    “谢谢老师,我弟弟已经好多了!”陈学慎对着赵子诚恭敬行礼,并表示感谢。

    亚楠忽然想起来了,是他?这不少就是自己宰了他六百两银子救六叔的那个阔少吗?

    他,他,他不是宝庆县的阔少,怎么跑上原县读书来了?那他不是应该还记得自己坑他那么多钱的事吗?

    不,不是坑他的,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可他家大人要是知道是自己卖的,一准找自己赔啊?

    自己手里倒是有钱赔呢,可自己敢当着爹的面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么?

    亚楠顿时额头冒汗了,找机会,暗地里再接触他一次,暗地里把这一大笔钱还给他就是,至于鸟,就送他了。自己要是敢当着爹的面,逗鸟的话,估计结果不会太好。

    想到这,亚楠瞬间往爹身后躲起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期待阔少早点走人,着急之下的亚楠,都没有发现,这个阔少如今的衣着穿戴,跟她从前见的,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陈学慎从一个衣着华丽的阔少,转而成了上原县一个普通农家陈中慈的继子,陈中慈家境原本清寒,连家里病重的唯一的儿子都没钱请大夫,但经过上次郡王府家的过继事件,陈中慈一家意外获得了几百两。

    不仅仅给儿子请来大夫调养身体,也给如今的继子,安排了学业。

    陈学慎在去年年底的童生考试时候,出乎意料的考中童生,入了县学,跟亚青成了同窗。也获得了赵子诚的青睐,尤其是赵子诚看了他的背景资料之后,更是看重他,认为他年纪虽小,但却能逆流而上,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对他时常提点。也让陈学慎很是感激。

    陈学慎自然听说过亚楠的爹,宝庆县仅有的几个进士事迹,不仅仅是他,恐怕宝庆所有的读书人,都会清清楚楚的知道,用来激励自己呢。

    但陈学慎却不知道赵子诚是亚楠的爹,忽然见到亚楠跟着赵子诚,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喜欢的那个小女孩,竟然是赵老师的女儿。

    赵子诚忽然瞥到自己女儿的异状,顿时感到出疑,女儿可不是小家子的女儿啊,好好的躲自己后面干什么?难道她认识陈学慎?

    再看陈学慎见到女儿时候露出的神情,更加断定,两人见过面,但女儿一定有愧于陈学慎,不然不可能躲着他。

    赵子诚也是经过千军万马杀出来的进士,智力不可能低的,立马思索女儿会在什么情况下见过陈学慎。又可能在什么情况下会亏欠陈学慎的?

    等等?爹娘说女儿卖鸟救了六弟,而陈学慎被宝庆县郡王府撵走,改由郡王的亲弟弟接手,期间必然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别是女儿把鸟卖给了他,成了郡王撵走他的正当理由吧?

    想到这赵子诚有些僵硬,这件事若是在自己看来,郡王府撵走陈学慎是以此为借口罢了。但就怕陈学慎会怀恨在心。

    而女儿卖鸟虽然价格昂贵,但女儿也是为了救六弟,更何况当时也是陈学慎自愿买下女儿的鸟,倒也不能算是女儿欠他的。

    罢了,女儿欠陈学慎的,就由自己这个爹来还吧!

    “学慎,老师今天刚刚买了这个大院子,你每天下学后跟着亚青一起过来,老师也方便教导你,希望你跟亚青一起,互相督促,互相鼓励,将来报效朝廷。”

    赵子诚猜测到了这个结果之后,姑且不论是不是猜对,但教导一个如此聪慧,又如此勤奋的学生,还是愿意的,更愿意勤奋聪慧的他跟自己儿子作伴,一起读书,总是好事。

    “谢谢老师!”陈学慎一脸恭敬答应,却叫亚楠差点蹦起来,不行!

    好吧,行吧,等你到我们家来之后,我再跟你好好谈谈,确保他不会泄露自己的底之后,自己才能还给他钱。

    可别自己还给他钱之后,他瞬间就跟爹卖了自己,那还不如自己打死不认账呢!再说了,买卖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自己不惧他讨债。亚楠给自己鼓气着。

    “今天有些仓促了,我们一家人还没有搬进来,你明天开始每天过来吧!”赵子诚见陈学慎痛快答应自己的安排,心里松口气,他肯到自家来跟亚青一起学习,说明他没有对亚楠耿耿于怀。

    这就好。亚楠这孩子当时也是没有法子,为了救六弟,才跟他有了如此纠葛,虽然自己目前没有能力直接还现银,但自己却有能力好好教导出来他,总是能替女儿还了这份亏欠的。

    亚楠等陈学慎走了之后,才从爹的背后走了出来,看着爹一脸猜疑的神色,有些苦笑,这个要不要告诉爹?

    可若是爹知道的话,会不会对这个少年有愧疚之心?算了,自己的事,自己了结,不去麻烦爹了。

    “亚楠,能不能告诉爹,你上次卖鸟救你六叔的时候,把鸟卖给了什么人啊?”赵子诚装作漫不经心的问着,两眼却注意着女儿的神色。

    “啊?噢!记得的,是一个有钱的少爷,让他的仆人跟我买的,我记得那个仆人有二十岁的样子,有点偏瘦,个子有爹这么高,皮肤有点黑黑的,爹,我就记得这么多了。”

    亚楠猛然听到爹的发问,顿时有些吃惊不已,自己在家的时候,也没有跟爷爷奶奶说那么细,只是说卖给了一个有钱的少爷。

    按道理爹也不可能从爷爷奶奶嘴里知道自己卖给了谁,而其余的除了二舅舅根本不可能有人主知道的那么细。

    爹忽然发问,是不是根据自己刚刚躲避的神情猜测出来的?不管了,先抛出一个大众化的男仆,任凭爹猜测去。这件事还是别叫爹操心了,自己一定妥妥的解决了去。

    赵子诚犹豫着要不要逼问一下亚楠,这孩子明显有糊弄自己的意思,这么一个仆人,放眼上原县城,满大街都是。不是糊弄自己是什么?

    看来女儿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啊!

    忽然赵子诚就想到缘来酒楼的掌柜,他对自己的女儿就极为推崇,说亚楠虽小,却极有主见,给他们家吃出的那几个菜,如今在省城,卖的十分的好。

    没有想到女儿的主见,如今用在自己这个爹身上了。暂时不逼问女儿了,回头对陈学慎旁敲侧击看看吧。

    亚楠跟着爹两人再次经过原先的那个卖杂耍的地方时候,忽然发现卖杂耍的少女跪在场子中央哭着喊着爹醒醒。

    出事了?

    亚楠不由自主的看过去,只见那个三十几岁的汉子,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左小腿似乎有些反折,应该是腿断了。

    “各位老爷,各位夫人,各位少爷,各位小姐,奴婢求你们发发善心,救救我爹,奴婢愿意给你们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们的恩情。”

    少女面色凄切,神情极为可怜。为了求人救爹一命,少女使劲对着人群跪下磕头,没有几下,额头就跪破了。

    少女麦肤色的脸,和着血迹,看起来只有凄惨的感觉,却无赢弱之美。时下的人们,无不以白为美,以弱为美。但这个少女的体格却健壮如男子。

    围观的读书人,频频说可惜可怜之外,却无一人愿意出手相助。甚至连当地的几个泼皮都没有一点兴趣的啐了一口走人。

    年纪大的婆婆爷爷的,虽然可怜这个少女,但最多也就是丢下一两文钱,这个汉子跌倒好一会了,对面的医馆也过来看过了,药价至少三十两,还不算养这个汉子的钱。

    三十两银子,足够在牙行买一个清丽可人的丫鬟了,谁愿意花钱买一个如此粗鄙的丫鬟,还要顺带养一个废人?不划算的买卖,难得找到人买的。即使有钱有善心的人,也不愿意家里有死人,这个汉子虽然大夫说,药价至少三十两,但也没有包说能治好的。

    亚楠等了一会,看着围观的人群,很快散去,顿时苦笑不已,难道还真有英雄救美的情节出现?

    不过这个少女倒是符合自己的要求,体格健壮,看起来她也不过十一二岁,但长得却粗粗壮壮的,若是能铁了心的跟着自己,倒也不亏。她爹前面刷杂耍的时候,不是能挥舞着几十斤重的两个石墩,做着各种帅酷姿势的么?想来她爹也有一点身手,顺便收买给自己做贴心的保镖。

    “爹,我想救他们。就用我的那份钱,应该够的。”亚楠轻轻摇摇爹的衣袖。

    赵子诚默不作声盘算了一下手里的钱,差不多应该够的吧!便对着亚楠点点头,示意她自己上前去说。

    既然亚楠要收下他们,就让他们感激亚楠,将来忠心亚楠,自己退在亚楠后面看着就是。

    “姐姐,你爹伤着哪儿了?看过大夫了吗?”亚楠蹲在跪在地上的少女面前问。

    “对面洪氏医馆的大夫看过了,说爹的左小腿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但是能治好的,只要有三十两银子,大夫说就能治好的,小姐,我给你做牛做马,求你救救我爹吧!求你了!”

    少女也是绝望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了,见到一个七岁左右的女孩过问她爹,也当做是救命稻草一般的紧紧握住了。

    “好,我救你爹!你站起来,我们找人把你爹到医馆看看去!”亚楠当即答应。

    “谢谢小姐,不,谢谢主子,谢谢主子!”少女听到亚楠的话,当场再次连连磕头谢主子。

    对面医馆的伙计也远远的旁观着的,见有人出手要救人,当即奔回去告诉看堂的二老爷:“二老爷,真的有人出钱救人了。”

    洪二老爷微微点头,拿起包好的一份药,还有准备好的夹板,示意医馆里面的两个伙计带上自制的担架跟他一起走。

    “先将他抬回家去,老夫跟着你们一起去给他看病。”洪二老爷稳稳的吩咐少女,看到亚楠竟然是肯出钱救人的人,眼里有些诧异。

    自己作为医者,本应治病救人,但自家在上原县救治过多起这样的病人,却鲜少有人能偿还高额药费,几年下来,医馆不挣钱不说,还欠下不少药商的债务,倒是让全家人跟着受累了。

    今天再次遇上这样的难事,内心纠结了好一阵子,还是选择了放手,只是默默祈祷,有人能挺身而出,自己能做的就是早早准备好一应药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祈祷有了作用,真的有人挺身而出了,可竟然是个孩子!

    两个医馆的伙计,动作麻利的将昏迷在地上的汉子安置在担架上面,亚楠立即带着他们往自家新买的大院子走,赵子诚此时也没有多话,只是退后一步,默默跟着。

    洪二老爷不期然的跟赵子诚并排走了起来。走了一小截之后,洪二老爷这才明白过来,那个女娃根本就是这个先生家的,也是,要不然哪有一个孩子出手这么阔绰的?

    亚楠选择了一个宽敞的偏房,给这对父女两人安顿下来,洪二老爷也不多话,吩咐其中一个伙计,帮着去熬药,另一个则是给他做下手,给这个昏了的汉子接骨。

    “爹,我先在这等着大夫,你去把娘哥哥们都接过来吧?”

    亚楠被大夫撵出来等待的时候,想想还是今晚全家搬家吧,家里住上了一个病人,总不能就让这个少女一个人呆带着昏迷的爹孤单单的住在这里,万一有事她能找谁?

    “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一盏茶的功夫。大夫若是出来,你让他坐一下等等我。”

    赵子诚也觉得今晚是肯定要搬过来了,好在这里跟县学相隔不远,走一条街过去就到了,自己过去跟家里人说一声,让他们收拾过来。

    看大夫的架势,应该还有一阵子才能好,伙计帮助熬药也需要一段时间,这个时间段自己出去一下应该无事。

    给大夫的钱暂时不敢给亚楠拿着,就让大夫等自己一会吧,怕孩子一个人手上拿着钱,反而不安全。

    赵子诚走的时候有些忐忑,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这么大一个家里,家里的几个人,也都是第一次认识的,尽管那个少女已经对亚楠自称奴婢,赵子诚也还是不安着的。

    不安的赵子诚回去的速度极快,见到亚青,就简单说了两句,让他带上全家人搬过去,他自己则没有等家里人,赶紧先过去,还是特别担心亚楠的。

    赵子诚顾不上家里人的反应,更顾不上家里已经从县学里面买好的晚饭,恨不得小跑返回新家。

    亚青一脸的惊诧之后,便动身收拾,前往前任县令的那个大院子,亚青实在是也想不到爹跟妹妹两人出去一趟,竟然能买下这么大一个院子。

    自己从同窗嘴里听说过,那个大院子价格特别高,不然他们家里都想要买下来,爹手里只有妹妹的三百两嫁妆,按道理是怎么也买不下来的,不知道期间有了什么变故。等去了再问吧。

    李秀凤到了上原之后,虽然不敢出去见人,但她心里明白,自己算起来已经是被休的,要不是自己以死要挟,那个狠心的男人,必定不给自己一分脸面,撵自己回娘家。

    现在既然跟着他一起,外人是不可能知道自己被休的,从现在起,自己再也不敢轻视亚楠那个小女儿了,老娘我当她是自己的祖宗哄着,一定要哄得她为自己求情,让那个狠心的男人,收回休书。

    猛然间听闻赵子诚跟亚楠出去买了前任县令的大院子,顿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下,那个大院子,自己在其他几个世家做客的时候,也听说过,价格极其昂贵,没有一千两,那个管家是坚决不肯卖的。

    当时好几个夫人说起来,也满是可惜的态度,一副想要又嫌贵的样子,没有想到忽然间就成了亚楠的嫁妆,全家人从此也可以住进那个大院子去了?

    好,好,真不愧是自己的好女儿,身价越发的娇贵了。暂时自己这个娘越发的要靠这个小祖宗女儿了。

084 奇葩举人

    亚楠趁着爹回家的时候,撒开小腿,在自己新家里面跑了一圈,把家里的各处的屋子弄清楚。包括其中的贵重摆设,快速扫一眼的跟管家给自己造册的本子核对一下。

    主要是正堂的摆设昂贵些,还有二进的主屋的摆设,书房摆设,三进是前县令家里女子的闺房,四进的院子很是空旷,但其中一间看起来是给上年纪的夫人住的。

    管家说县令走的时候,这里的摆设,都一一擦洗过,他也隔段时间就带上守门人擦去灰尘,亚楠看过来,还是折服的,新家里面除了衣服棉被,其余皆无需准备,清一色的黄花梨家具能算是新的似的。

    更甚至是厨房里面竟然还有存粮跟木柴,想必应该是管家跟那个守门人住的时候,安排的。

    亚楠整个家里跑了一圈返回大夫那边的时候,爹都已经返回来了,给过了大夫的出诊费跟要钱。

    “谢谢老大夫!”亚楠跟着爹之后,也脆生生的跟老大夫道谢,不论怎么说人家老大夫也是带着人给自家熬药的,应该感谢。

    “不,是老朽要谢谢你,谢谢你们!”洪二老爷很是感慨的样子,若非有人出手相救,哪怕自己选择放手看着,内心也是难受的,今天这个汉子得贵人相救,其实也是救了自己的心。

    赵子诚谢过大夫之后,亲自送走大夫,亚楠到现在才有功夫跟少女说话。

    “你站起来回话,把你们的名字,家的原籍,家里还有什么人,或者将来还有什么打算,都告诉我。”

    亚楠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并没有请自动手搀扶跪下的少女,如今自己既然要收服她,就不能给她太软和的感觉,尤其是现在的自己,年纪太小,不容易压住人,就只能恩威并施了。

    “小姐,我爹叫薛仁,今年三十五,我叫薛枝儿,十二岁,还有一个大哥,叫薛江,十四岁,大哥去码头做工了,他还不知道爹如今这样子。

    我们一家人原本是福建泉州人,祖上靠卖艺糊口,可,可是去年我们村进来倭寇,我娘跟爷爷奶奶就,就这么没了,村里没有几个人逃出来,爹背着我逃出来之后,就看到倭寇防火少了我们村子,那天大哥临时出去镇上,才逃过这一劫。

    我们等倭寇走了之后,埋葬了村里人,才不得背井离乡的跑出来讨生活。小姐,我求求你,让我大哥也给你做奴仆吧!我大哥力气大,能做好多好多活,小姐?”

    亚楠有些想失笑,这个丫头,竟然自作主张的替她大哥也卖身了呢,也不知道他大哥自己是如何想的,这丫头舍不得她大哥一个人在别处,如此要求倒也不奇怪。

    正在亚楠抿着嘴不支声的想着的时候,赵子诚正好领来一个硕健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此少年面相虽然看起来年轻,但神情却有沧桑之感。

    只见少年扑通一声跪下:“小的谢小姐的大恩大德,小的愿意给小姐,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小姐大恩大德!”

    赵子诚既然想过,让女儿出面救人,那就让女儿好好收仆人的心,是以在领着这个找来的少年的时候,着重说了他爹是自己女儿要救的。让他要是感谢救感谢自己女儿去。

    “爹,你坐。”亚楠暂时没有着急将跪下来的少年扶起来,而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将爹搀过去坐下。

    “你就是薛枝儿的哥哥,薛江?”亚楠看爹坐好之后,才开始看向跪在地上的薛江。

    “是,小人是薛江!小人谢小姐的大恩大德,小人愿意给小姐做牛做马,感谢小姐。”

    薛江长期在外讨生活,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如今见到赵子诚,就知道他是个厚重的人,见到小姐,更是觉得小姐年岁虽小,但却给人稳重大气的感觉,当即更加愿意留下来,不仅仅方便照顾爹跟妹妹,也能用自己一身力气,报答恩人。

    “你起来吧!你妹妹前面为了救你爹已经卖身给我为俾了,你就无需再卖身了,不过你若是愿意的话,倒是可以留下来,帮我们家做些力气活。

    月钱跟你妹妹一样,一个月两百文钱,你爹这样,暂时不可能给他月钱,只有等他好了,能做活了,我才能给他月钱,若是他好了也愿意留下来的话,我给他一个月三百文钱。

    你要知道我们家并非世家官家,买下这个大院子之后,我们家里也没有几十两银子,如果你要是想多挣些将来娶妻买地买房的话,恐怕在我们家会很失望,更指望打赏之类的。

    如果你还愿意留下的话,今晚就可以留下来,这边的三间屋子,暂时就给你们一家人住着。”

    亚楠在爹的面前,不徐不疾的安排着这一家人,不仅仅是要安排这一家人,也是给爹看看,自己虽然小,但管家不成问题。

    今天的自己虽然救了这一家,但也不会傻不拉几的只是为了行善,他们一家若是指望能攀附上达官贵人的话,自己刚刚的话,当场就能歇了他的心思。

    杜绝打赏,廉价月钱,堵死他们一家指望靠着自己发达的想法,若是这样,他们还能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倒是可以将他们一家收归己用。

    若是他们嫌弃,失望,就当自己傻了一回,等他们爹好些,就让他们走,不忠的人,自己不会用的。

    赵子诚两眼傻看着亚楠,没有想到女儿都学会试探旁人的心思,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多智近乎妖的女儿,这样的女儿,还需要自己管教么?自己真的能管教的上她么?

    薛江听闻亚楠的话,顿时再次跪下磕头:“多谢小姐留下小人,小人的妹妹虽然给小姐做了奴婢,但小人也是爹的儿子,小姐救了爹一命,如此大恩大德,小人唯有为小姐做奴,才能报答小姐的大恩大德。”

    薛江极其感谢亚楠,对亚楠的试探,不以为意,并非他没有看出来亚楠的试探,而是他原本就打定主意,报答亚楠,月钱,赏钱什么的,他从来不曾想过,能跟爹妹妹一起,吃饱足矣,娶妻之类的,从来没有敢奢望过。

    亚楠放心了一下,这一家人看似淳朴,但毕竟人家是走南闯北过的,心思必定比普通村民活络一些,不过自己试探之后,薛江还能坚持做自己仆人,倒也有情义。

    就这样,亚楠拒绝了薛江为奴,但接受了薛枝儿为婢,既收了他们家的感激之心,也给了他们薛家希望,毕竟薛家的男儿,并非给人做奴,不过是到自家帮工而已。

    女儿家为俾,一般的时间也不会长,世家官家的奴婢,到了二十岁左右的时候,会放出去嫁人。

    薛枝儿十二岁,等她二十岁的时候,自己正好十五岁,那个时候,自己也算是成了大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自己就用这八年时间,好好安顿好全家人,再找个有情义的男人,享受这宁静的一生。

    “好,你有如此孝心,就留下吧,今天你们暂时好好照顾好你们爹,一会我给你们带吃的过来,明天开始,枝儿留下照顾你们爹,你到时候听我的安排吧!”

    亚楠这次才过去扶起跪下的薛江,留下对他们一家人安排的话之后,拉着爹离开了此处。

    “做的不错,这一家人应该会对你忠心了。”赵子诚微微笑着,忽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幸福感。

    “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聪明啊?”亚楠忽然笑的很得意的抬头看向一向严谨的爹。爹今天似乎有意让这一家人忠心自己呢!

    哈哈哈哈!

    赵子诚看着忽然变得精灵似的女儿,到底忍不住的低低笑了起来,女儿有时状若精明大人,有时候又还是孩子心性。

    亚楠见爹忽然笑起来,心情也不由得跟着飞扬起来,爹经过休妻之事,内心还是压抑的,能笑起来,就说明爹心性豁达。不会伤春悲秋,这才好。

    父女两人笑意浓浓的一起走到第一进的院子,正好看到亚青带着娘跟亚琪,亚秋,亚融,志广从县学那边过来,他们手里有的带着包裹,有的带着食盒。

    李秀凤见到赵子诚跟他女儿两人一路笑意盈盈的,内心尽管仇恨,但却露出一张温柔的笑脸:“亚楠,跑了这么长时间,饿着了吧?快跟娘过来,娘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嗯,是有些饿了,娘,你也累了,头上还有伤,你先好好休息,我带你去你住的地方吧。”

    亚楠见自己娘如此温柔对向自己,冷不丁的有些打冷颤,赶紧把她安排在她自己屋子吧,免得自己还得陪着她秀母女情深的戏码。她累的慌,自己也别扭的慌。

    要是她真心对待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如此疏离她,谁叫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底深处,依旧隐藏着浓浓恨意?真当自己是七岁小孩,看不出来你的恨意?没见你的脸上肌肉,虽然是笑着,但却是僵硬着的。

    “娘不累,我的乖乖女儿,却是累坏了吧!来,娘先陪你吃饭,吃完饭之后,娘陪你一起去休息,好不好?”

    李秀凤打定主意,从今以后,自己别管亚青的学业,也别管亚琪高不高兴,自己这个做娘的,一定要哄好了小祖宗女儿高兴。

    也许只有她能让她爹收回休书了,从前自己确实是错估了她的地位,如今明白过来,哪怕让自己做娘的伺候做女儿的,自己也得做,谁叫自己瞎了眼,没有看出来自己的小女儿是赵家人眼里的小祖宗?

    “娘,不用等我了,我还有事,大哥,这一份饭盒全给我吧?我们家里还安顿了一家三口,他们正等着我给他们准备饭呢!”

    亚楠敷衍一下娘之后,就去抱亚青手里的食盒,估计他提着的食盒,应该够薛江一家人吃的,虽然薛江的爹昏睡过去了,但他夜间也会醒来,该给他准备的,还是要备着,不然让薛江兄妹两人,深更半夜的从哪找吃的给他们爹?

    李秀凤再次诧异了一下,还有三个人?

    就在她诧异的时候,薛枝儿倒是找来了,说她爹刚刚醒来了,让自己从现在起,就跟着小姐,听小姐的吩咐,爹有大哥照顾着。

    到了此时,李秀凤才听明白了女儿所说的三人,其实是女儿花了三十两银子救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卖杂耍的汉子,顿时气得心肝肺都隐隐作痛。

    自己爹跟大哥不过是拿了亚楠一点点财务,却叫亚楠闹得两家不和,还害的自己被赵子诚休妻,本以为这个女儿是极其吝啬的小气鬼,不仅仅对他外祖父大舅舅拿走的那些东西耿耿于怀,连她自己的嫁妆,自己这个做娘的也没有看到一个子。

    可她偏偏花了这么多钱,给一个外人?哈哈哈哈!果真是自己的好女儿,根本不是舍不得钱,而是打心眼里面鄙视自己这个亲娘。

    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老娘养了你,给你生命,你就是这么孝敬我的?你既然不孝,他日就别怪我这个亲娘心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新家的安顿很是顺利,当天晚上一家人在新家吃完饭之后,就陆陆续续把赵子诚县学里面的东西搬的七七八八。

    第二天赵子诚去县学报道之后,暂时回到家里,整理自己物品。

    亚青是唯一一个跟着赵子诚在县学里面读书的学生,其余的,即使是亚秋,也没有进县学的资格。

    亚秋,亚融,志广三人只有在家里跟着赵子诚学习,等考中童生之后才能有资格进县学读书。

    亚楠不出意外在这天傍晚见到了捧着书到了自家准备跟爹请教学问的陈学慎。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亚楠装作热情的小主人,将陈学慎迎进自家院子,今天一定试探出来,他到底怎么想的,有没有打算跟自己要那些钱的想法。

    “我叫陈学慎,你呢?上次见你着急你六叔,都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呢!”陈学慎微微一笑,她记得自己,竟然还有些不着痕迹的想取悦自己!

    “我?我叫赵亚楠,上次感谢你出手帮了我一次,我六叔现在好了,我还没有谢谢你呢!对了,那两只鸟好好玩吗?”

    亚楠心虚的拐弯抹角的打听他的想法,要是他依旧特别喜欢自己的鸟,就说明他不会后悔高价买的鸟,若是他早已厌倦了那两只鸟,他肯定后悔了。

    “对不起,亚楠,你给我的那两只鸟,我,我送人了,你怪我吗?”

    陈学慎温情的看向亚楠,如果可以,自己愿意用一切来换她充满阳光的笑脸,用这样灿烂的笑脸,驱赶自己内心的阴寒。其实自己一直都羡慕嫉妒着那个跟她分食一碗面条的少年。

    亚楠忽然小嘴微微哈着,有些不明白的看向眼前的少年,他的眼里暖暖的,不似有后悔,更不似有怨恨,可他怎么说的好像是自己送他鸟似的?这,这有些颠倒黑白啊!我们两分明是买卖,好不好?

    “噢!没,不怪的,你爹娘知道你花了这么多钱买了鸟,他们不生气吗?”

    亚楠不死心的问清楚,不然自己心里不踏实,以后也不知道如何看待他。

    “他们不生气,他们原本是我过继的爹娘,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爹娘,我现在的过继的爹娘是上原县横岭乡陈家庙的陈家,现在的爹叫陈中慈,他原是宝庆郡王弟弟,后来犯事到了上原,我现在的爹娘对我挺好的,家里还有一个弟弟。”

    陈学慎不由自主的就将自己的家境说给亚楠知道,陈学慎自信亚楠不会因此嘲笑自己,她那么心善,只会心疼人,要不然也不会在来到上原的第一天就救了卖艺的那一家人。

    亚楠忽然惊闻如此阔少,竟然有如此坎坷经历,他,他却还能坦然相对?再想到董文杰的经历,亚楠不禁为自己感到庆幸,自己何其有幸,重生在爷爷奶奶家?得到爷爷奶奶的疼爱。

    “噢,对不起。”亚楠只能说对不起了,就不应该如此试探他,没有想到自己有意的试探,却叫他难堪了。

    “不,我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的那两只鸟,我现在都不知道会在哪儿,那两只鸟不仅仅带给了我现在的爹娘,还获得了几百两银子,有这些银子,我弟弟原本不好的身体,如今好多了,我也能读书呢!谢谢你,亚楠,是你给了我这些。”

    亚楠听到陈学慎的这段话,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这都成什么事了?自己狠狠宰了他好几百两银子,他却因此感激自己?

    好吧,只能说古人的思维,自己这个现代人无法理解,但很认同。他感激自己总比怨恨自己好多了。

    四个月之后,薛枝儿的爹薛仁已经好多了,能拄着拐杖跛行了,生活能自理了,薛仁得知自己女儿做了亚楠奴婢之后,倒也没有亏欠女儿的想法,反而再三嘱咐女儿,好好伺候好小姐,而他本人也会留下来,跟儿子一起,给小姐看家护院,做些粗活。

    亚楠也用这四个月的时间,将自家临街的那十六间正方形的方子,改建成了铺子,并成功全部租了出去。

    一间铺子,约六十平方米,很适合做小本生意的小商家,一间铺子租价十两银子一年,十六间铺子,一年的收入就是一百六十两,比赵子诚一年四十两的俸禄强太多了。

    上原其他世家忽然看到亚楠家把院墙后移,改建出来十六间铺子的行为,纷纷感到后悔不跌,早知道自家花一千两买下来,就冲这些铺子,不要十年,本钱就全收回来了,真不知道赵教谕家是怎么想到的,太绝了。

    有这一百六十两作为家用的钱,亚楠的家当得很是宽松,唯一不爽的还是天天过分讨好自己的娘跟亚琪姐姐,让自己不厌其烦。

    “妹妹,姐姐带你去划船玩,好不好?”

    亚琪从住上了这个大院子之后,不仅仅越发恨上了亚楠,也越发坚定了要夺了亚楠嫁妆的想法,自己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这些嫁妆只有自己配拥有,就凭她一双大脚,也想拥有这么多嫁妆?

    更何况娘被她害的成了弃妇,这个家里有她,就没有安宁的日子,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她死,才能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三进院子里面的那条河,倒是她葬身的好地方,到时候,不需要当场淹死她,只要她掉进河水里面,生一场大病,自己就有的是机会,弄死她这个贱人。

    “姐姐,我不去划船,后院的不少菜都要拔草了,我走了,姐姐你自己去玩划桨吧!”

    亚楠不温不火的回绝之后,撒腿就跑向第四进的后院,这个院子,很是空荡,里面原本就是前县令家的人,折腾出来种菜的,自己接手之后,也决定接着种菜,很有惬意的感觉,也很经济实惠。

    不仅仅自己喜欢,连拄着拐杖的薛仁也很喜欢。不过娘跟亚琪俩却极为不屑,娘为了讨好自己,勉强进了几次后院菜地,但几次之后,她便敬而远之了,是被菜地里面的肥料吓走了。

    赵子诚中午从县学返回吃饭,家里买菜做饭烧水如今已经是薛枝儿兄妹两人的事了,这是亚楠决定的,说她想孝敬娘,让娘好好休息。

    赵子诚哪知道这是亚楠杜绝自己娘接触厨房,亚楠就怕这个娘恨极了爹跟家人,不管不顾的下药,自己哭死也没有用,不如不给她机会碰厨房的事,亚楠也明明白白跟薛枝儿交代过,让她盯着自己娘跟姐姐,不让她们伤害家里人。

    亚楠也不怕薛枝儿明白自己事实上是个不孝的女儿,如此防范自己娘跟亲姐姐,恐怕一般人都无法理解。

    但薛枝儿却不置一词的,忠实的执行着亚楠的吩咐,盯着小姐的娘跟姐姐,薛枝儿已经知道,小姐的娘,做了严重的错事,被小姐的爹休了,不过是顾着她面子,没有撵她回娘家。

    “亚楠,吃饭了!”赵子诚回到家里,没有看到亚楠,就知道这孩子现在肯定是在后院菜地。便亲自过来,正好看到女儿蹲在菜地里面拔草,粉红的小脸上,竟然还是灿烂的笑容。

    赵子诚有些苦笑,自己坚持要接女儿来的目的,现在看来,实在是有些面目全非了。

    这个女儿就是到了繁华的上原县,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千金小姐的架势,反而天天在后院的菜地里面,一呆就是大半天。叫自己这个做爹的都不知道说孩子什么好?

