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 安排
此时皇上算是处于无意识之中,才好安神固本。首发哦亲【更新快&nbp;&nbp;请搜索】一但将他刺激醒来,所思所想蜂拥而至,就算是再用安神药物,效果就会差上许多。
“让他睡。”
太后此时走进来,走到庆隆帝床前仔细看了片刻,才收起面上的悲痛担心,示意应王皇后和两个皇子跟着自己出来。到了外殿,太后娘娘居中坐下了,道:“就这么定了,让皇上多歇几日!”
“他自从当上了皇上,什么时候一天睡满过三个时辰!这么多年,铁打的一个人,这么也熬坏了!这一次不病,说不定下次病情该不知如何凶狠呢!再说,如今大庆国泰民安,又有文武百官在,皇上休息几日,难道还能够变了天不成!”
应王和皇后连声道“不敢”。
应王又道:“那母后,若是百官问起,又如何应答?而且,儿子觉得,将整个宫廷戒严也有所不妥……”
“只是让他们警惕一些,算不上真的戒严。”太后娘娘道:“只是这乾清宫的规矩不能变。”她看向皇后,道:“皇上只是需要休息,你回去尽好你皇后的责任,别让那些莺莺燕燕们来打扰到皇上。若是皇上因为她们任何一个人的原因没能休息好,哀家就只管找你这个皇后问话。”
皇后面色变了变,应了“是”。
太后微微点头,又对应王道:“这几日朝政上的事情,你多管着些。别让皇上醒了后,就对着一大摞火急火燎的恼人奏折。”
皇后娘娘闻言面色情不自禁就是一变:这是让应王总理事物,做摄政亲王的意思么?但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反对,太后娘娘的目光就瞥了过来。仿佛是看清楚了她的心思一般,露出一些冷淡不悦,却是对大皇子道:“你年纪不小了,这几日就跟着你王叔上朝,帮着你王叔一些吧。”
大皇子连忙慎重应承下来。
皇后娘娘略微一想,也就稍微放心了些。眼下,也只能够这样了。在朝臣眼中。大皇子年纪小没什么资历作为。还是要努力学习的孩子。就算是没有应王这个亲王,他也难能独当一面。此时更是只能以应王为主。
太后最后看向了二皇子,略微犹豫一下。才开口:“老二你往日顽皮,如今就收收心杀杀性子,日日守在乾清宫伺疾吧。若经此一事,你能稳重懂事一些。也不妄你父皇受这一场罪。”
二皇子被说的面色有些难看,垂首应“是”。
如此一一安排完毕。太后娘娘就打发了应王和皇后以及大皇子离去,与二皇子守在乾清宫守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而后,便离去了。
皇上病了。
这消息瞒不住。也不能瞒。
不瞒还好:人食五谷杂粮,哪能没个生病的时候?便是皇上,也是一样。而若是瞒了。皇上是江山社稷系于一身的皇上,瞒了他的病情。只会让人猜疑和恐慌!人在猜疑和恐慌之下,许多时候,就会冲动行事!
前朝有应王和大皇子在,倒是还比较平稳。虽然有几位重臣提出要探视皇上遭到拒绝之后有些忧虑,但也没有其他的乱子。再加上应王严厉认真,在他手下,大臣们并不能轻易交差,一时间也只想着如何如何奏对,没有心思想太多。
而后宫就有些不好弄了。
后宫大大小小的贵人主子好几十人,总有一些仗着旧日皇上宠爱和出身关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有资格去伺候皇上——
皇上病了,她们这些嫔妃前去伺疾探望,本就天经地义,又有什么不对?就算您是皇后娘娘,您这么拦着,也说不过去吧!女人们在一起哄闹起来,搅的皇后焦头烂额,最后发了火,道:“本宫最后再说一次!不让你们探望皇上,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懿旨!以免你们悲悲切切娇娇柔柔地打扰了皇上清净休息!若是你们哪一个再敢闹,别怪本宫不客气!”
