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 中秋
沈端榕很有自知之名。
“以我看来,是你自己最近又懈怠了。”沈柔凝道:“整日嘻嘻哈哈的,小时候的用功的劲头都没了吧。”
沈四太太开始做慈母,对沈端榕和颜悦色起来。因为沈端榕再不必如同小时候一般,小心翼翼地要用自己的“学识”来引起自己母亲的关注。而沈四太太又绝非是会督促儿子课业的母亲……沈端榕日子过得太惬意了,自然就少了几分奋发努力的毅力。
被沈柔凝这般一教训,他的确有些心虚了。
“厚琪刚才说有事儿找你……你不过去看看?”陈厚蕴替沈端榕解围。
“那我就不打扰姐姐姐夫了。”沈端榕连忙起身要走了。
沈柔凝也没有抓住他继续训斥——
她其实心底也没多在乎沈端榕能不能科举有成。只要没有长歪成为一个纨绔子弟,她也懒得去在背后拿着鞭子抽他。
天气不错。
也不知道哪里藏着一株丹桂,有暗香在阳光之中浮动。
陈厚蕴拿了一本书随意观看着,沈柔凝看着两个孩子逗着雪白的猫儿玩在一起,偶尔手指轻动,默默描绘上一笔。
童言稚语,欢笑吵闹。
一切都格外美好。
“岳父大人说,想要见识一番北方千里冰封的美景,拜托我安排。”陈厚蕴目光依旧落在书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道:“我曾经去过遥远的北方。那边才过十月,就已经开始下雪结冰,天地一片白雪覆盖,直到来年三月甚至四月,冰雪才能消融。”
“当真很冷。”
“你是怕父亲母亲他们受不住?”沈柔凝目光微微一转。轻声问道。
“是。”陈厚蕴道:“那是一种南方人无法想象的冰天雪地。”
沈柔凝没有再开口。
她尚还记得北方的寒冷,也并不怀念。但她却并未走过北方的山河风景,只在书本中度过它们的波澜壮丽。她微微有些心动。
“心动了?”陈厚蕴抬眼看向沈柔凝。
沈柔凝微微摇头。
她暂时的确没有再出远门的想法,只想珍惜现在安宁的时光。要知道,这种岁月静好,来之不易。
“你要想清楚了。”陈厚蕴有些不相信,微笑道:“须知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再想要出门。就又多了一层牵绊难处了。至少,孕期和孩子小的时候,你是不合适乘车赶路的。是不是?”
“我终须外任一方。这个理所当然的机会,阿凝,你可要珍惜。”
“表哥准备去哪里?”沈柔凝心中并不为所动——
陈厚蕴想要外任一方,估计还得一两年。绝不是眼下立即就走的事情。
“东南西北……大庆幅员辽阔。我虽然走过许多地方,但那也是好几年的事情了。准备再挑几个地方安顿下来。深入了解一下民风民俗。”陈厚蕴道。
他心中一直有一副山河图。
大庆统一南北,他还没有真正见识过。
沈柔凝表示理解:“表哥胸怀天下。”
陈厚蕴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沈柔凝也没有再开口。
也没什么好说的。陈厚蕴要走,难道还能不带她?
次日就是中秋。
一大早。陈厚温和陈厚琪带着沈端榕自个儿动手去糊花灯。沈柔湲这小姑娘自然也要凑热闹。她画了几个苹果,涂上鲜艳的红色,十分的夺人眼球。
众人当然都赞她画的好。
小姑娘洋洋得意。骄傲地道:“今天阿湲去街上,就要提着这个灯!”
“独一无二!”陈厚琪笑着赞道:“比什么莲花灯兔儿灯美人灯都新鲜多了!”
“琪表哥最有眼光!”沈柔湲立即吹捧。又投桃报李,道:“琪表哥做的琉璃灯也很棒!阿湲也很喜欢!”
不待陈厚琪咧嘴表达欢喜,小姑娘又道:“今晚阿湲和琪表哥一起玩儿!”又对陈承方语重心长地道:“承方啊,你还小,表姑姑今天就不带你了啊……”
陈厚琪僵在了那里。
其他人无不幸灾乐祸。
陈厚琪蹲下来,哄着沈柔湲道:“阿湲啊,你要出门赏灯?我们做的灯都是要挂在家中观赏,不准备提出去的。外面那么吵,那里有家里舒服,而且有瓜有果有月饼呢。”
“琪表哥骗人。”沈柔湲嘟嘟嘴,没有再央求什么。但偏过头的时候,大眼睛里充满了狡黠。
沈柔凝陪同明嘉郡主站在一边观看。
“阿湲真是让人心疼,心中又明白,又懂事。”明嘉郡主看着粉妆玉琢一般的沈柔湲,想着自己肚子的小人儿出来之后是不是也是这般活泼可爱,一时间眼神温柔无比。
沈柔凝闻言轻笑摇头:“明嘉,你太不了解阿湲了。”
“怎么?”明嘉好奇追问。
沈柔凝轻笑道:“四弟以为自己能够敷衍住小孩子,却不知道人小鬼大……明嘉你看着吧,四弟今天一步都别想甩开那丫头。”
“真的假的?”明嘉郡主有些惊讶:“小姑娘才多大,能有这么长性?”
沈柔凝没有说话。
到底是亲姐姐了解自己的亲妹妹。
陈厚琪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转移了沈柔湲的注意,让她忘记了出门观灯的事情——沈柔湲说完“骗人”之后,就没在他身边玩了,而后继续地捣鼓起花灯来。
明嘉郡主一度以为是沈柔凝说错了。
但一家人聚在花厅用过晚饭又分食过月饼水果之后,陈厚琪才想要动一动,看样子似乎是去方便小解……才要离开沈柔湲的视线,明嘉郡主就见沈柔湲立即跟上了陈厚琪,抓住了他的长衫下摆,瞪大眼睛道:“琪表哥要出门么?”
“没,我就是要去方便一下。”陈厚琪连忙道。
沈柔湲松了手。
陈厚琪心中暗觉不妙,小解之后才想寻路溜走,哪知没走几步,就又见沈柔湲正站在他前面不远,一副气呼呼的警惕样子,瞪着陈厚琪不说话。
陈厚琪不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尴尬地冲着沈柔湲笑了笑。
这个小姑娘,绝对是他得罪不起的。无他,人家有老爷子撑腰!
“四弟竟然甩不开小个三四岁的小丫头?”明嘉郡主远远留意着几次陈厚琪想方设法溜开都没有得逞,不禁十分惊讶,问沈柔凝道:“这也太聪明了吧?她是怎么做到的?”(未完待续。)( )
461 中秋(二)
(重复章节~~家里的小朋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肯睡,突然心情烦躁,沮丧万分~大家明天再刷新吧,作者君今天不想更新了~十分抱歉。)
沈端榕日子过得太惬意了,自然就少了几分奋发努力的毅力。
被沈柔凝这般一教训,他的确有些心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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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不打扰姐姐姐夫了。”沈端榕连忙起身要走了。
沈柔凝也没有抓住他继续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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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不错。
也不知道哪里藏着一株丹桂,有暗香在阳光之中浮动。
陈厚蕴拿了一本书随意观看着,沈柔凝看着两个孩子逗着雪白的猫儿玩在一起,偶尔手指轻动,默默描绘上一笔。
童言稚语,欢笑吵闹。
一切都格外美好。
“岳父大人说,想要见识一番北方千里冰封的美景,拜托我安排。”陈厚蕴目光依旧落在书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道:“我曾经去过遥远的北方。那边才过十月,就已经开始下雪结冰,天地一片白雪覆盖,直到来年三月甚至四月,冰雪才能消融。”
“当真很冷。”
“你是怕父亲母亲他们受不住?”沈柔凝目光微微一转,轻声问道。
“是。”陈厚蕴道:“那是一种南方人无法想象的冰天雪地。”
沈柔凝没有再开口。
她尚还记得北方的寒冷。也并不怀念。但她却并未走过北方的山河风景,只在书本中度过它们的波澜壮丽。她微微有些心动。
“心动了?”陈厚蕴抬眼看向沈柔凝。
沈柔凝微微摇头。
她暂时的确没有再出远门的想法,只想珍惜现在安宁的时光。要知道,这种岁月静好,来之不易。
“你要想清楚了。”陈厚蕴有些不相信,微笑道:“须知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再想要出门,就又多了一层牵绊难处了。至少,孕期和孩子小的时候,你是不合适乘车赶路的。是不是?”
“我终须外任一方。这个理所当然的机会。阿凝,你可要珍惜。”
“表哥准备去哪里?”沈柔凝心中并不为所动——
陈厚蕴想要外任一方,估计还得一两年。绝不是眼下立即就走的事情。
“东南西北……大庆幅员辽阔,我虽然走过许多地方。但那也是好几年的事情了。准备再挑几个地方安顿下来。深入了解一下民风民俗。”陈厚蕴道。
他心中一直有一副山河图。
大庆统一南北。他还没有真正见识过。
沈柔凝表示理解:“表哥胸怀天下。”
陈厚蕴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沈柔凝也没有再开口。
也没什么好说的。陈厚蕴要走,难道还能不带她?
次日就是中秋。
一大早。陈厚温和陈厚琪带着沈端榕自个儿动手去糊花灯。沈柔湲这小姑娘自然也要凑热闹。她画了几个苹果,涂上鲜艳的红色,十分的夺人眼球。
众人当然都赞她画的好。
小姑娘洋洋得意,骄傲地道:“今天阿湲去街上,就要提着这个灯!”
“独一无二!”陈厚琪笑着赞道:“比什么莲花灯兔儿灯美人灯都新鲜多了!”
“琪表哥最有眼光!”沈柔湲立即吹捧,又投桃报李,道:“琪表哥做的琉璃灯也很棒!阿湲也很喜欢!”
不待陈厚琪咧嘴表达欢喜,小姑娘又道:“今晚阿湲和琪表哥一起玩儿!”又对陈承方语重心长地道:“承方啊,你还小,表姑姑今天就不带你了啊……”
陈厚琪僵在了那里。
其他人无不幸灾乐祸。
陈厚琪蹲下来,哄着沈柔湲道:“阿湲啊,你要出门赏灯?我们做的灯都是要挂在家中观赏,不准备提出去的。外面那么吵,那里有家里舒服,而且有瓜有果有月饼呢。”
“琪表哥骗人。”沈柔湲嘟嘟嘴,没有再央求什么。但偏过头的时候,大眼睛里充满了狡黠。
沈柔凝陪同明嘉郡主站在一边观看。
“阿湲真是让人心疼,心中又明白,又懂事。”明嘉郡主看着粉妆玉琢一般的沈柔湲,想着自己肚子的小人儿出来之后是不是也是这般活泼可爱,一时间眼神温柔无比。
沈柔凝闻言轻笑摇头:“明嘉,你太不了解阿湲了。”
“怎么?”明嘉好奇追问。
沈柔凝轻笑道:“四弟以为自己能够敷衍住小孩子,却不知道人小鬼大……明嘉你看着吧,四弟今天一步都别想甩开那丫头。”
“真的假的?”明嘉郡主有些惊讶:“小姑娘才多大,能有这么长性?”
沈柔凝没有说话。
到底是亲姐姐了解自己的亲妹妹。
陈厚琪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转移了沈柔湲的注意,让她忘记了出门观灯的事情——沈柔湲说完“骗人”之后,就没在他身边玩了,而后继续地捣鼓起花灯来。
明嘉郡主一度以为是沈柔凝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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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我就是要去方便一下。”陈厚琪连忙道。
沈柔湲松了手。
陈厚琪心中暗觉不妙,小解之后才想寻路溜走,哪知没走几步,就又见沈柔湲正站在他前面不远,一副气呼呼的警惕样子,瞪着陈厚琪不说话。
陈厚琪不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尴尬地冲着沈柔湲笑了笑。
这个小姑娘,绝对是他得罪不起的。无他,人家有老爷子撑腰!
“四弟竟然甩不开小个三四岁的小丫头?”明嘉郡主远远留意着几次陈厚琪想方设法溜开都没有得逞,不禁十分惊讶,问沈柔凝道:“这也太聪明了吧?她是怎么做到的?”
“四弟竟然甩不开小个三四岁的小丫头?”(未完待续。)
462 出游
陈厚琪僵在了那里。@頂@点@小@说,
沈柔湲眨巴着大眼睛,神色无辜地站在他身后,仰面看着他,小模样看了让人立即心都软化了。
她手里提着的,正是她自己画的水果灯。雪白的绣球猫儿正站在她的脚边,傻兮兮地摆弄着自己的尾巴。
陈厚琪终于认命,准备告诉长辈一声,带着沈柔湲出门去。大不了,早去早回,待小丫头玩累了将她送回,自己再重新出门就是。
沈柔凝一直都在留意着这二人的动静。
见陈厚琪牵着沈柔湲的手从树影之中走出来,步入皎白的月色之中,对明嘉郡主微笑示意了一下,向沈柔湲招招手,道:“阿湲,过来!”