    若是亚琪能这样,自己必定说好,因为她肯进菜地必然是收敛了那攀附之心,收敛了她那无知的骄傲。

    可亚琪从来不愿进菜地,反而是自己想好好管教的娇贵的亚楠,天天不顾脏,不顾臭的跑着菜地,连自己这个爹,都做不到如此亲近菜地,但自己以为娇惯坏了的女儿却那么亲近菜地,这叫自己说什么好?

    甚至这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可以说全是亚楠一人开支的,这孩子不要自己的俸禄钱,竟然说给自己留着娶新媳妇,简直叫自己无颜以对。这孩子真成精了。让自己这个做爹的实在是感到汗颜不已。

    “爹回来啦!薛伯伯,先回去吃饭吧!”亚楠高兴的站起来,跟薛仁打了招呼之后,就撒腿跑向爹。

    亚楠在这个菜地院子里面,最喜欢的还是跑步,肆无忌惮的跑步,不仅仅增强体质,也喜欢那么无拘无束的感觉。但出了这个院子,亚楠还是会收敛很多。

    赵子诚看着女儿跑的极快,有些担心她冲倒在地,急忙迎过去,双手微微张开,做出护着的姿势。

    亚楠忽然见爹张开双手,自以为爹要拥抱自己,便一头撞进爹的怀抱,然后昂起灿烂的笑脸。

    “爹,我们家的菜都要吃不完了,我能不能学着做些腌菜啊?要是爷爷奶奶在就好了,爷爷奶奶肯定会腌菜。薛伯伯会种菜,却不会腌菜呢!”

    赵子诚被动的抱着女儿,有些心动,也有些失措,瞬间的僵硬起来,不忍推拒女儿的儒慕,也不敢纵容女儿的不分男女之防。

    “亚楠,想爷爷奶奶了?”赵子诚恢复之后,不着痕迹的将亚楠推开一点,避免亚楠在自己怀里,免得被人看到诟病。

    “嗯,想的很,每天晚上都想很长时间才能睡着,爹,我们家院子这么大,不如将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三姑六叔他们全接过来,好不好?爷爷奶奶他们肯定在家里偷偷吃杂粮省钱呢!”

    亚楠趁机鼓动爹,接爷爷奶奶他们全部过来。不仅仅是自己想他们,也想让爷爷奶奶享享福,亚楠相信,爷爷奶奶在老家一定恢复到从前省吃俭用的日子。

    虽然自己写信回去,跟六叔说了这边买了大院子,盖了铺子,但亚楠就是相信爷爷奶奶,无论何时,都愿意这么省吃俭用,不过要是爷爷奶奶跟自己一起,他们就舍不得自己吃的不好,用的不好,不得不跟着自己一起,吃好点,用好点。

    “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先吃饭!”

    赵子诚敷衍过去,赵子诚也不是没有想过,将一家人都接过来住,但想到这个院子虽然大,但实际上还是亚楠的嫁妆。

    若是被一家人住习惯了,将来亚楠嫁人了,又如何安置这么多家人?难道要他们过来住上十年八年之后,在集体返回老家?

    不说他们内心会有想法,就是村里人也会出现种种议论,若是因此让家里人跟亚楠产生矛盾,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别住过了。

    而现在,住在亚楠这个大院子里的小辈们,男孩子都会考功名,走仕途,亚琪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比亚楠早嫁人,到时候自己也会搬回县学住,不会平白多出不该有的嫌隙。

    再说亚楠现在跟她爷爷奶奶分开了,倒是没有从前看到的那些娇贵,反而把她自己弄得在乡下一样,没见她跟上原的世家小姐结识,倒是看到她时常跟着薛枝儿上菜场,跟着薛仁下菜地。

    诶,自己如今压根也无法管这孩子,竟然不知道从何管起,确切的说,这个孩子,压根不需要自己管教,她一个七岁孩子,都能把这偌大的家,管理的井井有条,让自己这个做爹的很是汗颜。

    八月过后,乡试成绩出来了。亚楠很是无语,自己竟然听到大舅舅中举的消息,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李秀凤双手捧着大哥的来信,笑的极为畅快,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大哥中举了!哈哈哈哈!赵子诚,你会后悔的!赵亚楠,你这个孽畜,老娘不需要你的狗屁孝敬,老娘要你去死!孽畜!

    “娘,大舅舅真的高中了!是真的吗?”亚琪也是喜不自禁。

    自从爹休了娘之后,娘从来都郁郁寡欢的,若非娘为了照顾自己,亚琪真怕娘会真的死了,那时候自己能依靠谁?

    爹对自己从来都板着脸,不准自己出去,不准自己跟娘住一起,不准自己见他的学生,不准自己这个那个的,可他却从来没有管过亚楠,任凭亚楠怎么折腾全家人,爹也从来不管。

    亚琪还记得去年过年去外祖父家拜年的时候,大舅母就说过,要是大舅舅高中做官,会帮自己好好选一门婚事,婆家最少也是七品县令。

    而自己的亲爹,却一口咬定,要自己将来嫁给农户,若非娘以死相逼,自己裹的脚,早就让爹逼的松开了。

    现在好了,大舅舅真的要做大官了,中举之后,就要进京赴考,若是考得好的话,大舅舅很快就是大官了,到时候看爹怎么巴结大舅舅?

    亚楠的外祖父如今成了七里八乡的大红人,他不仅仅教导出来同进士赵子诚,更是教导出来他大儿子,大明朝的学生,一旦中举,就足以称得上是鱼跃龙门。

    大明有句俗语,穷秀才,富举人。

    大明的学生千千万万,大明的秀才也不少,虽然大明的秀才可以免徭役,但不能免赋税,而大明的举人,却可以免除一切朝廷的摊派,包括粮税。

    这就是说,很多举人即使考不上进士,也能靠着村里的族人,乡里的亲戚,等等这些人自动带着土地的投献,就能轻轻松松做一方大地主。

    只不过赵子诚这个人太另类,没有接受族人村里人的自动投献土地,不仅仅没有成为大地主,还被村里人暗暗记恨。

    亚楠的外祖父看着全村人带上自家田契,要求入自己名下,便微微笑着,一一收下,更甚至是亚楠的大舅母仅用一张嘴,就将她娘家村里人的土地都纳入了她的名下。

    赵家坝的村民跟李家在隔壁,不少人闻风而去,都喜滋滋的要求将土地投献给他们家。

    因为亚楠外祖父在当地是私塾的先生,七里八乡的人都认识他,更是因为他能教导出一个进士,一个举人,七里八乡的人无不信任他,敬佩他。

    没有几天功夫,宝庆县的县令吕良就发现,整个云台乡的普通村民的农户人家,绝大部分都将地投献给了刚刚中举的李秀钰一家。

    这些天,云台乡的村民们,几乎家家户户的放鞭炮庆祝李秀钰高中举人,因为他们家的田地,全投献给了李秀钰,如此一来,他们再也不要交朝廷一斗米的粮税了。

    按照以前老辈投献土地的做法,一般每一家每一户给主家两成粮食,作为报答,但从此之后,全家人一定都能吃的饱饱的,还能吃上白米饭。

    “大人,李家如此下去,恐怕我们宝庆县的粮税明年要想完成府里的额度就难了。若是下一个三年之后,宝庆县别的乡再出一个这样的举人,大人恐怕更难了。”

    宝庆县令的师爷,见到了那么多村民拿着田契过来过户给李家,自然知道为了什么。

    大明举人中举之后,一般会有如此做法,带上全族的人,免除朝廷粮税,但也仅限于一个村子,甚至是不到一个村子。

    可看看李家人,收了多少村子,全云台乡的村子,绝大多数村民都兴高采烈地过户给李家,而李家的老秀才一边假意推辞,那一边却让他媳妇,高高兴兴的来者不拒。

    如此可以预见,宝庆县的下一季的粮税,至少要少收一成,不知道大人到时候如何填补这一成的税收啊!

    五十岁的老师爷,忍不住的忧心忡忡起来。

    “砰!”吕良县令脸色漆黑一片,重重的捶了一下案桌,内心无比的气愤!

    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大明中举的士子数不胜数,还从来没有一家能将全乡村民的田地都纳入名下的,太不要脸了!

    难怪赵子诚见自己的时候,曾隐晦的告诉自己,他跟李家很淡,没有外人眼里的那么情深意重。

    说的那么郑重,当时的自己,还以为赵子诚过分清高,如今看来,还真不是他过分清高,而是他真的跟这一家人,尿不到一壶去。

    回想赵子诚中举,中进士,他不仅仅没有带上族人规避朝廷粮税,连他亲戚也没有一人能跟着他规避粮税,也因此赵子诚虽然高中,但云台乡的村民,没有人对他极为推崇。

    除了本县的学子敬佩他考出功名之外,基本上没有人会说他好,甚至连他村里人,都会为难他家人。

    而如今李家中举,整个云台乡的村民,个个精神抖擞的,心甘情愿的把他们自家田地投献给李家,李家现如今,一文钱不出,就成了宝庆县最大的地主士绅了。

    李家不仅仅获得了七里八乡的高度好评,还获得了真真切切的白银。

    这些愚蠢的村里人,也不怕他们会白白投献了田地,到时候,李家人若是征收他们高额租子,或者转手卖了他们田地,这些鼠目寸光的村里人,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是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先死的应该是自己,整整一个乡的村民,若是激发了民变,自己这个县令也做到头了。

    可若是自己出去制止,也没有任何理由,人家双方是你情我愿,有契书为证,自己这个县令,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下一季的粮税,就这么少了整整一成。

    民变不民变的,暂时应该不会,李家就是不要脸,也应该先忍几年光景。自己也想过上书朝廷,但想想还是不能捅这个盖子。

    全大明的举人进士,绝大多数,或多或少的都接受了族人,村里人,亲戚的田地,若是自己傻帽的捅这个盖子,就等于倒翻了一船人,包括自己。

    谁叫自己也在老家接受了族里的投献田地呢?五十步笑一百步的事,自己能做么?敢做么?到时候那些给事中的弹劾,能淹死自己这个五十步笑一百步的小小县令。

    这个情况,还是先给回禀给知府大人吧,起码让他也知道本县的这个情况,也许在下一季的征收粮税的时候,能考虑这个情况,少让本县缴纳一些粮税。

    若是知府不管,只说宝庆县的粮税是祖制定下的,那自己也只有努力活动活动,尽快离开这个宝庆县了,如此一个李家,竟然成了一个巨大脓疮,就是不知道何时发作了。

    当知府秦立大人得知此事之后,顿时气得冒烟,世上哪有这样不要脸的人?谁没有中举过?就你一个人中举了啊?

    谁中举之后,不就是接受一个村子,或者就一个族人的田地,再多的把亲戚的田地也收了,哪有你这样中举之后,就收了全乡的农户投献的?

    虽然没有规定说不行,但做人也得顾顾脸面吧?宫内的太监,都眼红我们这些读书人能带着全族的人免税,时常跟皇上说他们也应该能带着全族的人免税,都被自己的老师,首辅张东岳一一挡了回去。

    现在好了,本府出了这么一个奇葩举人,若是被宫内的太监拿着做文章,首辅张东岳老师怕是头疼厉害了,简直是斯文败类!

085 堵死

    秦立是张东岳门下的学生,不是授课的恩师,而是点他为进士的座师,但如此情分,在大明也是极为讲究的。

    更甚至有的学生把座师看的比授业老师的情分重多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些座师无不是手握重权的高官,看重座师,自然就是看重前程。

    秦立当即给首辅张东岳写信,说明了宝庆县出现的这个奇葩举人,秦立不仅仅想到了自己恩师会被宫内的太监攻击,也想到了万一这个李秀钰的奇葩举人,直接贪墨了一个乡的田地,造成民变,他身为知府,也是难以推脱的,虽然有宝庆县令顶在前头,但他自己也是要被牵连的。

    首辅张东岳得知此事之后,气的也是扔了一个玉杯子,人家收敛钱财,都是暗地里干,他倒是好,大张旗鼓的,恨不得全大明的人都知道他似的。

    若是自己收拾不了这个奇葩,后面的人有样学样,到时候,皇上还能饶了了自己这个首辅?

    “吩咐下去,李秀钰这个人,不得中进士,他家里的田地,暂时不动,等他露出明显罪名的时候,抄了他的家。”

    首辅当即吩咐自己的书吏,如此处置宝庆县的李秀钰,这件事还不能明着处理,只能暗地里处理他。

    先堵死他中进士的门,不能给他做官,然后等几年,再揪到他足够抄家的罪名,让那些不要脸皮的人都看看,贪心不足,不要脸面会是怎么样的下场。免得一个个的有样学样。

    暂时也不能着急动这个人,免得惊动皇上,惊动那些贪得无厌的太监,慢慢的处理,不着痕迹的按下去这个祸害。

    当年冬天,李秀钰从省城回来,准备赴京事宜,而此时李家,早已今非昔比,单是家里的田地,便是上万亩,老秀才暂定的一成租子,就足够李家吃香的喝辣的。

    十年寒窗苦,金榜题名时,唯有真正体会了个中滋味,才会知道,期间的翻天覆地的差异。

    云台乡的不少商户,有钱出钱,有人的出人,不需要李家操心的,云台乡的一众,都将李秀钰赴京的准备做好。

    美貌闺女有人送,宽敞马车有人买,连着他们家的旧院子,也给乡里人,冲的面目全非,准备给他们家重新建造一个更加辉煌大气的院子,能配得上他的身份,还得建一个功名牌坊竖在李家村的村口。

    李秀钰真正体会了名利双收的美妙滋味,老李秀才更是老怀安慰,此生无憾。

    至此,老李秀才再也不需要教书了,私塾里面的孩子,全部另外找出路,但没有人觉得不对,人家儿子高中了,人家爹当然也是老爷了,难道还要堂堂老爷再做先生挣那点束脩?更何况李举人将来上任,李秀才做爹的当然也会跟着去。

    亚楠爷爷奶奶听着村里人的议论,很是生气,自己儿子当初没有接受村里人的投献,他们记恨了这么长时间,自家为了弥补他们,每一季的粮食,都有意落后一段时间,就是不愿跟村里人争水,争脱谷机。

    没有想到村里人如今全都成了李秀才家的佃户,还是自动送田给他们家做的佃户,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舍得的,一亩田地,怎么也得好几两银子,就为了省粮税,连祖上留下的田地,都自愿送给李家,也不怕将来被李家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莫生气,我们儿子是好样的,别听这些人胡乱拿子诚跟那个不要脸的人家相比,有的是他们哭的时候,到时候他们就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亚楠爷爷闷闷的安慰老伴,内心里也是很火,村里人投献土地给李家就罢了,为何还要到处中伤儿子,说他不顾乡亲死活,说他遭了报应,才考中同进士,连个县令都不是,气死自己了。有本事你们家也考一个同进士给我看看?

    董文杰见到村里人都投献土地给李家,心里嗤笑着,都想着天上掉馅饼,等被人吞了的时候,看你们还能如此兴高采烈?蠢!

    也不知道亚楠的外祖父一家人,怎么这样肆无忌惮的?诶,要是亚楠知道,不知道她会怎么说?

    董文杰双手捧着亚楠给他抄写的五经,自从亚楠送给他二十两银子之后,董文杰就不再出去偷食,而是大门不出的闷在自己的狗窝里,奋发图强的看着书,想着总有一天,也会跟亚楠爹一样考中。

    不,是考的要比亚楠爹更高,自己不要做一个县学教谕,自己要做一个大官,风风光光的,让董家人看看,自己不是他们能小看的,到时候,想必自己爷爷奶奶,还有那个娘,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的撞墙去!

    然而就在董文杰臆想着将来美好前程的时候,他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大娘婶婶,甚至是他们家的儿子,都一脸杀气的冲了进来,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动手翻找起来。

    董家人这次过来,正是要翻找董文杰爹留下的四亩田契,用来投献给隔壁李家,这几亩田地,这些年来,其实都是他们在种着的,粮税也是他们缴纳的。

    现在既然要投献田地,就需要田契,就无需再将董家田地给这个孽畜拿着,也该让他还给董家了,这个孽畜,有那样的娘,也不会是好东西,更别说他整天的偷拿村里人,早该撵出这个村子了,就让他跟着那个不要脸的娘去。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住手!”董文杰被这群忽然而来的变故,惊吓到了,内心恐惧之余,也强作镇定的大声呵斥起来。

    “快看,竟然还有十八两银子?这是我们家的银子,被这个孽畜给偷来了啊!”董文杰的奶奶,忽然翻出来董文杰最担心的银子,顿时两眼发出亮闪闪的贪婪目光。

    “打死你这个孽畜,叫你偷我银子,给我将他绑起来,送去给村长看看,这个孽畜,我们董家是不能再留下了,要么送官,送给他亲娘去!”

    董文杰的奶奶一边揣上董文杰的十八两银子,一边一副气愤填膺的过来扑打董文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董文杰是小偷,是孽畜什么的。

    董文杰气的要死,两眼血红血红的,这是亚楠给自己的银子,自己舍不得用,每天不敢吃饱,每天只敢吃杂粮,就怕这些银子撑不到自己高中的时候,谁知道今天会飞来横祸,不仅仅亚楠给自己的银子全没了,自己竟然还被自己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绑起来,送到村长家。

    亚楠爷爷奶奶跟着村里人一起到了村长家的时候,就看到董文杰被董家人绑的死死的,扔在地上,董文杰的脸上,还有被打的留下的青紫,身上也有被脚踩过的鞋印。

    “村长,村里人哪一家没有受过他的害?我就是他奶奶,也不能包庇纵容下去了,我们村里有一个他,全村人都不得安生。

    这一次是我这个奶奶的十八两银子被他偷了,好在被我们找到了,若是下一次他偷了你们的银子花了,你们别又跑我们家来算账,我今天就放话给全村人,他犯了这么大的罪,是报官还是撵走,全凭你们一句话,我董家绝不给这个畜生祸害全村人!”

    董文杰奶奶的话说完,全村人轰的一下炸开了!

    “十八两银子?乖乖,这么多也敢偷?作死啊!”

    “要真的报官的话,十八两银子都够充军了吧!”

    “充军?年纪不够吧?”

    “这个董文杰,真是不能留在村里了,不然下次还不知道会偷谁家呢?”

    “这话说的是,哪有天天防贼的?”

    “报官!免得害人!”

    忽然间不少村里人都义愤填膺的嚷嚷着,叫村长报官抓走董文杰,哪怕充军去也不能留在村里祸害一村人。说是村里谁家没有被他偷过?

    如今他的胃口大了,不再是偷地里的吃的,连村里人辛辛苦苦存的银子也敢偷了,这一次偷得是他亲奶奶的,下一次就不知道偷谁家的了!

    亚楠爷爷奶奶看着董文杰如此可怜,可听着村里人的议论又如此心狠,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一人问问董文杰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给他定了这么大的罪名,这是要生生毁了他一生啊!

    “等一等,董文杰,我问你,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你自己说出来!”

    亚楠爷爷分开村里人,到了倒在地上的董文杰面前,蹲下来严肃的问着。

    在亚楠爷爷心里,他不愿意董文杰会如此不堪,毕竟是亚楠要自己照顾的孩子,不应该如此不堪啊!从前他偷村里地里的食物,也是因为董家无人管他,他一个孩子不这样还怎么活?

    董文杰满身疼痛,内心燃烧着炙热的怒火,恨意滔天。

    然在亚楠爷爷拨开村里人过来郑重问自己的时候,董文杰无法抑制的泪流满面!

    自己为何有那样的一家人?爹早早死了,没娘改了嫁,爷爷奶奶迁怒于自己,连爹留给自己的田地,一直都被他们霸者着,如今连亚楠给自己的银子,也给他们抢走了,还泼了自己一身污水,洗都洗不清。

    自己能怎么回答亚楠爷爷?说这是亚楠给自己的?

    不,不能这么说,会害了亚楠的,亚楠今年都七岁了,不能被人构陷她跟自己私相授受,也许亚楠这么大,根本也不懂私相授受是什么意思,但这些人不会管亚楠不懂,他们会趁机泼亚楠的脏水,一如他们从前污蔑亚楠被赵家惯坏了的那些话。

    甚至在李家中举之后,亚楠爹在村里人眼里,更是被人暗地里嘲讽,只因为亚楠爹没有接受他们的投献,而亚楠的大舅舅却是来者不拒,有多少人投献就收多少人家的田地,相比之下,村里人自然鄙视嘲讽亚楠爹。

    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亚楠一家人添麻烦,并且自己无论说什么,自己的那个好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因为内心愧疚,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抹黑自己。那自己又何必说出亚楠来?

    “这是我在县城捡来的,根本不是我爷爷奶奶的,是他们对我见财起意,故意栽赃我,他们才是强盗,他们才是罪人!”

    董文杰唯一能为自己坚持的就是捡来的,就是宣告村里人,自己爷爷奶奶叔叔伯伯是抢夺他银子的强盗。

    “逆子!你这个孽畜,为了遮掩你的罪行,你?你竟然连你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也敢诬陷?今天我这个爷爷,就打死你这个逆子!”

    随着董文杰的话,董文杰的爷爷忽然暴怒起来,抬脚就要踹地上的董文杰。却被亚楠爷爷一把拦住了。

    “以我之见,还是报官吧!董文杰虽然小,也已经到了能给他自己辩护的年纪,到了县里面前,是非曲直,一定能审个清楚。

    十八两银子,相信我们村里人,没有几家能存到这么多钱,记得去年我们家的时候,还拿不出五两银子,这么大一笔钱,县令一定能审理个清清楚楚。”

    亚楠爷爷听到董文杰的话,忽然心里一动,这笔钱先不管董文杰是怎么来的,但一定不会是董家的,就凭董家两房儿子,加上十几亩田地,能存十八两银子?要真是能存这么多银子的话,董文杰的大堂哥怎么还不成婚的?记得那个小伙子已经比子琛大两岁了吧?

    所以,这十八两银子一定不会是董家的,但就是不知道董文杰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要说是捡的,也太过不可相信,哪有人不好好存着银子的?

    但是自己也只能先这样吓唬一下董家,免得他们真的活活打死董文杰,自己就不好跟亚楠交代了。

    “嗯,还是报官,让县令判他充军去,免得祸害全村!”有村人高声附和起来。

    董文杰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四人互相看着,被亚楠爷爷刚刚的话,说的有些胆战心惊,要是真的被县令查出来是自家抢夺了自家孙子的银子的话,这个村自家也没有脸呆下去了。

    “罢了,罢了,怎么说这个孽畜也是我们儿子留下的一滴血脉,偷得也是我这个奶奶的,好在被我找到了。

    不过村长,我们董家,出了这个孽畜,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想想还是将他撵走,让他去上原投奔他娘去,也免得这个孽畜以后祸害村里人。”

    董文杰爷爷站出来,语气忽然松软了很多,忽然间从恨不得一脚踹死董文杰的仇人之态,转变成了还有一丝仁慈之心的爷爷。

    “也好,总归是你们家自己的血脉,偷得也是你们自家的钱,如何处理,你们董家自己看着办吧!但若是出了人命,就是不报官也不行了!”

    村长不冷不热的对着董家人,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还看不出来董家人抢夺了董文杰的十八两银子,自己这个童生就白学了。

    只不过村长也笃定,董文杰手里的十八两银子,必定也是他从别的村子偷盗而来的,如此手脚不干净的少年,实在是对村里人危害过甚。

    董家人最好能撵他去上原,跟他娘一起生活,自己这个村长,既不愿意看着他被董家人打死,也不愿意再让这个少年住这个村子。还是让他走最好,但这个话,得让董家人自己说出来。

    “你这个孽畜,我们董家没有你这样不孝之子,更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皮的子孙,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我们董家人,族长,先给他除名之后,再撵他去上原,让他找他亲娘去!”

    董文杰的爷爷,瞬间决定,将这个孙子除族,撵出村子,从今以后,他说自己抢夺他银子的话,再无人相信,谁会相信一个被除族的人?

    董家族长脸上无波无澜,见村里人都要撵走他,叹口气:“文杰啊,到了上原,再不能这样手脚不干净了,不然你还能再去哪儿?”

    董家人动作很快,族谱拿来之后,就果断的将董文杰的名字划出去了,从此,董文杰便是被董家除族的人。

    董文杰内心发狠着,总有一天,他一定要考中,一定要这些董家人好好看看,自己绝不是你们能任意践踏的。

    上原?董文杰有些嘲讽,娘会要自己这个拖油瓶?不可能的!

    不过亚楠却是去了上原,只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能见她?

    亚楠爷爷知道董文杰被撵去上原,应该是成了定局,关键是董家人,将他除族了,而村里人又都嫌弃他手脚不干净,他是不可能再呆这个村子了。

    除了上原,他还能去哪儿?只是不知道他的娘会不会给他一口吃的,眼下他独自一人去上原,怕是路上连吃的都没有,也许又是靠着偷盗才能去上原。

    罢了,家里有做好的面饼,原本是准备给晚上回来的女婿带着进山的,先给这个孩子吧,如果走着去上原,起码两三天时间,这些面饼,应该足够他吃三天的。至于他晚上住的地方,算了,往面饼里面放个二两银子吧。

    亚楠啊,爷爷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总不能爷爷跟全村人对着干啊!谁让这个孩子,把全村人都偷遍了呢!给他二两银子加三天的面饼,足够他到上原找他娘了。

    即使他娘不肯收留他,他有这点银子,也能勉强度一段时间,以他十一岁的年纪,找地方干活,虽然很难,但也能想想办法的,更何况他到底也算是识字的,哪怕给人跑跑堂也是行的。

    董文杰鼻青脸肿的被村里人,尤其是董家人,跟撵狗似的轰出村子,董文杰不听身后传来的阵阵辱骂,拖着疼痛的身体,一路前行,好像是要去上原的样子。

    除了亚楠给他抄写的经书,他死也不肯放手之外,其余的皆被他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强行留下来,说是他们董家的东西,绝不给外人顺了去。

    董文杰紧紧拥抱着亚楠送给他的经书,这是自己唯一的,仅有的温暖跟依靠。有了这些,自己一定要考中童生试,今年冬季就去上原考童生试,一定要考上。将来也一定要考中秀才,考中举人,还要考中进士,必定要雪耻今天的耻辱。

    然而在董文杰走出村里人视线的时候,看到亚楠爷爷忽然在山道拐弯处定定的站着,满脸沉重的看向自己。

    “赵爷爷!”

    董文杰裂开带着血丝的嘴角,对着亚楠爷爷微微笑着打招呼,表示自己无事,今天要不是亚楠爷爷及时帮了自己一把,自己的亲爷爷为了那些钱,真的会当着全村人的面,打死自己。

    “拿着路上吃,别再偷了,被人抓到,会打死你的!还有,里面有二两银子,好好去吧!”

    亚楠爷爷用力将自己准备的包裹,塞进董文杰的怀里之后,什么话也不说的掉头就走了。

    董文杰抱着亚楠的书跟她爷爷给的面饼,还有里面的二两银子,终于忍不住的痛哭起来。董文杰一路哭着一路走着,但却不是去上原,而是打算在宝庆县,坚持到冬季考童生试的时候参与考试。

    冬季的童生试开始报名了,宝庆的学生各自跃跃欲试,其中自然包括董文杰跟志纯志厚。

    “志厚,志纯,你们先生真的要你们今年下场试试?”

    二舅舅满脸的兴奋,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能这么快就能下场试试,不管成与不成,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两个儿子,也有耀眼的前程,自家无需羡慕大哥一家子。

    “嗯,先生说,我们今年下场,只是看看题目深浅,但不要指望能考中。”志厚笑着跟爹娘回禀着。

    “好,好,就听先生的去试试,我儿子也是有前途的读书人了。”

    二舅母笑的很是开心,大哥中举有何了不起,我的两个儿子,将来也一定能中举,不,是考中进士!

    然而当二舅舅拿着自己两个儿子推荐文书回到李家村,请爹给自己两个儿子写评论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爹,一句话不说,直接提笔,将自己两个儿子写上:不堪大用。

    “爹?”二舅舅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亲爹!

    二舅舅如今也跟随儿子识了不少的字,自然看明白了爹的评论,这样的评论,会害死自己两个儿子的,到时候县学见了这样的评论,谁敢给儿子参与考试?

    “怎么?我做爷爷的还不知道自己孙子是什么货色?滚!”老李秀才冷冷的对着自己的二儿子。

    如今大儿子已经中举,明年春天就能参加会试,最迟明年夏天,大儿子就能做官,此时此刻,如何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若是被志纯,志厚考出个童生功名,万一他们得意忘形起来,将老大贪墨亚楠钱的事给抖了出来,到时候,便坏了大儿子的锦绣前程。

    还有自己已经抛弃过这一房,以后就不能给这一房有机会飞黄腾达,不然这一房一定会报复自己,报复大房,这是自己绝对不允许的,索性杜绝了他们一房飞黄腾达的机会。

    只要自己给志纯志厚写出不堪大用的评论,这七里八乡的乡亲们,也不可能给他们好的评论,就让他们从今天起,认清自己的身份,他们一辈子是不可能飞黄腾达的,除非他们肯回头,依附大房。而不是跟大房离心离德。

    二舅舅满眼的哀伤,浓浓的疼痛,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不,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毁了两个儿子的前程!他们两人,都那么刻苦读书,为何爹连一点点机会也不给他的亲孙子?

    “诶哟喂!秀全啊,你到现在还痴心妄想着供你儿子读出书来?你们家啊,趁早歇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李家有我们一房撑着,你们一房要是真想过上好日子,就学着村里人一点!别求人还那么横气,爹可是养大了你,还要受你这个儿子的气?”

    大舅母笑的一脸的张扬,自从大舅舅考中举人之后,她就一直这么张扬着,扬眉吐气着似的,更有七里八乡的高高的捧着她,让她体会了人上人的骄傲高贵。

    如今再看到二房,实在是没有眼角看他,爹跟老爷早就说好了,不可能给他们一房机会走仕途的,哼,现在可怜巴巴的,早前质问自家拿亚楠钱的时候,多么正义,多么嚣张?

    如今焉了吧?后悔死了吧?放着自己亲哥哥不亲,非跟外人搅和一起,对付自家人,就你这样吃里扒外的贱人,还想让你儿子考功名?做梦去!

    “爹!儿子求你了!”

    二舅舅万分悲痛之际,最终为了儿子,还是匍匐在爹的脚下,恳求爹给儿子写一个好评。

    “你不必跪着求我,你们有今天也是你们自找的,这辈子,你的两个儿子别指望考出功名,哪怕是我死了,你也别指望,你应该知道,这七里八乡的人,谁不相信我的话?没有我的评论,他们谁敢给你写一个好?给我滚!”