“娘娘……”
廖嫔才一开口,皇后娘娘阴冷的目光就扫向了她,眼底全是恼怒和恨,高声道:“来人!将廖嫔送去慈安宫小佛堂!好让她在佛前为皇上祈福,以表心意!”
“娘娘!”
廖妃大惊,才一开口,就见皇后娘娘眼神如同一把刀子般扎在她身上,她心中就是一凛。就这片刻耽搁,就进来两个健壮的嬷嬷,毫不言语,一人抓了廖嫔一只手臂,又捂住了她的嘴,竟然就拖着往外而去!
毫不留情!
廖嫔被这么对待,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却也无可奈何,很快就被拖走了!
其他妃嫔主子见皇后娘娘动了真怒,哪里还敢在这个时候言语吵闹?没看到那廖嫔虽然没有被降份位什么的,但却被送去了慈安宫了吗?那可是太妃住的地方!而且还是小佛堂!连关多久都没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那里出来!
她们都是风华正茂的,怎么愿意去触“太妃”“佛堂”这样的霉头。当即鸦雀无声。
皇后娘娘轻嗤一声,摆了摆手。一众妃嫔连忙行礼退去。
所有人离开之后,皇后娘娘才放缓了身体,揉着太阳穴,皱眉静静地思索起眼下的境地来。
此时皇上病了,余下六日都是昏睡不能理事的。也不对,他还是随时能够清醒过来……
眼下倒是没有什么要紧的。短短几日,前朝根本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再说,有大皇子在。他是不能决定,有什么消息,也会听了回来与她述说。乾清宫那里也一样。太后不高兴她过去,要她在内廷坐镇,但却让二皇子在那里,她一样也能及时得到消息。
她要担心的,是皇上醒过来,病好之后,会如何!
皇上他决不能饶恕给他下药之人!若仅仅是以她最初的算计,不过是给他用了少许助性之物,算不上要,而他得到了,也是那个小妖女……他说不定也不会太震怒。
但偏偏,药物被加大的剂量,人也被换掉了不说,而且还死了他身底下!
被如此羞辱对待,皇上怎么可能不恼不怒!
401 天变
就算她已经将首尾收拾的十分干净了……但又怎么能真的不留一丝痕迹?就算一丝痕迹不留,皇上他只需要怀疑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证据!
她这个皇后,焉能落到什么好处?
是,如今皇上是只有两个皇子。两个皇子都是她生的。看在这两个皇子的颜面上,大庆应该不至于出一个废后。但,没有废掉的皇后,却有死了的皇后!
皇上若是让她死,她就只能死!
大殿里没了人,安静的有些吓人。皇后娘娘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脸色越来越白,眼睛不知看在某处,许久没有动。良久,才猛然迸发出一道骇人的光芒。
若他好,她就不好的话……那就让他一直不能好,也就是了。
……
晴朗的天,猛然炸了一个响雷,将所有人都惊的抬起了头。
就在人们的注视之下,狂风卷着乌云呼啸而来,不到片刻就将青天堵住,乌云越积越厚,乌压压若无浓墨怪兽翻滚咆哮,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到人间肆虐一般!
浓云堆积翻滚了一日一夜,竟然依旧没有下来一滴雨水!
如此天地异象,不禁让所有人都心生仓皇,只怕要有大灾变发生!钦天监不间断地观察推演不提,民间更是有人已经开始摆出了香案,匍匐在地,不住地向上苍祈求。
“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陈家的几位女眷们不由聚在一起,陈二太太无心旁的,直捏着手帕望着外面天空,眼中露出忧虑之色。陈二老爷被老爷子喊走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天色惶惶的,她在自己院子里待不住,就到了陈大太太这里。
明嘉郡主和沈柔凝也刚好在这里请安没走。
“这天虽然有些反常,总不是六月飞雪吧?”陈大太太宽慰着几人,道:“不就是光有乌云下不来雨吗?也算不上什么异象。这云彩堆久了,要么下雨。要么散了,持续不了多久的。”
“大嫂就是心宽。”陈二太太看了看明嘉郡主和沈柔凝,见两个小辈也没有太忧虑的样子,倒是显得她这个做长辈的不经事。便压下心底的忧虑惶惶,道:“说起来,大庆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的,都是难得的好年景。都说物极必反,说不定今年就不会太顺利呢。”
陈大太太先是赞同了她的话。而后又道:“……便是有灾有难又如何?咱们大庆又不缺钱粮的,什么灾难都能过去了。”陈大太太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问明嘉郡主道:“明嘉,你知道现在南洋是个什么情况吗?我恍惚听说,当地的那些野蛮人像是出了什么乱子?”