陈厚琪牵着沈柔湲走了过来。
沈柔凝对沈柔湲道:“阿湲,别缠着你琪表哥了。一会儿我和你姐夫领着你出去赏灯好了。”
让沈柔凝替自己解围,陈厚琪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他忙道:“若是姑父姑母同意的话,我来带着阿湲就很好。”
陈厚蕴和沈柔凝肯定要出门走一走,带上个沈柔湲,难免打扰到新婚夫妻之间的情趣。
陈厚蕴走过来,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拿了一个披风出来,给沈柔凝披在肩上,笑着道:“难得阿湲这么喜欢厚琪,就顺了她的意,让厚琪陪着她好了。”又对陈厚琪吩咐道:“多带几个护卫跟着,注意安全。”
陈厚蕴都这么说了。陈厚琪只能赶紧应下来。他又牵着沈柔湲去找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说说情况,这二人果然没有反对。而临行之时,陈厚琪才发觉,就在他被沈柔湲紧紧盯着的时候,就连沈端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沈柔凝看着陈厚琪的背影,品出了一些孤独悲怆的味道。
陈厚蕴已经开始向她征询道:“我们也动身?”
沈柔凝看向明嘉郡主。
明嘉郡主摆摆手,笑道:“我反正是不能去的。往年倒是一次没有拉下过,猜灯谜都猜的烦了……大哥大嫂去吧,若是真有新鲜有趣的灯,记得替我捎回来一盏就成。”
沈柔凝笑着点头:“若是真有新鲜好看的。一定给你捎一盏回来。”
与明嘉郡主话别之后。两个人便又向几位没走的长辈告退,这才缓缓走出了园子,往外走去。
陈厚蕴事先并未说要出门赏灯。不过,沈柔凝也没有问。任由他趁着月色握住自己的手。牵着她前行。
才一出门。入目便是火树银花,灯火阑珊。
但这五颜六色的光芒却是掩饰住了明月的光辉。
但他们二人乘坐的马车却并未走近那灯火之中,而是挑了一些偏僻处。与人声鼎盛的热闹保持了距离,越发显得幽静。
“不问为夫要带你去哪儿?”陈厚蕴含笑问道。
沈柔凝摇头:“到了自然就知道了,相信表哥的安排不会让我失望……”
“明月湖边明月楼……但明月楼如今肯定高朋满座喧闹不已,你我去了,未必能有位置坐,反而要被困在无聊的猜谜作诗之中……而同样高度的夕照塔,却是佛门清幽之地,能去的人不多。我与夕照寺的明心大师有些交情,想必今晚不会被拒之门外。”
沈柔凝听说过夕照塔。
夕照塔原属于前朝的护国寺,但战火之中,护国寺焚毁,但夕照塔却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大庆立国之后,并未大兴护国寺,而是仅仅在原地建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小寺庙将夕照塔圈在了里面,取名就叫夕照寺。
“表哥与明心大师也有交情?”沈柔凝有些好奇。
“大师云游之时,曾经同行过一段路程。”陈厚蕴道:“大师佛法高深,国医圣手,乃是有大智慧之人。”
沈柔凝缓缓点了点头。
明心大师名声不显,但并不代表他就是泯然众人。
马车在灯火如云的明月湖边上行走一阵,渐渐花灯越来越少,人声不闻,只有湖中画舫靡靡丝竹之音从经由波光粼粼的湖面传过来,若有若无,扣人心弦。
到了夕照寺前,已经是罕见花灯行人了。
马车拐进一片树林掩映的小路,在小路上行驶一阵,停了下来。
陈厚蕴牵着沈柔凝的手走下马车,踏上台阶。
林木掩映,月桂飘香。
抬眼便见一个七层高的佛塔,静默地立下明月之中,又仿佛有佛光隐隐,让人一见就心生肃穆庄重,生出尊崇敬畏之心来。
“这就是夕照寺了。”陈厚蕴道:“这座佛塔外体曾全部包于金箔之中,尤其是黄昏时候,夕阳余晖落在上面,金光辉辉,曾经是建宁城最著名的揽胜之地。后来战乱起,佛塔上的金箔被人偷走,金光不再。幸好这座塔用料和做工都很考究,褪去了金色外衣之后,低调朴实,一直幸存至今。”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寺庙门前。
门很窄,很难驶进一辆哪怕最简陋的马车。
陈厚蕴上去轻轻叩门,许久才有脚步声传来,而后吱呀一声,门开一个缝隙,出现一个面目沧桑的老和尚,打量了二人,才将门拉开半扇,双手合十行礼,道:“两位施主深更半夜二来,敢问有何见教?”
“这位师父安好。”陈厚蕴还礼,客气地问道:“请问明心大师在么?就说是小友来访。”
“主持大师不在寺中。”那老和尚道。
陈厚蕴怔了一下,问道:“可是又出门云游去了?”微微一顿,他坦然相告,道:“我们夫妻今夜前来,是想要参拜贵寺宝塔……敢问师父能否成形?”
那老和尚仔细打量了陈厚蕴和沈柔凝几眼,才行礼道:“既然两位施主诚心扫塔,就请进来吧。”
明月皎洁,天地一片光明,倒也不必燃灯。
陈厚蕴和沈柔凝二人跟着那老和尚走进了夕照寺,这才发现这座寺庙僧人很少,此时已经无人在外活动,端的是一片静谧。不过,寺庙虽然规模很小,僧人不多,但却也干净整齐,并不残破寒酸。
江南富庶。
但凡庙宇,都是香火繁盛,不缺用度。(未完待续。)
463 夕照
老和尚并不啰嗦,直接就将二人带到了夕照塔下。
陈厚蕴和沈柔凝谢过了老和尚,携手踏上台阶。九十九级台阶之后,终于踏入了这一座古老的宝塔之中。
宝塔十分空旷,几乎没有任何物品陈设供奉。
“听说,这里曾经装满了无数佛经著作……只可惜后来全部散落在战火之中了。”陈厚蕴言语之中,有些惋惜。
“若这里依旧有佛门珍藏,也不会轻易放我们入内。”沈柔凝轻声道:“你我并非诚心前来扫塔,若真有佛祖真身,定然要责怪我们心存不敬,亵渎圣地。”
“差点儿忘了,我们是来登高赏月的。”陈厚蕴笑了一笑,双手合十在最下层的中间空地上环拜一圈,向佛祖打过招呼了,才领着沈柔凝来到楼梯边上,仰望一眼,开始登塔。
一层。
二层。
……
身在佛家地,心存敬畏心。
二人登塔之时都肃然没有开口。
最高一层没有门窗。才一登上,两人便清晰地感受到了夜风徐徐,让人立即感受到了凉意。
沈柔凝站定,望向建宁城,刹那愣住——
一轮明月高悬天空之上,无数银辉洒向人间。
人间街上,万家灯火璀璨,又如同天河缓缓流淌,不似人间!
而明珠湖上两轮明月交相辉映,美若神仙之境!
“不错吧。”良久,陈厚蕴才轻声开口道。
沈柔凝点头:“简直让人不辨人间天上。”
“我一猜阿凝你肯定会喜欢这样的视角。”陈厚蕴言语之中暗含得意,伸手揽住沈柔凝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而自己靠在护栏之上,轻声道:“我还是十二岁那年中秋,来过一次。当年,年纪还小的我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震撼住,呆呆地在这里站了一夜……”
“以至于后来我总是忍不住怀疑自己那夜所见到的,是一场错觉……于是一年一年。我都没有再到这里来。”陈厚蕴低醇的声音在夜风之中格外的温柔缱绻,低低萦绕在沈柔凝的耳边:“从我们定亲之日起,我就想着,一定要带你上来一次。”
沈柔凝温柔地靠在陈厚蕴身前。
他宽厚的胸膛替她挡住了西北吹来的夜风。让她没有觉察到有半点儿冷意,温暖,又踏实。
此时此刻,她不想说什么。
任何的话,都是多余的……
当陈厚蕴和沈柔凝站在夕照塔之上看向那灯火阑珊的长街之时。并没有留意到,就在佛塔之下,黑暗之中,有一个灰袍僧人正仰头凝望着二人相互偎依的身影,凝望了许久。
“见真,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老和尚沉声问道。
“师伯可知上面两位施主是谁?”被唤作见真的和尚低声问道。他的嗓子听起来有些刺耳难听,仿佛是声音受到过损伤。
老和尚淡淡地道:“无论是什么人,总之是我们的香客。夜里光线弱,你这个样子,还是躲着香客些。免得让香客受惊。”
见真沉默了一下,恭声道:“是,师伯。小僧这就回禅房去。”说罢,他从黑暗中走出来,却是一个体态年轻的和尚。他低着头在月色中走了几步,不禁又回身抬头。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却是一张遍布疤痕狰狞无比的面孔!
塔顶之上的沈柔凝若有所觉,向下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个和尚在空地上走过,也就没有在意。继续将视线投入到明月湖中了。
两个人站在佛塔之上,站了许久。直到明月高悬头顶,开始向西倾斜之时,才挽手下楼。满足而归。
临行之时,陈厚蕴和沈柔凝在大雄宝殿虔诚地上了一炷香,在功德箱里投下了两锭二十两的银子之后,这才拜别给他们开门的老和尚,走出了夕照寺。
长远和红缨一直等在夕照寺外。
马车停在了树林边上。
两个人携手走下台阶,走到马车跟前。等待着长远检查马车。两个人本来正轻松地交谈,却见长远走过来,抱拳道:“公子,咱们的马车被人动了手脚,断了一根车轴,暂时走不了了。”
沈柔凝愣了愣。
马车是被什么人动了手脚?是她或者是陈厚蕴的仇人?
陈厚蕴却很冷静,开口问道:“能不能修好?需要多久?”
夕照寺就在城中。京城一向治安良好,尤其是今晚,为了保证不出意外,官府甚至调动了城卫军不断巡逻,除了心存侥幸的小偷,就连无赖混混都不敢有太大动作!陈厚蕴这一次出来,就只有他们四人!
“车轴彻底断了,需要更换一根。”高远道:“但下手之人十分老练,将我们备下的车轴也给带走了。所以公子,眼下没法修。”
“那就将车留下吧。”陈厚蕴略想了想,道:“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高远点点头,不禁看向前面的密林。
来的时候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但此时他们已知有人对他们不怀好意,再看这不算多长的密林,就觉得充满了压抑和危险!
“跟着我。”陈厚蕴对沈柔凝道。
“为何不退回寺庙借宿一宿?”沈柔凝轻声问道。
他们只有四个人。就算知道高远武功很好,但剩下三人之中,陈厚蕴和红缨的武功都不过是泛泛,十分一般,而她自己只能算不特别娇弱而已,根本谈不上有武功!
万一有人埋伏在密林,他们一进去就危险了!
陈厚蕴摇头道:“寺庙里我们同样不能把握是不是有人埋伏。我们对那些僧人并不熟悉,若是借助,说不定会腹背受敌。”他轻轻握了一下沈柔凝的手,以示安慰,道:“放心。”
沈柔凝相信了陈厚蕴的判断。
高远将马匹解下来,借着马匹掩护走在最前面。
陈厚蕴将沈柔凝拥在怀里,红缨走在二人的右边警戒。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一路上什么都没发生!走出密林,到了环湖大道,已经不可能再有埋伏,也一丝动静都没发生!
沈柔凝不禁心情微松,回头看向密林。
月光在密林中投下了斑驳的光影。密林安安静静的,仿佛里面什么都没有。刚才车轴什么的,只是一场错觉而已。(未完待续。)
464 安王
沈柔凝不禁抬头看向那座高塔。
此时,有一丝云给明月蒙上了面纱,洒向人间的光也变得幽暗。高塔之上半点灯光皆无,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藏着什么,让人生出些压抑来。
“走吧。”陈厚蕴依旧握住沈柔凝的手,向前方灯火热闹处漫步而行。
沈柔凝点点头,没有开口询问。
虽然刚才的情形,怎么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从幽静到热闹,一行四人很快走入到了人世间的热闹之中。路边游人高声谈笑,花灯璀璨,一副盛世繁华之景。
“也不知道二叔和二婶在那一艘画舫上?”沈柔凝看向明月湖,饶有兴致地道:“两个人感情真好。”
“你难道不觉得是二叔修养到家,一直在忍耐着二婶?”陈厚蕴没有回答,轻笑问道。
“这或许正是他们夫妻相处之道。”沈柔凝轻声道:“二叔的无奈,不过是表象罢了。”陈二老爷或许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妻子就像漂亮的花瓶一般有颜无脑……但让他更换一个花瓶,他肯定也舍不得。
“说的很是。”陈厚蕴微微一笑。
高远和红缨都后退几步跟着。
两个人漫步湖边,在人群如梭的喧闹中携手而行,心灵一片宁静。
夕照塔上居高临下,眼中所见是一番人间美景;如今置身其中,却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体验。
“沈柔凝?”一盏走马灯突然停在二人面前。
沈柔凝定睛一望,尚未分辨出来人,她身边陈厚蕴已经开始拱手为礼,口中道:“见过安王殿下。”
“陈状元?”来人将目光看向陈厚蕴,面无表情,道:“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来。”
来者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高而瘦,一身黑袍,声音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粗哑难听。竟然是曾经的二皇子殿下。
庆平帝登基之后,封自己的胞弟为安王。安王自请为先帝后守皇陵。久不在京城现身。没想到却是已经回来了。
沈柔凝连忙跟着行礼。她此时已经辨认出了来人,也想起了这位殿下曾经难以捉摸的脾气,不敢有所怠慢。
安王在两年身上来回扫视几下,目露诧异。道:“陈大人和沈姑娘这是?”