    老李秀才丢下这段绝情的话之后,再也不看这个逆子,起身走人,大舅母更是拿着扫帚就扫了起来。

    二舅舅悲痛的回到家里,简直无法面对自己妻子儿子,是自己的爹,亲手扼杀了他的两个亲孙子的前程啊!

    二舅母看着自己男人悲痛万分却一句话不说的神情,顿时心里不由自主的慌张起来。

    但任凭二舅母如今轻声细语的问二舅舅,二舅舅就是那样呆呆的坐在院子里,什么话也不说,呆呆的等着两个儿子从学府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二舅母急的要哭了,双手怜惜的抱着男人的头,实在是怕自己男人这样会出事啊!

    当志厚志纯回来之后,就看到院子里面呆呆的爹,还有抱着爹哭着的娘,以及在一旁哭着的妹妹志娴。

    “爹?娘?”志厚心里一阵恐慌,爹娘如此神态,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难道爹娘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

    志纯也吓着了,第一次见到爹如此呆滞,见到娘如此悲伤。

    “你们回来了?”二舅舅到了这个时候,眼神才有了聚焦,看到了两个儿子。

    “爹!”志纯,志厚两人相继跪下爹的面前,等着爹告知自己可能发生的可怕的事。

    “你们,你们爷爷,给你们写了不堪大用,爹跪下来求他,他也不肯改,是爹对不起你们啊!”

    直到此时,二舅舅才放声大哭的将缘由说了出来。

    志纯志厚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满是不可思议,爷爷不仅仅不正,更是如此绝情绝义?难怪爹如此悲痛,难怪娘如此哀伤?

    一家人狠狠痛哭一场之后,还是志厚率先表态:“爹,记得我们一家人从前也没有机会读书考试的,那时候我们连吃都吃不好。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这辈子只是做农夫的命,一辈子从土地里面刨吃的,还吃不好。

    但是现在,看看我们家,如今过的比从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吃的喝的用的,无一不是好的,甚至是我们全家人都能识字,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到的事,而如今我们家却已经拥有了。

    爹,娘,我们不必如此悲痛,我们家相比县里的其他人,好太多太多了,以后我们一家,就跟着亚楠表妹,好好做好生意,日子只会越过越好,钱也越挣越多,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志厚压下内心的伤痛,露出积极的笑脸,劝慰着一家人。特别是爹,实在是爷爷做的太让爹伤心了。

    “嗯,大哥说的对,我们一家人现在好好的做生意,一样能过上好日子!”志纯虽然恨着爷爷,恨着大伯一家人,但也要先表态,让爹娘安心。

    “爹,娘,这不是爹娘的错,不是哥哥们的错,也不是亚楠表妹的错,是爷爷他错了!我们不该这样伤心难过,我们一定要过的更好,才能让爷爷将来后悔,不应该这样对我们。”志娴满脸狠狠的样子。

    最后一家人商定,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亚楠他们,暂时也去跟学府的先生说,再学一年,暂时不下场,就让两个儿子再跟着学府的先生,好好的学一年,多学一些,将来好做生意。

    而董文杰到了报名的时候,才真正的被刺痛了,原来自己这样来考试是不行的,要有长辈的好评,也要有村里人的好评,才能给自己报名考试。

    董文杰双手冰冷,一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董文杰就知道,他们是绝不会让自己参加考试的,绝不可能给自己说一个好字。

    而村里人?

    除了亚楠一家人,其余哪一家不是恨不得撵走自己这个孤儿?犹还记得自己被撵走的时候,村里人如何辱骂自己的。

    既然宝庆县考不起来,就去上原县报名考试,去找亚楠给自己帮忙,她爹是上原县学教谕,应该能让自己在上原参与报名考试的。

    董文杰尽快从宝庆赶往上原,就是想赶在考试前到达,为此,不惜将亚楠爷爷送给自己的二两银子,用来租车去上原。

    这段时间所有吃的,全是董文杰行乞得来的,董文杰在宝庆很快成了小乞丐的孩子王,并聚成了一股小势力,自此,董文杰不要亲自行乞,只要天天在宝庆那个废弃的菩萨庙读书就行。

    其余小乞丐也极为听他的话,虽然董文杰不亲自去行乞,但却会教他们怎么才能更好的行乞,有了董文杰之后,他们每天竟然还能吃的饱饭,因此大家也认董文杰为领头的。更是盼着他能考中,能带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这一次董文杰去上原,原本要留下这几个小乞丐,董文杰还有些舍不得,这几个小乞丐也舍不得董文杰,因此董文杰索性将他们带去上原行乞,天生他们跟自己一样,都是没爹没娘没家人的孤儿,走哪儿都一样。

    董文杰花了五百文钱到了上原,先打算找亚楠帮自己报名考试,好在自己带的几个小弟弟,打听消息还是极为拿手的。

    “你们这几天暂时落住在这个地方,去行乞的时候,注意点本地的乞丐,若是真的打了起来,就要下狠手,不然就站不住脚跟。

    至于我这段时间,暂时不能跟你们明着见面,我先把考试的事定下来,等我安顿下来之后,我再过来找你们,记住,我不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能去县学找我,免得被人拿来做文章,不给我考试。”

    董文杰在上原县郊外的一座灶王庙再次叮嘱自己带过来的几个小弟弟,暂时让他们在这个地方落脚,这里看起来没本地的乞丐占据,应该是嫌离县城远了一点,但对于他们这群外来户来说,则无所谓,能住下来才是正事。先让董大哥考试才是正事。

    董文杰安排好他们之后,留给了他们两百文钱留着应急,自己则是步行去亚楠家,那个县城中心的大院子,门口有两个石狮,牌匾上写着赵府。

    董文杰找亚楠时候,特意换了自己唯一的一套的好衣服,是宝庆县的一个少爷赏给自己的,现在在冬季穿着虽然显得很少单薄,但却是自己唯一一套能见人的衣服。

    不顾河水的冰冷刺骨,董文杰用河水梳洗了自己头发,虽然冻得脸色发紫,但董文杰还是怕自己的形象,会叫亚楠难堪。

    收拾好自己,董文杰满意的跑了起来,向上原县城而去,如此跑着,不仅速度快多了,也能暖和多了。

    薛仁忽然见到大门口有个单薄的俊秀少年,说要找亚楠小姐的时候,有些踌躇。这是自己管家以来,第一次有人上门找小姐,但却是个少年。

    小姐如今七岁,过年更是八岁了,如何能随意见少年?家里的老爷暂时还没有回来,要么先回禀少爷一声?让少爷陪着小姐出来见他?

    “请问你找我们小姐有什么事?你叫什么名字?老奴也好通告小姐一声?”薛仁想想还是直接回禀小姐为好,毕竟这个家现在是小姐当家。

    小姐虽然年纪小,但自己看着她行为却极为稳重,再说自己一家应该效忠的只是小姐,老爷也曾这么是说过。

    “你就告诉她,我是董文杰。”董文杰向着薛仁施礼,恳求着。一定要先见到亚楠,才有可能说动亚楠的爹答应帮自己报名考试。

    亚楠忽然惊闻董文杰到了自家门口,便不由自主的跑起来赶往门口,同一个院子里面的亚琪跟娘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从屋里出来,跟了上去,虽然速度慢了很多,但这不妨碍她们窥探亚楠*的心。

    亚楠跑出了自家大门,就看到董文杰竟然穿的如此单薄,现在已经是寒冷冬季,董文杰却只穿了一件半旧的水洗蓝的长衫,嘴唇已经被冻得乌紫了。

    “董大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点!”

    亚楠忽然很是心疼他,如此狼狈,如此囧迫,必定是遇上了极难的事,要不然他肯定不会找自己。

    董文杰见亚楠见到自己的瞬间,露出的便是心疼的眼神,终于忍不住的默默落泪,却有些举步艰难,因为他忽然瞥到了亚楠大哥正从里面过来了。

    亚青并非是知道董文杰过来,而是出来迎接一下爹,平时爹这个时候早就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童生试的因故,爹到现在还不曾回来,亚青心里有些着急,这才过来看看,同时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陈学慎,亚秋志广被留在书房,好好看书了。

    亚楠背对着自家大门,没有看到自己大哥跟陈学慎过来,却只看到董文杰踌躇的看向自己,亚楠心急之下,伸手就拽着董文杰,赶紧回家,给他找一套冬季的棉衣,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连一套棉衣都没有的穿了?哪怕是破旧的,也要有的穿才能抵挡寒冷冬季啊!

    董文杰忽然被亚楠拽着手,心陡然被狠狠撞了一下,这是在寒冷冬季里面,最炙热的温度,一直暖到了自己的心上。

    “亚楠,你大哥过来了?”董文杰被动的跟着亚楠快速小跑的时候,轻轻的告诉亚楠。

    而亚楠这个时候已经看到了大哥跟陈学慎一起走向大门这边了。

086 我不认识你

    “大哥,帮帮我,带他去传一套你的衣服,是棉衣,明天我给你买新的。”亚楠快速的说着同时也将董文杰推向大哥边上,让大哥带上他去换棉衣。

    亚青前面看到董文杰的时候,心里就感到很不舒服了,董文杰这个人,他自然比较清楚的,虽然自己一心读书,但董文杰的事迹,全村人无不知道。

    不仅仅是她娘不能守节改嫁的事,更是因为他从来都手脚不干净,可以说全村人的田地里面,都被他关顾过了,也包括自家的菜地。

    他的名声不仅仅是在村里,就是整个云台乡,也是不堪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跟他如此熟络,熟络到牵他的手,熟络到让自己这个大哥把衣服给他穿上。

    “大哥,快去啊!”亚楠见自己大哥眼里露出不赞成的目光,顿时着急了,若不是家里只有大哥的身高跟董文杰差不多,自己宁愿找薛江找衣服给董文杰先穿上。

    亚青无奈的看了陈学慎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从了亚楠的话,做出请的手势,欲带上董文杰前去换衣服。

    “不,不必了,我,我就是想跟亚楠说几句话!”

    董文杰看到亚楠大哥眼里的神情,就知道了他并不愿意接待自己,更不愿意将他的衣服给自己穿,而自己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衣服,而是为了能考试。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跟我大哥换好衣服,再来跟我好好说话,要是你冻着生病,可没有人照顾你的。”

    亚楠半是催促董文杰,半是提醒董文杰,别意气用事,身体是自己的,跟身体过不去不是犯傻么?

    董文杰心里暖暖的,无法忽视亚楠眼里的担忧,哪怕自己现在正被亚青鄙夷着,自己也要跟着他去换衣服,别让亚楠为自己担忧了。别惹的亚楠着急再做出让亚青更加不高兴的事来。

    亚青脸色僵硬的领着董文杰前往他自己的屋子,亚青亚秋等人的屋子,全部在二进的院子里,包括亚楠爹的屋子,也在二进的院子里,一进的院子,除了薛仁父子暂时住在下人的偏房,几乎全是空着的。

    亚楠跟薛枝儿,亚琪以及娘都住在三进的院子里面,四进的院子里面的屋子也是空着的。

    陈学慎看着亚楠一脸心疼的看着那个单薄少年离开的背影,内心隐约有些不舒服,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她心疼的人。恨不得她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人。

    但这也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自己能做的也只是隐秘的默默的注视着她而已。

    “学慎,亚楠?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亚楠心疼的看着董文杰单薄的背影消失不见的时候,赵子诚忽然从大门而入,正好看到了亚楠呆呆看着二进的院子大门,而陈学慎则是有些呆呆的看着亚楠,顿时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家里出事了?

    “爹?你回来啦!”亚楠听到爹的声音,这才转身过来看向爹,想着一会说服爹,留下董文杰住在自家。

    亚楠相信董文杰到了上原县来,穿的如此单薄,必定是没有投奔他在上原的娘,又或者是被他娘撵了出来。而且亚楠还猜测董文杰已经被村里的董家人给撵了出来,要不然他是不会离开村子的,毕竟那里还有他一个人的家,也有自己留给他的银子,他此次过来,必定是被董家人欺负的无路可走了。

    “老师!”陈学慎恭敬对着赵子诚行礼,脸色有些微微发窘,希望刚刚自己呆看亚楠的样子,没有被老师注意到。

    “亚楠,刚刚你看什么呢?家里有事吗?”赵子诚没有太过在意陈学慎刚刚的神情,而是最先在意亚楠的神情。

    “爹,是董文杰来了,他只穿着一件单薄长衫,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我让大哥先带着他换一套棉衣去,这么冷的天,他一个人若是生病了,连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亚楠有些担忧的解释着。

    “董文杰?他怎么会到我们家来?他不是在村里的吗?”

    赵子诚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刚刚女儿看董文杰的样子,很是专注,难道过年时候这个孩子说将来要嫁给董文杰的话,是当真的吗?

    “爹,我猜他是遇上难事了,要不然也不会过来找我帮忙,爹,等会董文杰出来,我们帮帮他,好不好?”

    亚楠抓住爹的衣袖,撒娇似的轻轻摇着。

    “到时候看是什么事吧?”赵子诚叹口气,很不想答应亚楠的要求,但却担心惹的亚楠不高兴,最好那个董文杰是过来借钱的,如果借了钱就能走,倒是不会跟亚楠有过多接触,就怕他提出要住在自家,到时候自己可怎么回绝?

    这个院子说起来还是有亚楠的嫁妆,亚楠必定是要留下他的,可自己也不能任由女儿逐渐跟他走的过近,万一女儿主意来了,将来非要嫁给董文杰,这可怎么是好?那个董文杰的名声,在云台乡都是人人唾弃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儿看上他!

    “赵伯伯好!”董文杰到底是换了亚青的一套冬季的衣服出来了,穿着暖和的衣服,董文杰心里满满的是对亚楠的感激。

    赵子诚被董文杰这么称呼,心里微微有些抵触,不愿意答应,他这么叫自己好似自己跟他很亲似的,自己可不敢跟他这么亲,免得自己一家人在云台乡的名声都不会好。

    “爹?”亚楠见爹不答应董文杰,怕董文杰心里难受,急忙出言提醒爹。

    赵子诚见女儿如此焦急,只得含糊其辞的嗯了一下。

    “陈公子,我家现在有客,让我爹明天接着教你好不好?”

    亚楠见董文杰的脸色有些尴尬,有些踌躇,便猜到他已经被爹前面的态度弄得难受了。

    再加上这边还有他不认识的陈学慎,他更是不愿意把心里的难处说出来了,暂且让陈学慎回家,这边没了外人在场,董文杰也好说话些。

    陈学慎心里有些堵胀的难受,亚楠的眼神满是对那个少年的担忧,甚至是心疼,虽然那个少年几乎穷的没有衣服穿,但她还是那么的担忧他心疼他,甚至为了给他方便,开口撵走自己。

    “老师,我先回家把书温习一遍,明天再来请教老师?”尽管不情不愿,陈学慎还得按照亚楠的话,跟老师请辞。

    陈学慎走了之后,赵子诚不得不带上董文杰进了他的书房,亚青也在一旁,亚楠更是不可能让董文杰一个人面对自己爹,自然也陪在一边。

    董文杰原本是想通过亚楠跟赵子诚说情,让自己能在上原考试,但现在自己已经在面对赵子诚了,再是艰难,也得硬着头皮,求他本人。

    “赵伯伯,小侄从小读书,渴望能向伯伯一样,有朝一日能考出功名,小侄自问学得了爹留下的那些书,本想在宝庆报名考试,可,可小侄的长辈,还有乡邻,是不会给小侄作保说一个好评的,小侄,小侄才想恳求伯伯,能不能让小侄在上原参加这一次的童子试?小侄恳求赵伯伯给予援助之手!”

    董文杰当着亚楠的面,给赵子诚跪了下去,亚楠听着董文杰的一番话之后,心里才知道他遇上的难受竟然是这个?

    “董大哥,你先起来,地上凉的很!”亚楠看着爹的脸色,渐渐僵硬,知道这件事怕是爹都有难处,这件事好得好好商量商量。找出一个可行的法子。

    董文杰顺着亚楠的牵拉,站了起来。董文杰已经从赵子诚的脸色中,看到了拒绝,也许自己提出过分要求了,也许他跟村里人一样,并不待见自己。

    “爹,有没有办法让他在上原考试?”亚楠不得不帮着董文杰,问着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的爹。

    “大明祖制,每一个学生考试,都必须在籍贯地参考。报名的时候,必须有当地乡邻的好评,跟村长里长的担保。甚至在考试当天,都需要他们亲自送入考场,随时为学生担保行为品格。

    他被宝庆拒绝参考,就意味着也会被上原拒绝,这也是读书人为什么这么讲究名声的原因。

    但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在上原还有一个娘,若是你算是跟着你娘一起嫁入苏屠户一家,并跟着改姓苏的话,你就可以算是上原籍贯。

    但你还要获得苏屠户一家的认同,以及获得苏家庄附近村民的认可,让他们心甘情愿给你担保,你才能获得报名考试的资格。而你自己又愿意改姓苏吗?”

    赵子诚缓缓的说出这个办法,其实若不是女儿帮着董文杰,自己根本不愿意见这个少年,自家里还有几个小辈会考功名,不能被他连累的名声坏了。

    亚楠这孩子,虽然懂事,虽然会管家,但毕竟年纪小,心太软了,也不知道大明的读书人,不仅仅需要勤奋读书,也需要让人称赞的名声。

    董文杰自己不顾惜名声,在宝庆县坏了名声,无法考试,难道他以为到了上原来了,靠着自己就能考试?

    暂且不说他的籍贯问题没有解决,就算他成了上原的人,自己也不可能为他担保,他若是被查出偷盗等罪名,不仅仅是自己前程尽毁,连家里的小辈都被全毁了,这个人的担保,谁敢给?

    而且一般人也不会愿意跟着继父改姓,这样的人,虽然可以参与考试,但终究会成为自己人生的污点,大明人,谁愿意抛弃祖先?就不怕被人指责数典忘祖吗?

    果不其然,随着自己的话,这个少年的脸色僵硬了,看来他虽然有那么多劣迹,但也算是有些秉性的,不愿做那数典忘祖之辈。

    “多谢伯伯告知小侄这些,小侄懂了。”董文杰的心猛地凉透了,自己若是想在上原考试,就得跟着娘一起算是苏屠户家的人,自己还得卑躬屈膝的取悦那个苏屠户?

    别说自己不愿意,就算自己愿意为了功名,取悦于苏屠户一家,人家一家就愿意看到自己走上功名路吗?

    连自己亲爷爷奶奶叔叔伯伯都不愿意自己走上功名路,他们一家更是不可能愿意自己走上功名路的。

    亚楠看着董文杰一脸颓废的跟爹哥哥告辞,心里很是替他难受,其实若是让自己说的话,他大可不必一心吊死在功名路上,人生的路,有很多条,难道非要考功名,才算是美满人生?

    不顾爹的不赞同的眼神,也不顾大哥出手扯着自己,亚楠追着董文杰到了爹的书房外面。既送他,也想问问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董大哥,你?要是你一定要考试的话,就先哄的你娘让你继父愿意接纳你,若是你不愿意的话,其实你也可以做点生意,将来一样能出人头地的!”

    亚楠紧紧跟着董文杰身后,脆脆的声音里,尽是关心。

    “亚楠,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的,你快回去吧,你爹会不高兴的。这套衣服很暖和,谢谢你,你快回去吧!”

    董文杰故作镇定的感谢亚楠,故作无事的催促亚楠返回,亚楠爹的神色,自己看明白了,他是嫌弃自己了,若非有亚楠的缘故,他必定都不会见自己,更不会跟自己说这么多。

    罢了,自己从来心高气傲,一心认定能考中,雪耻那些加诸自己身上的耻辱,看来自己这辈子也难以洗刷那些耻辱了。

    谁能知道名声会如此的重要?重要到连考试也需要名声?怪只怪自己从前根本不知道这个,现在自己的名声在宝庆县云台乡,是不可能好了,都被族里驱逐出来了,谁还能说自己一个好?

    不过就算自己知道名声的重要,难道自己忍着饿死,也要如圣人说的那样,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董大哥,你,你不如暂时住我们家吧?等你决定好了再做打算?”亚楠看着如此颓废董文杰,心里隐约有些心疼。

    董文杰名声如此,到底是谁的错?

    是董文杰的长辈毫无亲情,才逼的董文杰几岁的时候,独自一人不得不靠着偷窃村里的田地过活。

    若是董文杰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有一点点良心的话,也不会逼的他还是幼童的时候,就如此生活。

    董文杰的母亲,虽然不顾稚子,远嫁上原,但对大明有了初步了解的亚楠来说,董文杰的母亲不过也是一个随波逐流的被人掌控着命运的女子而已。

    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女人是永远无法超越男人的,在所有大明人的眼里,男人就是天。女人必须依附男人,否则,则是该死。

    董文杰的母亲被她爹做主嫁给了上原苏屠户一家,得了不少彩礼,得罪了董家,董家人把这口恶气撒在年幼的董文杰身上,而村里人对董家人的行为竟然深表理解,就因为董文杰的娘,改嫁而已。

    所以,这些大人们都没有错,这些大人们活的堂堂正正,名声都不错,偏偏是年幼的孩子错了,孩子苟且活着,努力着,但偏偏让这些大人们不耻?只因为孩子饿极了偷吃了他们家地里的一点吃的?

    “亚楠,我在上原有地方住,我,我这就去了!你快回去!”

    董文杰内心极其狼狈,极其颓废,但也死死坚持着,不愿意再让亚楠为自己担心,更不愿意亚楠爹为自己责备亚楠。就到此为止吧!

    从此,自己再不会过来给亚楠添麻烦,再不会叫亚楠为自己担忧,除非有朝一日,自己能出人头地了,才能堂堂正正的过来见亚楠,回报她今日给自己的一切关心。

    “这个你拿着,不论何时,我都会看好你,你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的,这个也是我借给你的,将来你还双倍给我,还有,要是遇上需要我帮忙的事,你还要来找我,我就住在这,对了,这个大院子,是我一个人的嫁妆,我很富有的哦!”

    亚楠一边隐蔽的往董文杰的手里塞进去二十两银子,一边故作傻帽的露富着,等着别人来打劫似的。

    亚楠是想到了自己跟董文杰第一次见面,他便是打着打劫自己的主意,才会故意如此逗逗董文杰,也想他能高兴点,不要这么颓废了,不要这么难过了。好歹还有一个小富婆愿意给他打劫呢!

    董文杰一点也笑不出来,只想大哭一场,而手里被塞的二十两银子,却是滚烫滚烫的,让董文杰差点受刺激似的甩了出去,却被亚楠死死的连着他的手按住了。

    又是二十两银子,想到亚楠一个孩子,都对自己倾力相助,而自己的亲人却是犹如仇人一样对待自己。

    那些亲人不仅仅欺负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孤儿,侵占自家田地,更是在贪墨了亚楠给自己的那些银子后,一副义正言辞的指着自己偷窃了他们的银子,以至于将自己驱逐出族,害的自己连考试都无法参加,如此亲人,更甚仇人。

    这个世上对自己唯一好的只是亚楠,只有亚楠一人,不嫌弃自己名声狼藉,不嫌弃自己贫困潦倒,不嫌弃自己孤身一人,对自己担忧,对自己倾力相助,若是真的让自己有一天出人头地了,自己唯一要好好报答的只有亚楠一人。

    “亚楠,别再给我这些了,我已经是大人了,又识字,又能出点力气,若是我时时依赖着你,我如何还能出人头地?

    现在的窘境,就当是对我的考验吧?这个你收回去,不然我也许因此而坠落了斗志,你相信我吧,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娘,一个人也活的好好的。

    如今我都十一岁了,更是能一个人好好的活着,还能活的出人头地,飞黄腾达,我一直还记着我的理想呢!”

    董文杰努力对着亚楠露出温柔的笑脸,坚定的将亚楠塞进来的二十两银子,退回给亚楠拿着。

    董文杰已经看到亚楠身后爹的铁青脸色,也看到了亚楠的娘在另一边,盯着自己如何做似的,自己绝不能让亚楠在破费之余,还被她爹娘斥责不懂事什么的。

    亚楠该是被他们一家人捧在手心的,娇宠着的,不该被自己牵累受责备的。

    “娘,没有想到妹妹,竟然会喜欢村里的这个小偷?娘,你看到了吗?刚刚妹妹给他手里塞银子呢!”亚琪拉着娘站在边角轻轻的,带着鄙夷的口吻说着。

    “这个小子配上你妹妹还真不错,你好好想想,要是你妹妹嫁给了她,你爹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到时候,你妹妹的这些嫁妆什么的,你爹是怎么也不可能给她带着嫁给那个村里人人都鄙夷的小偷的。

    这个孽畜,这点大就知道倒贴男人,一出手就是两个元宝,对自己这个娘倒是扣的死死的,一文钱都不给我这个当娘的,还真是我生出来的好孽畜!”

    亚楠的娘,恨自己的女儿不当自己这个娘是娘,从来不给自己买胭脂首饰之外,也不给自己一文钱。最可恨的还是亚楠,竟然给家里每个人都发月钱,连亚琪都有,但偏偏没有自己的月钱。

    孽畜!娘给了你一条命,也一定能收了你的命,等着!再等一年,等大哥明年开春考中进士,当了大官,我看赵子诚还敢休自己?

    那份休书到时候就让他当着我大哥的面,吃进去,不然就要他死!还要他那个孽畜的女儿一起死!

    李秀凤此时的脸色,已经是极其狰狞,被休之后,虽然跟着他到了上原,但却过着犹如被囚禁的生活,他不许自己踏出大院子一步,不许自己出来见客,连着他的女儿,也不给自己一文钱月钱,可恶。都给我等着!

    “娘,等我拿了她的嫁妆,我都孝敬娘,大舅舅明年要是考中进士,当了大官,我能不能跟着娘一起到舅舅家?”

    亚琪得知大舅舅高中举人之后,心里就活动开了,从跟着爹到了上原,爹竟然还是不允许自己出去做客,自己就是上街买东西,也会被妹妹的丫鬟薛枝儿盯着,让自己浑身不得劲。

    甚至自己被来自家的那个公子多看了一眼,也被爹狠狠训斥,说自己不稳重,可他也不看看亚楠是什么样子?都吼吧吧的把男人领进家门,倒贴银子了,你怎么不狠狠抽她管她的?就知道管自己?

    哼!等大舅舅当了大官,自己就跟着娘去投奔大舅舅,将来才不会被这个偏心眼的爹,随便把自己嫁给低贱的农户,自己要是跟着大舅舅,一定能嫁一个世家公子,当一个大家主母!

    只有那个不要脸的妹妹,才配嫁给低贱的农户,不,是嫁给那个比农户更低贱的小偷。

    亚楠呆呆的看着董文杰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一脸坚定的将银子还给自己,不仅仅是因为他有自尊,也是因为他有斗志。

    董文杰,但愿你真的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创造出属于你自己的辉煌,让那些鄙夷的人,糟践你的人,悔不当初。

    亚楠爹缓缓来到亚楠身边,看着亚楠神色不好,也不好多做斥责,不过那个董文杰也算是有些让自己意外,他竟然没有要亚楠给他的二十两银子?这么多银子,足够他好好过上好几年,他竟然舍弃的转身就走了?

    这是他秉性使然,还是他作态给自己看,自己都不愿在多想了,他的名声在宝庆已经坏了,科举对于他来说,应该算是无门了。苏屠户一家,在上原也有些泼辣蛮狠的名声,想让苏家接纳他,无望。

    “爹,他不是坏人,他爹死的早,娘改嫁了,爷爷奶奶叔叔伯伯没有人给他一口吃的,他还那么小,要想活着,不靠着附近村里人田地里面吃的,他吃什么活下来?

    我常常会想,要是我不小心变成了他,我会不会早就饿死了?会不会一个字也不认识?会不会被山里的狼吃了?”

    亚楠手捧着董文杰还回来的银子,喃喃说着,说着,竟是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

    随着亚楠的一声声低问,赵子诚的心抽疼了,女儿竟然想到了推己及人?

    “对不起,亚楠,爹没有为他尽力,是爹不敢拿全家人的前途赌他一个人的品行,亚楠?”

    赵子诚蹲了下来,心疼的为亚楠擦去眼泪,半是道歉半是解释自己对董文杰的无助行为。

    “亚楠,这个世道的名声,有时候比命更重,命没了,不过是一个人的事,若是名声坏了,能毁了一家人的前程。

    大明学生起码在考中举人之前,必须在意自己的名声,不能传出确凿的罪名,不然不仅仅自己前程尽毁,连为他担保的人也一样要遭遇严惩。

    轻者功名革除,重者发落盐场矿场等去做苦役,连着一家人,都会抬不起来头,被人耻笑。

    女人的名声,更是如此,要是女人被传出不好的名声,这辈子无法有个好归宿之外,一家里面的姐妹都会被连累的抬不起头。

    这也是我不愿让你娘出去见客的缘故,你娘的心太贪了,容易被人利用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来,这对你们姐妹两人的将来会有极大影响,人都会说有其母必有其女。

    还有你的姐姐亚琪,我也不愿意让她跟上原的世家千金交往,是因为我知道,亚琪如今心性不稳,容易被外界蛊惑,我才会让她在家里多看书,多做刺绣,养性子。

    将来若是她转性了,爹才能给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若是不然,爹宁愿给她找一个庄稼汉踏踏实实过一生,也好过她进了世家之后,毁了她自己一生。也牵连你们被人鄙夷。

    爹不愿意你跟董文杰有接触,也是担心他的狼藉名声会连累到你,亚楠,你不会是他的,你爷爷奶奶那么心疼你,你叔叔婶婶那么心疼你,爹也心疼你,你不要想太多,好不好?”

    “嗯,大哥也会心疼你的。亚融亚秋志广都心疼你的。”亚青学着爹的样子,半蹲在亚楠身前,跟着爹一起哄着妹妹。

    亚青从之前的对这个妹妹恨铁不成钢,到现在对这个妹妹的折服跟心疼。

    没有谁家妹妹在七岁的时候,能管理好这么一个家的,更何况七岁的妹妹,独自一个人承担了全家人的读书费用,这是谁家妹妹都做不到的,但自己妹妹亚楠却做到了。

    从前自己以为亚楠不懂事,现在却知道这是外祖父大舅舅为了贪墨亚楠的钱财,故意糟践了妹妹名声,幸亏爷爷奶奶护着亚楠,不然亚楠这辈子名声就这么被毁了。

    从前自己也以为亚楠被爷爷奶奶娇惯坏了,爹也是这么担心的,所以才会坚持让妹妹跟着到上原来,脱离爷爷奶奶的娇宠。

    谁知道妹妹到了上原,却成了全家人的小管家,妹妹独自一个人治下了这么大一个院子,又想到了改建铺子,给全家人贴补家用,让爹跟自己都汗颜不止。

    就连亚楠刚刚要拿出二十两银子给董文杰,自己都觉得没有立场阻止亚楠,毕竟家里一切的用度,都可以说是亚楠的。

    而现在如此懂事的,心软的妹妹,因为推己及人为董文杰伤怀了,自己这个哥哥,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哄着而已。

    李秀凤远远的看着赵子诚蹲下来,和颜悦色的哄着亚楠似的,顿时露出极为鄙夷的眼神,还有愤恨的眼神,他赵子诚什么时候对妻女如此耐心过?