“娘问的这个,我还真知道。”明嘉郡主含笑道:“娘也知道,南洋的当地人都很懒惰,往日都是靠着天吃饭的。他们那里没有一年四季,天一直都很热。地里什么时候都有野谷子,树上什么时候都能摘到野果子,他们又不会挨饿受冻的,天长日久一辈一辈的,都懒得很。”
“但这几年,由南洋商行先行,我们大庆的权贵富商一批一批地往南洋去圈地弄庄园,又勤劳仔细地种出一批又一批的庄稼来,卖到大庆,不知道挣了多少。便是没挣。咱们大庆人的富庶,又怎么是那些懒惰未开化的当地人所能比的?一来呢,咱们的人将地越占越多,那些当地人就少了地方去找野谷野菜;这二来。那些蛮人眼气咱们的好东西,又没有东西来交换,不就想到了抢上去了?”
“一些人,不事生产,野蛮落后,便是想要来抢我们大庆人的东西。阻止了上百的人手,又能如何?才往我们的庄园冲,便被小纪大人领着护卫队,当场杀死了十来个,又活捉了百来个,倒是没有杀掉,而是将那些土人绑到太阳底下不给吃的晒上整三日!如此整治几次,那些土人也就怕了,现在根本不敢往庄园附近出现了。”
陈二太太听得入了迷,不禁问道:“那既然那些土著蛮人又懒又无赖,为什么不将来抢东西的人都杀了?岂不是很干脆?”
“二婶,不是这样的。那些人虽然没用,却也是滥杀不得。”明嘉郡主向陈二太太道:“你想想,咱们大庆人虽然厉害,但到底是到了别人家的地头上。若是滥杀,让当地政府知道了,心中难道好受?他们才是同一个血脉的人。人杀多了,与我们大庆仁德不符不说,也容易激起他们的凶性,与我们死磕就不好了。”
“我们去,是求财的,而不是去打仗的。”明嘉郡主含笑道:“其实这个道理我本来也不懂,问过了我父亲,父亲解释给我听了,我才恍然大悟。”
陈二太太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明嘉郡主的解释,还是觉得这些道理原来是应王爷而非明嘉一个女人家想出来的而觉得释然。
“那明嘉,你知道现在那边还能置办庄园吗?”陈二太太突然想起来,笑道:“你知道,你三弟过两年就该成亲了,我也想给他置办些不错的产业……”
“这个……估计还是能的吧?”明嘉郡主也不确定,但却很和气地道:“回头,我让人给二婶您仔细问问清楚。”
陈二太太十分满意,连口向明嘉郡主道谢。
陈二太太又难免谈起沈柔凝在南洋的香蕉园。有纪童照顾,她的香蕉园已经有了三个共计近二千亩的规模,出产的香蕉干成船地运到大庆各地,供应给各家的干果蜜饯铺子,这些年当真是赚了不少。若说是私产,沈柔凝都比明嘉郡主都要富裕许多。这怎么能不让陈二太太看着羡慕。
“阿凝……”陈二太太才一开口,却听见外面咔嚓一声,将她的话惊回到了肚子里。几个女眷都不禁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
天空猛然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划破黑云,无比刺目。雷声跟着轰隆而来,惊破人的耳膜!(未完待续。)
402
(请注意,这又是一个重复章节。喜欢网就上。自己的上网本突然不能充电,一点电量没能坚持码完两章。明天立即启程回城,希望能够来得及补更~~若是来不及,那这个月怕就只能一天一更,甚至会断更了~对不起。)
是,如今皇上是只有两个皇子。两个皇子都是她生的。看在这两个皇子的颜面上,大庆应该不至于出一个废后。但,没有废掉的皇后,却有死了的皇后!