“回殿下,我们二人已经于八月初八缔结白首之约。”陈厚蕴含笑道。
“你们两个居然成亲了?”安王神态之间露出荒谬之色,随即又阴沉下来,显然并没有因为这个喜讯而有所高兴,眼角一挑。冷声道:“难怪当年陈公如此反对沈姑娘入宫。”
“若是本王没有记错,那时候陈大人的先夫人仿佛还在世?”
陈厚蕴面容一冷,道:“王爷慎言。”
安王讥讽一笑,但却没有继续言语攻击下去。他眯着眼睛看着沈柔凝,既不说话也不走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柔凝面容十分平静,隐隐露出些不悦。
任由谁听到这般羞辱,也会不高兴。
“若是王爷无事,我们夫妻就先告退了。”陈厚蕴施礼道。
安王却是丝毫不动。
陈厚蕴与沈柔凝侧身几步,准备绕开安王往前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雪白的猫儿不知从何处过来,高高一跃,就跳入了沈柔凝的怀中。紧接着,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欢喜地道:“姐姐,姐夫,你们也出来玩了啊!”
却是沈柔湲恰好也在游玩到此地,看见陈厚蕴和沈柔凝,指挥者陈厚温就走了过来。
玩了这么就,她早就没有力气行走了。
而她依仗着自己年纪小,能够堂而皇之地让陈厚温驮着她在肩上走。居高临下。更是激动兴奋,根本就没有睡意。
陈厚温苦不堪言。
他看见陈厚蕴和沈柔凝二人也很高兴,心中指望着这小夫妻能体谅他辛苦,好接沈柔湲接手过去。让他能松快一些——
这么久了,陈厚温和沈端榕不知道去了何处,竟然没有碰到!
沈柔凝熟练地接住了绣球猫,见沈柔湲此时情景,连忙道:“阿湲,赶紧下来!”她吩咐红缨道:“去接姑娘接过来。”
街上人多。若沈柔凝在地上走,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也很危险。但就算是让人抱着,也比让人驮在肩膀上要强!真是……沈柔凝有些替沈柔湲感到脸红。
沈柔湲却是没有让红缨抱,而是从陈厚琪的肩膀上滑下来,小胳膊小腿十分麻利,走到沈柔凝的身边讨好地笑笑之后,乖巧地让沈柔凝牵着她,道:“姐姐,你和姐夫站在这里做什么?”
“绣球,下去。你将姐姐的衣服都弄脏了!”问过之后,沈柔湲又去瞪绣球猫儿。
猫儿听话,轻巧地从沈柔凝身上跳了下去。它似乎正要离开,却又发现了安王。
猫儿出现的时候,安王就看见了它。
此时,绣球猫落在地面上,安王不禁半蹲下来,与它对视着。
如此一来,沈柔湲的就见了他,娇声呵斥道:“你是谁!不许欺负我的绣球!”
沈柔凝拉了一下沈柔湲,向她轻声道:“阿湲,不许无礼,这位是安王殿下。你的绣球猫,还是他当年送来的。”
沈柔湲松开手,弯腰抱起绣球。以她的身量,正好与半蹲下来的安王平视。沈柔凝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好奇,问道:“你是王爷?绣球真的是你送的?”
“是。”安王目光落在绣球身上,眼中露出一些怀念,道:“当年我得到两个绣球猫,一只自己留下养着,一只送给了你姐姐。”
沈柔湲一听十分高兴,眼睛眯成了月牙一般,兴致勃勃地道:“那你的绣球是不是也很聪明?我的绣球会找人,还不会扯烂人的衣服……你的绣球会什么?”
“我的绣球没了。”安王的声音有些伤感。
当年宫中事变,他被罚跪太庙,所养的绣球猫疏于照顾,就连什么时候丢了都无人知道。后来又是国丧,他去皇陵看守……心中也早已将自己曾经养过一阵子的猫儿给忘记了。
直到今日,他才恍然记起,自己曾经也有一只这样的猫儿。
沈柔湲一听。小脸立即露出些难过来。她同情地看向安王,但却抱紧了自己的猫,警惕地道:“虽然你是王爷,但你肯定不能要我的猫儿是不是?绣球是我养大的。我姐姐早就送给我了。”
她似乎又觉得有些残忍,道:“大不了,回头我让姐姐重新买几只猫儿送给王爷您……十只,恩,一百只!总之。我这一只肯定不能还给您的。”
绣球猫在大庆少见,找十只还不难,找一百只却是办不到了。
沈柔湲年纪小根本不懂,此时这般承诺,认真的神情显得她十分可爱。
安王不禁失笑,摇头道:“阿湲是吧……你放心,我不要你的猫。送出去的,就送出去了。”
沈柔湲松了一口气。她犹豫一下,将怀中绣球猫往安全面前递了递,道:“您要不要抱抱?绣球很乖的。”
这一只绣球猫许是品种有异。寻常猫儿两年已经长得很大了。它却依旧比一个成年男子的巴掌长不了多少,身体十分轻盈矫健,聪明异常。
安王摇摇头,站了起来。
沈柔凝牵过沈柔湲,示意她不要乱说。
安王再次看了一眼沈柔凝,没有再说什么,向前离开了。
沈柔凝牵着沈柔湲侧身让开了路。
他离开之后,陈厚琪才好奇地问陈厚蕴道:“大哥,那是安王殿下?不是说要守陵三年么?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应该是回来过节吧。”陈厚蕴轻声道:“中秋佳节,难免孤寂。”
“是啊。听说这位殿下可不是能静下来的。”陈厚琪感叹一声。
陈厚蕴道:“你又没与他交流过,怎么知道。道听途说要不得。”
陈厚琪受教应“是”。
这位殿下从前居于深宫难有出宫之日,后来更是直接去了皇陵……说起来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真实性子如何。也没人能说的清。再说,当年他还是个孩子,如今遭遇大变,年纪又长些……焉知他性格秉性有没有大变化。
安王的性子当然有了大变化。
他在灯火璀璨处缓步而行,快到皇宫之时,亲自买了一盏精致的莲花灯。提着慢慢走进了皇宫,最后到了慈宁宫。
“孙儿请皇祖母万福金安。”安王将那盏莲花灯交给宫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大殿上,向太皇太后磕了三个头。
太皇太后眼中涌出泪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快快起来,到皇祖母身边来坐,让皇祖母好好看看你……”她年纪大了,身子骨就无可挽回地衰败下去。流水一般的补品养着,也养不回她的精气神儿。
“高了,也瘦了。”太皇太后拉住安王的手,让他在自己脚边坐下,泛着泪水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哀家不是让你回来一起参加家宴么?你皇兄又添了几个妃子,你都没有见过呢。”
安王露出温和的笑意,摇头道:“孙儿只是想念皇祖母了,才会回来看看。当年孙儿自罚去守陵三年,此时时间不到,悄悄地回来看望皇祖母,父皇肯定是念孙儿一片孝心,不会责怪……若是孙儿是回来饮酒热闹的,只怕父皇在天之灵要不高兴的。”
他没有提先皇后。
估计在太皇太后眼中,害死了先皇的先皇后都不配配葬皇陵,享受皇家香火供奉!
太皇太后眼中泪意更凶,道:“好孩子,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安王摇摇头,没有开口。
太后擦拭了一下眼泪,也没有提起先皇后。怎么说安王也是先皇后的儿子,在他面前指责先皇后的过失,也只会让安王更加难堪罢了。她老了,所有的强硬也在当年先皇病重皇位交接的时候耗尽,此时不过是一个心软无比,盼着子孙昌盛的老人家而已!
只是这个愿望,也并不容易实现。
两个儿子已经先走了一个,孙子也总共只有三个……皇上虽然已经成亲一年多,让嫔妃有喜两次,但两次都滑了胎,没能留住……人丁单薄,连一般人家都不如!
“山上苦不苦?”太皇太后收起心思,握住安王的手,关切地道:“你虽然是去守陵,但你这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鱼肉荤腥万万不能断了。不然,亏了身体,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絮絮叨叨,声声关切。
安王耐心地听着,温言答话,丝毫没有焦躁之意。
祖孙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庆平帝才闻讯而来。兄弟之间,又是一番见礼。
“王弟,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庆平帝道:“家宴都散了!朕以为你这一次又不肯回来呢!”
安王又解释了一番。
庆平帝听后道:“既然回来了,就在宫里多留几日,陪陪皇祖母说话,也陪陪朕说说话。朕好些日子都没有与王弟在一起说话了。”
“皇兄如今贵为天子,日理万机,臣弟哪敢占用皇兄的时间。”安王道:“而且,我在父皇灵前发誓守满三年,今日离开回京已经是不该……连夜要赶回去的。”
庆平帝还要多说什么,太皇太后开口道:“安王孝心可嘉,皇上你就别强留他了。待他三年归来,你们兄弟二人有的是时间在一起叙话。哦,皇上若是惦记他,就多多催促一下内务府和工部,早早地将他的王府给修好了。”
“皇祖母您这可是冤枉朕了。”皇上佯作不满,笑道:“安王府早已动工修建,此时大体已经完工,只差最后一些布置了。其实这也是因为王弟暂时住不到,朕才命人细细的修。若是王弟说明儿就回,朕下令下去,不出一个月,安王府就能迎接主人了!”
“这样就好。”太皇太后这才露出满意之色。
安王也站起来向皇上行礼:“多谢皇兄费心,臣弟感激不尽。”
“应该的,应该的。”皇上哈哈大笑,重重地拍了一下安王的肩膀,道:“你我亲兄弟……你的事情,朕自然要上心。”
“如此最好。”太皇太后轻叹道:“不管什么时候,你们都要记住,你们两个,是嫡亲兄弟!万不能因为任何事情,就有所隔阂!”
兄弟二人躬身受教。(未完待续。)
465 静夜
陈厚蕴和沈柔凝接管了沈柔湲。
陈厚琪如了愿,冲着二人大为感激地抱拳,又向陈厚蕴投了一个抱歉的目光之后,匆匆离去了。
沈柔湲让红缨抱着她,她抱着绣球,一路走一路看。出来这么久,她的精力已经耗尽,很快就伏在红缨怀里睡着了。
陈厚蕴和沈柔湲也就没有再在灯会上停留,雇了一辆车子,一路顺利地回到了陈府。
送了沈柔湲去休息,问了下人,才知道出门的其他人都依旧在外,只有他们走的最晚,回来的却是最早。
沈四太太的绣楼已经寂静下来,应该是已经歇下了。清风院的灯还大亮着,沈四老爷正拿着一本书在院子里看,等候着自己的一对儿女。
沈柔凝将沈柔湲送过来。
“父亲当真想要去比方?”沈柔凝道:“我听说北方民风彪悍,又多深山老林……大庆占据那片土地的日子尚短,很多时候力所未极……父亲要去那边为官,怕会有危险。”
“阿凝不必担心。”沈四老爷道:“任何时候,除非是朝政糜烂民不聊生之时,匪类强盗都是不敢公然和官府作对的。如今大庆蒸蒸日上,别说匪类了,就是周围各国,也不敢随意得罪大庆官民!我是去当官的,一身官服代表着大庆的脸面,宵小不敢轻犯的。”
看来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已经下定了决心。
见沈柔凝不语,沈四老爷以为她是担忧之心未去,就又笑着道:“其实你母亲她一直都是怕冷的很。北方极寒,最多熬过一整年,她定然是不肯再继续在那里受罪的。”
一整年的时间,足够沈四太太领略北国四季变幻的风情。而沈四太太或许会在许多年后想起那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但却绝不会留恋那寒冷的他乡,想要多逗留几年!