    自己没有获得过如此耐心,亚琪也没有获得过,可偏偏这个孽畜却获得了。

    “娘,爹太偏心了,妹妹这样不要脸的倒贴男人,爹也不管?”亚琪看到爹跟大哥一个一个的这样对待亚楠,嫉妒的要死,狠狠的揪着手里的帕子。

    “你爹什么时候有过心的?他要是有心,他怎么敢休我这个嫡妻?”李秀凤阴测测的回应自己女儿的话。

    董文杰离开亚楠家之后,穿过闹市的时候,忽然脚步一顿,那个迎面而来的抱着一个六七个月大孩子的女人,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娘吗?

    那个记忆里,给自己缝补衣服,给自己做饭的那个娘?

    看着她满脸高兴的抱着她怀里的孩子,董文杰内心苦涩不已,娘她早就忘记自己了吧?

    果不其然,她跟自己擦肩而过,丝毫没有记得自己,是她的儿子,丝毫没有感觉自己在呆看着她,又或许她根本是不敢或是不愿认出自己?

    “董大哥?”就在董文杰呆看着跟自己擦肩而过的中年女人的时候,跟着董文杰一起从宝庆县过来的几个乞儿,正好从一家大户人家后院出来,看到董文杰,便都高兴的叫起来。

    都忘记了董文杰早前跟他们嘱咐过的,暂时不要明着见面,暂时不能去县学找他,这一次他们到了这边,正好遇上吴家老夫人积善,在吴家后院派发馒头,便去吴家后院,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白白的馒头,脸上也都笑的很开心。

    抱着孩子的女人,身子忽然一顿,终于回头看向了董文杰,脸色不由自主的有些僵硬起来。

    “董大哥,这套衣服是哪个少爷赏赐的?可好看了,大哥穿上这个衣服,就真的成了学生了。大哥,我多给你也要了一个馒头,你吃!”

    二牛憨憨的,将手里其中一个白白的馒头,塞到董文杰的手里。

    董文杰默不作声的接过馒头,自己跟她什么也不算了,自己如今依旧成了乞丐,吃着嗟来之食。还是当着抛弃自己亲娘的面,接过了嗟来之食。

    “走吧,都回去吧!”董文杰恹恹的转身,再看她也无济于事,她早已有了自己新家,还要认自己这个死了爹的儿子做什么?

    “你,你是文杰?”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咦?婶婶,你怎么认识我们大哥的?我们才从宝庆到的上原呢!”憨憨的二牛,满是惊诧。

    女人这才相信,这个比自己高一点的少年竟然是自己留在董家的儿子,他好好的怎么会到上原来?

    不能被自己男人看到,不然他会打死自己的,给他几十文钱,让他回去,回董家去。

    “是你吗?文杰?你跟我过来?”女人压低了声音,两眼不断的搜索外面,就怕被人看到似的。

    董文杰对着几个乞儿一个眼神,让他们退后一些,自己则是默不作声的跟着亲娘走过半条街,到了一个人迹稀少的拐角。

    “文杰,这个你拿着回去吧!你是董家的人,我,我也无能为力,要是他知道我见你,会打死我的。”

    女人手抖着拿出五十文钱,塞进董文杰的手里,满眼是哀求的眼神,求儿子别去她家里似的。

    “他打你?”董文杰忽然声音高了起来。尽管娘抛弃自己,让自己成了孤儿,但再次见到娘,还是让董文杰记起来儿时母亲的亲昵,顿时对那个苏屠户愤恨起来,竟然打娘?

    “不,不是的,他对我很好,就是,就是让我不准见你,他,他怕我不好好跟他过,我,我都跟他生了两个孩子,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文杰,你走吧!回董家去吧!”女人的神态越发显得卑微。

    董文杰看着手心里的五十文钱,心里苦涩不已,娘已经嫁人,能给自己五十文钱,比起董家人对自己来说,已经是强多了。

    “我不需要这个,你自己拿着,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董家我已经回不去了,只能在上原看着过,你走吧!我不会找你的,你放心吧!”

    董文杰努力克制心里的苦涩酸痛,将手里的五十文钱,还给娘。

    这笔钱对于娘来说,也许很重要,没了这笔钱,娘无法跟那个苏屠户交代,也许会挨打,只要自己不见她,不认识她,就不会对她的生活产生影响了。

    娘!你好好的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吧!儿子只能在心里这么叫你了!你多多保重!

    女人诧异的看向董文杰,看着手里的五十文钱,心里有些踌躇,有些纠结,给他五十文钱,就是要他能回去,别打扰自己的生活。

    不过他既然答应自己,会当做不认识自己,那自己就不担心被男人发现他的存在。这五十文钱也是自己拿出来给孩子买棉帽子的,没了这五十文钱,自己本打算说被人偷了的,现在既然他不要,自己也不需要撒这个慌了。

    “这个你拿着买几个馒头吧!我走了!”女人决断之后,收着儿子还给他的五十文钱,转身回到街面,不过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五文钱给这个儿子买几个馒头。

    五文钱还是比较好糊弄过去的,只说买帽子多花了一点点就是了,给他五文钱也能叫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董文杰捏着手里的五文钱,看着娘转身而去的背影,眼眶渐渐发红,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娘!娘!娘!

    “董大哥?”几个乞儿等到了那个女人出来,却没有等到大哥出来,急忙跟着进去看看,结果就看到大哥一个人神情呆呆的,泪流满面。便都着急的围过来。

    今年冬季的上原县,宝庆县的童生试已经过去了,董文杰没有参加,志厚志纯都没有参加。

    亚楠因为老是担心董文杰的去处,借口过年回家要给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三姑三姑父,惠姐,还有志珍,还有戚大哥,都买上礼物,需要频繁上街。

    赵子诚因为童生试,格外繁忙,便嘱咐亚青陪着亚楠上街给家里人买礼物,赵子诚内心里有些心虚,去年过年的时候自己回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

    不过赵子诚随即也苦笑,即使去年的自己想到这些,也没有能力买的,今年自己的年俸四十两都被女儿强行留下,说是给自己存彩礼钱。

    给家里人买礼物的钱,又是亚楠嫁出的,自己这个爹,简直是要羞愧死了。更何况自己根本也不再想续娶,只怕会对孩子不利,但亚楠这孩子竟然说即使不做自己彩礼,留着将来给哥哥做彩礼一样的。

    跟赵子诚同样羞愧的还有亚青,亚青只能越发刻苦读书,争取早日考出功名,让自己这个哥哥,撑起这个家,而不是靠年仅七岁的妹妹。

    “亚青,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吧,我娘叫我看着,买点年货回家。可惜我对此不是太熟悉,跟着你们,算是学着买吧。”

    陈学慎得知亚楠需要经常上街,便主动要求跟着亚青一起,陪亚楠上街。陈学慎内心里隐约有种感觉,亚楠是借口上街,要找那个少年。

087 滴水不进

    其实那个少年自己看到过,他那天离开之后,竟然当了乞丐,正好住在自家前面一个村口的破庙里面,跟他一起的还有五个小乞丐。不过他看到自己之后,倒是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带着那几个小乞丐,对着沿途的村民伸手行乞。

    亚楠就是心太软了,自己从亚青嘴里才知道,那个少年是亚青村上的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因为从小没有亲人照顾,他便是靠着偷窃村里人长大的,这也是他在当地名声极差的原因。

    亚楠还小,不明白名声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如果可以,自己不希望她再次见到沦落为乞儿的那个少年。

    亚楠如此纯真,如此娇贵,不该被人恶意揣测,更不该跟沦落为乞儿的少年纠结一起,会伤害到她的。

    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亚楠,小小眉头微微打皱,陈学慎很想自己能抚平她的眉头,娇贵如她,本是该被捧着哄着的,怎么能为人紧锁眉头?叫人忍不住的为她心疼?

    谁知道亚青带着妹妹跟陈学慎才走过一条街,路过洪家医馆的时候,就看到几个衣衫褴褛并且单薄的小乞丐,跪在路边上,求着一个中年女人。

    几个小乞丐的身后,躺着一个一样衣裳褴褛的少年,只不过少年的面上,遮上了乱糟糟的头发,叫人看不出面容来。

    “婶婶,你帮帮董大哥吧?他病的厉害,都昏了一天了,大夫说要是不醒过来,会死的,求求婶婶了,你救救他吧!”

    这几个乞儿拦住的正是董文杰的娘,前些天董文杰见到娘,加上被拒童生试,加上沦落为乞丐,又在一个大户人家门前行乞的时候,被人一脚踹到,回去之后,便发热生病起来。

    因为没钱便死撑着,结果两天下来,就开始昏迷不醒了,若非前面吃了一点要来的吃食,董文杰怕是凶多吉少了。

    洪家大夫免费将几个乞丐背过来的董文杰把脉之后,才发现这个少年是郁结成病,没有十几两银子,根本治不好。

    跟着董文杰的几个小乞丐便抬着董文杰在洪家医馆门对面的街面上,一边行乞,一边寻找上次见过的那个认识董大哥的婶婶,求她救救董大哥。

    董文杰的娘猛然看到自己儿子了无生息的躺在地上,脸色顿时有些微白,嘴唇也有些抖动。

    “娘子,你认识他们?”董文杰娘身边的彪悍肥胖苏屠户顿时满脸的狰狞,双目赤红似的。

    “不,不认识,我们快走吧!”董文杰的娘颤抖着声音,急忙遮掩。

    “婶婶,你不是知道我们大哥叫董文杰的吗?他现在快死了,你救救他吧!大夫说只要十几两银子就能救活他的,求求你了!”二牛憨憨的,将头重重的磕着。

    苏屠户满脸狰狞,但也不说话,此时此刻,他如何还不明白这个叫董文杰的是谁了?

    今天就让自己看看,到底自己花了二十两银子娶得娘子到底会不会当着自己面,要救董家的儿子?她嫁给自己的时候说的话,到底算不算话?是不是真的不会管董家儿子死活?

    今天董家的儿子,正好要死不活的在她面前,老子正好看看她怎么做?是要她董家儿子,还是要跟自己好好过?

    董文杰的神智似乎正好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他满身虚弱的挣开双眼,正好看到娘的苍白,也看到了娘身边的那个肥壮大汉正满脸狰狞的盯着自己娘,似乎要吞了娘似的。

    董文杰张张嘴,想告诉他们,自己不认识娘,一点也不认识娘,让二牛他们别再拦着娘了,可惜董文杰发烧过后的喉咙,竟然失声了,只能看到董文杰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就是听不到他的声音。

    董文杰的娘,狠狠咬着嘴唇,回头看了身边抱着孩子的男人一眼,还是狠狠转身:“相公,我们走吧,我不认识他。”

    苏屠户这才高兴了,花了二十两银子娶得媳妇,如今是真心实意好好跟着自己过,真的不会管董家儿子死活了。

    哼,董家人,全是不要脸的,当初自己娶妻的时候,董家人竟然全家出动,死也也不肯将人交给自己,幸亏自家杀猪的,几把屠刀就吓倒了他们董家,这才顺顺利利的将人接了过来。

    当初董家不是这么说的吗,只要媳妇走了,就算她死了,不准她再看她儿子一眼,她嫁给自己的时候,也这么跟自己保证的,现在这个人死活,跟自家全无关系,全是董家的事!

    不同于狠心而去的董文杰娘的亚楠,此时正被亚青死死揪着,不给她冲过去,被人看到她跟董文杰认识。免得被人泼妹妹脏水。

    “亚楠,你忍一忍,只要你听话的先回去,我过去带他看大夫。”

    亚青第一次看到妹妹满脸的倔强,小小的身子,蕴藏着不少的力量,自己差点摁不住激动的妹妹。

    亚青亚楠赵子诚他们都从家里的来信之中,得知了董文杰被全村人撵出去的事,更是知道了他被董家除族的事。

    所以亚青看到亚楠如此激动的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拦住妹妹,一定不能让人看到妹妹跟他认识,跟他有纠葛。至于救人的事,等会再说。

    “我去带他看大夫吧,你们都先回去,大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围过来了,我不认识他可以理所当然的救他,但你们不能,要是叫人知道你们是一个村子的,而他连考试都不能的话,会影响老师声誉的。”

    陈学慎忍着心堵,站出来替亚青解决面前的难题。

    自己若是出面救他,围观的人,会说自己是个好心人,但要是亚楠亚青出面救他的话,一旦这件事将来被人捅出来,这会成为他们一家无法抹去的污点。

    一个同流合污就足以叫他们抬不起头来,尤其是亚楠的名声,更是不能跟他有半点纠葛。

    “亚楠,乖乖的,听话,别叫爹担心我们?再说有学慎出面,请大夫给他看病,也是一样的,好不好?”

    亚青死死的按住妹妹的胳膊,同时也在亚楠耳边,轻轻的劝着。

    亚楠手抹了一下眼泪之后,从袖口里面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你帮我给他请大夫,给他买些好吃的,买些衣服被子,剩下的,让他自己拿着照顾那几个小孩。”

    亚楠将袖口里面的大额银票,五十两拿出来,这是原本打算买礼物回去的,也是亚楠手里面明上仅有的五十几两家底,私底下金玉满堂挣得的那些银子,亚楠到底还是不敢当着哥哥的面拿出来。

    好在亚楠也听到了那几个小孩的话,说董文杰的病需要十几两银子,给陈学慎五十两银子,应该足够照顾好董文杰跟这几个关心他的小乞丐了。

    只是自己太过心疼董文杰,眼睁睁看着自己娘,狠心转身离去,不顾她的死活,让亚楠想到了自己的娘,若是有一天自己跟董文杰一样的话,相信她也一样的狠心。

    不,也许是更加狠心,现在的自己,无论如何在她面上装傻卖萌,她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阴森样,哪怕自己双手捧着嘱咐枝儿做的糕点,也一样不曾看到半点温情,而是一如既往那般的阴鸷表情。

    陈学慎痛快接过亚楠的五十两银子,立刻转身前往那个董文杰身边,不愿叫亚楠亚青看到自己眼里的勉强。

    若是真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昏倒的路人,也许自己会心甘情愿的伸一把手,但要是这是被亚楠心疼的路人,自己则不愿意伸手,但却为了亚楠,又不得不伸手。

    洪大夫再次看到有人出手相助,再次松口气,今年看来医馆应该不会亏空了,赶紧把药准备好,给人带回去熬着。

    董文杰虽然失声,没有叫人听到他说跟自己娘不认识的话,但真的看到娘,如自己所愿的,不顾自己死活的断然离去,内心还是会疼痛的。

    娘!我不论死活,都不会怪你,你走的对,走的对!

    我如今这样,也许离死不远了,也不必连累你了!

    可当他无望的眼光正好看到街的那一头,满脸泪水看着自己的亚楠正死死的被她大哥揪着胳膊,绝望的心湖,陡然的翻腾起来。

    虽然听不到亚青跟亚楠说什么,也一定能猜到他不会让亚楠到自己身边来,不仅仅因为自己此时是个低贱的乞丐,更因为自己在赵家坝的名声臭了缘故。

    然后董文杰又看到亚楠从袖口里面拿出东西,塞进她身边的那个儒生少年手里,当那个儒生少年走向自己的时候,董文杰忽然明白了,亚楠托付那个少年来了,来救自己了。

    亚楠远远的站在街头,看着董文杰被医馆大夫喂了一碗汤药,又看到陈学慎对着自己点点头,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董文杰能吃药就能好了。

    “亚楠,我们回去吧,学慎会安排好的。”亚青不敢对这个妹妹严厉,只能哄着。

    亚楠踌躇了一下之后,还是微微点头,答应了大哥的话,暂且放心让陈公子去帮他吧。

    陈学慎跟着爹学习一年多,一直勤奋刻苦,天资更是比大哥还要高,很是被爹看重,最叫爹看重的还是他的稳重,他的为国为民的理想,让爹恨不得将业余的全部的精力,都投在他身上,连大哥亚秋亚融志广他们,都没有得到爹的如此多精力。

    这样一个人,好吧,自己也相信他吧!

    他连六百两银子,都不当一回事,这区区五十两银子,不足以撼动他的良心。嗯,相信他!也相信爹的眼光。

    当赵子诚回来之后,听到儿子的叙述,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幸好今天学慎跟着一起去了,才没有叫儿子女儿跟董文杰有纠葛。

    董文杰触怒全村人,被逐出董族,无论他有多少无辜,有多少逼不得已,但他在全村,甚至全乡的村民眼里,已经定性成这样的人,自家人真的不能跟他有纠葛的。

    亚楠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不识世人的心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啊!更何况,家里还有这么多孩子要读书,名声不容有误啊!

    这几天,亚楠破天荒的跟到自家来的陈学慎热络起来。

    “他今天怎么样了?那个破庙会不会漏雨啊?”亚楠已经从陈学慎嘴里得知,董文杰住在陈学慎家附近的一个破庙里面,病也有了明显好转。

    “没事了,他今天都起来走动了,那个庙,也已经请村民给修葺了一下,不会漏雨的,吃的用的,庙里存了不少,能吃到明年开春。

    还有那几个小孩,都穿上了棉衣,这几天就是他们专心照顾董文杰的,还有这个,是董文杰让我带给你的,他不肯留下,说他不愿意没有了斗志。”

    陈学慎说着董文杰的现状之后,拿出剩余的三十两银子,交还给亚楠。

    看大夫花了十一两银子,买衣服棉被,花了二两,买存粮花了三两,找人修葺那个破庙,花了一两,还给他们在庙里面,买了一些家具锅碗,花了一些,再给董文杰买了一些补药,剩下的这三十两,自己交给他的时候,还真没有想到他会坚持拒绝。

    亚楠听到斗志这两个字,就知道了是董文杰自己的话,犹还记得董文杰到自己上原的家来的时候,自己给他二十两银子,他就是因为斗志不肯收下,如今他病好了,再次不肯收剩下的这些银子,自己也能理解他。

    “董文杰叫我为他住的地方保密,他不愿意你见他,他说他希望有一天见你的时候,是飞黄腾达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落魄潦倒沦为乞丐的模样。”

    陈学慎对董文杰的这句话还是极为赞成的,只要他坚持这个想法,亚楠就不会跟他有过多纠葛,更不会被他牵累。

    而他这样,也叫自己高看了一些,虽然看着他在苦苦挣扎的时候,好似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若是亚楠不那么心疼他的话,自己到愿意看着他坚强的站起来。

    亚楠漠然,小小脸上有些萧瑟,明白这是董文杰作为男子的自尊,也理解他的想法,但更多的还是佩服他,无论多难,无论多苦,他虽然弱小,但内心却能坚强的坚持着曾经的理想,如此,也好,有个美好的盼头,总是比无望好多了。

    “陈公子,既然董大哥不愿意留下,我能不能请你帮我留着,过几天,我们一家人就要回宝庆过年,这段时间若是他有需要,能不能请你出面再帮帮他?”

    亚楠想通之后,有些心虚的请求着陈学慎,将他递给自己的三十两银子,弱弱的再递还过去。明亮的眼珠,竟然不敢对上眼前的一腔正气的陈公子。

    亚楠感觉自己好似在利用他对爹的敬重,为难他做他内心里,也许并非认同的事,要是自己若是面对的是旁人,一定会理直气壮的说这是在积善救人。

    但面对陈学慎,亚楠没有这个硬气,不仅仅自己曾经挣了他六百两,更因为知道他对董文杰已经知根知底,有亚青大哥跟他形影不离的,他还能不知道董文杰底细么?

    亚楠更是知道,一般人知道董文杰的底细,十之*都是唾弃的,少有人会跟自己一样觉得他是无辜的。

    “你相信我?”陈学慎郑重的,严肃对待看向面前精致的小小容颜,内心里丝丝有些欢喜。但脸上却不显一丝一毫。

    “嗯,当然相信,我要是不相信你,怎么敢拜托你做这么重要的事?”亚楠灿烂一笑。

    “嗯,我知道了!”陈学慎内心那一丝丝的欢喜,顿时了无踪迹,漠然的看了亚楠一眼,拿着钱就走人,不能再听亚楠说下去了,免得上火。

    那个董文杰能成为她内心里这么重要的事么?么么么?

    亚楠有些愕然,刚刚还说的好好的,他怎么忽然有些不高兴?

    他生自己的气了?可要是他不高兴的话,完全可以不答应自己要求啊?难道还是他顾着爹的面子,不得不委屈了他自己?勉强为自己照顾董文杰?

    不管了他了,高兴不高兴的,自己也没有人可以拜托了,一事不烦二主,就认定他了,谁叫爹这么喜欢他,这么栽培他,他小小的感激一点点爹的话,就感激在帮自己上面吧!

    在过年前的准备离开上原的前两天,亚楠终于第一次跟随爹大哥,见到了上原县的县令,以及上原县的一干世家官员及其家族的小辈们。

    这是每一年上原县当地的乡绅世家,轮流组织的全县知名家族聚在一起的一个宴会叫赏雪会。

    上原每一年都有乡绅出资在童生试之后请客,说起来是鼓励各家小辈读书,但这样的宴会,何尝不是各家互相交结,互相打探的时机?

    上原县是个大县,虽然每次乡试的名额比一般的县多出五个乡试名额,但这对于人数众多的上原学子,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上原县的科举竞争之激烈,算得上是死亡之组。

    上原有八大世家,罗家,金家,蒋家,谢家,吴家,钱家,程家,这些大家族,不仅仅掌握了上原县的大量土地,商铺,也掌握了科举资源。

    往年的乡试名额,大多数都被这八大家族把控着,不为别的,这八大家族每个家族里面,都出过进士,举人,做过官,有的家族中正有人在做着高官,也有的是致仕回来的官员,加上这些家族之中,本身就拥有各种试题范本,对于教育自家子孙,自然是比普通农家子孙强多了。

    不过,今年这八大世家心里有些不踏实,关键是去年才过来的赵教谕教育出来的很多农家子弟,今年岁考的时候,竟然不输于自家子孙,这叫自家一向拥有的科举优势,有些岌岌可危的形势。

    今年请客的是吴家,本次宴会设立在吴家的大花园内,上原八大家的家主,夫人,公子,小姐,都被分立两旁安置,中间只留有一小段空地,并没有用屏风遮挡,最前面被布置出来,作为主席台,最上面的便是本县的官员。

    八大家虽然财势雄厚,背后势力更是错综复杂,但在面明上,还是要敬重上原当地的官员。

    赵子诚有幸被县令拉着跟他一起坐上主席台位置,还有坐在主席台上的是上原主簿,县令的师爷,还有县尉,甚至还有一个上原独有的百户锦衣卫以及守备太监一人。

    亚楠被安排在女眷一边,看向爹那边的主席台上,竟然看到了传说中佩戴着绣春刀的锦衣卫,这让亚楠的心,微微有些提了起来。

    锦衣卫的名声,简直可以说是遗臭到了几百年后的现代,一般的著书人对锦衣卫的描述无一不是以恐怖,滥杀无辜为主调,鲜少有对锦衣卫的正面描述。

    亚楠甚至看到锦衣卫旁边的一个年老太监,亚楠不禁感慨,上原县跟宝庆县实在是不能同日而语,上原县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锦衣卫,唯一看到的太监,还是从京城而来的孙谨。

    而上原县,却如同大城一样,设置了锦衣卫跟守备太监,只能说上原县在朝廷眼里,分量还是比较重的。

    自己从来到上原之后,虽然简单翻看了爹书房里面的县志,但也没有入亲眼看到如此震撼。

    看来上原县的水系发达,应该是最主要的原因,上原县不仅仅有内河,更是临海,虽然临海的村子,距离县城比较远,乘坐马车有半日时间,但若是有海盗袭来的话,这点距离,对倭寇海盗来说,估计不会是太大问题。

    好在这里虽然临海,但十多年来,从来没有海盗倭寇侵犯过,别的临海地区,倒是没有这样幸运过,大明临海府县,时有被海盗倭寇烧杀抢掠过。

    这恐怕也是上原县里驻扎着五千官兵,一百锦衣卫,五个守备太监的缘故。

    “本次上原县童生试,考中的小辈,比去年多出十名,可见本县的父老对教化的高度重视,本县在此预祝各位父老,来年家中再考出更多的学生,为我大明更添栋梁之才。”

    上原县令站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风度翩翩,三十几岁的宋县令,正是人生中最成熟富有魅力的时候,随着相貌堂堂的县令说话,不少在下面的女眷,微微红了脸。

    亚楠看着如此县令,就一个感觉,此人将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高升的,二甲进士出身,正直年盛,端正的官相,洪亮的声音,光是看表面的话,着实是前途无量。

    果真如此的话也好,一个有追求的县令,才不会在当地胡作非为,刮地三尺,不然以爹的耿直,少不得要跟他起冲突,哪怕他背地里潜规则不断,但他应该会主意表面名声的。

    亚楠今天到这个宴会来,是赵子诚的要求的,亚楠也不抵触,毕竟自己爹在上原任教谕,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一辈子在上原任教了。

    有机会见识上原的世家官家,公子小姐,这有助于自己对上原的整体情况,会有切身的体会跟了解。

    经过七岁女儿一年的管家之后,赵子诚的心里,早已认定亚楠才是能嫁入世家管家的主母,所以才会带上亚楠过来,给她机会,见识这里的官家世家。

    而亚琪则不然,这次亚琪依旧被身体不好为缘由,留在家里,赵子诚也是怕她口无遮拦的跟那些夫人,说起自己休妻的事,这件事自己实在是不愿对外人说道。

    “你就是亚楠妹妹?你姐姐亚琪到底生了什么病啊?怎么从去年开始就一直没有出来?”

    坐在亚楠身边的是县令家的千金,宋姗姗。十二岁,看起来已经是端庄的小丽人了。

    “谢谢姐姐的关心,我姐姐去年冬季的时候,受了风寒,时常缠缠绵绵的,今年一年就复发了不少次,爹怕姐姐累着再复发,只好留下姐姐在家中静养,希望姐姐能早些好起来吧!”

    亚楠微微笑着回答,给人甜美和煦的亲近感觉,但只有亚楠自己知道,这是她前世练出来的门面功夫。

    因为这是亚楠第一次出门应酬世家关键小姐,还是一向严苛的赵教谕家的管家的小女儿,让很多世家妇人小姐,对亚楠极为关注,很多人都等着看亚楠的笑话,她们从亚琪的嘴里得知过,赵教谕的这个小女儿,因为没有裹脚,一直跟着乡下爷爷奶奶。

    今天是她一次出来参加如此大场面的宴会,一定会有不少的笑话可以看的。到时候正好看看赵教谕如何收拾如此尴尬场面。

    “哦,真是太可惜了,我还记得上次见你姐姐的时候,看到她那乖巧的样子,我一时忍不住,就赏给了她一个金镯子,当时我还不知道她有你这么一个好看的妹妹,不然我当时应该给她带回去一个镯子给你的。”

    吴夫人亲自陪着县令夫人在隔壁一桌,看到赵教谕的妻子没有到场,长女没有到场,反而是派来一个乡下丫头充门面,顿时心里不高兴,就故意奚落隔壁桌的亚楠。

    亚楠看向对面的吴夫人,她正昂着端正的高贵的插满首饰的头颅,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便不动声色的站起来,对着吴夫人微微弓腰行礼。

    “亚楠替姐姐谢过夫人赏识!姐姐一直在亚楠耳边称赞夫人,说夫人信奉菩萨,心怀慈悲,夫人不论是对哪家小辈,都亲厚如长辈,亚楠今日有幸见到夫人,果然如姐姐说的那般,心怀慈悲呢!”

    亚楠笑的一脸纯真的回敬过去,既不跟你翻脸,也叫人看看,如此心怀慈悲的状若长辈的吴夫人,竟然对自己一个七岁小辈发难呢!

    吴夫人顿时脸色有些僵硬,本想激的这个乡下小丫头,眼馋她姐姐金手镯的,最好是能激发的她,当场跟自己要起来,才会丢那个赵教谕的脸面,谁知道这个小丫头,竟然软软的给自己打了回来,让这一桌的几个夫人,眼里全是看向自己的笑意。

    吴夫人憋着不舒服,硬是从自己头上拔出一个金步摇,笑的很假的站起来。

    “既然都承了亚楠的美誉,我这个长辈,怎么也不能白白叫你这个小辈称赞了,这个金步摇,可足够乡下一家子吃好几年的白米饭呢,来,本夫人亲自给你带上。

    啧啧,你这孩子,怎么也不会打扮自己呢?看着你满头的乌发,却没有一个头饰,真真是逊色了不少颜色,你们都看看,亚楠这孩子头上戴上我这个金步摇,是不是有点千金小姐的样子了?”

    亚楠歪着头看着五十岁左右的吴夫人,如此年纪,还一个劲的跟自己一个七岁孩子较真,她也真是有脸面的很哪!

    爹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她的?让她今天非要追着自己,不是奚落就是鄙夷的?你那个老气的金步摇,带在我如此年纪的孩子头上算什么啊?不伦不类的,戴上去,准得被人笑话自己什么都不懂,就知道金子值钱的乡下丫头。

    “多谢夫人赏赐。夫人,这个金步摇,我收起来了,我乡下奶奶的头上,如今还没有如此好看的头饰呢!

    今年回家过年的时候,我若是将夫人送我的金步摇,亲手给我奶奶插上,奶奶一定会夸我,说我是孝敬长辈的好孩子。”

    亚楠笑眯眯的,不急不慢的将吴夫人胡乱插在她头上的金步摇,稳稳的收起来,接着还萌萌的自己夸了自己很孝敬长辈,差点没有让吴夫人喷出一口鲜血来。

    她戴在头上的金步摇,竟然被这个小丫头说是只配给乡下老妇戴的头饰?死丫头,竟然如此油盐不进,怎么整都看不到她闹出笑话,反而是自己不仅仅赔了金步摇,还被其他几个夫人看了笑话?

    “好,好,不愧是赵教谕家的家教,以孝治家!亚楠果真是个孝敬长辈的好孩子呢!”

    县令夫人,看到请客的主家吴夫人,实在是尴尬的很,便急忙站起来,打着圆场。

    心里倒是诧异的很,赵教谕家的妻子跟长女,自己也见过的,看起来很是不上道的,怎么她们嘴里的不成器的留在乡下的小女儿,竟然如此的滴水不进。

    吴夫人今天对她的刁难,别说是她一个七岁孩子,就是自家十二岁的女儿,也不一定能应对自如,这丫头,是怎么教导出来的?简直成精了。

    赵子诚坐在主席台上面,虽然清清楚楚的看到女儿这边,但也只能看到,却听不到。

    当他看到吴夫人站起来,在自己女儿头上胡乱插了一根金步摇的时候,心里有些着急,若是女儿头上顶着这么一个金步摇到宴会结束,一定被人笑话女儿什么都不懂,见到金子就喜滋滋的戴在头上,贪财什么的。

    谁知道女儿瞬间就将头上胡乱插的金步摇给收起来,不知道对着吴夫人说了什么话,竟然把吴夫人说的满脸不自在,接着就看到县令夫人都站起来,说着什么话之后,那边两桌忽然又气氛和煦起来。

    跟着吴夫人一桌的的夫人们,都憋着笑意,但同时也有人跃跃欲试,非要看看,这个成精的小孩,真的是那么滴水不进的么?