皇上若是让她死,她就只能死!
大殿里没了人,安静的有些吓人。皇后娘娘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脸色越来越白,眼睛不知看在某处,许久没有动。良久,才猛然迸发出一道骇人的光芒。
若他好,她就不好的话……那就让他一直不能好,也就是了。
……
晴朗的天,猛然炸了一个响雷,将所有人都惊的抬起了头。
就在人们的注视之下,狂风卷着乌云呼啸而来,不到片刻就将青天堵住,乌云越积越厚,乌压压若无浓墨怪兽翻滚咆哮,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到人间肆虐一般!
浓云堆积翻滚了一日一夜,竟然依旧没有下来一滴雨水!
如此天地异象,不禁让所有人都心生仓皇,只怕要有大灾变发生!钦天监不间断地观察推演不提,民间更是有人已经开始摆出了香案,匍匐在地,不住地向上苍祈求。
“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陈家的几位女眷们不由聚在一起,陈二太太无心旁的,直捏着手帕望着外面天空,眼中露出忧虑之色。陈二老爷被老爷子喊走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天色惶惶的。她在自己院子里待不住,就到了陈大太太这里。
明嘉郡主和沈柔凝也刚好在这里请安没走。
“这天虽然有些反常,总不是六月飞雪吧?”陈大太太宽慰着几人,道:“不就是光有乌云下不来雨吗?也算不上什么异象。这云彩堆久了,要么下雨,要么散了,持续不了多久的。”
“大嫂就是心宽。”陈二太太看了看明嘉郡主和沈柔凝。见两个小辈也没有太忧虑的样子。倒是显得她这个做长辈的不经事,便压下心底的忧虑惶惶,道:“说起来。大庆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的,都是难得的好年景。都说物极必反,说不定今年就不会太顺利呢。”
陈大太太先是赞同了她的话,而后又道:“……便是有灾有难又如何?咱们大庆又不缺钱粮的。什么灾难都能过去了。”陈大太太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问明嘉郡主道:“明嘉,你知道现在南洋是个什么情况吗?我恍惚听说,当地的那些野蛮人像是出了什么乱子?”
“娘问的这个,我还真知道。”明嘉郡主含笑道:“娘也知道。南洋的当地人都很懒惰,往日都是靠着天吃饭的。他们那里没有一年四季,天一直都很热。地里什么时候都有野谷子,树上什么时候都能摘到野果子。他们又不会挨饿受冻的,天长日久一辈一辈的,都懒得很。”
“但这几年,由南洋商行先行,我们大庆的权贵富商一批一批地往南洋去圈地弄庄园,又勤劳仔细地种出一批又一批的庄稼来,卖到大庆,不知道挣了多少。便是没挣,咱们大庆人的富庶,又怎么是那些懒惰未开化的当地人所能比的?一来呢,咱们的人将地越占越多,那些当地人就少了地方去找野谷野菜;这二来,那些蛮人眼气咱们的好东西,又没有东西来交换,不就想到了抢上去了?”
“一些人,不事生产,野蛮落后,便是想要来抢我们大庆人的东西,阻止了上百的人手,又能如何?才往我们的庄园冲,便被小纪大人领着护卫队,当场杀死了十来个,又活捉了百来个,倒是没有杀掉,而是将那些土人绑到太阳底下不给吃的晒上整三日!如此整治几次,那些土人也就怕了,现在根本不敢往庄园附近出现了。”
陈二太太听得入了迷,不禁问道:“那既然那些土著蛮人又懒又无赖,为什么不将来抢东西的人都杀了?岂不是很干脆?”