沈柔凝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反正我不过是谋个六品小官。”沈四老爷笑着道:“就算调动频繁一些,也不会太引人注目。只是要让厚蕴上些心。别将我们遗忘在北方就是了。”
一直升迁才是让人有所微词。
平调或是稍贬谪一级半级,在偌大的官员体系之中,根本就冒不出一点儿小水花。
“怎么会。”沈柔凝道:“父亲母亲开心就好。”
“人生难得几十年,当然是开心最重要。”沈四老爷看着夜空。生出感慨:“我这一辈子,或许不是个好父亲,但能够做一个好丈夫,不让你母亲白发苍苍的时候满怀遗憾……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柔凝没有接话。
沈四老爷是一个痴情人。沈四太太……让人羡慕。
沈柔凝陪着沈四老爷在明月夜坐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等到沈端榕回来。觉得有些困倦,便没有再等下去,告别了沈四太太,回到了碧心院。
……
“查到什么没有?”陈厚蕴低声问道。
“回大人,刚才属下亲自领着人过去看了那马车,马车之后并未被人再动过,依旧停在那里好好的。夕照寺内也看不出异常痕迹。”长远低声道:“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我们的马车不会无缘无故就断了车轴,而且连备用车轴也被取走了。”陈厚蕴沉吟道:“总不会是有人在与我们开玩笑。将马车弄回来,留几个人在那里盯着。尤其是夕照寺的僧人。新剃度和挂单的都要格外注意一下。”
“是。”长远领命,趁着夜色而去。
陈厚蕴站在碧心院中,仿佛是在欣赏着面前的金色的花朵。明月西沉,有夜雾渐渐生成,夜色越发如梦似幻。他抬起头,看见沈柔凝走进来,迎上去,轻声道:“回来了。”
“我让人送了桂花酒酿,这会儿估计温度正好,一起尝尝吧。”陈厚蕴牵着沈柔凝的手。走近内室,将碗勺拿出来,给沈柔凝递过去一碗。
香气扑鼻。
沈柔凝也有些饿了,酒酿因此也格外的香甜。
两人安静地用完酒酿之后。碗筷被下人收了去。热水已经备下,沈柔凝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回到寝室,见陈厚蕴已经沐浴完毕,一身月白中衣,在淡淡橘红色的光芒之下。格外让人觉得温暖。
“睡吧。”陈厚蕴伸手将沈柔凝揽入怀中,挥袖扑灭了烛火。
沈柔凝本以为他会有所动作,但却不想身边人只是将她圈起来安静地抱着,很快就呼吸均匀了。沈柔凝怔了怔,瞪大眼睛看着帷幔走了一回儿神,没多久,也闭目睡去。
一夜好眠。
清晨她醒来之时,陈厚蕴早已起身,正在院子里不紧不慢地打了一套养生拳。沈柔凝略一犹豫,回去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衣裳,也跟着打起了拳来。
这一套养生拳是道家传下来的。
沈柔凝当年从长春道人那里“偷”到之后,十分珍视,一直都有练习,强身健体。但嫁过来这几日,她没有几日是早起的……有些荒废了。
陈厚蕴对她微笑示意,手上动作不停。
沈柔凝站定,深吸一口秋日清晨月桂花的气息,而后平气凝神,开始打起了拳。
一套动作下来,整个人都活动开了,出了一身细汗,畅快淋漓。
陈厚蕴打完养生拳之后,紧接着又舞了一会儿剑。沈柔凝看了一阵,身上不舒服,就先回去沐浴了。
“姑娘,您这心真是……”碧冬在给沈柔凝擦头发的时候,口中叹服,道:“奴婢从未听说哪家姑娘嫁人之后,还能在院子里打拳的。以奴婢看,如今不比从前了,您若是想要活动活动,就在屋里,不也挺好的?院子里人来人往的……”
女人讲究一个娴静柔美。
“奴婢打听了,就是明嘉郡主,这上下仆人也没见她再舞剑过。奴婢猜想,她从前肯定是在屋里偷偷练的。”
沈柔凝不禁道:“你打听的倒清楚。”她想了想,道:“就依你吧,以后晨起活动都在屋里好了。”屋里也足够宽敞,一套养生拳并不需要多少地方。只是感觉肯定没有在外舒畅自然了。(未完待续。)
466 花厅
“以我说,不如干脆布置一个真正的花厅。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陈厚蕴已经冲洗完毕换了新衣裳走进来,端起桌面上的温水一饮而尽,道:“东厢房靠南的两间,墙体是一扇扇安装而成,轻易就能卸下来。房顶也是按照暖房的设计,是可以翻转推移的。”“你多种些花草四面摆放起来,晨起时候在其中打拳,沐浴花香之中,想来感觉应该是不错的。至少比闷在屋里打拳要舒畅一些。”陈厚蕴道:“若有必要,再挂上轻纱,也别有情趣。”沈柔凝闻言不禁怔了片刻。她坐起来,蕴道:“你早就想到了?”陈厚蕴含笑点头:“我陪阿凝去花鸟市场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偏爱的花草呢,恩,除了那喇叭花儿。”他这辈子怕都要对喇叭花耿耿于怀了。沈柔凝有些无语,但却对他花厅的构想十分心动。想着这个碧心院将会是她一辈子的住所,的确值得费心布置一处雅致所在,便点头道:“将承方也带上吧。”“阿湲也带上。”陈厚蕴道:“那里有许多宠物卖,他们应该会喜欢的。”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用了早食之后,陈厚蕴和沈柔凝二人去陈大太太那里接了承方,去沈四老爷那里接了沈柔湲,备好了车马,直奔花市而去。在花市中逛了大半日,定下了不少花花草草,又给陈承方买了一条哈巴狗儿,府上各房也都选了几盆名贵花草送了回去,才心满意足离开花市。日近正午。四个人都饿了,陈厚蕴又让马车拐道明月楼吃饭。昨天中秋佳节,明月楼一桌难求。但佳节过后,就清净许多。一行人顺利地要到了二楼雅间的位置,心情愉快地点了许多菜,准备大快朵颐。这几乎是算作陈承方头一次走出陈府,的世界。他在花市逛的时候亢奋不已。要走的时候差点儿没哭出来!但马车一走。他兴奋之后便是疲倦袭来,立即就睡着了。而马车一停,他就立即惊醒。此时正站在椅子上手舞足蹈地月湖。沈柔湲却比他有见识多了。她往外面眼,就暂时没有兴趣,道:“姐姐,姐夫。阿湲饿了。”她见多识广,根本不像承方那样。能兴奋的忘记了饥饿。此时,她耷拉着脑袋,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全没有半分力气了一样。“已经特意催促厨房了。”陈厚蕴摸了摸沈柔湲的小脑袋,道:“阿湲再忍耐一下。”“小孩子不能挨饿。”几声敲门声之后,雅间的门被推开。走近来一个中年人,面带微笑。们几人,开口道:“才出炉的点心,给小孩子垫垫肚子。”一个伙计站在他身后,捧着一个装满点心的盘子,仿佛正在冒着阵阵热气,顿时香甜气息挤满了整个雅间。“见过王爷。”陈厚蕴和沈柔凝人,连忙起身行礼。沈柔湲也爬在椅子懂事地行了一礼。红缨抱着陈承方,也行礼不提。沈柔凝行完礼,毫不惧怕,脆生生地问道:“您也是王爷么?”她还记得昨天晚上遇到的一个王爷。不过她见那位王爷就跟自己哥哥差不多大,就没有认真行礼。而眼前这一位明显就是长辈,所以她不用人提醒,就很乖巧地行了礼。应王低头柔湲,温声道:“是,我是应亲王。”“哦。”沈柔湲这个年纪哪里懂得应亲王又代表着什么意思。她见此人和蔼可亲,又有姐姐姐夫在身边,也没有人不让她说话,就一点儿不怯场,想了想,开口问道:“那您是不是也养过绣球?”沈柔湲一向是个活泼大方爱说话的小姑娘。应王听了微微一怔。“王爷,绣球是……”陈厚蕴才一开口,就被应亲王摆手阻止了他,反而向沈柔湲询问:“绣球是什么?”沈柔湲大眼睛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认真地回答了应王的问题:“绣球是一只白色的猫,阿湲养的。不过今天它留在家里没有跟出来,不然您就能见到它了,很聪明的。”“原来是一只猫。”应王温言道:“阿湲是吧……”见沈柔湲点头,他笑着道:“我没有养猫。但我能请阿湲吃点心。”说着,将一盘点心放到了沈柔湲面前。小小年纪的沈柔湲明显地感受到了又被当做了小孩子敷衍,就失去了与应王交流的兴趣。她乖巧地谢过了应王,示意人端了盘子去了窗边的小桌,与陈承方一起,吃点了点心来。应王的目光一直追随了沈柔湲许久,才收了回来,落在了沈柔凝脸上,开口道:“你们姐妹生的不太像。”不过,他还是能从沈柔湲身上,找到一些熟悉的影子。“是。”沈柔凝微笑道:“阿湲多半像父亲。”应王颔首,坐下来后,对陈厚蕴和沈柔凝二人道:“坐下说话吧。本王虽然是这里的主人,但在这个雅间,却是不请自来。”“明月楼的点心可不便宜。”陈厚蕴与沈柔凝躬身行礼,道:“我们夫妻还未谢过王爷盛情。”明月楼的饭菜好,景色好,想着今天应该没什么人,所以他才领着沈柔凝奔着这里来了……没想到正巧碰上了应王。听说,这位王爷很少到这里来。尤其是在他辅政之后,更是来的极少。而之前应王妃能为他们二人证婚为媒,不必说,也是因为这位王爷的缘故。怎么都要道一声“谢”的。应王收敛笑意,点了点头,柔凝,问道:“到了新地方,过得可还习惯?听说你与明嘉感情很好,如今成了妯娌,也是难得的缘分。”“多谢王爷挂怀。”沈柔凝微笑道:“郡主待我也很好。”她是嫁给了表哥,嫁进了外祖家……能有什么不习惯的?而应王的关怀……说实在的,沈柔凝总是想起庆隆帝……实在有点儿难以坦然接受。应王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未完待续。)本书来自 /book/html/28/28651/index.html
467 明月楼
应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略一沉吟,不再与沈柔凝交谈,向陈厚蕴道:“本王有点儿小事,听说你在这里,正好来见一见。”
陈厚蕴请了一个月的假期。
沈柔凝闻言默默行礼,去了沈柔湲和陈承方那里。
两个孩子看见她过去,十分开心。陈承方手中正拿一片山药糕吃的香甜,此时十分大方地献给沈柔凝,请她吃。
沈柔凝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温柔而笑。
应王看了一会儿,轻声道:“看来,他们相处的十分融洽。”
“是,承方很喜欢阿凝。”陈厚蕴温声道。
应王不再就此多谈什么,低声与陈厚蕴说起今日朝政。陈厚蕴偶尔回应几句,应王便要思索一阵,显然陈厚蕴所说都在关键处。两个人交谈时间也不长,不过是盏茶的时间,应王便结束了这次谈话,起身道:“本王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用膳了。”
“卑职送王爷。”陈厚蕴将应王送到了门口。
应王才离开,明月楼的伙计就将他们所点的饭菜陆续送来,色香味俱全,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沈柔凝领着两个孩子净手坐好,轻笑道:“上次来明月楼,差不多是五年前了。”
“听你这么一感慨,让我也觉得时光匆匆……”陈厚蕴轻笑道:“幸好这明月楼的经典菜色依旧没有太多改变,美味一如经年,让人惦记。”
他替沈柔凝夹了一筷子桂鱼,道:“尝尝,鲜美至极。”
沈柔凝点点头,专心美食,不再多言。
沈柔湲和陈承方更是吃了个肚儿圆,略作消食之后,两个人都打起了瞌睡。陈厚蕴和沈柔凝干脆不着急走,将两个孩子安置在了软榻之上。
看两个孩子睡着了。陈厚蕴才和沈柔凝在窗前相对而坐。
窗外就是一湖碧波粼粼,湖光山色相映,风光如画。桌上两盏清茶,正袅袅散着香气。
沈柔凝想起应王。轻声问道:“先帝病重之时,应王应该很有机会荣登大宝吧,为何他甘心放弃了?”皇室之人,天生就对权利无比渴望。沈柔凝不能明白,为何应王甘心居于稚子之下。而新帝登基之后。从应王辅政之时兢兢业业上来看,他也不是对政务权势丝毫不敢兴趣之人。
“王爷是顾念大局之人。”陈厚蕴轻叹道:“他是不愿意大庆有丝毫动荡,让祖宗基业有损。若当年在先帝病重之时他乘势而起,有太后支持,王爷的确能够坐稳位置,但却无法制止天下人心中的想法,以为是兄弟相残阴谋篡位。”
陈厚蕴的声音放得很低:“而同时,应王就不得不将先皇后所作所为公开出来,将两个侄儿废除……但如此一来,有心人就会怀疑先皇后也是被污蔑。两个皇子都是受害者……如此一来,大庆皇室显然就有了诸多丑闻,皇室名声有污!”
“而皇室丑闻频出,绝不是一个国家强盛的标识!反而是一个王朝走向衰落的开始!”陈厚蕴道:“哪怕这个可能并不大,应王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再说,如今新帝因为王爷当时的退让而对王爷十分信任,诸般政务一律交由王爷打理……所以王爷的地位也非同一般。”
庆平帝年纪轻轻,贪玩好色,又才能平庸。若是他能够一辈子对应王信任无比,委以重任。那肯定是叔侄君臣相得的佳话。而一但庆平帝开始猜忌应王……以其之能,又怎会是应王的对手?
“原来是王爷是如此识大体顾大局之人。”沈柔凝了然,
陈厚蕴也对应王充满钦佩。
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还能够克制住心中的欲念。保持清醒的意识,的确十分不简单。
怕就怕新帝总有一日长大,意识到了权利的好处,或是受人蛊惑,生出与应王夺权之心……当时候,便是应王肯放手。新帝猜忌之心一起,也不会轻易放过应王了。而应王为了自保,也就不得不出手与新帝进行博弈……
不过,这种局面,三五年是不会发生的。
沈柔凝略一想想,就放弃了思索,嗅了一口茶香,微微一笑。
她看着窗外,陈厚蕴看着她。
突然,陈厚蕴见她神色微动,不禁也跟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很快就在街上发现一个坐在茶寮歇息的挑担脚夫……仔细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不妥,便开口问道:“阿凝在看什么?”
虽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但陈厚蕴敏锐地发现,若是坐在那脚夫的位置,只要一抬眼,轻易就能看到他们这里!
“那个脚夫,总觉得有些熟悉。”沈柔凝没有隐瞒。
陈厚蕴皱眉道:“阿凝是否觉得,他在监视我们?”很多时候,人的直觉,虽然看似虚无缥缈,但却值得信任!