    罗夫人离开自己一桌,款款来的边上的小姐们一桌,以长辈的口吻嘱咐了几个小姐之后,再次将目光对上小小亚楠。

    “亚楠,第一次从乡下到城里来,有些不适应吧?”四十多岁的罗夫人,和煦的眼神犹如邻家婶婶。

    “回禀夫人的话,亚楠确实很不适应!亚楠从前跟着爷爷奶奶,忽然离开了,很是舍不得,天天都想爷爷奶奶的很,不过,一想到过两天就可以回家看到爷爷奶奶,就特别的高兴了!”

    亚楠一脸萌萌的,当着罗夫人真是她邻家婶婶似的,倾诉着内心对长辈的思念,顿时把隔壁的吴夫人又噎了一阵。

    而罗夫人也是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丫头战斗力非同凡响,当着这么多人面,扯着孝道做文章,自己真不能接着这个话题了。

    “本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伶俐可爱的小姑娘,来来,到夫人身边来,你自己看着选,喜欢上本夫人的玉佩,还是喜欢本夫人的玉镯子?”

    罗夫人笑眯眯的给亚楠下钩,倒是要看看赵教谕的这个小女人,见到自己如此翠绿的玉镯子跟如此翠绿的玉佩,到底会选什么?这丫头已经用她奶奶挡了吴夫人,不会再用她奶奶挡自己了吧?

    若是她用她娘为借口要了自己玉佩玉镯子的话,也还是足以说明赵教谕,一家人都不堪的很,贪财的很,因为赵教谕可是亲自带着他的妻子女儿,就任上原的,她们一言一行,全都可以说是赵教谕教出来的。

    更何况去年赵教谕的那个妻子收了不少人家夫人的首饰,最后也没有办事,今年一年都没有敢出来见人了,连今天的宴席,都躲了,估计被赵教谕圈在家里了呢!

    至于自己玉镯子跟玉佩,也不过是两百两银子的事,但要是自己能比得过吴夫人,把赵教谕家的这个成精的小女儿,定格为贪慕的乡下丫头,倒是也值得。

    时下一般人都很敬重年纪大的老年人,哪怕是装着做样子,也得装,不然会坏了名声,这也是亚楠用奶奶为理由的时候,这些夫人,只能各自抽搐,却毫无办法的缘故。

    亚楠很想叹气,爹到底得罪了多少夫人啊!一个一个的轮番上阵,还有完没完了?

    亚楠有些恶意的想着,若是自己现在将孙公公给自己的极品暖玉拿出来,不知道会不会一次头,全震住这些眼高于顶的夫人们?

    “谢谢夫人,爷爷奶奶时常告诫我,不可夺人所好,夫人的玉佩,是贴身佩戴的,自当喜爱的很,夫人的玉镯子,更是翠绿圆润,夫人必定也是喜欢的,亚楠虽然小,也时时谨记爷爷奶奶的告诫,不可夺人所好,亚楠谢过夫人。”

    既然今天把爷爷奶奶扯着挡这些没玩了没了的夫人,就索性挡到底吧!这位罗夫人,给自己挖坑,现在自己不选坑,你若是识趣赶紧夸我一句孝敬长辈,然后走人吧!其余的夫人们,都别折腾了。累不累啊?

    罗夫人抽搐了,还是小看这个成精的女孩了,真真是滴水不进啊!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这么小就知道敬重长辈,牢记长辈的教导,比我们家的皮猴子,可是懂事多了。

    来,这个玉镯子给你,长着赐,可不许辞哦!本夫人今天可是要讨好亚楠呢,明年让我家的皮猴子,时常去你们家,跟着你爹,好好学学,好不好?我这个做娘的若是看到儿子跟你一样懂事,可就知足了。”

    前面罗夫人指望自己不知轻重的选择财务,自己不上当之后,她竟然当众通过自己小小孩子,贿赂爹这个县学教谕起来?这要是自己收下了,爹妥妥的被人按上受贿之罪了,还是特别被人不齿的利用年幼无知孩子受贿的罪名。

    特么的,你要是不提自己爹,光是用见面礼的理由给自己玉镯子的话,自己倒是能痛痛快快的收起来,有人送钱上门,而且是不收她不痛快的,干嘛自己不收?

    但扯上爹,就不能收了,这个夫人,看似笑眯眯的,却是处处在给自己挖坑。

    “夫人,我,我前几天看了爹书房的大明律法,上面好像说官员利用职权谋求私利的话,会有罪的,夫人,我还小,没有看懂这段话,我去问问我爹,这段话到底怎么解释的?”

    亚楠说完,一脸怕怕的就要跑向主席台的爹那边,顿时吓得罗夫人急忙拉住亚楠:“我刚刚说笑的,说笑的,快快坐下,蓝翎,好好照顾好亚楠。”

    终于罗夫人羽铩而归,隔壁的夫人们,实在是忍不住的用手帕遮掩着,抖动着肩膀,吴夫人顿时也舒服多了,起码还有人跟自己一样,在这个小丫头面前,败下阵来。尤其是这个罗夫人,更是溃不成军,脸色都白了,也真是丢人。比自己丢人多了。

088 放狠话

    宋姗姗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身边的赵亚楠,对这个乡下丫头,好奇到了极点,她怎么也不会是她娘跟她姐姐嘴里的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啊?简直是太懂事了,比自己还厉害多了,好不好?

    这下子,隔壁这桌的夫人们,都歇菜不敢过来欺负亚楠是乡下丫头了。没整的让赵教谕丢人,反倒是让自己丢人了。

    去年讨好赵教谕的妻子女儿,赏了她们首饰,也是希望赵教谕能一心扑在自家儿子身上,谁知道,岁考的结果,竟然是不少的农家子弟,高过自家儿子,都不知道赵教谕是怎么想的?难道那些农家子弟,能给他真金白银?

    整个宴席期间,女眷一般都端庄的坐在这边,你来我往的应酬着,而男眷那边则是热闹起来。

    “好,好!少泽的这番诗词,大气高贵啊!”

    一群锦衣公子,已经在斗诗词了,刚刚三十多岁的吴大少,开场言诵了一首诗,赞誉皇家的,顿时惹来一阵热烈掌声。

    “多谢,过奖了,你们也来!亚青,你也来一首,不要紧的,这边全是你的学长,就是做的不好,他们也会帮着你改进的。”

    吴大少今年的心情不好,岁考竟然落入三等,气死了。若是没有那些个寒门子弟,自己最少也是二等成绩。也许还能吊个一等的尾巴。

    时下大明的学生,在县学读书的时候,取得秀才功名的,每一年都要参加岁考,以督促他们勤奋向学,而且三年当中还有一次科考,决定乡试名额。

    科考分为一等,二等,三等,四等,五等。

    一等,二等的秀才才能获得乡试的名额,三等的秀才给你鼓励,四等秀才口头警告,五等秀才要贬为青衣,罢黜秀才功名。岁考也分成这样的五等,督促学生向上。

    一直以来,上原县的官宦之家,贾商之家的子弟,在岁考之中,基本上都在上等,难得有几个寒门子弟考上上等。

    但从去年这个赵教谕来了之后,这些寒门子弟,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竟然一下子窜出来这么多上等的学生,生生挤下去那么多上原公子。

    三十多岁的吴公子,从之前的一等秀才,忽然变成了三等秀才,不仅仅是吴公子感到难堪,吴家一家更是感到气愤。

    去年白白花了首饰给赵教谕的妻女,结果儿子在县学还是没有学好,竟然被寒门子弟给挤成了三等,如何不生气?

    所以,吴夫人就是五十岁了,也要欺负七岁的亚楠,谁叫她是赵教谕的女儿?

    所以吴大少也借机欺负十一岁的亚青,谁叫他是赵教谕的儿子?

    今天不管赵亚青还是十一岁的童生,并非是秀才,吴大少也要叫他出出丑,丢丢人,就凭他一个十一岁的童生,连个秀才都不是的功底,绝不可能做出像样的诗词来。

    等他做出来之后,这么多少爷,一人指点他一句,能把他批的连渣都不是,叫他狠狠丢一次人,最好能打击的他,再也没有信心读书考试才好!

    “对不起,我爹说我暂时还无需学习诗词,说我如今最需要学习的便是考试需要的科目。我到现在连秀才还不是,正在努力向各位学长学习,争取早日考出秀才功名来!”

    赵亚青站起来,对着各位学长作揖行礼,规规矩矩的回答,自己不会诗词,自己还没有秀才功名,得努力先考出秀才来。

    吴大少顿时噎住了,怎么遇上一个榆木疙瘩?连诗词都不学的?这,这叫我们这些人怎么好好指教你?

    主席台上的县令,看着一群公子围着赵教谕的十一岁的儿子,便知道他们是要找场子了,谁叫上次的岁考,这些公子,竟然不少被挤出上等,虽然他们的学问,没有比前几年退步,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赵教谕不暗人情世故,对学宫内的学生,严加管教,督促学习,这些世家公子,谁吃过这样的苦头?纷纷找借口不来县学,称在家闭门苦读,结果竟然没有读过那些寒门子弟。

    倒也叫自己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这个赵教谕,不过一个同进士,竟然能把本县那么多寒门子弟,教的陡然冒出来不少好苗子。

    虽然这对上原世家不算好事,但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好事,如此一来,本县的教化,一定会比往年强多了。

    从前的上原教谕,七十岁,老眼昏花,整天混日子,世家里面的子弟,压根不指望那个老家伙,都是在家教导的自家儿孙。

    上原县这几年来,参与省城汴州乡试的学生不少,但中举的却是少之又少,几年下来,只有一个独苗,去了京城也好几年了,到现在还是没有考出进士,也不知道明年开春,那个独苗能不能给上原县添光呢!

    依自己看,这个为人不识趣的赵教谕,倒是能一心做事的,自己来到上原,也需要亮堂堂的政绩。

    手底下若全是滑头,没有一个干实事的,自己也难以弄出响亮的政绩来。

    这些世家不喜欢他,自己倒是可以用用他,起码在自己任期内,得给他好好为上原教育出若干举人来,这才是自己的教化有力的响亮的政绩。

    要真指望那些世家自己在家闭门造车的所谓苦读,就怕自己任期内,都没有苦读出来一个举人,还不如隔壁山窝里面宝庆县,能出一个举人呢。

    哦,对了,还有这个赵教谕,也是那个山窝里面出来的同进士,难道山窝里面真的容易飞出金凤凰?

    诶,怪就怪上原县太富裕了,这些少爷公子的,谁吃的了那些苦?而那些寒门子弟就是想学,也没有遇上肯教他们的好教谕,如今来了一个赵教谕,倒是叫自己有些期待了呢!

    就是不知道他怎么应对这些世家刁难了?这些世家也真是的,学不过人家寒门子弟,净知道欺负人家儿子女儿!

    不过,人家儿子女儿好像也不是好欺负的嘛!那些欺负他们的夫人公子,怎么一个个的脸色都不愉快呢!

    县令的大儿子,十六岁的宋乔生,见这边的公子们都脸色僵硬,便站出来,跟着赋诗一首,缓缓气氛。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复又堆起笑脸,称赞县令公子,看的主席台上的县令,微微点头,大儿子颇有自己的风范。

    宴席散了之后,赵子诚急忙将儿子女儿拉回书房,仔细询问他们的经历。

    儿子的遭遇跟儿子的应对,中规中矩,确实是自己这么教导儿子的,暂时不准他学习诗词歌赋,科举考试,根本不考这些,诗词歌赋,终究不过是小道。

    不过让赵子诚目瞪口呆的是,七岁女儿亚楠,遭遇那两个夫人轮番欺负,却能安然无恙。

    花了一个金步摇的吴夫人,不仅损失了一根金步摇,还被女儿回敬了一把,那个罗夫人更是在女儿面前连连丢盔弃甲,今天过去,估计罗夫人在上原县得出名了。

    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贿赂自己女儿?幸好被女儿狠狠挡回去,不然自己真的被他们捏住小辫子了。

    想到这的赵子诚,忽然一阵冷汗,今天幸亏自己没有心软答应亚琪跟着亚楠一起参与宴席,若不然,今天之后,自己名声被毁之外,还从此被人揪着小辫子。

    今年的岁考,不少的阔少,因为不愿意跟着自己学习,说是会在家里闭门苦读,谁知道他们在家里根本没有好好读书,最后考的不如寒门子弟。

    而这些世家之人竟然会因此迁怒自己?真是斯文败类!你若是真正想读书,自然不会泛舟游湖,更不会狎妓轻狂,放着家里那么好的条件,不能刻苦读书,竟然怨怪旁人刻苦读书?

    “爹,是不是你得罪了好多夫人啊?怎么她们连我这个七岁小孩也要欺负啊?”

    亚楠瞪着大眼睛,看向爹,希望爹能将事情跟自己说说,免得自己胡乱猜测。

    “这件事跟你娘和亚琪有些关系,去年我过来赴任,带着你娘跟亚琪过来的,这些夫人有心拉拢她们,便用见面礼的借口,赏赐了亚琪一些首饰。

    爹得知此事之后,便禁止她们外出,不准她们再收那些夫人的首饰。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这些人花费一些小首饰,为的自然是她们的儿孙。

    爹当时想到这些夫人用见面礼的借口,给了亚琪首饰,我也不方便再退回去,便打算好好督促她们家儿孙读书,算是一种回报吧!

    谁知道不少的世家公子,根本吃不了苦,没有多长时间,各自想办法请假,说回家闭门苦读,爹还能追到人家家里逼他们读书么?

    今年的岁考,上原县六十八个秀才,蒋家跟金家的一个公子考了一等,谢家跟钱家的三个公子考入二等,其余世家公子,全部落入三等甚至四等。

    若是往年岁考,一等十名秀才,最少有一半以上是这些世家子弟,二等二十名秀才,最少也是一半以上是世家子弟。寒门学子,大多数在三等或者三等以下。

    只是这一次,上原的寒门学子,考的非常好,让这些世家丢人了,他们没有检讨自家儿子不好好读书,反倒是怪起爹,太过用心教导那些寒门子弟了。”

    赵子诚见女儿一副求知的样子,叹口气,还是将其中缘由说出来。

    说到底,这件事自家有错的地方,但去年的时候,自己本想着好好教好他们家儿孙的,谁知道他们家儿孙怕苦怕累的,自己能怎么办?

    把那些首饰还回去?自己也没有那个理由啊!家里的条件根本不可能跟上原世家相比,拿什么还回去?

    再说自家能出门见客的女眷,只有七岁亚楠,难道要一个七岁孩子,给人家小姐见面礼?根本说不过去啊!

    “爹,你不欠他们的,他们热情的非要给见面礼,不收是不给他们面子,谁叫他们自己显摆的要面子的?

    再说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不是带来了不少饼干跟曲奇的吗,一家都送过一些的,不是算回过礼给他们了吗?

    那个吴夫人跟罗夫人家里的儿子,估计学的太差,找不到怨恨的人了,就把怨气恨爹头上了。

    爹,不如这样,明年你过来的时候,还要更狠一点,死活不答应那些世家里面学的比较好的公子回家读书,就看死他们在学宫里面,狠狠叫他们头悬梁,锥刺股,逼出一些世家公子考出好成绩来。

    这样上原县的这些世家,都不敢再怨恨爹了,更不敢欺负我跟大哥了,爹就是虐的他们家儿子要死要活,要活要死的,他们全家也得对爹感激不尽。爹,好不好?”

    亚楠听了爹的话之后,知道了这些夫人的小心眼,既心疼儿子,又想考出好成绩。

    那好啊,让爹照死了虐你们儿子,就不信虐不出成绩来,有了好成绩,应该能叫爹在上原,站的更直了。

    亚楠不会天真的叫爹别管这些世家子弟,只顾那些寒门子弟,平衡之术,不仅仅是朝堂里面需要,小到一县之地的学宫之中,也需要平衡之术。要不然大明也不会因为南北差异,分设南北考场了。

    按照上原县的规模,能做到上等学子,世家一半,寒门一半,对寒门学生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如果寒门学子占了一等二等秀才的大多数,必定影响整个上原经济,教学,甚至纳税,等等,因为这些世家才是上原的掌控者,县令只能算是过客,捞足了政绩,就能拍拍屁股走人。

    爹顺着心意,用心教导愿意刻苦学习的学生,而对昂着头的公子少爷,对鼻孔朝天的世家,爹也有了脾气,随他们去。

    其实要自己说,这也不是事,虽然这次爹把上原的整体水平教上去了,但更多的世家子弟,反而显得退步了。这些人如何心里甘愿?

    幸好这只是极其普通的岁考,还不是科考,若是影响参与乡试名额的科考,出现如此结局的话,这些世家还不知道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付爹呢!

    赵子诚一脸抽搐的看向自己的七岁女儿,这,这,这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的呢?

    因人施教,有教无类,这是世家公子没有人下狠手管教,自己身为上原县教谕,自然可以狠狠管教他们,还能给他们优哉游哉的出去游湖狎妓?

    赵子诚忽然有些得意的臆想着,明年自己回到上原的时候,该如何的虐死这些不求上进的世家公子?

    亚青在一边听着妹妹咬牙切齿的说要虐死那些世家公子的时候,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爹不会还要算上自己吧?自己这几年读书,应该能算是头悬梁,锥刺股了吧?

    回宝庆的当天,陈学慎过来送行了。

    亚楠一脸讨好的迎向陈学慎:“陈公子,他还好吗?”

    “好的很!我去跟老师送行。”陈学慎一脸严肃的神情,仿若是在伤离别,但陈学慎心里不痛快就是见不得亚楠,天天惦记着那个董文杰,他现在不知道多好,又能带上他的小跟班,去行乞了,还需要你天天操心?

    但陈学慎也知道,自己绝不能在亚楠面前提董文杰出去行乞,不然还不知道她如何操心呢!

    那个董文杰倒也硬气,放着自己手里的三十两银子,就是不愿收下,宁愿行乞也不肯要,不然自己哪还需要天天揣着银子,经过一下那个破庙的?就怕亚楠问起自己来,自己不知道那货的情况。

    “哦!谢谢你啊!”亚楠笑的很是灿烂,压根没有在意陈学慎一脸的严肃神情。

    陈学慎刚刚过去跟赵子诚送别,宋县令竟然破天荒的带上自己大儿子宋乔生过来了。

    赵子诚自然迎上去,虽然不知道县令为何意,但该有的礼数,一定要有。

    “宋大哥?”

    亚琪趁着爹在那边接待县令的时候,自己到了大哥身边来,对着县令大儿子宋乔生稳稳的行礼,露出娇羞的微笑,还有满眼的惊喜。

    “赵小姐!”宋乔生回了一礼之后,转而拉着亚青到了稍远处,似乎说着什么不要想亚琪听到的话。

    亚琪有点失望,难得的见到他,却还是没有惹到他注意。不过总比身边的妹妹强多了,他可是连看也没有看那边跟在陈学慎后面的妹妹一眼。

    “亚楠?过来?”亚青跟宋乔生说了几句话之后,忽然招手让亚楠过去。

    亚楠有些诧异,叫自己?自己认识那个县令儿子么?除了上次在吴家宴会的时候,身边的宋姗姗远远的指过跟自己说了一次,自己压根也没有跟他碰过面啊!

    “这个是我妹妹叫我送给你的荷包,她怕锈的不好看,叫我偷偷送给你!”

    宋乔生拿出一个算是精致的荷包,有些不好意思的送给不知其然走过来的亚楠。

    这个精美的小姑娘,就是那个把吴夫人,罗夫人回敬的灰头土脸的主?宋乔生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她才多大啊!

    亚楠看着大哥在一边点点头,又瞥到爹的眼神,可以收的意思,便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

    上面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倒是符合送诶自己这个七岁的小孩呢!那个宋姗姗倒是有意思,交结自己这个七岁小孩呢!

    “谢谢宋公子,也请宋公子,帮我谢谢宋姐姐!”亚楠甜美一笑,县令对自家是好,不算坏事。

    “咦?亚楠妹妹,你做的不厚道哦?你叫我妹妹为姐姐,应当也叫我哥哥,怎么却叫我公子呢?亚青,你说对吧?”

    宋乔生笑着打趣着孩子似的,但言辞间的亲厚之意,亚楠亚青都能听明白了。

    “对对!我妹妹到底还小,又是第一次见你,这才显得生疏了。”

    亚青笑着打着圆场,从县令亲自送爹,到宋乔生拿出她妹妹的荷包给妹妹,亚青就是没有爹在一边指教,也懂了如何跟县令儿子相处,人家放低了姿态正常交往自家,自家也正常接下就是。

    “大哥哥,悄悄告诉你哦,我爹明年可能会发狠的管教你们呢!谁叫你们这些公子考的不如人家的?嘘,别告诉我爹啊!”

    亚楠眼珠一转,正好借这位公子的口,给那些世家透露一下爹的态度,想学出功名前程的,就将儿子乖乖送到学宫来,任凭我爹怎么虐。

    不想学的,估计,应该没有,他们世家本以为靠着自家底蕴雄厚,能教出儿孙好成绩呢。

    今年的岁考,已经成为铁一般的事实,说明他们是管教不出自家儿孙好成绩的,想要功名前程的,就想想好,将儿子老老实实的送过来,让爹照死虐。

    宋乔生忽然一愣,陡然听到这个震撼消息,便有些情不自禁的转向爹那边,爹明年不会也让自己跟那些寒门子弟一样,天天在学宫里面,头悬梁,锥刺股,没日没夜的玩命学吧?

    应该不会吧?自己这一次岁考虽然是三等,但却是三等里面的第二名,不差了啊,自己才十六岁呢!两年后的科考,自己应该能考进前二等的,爹不赞成读死书的。

    “教谕果真如此打算的?”

    县令忽然听闻赵教谕的请求,说明年开始,不准任何秀才以任何借口,不来学宫读书,还请自己给予协助?

    好啊!自然是好,自己身为一地父母,自当鼎力相助!

    这些公子少爷的,就算读书,也是喜欢玩那么多花招,非得搞什么才情,若是连举人都不是,有再多才情,也是白搭。

    朝廷用人,靠的就是功名,最少也得是举人,不然就得熬资历,拼祖上,削尖脑袋进国子监,倒是也有机会为官呢,但这样的官员,一辈子也不可能做到要员位置,毕竟出身就比不过从千军万马中考出来的进士。

    县令悠悠的看了儿子一眼,这孩子虽然天资甚高,但就是太骄傲了,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扑在他身上,索性就丢给赵教谕,折腾一番,兴许也是好事。

    亚琪脸色很差,宋大哥竟然送给了妹妹一个荷包?妹妹过了年才八岁,就能收男人荷包了?也不看看对方是谁,是你能收的荷包吗?不要脸!见一个勾搭一个,贱人!

    “别扯着你的帕子了,那个公子就是看上你了,你爹也不会答应的,你爹可是一心要你嫁给乡下的庄稼汉呢!”李秀凤阴测测的在亚琪身边,狠狠泼了自己女儿一瓢冷水。

    别指望她亲爹,她亲爹的心早就给狗吃了,自己这一年大门不出的呆在院子里,照顾他的儿子女儿,他却连一个眼神也不给自己。

    哪怕那天他的衣服有些破口,自己好心要给他缝补起来,都被他狠心拒绝了,一年下来,自己竟然没有一次机会,近他的身,这个无情的男人,心早就被狗吃了!

    “娘,这怎么办?你帮帮我?”亚琪带着哭腔了。一年来,爹真的对自己特别狠心,不仅仅不给自己出门,还布置了那么多作业,还美其名曰,雕琢自己性子?

    可他怎么就不雕琢妹妹性子的?任由她一个男人一个男人的勾当也不管?凭什么啊?

    “急什么?这次回去,我就带上你回娘家,你爹已经休了我,又狠心的不理我,我不回娘家还能做什么?

    你大舅舅这次能中举,明年开春就能做大官,到时候,你爹就该知道,他错的有多远?以后我们有你大舅舅撑腰,还怕你爹胡乱将你嫁给庄稼汉?先忍忍,回到宝庆再说。”

    李秀凤见薛枝儿拎着一个包裹出来,急忙住了嘴,不说话了,这薛家一家子都是贱人,一个一个的只听亚楠的话,对自己的吩咐,根本就是阳奉阴违。

    贱人!等自己堂堂正正再次成为这个家的主母,第一个要撵走的就是这一家贱人!

    赵子诚一家人辞别县令父子,辞别陈学慎,还有后来的不少寒门子弟,顺利回到宝庆县的老家。

    爷爷奶奶狠狠哭了一场,紧紧搂着亚楠,想的太厉害了,好不容易将孩子盼了回来,孩子一年不见,都长高了不少。

    赵子诚带着女儿们正准备要给长辈跪下磕头行大礼的时候,阻止了李秀凤的行礼。

    “你暂且去一边吧!”赵子诚淡淡的提醒前妻李秀凤,别再以自己媳妇的身份给自己爹娘行礼,免得不清不楚的。

    “好,好,赵子诚,你果真是郎心似铁,我自问这一年来,对你百依百顺,百般讨好,细心替你照顾儿女,你的心还是跟石头一样坚硬。我这就回娘家,免得你拿我不当人!”

    李秀凤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虽然自己恨这个男人无情无心,但自己最好的结局,还是跟着赵子诚,跟着他,自己就是原配嫡妻,好歹也是一个小官太太。

    更好的还是赵子诚的家里,早已不同从前,上原住的那个大院子,在上原世家眼里也是很有脸面的。还有院子边上那么多铺子,家里的日子,这一年自己过得很是滋润。

    顿顿有鱼肉,如今自己不仅不需要下厨,连洗衣服的事,都无需自己,自己的一双手,一年下来,就包养的十分润泽。

    特别是赵家的菜,用的全是精盐,一年下来,李秀凤感觉自己的物质生活,绝对能算是高贵的世家生活。只是差了几个贴身的使唤丫头嬷嬷而已。

    唯一叫自己可恨的是那个男人,对自己严防死守,根本不给自己一点机会,不然这一年内,只要自己跟他睡一个晚上,他一定羞愧的收回亚青手里的那份休书,不然他怎么面对他自己儿子的质问?

    可今天自己在他爹娘面前,都已经卑微的不能再卑微了,他还是不给自己一点点脸面,自己大哥若是没有考中举人,也许今天自己会忍下去,但是,大哥中举了,自己为何还要忍这个男人的无情无义?

    回家!等明年大哥做了高官,我倒是要看看他,还敢不敢不给我大哥面子,回到我面前,求我回去,到时候,我一定要他跪下来求我,不,我还得让他这一对眼瞎的爹娘,也跪下来求我,不然我就是这么容易被他们赵家欺负的?

    “娘?”亚青哀求着娘忍下来。亚青一直期望娘真心悔过,慢慢取得爹的谅解,最后爹娘能够破镜重圆。

    “娘?我跟你一起走!我们一起找大舅舅去!”

    亚琪忽然从跪着的姿势,站起来,站到娘的身边,摆出跟娘同进同出的态度。

    “放肆,你娘是被我们赵家休了的,自然能回她李家,你可是我们赵家孙女,怎么能由你想怎么就怎么的?给我跪下!”

    爷爷忽然暴怒,去年得知儿子休妻之事,也理解儿子逼不得已休妻之后,还要带上她去上原,就是因为这个老李秀才的女儿本事的很,竟然会用死来逼自己儿子。

    今天好不容易这个女人自己提出来要滚回李家,我们赵家也能摆脱这个不堪的女人,谁知道自家孙女,竟然如此不着调的要跟她娘一起走?该打!

    “娘,我们走!”亚琪白了一眼爷爷,偏心到没了边的爷爷,见到亚楠抱着哭,而见到自己竟然想动手打自己?

    呸!什么爷爷奶奶的?什么爹的,还不如大舅舅对自己好呢!去年大舅舅还跟自己说过,等他高中了,一定好好给自己找一个婆家的,这一次自己就跟着娘去大舅舅家,再也不想看爹,爷爷他们偏心眼了。

    “啪!”赵子诚忽然狠狠打了一巴掌亚琪。

    “给我跪下,不如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不懂事的女儿!李秀凤,你要走就走,我女儿姓赵,不姓李,你给我滚!亚青,给我把休书给她,我们赵家养不起这样的人!”

    赵子诚气死了,一直担心亚琪跟着她娘学的心性不好,到了上原之后,特别给她布置了很多作业,不给她没事天天跟着她娘,没的学坏了。

    自己没有想到已经这么防范着李秀凤了,亚琪还是如此的不着调,竟然敢指望他大舅舅?也不怕她大舅舅把她给卖了挣前程?

    气死自己了。罪魁祸首还是这个女人,本以为自己顾忌孩子心情,怕这个女人真的撞死她自己,才不得不决定自家以后养着她,谁知道养了她一年下来,竟然将自己长女养出这样的心性?

    滚!今天说什么也得叫她滚!谁说情也没有用,赵子诚双眼赤红的瞪着亚青,最会为这个女人说情的就是这个耳朵根软的儿子了。

    亚青看到了爹的癫狂,也看到了娘的狠厉,更看到了爷爷奶奶眼里的愤恨,还有妹妹亚楠眼里的平静。

    亚青内心剧痛之余,终究将细心收藏好的休书,拿了出来。默默无语的交给自己的亲娘。

    李秀凤一把扯过让自己蒙羞的休书:“赵子诚,总有一天,我一定叫你跪在我面前认错!你等着!”

    李秀凤临走还放下狠厉的誓言,气的赵子诚额头青筋暴露,气的爷爷奶奶忽然瘫坐在椅子上,二叔二婶六叔三姑都气的脸色发白。

    唯有亚青满满的是哀伤,自己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可是爹娘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爹的执拗,娘的偏激,妹妹亚琪的不懂事,亚楠的太懂事,都叫自己的努力没有用武之地。

    亚琪手捂着被爹打痛的脸颊,跪在地上,哭着看着娘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跟着娘走,一定跟着娘,娘!

    “亚楠拜见爷爷,拜见奶奶。”

    亚楠见一家人的心神都不好,便站出来,继续之前准备要给家里长辈行的大礼。暂且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吧!

    娘被休的这件事,其实年初的时候,家里就知道了,就因为爹被娘以死相逼,不得以才答应带上娘去了上原,给人感觉,爹好似没有真的休了娘一样。

    今天不过是娘不再以死相逼的回娘家了,不过是临走放了几句狠话罢了,就把一家人气的恨不得吐血,若是要自己说,这样反而痛快。

    自己再也不要在她面前,装傻卖萌的做个乖女儿,也不要整天盯着她,担心她使坏加害爹跟家人。

    如此应该算是好事呢,但自己却不能将这番话拿出来安慰爷爷奶奶,亚青大哥状态还不好呢。

    至于亚琪这个姐姐,亚楠也是醉了,她是真心的依赖这个娘啊!

    这个娘,说起来,对亚琪确实看起来非常好,但却不知道能不能经得住考验,遇上事的时候,不知道这个娘,会不会狠心抛弃她啊!

    人不到考验的时候,一辈子也看不出她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啊!外祖父跟大舅舅他们这么多年下来,对自家也许还算不错的,刨去他们当年设计爹娶娘的事不说,大舅舅能在娘留下自己后,过来看望自己,就说明他们没有经历考验的时候,做人还行。

    可一旦遇上考验,底线就没了,良心也没了,就连自己的娘,如今得知大舅舅中举,顿时也比从前硬气了起来,放言等着爹后悔的给她跪下呢!