“二婶,不是这样的。那些人虽然没用,却也是滥杀不得。”明嘉郡主向陈二太太道:“你想想,咱们大庆人虽然厉害,但到底是到了别人家的地头上。若是滥杀,让当地政府知道了,心中难道好受?他们才是同一个血脉的人。人杀多了,与我们大庆仁德不符不说,也容易激起他们的凶性,与我们死磕就不好了。”
“我们去,是求财的,而不是去打仗的。”明嘉郡主含笑道:“其实这个道理我本来也不懂,问过了我父亲,父亲解释给我听了,我才恍然大悟。”
陈二太太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明嘉郡主的解释,还是觉得这些道理原来是应王爷而非明嘉一个女人家想出来的而觉得释然。
“那明嘉,你知道现在那边还能置办庄园吗?”陈二太太突然想起来,笑道:“你知道,你三弟过两年就该成亲了,我也想给他置办些不错的产业……”
“这个……估计还是能的吧?”明嘉郡主也不确定,但却很和气地道:“回头,我让人给二婶您仔细问问清楚。”
陈二太太十分满意,连口向明嘉郡主道谢。
陈二太太又难免谈起沈柔凝在南洋的香蕉园。有纪童照顾,她的香蕉园已经有了三个共计近二千亩的规模,出产的香蕉干成船地运到大庆各地,供应给各家的干果蜜饯铺子,这些年当真是赚了不少。若说是私产,沈柔凝都比明嘉郡主都要富裕许多。这怎么能不让陈二太太看着羡慕。
“阿凝……”陈二太太才一开口,却听见外面咔嚓一声,将她的话惊回到了肚子里。几个女眷都不禁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
天空猛然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划破黑云,无比刺目。雷声跟着轰隆而来,惊破人的耳膜!
403 中毒
奉大总管端着银盘的双手不断地哆嗦颤抖着,几乎要端不住。
他呆呆盯着那发黑的银盘看了片刻,而后跳了起来,高声尖叫道:“来人!戒严!让侍卫戒严!小舟子,快去通知太后!请御医,请高大人!快去!”
他深深做了一个深呼吸,颤抖着将银盘放到方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片刻,才挥手招过信任的小太监继续盯着这银盘,问那位施针的御医道:“大人,不知皇上这……”
此时,庆隆帝已经不咳了。他躺在床上,面容发青,仿佛是刚才吐掉的是一口最精贵的心头血一般,情形一看就无比骇人。
那位御医丝毫没有替皇上祛除毒素之后的轻松。他一脸灰白,听到奉大总管问话之后摇摇头,飞快地写了一个药方给了奉大总管,道:“劳烦总管赶紧派人煎药。三碗水煎做一碗。”而后就再不开口。
他甚至都不再让人验方了。
须知,这是犯忌讳的事情。但此时他仿佛是不再考虑自己的将来,只是纯粹地想要挽救床上躺着的病人。他心中清楚的很,在他们值夜的时候皇上中了毒,而他们刚才竟然打瞌睡了……这就是死罪,便是能将皇上救回来,也几无幸免的可能!
更何况,皇上根本就……
如此,他哪里还有心情应付奉大总管?
另外一名御医早已经跪倒在地,心丧若死,动也不动。
二皇子早在看到庆隆帝咳血的时候,就呆住了。一瞬间的巨变,如同那天上的一道霹雳正中他的头脑。让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混沌!