沈柔凝摇摇头:“只是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像是我曾经认识的人。你也知道,我善于描摹人像,往往对见过之人的身高体型都会多留意一番。只是看他的长相,又十分陌生。”
陈厚蕴闻言点头,再次看向那人。
正巧,那脚夫也在此刻仿若不经意地一抬头,目光正与二人相撞!沈柔凝尚不觉有什么,陈厚蕴立即就觉得不同寻常,转头不再看楼下,而是端起茶盏掩面,吩咐红缨道:“红缨,去告诉高远,让他派人盯着楼下茶寮里的那个脚夫!”
红缨并未站在窗边。她做什么,外面那人并不能看见。
陈厚蕴吩咐完毕,端着茶盏目光淡然地往外面一扫,却见那人已经低下头不再关注这里。似乎他的一大碗茶水也冷的差不多了,那人端起来大口牛饮,很快将一碗茶喝了个干干净净,抹了一下嘴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铜子的茶钱放在桌子上,挑起自己的担子,向西方走去。
“或许是我看错了。”沈柔凝摇头道。
她听见了陈厚蕴的吩咐,只怕会让高远浪费功夫。
“阿凝并未看错。”陈厚蕴低声道:“别的不说,那个人恐怕根本就不是脚夫。刚才他的担子挡住了路,那茶寮老板去挪动的时候十分费力,可见担子不轻。而那脚夫担起来的时候却是毫不费力健步如飞……若是阿凝真正观察过挑夫苦力,就会发觉他们扁担在肩膀上的位置和行走时候的步伐都十分有特色……挑夫生活清贫,而饱食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力气。节省力气就是节省钱财,简单的活计,也有技巧在里面。”(未完待续。)
468 挑夫
(重复章节~~家里小朋友在哭,心烦意乱,先就这样了。)
应王看了一会儿,轻声道:“看来,他们相处的十分融洽。”
“是,承方很喜欢阿凝。”陈厚蕴温声道。
应王不再就此多谈什么,低声与陈厚蕴说起今日朝政。陈厚蕴偶尔回应几句,应王便要思索一阵,显然陈厚蕴所说都在关键处。两个人交谈时间也不长,不过是盏茶的时间,应王便结束了这次谈话,起身道:“本王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用膳了。”
“卑职送王爷。”陈厚蕴将应王送到了门口。
应王才离开,明月楼的伙计就将他们所点的饭菜陆续送来,色香味俱全,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沈柔凝领着两个孩子净手坐好,轻笑道:“上次来明月楼,差不多是五年前了。”
“听你这么一感慨,让我也觉得时光匆匆……”陈厚蕴轻笑道:“幸好这明月楼的经典菜色依旧没有太多改变,美味一如经年,让人惦记。”
他替沈柔凝夹了一筷子桂鱼,道:“尝尝,鲜美至极。”
沈柔凝点点头,专心美食,不再多言。
沈柔湲和陈承方更是吃了个肚儿圆,略作消食之后,两个人都打起了瞌睡。陈厚蕴和沈柔凝干脆不着急走,将两个孩子安置在了软榻之上。
看两个孩子睡着了,陈厚蕴才和沈柔凝在窗前相对而坐。
窗外就是一湖碧波粼粼,湖光山色相映,风光如画。桌上两盏清茶,正袅袅散着香气。
沈柔凝想起应王,轻声问道:“先帝病重之时,应王应该很有机会荣登大宝吧,为何他甘心放弃了?”皇室之人,天生就对权利无比渴望。沈柔凝不能明白,为何应王甘心居于稚子之下。而新帝登基之后,从应王辅政之时兢兢业业上来看。他也不是对政务权势丝毫不敢兴趣之人。
“王爷是顾念大局之人。”陈厚蕴轻叹道:“他是不愿意大庆有丝毫动荡,让祖宗基业有损。若当年在先帝病重之时他乘势而起,有太后支持,王爷的确能够坐稳位置。但却无法制止天下人心中的想法,以为是兄弟相残阴谋篡位。”
陈厚蕴的声音放得很低:“而同时,应王就不得不将先皇后所作所为公开出来,将两个侄儿废除……但如此一来,有心人就会怀疑先皇后也是被污蔑。两个皇子都是受害者……如此一来,大庆皇室显然就有了诸多丑闻,皇室名声有污!”
“而皇室丑闻频出,绝不是一个国家强盛的标识!反而是一个王朝走向衰落的开始!”陈厚蕴道:“哪怕这个可能并不大,应王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再说,如今新帝因为王爷当时的退让而对王爷十分信任,诸般政务一律交由王爷打理……所以王爷的地位也非同一般。”
庆平帝年纪轻轻,贪玩好色,又才能平庸。若是他能够一辈子对应王信任无比,委以重任。那肯定是叔侄君臣相得的佳话。而一但庆平帝开始猜忌应王……以其之能,又怎会是应王的对手?
“原来是王爷是如此识大体顾大局之人。”沈柔凝了然,
陈厚蕴也对应王充满钦佩。
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还能够克制住心中的欲念,保持清醒的意识,的确十分不简单。
怕就怕新帝总有一日长大,意识到了权利的好处,或是受人蛊惑,生出与应王夺权之心……当时候,便是应王肯放手。新帝猜忌之心一起,也不会轻易放过应王了。而应王为了自保,也就不得不出手与新帝进行博弈……
不过,这种局面。三五年是不会发生的。
沈柔凝略一想想,就放弃了思索,嗅了一口茶香,微微一笑。
她看着窗外,陈厚蕴看着她。
突然,陈厚蕴见她神色微动。不禁也跟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很快就在街上发现一个坐在茶寮歇息的挑担脚夫……仔细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不妥,便开口问道:“阿凝在看什么?”
虽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但陈厚蕴敏锐地发现,若是坐在那脚夫的位置,只要一抬眼,轻易就能看到他们这里!
“那个脚夫,总觉得有些熟悉。”沈柔凝没有隐瞒。
陈厚蕴皱眉道:“阿凝是否觉得,他在监视我们?”很多时候,人的直觉,虽然看似虚无缥缈,但却值得信任!
沈柔凝摇摇头:“只是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像是我曾经认识的人。你也知道,我善于描摹人像,往往对见过之人的身高体型都会多留意一番。只是看他的长相,又十分陌生。”
陈厚蕴闻言点头,再次看向那人。
正巧,那脚夫也在此刻仿若不经意地一抬头,目光正与二人相撞!沈柔凝尚不觉有什么,陈厚蕴立即就觉得不同寻常,转头不再看楼下,而是端起茶盏掩面,吩咐红缨道:“红缨,去告诉高远,让他派人盯着楼下茶寮里的那个脚夫!”
红缨并未站在窗边。她做什么,外面那人并不能看见。
陈厚蕴吩咐完毕,端着茶盏目光淡然地往外面一扫,却见那人已经低下头不再关注这里。似乎他的一大碗茶水也冷的差不多了,那人端起来大口牛饮,很快将一碗茶喝了个干干净净,抹了一下嘴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铜子的茶钱放在桌子上,挑起自己的担子,向西方走去。
“或许是我看错了。”沈柔凝摇头道。
她听见了陈厚蕴的吩咐,只怕会让高远浪费功夫。
“阿凝并未看错。”陈厚蕴低声道:“别的不说,那个人恐怕根本就不是脚夫。刚才他的担子挡住了路,那茶寮老板去挪动的时候十分费力,可见担子不轻。而那脚夫担起来的时候却是毫不费力健步如飞……若是阿凝真正观察过挑夫苦力,就会发觉他们扁担在肩膀上的位置和行走时候的步伐都十分有特色……挑夫生活清贫,而饱食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力气。节省力气就是节省钱财,简单的活计,也有技巧在里面。”(未完待续。)
469 老神医
“看来这种症状,在老先生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陈厚蕴露出佩服之意,恭敬地接过册子,翻看起来。
郑珠儿听到“妇人之症”,不禁露出好奇,低声问沈柔凝道:“是府上什么人病了么?更年之症又是什么,怎么从未听人说过?”
沈柔凝摇摇头:“表哥并未与我解释太多。不过观看老神医的态度,相信这更年之症并非疑难杂症吧?”
郑珠儿点点头:“老神医有些书籍视若性命,轻易不许任何人翻动。看他对那本册子倒不是特别在乎。”顿了顿,郑珠儿又道:“这位老神医有个宏愿,是尝尽天下药草,编写一本医学巨作……只是个人力量有限,他偏又不肯接受赞助……要想完成,怕不知道需要多少时日了。”
“有真本事的人,都会有所坚持。”沈柔凝闻言露出敬佩之色,道:“只是一个人的一生精力总是有限……老大夫不肯变通,只怕到最后要留下遗憾了。”
郑珠儿点头赞同,道:“侯爷和我也多次劝说老神医,愿意提供便利,但老神医都不肯应下,坚持要离开……对了,妹妹,我看老神医对陈大人的态度亲近多了,不如你让陈大人劝劝?我们侯府人口少,供应老神医开销,还是没有问题的。”
别管这个老神医脾气多古怪,但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有神医住在身边,这心里肯定要踏实许多的。人吃五谷杂粮,谁又能保证不得个病什么的?刚才听他们交谈,这老神医对妇人之症恐怕也是极有研究……
若说郑珠儿从前觉得这老神医买药材开销太大,将人留在府上的心思只有三分的话,此时为了自己,留人的心思就有五分了。邓长年视老神医为恩人,若是她能将人留下,无疑会让丈夫更看重自己几分。
沈柔凝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想必表哥心中自有想法,我也仅能提一提而已。”医术想要有所成就,闭门钻研,肯定是不行的。不然。那位老神医也不会一定要走。
那本册子很薄,一共也就十来页,其中又有几张绘图,内容并不多。陈厚蕴很快粗览一遍,合上册子。叹道:“原来如此……老先生阐述明晰,就连我这个只是略通医理之人,都看明白了。”
邓长年对那册子十分好奇,伸手想要接过观看一番。老神医点点头,陈厚蕴便将册子给了邓长年,任由他小心翼翼地翻看。
老神医道:“你也看到了,这其中的道理十分简单,只是从前人们并未对此症状留意,只以为是个人问题,并未归纳总结过。所以才不为人知罢了。”
陈厚蕴点点头,问道:“老先生是要走?”
“府上病人已经算作痊愈,虽然不像正常成年人,但也已经懂得是非好歹,类似天生蠢笨。至少,传宗接代已经不成问题。老夫留下已经没有意义,自然准备走了。”老大夫神色平静,有坚持之意。
陈厚蕴没有劝他,又问道:“不知在下能否瞻仰一下老先生这几年的心血?”他显然知道老大夫正在做的事情。
“你跟我来。”老大夫起身,领着陈厚蕴走近了屋子里。
邓长年坐在那里将薄薄几页纸看完。起身将册子递给沈柔凝,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忍住没有说,只是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和些微的心痛。
沈柔凝微微一笑。低头翻看起册子上的内容来。
果然十分容易理解。
沈柔凝很快看完,递给了好奇的郑珠儿。趁着她低头翻看的功夫,对邓长年微微摇头。
册子上的内容,但凡一个正常人,都能够理解。
而陈厚蕴之所以会来向老神医请教这方面的问题,当然是他身边的亲人长辈有了这方面的困扰。按照册子上的描述。不难猜出,正是陈大太太。
若是陈大太太的情绪波动异常……那么首当其中的,不就是沈柔凝么?
陈大太太有意为难了沈柔凝?
邓长年是聪明人,很快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
若是他没有放弃,让沈柔凝成为这座侯府的女主人,那哪里还有长辈能让她……邓长年打住念头,心中苦涩。如今再想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再说,她怕也并没有觉得为难罢。
郑珠儿很快也将册子翻完,将册子又还给邓长年,正要说些什么之时,老神医和陈厚蕴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她便闭上了嘴巴。
邓长年双手将册子还给了老神医。
重新坐下之后,陈厚蕴略一沉吟,道:“在下有个建议,老先生且听一听……老先生呕心著作,想来是为了医道传承,而非是敝帚自珍,供自己欣赏……是也不是?”
“自然。”老神医有些不高兴。
陈厚蕴道:“老先生您要继续下去,当然也需要银两支持……而老先生既不愿意平白接受恩惠,又不愿意在寻常小病上浪费时间,这显然就有了矛盾。”
“天下病着何其多。就是老夫日夜不眠,也救助不完。若有一本医书能造就千百医者,惠及的病人才会更多。这个账,老夫算的明白。而且天下疑难杂症能有多少,更多却是寻常病痛……老夫医书若成,读书人会一点诊脉的手段,并不需要多高深的医术,也能开出药方,救治病人!”老神医沉声道。
“老先生医者仁心。”陈厚蕴敬佩地道:“所以,在下有个想法,大概能将缓解一下您目前的困境……刚才在下看到,您的著作已经有部分小成,束之高阁蒙尘沾灰实在可惜的很。既然老先生您最终是想要让您的医书传播开,何不如现在就开始?”
老神医神色一动:“你有什么主意?”
“简单。”陈厚蕴道:“老先生怕是不知道,我陈家的产业,书局乃是重中之重。老先生将您的著作交给我,由我印刷发行贩卖大庆各地,所得利润想必能大大缓解老先生您的钱财困境,只是不知老先生是否信的过我?”(未完待续。)
470 方法
“你的人品,老夫当然信得过。”老神医很快思索起来,片刻之后就断然点头,道:“你想的很周到……若得你相助,老夫又欠陈小友你一个人情。”
“经营书局说起来高雅,但归根到底也是要牟利的。”陈厚蕴道:“话说在前头,老先生您的大作,所获利润我陈氏书局要一成,不知老先生对这个条件是否满意?”