    “好,好,亚楠快起来!”爷爷原本是气的浑身发抖着的,忽然看到亚楠跪下来给自己磕头行礼,顿时回过神来,先把亚楠扶起来。

    赵子诚见女儿跪下磕头,这才清醒过来,自己还没有给爹娘磕头行礼,便暂且不去想李秀凤的狠话,先给爹娘行礼。

    亚青默不作声的跟着爹一起跪下,娘的行为,让自己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娘若是执意如此,自己再是强留,也是枉然。

    罢了,命该如此!

    李秀凤回到李家之后,才发觉自家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家里从前的三进院子,早已没有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大的院墙,青砖绿瓦,层层叠叠,外表看,竟然不比世家的院子小多少,我们李家,终于是等到出人头地的这一天了!

    而当李秀凤拿出休书给自己爹看,期盼爹能给自己撑腰的时候,却被爹狠狠打了一巴掌。

    “你蠢的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回来了?好不容易等到他高中,你倒是给人腾地方了?这么多年你白白给他生儿育女来了?啊?你蠢!你是要气死我啊!”

    老李秀才,最近保养的不错,发起火来,中气十足,打起女儿巴掌来,也足够力度。

    “爹,你别生气,小妹回来就回来了,我们家现在又不是养不起小妹,没了赵子诚,还没了张子诚?小妹如此年轻,难道非要吊死在赵子诚那一颗树上?”

    大舅母一边扶着挨了打的李秀凤,一边柔柔的劝着火大的公公。

    自从大舅舅中举,大舅母在李家的地位,顿时高了不少,老李秀才对她也高看起来,若非有她,自己这个儿子,在乡试的时候,就会因为生病,错过这一次的乡试,幸亏钱带的足够多,这才请了好大夫,赶上了乡试。李家才有今天的出头之日。

    “大嫂!呜呜呜!”李秀凤猛地投入大舅母的怀里,嚎嚎大哭起来。

    大舅母抱着哭倒在自己怀里的小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温柔的哄着。

    “不哭不哭,等你大哥这次考中进士,还怕什么被休?你还这么年轻,这么好看,到时候让你大哥,给你找一个比赵子诚更好的相公,还要比赵子诚的官更大,叫赵子诚后悔一辈子去!”

    大舅母想起来相公上次回来的时候,感慨说过的话,说他妹妹太少,自己也没有女儿,要不然,中了进士之后,加上联姻,一定会更有前途。

    他的同窗好友,无一不是在用他们家的妹妹女儿拉扯关系,可惜他唯一的一个妹妹,早就嫁人了,哪有一点这方面的优势?

    既然如此,自己就好好替相公安抚住这个长得不错的妹妹,说不定到时候,还真有用处。

    老李秀才见大儿媳妇如此善待自己被休的女儿,虽然脸色好了点,但心里依旧是堵的厉害,白白便宜了那个畜生!偏偏自己暂时还动不了他。

    等,自己能等他高中进士,也能等到他身败名裂的时候!儿子只要高中进士,起步就比他高,加上儿子善于经营,定比那个孽畜赵子诚有出息的多,到时候定要出这口恶气!

    他是老夫一手教导出来的,到时候老夫也会亲手毁去他的前程,将他打回原形。

089 舆论

    除夕之夜的时候,戚继光跟三姑父趁着夜色,从深山里面回来,这个时候亚楠看到戚继光的眼神,充满野性,连着三姑父的眼神,都牟利很多。

    三姑很是开心,这一年,不仅仅生活的很是轻松,连自己欠的债,竟然都能全还了,自己织绣的那些东西,加上相公进深山打猎挣得,不仅仅全还了爹借给自己的一百两还梁家村村民的债务,还存余了十五两银子。

    三姑被相公抱着的时候,极为满足的说着自己的打算。

    “家明,志广跟着大哥他们去上原读书,原本我没有钱的时候,也只能依靠大哥援助,现在我的织绣能挣钱,你的猎物也能卖钱,我们不如一年给志广带上十五两银子,另外我还想一年补贴爹娘一些家用,我跟志珍两个,在家里一年也要花销不少。家明,你觉得呢?”

    “嗯,都听你的,就是你织绣的时候,千万别太累了,伤了眼睛,累坏了身子,我跟戚少爷,现在靠着打猎,也能挣不少银子,你也别太赶织绣了。嗯?”

    家明用力将子玥拥抱着,每次只要想到子玥,自己就充满了斗志,自己苦了子玥这些年,他日一定给她最美最好的日子,让她在自己爹娘面前,挺起腰杆来。

    “不,我多织绣一些,你就可以少打猎一些,我怕你有事,家明,家里现在过得越来越好了,你跟着戚少爷,少打一些猎物,好不好?我总是担心?”

    子玥抚摸着家明越来越坚硬的下颌,心疼的厉害。

    “没事的,戚少爷说这些猎物比敌人逊色多了,只有多杀猎物,将来才能多杀敌人,建功立业,挣一个功名,封妻荫子,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保护好自己,不会出事的。”家明保证似的安抚着担心自己的妻子。

    赵子诚正在真诚的感谢戚继光,感谢他教导六弟识字,这次回家,六弟不仅仅将那些不认识的字全认识了,还教会了家里的其他人,现在家里除了爹娘不识字之外,其余的皆算得上基本识字了。

    三妹的女儿,志珍还小,但也跟着学会了不少字,特别是三妹,如今不仅仅识字了,连织绣也是精细贵重起来,仅仅一年,织绣就卖了六十多两银子。

    想到这的赵子诚有些苦笑,连妹妹的织绣都比自己这个同进士大哥挣得多了。甚至是三妹夫靠着打猎,也能挣五十多两银子,罢了,家里越过越好便好,自己身为大哥,该高兴才是!

    “不客气,其实我也应该谢谢你们,若非是你们一家,我还不知道在哪窝着躲避我大伯呢!

    你们放心,这一年来,村里根本没有人见到我,再过一年,我就能参与朝廷的武科举,到时候,我就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天地间,打击敌寇,再也不用躲避我大伯了。”

    戚继光说到他大伯的时候,两眼发出狼一般的幽光,阴森森的,杀气十足。

    亚楠对现在的戚继光,很是好奇,进山一年难到真的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他看起来比去年的时候,凶狠多了,就是不说话,也给人很大的压力。

    亚惠在家看到他,都绕着他走路,说是怕见他的眼睛。不仅仅是亚惠,就是家里其他人,也都赞成亚惠的话,说戚继光的眼睛,很凶。

    也许只有这样的铁血硬汉,才能让那些倭寇,溃不成军。

    “你不怕我?”戚继光忽然走向前面的亚楠,高健的身形站在亚楠面前,显得更具震慑。

    “不怕!”亚楠勇敢的对上如狼一般凶狠的眼神,甚至带上细究,历史上的戚继光,便是这样训练出来的狠劲么?

    戚继光有些诧异,自己因为在黑夜中狩猎,练就了这样的眼神,梁家明就曾说过,自己的眼神像山里的狼,光是看着人,也给人阴森森的危险错觉。对此,自己很是满意。

    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倒是意外,比她爹还胆子大,她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错开自己的眼神,她倒是敢直直盯着自己看呢!

    “为什么不怕?”戚继光忽然露出一个更为凶狠的眼神,戚继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想逗逗这个小姑娘。

    “我为什么要怕戚大哥?戚大哥是好人,我当然不怕!”亚楠一脸无知无畏的样子,很是纯真。

    戚继光败退下来,努力收敛了眼神中的凶狠,再露出笑脸:“嗯,亚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姑娘!”

    “那当然,我还是最好看的姑娘呢,我奶奶说的!”

    亚楠一脸的骄傲,说完还骄傲的转身,不跟这个抗倭名将胡扯了,去爷爷奶奶守岁去啰!

    亚琪从自己屋子里面看到了亚楠跟戚继光的面对面的说了很多话,内心又是愤恨又是鄙夷。

    自己的这个妹妹,在娘要走的时候,冷眼相看,一句挽留的话也不说,等到娘走了,她倒是高兴的很,还能勾搭那个野人?

    果然是贱人一个,娘白白生养了一个白眼狼!

    大年初四的时候,亚楠亚青亚琪去了宝庆县,给二舅舅一家拜年,六叔跟着一起的,六叔不是去二舅舅家,而是去亚楠的农庄,了解安排一些佃户的耕种。

    赵子诚对二舅舅有些愧疚,到底还是让他妹妹回到李家,但这件事不是自己不给他面子,而是李秀凤跟自己实在是南辕北辙。

    赵子诚感到自己既然休妻,就不方便亲自去亚楠二舅舅那边,特别是自己刚刚休妻的这会儿,不过,孩子过去倒是无碍。

    至于孩子的大舅舅跟外祖父,赵子诚直接忽视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从前自己看在妻子份上,即使知道他们贪墨了自己女儿的钱财,也忍着,顾着面子。

    但今天无需再忍,妻子已休,亲戚就不是亲戚了。更何况,赵子诚得知他们一家在中举之后,几乎将全云台乡的普通农户的田,全部接纳的时候,就更加坚定了彻底断了关系的决心。

    赵子诚对此行为深感不齿!鄙夷他们贪墨大明粮税,痛恨他们愚弄无知百姓!自当跟他们划清界限。

    六叔将亚青亚琪亚楠送到二舅舅住的金玉满堂的铺子,自己独自去亚楠的农庄安排佃户耕种去了。

    亚琪从娘发了狠话回到娘家之后,安静了很多,不是在屋里安安静静的看书,就是在屋里安安静静的织绣,哪怕三姑主动过去跟她商讨花样,她也总有借口避开三姑。

    爷爷奶奶见她如此安静,也担心她有事,便叫亚惠带着她多动动,但亚惠只要看到亚琪那一脸鄙夷她的眼神,就没有一点兴致。敷衍几次要带着她去菜地,结果却被亚琪毫不留情的回绝了,从此亚惠也不想再去碰钉子了。

    赵子诚在上原的时候,怕亚琪跟那些世家千金小姐一起学会攀比,学会奢侈,才严格要求她在家看书织绣,但回到家里,赵子诚却是希望她能跟家里人亲近亲近。

    在看到她用无声的行为抗拒自己家人之后,赵子诚这才让六叔带上亚琪跟着亚楠他们一起去她二舅舅家,顺便在县城逛一逛,放开心怀,希望亚琪慢慢接受她娘被休的事实。

    亚琪冷眼看着二舅舅,二舅母热情招待亚楠,鄙夷的很想吐他们口水,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唯一的妹妹被亚楠害的休回娘家了么?

    哦,不是,应该是你们自己害的我娘被休的,去年的时候,不就是你们舍不得那些东西,才害的我娘被我爹休了的!

    想到这的亚琪,冷冷的站起来:“我出去看看你们的铺子。”

    “我跟你一起看看吧?”

    亚青站起来,打算陪着亚琪,从娘走之后,亚青就比从前注意多了,在看书之余,每天必然花费不少的时间,陪伴亚琪,而亚琪除了他之外,对任何家人都极为冷淡。

    尤其是对待亚楠,不仅仅是冷淡,眼神里面都含着仇恨。这让亚楠一家人,无可奈何,亚琪这孩子,罚也罚了,打也打了,但她非要将她娘被休的事,怪在亚楠头上,也只能等她慢慢明白吧!

    如此,一家人也嘱咐亚楠,尽量少出现在亚琪面前,他们怕亚琪在昏了头的时候,会伤害亚楠。

    而亚楠也乐得答应家里人的要求,事实上,亚楠也感到自己对亚琪没有应该有的亲姐妹之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很难喜欢她,也没有那个兴致,教导她什么的。

    全家人那么在意她的心情,不差自己一个,只要她不伤害家里人,自己不在乎她如何看待自己,等她安安生生的长大,自己给她安排一笔不错的嫁妆,客客气气送她嫁人,今后互相之间尽量不来往得了。

    “志厚,陪你表哥表妹一起去铺子看看?”

    二舅母见亚琪没有什么兴致,提出要去前面的铺子的时候,急忙吩咐一旁的志厚相陪。

    志娴去年单独陪着亚琪的时候,就犯了错误,惹来了那么大的祸事,这次,就让志厚陪着亚琪吧!

    二舅母还想将亚楠拉一边,私底下将今年挣得钱跟亚楠回报一下的,便没有想到亲自陪同亚琪过去。

    志厚答应一声,便领先出去,带着亚青亚琪到铺子观看。

    “亚楠,今年我们铺子跟缘来酒楼合作,卖月饼挣了三千两,饼干跟曲奇,一共挣了两千两,亚楠,你给我们家的钱太多了,今年就不要那么分了吧,其实这些应该都是你挣得!”

    二舅舅拿出五千两的银票,还是很激动的,今年的的总收入,还很是丰富,主要还是缘来酒楼带去省城,卖的多的缘故,这其实也是亚楠结识他们家的缘分。

    “不,二舅舅,这件事我们早就说好了的,也是你们自己挣得。”亚楠正打算接着说下去的时候,忽然瞥到宝庆的吕良县令到来,便打断了跟二舅舅二舅母的谈话,急忙站起来迎接县令。

    “大人!”二舅舅,二舅母两人也看到了县令的到来。志纯志娴两人见到县令,也很是乖巧的下跪行礼,却被县令及时制止了。

    “吕叔叔!”亚楠笑着迎向县令,很是意外看到县令过来。

    “我也是凑巧听说你来了,正好有事找你说呢。”

    吕良将李秀钰中举之后,接纳了全云台乡普通农户田地的事,回禀知府大人之后,得到回复,暂时忍他,不过这期间的粮税,还得叫他自己解决,知府大人甚至建议他找本地大户乡绅资助。

    县令回来之后,好好想了想,自己还有什么能交换那些大户乡绅的资助,想想也不过是本县的一些山林能打动这些大户乡绅。

    想到整个宝庆县的大户乡绅,自然也没有忘记亚楠,亚楠在县城就有一处一百几十亩的田地,若是可以,自己当然愿意先让亚楠挑选那些自己能提供的山林土地。

    二舅舅,二舅母见县令是来找亚楠的,行礼之后,急忙避开出去。

    “叔叔?”亚楠睁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县令,县令找自己会有什么事?真不好猜。

    “亚楠,我知道你虽然过年才八岁,但你的心智却堪比大人,叔叔也不掩瞒你,你大舅舅中举之后,几乎将全云台乡的乡下农户的田地接纳了过去,凭借他举人的功名用于避税。

    而我们宝庆县的粮税总额,是始祖皇上的时候就定下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更改的。

    大明时下虽然很多举人,带上族人,亲戚避税,或是带上全村人避税,也都可以理解,但像你大舅舅这样,肆无忌惮接受全乡农户投献的,全大明独有他一人。

    但是这件事难就难在那些农户跟你大舅舅双方,你情我愿的构陷虚假买卖田契文书,这件事对宝庆县来说,已经成了一个很大的隐患。

    这件事我虽然叫人劝过你外祖父和你大舅舅,但他们回答说,读书就是为了报答父老乡亲的,实际上真正的理由,是他们不可能自动放弃这些到嘴的肥肉。

    你们家跟他们家是断了关系的,我也是才知道你爹断了跟他们的关系,恕我直言,我才也知道了你曾经受了你外祖父大舅舅的欺负,所以我才会跟你说这些实话。

    这件事他们不肯松口,我也没有大明律法能强行逼他一个举人交税,我暂时能做的就是在自己任期内,先将宝庆县的粮税给交足。

    眼下少了云台乡这么多农田的粮税,我也只能想办法拿出本县山地资源,跟当地大户乡绅交换粮食完成税收。

    这是我准备的几处山林,这几处山林都没有铁矿什么的,只是山林,只能用来种树种竹子,我打算卖了,换成我需要的粮食。

    亚楠,你如今也有不少田地,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用你手里的粮食,换这不出矿的山林?”

    大舅母拿着亚楠的金项圈布匹到县城卖的时候,被毛掌柜的发现了,这才暗暗领悟到自己当初送亚楠的东西,全到了李家手里。

    再联想到亚楠跟着她二舅舅一起做金玉满堂的生意的时候,从没一次看到过亚楠外祖父大舅舅他们出现,如此,毛掌柜的就留意起来,最终得出结论,亚楠跟她外祖父大舅舅疏离的很,但跟她二舅舅却是走的很近。

    最可疑的还是,亚楠外祖父一家分家,正是在自家送亚楠钱财的数天之后,说明这件事引发了李家巨大矛盾。

    毛掌柜告知毛建立之后,毛建立顺着这些消息,便猜测出不相上下的事实真相,很不齿老李秀才父子,也很心疼亚楠。

    县令自然也得知了毛建立的告知,更是特意安排自己从老家带来的护卫,仔细打听验证,又得到惊人消息,赵子诚在去年初已经休妻,而赵子诚今年回家过年,直接就断了跟李家的关系。

    虽然赵子诚休妻,休的是亚楠的亲娘,但从自己打听出来的消息得知,亚楠对她爹休妻一事,一直冷静旁观,这才叫县令惊惧,亚楠虽然是八岁小孩,但其心智绝不差成人,只怕她娘真的是自作孽所致,不然着孩子绝非是不顾亲情的人。从她如此跟自己交往就知道,她是讲情分的孩子。

    亚楠抬起头来,看向吕县令,还是很感动的,感动他真的没有当自己是外人,能将大舅舅的这件事,说的这么透彻,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站在大舅舅一家的立场上。

    难道他早已知道自己跟外祖父大舅舅闹翻了?也许吧,他身为县令,手底下那些衙役,总会听到些什么的,如此也好,免得他自以为自己会维护他,让他对大舅舅一家姑息纵容。

    从他今日的言辞来说,他已经得知自家跟大舅舅一家断了关系,自己也得知他根本没有打算会包庇纵容大舅舅的心思。如此甚好。

    “叔叔既然没有将我当做外人,我也当叔叔是亲人说说心里话,叔叔如此做法,虽然能敷衍几年,但终究还是有纵容之嫌,对叔叔的政绩来说,有害无益。

    抵制如此贪婪之风,遏制如此愚昧之气,才能令叔叔政绩显露,更能给叔叔增添运筹帷幄的高深形象。”

    亚楠一脸严肃,若是不能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将大舅舅拽下来,可真是白白糟蹋了县令对自己的一番信任。

    联合县令,搞臭大舅舅,最好能让他止步举人,这也是自己应该还给他的报答,以免他将来高中进士当了高官之后,为了遮掩他曾经的丑行,迫害自家。若是他止步举人,他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在大明官场里,也就是打酱油的命了。

    “亚楠,你虽然心智熟,但官场里面的事,还是错综复杂的,像他这样接受百姓田地的士子,叔叔可以说,除了你爹之外,真的很难找到有人跟你爹一样,在中举之后,不接受任何一家的田地投献的。

    不过是大家在接受四周田地的投献,也有个度,不会出现你大舅舅家这样,将全乡的农户田地都接纳了的状况,那些百姓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敢投献给他的,难道既不怕他转身不认账?

    这件事即使我身为县令,也没有立场光明正大的阻止他,不然他都可以反问我,有没有跟他一样,接受田地的投献?我这说起来,也能算得上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了。

    亚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没有这个立场,跟我一样的官员,谁也没有这个立场,光明正大的去喝止你大舅舅的如此做法!”

    县令缓缓解释着自己的无奈,在县令眼里,亚楠虽然才八岁,但从她的作为,言谈来说,比大人更稳重,而她跟她大舅舅外祖父实际上已经形如仇人,自己跟她说这些,既无碍,也能获得她的同仇敌忾。

    “叔叔,这件事,你们官员无法下手,大舅舅也不会吐出到嘴的肉,但云台乡的农户,却可以主动退出投献。”

    亚楠稳稳的坐在县令对面,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浑然一股尊贵之气。但亚楠却毫无所觉,这只是县令恍惚间的一阵感觉而已。

    “谈何容易?这些村民贪图每一季五成的粮税,自甘将家里的田地,双手奉上给李家,自愿成为他们家佃户,都是利益使然啊!”县令感慨。

    “既然都是利益使然,不如就从这利益上面做文章。以叔叔的位置,安排几个衙役书吏位置为交换利益,给几个会办事的已经投献了田地的农户。

    嘱咐他们撒播舆论,就说我大舅舅在京城无意中侮辱了某某王爷的宠妾,上面打算,抄了我大舅舅的家,所有大舅舅名下的家产,全部充公。

    再让他们家率先大张旗鼓的去我外祖父家要回投献田地。这些农户一旦听闻此事,又遇上有人急吼吼的要求退佃,后面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个舆论。如此要求退佃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我外祖父即使不相信大舅舅惹来这样大的祸事,但苦于没有办法得知他在京中的消息,苦于他被全乡人困住,不能进京核查事实,而他能做的就是为了名声,先安抚最先过来要求还田的农户,将田契还给他们,毕竟投献的时间还很短。

    但随着舆论越来越沸腾,要求退还田地的农户,越来越多,也许我外祖父就不愿意了吐出越来越多的利益了,不仅仅是舍不得这些,更要为他还担心我大舅舅若是果真有事的话,他也需要变卖这些田地,换成银子去救我大舅舅。

    也许到时候,那些没有能退还田地的农户,跟不愿退还田地的外祖父之间会发生不小的冲突,甚至会告发到叔叔这儿。

    不过这个时候,叔叔应该都能运筹帷幄了,不知道叔叔觉得如何?”

    县令忽然瞪大了眼睛,见鬼似的看着亚楠,如此称釜底抽薪之计,连知府大人也没有想到,才会让自己暂且忍耐几年。从他的言辞里面,似乎京城高官已经有了对他的打算,但应该是顾忌士子免税的这个盖子,才会不得不暂且忍一忍他。

    若是自己能按照亚楠的计策,完美解决这件事的话,不论是对治下,还是对升迁,绝对都是百利无一害。

    尤其是对本县的粮税,更是有好处没有坏处,自己再不必为此卖了本县的山林,将来被人诟病。

    送走县令之后,亚楠才发现二舅舅二舅母一脸不还看的僵硬在铺子里面,大哥也是脸色很差。

    “亚楠,亚琪跟着你娘去了你外祖父家,走了一会了。”二舅舅最先站出来解释情况。

    亚楠看向大哥,想听到他的解释,因为这件事发生之后,爹恐怕最先要问的就是大哥。

    亚青脸色铁青,怎么也没有想到娘忽然来到这儿,虽然因为看到这里有县令带来的衙役,没有敢进来,但亚琪却激动的奔了出去,然后便再也不肯回来,非要跟着娘去外祖父家。

    就在亚楠等着亚青解释的时候,六叔回来了,六叔也得知了亚琪跟着她娘跑去她外祖父家的事。

    “先回家再说吧!”六叔想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回去跟大哥说一声之后,再做打算。

    二舅舅,二舅母默不作声的将他们送走之后,一家人这才面面相觑起来。

    想到那个小姑的势利泼辣贪婪嫉恨,二舅母浑身无力,亚楠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娘?怎么一点也不会为自己儿女多想想的?

    亚琪跟着被休的娘,能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是在大嫂那样的人手心里,更会有什么好处?被卖了都不知道啊?

    不过也不一定,那个小姑跟大嫂若是相比起来,二舅母也不确定,亚琪跟着她那个不省事的娘,会不会被大嫂欺负了?

    退一步说,亚琪那个侄女也太无知了,去年那么欺负自己女儿也就算了,但今年她竟然连自己家人都不顾,临走还放话给亚青,说她再也不会回那个欺负她的赵家了。再也不会看亚楠那个叫人恶心的脸了。

    “碰!”赵子诚得知亚琪跟着她娘到了她外祖父家,甚至连亚琪放的话都知道的时候,气的要死,狠狠锤击了一下书房的桌子。

    “我现在就去要回亚琪,亚琪是我赵家的女儿,不论如何,我是不会让她娘带着她走的。”

    赵子诚决定,马上去隔壁李家,带回亚琪。

    当赵子诚带上儿子,到了李家大门的时候,老李秀才出来了,李秀凤也带着亚琪出来了,大舅母也出来了,甚至是李家村的很多村民,也自发的将赵子诚父子围了起来。

    “爹,你走,我再也不做你女儿,我是娘的女儿,以后就跟着娘,你们赵家欺人太甚,逼的我跟娘走投无路,只能投靠外祖父大舅舅,你还来做什么?”

    亚琪回到外祖父这之后,就被自己的娘,大舅母,还有外祖父联合教导了一回,这不,赵子诚刚刚过来,他们就最先将未成年的亚琪推出来,让赵子诚自己亲生女儿来打击赵子诚,打击赵家。

    “亚琪!你给我过来!”赵子诚脸色原本就不好,结果到了李家之后,竟然被自己亲生女儿当众泼污水,给难堪,顿时真的很想抽死这个不知轻重的女儿。

    “亚琪,你胡说什么?谁逼你什么了?”

    亚青顿时也感到无比的气愤,从娘被休之后,全家人都注意到了亚琪的不对劲,都有意安抚她,甚至自己丢下学业,也要每天抽出时间,陪伴她,怎么亚琪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忽然诬陷赵家?赵家不仅是自己的家,难道不也是她的家?

    “大哥,你不是看到了吗?爹为了哄亚楠一个人高兴,把娘休了,把我关起来,爷爷奶奶他们哪一个不是死命惯着亚楠一个人的?

    家里的好东西,全让爷爷奶奶给了亚楠,没有给我一个孙女之外,连你这个孙子也没给一个子,他们赵家是疯了,放眼看看,哪有这样死命惯着小孩的人家?

    可偏偏赵家就这么惯着,惯的亚楠无法无天,无视外祖父,忤逆娘,不过是被娘罚跪了一下,亚楠就哭的喊得让爷爷奶奶惩罚娘一个当家主母。

    爹为甚至为了哄亚楠高兴,在上原县,整整把我关了一年啊!一年里,不准我出去,就因为我不小心碰了亚楠一下,就被爹关了一年啊!呜呜呜!”

    亚琪哭诉起来,围着赵子诚的李家庄的村民,无比激愤。

    “果然是忘恩负义的!”

    “就是,老秀才教导了他这么多年,他高升了,发达了,就抛弃妻子了!”

    “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要是他有情有义,高中之后,老早就带着赵家坝的族人,过上好日子了,还等到我们李家中举,反过来要投献我们李家的道理?”

    “呸!人模狗样的东西!”

    赵子诚双眼冷冷的看向自己的无知女儿,她可知道,她今天的这番话,会伤透她爷爷奶奶的心,更是会伤透亚楠的心,还有自己的心。

    老李秀才很高兴,要的就是赵子诚名誉扫地,将来等儿子高中,还要剥夺他的功名,将他打回原形,不,是叫他一无所有。

    哼,今天就让乡亲们看看,赵子诚的丑恶嘴脸,这话可是他亲生女儿说的,谁不信?

    “亚琪,爹再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跟不跟我走?你要知道,你娘是为了何故被休,也知道爹为了何故断了跟你外祖父的情分。

    这些事,我们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你虽然过年才十岁了,但亚楠八岁都能明白的道理,爹相信你一定明白。若是你再执迷不悟,爹不差你一个如此无知的女儿!”

    赵子诚的心冷了下来,一心想要管教好这个女儿,无奈却怎么也教导不出来,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女儿能亲口在全李家庄人的面前,泼她亲爹,泼她亲妹妹,泼她亲爷爷奶奶的脏水,如此执迷不悟,自己还能如何?

    赵子诚之所以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亚楠的那些财务被她外祖父贪墨的事。主要还是顾及亚楠二舅舅的感受。

    甚至不能提及自己休妻的缘故,也是顾及亚楠二舅舅的感受,他在这件事里面,最为可怜,也最苦。

    虽然自己今天被这么多村里人耻笑,辱骂,但是赵子诚相信,自己在考上举人之后,因为没有接纳他们投献田地,早就有这样的人,在背后耻笑自己,辱骂自己,不过是今天他们骂出声音来了罢了。

    “你走!你走!我不是你女儿,我是娘的女儿,你眼里只有亚楠一个女儿,你还管我做什么?

    我从今天起就跟着娘,跟着外祖父,大舅舅过,我从今天起,就是李家人,你休想再关着我,把我关疯!”

    老李秀才冷眼看着赵子诚,看看,这可不是我说的话,全是你自己的女儿说的,这说明你做人做的实在是人神共愤了!自始至终,我们李家人,都没有说一句话,足以叫乡亲们,看清楚你们赵家一家的丑恶嘴脸。

    李秀凤也一样冷眼看着赵子诚,这个很心的男人,自己一度以为会跟着他获得荣耀,跟着他过上飞黄腾达的好日子,就是去年被他休了,自己也那样忍辱负重的哀求着,甚至以死相逼着,才有机会跟着他去了上原。

    没有想到,他的心坚硬如铁,任凭自己怎么融化,也融化不了,到了今天,他更是连一丝脸面也不给自己,铁心撵走自己,让自己成为弃妇。

    可是,大哥中举了,全乡的村民都成了大哥的佃户,谁敢嘲笑自己?大哥大嫂也说了,等将来一定给自己重新再找一个更好的,至少是县令这样的。远非你一个小小八品教谕可以比拟的。

    今天就让你亲生女儿唾弃你,让你赵家在整个宝庆县,臭不可闻!

    至于亚青,只要他也到自己身边来,大嫂说过,会给他谋一个好前程的。

    “亚琪!你?”亚青额头的青筋暴露起来,妹妹的话,说的太绝,虽然她才十岁,但这么大年纪才农村里面,早已是当家的年纪,谁能说出这样的绝情话来?难道真的要做李家人?被人暗地里嘲讽是不孝之女?

    “我们走!”赵子诚心死,今天连李家大门都没有进去,就被他们这样堵在外面,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狠狠的诬陷,泼了脏水,在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自己无法说出实情,更无法强行带走女儿。

    亚楠看到爹跟爹大哥两人灰头土脸的回来,倒也不奇怪,外祖父一家是极其不要脸的,但爹却顾及太多,如此之下,爹还能不灰溜溜的回来?

    “爹,不必着急,也不必气愤,再等等,等一段时间,爹就会发现,外祖父的名声也不是那么好的。”亚楠轻柔的安抚着爹。

    “怎么回事?”赵子诚忽然看到了女儿眼里的那抹笃定,女儿有事没有跟自己说?

    “爹,你看看,外祖父接纳了全乡人的田地,这以后的矛盾多着呢,暂时是看不出来,但时间久了,自然就看出来了。”

    赵子诚看着亚楠的自然表情,听着亚楠的话,叹口气:“纵然是这样,倒霉的不还是那些无知村民?”

    “爹,那就叫活该!也让天底下的人都看看,与其想着天下掉馅饼的好事,不如安安分分的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这天底下本来就没有白来的便宜!以此警示后人,也不错呢!”