“一成就一成。”老神医没有犹豫。
陈厚蕴点头道:“既然是利益合作,老先生您就并不欠我人情。”
老神医闻言似乎觉得坦然了一些,又摇摇头,起身对陈厚蕴道:“你等着,我这就将书稿拿给你。”
接下来,老神医就与陈厚蕴讨论起医书的刊发来。从他们交谈之中可以看出,这位老大夫钻研医术,于人情世故上就欠缺一些,经营方面更是一点儿也不懂。好在他对陈厚蕴十分信任,在其略作解释之后,就全盘接受了陈厚蕴的设想,并不在这上面固执。
也看的出来,他依旧是因为自己的著作能广为传播而振奋不已,根本就不太在意其中利润多少。
“陈小友,老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书要卖的便宜一些。”老神医道:“若是因为价高而无人问津,老夫的心血也就大打折扣了。至于钱财,老夫再想法子就是。”
陈厚蕴摇头道:“会买书的,首先乃是读书习字之人。这读书习字之人,说起来还真没有山穷水尽之人。区区十几几十文,并不算什么。倒是关于药材部分的书册,可以便宜一些。老先生的书图文并茂,就是不识字之人买了,也能凭着书籍挖了药材贩卖,这是于各方都有益的好事。”
老神医缓缓点头。
陈厚蕴又道:“以我看来,老先生您立志传播医术培养医者,著书当然是功利千秋……不过我还是建议老先生在日后有闲暇之时。能够开馆授徒,传道授业,也是大善。”
“若是老夫著作完成,会考虑你的建议。”老神医道。
“既然事情定下来。不如老先生就暂住侯府。待有了利润,我再替老先生买下一个小院,供老先生居住。”陈厚蕴道。
他看得出来,老神医并不愿意在侯府久留了。
老神医点点头,道;“那就麻烦陈小友了。”
陈厚蕴最后携带者老神医的三本册子离开了小院。这三本册子颇为厚实。乃是常见药材药理药性,图文并茂,又兼述取材处理的方法,实用至极。
“陈兄。”出了院子,邓长年将陈厚蕴和沈柔凝引到花园里一处风景不错的凉亭招待,开口道:“老先生的医术品德让人敬佩,志向更是让人叹服心折……我别的不说,还是那句话。侯府人口少,开销少,还是能拿出一些钱财的。也算是我报答老先生的心意。”
“侯爷是不相信老先生的心血著作能够盈利?”陈厚蕴指着手边被小心包裹好的书册。笑着问道。
邓长年摇摇头:“读书人多,从医者少。”
那里有多少买。
四书五经,那是读书科举必备;话本小说,也有富家子弟愿意购买以作消遣……医书又难以看懂,有几个人愿意掏大价钱买回去?
陈厚蕴也摇头,道:“这一点,却是长年老弟想错了。”
“要知道,如今在书局,还真的找不到什么医书著作。就是各家医馆以及杏林世家,学医也靠耳提面命。书房里收藏的,也多为手抄本。”
“因为买不到,所以各家都视自己所拥有的为珍宝,越发敝帚自珍。不肯向外传播。”陈厚蕴轻叹道:“待这书印刷出来,我会送给长年几本。你翻一翻,就明白我的信心在哪儿了。”
“老先生所整理的,不仅有药材药方,而且还有脉案!甚至于一些珍贵丸药的配方!而这些配方,都是各家不传之秘!”他叹道:“这三本药材已经足够详尽。足以引起轰动;待到将来有配方刊印出来,只怕天下所有的从医者都要炸了!”
“而一本著作,只要有了轰动关注话题不断声名鹊起,难道还怕没有人肯掏钱买?”陈厚蕴十分笃定,道:“老先生凭着他的心血之作,只怕根本不会缺钱财了!”
邓长年闻言十分震惊:“当真?”
“老先生的医术,你应该是服气的。”陈厚蕴轻声道。
邓长年这才缓缓回神,很快就道:“老先生若真的公开各家秘方,只怕会有不小的麻烦。若是将来陈兄有任何差遣之处,我邓长年绝不二话。”
陈厚蕴道:“恩,将来若是有需要,肯定找侯爷你。”
两个男人在这边谈话,两个女人却坐在一旁的美人靠上,洒了一把鱼饵,看锦鲤游过来翻腾抢食。
“阿娘妹妹。”郑珠儿低低地问沈柔凝道:“是不是府上的大太太……”她很想问问,是不是陈大太太为难了沈柔凝。身为妻子,她当然能察觉到自己丈夫对沈柔凝的关心之意。
沈柔凝摇摇头:“母亲最近总说疲倦,但睡眠却又不好,气色差了许多。夫君他心细孝顺,才想到了老神医曾提过的妇人更年症状,所以就过来问一问。”她当然不能说陈大太太对她的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
“想一想,母亲嫁入京城这些年,当真是没有一刻是闲暇过。”沈柔凝微微叹息,问郑珠儿道:“要管理这么大一座府邸,府上百来人,一定很不容易吧?”
郑珠儿点头道:“一开始是很难。好在这里的下人都是忠心耿耿,定下了规矩之后,也就容易了。之前侯爷姨母过来,更是帮我良多。”她想起邓长年的姨母正是沈柔凝的大伯母,便笑着道:“阿凝妹妹知不知道姨母什么时候再来京城?我很想当面向她问安呢。”
“大伯母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再来的。”沈柔凝顺着她的话闲聊道:“她是沈氏宗妇,祖宅那里也离不开她老人家看顾,也是难得有空。”(未完待续。)
471 坦荡
“上次姨母还与我说,将大半家务都交给了两位表嫂,想要颐养天年了呢。”郑珠儿惊讶地道。
“大伯母的确是想要享清福的,只是两位表嫂依旧年轻,依旧需要她多多教导的。”沈柔凝道:“而且大伯母一向身体不错,真完全闲下来,怕时间也不好打发。”
“若有小孩子在膝下承欢,时间过得快了。”郑珠儿说到这里,不禁想到自己:邓长年留在京里的时间不多,若他再次离开之时,自己依旧不能怀上孩子……别的都不谈,这空寂漫长的时间怎么打发?
想到这里,她也收起了试探的心思。
是亲母女,还能闹出矛盾呢,这做婆媳之间,那里能没有一点儿摩擦?沈柔凝嫁给自己表哥做继室,日子不知道比其他人好过了多少,又有什么值得她这个外人费心关怀试探?她郑珠儿成了候夫人,婆婆妯娌都没有,难道烦心事都没了么?
沈柔凝看郑珠儿有些走神,便没有再开口。
待郑珠儿回过神,又问起了明嘉郡主的身体,自然而然提到了孩子,言语之中不禁流露出羡慕之意。这样的话题本来很容易继续下去,但也不知道郑珠儿想到了什么,才起了个头,提到了今秋的新布料花来。
陈厚蕴和沈柔凝没有多留,用完一盏茶之后,也告辞了。
送人离开之后,郑珠儿见邓长年准备去书房,一咬牙,开口道:“侯爷是在担心沈家妹妹受委屈吗?”
邓长年立即看向郑珠儿,眼中突然迸发的冷意惊的郑珠儿后退半步,心中一凛。但邓长年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郑珠儿迟疑开口:“妾身……只是……”
没等她说出什么,邓长年便摆摆手,突然加快了步子。
郑珠儿见状心中一阵忐忑,又觉得十分委屈。迟疑一下,低头匆匆而行,才勉强能跟上邓长年的步子。
她又有何资格去同情沈柔凝?沈柔凝有身为表哥的丈夫细心呵护,为莫须有的“婆媳矛盾”奔波设法……她郑珠儿看似风光。但自己的丈夫却一句话都不肯与她说!
自己丈夫想要娶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
想到此处,郑珠儿越发觉得心中难过,眼圈一红,落了泪。她不敢让邓长年知道。低着头又用袖子去擦。
邓长年重新走回了刚才招待陈厚蕴和沈柔凝的凉亭,站在廊柱边。
而他站的位置,正是沈柔凝刚才坐过的地方!
郑珠儿紧紧咬唇,心头一阵酸楚难过,开口道:“侯爷……”他竟然丝毫不顾自己的想法!她才是他明媒正娶唯一的妻子啊!
“我关心她,你很难受?”邓长年一开口,让郑珠儿愕然。她抬头对上邓长年的眼睛,心中一片慌张,忙道:“不,我没有。不是……”一时间竟然语无伦次起来。
邓长年叹息一声,没有再与郑珠儿对视,望着荷塘,道:“我还记得,头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不到五岁,她的弟弟还都没有出世……那时候,我身体很差,所有人都说我活不了,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活不成的。直到我看见她。”
邓长年停顿许久。
郑珠儿娇躯颤抖,仅仅咬着唇。
有风从湖面吹过,她突然间觉得冷的要命。
“从我七岁到十五岁这八年里,她一直都是我的梦想。”邓长年道:“但世事变幻太快。快到让我应接不暇,再回神时,却已经错过了她。”他摇摇头,看向郑珠儿道:“你既然心有疑虑,我便也明白地告诉你。她在我心中的确十分重要,甚至比你这个妻子更加重要一些。但我既然已经娶了你郑珠儿。不会对你不起……只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
“侯爷,妾身明白了。”郑珠儿的眼泪滚滚而落。
她的夫君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她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安定!
邓长年叹息一声,看着郑珠儿,没有再开口。
他早已放弃了沈柔凝的惦念,将她当成自己的朋友和妹妹一般看待。但他的心,也无法再对另外一个女人再生出波澜,哪怕这个女人已经是他娶回来的妻子。
这世上多的是平平淡淡的夫妻。
……
陈大太太听闻陈承方和沈柔湲被送回来,却不见陈厚蕴和沈柔凝,不禁让人将红缨叫到面前,皱眉道:“大爷和大奶奶呢?”
“回太太,大爷和大奶奶说是有点儿小事要去威武候府拜访,不多时会回转,请太太不必担忧。”红缨回道。
“怎么突然去了威武候府?”陈大太太眉头并未松开,道:“突然上门,他们倒也不怕失了礼数。厚蕴怎么也胡闹起来了。”
言下之意,从前只有沈柔凝才会“言行随便”,将陈厚蕴给带坏了。
这话当然并不是红缨能够回答的。
陈大太太看着她平凡无奇木讷的脸,心底不喜,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他们陈府也是名门世家,丫鬟的也一样能代表这府上的脸面!这个丫鬟生的面相木讷,沈柔凝怎么还对她这样倚重,时时刻刻带着?
陈大太太却是忘了,这个丫鬟,曾是她二儿子身边服侍的。
红缨离开之后,李妈妈劝陈大太太道:“太太再歇一会儿?”
陈大太太揉了揉太阳**,摇头道:“哪里还能再睡的着。”
她昨夜几乎没能合上眼睛。又怕翻来覆去影响到丈夫的睡眠,撑着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个晚上,早上早早起身,没一会儿觉得头痛欲裂。硬撑着处理完了府上琐事,用过午饭,才在榻上合上眼眯了片刻,被陈承方回来的动静给吵醒了。
这会儿她面容晦暗,仿佛觉得下一刻她的脑袋要炸开了一样!
“以奴婢看,太太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李妈妈劝慰道:“人总睡不好,怎能撑得住?”
“怕也没什么用。”陈大太太压住心中烦躁之意,对李妈妈道:“算了,你先替我揉一揉。”未完待续。↗本書源自 篮 書 ,更新快,。
472 花草
李妈妈闻言立即净了净手,向陈大太太施礼后,走到其身后,解开了陈大太太发髻,将双手放在她的头上,按揉了起来。
应该是她的手法很好,陈大太太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太太还是要强了些。”李妈妈低声道。
陈大太太沉默未答。
陈大太太自小就外柔内强,碰到再为难的事情,也绝不开口向人求助。嫁入陈府之后,这上上下下的重担立即压在了她身上,她也咬牙承受下来,从未喊一声苦叫一声累!
别人有孕的时候养尊处优,连拿根针都怕受累,陈大太太生养了两个孩子,别说大着肚子,就是做月子里,也一样将府上的家务事打理的井井有条!而她的身体状况也一直都不错,便是偶尔头疼脑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多少年几乎从未称病过!
恐怕在陈大太太心中,若是特意请大夫看诊,就是一种软弱无用的体现!她从前四十多年都没特意麻烦过大夫,如今又怎么会因为失眠就大张旗鼓去请人!
在李妈妈的双手作用下,她立即觉得头痛轻松多了。只是她才轻松了一会儿,就又听见外面动静不小,立即睁开眼睛,问道:“怎么回事?”
心头仿佛窝着一团火,烧的人焦灼无比。
陈大太太立即端坐,待李妈妈收回手之后,吩咐道:“你去看看。”
李妈妈匆匆走出去,很快又走了回来,禀告道:“回太太,是大爷和大奶奶上午去花市买的花草被送到了。因为买了不少,又不是一个店家,因而来了不少人,才显得有些喧闹。”
陈大太太一听坐不住,让李妈妈赶紧给自己梳了发髻,走了出去。
果然来了不少人。
碧心院的几个大丫鬟正指挥着店家将花草歇下来,碧冬正握住钱袋子。一一与那些店家结账。已经有许多花草摆了一地,看起来已经有好几十盆。而后续还有店家推着小车源源不断地送来。
从前的陈府不缺花草,如今的显文候府更是不会缺花草。府上的花房陈大太太昨儿才去看过,各种花草都被照顾的很好……难道碧心院去讨要的话。花房还能不给?
为何又大张旗鼓地买这么多!
陈大太太皱眉巡视,也根本没有发现多少稀罕的品种!
“碧冬是吧。”陈大太太喊人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这个名字:沈柔凝怎么会给自己的院子取名与一个丫鬟重复了!而这个丫鬟也是乖张,居然不知道改个名字!
“碧冬见过大太太。”碧冬恭敬地道。
“这都是大爷和大奶奶定下的?”陈大太太沉这脸问道:“碧心院用得着这么多花草么?”总不能将整个院子都摆满了,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回太太。是大爷说要将在东厢房布置一个花房出来,大奶奶觉得雅致,就同意了。这不,两个主子兴致很高,立即就将花草买回来了。”碧冬说着话的时候,又有人来找她结账,她对陈大太太歉意行礼,忙碌去了。
陈二太太听说这个消息,也出来看热闹,瞧着满地的花草十分喜欢。叹道:“厚蕴真是宠着阿凝啊,这么多花草,怎么也得几百两吧!更是不知道养不养的活?几百两眨眼就花出去了,说不定还会打了水漂,厚蕴真是一点也不心疼!”
陈二太太又故意惊呼道:“莫不是走的公账?”
其实她也看到了是碧冬再用现银付账。若是走的公中账目,肯定就是账房先生在记账结算了。她就是看到心中高兴,故意问出来让自己大大嫂脸色再难看一些的。
碧冬忙道:“回二太太,这些花草是碧心院格外要的,哪里能让公子破费。大奶奶并不敢坏了规矩,一早就给奴婢准备好了银两。让奴婢来结算了。”
也就是说,这花费的银子,既不是公中所出,也不是陈厚蕴为沈柔凝破费。根本就是沈柔凝自己出的钱。
“是阿凝自己出的钱啊。”陈二太太啧啧道:“差点儿忘了,阿凝可是个小富婆呢,难怪有底气折腾在自己院子里弄花房。”她说完之后就在花草丛中左右赏看,指着一盆“别样金”道:“我喜欢这个色,金红金红的,瞧着就喜庆……碧冬。你家大奶奶没说不准我们讨要个三两盘吧。”
“二太太喜欢尽管搬走就是。”碧冬笑道:“原本大奶奶也是要给几个院子里送几盆的。如今二太太有喜欢的,大奶奶回来会知道买对了东西,肯定会十分高兴的。”
“你这个丫鬟,小嘴挺会说话。”陈二太太原本就是个不懂客气的人。她听见碧冬这么说,就欢欢喜喜地又挑选了两盘,指挥着人搬了回去,又问陈大太太道:“大嫂不挑两盘?也算是阿凝一片孝心。”
陈大太太只觉得人来人往吵吵的脑袋疼,又觉得各种花香混杂在一起熏的她心中越发地觉得堵,面色难看地道:“我那院里,又不缺这些东西。”
不过是几盆花草,值得她稀罕宝贝的跟沾了多少便宜似的!
陈大太太不愿再留在这里,一转身快步走了。
“唉,大嫂貌似不高兴了。”陈二太太露出一些担忧,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对碧冬道:“大嫂恐怕是看不得你家大奶奶乱花钱吧。恩,回头替我谢谢你家大奶奶……你忙吧,我也走了。”
碧冬领着几个丫鬟行礼恭送。
她接完了花草,请了一些丫鬟婆子帮忙将上百盆花草搬到了碧心院,给了不菲的赏钱,口中道:“大奶奶请大家喝茶的钱,别嫌少。”
丫鬟婆子得了赏钱,欢欢喜喜地去了。
关上了院门,碧冬对着满院子里摆的花花草草,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红缨在她身边道。
“难道你没有发觉?”碧冬道:“二太太说的没错,大太太生气了。”
“大太太哪里会为这点儿小事生气。”红缨道:“你想多了。”她是在陈府长大了,一直都知道,陈大太太是个大气的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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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她也就收起了试探的心思。
就是亲母女,还能闹出矛盾呢,这做婆媳之间,那里就能没有一点儿摩擦?沈柔凝嫁给自己表哥做继室,日子不知道比其他人好过了多少,又有什么值得她这个外人费心关怀试探?她郑珠儿成了候夫人,婆婆妯娌都没有,难道烦心事都没了么?
沈柔凝看郑珠儿有些走神,便就没有再开口。
待郑珠儿回过神,又问起了明嘉郡主的身体,自然而然就提到了孩子,言语之中不禁流露出羡慕之意。这样的话题本来很容易继续下去,但也不知道郑珠儿想到了什么,才起了个头,就提到了今秋的新布料花色来。
陈厚蕴和沈柔凝没有多留,用完一盏茶之后,也就告辞了。
送人离开之后,郑珠儿见邓长年就准备去书房,一咬牙,开口道:“侯爷是在担心沈家妹妹受委屈吗?”
邓长年立即看向郑珠儿,眼中突然迸发的冷意惊的郑珠儿后退半步,心中一凛。但邓长年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郑珠儿迟疑开口:“妾身……只是……”
没等她说出什么,邓长年便摆摆手。突然加快了步子。
郑珠儿见状心中一阵忐忑,又觉得十分委屈,迟疑一下,低头匆匆而行,才勉强能跟上邓长年的步子。
她又有何资格去同情沈柔凝?沈柔凝有身为表哥的丈夫细心呵护,为莫须有的“婆媳矛盾”奔波设法……她郑珠儿看似风光,但自己的丈夫却一句话都不肯与她说!
自己丈夫想要娶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
想到此处。郑珠儿越发觉得心中难过,眼圈一红,落了泪。她不敢让邓长年知道。低着头又用袖子去擦。
邓长年重新走回了刚才招待陈厚蕴和沈柔凝的凉亭,站在廊柱边。
而他站的位置,正是沈柔凝刚才坐过的地方!
郑珠儿紧紧咬唇,心头一阵酸楚难过。开口道:“侯爷……”他竟然丝毫不顾自己的想法!她才是他明媒正娶唯一的妻子啊!
“我关心她,你很难受吧?”邓长年一开口。就让郑珠儿愕然。她抬头对上邓长年的眼睛,心中一片慌张,忙道:“不,我没有。不是……”一时间竟然语无伦次起来。
邓长年叹息一声,没有再与郑珠儿对视,望着荷塘。道:“我还记得,头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不到五岁,她的弟弟还都没有出世……那时候,我身体很差,所有人都说我活不了,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活不成的,直到我看见她。”
邓长年停顿许久。
郑珠儿娇躯颤抖,仅仅咬着唇。
有风从湖面吹过,她突然间觉得冷的要命。
“从我七岁到十五岁这八年里,她一直都是我的梦想。”邓长年道:“但世事变幻太快,快到让我应接不暇,再回神时,却已经错过了她。”他摇摇头,看向郑珠儿道:“你既然心有疑虑,我便也就明白地告诉你。她在我心中的确十分重要,甚至比你这个妻子更加重要一些。但我既然已经娶了你郑珠儿,就不会对你不起……只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
“侯爷,妾身明白了。”郑珠儿的眼泪滚滚而落。
她的夫君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她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安定!
邓长年叹息一声,看着郑珠儿,没有再开口。
他早已放弃了沈柔凝的惦念,将她当成自己的朋友和妹妹一般看待。但他的心,也无法再对另外一个女人再生出波澜,哪怕这个女人已经是他娶回来的妻子。
这世上多的是平平淡淡的夫妻。
……
陈大太太听闻陈承方和沈柔湲被送回来,却不见陈厚蕴和沈柔凝,不禁让人将红缨叫到面前,皱眉道:“大爷和大奶奶呢?”
“回太太,大爷和大奶奶说是有点儿小事要去威武候府拜访,不多时就会回转,请太太不必担忧。”红缨回道。
“怎么突然去了威武候府?”陈大太太眉头并未松开,道:“突然上门,他们倒也不怕失了礼数。厚蕴怎么也胡闹起来了。”
言下之意,从前只有沈柔凝才会“言行随便”,将陈厚蕴给带坏了。
这话当然并不是红缨能够回答的。
陈大太太看着她平凡无奇木讷的脸,心底不喜,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他们陈府也是名门世家,丫鬟的也一样能代表这府上的脸面!这个丫鬟生的面相木讷,沈柔凝怎么还对她这样倚重,时时刻刻带着?
陈大太太却是忘了,这个丫鬟,曾是她二儿子身边服侍的。
红缨离开之后,李妈妈劝陈大太太道:“太太再歇一会儿?”
陈大太太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哪里还能再睡的着。”
她昨夜几乎没能合上眼睛。又怕翻来覆去影响到丈夫的睡眠,撑着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个晚上,早上早早起身,没一会儿就觉得头痛欲裂。硬撑着处理完了府上琐事,用过午饭,才在榻上合上眼眯了片刻,就被陈承方回来的动静给吵醒了。
这会儿她面容晦暗,仿佛觉得下一刻她的脑袋就要炸开了一样!
“以奴婢看。太太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李妈妈劝慰道:“人总睡不好,怎能撑得住?”
“怕也没什么用。”陈大太太压住心中烦躁之意,对李妈妈道:“算了,你先替我揉一揉吧。”
李妈妈闻言立即净了净手,向陈大太太施礼后,走到其身后,解开了陈大太太发髻。将双手放在她的头上。按揉了起来。
应该是她的手法很好,陈大太太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太太还是要强了些。”李妈妈低声道。
陈大太太沉默未答。
陈大太太自小就外柔内强,碰到再为难的事情。也绝不开口向人求助。嫁入陈府之后,这上上下下的重担立即压在了她身上,她也咬牙承受下来,从未喊一声苦叫一声累!
别人有孕的时候养尊处优。连拿根针都怕受累,陈大太太生养了两个孩子。别说大着肚子,就是做月子里,也一样将府上的家务事打理的井井有条!而她的身体状况也一直都不错,便是偶尔头疼脑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多少年几乎从未称病过!
恐怕在陈大太太心中,若是特意请大夫看诊。就是一种软弱无用的体现!她从前四十多年都没特意麻烦过大夫,如今又怎么会因为失眠就大张旗鼓去请人!
在李妈妈的双手作用下。她立即觉得头痛轻松多了。只是她才轻松了一会儿,就又听见外面动静不小,立即睁开眼睛,问道:“怎么回事?”
心头仿佛窝着一团火,烧的人焦灼无比。
陈大太太立即端坐,待李妈妈收回手之后,吩咐道:“你去看看。”
李妈妈匆匆走出去,很快又走了回来,禀告道:“回太太,是大爷和大奶奶上午去花市买的花草被送到了。因为买了不少,又不是一个店家,因而来了不少人,才显得有些喧闹。”
陈大太太一听坐不住,让李妈妈赶紧给自己梳了发髻,走了出去。
果然来了不少人。
碧心院的几个大丫鬟正指挥着店家将花草歇下来,碧冬正握住钱袋子,一一与那些店家结账。已经有许多花草摆了一地,看起来已经有好几十盆。而后续还有店家推着小车源源不断地送来。
从前的陈府不缺花草,如今的显文候府更是不会缺花草。府上的花房陈大太太昨儿才去看过,各种花草都被照顾的很好……难道碧心院去讨要的话,花房还能不给?
为何又大张旗鼓地买这么多!
陈大太太皱眉巡视,也根本没有发现多少稀罕的品种!
“碧冬是吧。”陈大太太喊人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这个名字:沈柔凝怎么会给自己的院子取名与一个丫鬟重复了!而这个丫鬟也是乖张,居然不知道改个名字!
“碧冬见过大太太。”碧冬恭敬地道。
“这都是大爷和大奶奶定下的?”陈大太太沉这脸问道:“碧心院用得着这么多花草么?”总不能将整个院子都摆满了,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回太太,是大爷说要将在东厢房布置一个花房出来,大奶奶觉得雅致,就同意了。这不,两个主子兴致很高,立即就将花草买回来了。”碧冬说着话的时候,又有人来找她结账,她对陈大太太歉意行礼,忙碌去了。
陈二太太听说这个消息,也出来看热闹,瞧着满地的花草十分喜欢,叹道:“厚蕴真是宠着阿凝啊,这么多花草,怎么也得几百两吧!更是不知道养不养的活?几百两眨眼就花出去了,说不定还会打了水漂,厚蕴真是一点也不心疼!”
陈二太太又故意惊呼道:“莫不是走的公账?”