    亚楠淡淡笑着,这些村民投献田地的行为,看起来无可厚非,谁家日子过得都紧巴巴的,自然想过好一些。

    若是打着避税的想法,只能是自取其辱。

    大明的乡绅,集中了大量的土地,越来越多的农户,沦为佃户,这其实是历史上大明奔溃的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

    亚楠不愿意自己看到的现在的大明奔溃,现在的大明,虽然时有靼子侵犯,也有倭寇烧杀,但整体来说,这个大明的百姓生活,大多数还是相当稳定有奔头的,自家就是这大多数的一员,自然期望大明能稳稳的持续下去。

    若是从戚继光出现的时间算计,大明不会很快奔溃,但现在的历史早已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历史,自己再不能用原来的历史知识,度量现在的大明。

    若是可以,自己愿意尽自己之力,尽量维护大明的稳定,绝不期望在这个大明,发生大规模的战争,暴乱,饥饿,死亡。

    亚楠期盼自己的家人能安安稳稳的,小富即安的活着,那便需要今天大明的安稳。

    至于那些便宜没有占着最后倒霉的村民,亚楠只能说,他们会成为典型的大明反面教材人物,天底下再有想着避税的村民,就该想想云台乡的这些村民。

    爷爷奶奶气的要死,也没有实际的办法,能去将亚琪带回来管教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孙女,狠狠的扇赵家人的耳刮子,让赵家人成为云台乡的笑柄。

    二舅舅回年到亚楠家的时候,不仅仅给亚楠准备了不少去上原带的饼干曲奇,月饼,还跟赵子诚一家人再三表示道歉。

    虽然爹跟大哥的行为,与自己没有关系,但在自己心里,总是感觉对不起亚楠。

    若非去年在自家的那件事,亚楠爹不会休了妹妹,若非今年亚琪到自家去拜年,亚琪也不会从自家去了李家庄,更是要命的在乡亲们面前,那么污蔑赵家,那么污蔑亚楠。

    二舅舅知道,亚琪一个十岁孩子,不会做的这么狠的,应该是自家人教唆的,偏偏亚楠跟她爹顾及自己,忍下来那份屈辱。

    亚楠爷爷奶奶虽然劝慰二舅舅不关他们的事,但爷爷奶奶的脸色终究是不好看的,爹也一样。

090 满足不了

    “二舅舅,不怪你,我娘从嫁给我爹的那一天起,心心念念的是就怎么能出人头地,怎么能过上尊贵夫人的好日子。

    一旦失望了,自然不会对我爹讲什么夫妻之情,我娘虽然是我娘,但她也是一个成年人,自然要为她自己的作为负责任。

    我姐姐亚琪,如今十岁了,这个年纪,在村里面,早就能持家了,更何况她还是熟读经书的,爹这些年也没有少花精力在她身上。

    她选择了这么做,我不会可怜她无知被人利用,不会的,我想到的最大可能还是她会跟娘一样,贪慕虚荣,总是盼着一天,她们能成为高贵的夫人。

    爹啊,你不过是一个八品县教谕,怕是满足不了娘跟姐姐了,她们会想,要是大舅舅高中进士的话,一定会比爹的官职高多了,她们这是对大舅舅充满期望呢!可怨不得旁人!”

    亚楠为了开解二舅舅他们,也开解爹,开解爷爷奶奶他们,叫他们谁也不必自责,谁做了事,谁就应该为此负责任。

    亚琪纵然还小,但她的年纪在时下的农村里面,早就是能持家的孩子了,更何况她也算是熟读经书的,女子未嫁从父,而不是未嫁从母。

    她之所以有那么的选择,根本原因在于她的*,爹满足不了。她才会选择大舅舅,自以为大舅舅将来必定能带给她荣华富贵。内心若果没有这样的*,旁人怎么能轻易利用了她?

    亚楠为了劝慰二舅舅等人,不惜连亲爹的八品官职也拿过来说话,让全家人领悟的同时,也忍不住的抽搐,这孩子!

    “爷爷奶奶,爹,我一定会高中进士的!”

    亚青铁青的脸,发狠的样子,尽管不愿意承认妹妹亚楠说的是事实,但内心里亚青还是承认自己的娘是妹妹说的那样的,连着亚琪也一样的。要不然亚琪就不会那么狠绝的污蔑全家人。

    “爷爷奶奶,我也会考中进士的!”亚秋脸色也很郑重。

    “爷爷奶奶,大伯,我也会考中的!”

    “对,外祖父,我也要考中!”

    亚融跟志广两个孩子,虽然在一边不说话,但听了亚楠的话之后,也站起来,郑重表态。

    “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爷爷奶奶含泪欣慰,家里有这么多争气的男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就是自家出一个不争气的孙女?

    亚楠说的对,是她跟她娘一样,太过贪慕虚荣,儿子如此官位都满足不了她们的贪慕之心,才有的今天,不关自己的事。

    只要赵家的这些男儿,一个一个的出息了,还怕什么人说我们赵家是非么?

    不过到了要回上原带的时候,亚楠却提出全家人跟着一起去上原。

    亚楠担心今年若是外祖父跟吕县令之间闹将起来的时候,赵家坝的村民,会打自家主意,便死活也要闹得全家人跟去上原。

    爷爷奶奶说二叔二婶必须留下看家,六叔自然还是要留下来打理一年多庄子,连着还有打理亚楠留下的那些树桩,那些树桩如今全部被六叔转移到了宝庆县的亚楠的庄子去了,家里的前院后院倒是空了出来。

    三姑自然是不会离家的,家里不仅仅有女儿,还有家明时常会回来的,爷爷奶奶及其勉强答应亚楠,他们会跟着她一起去上原。

    故土难离,尤其是在年纪大了的时候。

    亚楠见爷爷奶奶如此勉强,还有家里其他人更是被爷爷奶奶说的很是坚定,不能跟着去,亚楠也不得不跟自己爹表态,自己要留下来。至于董文杰那边,陈学慎答应过自己,会帮着照看的,更何况陈学慎的手里还有自己给的银子。

    亚楠是怕那件事真要是闹的狠了,自己一定要保护家人。

    虽然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这些村民若是得不到老李秀才家的退佃,发生冲突的话,也只能在李家庄。

    但保不齐村里人到了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爹曾经是老李秀才的女婿,遇上大事解决不了的时候,会推自家人上前出面。

    若是不答应的话,也怕这些村里人疯了的冲击自家,不过应该不会的,严二婶子在自家隔壁,县令听了自己的建议,让严二婶家也打头阵,率先要回田地。

    这样在她的带动下,赵家坝的村民,应该会有不少人率先跟着严二婶的步子,尽早从外祖父家脱离开来。

    只要全村人有一大半以上要回了田地,他们就不会疯了的逼自家人出面。更何况严二婶一家子,战斗力也是很强悍的,再说三姑父跟戚继光也不会白白看着自家吃亏不管的。

    赵子诚经过去年一年对亚楠的观察,实在是难以再用教导孩子的借口,带上亚楠去上原,这个孩子既然如此聪慧,如此牵挂她爷爷奶奶,不若就留下。

    自己现在真的不会再担心这孩子,会被她爷爷奶奶娇惯坏了,这孩子恐怕就是想娇惯坏了,都难,太过聪慧了。看待问题,比大人都看的精准。

    赵子诚带上亚青,亚秋,亚融,志广走后,亚楠每天不是陪着爷爷奶奶说说话,就是陪着三姑绣绣荷包。

    虽然自己绣的真心不算差,但跟三姑比起来,实在是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但三姑却惊喜异常,这个侄女的领悟能力,简直令自己瞠目结舌,三姑可不知道前世的亚楠,在学家政的时候,连刺绣都学过的。

    因为亚楠在家,赵家全家人又吃上了香喷喷的白米饭,用上了没有用完的精盐,吃上了鱼肉,除了房子没有改建之外,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然而整个云台乡的村民们,却处于煎熬当中了。

    “听说了吧?李举人在京城风流倜傥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人家王爷的妾给睡了,那个王爷要抄了李家的家呢!赶紧趁着没有来人抄家之前,先将我们家的田地要回来,不然可就白白没了自家田地了啊!”

    “赶紧的去退佃,晚了就怕李家吞了我们田地卷铺盖跑了啊!”

    “快点,快点去,把李家人看住了!先给我们退佃!”

    在严二婶一家人,以及其他几家人的带头下,不少村子的农户,最先要回来投献的田地,赵家坝的人,在严二婶的鼓动下,除去董小六一家以及董文杰爷爷奶奶他们家,其余赵家坝人,都心惊肉跳的尽快要回来自家田地。

    因此关于李秀钰睡了京城王爷的小妾,以及马上要被抄家的舆论在整个云台乡,铺天盖地的传了起来。

    越来越多人,围住了李家庄,将那个昔日他们出钱出力盖起来的高大院墙,死死的围住了,就怕李家人逃了,他们家的田地就白白没了啊!

    老李秀才先头为了安抚人心,故作大方的将前几天来要田契农户,都痛快答应了。

    老李洗秀才以为自己这样痛快,必定能安抚这些无知村民躁动的心思,儿子在京城必定发奋读书考试,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思,惹上王爷的妾?不可能的!

    然越来越多的人,不顾脸面的跑来要田契的时候,老李秀才才惊惧起来,不想自家那么多的田地,忽然间就这么没了。同时也没了笃定儿子没事的心思了。

    想亲自去京城看看,但还没有出去,就被人堵死在家里面,气的老李秀才要死,便在家里焦躁了好几天,也没有想出对策。

    “爹,这样下去不行的,不然还是先答应他们,缓缓他们心情,等他们离开了,我们全家人连夜到京城去,顺便将这些田契,带到外面卖了!”

    大舅母这几天也是坐立不安,既担心自己相公真的出事,又担心家里的田地,就这么被这些贱人全部要回了去。

    “怎么卖?起码要去衙门变更田契名字,人家才会买下来,谁也不是傻子!”老李秀才用鄙夷的目光看了大媳妇一眼,无知妇人。

    “爹,旁人不买,二弟挣了那么多钱,不是能买?他大哥在京城出事,不要他亲自去京城看看,就让他花钱买下这些田地,让我们有钱去京城救他大哥,他还能真的狠心不顾他大哥死活不成?”

    大舅母反过来鄙夷的看了老李秀才一眼,放着你们家的傻儿子不用,不是更傻?

    “对啊,爹,二哥二嫂应该也听到了大哥的事,他们家挣了那么多钱,不要他们拿出来去京城救大哥,就让他拿出钱来,买下这些田契,他还能不答应?”李秀凤跟着附和大嫂的话。

    李秀凤对大嫂极为感激和信任,自己一个被休的姑子,若是一般人家,恐怕早就被娘家人鄙视,嘲讽了。

    但大嫂却从来没有对自己鄙视嘲讽,反而是宽慰自己,给自己打气,甚至连女儿跟着自己过来,她也能高高兴兴的对待女儿,还说她没有女儿,一定要将自己女儿当亲生女儿一样心疼着。

    虽然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李秀凤也怀疑过大哥,是不是真的出了这样的事,但以李秀凤对大哥谨慎心性的了解,大哥必定是被冤枉的,又或者根本就是误传。

    只恨这些贱民玩恩负义,出尔反尔,竟然趁着自家出事的时候跑来落井下石,简直是畜生不如。

    要是自己的话,就不会跟爹一样傻的为了什么名声,将那么多人的田契还给那些贱人,还以为如此能安抚住什么民心。

    现在好了,全云台乡的贱民,都围过来要回田地,难道还真的还给这些贱人?索性卖了去,就叫他们这些人去找买他们田地的人去算账。

    不过放眼整个宝庆县,能痛快买下爹的这些田契的,最好人选应该还是自己的好二哥!

    到时候就让自己的那个好二哥,跟这些贱民打闹去,打死也是他们自己的事,跟自家无光。

    李秀凤一想到自己的二哥,便一样的恨意难平,在她眼里,全是辜负她的人,都该死。

    老李秀才瞥了自己女儿媳妇一眼,心里算计了一下,这些田契若是正常卖出去的话,至少上万两银子。

    自己的那个傻儿子再是挣了钱,能给自己上万两银子么?

    不过,这些田契如今在自己手里,还看起来是上万的家产,但变不出来钱,自家怎么去京城救儿子?

    暂时用一点田契换老二的钱,去京城救他大哥。余下的,看看县城有没有人要买的,哪怕卖出几千两也是好的。就让老二给自己找人买下来,他做生意,自然认识那些有钱人。

    想到这的老秀才,这才稳稳的理了一下自己仪容,用最稳的神态去见那些无知贱民。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即使你们要田,也得给我们一家人时间,把那些田契整理出出来,还要去乡镇变更名字,总是要几天功夫的,你们这么死死围住我们家,我们家就是想还给你们,也没有办法啊?”

    “老秀才,你把我们家田地还给我们吧,那可是我祖上留下来来的二十亩田地,是我们汪家的命根子啊,老汉给你跪下了!”

    汪老汉不仅仅自己跪下,连身边的老婆子都拉着跟着一起跪下了。

    “你们跪他做什么?他们拿了我们田地,就应该还给我们,还我们田地,不然的话,我们今天就拉你见官。”

    与汪家不同是不少人,对老李秀才一家极度愤恨起来,这才多少天,李家竟然有要吞了自家田地的意图?简直是不是人啊!亏他还是秀才啊!亏他当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啊!

    “不等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人家就过来抄家了,到时候我们的田全充公了啊!进去自己拿田契去啊!”

    更有人狂躁起来,顿时就要冲进李家,直接找田契了。

    “住手,这些田契都在我手里,你们就是抢走了,没有我的签名更迁,也是没有用的。到时候我还要反过来告你们,抢夺我们家的田契,官老爷一定会抓走你们坐牢,你们信不信?”

    老李秀才发火了,就不信镇不住这些无知贱民!哪一个贱民不是怕官的?还敢吓唬我一个官老爷的爹?

    随着老李秀才的发怒,这些围住老李秀才的乡亲们,都呆住了,那些准备要冲进去的激动人群,也生生顿住了脚步。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很多人才醒悟过来,老李秀才当初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全是骗人的。

    当初老李秀才接纳自己等人投献的时候,就对所有人说过,只要他们想拿走田地,随时都可以。

    可这才多少天时间,他们家就变卦了,这么多人的田地,他要是真想退还,只要去镇上变更一下就可以了,当初投献的时候,不也不需要那么多时间吗?怎么现在反而需要这么多时间,还吓唬自己等人见官?

    愤怒归愤怒,乡亲们到底还是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心里对官老爷的惧怕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他们内心深处,无一不是希望不要见官的。

    “统统给我散开,你们这么多人,我怎么一次头还给你们?你,你,还有你,你,你,你们先跟我去云台乡变更田契,剩下的,每一天限定十户,就这么说定了!还有,要是你们还敢这么围着我们家,我就一户也不还了,田契如今写的是我们李家的名字,你们就是报官也没人理,你们信不信?”

    老李秀才发狠之后,随意点了几个最前面的几个闹得最狠的人,先安抚几个人,一边拖时间,一边去县城将田契找老二卖了,到时候连夜走人。

    随着老李秀才的恩威并施,所有的乡亲们都不敢闹了,怕真的见官,官官相护的啊!

    好在老李秀才还答应还田,不过是每天还十户,今天已经答应了十户,明天赶早过来找他还,再不行就后天,总归能轮到还自家的。

    一个缓兵之计,让围着的乡亲们都吓得回去了,想着明天赶早来要田契。因为忌惮老李秀才刚刚说不准围着他们家的话,这些人也都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竟然没有敢留下一个人看着他们。

    老李秀才带着他刚刚点出来的几个闹得最凶的几个人,先还了他们家的田契,从云台镇回来之后,老李秀才急忙带上家里的田契,前往县城,找自己的二儿子。

    李秀凤见爹要去县城找她二哥,便急忙要求跟着一起帮忙,说她去年的时候,亲眼看到过他们家的不少值钱的首饰,更是笃定他们家至少有几千两银子,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舍得给自己那些银票,还有他们家里的那些首饰?那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东西吗?

    “二舅舅,我怕你着急,今天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的,大舅舅的事,你千万别听什么就是什么,这里面有很大的隐情。”

    亚楠一直关注着外祖父家的动静,在严二婶子等几家人有意的撒播跟撺掇下,越来越多的人,都去李家庄找外祖父讨回田契。

    亚楠看到赵家坝村民在严二婶的鼓动下,除了董小六跟董文杰爷爷一家,其余几乎都要回来了田地,心里才松了一大口气。

    赵家坝的村民若是全被外祖父坑了,真怕他们激愤起来,胡乱迁怒自家,严二婶子一家人,还是很会办事的呢!不亏自己在县令面前推荐她一家。

    不过亚楠还是有些担心二舅舅,这才会到金玉满堂来,安抚二舅舅。亚楠是跟着六叔一起到的金玉满堂,六叔将亚楠送到之后,便去了农庄。

    “亚楠,你不要担心我,从你大舅舅的事传过来,我就去托缘来酒楼的掌柜帮我打听了,也许这几天就要有消息了!”

    二舅舅到底还是担心大哥真的出事的,尽管被他一伤再伤,陡然听到他出事的时候,究竟还是做不到充耳不闻。

    最起码自己可以找人打听一下确实消息,再去告诉爹吧!

    “二舅舅,你?”亚楠忽然发现,二舅舅是个反应很快的人,在听到传闻的时候,就去托缘来酒楼的掌柜打听确实情况了。

    亚楠很想当场就告诉他,大舅舅的事是自己跟县令故意传出来的,为的就是要李家还回接纳了整个云台乡村民的田地,以完成本县应该交纳的粮税。

    “他虽然伤了我,到底还是我大哥,总不能到了他出事的时候,真的无动于衷吧?”

    二舅舅叹口气,心里有些沉重。

    “先说好了,这一次要是他们家真的被抄了,我们家最多也只能收留爹跟志启,你那个大嫂,我是绝不会收留的。”

    二舅母在一边,脸色不是很好,也许二舅舅跟二舅母两人早已为大舅舅的这个传闻,斟酌过他们家的应对。

    “那小妹呢?”二舅舅脸色也不好的回应二舅母,对于这个妹妹,二舅舅哪怕再是恨铁不成钢,但她也总是亚楠的亲娘。是自己的亲妹妹。

    “二舅舅,二舅母,你们到现在还是这么顾及他们,包括我娘在内的他们一家人,谁真心对待过你们?

    不仅仅糟践你们的尊严,更是连两个表哥的前程都堵死了,如此你们还要这么顾着他们吗?”

    亚楠看着二舅舅的神色,明白了二舅舅的想法,他是不会见死不救的,这不过是自己跟县令故意传出来的传言,二舅舅就担心大舅舅了,若是真的有一天,大舅舅自作孽的害死他自己,不知道二舅舅会如何的帮他?

    “你听到了吧?分家了就是分家了,他们家出事也是他们家的事,要是他们作孽的得了报应,该我们家给你爹的奉养的银子,我们一文钱都不会少的,哪怕我出钱盖几间房子,让他们住的远远,我也不想再看你那些无情无义的家人一眼,连亚楠都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就不懂了,你非要被你爹害死了,你才能真正醒悟过来?”二舅母几乎是哽咽着说的。

    亚楠有些愧疚,因为自己,二舅舅,二舅母两人争吵了,二舅舅终究心软,哪怕被外祖父一伤再伤,还是不忍心他们没有地方落脚。

    二舅母却是泼辣了一些,狠心了一些,倒不算坏事,不过若是叫自己说的话,二舅舅的软性子,终究是会害了他的,好在有二舅母在一旁看着他。应该不至于让外祖父他们欺负死二舅舅。

    然就在此时,外祖父跟亚楠的娘忽然径自闯入金玉满堂的后院,正好看到了亚楠跟她二舅舅,二舅母三人说话。

    亚楠陡然看到外祖父跟自己娘,心里微微有些波动,也许是看到他们憔悴了来的神情,兴起了一点点不忍。

    但很快就被亚楠强行压了下去,他们此番过来,唯一目的,定然是钱,就是不知道他们开口多少,二舅舅能不能坚守的住。

    “外祖父,娘!”亚楠一百个不愿意,也得站起来,称呼一声,免得二舅舅不舒服,也免得自己在这点小事上面,被对方用来抹黑自己名声,不划算。

    外祖父理也没理亚楠,今天的时间紧迫,要尽快从儿子这边拿到钱,这个孽畜外孙女,滚一边去!

    亚楠的娘先生诧异的看了亚楠一眼之后,便一脸的僵硬,这个女儿,可不能小看了,一肚子的主意,对自己这个娘,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自己有今天,真正全是她一手造成的,若是可以,自己愿意亲手掐死这个畜生,免得叫自己堵心不已。

    亚楠看着娘的眼神,越来越狠辣,便也知道,这个娘对自己这个女儿,是半点情分也无的,正好,自己对她也没有半点情分,以后便是路人吧!偶尔见了面就称呼一声,做做样子吧。

    “你这个孽畜,这几天你就没听到你大哥出事的消息?竟然装死的不回去说一声?你的心是什么做的,竟然眼睁睁的要看着你大哥去死?”

    外祖父率先发难,火气十足。

    “爹,我已经托人去省城打听消息了。”二舅舅猛然听到爹的质疑,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的。但还是规规矩矩的给爹回了话。

    “不必了,我会亲自去京城看看,这一千亩的田契,折价卖给你,你拿出五千两银子出来,我带上钱去京城,也好救你大哥。

    还有,这另外的田契,你拿出去打折卖出去,速度要快,你现在就拿五千两给我,快去啊!你大哥还等着钱救命哪!”

    外祖父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把二舅母惊得眼珠都瞪圆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公公?这些田契别说是卖给自家,就是送给自家,如今都不是好事,整个云台乡的乡亲们因为惧怕大哥一家抄家,都着急的想要回这些田契呢。

    可这样的时候,他爹想的竟然是害自家,不仅仅白夺自家钱,还让他儿子拿这些田契出去接着害人?呸!不要脸的老东西!作践自己儿子也不是这样的作践法。

    “爹,这些田契不能卖,应该还给那些村民,爹应该再等几天,等我打听的消息回来了,再做打算,好不好?”

    二舅舅骤然听到爹让自己拿出五千两银子买田契的时候,心里一阵刺痛,如今宝庆县城谁不知道云台乡的村民赵爹要回田契,爹不还给他们,竟然还要背着他们卖了这些田契,竟然还要卖给他亲生儿子?

    但想到大哥的事,二舅舅还是忍了下去,就当爹是担心大哥出事,没有钱去救的缘故吧。

    外祖父一听儿子的话,顿时心里笃定,儿子果真能拿出五千两银子出来,不然刚刚就不会这么回话了!

    “你这个孽畜,还不快拿出钱来,你大哥等着钱救命,你还拖什么时间?又不是白白拿你的钱,这么多田契,折价给你,你还不拿钱?快去啊!”外祖父急迫的吼起来。

    “爹,这些田契,你愿意卖给谁,你就卖给谁去,我们家小本经营,买不起这些。”

    二舅母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见自己的男人,面对他这个不要脸的爹的时候,竟然还顾及情分?

    你再这么顾及下去,我们全家都被他害死。要是你敢接受下这么多田契,那些村民能活活打死我们全家!你信不信?

    外祖父见儿媳妇忽然插嘴坏自己的事,顿时暴怒的转身,抬脚就要踹二舅母,二舅母原本可以避开的,但二舅母忽然瞥到自己男人的心软的样子,便一狠心的没有避开,任凭他爹踹上自己的腿。

    但是二舅母还是忽视了外祖父的一脚之力,暴怒中的外祖父,这么猛然一踹,竟然将二舅母当场踹倒几步之外,只听得砰的一声,二舅母狠狠仰倒在地,立时撞破后脑勺。

    亚楠志娴二舅舅三人飞奔倒地的二舅母而去,二舅舅满心追悔,刚刚怎么没有挡在娘子前面的?

    志娴看到娘后脑勺的血,第一次爆发了狠劲,冲过去就对着自己爷爷捶打:“你还我娘,你还我娘来!”

    外祖父伸手就是一巴掌,将年幼的志娴,也狠狠扇到在地,亚楠跟着志娴都没有来得及阻止,实在是外祖父的心过狠,打志娴的时候,半点犹豫也没有。

    “爹,你走,你给我走,是你不仁不义,就不要怪我心狠不管大哥死活,我在你们眼里,从来都不是人,你们滚!”

    二舅舅抱着妻子,看到自己爹狠狠又打倒了自己女儿,这才心硬起来,这才真正领悟,他不是爹的儿子,不是,绝不是!

    二舅舅将妻子轻轻放在地上,满眼阴鸷的盯向自己的亲爹,若是他胆敢再对自家人动手,自己绝不会再做孝子了,绝不会!

    亚楠眼见二舅母撞伤头部,眼见志娴被打,就怕外祖父失心疯起来,在这里无法无天,便急忙跑了出去叫人帮忙。

    结果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县令过来。县令也是听衙役说了亚楠的奇葩外祖父过来了,便想见一见他,探探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到底有没有将他家接纳乡民田地全还回去的打算?结果刚刚到了门口,就看到亚楠一脸急迫的奔了出来,心里咯噔一声,出事了?

    “县令大人,快救救我二舅母一家人,我外祖父要杀了他们!”

    亚楠知道,此时不能称呼县令为叔叔,也不能说祖父打人,大明谁家里的祖父打人,也都是活该被打,孝大于天嘛!

    但自己的这个外祖父,委实是要逼死二舅舅一家,跟杀人无区别,既然撕破了脸皮,索性不要留退路。正好县令大人没有借口,抓了外祖父逼他还田呢!

    “什么?快进去拿人!”县令顿时一声呵斥,几个跟着县令过来的衙役护卫,顿时扑进来。

    此时外祖父拿着院子里面的一根粗棍子,在追着二舅舅厮打,二舅舅这一次没有心软的呆站着那边挨打了,他一边避开,一边找机会夺爹手里的粗棍子。

    “老子打死你也是活该,打死你这个畜生,老子要你拿钱,你不拿,那你就给老子去死!再不去拿钱出来,老子今天就活活打死你们全家!”

    外祖父果真有些失心疯了,见儿子的钱,老也拿不出来,便心急如焚了,再想到上次自己这么要打死这个孽畜的时候,这个孽畜不就怕死了么?

    “二哥,我劝你还是把钱拿出来,免得被爹打死也是白死,要知道,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呢!”

    李秀凤在一边阴森森的撺掇着,此时的她,也顾不上吓跑了的八岁女儿,估计是被她外祖父打人的样子吓跑了,也好,免得她主意大,也出言阻止爹要钱,坏了事。

    “住手!拿下他!”县令大喝一声,护卫衙役便扑上去,将正在挥舞着粗棍子的外祖父制得死死的。

    “县令大人,我外祖父将我二舅母打昏了,是我外祖父打的!外祖父要打死我二舅母呢!”

    二舅母原本躺在地上心急的看着男人被打却无力起来的时候,忽然看到县令带人把公公给制服了,又听到亚楠说自己昏了的话,便当场装作昏了过去的样子。

    “二舅母,二舅母你不能死啊!”亚楠忽然扑倒在二舅母的身边,痛哭起来。这一次,就好好让外祖父体会一下被诬陷的滋味,自己一口咬定,是外祖父要杀人,哪怕二舅舅遮掩也不成,县令一定会借此机会,拘捕外祖父,逼他还田。

    “娘?娘?娘你不要死啊?呜呜呜!”

    志娴虽然被外祖父一巴掌打到在地,眩晕了一阵,但除了脸颊高高肿起来之外,其余还好,不过听到亚楠哭喊自己娘死的时候,志娴连滚带爬的扑过来,叫喊着娘不要死,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

    二舅舅真的是慌了,顾不上被衙役制服的爹,急忙跑过来,就要抱起妻子去找大夫。

    不,不会的,娘子不会死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二舅舅有些疯狂,脸色骇人,亚楠没有阻挡二舅舅抱起二舅母找大夫,没有二舅舅在场,自己更好发挥。

    “县令大人,我外祖父杀了我二舅母!是他杀的,就是他杀的,他杀了我二舅母之后,还要杀我二舅舅!”

    亚楠迸发出仇恨的目光,外祖父,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贪得无厌还毫无人性,为了大舅舅一人,其余亲人在你眼里,全部可弃。

    今天要不是你自己逼上门来,我也不会指控你杀人。

    “县令大人,是爷爷杀的我娘,你要他给我娘赔命!”

    志娴没有跟上自己爹,是被亚楠一把扯了下来,二舅母虽然撞到后脑勺,但刚刚自己看到她是清醒的,不过是在自己说她昏迷的时候,她才及时的昏了过去,希望是无事吧!

    自己跟志娴就是跟过去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状告外祖父,拿下他,让二舅舅经过此事之后,彻底对外祖父死了心,也许这也是二舅母的心愿。

    要不然自己看到二舅母明明能避开的,可她就是站着不动,任凭外祖父的脚踹过来,哪怕她受苦受罪,也想二舅舅彻底对外祖父死心的吧!

    “你这个孽畜,我何时杀了人?县令大人,老朽教训自家儿子媳妇而已!”

    外祖父被两个衙役,制得死死的,顿时气得脸色都黑了,都是这个畜生,胡乱诬告自己杀人,自己何时杀了人?

    “是啊是啊,县令大人,我爹是我们宝庆县有名的先生,不仅仅教导出来一个进士,还教导出来我大哥这个举人,怎么会杀人呢?

    我爹这是在教我二哥好好做人,谁知道二嫂太过心疼我二哥,忽然冲过来的时候,不小心自己摔倒在地上,撞到了头,跟我爹没有一点点关系啊!”

    李秀凤急忙为自己爹辩护,不仅仅将她爹脚踹二舅母的事,推得干干净净,还搬出来她大哥是举人,甚至连把她休了的赵子诚进士也搬出来,为的就是让县令知道,她爹不是一般人。

    “大人,我娘撒谎,我外祖父狠狠对着我二舅母踹了一脚,一边踹还一边嚷嚷,要踹死我二舅母。

    外祖父将我二舅母踹倒之后,本想接着再踹的时候,我表姐志娴挡了过去,结果被我外祖父一巴掌打的滚倒在地上,你看,我志娴表妹的脸上,还是我外祖父的手巴掌印子。

    大人要是来迟一步,我二舅母不仅被我外祖父踹死,我二舅舅也一定会被我外祖父杀了。

    我听到外祖父说我大舅舅在京城出事,要不少钱,外祖父逼我二舅舅拿出一万两银子,可我二舅舅哪有这么多,只好恳求我外祖父,说他只有两百两。

    外祖父不相信,非逼迫我二舅舅,说不给一万两银子,就打死他全家!”

    亚楠口齿清楚,说的又是义愤填膺,看向外祖父的眼神,充满惧怕。

    一般人见了,必定是相信一个八岁孩子说的这些话的,就如同外祖父跟李秀凤教唆亚琪如何诬陷她亲爹一样的道理。稚子言真。

    “你这个畜生,你竟然在大人面前,诬陷你外祖父,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大人,不要听这个畜生的胡言乱语,这个畜生,一贯的喜欢胡言乱语,赵家坝的人都知道的。”

    李秀凤听到亚楠诬陷她爹,诬陷的有鼻子有眼的,顿时气得咬碎银牙,恨不得马上掐死这个畜生。( )

091 你诬陷我

    “大人,亚楠说的对,我爷爷就是这么逼我爹拿一万两银子的,我爹做这个小本生意,哪有这么多钱,可我爷爷不肯相信,说我爹要是不拿出钱来,就要打死他,打死我娘,还要打死我。呜呜呜。”

    志娴如今机灵多了,见亚楠为自家状告爷爷杀人,自己当然要跟亚楠一样这么说,要是大人能抓了爷爷,关着他,治他的罪,给自己娘报仇雪恨就好了。

    “你这个畜生,娘今天就掐死你这个畜生,你外祖父哪儿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你外祖父,诬陷他杀人?”