其实她也看到了是碧冬再用现银付账。若是走的公中账目,肯定就是账房先生在记账结算了。她就是看到心中高兴,故意问出来让自己大大嫂脸色再难看一些的。
碧冬忙道:“回二太太,这些花草是碧心院格外要的,哪里能让公子破费。大奶奶并不敢坏了规矩,一早就给奴婢准备好了银两,让奴婢来结算了。”
也就是说,这花费的银子,既不是公中所出,也不是陈厚蕴为沈柔凝破费,根本就是沈柔凝自己出的钱。
“是阿凝自己出的钱啊。”陈二太太啧啧道:“差点儿忘了,阿凝可是个小富婆呢,难怪有底气折腾在自己院子里弄花房。”她说完之后就在花草丛中左右赏看,指着一盆“别样金”道:“我喜欢这个色,金红金红的,瞧着就喜庆……碧冬,你家大奶奶没说不准我们讨要个三两盘吧。”
“二太太喜欢尽管搬走就是。”碧冬笑道:“原本大奶奶也是要给几个院子里送几盆的。如今二太太有喜欢的,大奶奶回来会知道买对了东西,肯定会十分高兴的。”
“你这个丫鬟,小嘴挺会说话。”陈二太太原本就是个不懂客气的人。她听见碧冬这么说,就欢欢喜喜地又挑选了两盘,指挥着人搬了回去,又问陈大太太道:“大嫂不挑两盘?也算是阿凝一片孝心。”
陈大太太只觉得人来人往吵吵的脑袋疼,又觉得各种花香混杂在一起熏的她心中越发地觉得堵,面色难看地道:“我那院里,又不缺这些东西。”
不过是几盆花草,值得她稀罕宝贝的跟沾了多少便宜似的!
陈大太太不愿再留在这里,一转身快步走了。
“唉,大嫂貌似不高兴了。”陈二太太露出一些担忧,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对碧冬道:“大嫂恐怕是看不得你家大奶奶乱花钱吧。恩,回头替我谢谢你家大奶奶……你忙吧,我也走了。”
碧冬领着几个丫鬟行礼恭送。
她接完了花草,请了一些丫鬟婆子帮忙将上百盆花草搬到了碧心院,给了不菲的赏钱,口中道:“大奶奶请大家喝茶的钱,别嫌少。”
丫鬟婆子得了赏钱,欢欢喜喜地去了。
关上了院门,碧冬对着满院子里摆的花花草草,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红缨在她身边道。
“难道你没有发觉?”碧冬道:“二太太说的没错,大太太生气了。”
“大太太哪里会为这点儿小事生气。”红缨道:“你想多了。”她是在陈府长大了,一直都知道,陈大太太是个大气的人。(未完待续。)
474 月色
看来,沈四太太这一次大概觉得会走的很远很难回来一趟,所以难得地对她吐露了些温暖的话,而不是像从前一样,仅仅是给她警醒。
沈柔凝问问一哂,道:“为什么觉得我会受委屈?”
不仅仅是沈四太太,另外还有许多人。
而总结起来,不过是从前对自己关怀无比的大舅母变成婆母之后,对待自己不像从前一样亲密了而已。但在一些人眼中,她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其实这样是没有道理的。
陈大太太的如今的态度已经足够和蔼可亲,任何人也没有立场要求她更多。难道是要陈大太太嘘寒问暖甚至卑躬屈膝地将自己供起来,才算不委屈自己么?
显然,这不可能。
所以,沈柔凝当真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
陈大太太对她疏远一些,那她在陈大太太侍奉的时候就谨慎小心一些就是。无论怎么论,陈大太太也不会是世人眼中的恶婆婆吧!
沈四太太闻言不禁打量了沈柔凝一眼,有些意外,片刻之后便释然,道:“你能看的清楚,这很难得。如此,我和你父亲也就没有需要牵挂的了。”
沈柔凝笑了笑,转变话题,道:“其实我挺羡慕阿湲的。小小年纪,就已经走过了这么多的地方,有过这么多的见识。其实母亲还是应该将端榕也带上的。他现在在书院闭门读书,其实进益有些一般了。相对来说,多张见识,于他以后助益更大一些。”
“人的见闻和眼界,会随着成长而越发显得珍贵。”
沈四太太怔了怔,道:“你说的道理,我并不是很懂。不过我回头会征询老爷子的意见。他若是觉得端榕应该离开,那我和你父亲就会带着他一起离开。”
沈柔凝便道:“老爷子睿智,母亲思虑周全。”
回到碧心院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陈承方头一回与父亲母亲一起住。显得格外的兴奋,洗漱完毕之后还在床上爬来爬去不肯睡下。最后还是沈柔凝讲了一个小动物的故事,才哄着他安静躺好了,慢慢睡下。
“真不容易。”陈厚蕴叹息道:“从前在我陪他的时候。他总是在我怀里就睡着了。没想到平日里哄他睡觉这么难。”
“所以即便母亲不是更年期,这一年多也被一个孩子给折腾的身心俱疲了。更何况,这一年多里,又发生了许多事,需要她忧虑的又不仅仅是孩子的问题。”沈柔凝能够体谅陈大太太的辛苦。也不怕陈厚蕴知晓她的想法:“若是你我不准备立即就要孩子,且在你离京外任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十分希望能够替母亲分担一些家务琐事……但又怕母亲多心,以为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管家权。”
在内宅女人心目中,管家大权是最重要最需要抓住的权利,绝不容有失。多少争斗,甚至于亲人相残,都是因为想要掌握这一份权利!
在陈承方的问题上也是一样。
陈大太太习惯了操持陈承方日常生活里的一切,定然不想要轻易放手的。
“母亲内心十分要强,估计也是不愿意清闲下来。”
“只是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长期压力疲惫得不到放松,更是对健康损害颇大。我心中想着,若是能让她多少修养一阵子再忙碌操劳,情况肯定要好上许多。”
陈厚蕴点点头,道:“父亲那里,我已经说过了。希望父亲能够劝的动母亲。今晚算是个好的开始。”
沈柔凝抬头看了看天边渐渐升起的一轮明月,点了点头。
陈大太太与陈大老爷立在船头,安静地赏着这湖上升明月的美景。晚风轻摇,碧波微荡,天地间笼罩在一片银辉之下。美好的让人心神恍惚,觉得不在人间。
这银色的月光夜色仿佛是最干净的清泉,温柔的涤荡着人心。此时此刻,陈大太太只觉胸中所有的烦躁抑郁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安静安宁。
而这样的安宁,已经是她许久不曾感受到的了。
湖面上突然跃起了一尾鱼,打破了一轮圆月的倒影,漾起了细碎的银光。
陈大太太从梦幻中回神,轻轻叹息一声。
“怎么?”陈大老爷开口问道。
“没什么。”陈大太太道:“我在想,从前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这样的景色。”
“那是你操劳的事情太多。一直太忙碌了。”陈大老爷道:“如今两个儿子都长大成家,你总归能松口气了吧?”他抓住陈大太太的手,动情地道:“你这双手,不知道还能不能抚琴?我突然很想听一听。”
曾经在什么时候,陈大太太也是一个音律大家。她的陪嫁里,有好几把十分珍贵的古琴。只是那些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被束之高阁,再也没有人碰过了。
怕是陈大太太自己,都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陈大太太想起这些,心中涌起一种无法描述的酸涩,摇摇头,道:“只怕是不能了。”
“有些记忆,是不会忘的。”陈大老爷牵着陈大太太走到船首琴台上,将她按着坐下,道:“夫人,试试看。”
陈大太太轻轻拨动一下琴弦,立即流淌出一串音符来。仿佛有什么记忆苏醒了一般,她慢慢地挑动了一个琴音,又顿了顿,像是在回想,才拨动了第二下……
终于,琴音由生疏变得流畅,又由流畅变得随心所欲……陈大太太闭上眼睛,已经不再去努力回想二十年前记住的那些曲谱……只拨动着自己的心!
余音在湖面上回荡了良久。
陈大老爷才仿佛从沉醉中回过神,赞叹不已。
陈大太太一样是良久才从琴音中找回自己,再次随手拨动了一下琴弦,听那一串音符飞快地滑过,就像是她这些年的时光,突然很想落泪。
“让老爷见笑了。”陈大太太轻声道。
“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让你牺牲的太多太多,连抚琴娱乐的些许时间都没有了。”陈大老爷道:“夫人,从明日开始,你就将家务琐事分出去一些吧……我只希望。待我们小孙女儿能够学琴的时候,她的祖母还能够点评她的得失,露一手震慑他们,让他们崇拜……”
陈大太太想一想那画面。也露出一抹笑容来:“同孙女儿们比较?老爷您也真的能想……”但若真有那一日,的确有趣。陈大太太略一走神,又回到了现实,问道:“只是家务琐事能够交给谁?若是弟妹当真能够帮我一些,老爷难道以为我是那种霸住一点儿不放的人?”
“夫人当然不是了。”陈大老爷道:“我们府上两房人都是各有私产的。无论是夫人您,还是二弟妹,都不是一心想要惦记公中财产的人……二弟妹虽然不成,但现在你不是才娶了两个儿媳妇么?无论是阿凝还是明嘉,替你分担些管家理事的任务,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你别总是体恤她们,自己受累。”
说到最后,话音里已经有了些埋怨之意:“害我这么多年没有听到好琴音……”
月光皎洁,夜色温柔。
陈大太太此时的心情完全不似中午时候了。她听了陈大老爷的话,心中羞涩之余。又不禁开始细想陈大老爷的提议,也并未觉得烦躁恼怒。只是略微一想之后,摇头道:“阿凝才与厚蕴成亲,这会儿就使唤她,会显得我这个做婆婆的不通情理;而明嘉却大着肚子,很快就要生产,而后又要照顾幼子,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无论是阿凝还是明嘉,年轻小夫妻的心思和精力肯定要花费在孩子身上。就算是她们要来帮我,我又怎么忍心看她们受累!”
“能使唤一日是一日。”陈大老爷道:“就拿眼下来说,明嘉就算了,待阿凝这新婚的半个月一过。不是正好能够帮你的忙?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你我出城小住一阵,你也休息几天。”
他拥了拥陈大太太,强调道:“就你我二人,连承方都不带。”
陈大太太面色一烫,道:“老爷想去哪儿?”
“你若是觉得合适。我其实想陪你回趟娘家。”陈大老爷道:“或者在山上找个寺庙住一阵。或者干脆随便走远一点去看看。”
“以前都是我忽视了你。”陈大老爷对陈大太太道:“最近听说了妹妹妹夫非要在北方的冰天雪地里谋个职位,想起妹妹这几年的变化,才突然意识到,女人家能多走几个地方,也是极好的。”
沈四太太在沈家村那么多年都抑郁寡欢,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人味儿;但在走出沈家村,又走出京城之后,一路见识到了山水风景……整个人就有了本质上的转变!
“你最近睡眠不好,情绪焦灼,未尝不是因为待在宅子里被琐事纠缠久了的缘故。”陈大老爷道:“出来走走,说不定能有大改善。”
沈四太太的例子,很有说服力。
更主要的是,面对陈大老爷的隐隐关切,陈大太太内心早已十分感动,哪里还能说出拒绝不答应的话。而且,仅仅是一两个时辰无人打扰的安宁清净,已经让她有了一种整个人焕然一新之感,又怎么能不去想:若是这样的安宁的夜色多几个晚上,那会是怎样一种美好?
陈大太太靠着陈大老爷,眼中涌出湿意,低声道:“若是回娘家,会不会太麻烦了?不瞒老爷说,最近我总是想念家乡山上的银杏林……您不知道,当秋天到了,所有的银杏叶子被染的金黄金黄的,整个林子仿佛都是金子做的一样,地上铺满的金叶子让人不敢踏入其中……”
若非是这样的夜色中,陈大太太绝不会向自己的丈夫吐露这样的心事。而这这样的夜色之中,许多平日里想不到也说不出口的话,此刻却是那样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清晨。
陈厚蕴找到陈大老爷,笑着问道:“父亲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大老爷不禁瞪了陈厚蕴一眼,道:“笑眯眯的,像什么样子!”
他同陈大太太一直待到了月色西沉三更时分才回到陈府。回来之后,自然是所有人都睡下了。他至今还有些忘不了开门的家丁露出的诧异之色。
自己还是不如二弟面皮厚实。
陈大老爷忍不住想。
陈厚蕴摸了摸鼻子,靠近陈大老爷一些,低声问道:“爹,我娘那里,有你出马,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吧?你们定下了什么计划没有?赶紧趁热打铁,别让娘过一阵子想来想去地反悔了。”
他刚才特意有问过服侍陈大太太的丫鬟。说是陈大太太昨天夜里虽然睡的晚,但一夜香甜的很,醒来也是精神奕奕的,至少状态比前一阵子强多了。
显然是出门赏景散心有了效果。
陈大老爷咳嗽一声,道:“你娘说想回一趟娘家,看看家乡的银杏林……眼下已经过了中秋,今年怕是来不及看秋天的银杏林了吧。”
“来得及,完全来得及!”陈厚蕴忙道:“这样,爹,这出行安排都包在儿子身上,您一会儿只管告诉娘,让她赶紧收拾收拾,三日后您们二老就出发!路上走三四天,舒舒服服地给您二老送到地头上!”
陈大太太既然提出来了,若是去不成,岂非又要成为心病?这心病积压在心,无论是对谁都不是好事情!而一单她心愿达成,再回来时候,精气神肯定会大不一样的!
陈厚蕴这么一提,陈大老爷反而有些迟疑了:“会不会太突然了?”
陈厚蕴笑笑摇摇头。
陈大老爷也不知道他是坚持三天后就走呢,还是已经放弃了。就在他坐在书房拿不定主意有些郁闷的时候,余荫堂来了人,说是老爷子让他过去。
“听厚蕴说,你要送周氏回娘家一趟?”陈老爷子递给了陈大老爷一封信,道:“既然如此,你就替我给你的泰山大人送封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