    李秀凤气疯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诬告自己亲爹杀自己二哥一家?连志娴这个畜生也睁眼说瞎话,跟着诬告自己爹,还真当自己是死人了啊?

    “一起抓起来!竟然敢当着本县的面就要杀人?”

    县令见李秀凤疯了一样的就扑向亚楠,一副要吃了亚楠的狠样,急忙示意边上的衙役,抓了亚楠的亲娘。

    县令到了现在,已经明白了亚楠的意思,先告她外祖父杀人,然后逼他还田,不还田的话,就用故意杀人未遂罪关着他。

    亚楠的娘,说实在的,看起来真不是东西,难怪亚楠看向她的时候,没有半点母女情分,而李秀凤对亚楠这个女儿,更是一副要她死的架势。

    如此女人,活该被休,只是可惜了亚楠,摊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娘,好在这孩子不愚孝,不然真会被这个女人害死。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大哥是举人,我女儿的爹是进士,你们放开我!”

    衙役哪儿管亚楠娘的吼叫,狠狠将她锁了起来,连同她爹一起,锁起来回衙门。

    几天后,宝庆县的乡亲们都听说了这么一个可怕的事实。

    云台乡的那个老李秀才,为了救他风流惹了罪的大儿子,逼迫做小本生意的二儿子拿出一万两银子去京城救人。

    二儿子心性敦厚,拿出手里的积蓄两百两银子,却被老李秀才狠狠扔在地上,然后对着二儿子一家人,拳打脚踢,甚至拿着碗口粗的大棍子,死命打他们全家,打算打死他们全家,直接接手他们一家的家产。

    幸亏县令带人去金玉满堂买曲奇,正好遇上了,要不然这一家子全被打死了。

    “一万两银子?我的个娘啊?老秀才怎么敢开这个口啊?”

    “老秀才早两年就把他二儿子给单独分了出来,分家都两年了,他还有脸上门要这么多钱?儿子拿不出来这么多钱,他就往死里打?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爹?”

    “你不懂了吧?我听说老秀才在他大儿子中举之后,贪得无厌的把整个云台乡农户的田地全接手了过来,他们李家去年的时候一下子就成了大地主。

    那个时候,他们李家可是风光无限的很呢,可那个时候他们也没人管这个二儿子,更没有说给他一些田地的。

    谁知道今年传来消息,李秀才中举的大儿子在京城不小心睡了一个王爷的宠妾,王爷一怒之下,说要抄了他的家。

    云台乡的村民听到之后,都吓得急忙要回自家田地,就怕被抄家冲了公,这个老李秀才开始几天,还规规矩矩,把白得了人家的田地还给人家。

    结果要还田的人多了,老李秀才不仅仅不打算还田地给人家农户,还卷了这些田契,要打折卖了,不仅如此,他还嫌钱不够,怕救不出来他大儿子,就去逼二儿子一家子拿出一万两,差点打死他们全家,辛亏县令带人去的及时啊!”

    “娘啊,外表看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品德高尚的先生呢,暗地里竟然如此不堪?”

    “这就叫人心隔肚皮,越是这种看起来道貌岸然的,越是不要脸,这亏得是县令大人亲自撞见的,若是换一个人看到他打人,一定还以为他真的是教儿子做人呢!谁能想到他一个先生会是心肠狠毒的爹?”

    这几天,宝庆县的舆论不仅仅是一面倒的指责亚楠外祖父杀人夺财,更有整个云台乡的村民集体上告,状告老李秀才仗势欺人的抢夺了他们家田地,纷纷要求他还回田契。

    至此,老李秀才一家在整个宝庆县,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名声要多臭就多臭。

    大舅母此时已经慌了神,公爹被抓,家里的田契被县令扣下,家里一应物品被村民疯抢,甚至全乡人合伙给自家盖的高墙大院,也被乡里撞毁了,儿子吓哭了。

    没有办法,大舅母只得拉着儿子投奔娘家,侄女亚琪,她早也顾不上了。

    亚琪也被那些凶神恶煞的村民吓着了,他们冲进大舅母的家里,见了什么就抢什么,拿不动的就狠狠撞,硬是把大舅母一家撞得稀巴烂,哪儿还敢呆在大舅母家?

    亚琪见大舅母带着志启表弟回了娘家,自己本想跟着去的,但却没有跟上,只好灰溜溜的跑回隔壁赵家坝的赵家。

    这个她曾经当众扬言说不会回来的赵家,如今已经成为她唯一的庇护所。她也从村民口里知道,她娘因为跟她外祖父合伙杀二舅舅一家,也被县令抓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亚琪才想到,回家求爹去救救娘,救救外祖父去。虽然爹去了上原,但亚琪打算求爷爷去上原叫回爹来救外祖父跟娘。

    “爷爷,我外祖父跟娘被县令抓了,你去找爹回来,救救他们,好不好?”亚琪心惊胆战的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跪在爷爷奶奶面前。

    爷爷奶奶,看着亚琪忽然跑回来跪在自己面前,为她娘,为她外祖父求救,心里极其沉重。

    “救你娘?救你外祖父?你可知道,你外祖父跟你娘杀的是谁?他们要杀的是你二舅舅全家!”

    奶奶在亚琪不知所以就要救她娘跟外祖父的时候,气的质问出来,还有奶奶没有说的,那就是亚楠回来早就跟自己说过了,这次的事件经过,以及县令大人的最终目的,还是逼他们家还田,杀人罪是关着他们的理由,不然他们才不会老老实实地还田。

    虽然亚琪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她先是跟着她娘住在李家,当众污蔑自己家,如今她外祖父家倒了,她倒是知道回来求自己亲爹去救她娘跟她外祖父了。如此孙女,一心向着不要脸的外祖父家,都不知道她自己其实姓赵了。

    “既然你想通了回家,就好好在家里面,你外祖父跟你二舅舅之间的案子,自有县令处理。”

    爷爷见老伴很生气,有些担心这个孩子,才刚刚回来,又会跑了出去,便忍下怒气,平静的吩咐着。

    “爷爷,奶奶,我二舅母没死,我二舅舅也好好的,我娘跟外祖父怎么会杀人?”

    亚琪忽然从跪着的姿势,呼啦一下站起来,质问自己爷爷奶奶,为何见死不救?

    “杀人不杀人的,县令大人自有定夺,你暂且回屋去!”

    爷爷忽然极为狂躁,很想一巴掌扇过去,自己还没质问她为何在她外祖父家当众污蔑赵家呢,她倒是有脸质问自己跟她奶奶,为何不救她那个不要脸的外祖父跟娘?

    爷爷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暂时忍忍,忍她几年,赶紧给她找个老实村民嫁了,算是对得住她了。

    亚楠跟六叔这几天都在宝庆县城,帮助二舅舅照顾二舅母,还有志娴,金玉满堂的铺子,暂时关闭。

    现在二舅舅也很是配合亚楠的话,面对县令的时候,也说自己爹要逼自己拿出一万两,不然的话,就要打死全家人。

    经过二舅母昏迷的事件之后,二舅舅才终于领悟到,爹不待见自己,已经不是自己挨打就算了的事,爹如今出手根本就不顾自己一家人的死活啊!

    娘子整整昏迷了两天,女儿的脸也整整肿了几天,两个儿子发狠的眼神,叫自己终于明白。

    自己并非是一个单身的儿子,被亲爹打死就打死了,自己还有娘子,还有女儿,自己若是真的被爹打死了,妻儿又该如何?

    爹,不要怪我这个儿子不孝,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你还是如此的不当我是你儿子,我还能罔顾身后一家人的生死?任由你糟践吗?

    如今连亚楠都忍不住的站起来,帮助自己指控你,我还能无视亚楠的一片善心,还能愚昧无知的接着做你的孝子么?

    告!既然亚楠说告你杀人罪,能救全云台乡的村民,我这个儿子就告爹一回!哪怕被人指责不孝,我也不会后悔!

    不过,全云台乡的村民,没有指责二舅舅状告亲爹,反而个个称颂他,到了这个时候,为了自家田地能顺利回到手里,谁不愿意狠狠喷老李秀才的口水?只有他臭了,只有他被定罪了,县令大人才会帮助自家要回田地。

    老李秀才被关押之后,深感脸面全无,而害的自己如此脸面全无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外孙女那个小畜生。

    李秀凤关在她爹的隔壁牢房,这几天她悲愤之外,也深深感到恐惧。恐惧自己就这么死在牢房里面,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谁让自己生了这么一个畜生,竟然亲口指认她娘伙同她外祖父杀人呢?

    最恨的还是自己被那个小畜生气的,忍不住的当着县令的面,就想掐死那个畜生,才受了如此牵连,真是被活活冤枉死!

    不,自己不能死在这,不能这么狼狈不堪的死在这个肮脏的牢房里面,我还没有好好享过一天福,还没有做一回贵妇人,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亚楠那个小畜生,等我这次出去之后,一定找机会,亲手了结这个畜生,免得她害死自己。

    亚楠在典狱的陪伴下,来到关押外祖父跟娘的牢房,这里虽然阴暗,但县令也算细心,安排人将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倒也没有亏待他们。

    “谢谢典狱大人,我跟外祖父娘说几句话就好。”亚楠谢过典狱,冷冷的看向自己那个道貌岸然的外祖父。

    虽然外祖父看起来很憔悴,也很愤怒,但亚楠并不在意,这都是他应得的下场,若非他太过贪婪,太过无情,他如今还是云台乡人人称颂的好先生。

    不过现在么,云台乡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吐他一口口水,人人都已经知道他打算打折卖了村民的田地跑路了,他们还能傻傻的再跟从前一样,当你是好先生?

    君不见你们家的高墙大院,已成废墟?

    自己今天来,也算是点醒一下他,别死巴着田契不放,只要你不放田契,县令也不会放了你这个杀人犯。

    “外祖父,你还记得你们是怎么贪墨我的钱财的么?还记得你是怎么跟大舅舅一起糟践我的名声的么?还记得你们是怎么唆使亚琪姐姐泼我们赵家脏水的么?”

    亚楠无视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娘,冷冷站在牢房的铁闸外面,质问这个曾经的道貌岸然的好好先生。

    “你!你这个小畜生,你诬陷我!”

    外祖父忽然如暴怒的狮子一样,扑倒铁闸边上,狠狠伸出手,似乎要穿过铁闸,掐死亚楠一样。

    “外祖父,你也懂诬陷?我还以为你不懂诬陷呢!怎么,被人诬陷的这个滋味是不是太过难受了?

    你怎么不想想,你们全家诬陷我一个六岁小孩的时候,会不会让我没脸活下去?

    幸好我爷爷奶奶相信我,我还有一个好爹,一个无论何时也会相信我的好爹,所以我才能好好的活着。

    外祖父还不知道吧,现在全云台乡的乡亲们,都愤怒的要求将你秋后问斩,因为你不仅仅图谋杀人,还强占那么多乡亲们的田地,你!罪该万死!”

    亚楠说到最后罪该万死的时候,竟然全身散发出满身杀气,让亚楠的娘跟外祖父两人,听的惊恐不已。

    “亚楠,亚楠,娘错了,娘当时被你外祖父蒙骗了,你外祖父不但抢夺了你的钱财,还写信蒙骗我,说你怎么怎么不堪。

    我哪会想到自己亲爹会抢走他外孙女的钱财,我更不会想到你外祖父会故意诬陷你,亚楠,娘是被蒙骗的。

    娘错了,娘错了,亚楠,我的女儿啊,我心里苦啊!我为了这件事,已经被你爹休了,娘要不是为了你们几个,娘早就不想活了啊!

    亚楠,那天你也亲眼看到的,娘根本没有帮你外祖父打你二舅母他们啊,娘真的没有啊!你去跟县令说说,不关娘的事啊!女儿,女儿,娘求你了!”

    李秀凤忽然惊觉,亚楠为何要一口咬定她外祖父杀人了,原来还是为了那次的事,那次的事,自己已经看出来是爹跟大哥他们合伙抢夺了亚楠的钱财,也看出来他们故意诬陷亚楠。

    但那个时候,自己真的没有在意,真的一点也没有在意,这件事会在这个畜生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一次她找到机会,竟然一口咬死爹杀人,而二嫂又是真的被爹打的昏迷过去。

    如今大哥落难了,爹也完了,自己一个被休的女人,能依靠的唯有儿女,连二哥现在也心狠起来,能昧着良心跟亚楠一样,一口咬定爹要杀了他们全家,自己除了依靠儿女,还能依靠谁去?

    二哥早已不是当年敦厚的二哥,二嫂更是恨自己入骨,如今自己也只能抛开脸面,求这个小女儿了。

    “外祖父,看到了吧?我娘,你的女儿,她也承认你抢夺我的钱财,诬陷糟践我的名声,还打算杀了我二舅舅全家呢。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私塾先生,怎么会到这样的田地呢?贪心不足啊!若非你贪心不足,你就不会贪图我的一百多两的钱财,若非你贪心不足,你就不会接纳了全云台乡村民的田地,若非贪婪,你就不会图谋二舅舅的家产。

    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贪这么多能带进棺材去吗?对了,你也别指望大舅舅考上进士当了大官来救你,县令大人已经得知了今年高中进士的名单了,大舅舅名落孙山了呢!

    也许大舅舅因为名落孙山,心情不好,借酒烧愁的时候,惹上了京城王爷小妾的缘故呢!”

    亚楠今天很痛快,不仅仅得知大舅舅名落孙山,也能见见自己亲口诬陷的外祖父,见见他被诬陷的时候,还能不能再装着大义凛然的样子了?

    顺便也告诉外祖父跟娘,都别当我是傻孩子,任凭你们糟践,谁欺负我,我也会找机会,反击回去,被人诬陷的滋味,大家也得同享才好呢!

    还有,旁人会顾及什么亲情的,我不会,别说是外祖父,就是亲娘欺负我,我也不可能认了的,以后别打我赵家的心思,不然的话,别怪我心狠手辣!你们都不谈亲情了,我还谈个屁!

    老李秀才之所以死死咬着坚持着,就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机会,等待儿子高中的消息,没有想到等来的竟然是儿子名落孙山的消息?

    老李秀才忽地颓然的瘫坐下来,一脸的茫然绝望,儿子不能高中,心情糟糕的情况下,也许真的会惹上不该惹的女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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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老鼠搬家

    而现在,这个孽畜又一口咬定自己杀人,可偏偏围观的人,都以为她一个孩子,不,还有志娴那个孩子,两人孩子不会撒谎。

    难道我们李家,真的要完了?不,不会的,志启那个孩子极为聪明,即使他爹完了,志启也会有很大的机会,将李家发扬光大的,一定的,那个孩子一定会的。

    “哦,对了,听说云台乡的那些村民扬言,要是你不肯还他们田契,他们不仅仅毁了你的家,还会毁了你看重的那个志启,县令大人如今正在努力安抚他们的怒火呢!

    不过我看难,谁不知道田地就是村民的命根子,谁抢了他们命根子,他们就能跟谁拼命,若是那么多人真的不管不顾的一窝蜂的去伤了志启,县令也难治罪,你也知道的,法不责众啊!

    娘,你就好好陪着外祖父吧,他一个老人在这里面,太孤单了,你那么孝敬外祖父,为了他,罔顾你亲生女儿,你便一直这么孝敬下去吧,倒也叫人感佩!”

    亚楠淡淡说完,转身就走,其实让亚楠说,你那些还没有得到田契的村民,就活该给他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让全大明的农户,不敢轻易投献土地出去。

    但从爹的态度里,从爷爷奶奶的态度里,从二舅舅的态度里,还有县令的态度里,他们都不希望这些村民成为血淋淋的教训,他们无一不希望,外祖父全数归还村民的田地。

    亚楠苦笑,自己的心,好似冷多了。

    不仅仅对这些村民缺失爱心,连对自己的亲娘,亲姐姐,自己也缺失亲情。

    幸好自己还爱着爷爷奶奶,爱着二叔二婶,爱着六叔三姑,爱着惠姐他们几个,也爱着二舅舅他们,若不然,亚楠都要怀疑自己成了冷血动物。

    李秀凤听到女儿如此说话,顿时瘫软了下来,这个女儿,自己根本指望不上了,刚刚就不应该求她,也不应该顺着她的话,说自己亲爹的不是。

    “来人!来人啊!快来人啊!我要见县令大人!”亚楠刚刚才走,老李秀才就忍不住的吼叫起来。

    不能叫人害了志启,那个孩子天赋极好,一定更早比他爹考出好功名来,不能让他出事,一定不能!志启如今是李家唯一的希望了!

    第二天,县令贴出告示,云台乡被李家强占田地的村民,可以到县衙办理变更田契的事宜。

    老李秀才仅用半天时间,就将他接纳的全乡村民的田地,全部归还。

    过了几天,二舅母被二舅舅搀扶到县衙,亲自求见县令大人,替老李秀才求情。

    县令大人见受害人撤销指控,又要成全受害人的孝道,便从轻发落了老李秀才跟李秀凤,撤去老李秀才的秀才功名,责令他们闭门思过,不要罔顾了儿子媳妇的一番孝心。

    至此,老李秀才杀人未遂一案,算是结束,云台乡的村民,经过此事之后,无不感觉县令大人体恤下民,为他们讨回了田地。

    同时这些乡亲们,也纷纷唾弃老李秀才一家。呸!表面看起来道貌岸然的,背地里那么不堪,幸亏及时将祖上留下的田地要了回来,不然就被他们家卖了卷铺盖跑路了。

    二舅舅见妻儿极为反对将爹跟妹妹接回来,他们情愿找人将李家庄重建一个院子,也不愿跟他们住一起。

    而老李秀才出来后,竟然也不愿跟二儿子一家住一起,他心心念念的自然是志启孙子,回到李家庄,还能好好教导孙子。

    于是,二舅舅安排人在李家庄原来的那个高墙大院的地址上,修复了两进的院子,好好装修的几间房子。

    老李秀才跟孙子,女儿住一起,大媳妇动身去京城,看个究竟。二舅舅没有办法,终究还是拿出了两百两银子给大嫂做路程。

    二舅舅后来已经从亚楠口里知道,县令大人是被自己爹跟大哥他们逼的没有办法,才故意说大哥在京城出事的,不然宝庆县的粮税都没有办法凑齐。谁叫爹他们将全乡村民的田地都接纳了过来呢?

    诶,亚楠说的对,爹他们是贪心不足啊!

    尽管再三跟他们说,自己托人打听到消息大哥没事,但爹跟大嫂依旧坚持要过去看看,听着爹小心翼翼的要跟自己这个儿子借两百两银子的时候,自己还是心酸了,默默给了,这是最后一次帮大哥跟爹,最后一次!二舅舅这么在心里告诫自己。

    亚琪得知外祖父跟娘从牢里出来之后,每隔几天都会从赵家跑来李家庄,不是带着家里的白米,就是带着家里的鸡蛋,或者是家里糕点什么的,给娘跟外祖父,还有志启吃。

    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三姑看到了,也都选择默不作声,暂时忍忍。

    此时亚楠每天都早出晚归的跟着六叔往返县城的农庄,在农庄里面,亚楠带着六叔,折腾那些从家里移植过去的树桩盆景。六叔跟亚楠还不知道亚琪如今跟老鼠搬家一样,时常从家里搬东西去李家庄。

    老李秀才家里如今确实落魄了很多,现在已经无人请他教书了,白拿的那些乡亲们的田地,也全还了,家里原先的钱财,连同二舅舅给的两百两,一起给大舅母带去京城了。并打算在京城住下来照顾大舅舅,直到考中进士。

    虽然云台乡的一些村民,后来听说了老李秀才家的大儿子没事了,但谁也不相信,李秀钰是不是真的没有事,也许是李家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呢!

    再说上次被李家差点卖了自家田地,卷铺盖走人的事,早已让全乡的村民,有了深刻教训,谁也不敢再犯这样的致命错误,还是自己攥着田契安心多了。交粮税就交吧,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

    如今亚楠外祖父家的唯一收入,就是家里的田地佃出去给村里人,勉强够三人糊口,还只能吃糙乎乎的杂粮。

    志启读书的笔墨,还是二舅舅暗地里买了一些过来,二舅母并不知道。

    外祖父倒是说了一句人话:“今年年底县里考童生试的时候,爹会给志厚两兄弟,写一个好评的。”

    二舅舅满脸诧异,虽然自己这么暗地里帮一点家里,也是心里过意不去,总不能自己一家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却眼睁睁看着爹连饭都吃不饱吧?

    不过爹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到不肯要自己别的,只要自己保证给志启买足笔墨纸砚,不耽误孩子读书就成了。

    自己想到妻儿的心情,真不敢给的太过分,只能按爹说的,给志启买好笔墨纸砚,谁知道还能让爹意外开口,今年给两个儿子写好评?

    “嗯!”二舅舅不疾不徐的点头之后,转身回去,照顾铺子。

    诶,两个儿子经过去年不能参加童生试的事之后,早已放弃了对经书的学习,转而努力学习精算了,不知道爹这个时候开口答应童生试的时候,给他们写好评,是不是还有用?两个儿子是不是还有走仕途的心了?

    “爹,不必了劳烦爷爷了,我不是不想读书,我是不想我的前途,被爷爷死死掐着,不仅仅是童生试需要家中长辈评价,还有后面的那么多考试,都需要长辈的评价,难道我们家还要一次一次的被爷爷掐着颈脖子?

    爹,我想透了,从前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是农户的命,是要努力供大伯一家人读书的命。

    可现在,亚楠表妹带着我们家,改变了我们全家的命运,我们一家人,再不用为了大伯一家,做牛做马,却过着下人般的生活。

    爹,我去年的时候就决定了,好好做生意,给亚楠,也给我们全家,好好挣一分家产,挣一个不输于读书人的前程。”

    当志厚听到爹从李家庄回来说,今年童生试的时候,爷爷会给自己好评的时候,志厚嗤笑了,现在自己不需要了。

    再说现在全县的人也都知道,爷爷的名声,自己还需要他一个好评么?

    二舅舅重重叹口气,转而看向志纯,问问志纯的意思。

    “爹,我也一样,读书人那么多,能读出来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不愿意自己将来如此蹉跎一生,我愿意跟大哥一起,好好做生意,也许将来我结婚生了儿子,我儿子特别喜欢读书,也一样的。”

    志纯说着自己的意思,可说着说着就发现爹娘眼神有些落寞,急忙在最后的时候,故意说让自己儿子读书,以宽慰爹娘的心。

    二舅舅,二舅母果然被志纯最后的话,逗的哭笑不得,罢了,随孩子的高兴吧,他们两儿子既然志不在此,就强迫不得。

    “诶,要说亚琪这个孩子没有心吧,她对她娘,对她外祖父有心的很,可偏偏是对我们赵家人没有心啊!”

    奶奶看着亚琪再次带着自家大几斤白面,十几个鸡蛋搬去李家庄的时候,无力的感慨着。

    虽然东西不多,虽然她娘跟她外祖父落魄了,但奶奶一想到亚琪这孩子的心里,全然不顾赵家人的感情,一心只顾着李家人,心里终究是不舒服的。

    “不行的话,过几天,让她二叔送她去上原,跟李家隔的远了,她就是想吃里扒外都不能。”

    二婶从上次知道亚琪当众污蔑赵家之后,就对这个侄女半点好感也无,现在看到她隔三差五的就搬东西过去,更是不舒服。

    尤其是自己上次不过是看了她一眼,却被她狠狠翻了一个白眼,这件事自己都不好说的,免得亚楠爹心里难受。

    自己儿子到底还是在上原,靠着他们大伯教导,自己又怎么好意思说亚琪不是?但今天婆婆说了,自己也能附和一声。总不能一家人都拿亚琪没有办法吧?

    “说的也是,就这么定了吧!过几天,等子仁得空,就将亚琪送去上原,也省的看的我生气。

    都不知道怎么管着孩子了?管狠了吧,她能跑去李家,若真的跑到李家不回来,我也就认了,就当我们赵家没有这个女儿。

    可偏偏她还能没事人一样的回来,看着我们这些家人,能跟没有看见一样,特别是看着她那样盯着亚楠的时候,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个不孝子孙。得,赶紧送走,送走吧!”

    爷爷忍不住的有些烦躁。这个孩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爹更是关着也关了,可有用吗?

    诶,还是被她娘教坏了啊!那个李秀凤,不仅害了自己儿子一辈子,连着自己孙女都被她害了,幸亏亚青亚楠还是好的,不然能活活气死自己。

    当天晚上亚楠跟着亚惠姐睡一起的时候,亚惠忍不住说起了亚琪的事。

    “亚琪的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跟我们家人一点不亲,偏偏跟你外祖父家亲的很。亲就亲吧,毕竟也是血浓于水的。

    可她总不能在李家庄那么多人面前污蔑了我们赵家人之后,还能隔个几天就从我们家里拿东西去李家,拿的还理直气壮的,家里的东西,可没有一样是她挣得,家里的家务事,更是不见她放在眼里的,连家里的爷爷奶奶,她都爱理不理的,怎么拿我们家的东西去李家,还能拿的那么理直气壮的?

    家里现在连爷爷奶奶都不敢管她,就怕又把她管跑了。今天爷爷奶奶说了,过几天,让我爹送她去上原,让大伯亲自管教去,爷爷奶奶他们都拿她没有办法了。”

    亚惠自然对亚楠的外祖父家全无好感,对亚楠的娘,更是没有好感,嫁给大伯父这么好的人,还不知足,对亚楠更是心狠的很,都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啊?我怎么不知道的啊?她拿我们家东西去李家,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拿啊?凭什么啊?

    要是我外祖父人好,我娘心疼我,别说我们家,就是二舅舅家也会照顾他们的。

    从明天去,我不去县里的庄子了,我亲自盯着她,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拿我们赵家什么东西去李家庄?”

    亚楠才知道这三个月多来,自己的好姐姐,从家里陆陆续续搬了近百十斤的白米白面,几百个鸡蛋,还有家里的鸡啊,鱼啊,肉啊,糕点什么的,只要家里厨房里面有的,她都能拿着去李家庄。更甚至上次三姑父他们带着猎物回来,亚琪还拿了两个野兔,两只野鸡去了李家庄。

    虽然钱折算起来不多,但这算怎么回事?自己就是要他们清楚知道,他们有这一天是自找的,合该叫他们吃苦受罪,免得当自己是傻子,当我们赵家人是傻子。

    这倒好,自己的亲姐姐,隔三差五吃里扒外的从自家搬东西去他们家呢!这还是爷爷奶奶他们看到的东西,还有看不到的呢?

    “我去看看爹的书房!”亚楠不说话了,爬起来就去爹的书房,看看里面自己留下的宣旨笔墨还在不在,这些可是值不少钱呢!

    亚惠急忙跟着亚楠一起下床,两人前后跑进亚楠爹的书房,亚楠看了之后,无语极了。

    果不其然,爹书房里面的宣纸笔墨什么的,全没了,等一下,亚楠忽然想到了家里吃的精盐,会不会被她偷走?

    自己的炼制的精盐,用了一半,还有一半被自己深埋,价值连城的葫芦暖玉,也被自己掩藏在上原,这些东西,她是触摸不到的。

    但保不齐厨房里面烧菜的精盐,会被她每天少偷一点的啊?那个可是更值钱哪!

    亚楠一想到这,就感到无限烦躁,真的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若是将亚琪送去上原县,也不过是转移祸害烦爹他们去啊!

    罢了,还是自己亲自盯着亚琪,管教亚琪,尽管自己真的不喜欢这个姐姐,但怎么说,亚琪也是爹的责任,就当是自己替爹尽一份责任吧!

    明天起,自己跟六叔带上她去县里的农庄住下来,既让爷爷奶奶他们对亚琪眼不见为净,又叫亚琪离李家庄远了不少,让她没有那么容易去李家庄。

    自己以后的重心,就是天天盯着她,管教她,爷爷奶奶不敢打她狠了,自己可是敢打敢骂。

    虽然自己小她两岁,但以自己的体力,揍她不过是小意思而已,就她那个小脚,怎么也是她被虐的货!

    更何况从自己穿越过来之后,从没有放松过对身体的锻炼。连村里十岁的董二狗,上次要打自己的时候,都被自己揍得哭回家了。

    想到这的亚楠,狠狠捏紧拳头,很好,明天开始,不服管教的,就动手揍!揍的你哭爹喊娘也不抵用。

    “亚楠?你不是想去打她吧?可千万别又把她打跑了?”

    亚惠看着亚楠捏紧拳头,一副想打架的架势,顿时拉着亚楠的双手,可不敢让亚楠在大晚上的时候,找在隔壁睡觉的亚琪打架。要是把亚琪连夜打的跑了,可是要急死爷爷奶奶呢!

    “放心,我暂时不会揍她,明天开始,我跟六叔带着她住县城农庄,到了那儿,可就由不得她了!”亚楠磨着牙似的说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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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240/ 第一时间欣赏娇娘难养最新章节! 作者:王婆种瓜得豆所写的《娇娘难养》为转载作品,娇娘难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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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难养介绍:
穿越成为正八品县教谕之女,赵亚楠表示:正点。
既不会三餐不继,也不用豪门宅斗,乃理想中的小康之家。
不过,因为大脚丫子上不了台面的问题,赵亚楠被爹娘留在乡下老家。
禀生大舅舅来视察留守侄女切实生活,却被赵家一家人溺爱侄女的行为惊呆了。
“亲家,如今田地忙的很,不如将孩子送到我们家住一阵子?”
舅舅打定主意到了自家,必定好好将这颗长歪的小树苗给掰正了。
“老大,当官了就能随便打自家孩子?”爷爷瞪向自己儿子,敢欺负孙女亚楠?
“爹,亚楠这个性子要是不改,如何嫁入书香之家?”
“狗屁,亚楠的大脚丫子嫁给书香世家作孽去?还不如找个老实本分的乡下人,起码能哄亚楠一辈子。”爷爷点醒儿子。
“爷爷说的对,我以后就嫁乡下农夫,他种田来,我浇水,我们夫妻双双把家还!”亚楠有些得意忘形。
“混账,说的什么胡话!”亚楠爹被亚楠说的一脸黑线,斯文扫地啊!
“胡说,他种田,他也浇水,你在家等着他回家做饭,要不然让你六叔给你买两个丫头给你做饭?”爷爷也以为亚楠说的不对。
亚楠她爹彻底想晕,子不教父之过啊!
赵亚楠:“董文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么?”
董文杰:“当然!我可以为你两肋插刀!”
“两肋插刀就免了,你还是带我私奔吧!我不要嫁给那个县令。”
赵亚楠到底还是被封建包办婚姻了,最后连一贯宠溺自己的爷爷奶奶都向爹那个恶势力低头了,还说做官太太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福气个毛?那个程学慎根本就是儒学修道士,立志为了天下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两人生活目标南辕北辙,能搭伙过日子么?
“我,我,我还是想为你两肋插刀!gt
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理想?我要娶一个大家闺秀,再纳十几房美貌小妾,住上豪华庄园,拥有万顷良田gt
你别掐我啊?要祸害你祸害那个县令,你残害自己人算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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