“怎么会这样……之前还都好好的……”二皇子口中喃喃,身体突然生出了一阵寒意。
大雨正滂沱而。
很快,太后和应王都赶了过来,正等待着高明给皇上断脉。
那发黑的银盘正放在一边,所有人的面色都如同外面的天,黑的骇人。
应王搀扶住太后,支撑着太后。希望她不要因为惊惧悲痛就倒了来。皇后娘娘来的稍微晚了一步。看了一眼内殿情形,垂目站在了一边。
高明诊断完毕,面色很不好。他看了看之前那位御医开的方子。又仔细端详了那盆污血,闻了闻,甚至用银勺弄了一点品尝一番,才开口对那位御医道:“你的方子很好。”
那位御医跪在地上。抬头看了高明一眼,最后还是黯然地垂了脑袋。便是他应对的再好。开的方子再合适,又有什么用。他的命运已经注定,只盼不要连累家人罢了。
“皇上怎么样?中的什么毒?”应王厉声问高明道。
“是水银。”高明面容沉重,道:“应该就在一个时辰前。皇上被人灌入了大剂量的水银……水银流入腹腔,侵蚀五脏六腑。刚才孙御医以银针之技将皇上吞入的水银压迫而出,又开了中和毒素的方子。俱是良方,便是臣在。也没有更好的应对了。”
“我问你,现在皇上身体如何了!”应王冷声道reads();。
高明额头上子出了冷汗,张了张嘴,跪了来。他这一跪,太后立即一个踉跄。
“说!”应王厉声呵斥道。
高明伏地叩首,道:“臣等万死!皇上五脏六腑已被毒素侵蚀,恐寿元不久……”
太后眼前一黑,向后栽倒。
应王连忙扶住了她,将她扶到一个椅子上坐。太后却已经缓了过来,脊背挺直,鄙视高明道:“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臣死罪!”高明重重磕头。
太后老泪纵横,呆呆地坐了许久,眼底的茫然凄凉,让人心酸。应王满面阴沉,不知道再想什么。皇后眼中也慢慢流了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大皇子和二皇子更是震惊茫然,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药熬好了,被人端了进来。
奉大总管看向唯一算是清醒的应王,应王对他点点头。奉大总管便小心翼翼地走到庆隆帝床边,伺候他用了药。
这个动作终于让静穆的人们都有些清醒过来。
太后娘娘擦了擦眼泪,眼底幽冷,问高明道:“你说皇上命不久了……这不久到底是多久?”
“少则半月,长不过半年。”高明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这期间,皇上的身体将十分虚弱,需要静养,不能劳累。”
太后冷冷地沉默着。她扫视着屋内众人,目光在皇后娘娘身上停留片刻,才静静地注视着奉大总管将一碗药给皇上用去了,才开口对高明道:“你去,让皇上醒过来吧。没多少日子了,总不好就这么一直睡着。”
高明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替皇上施针。待他收针之后,没多久,皇上便微哼一声睁开了眼睛。太后娘娘立即向皇上走过去。应王连忙搀扶着她。高明尽完职责,退到了一边。
“我儿!”太后颤颤地唤了一声。
庆隆帝眼中茫然许久,被太后这一声唤醒,才看清楚了眼前之人,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他脸上巨变,立即剧烈挣扎起来。太后握住了他的手,转头喝问高明道:“这是为什么!”
“皇上声带也有了损伤,三日内无法发声。”高明跪地咬牙回道:“至于以后,还要看情况。”也就是说,庆隆帝永远都不能说话,这种情况,也是十分可能的。
庆隆帝听到高明回答,再次剧烈挣扎起来。他的额头青筋突突,眼珠瞪出,神色骇然至极。
“我儿!”太后娘娘再次流出了泪,扑上去抱住了庆隆帝不让他挣扎,连声道:“我苦命的儿啊!”终是失声痛哭。
庆隆帝终于慢慢不再挣扎,也不再试图开口发声。他的目光从太后满头银发边绕过,看见了应王,怔了片刻;随即看到了静静流泪的皇后,眼中迸发出一道骇人的冷光!
如刀如剑,迫的皇后娘娘竟然往后退了一步!她才一动脚,就反应过来,重新前进一步,看着皇上,不再闪避,就那么静静地落着泪。她的手上拿着一块明黄色的绣着凤凰的锦帕一直不曾移开,仿佛是在掩饰着嘴角那微微的弧度一般。(未完待续。)
404 兄弟
太后哭的累了,才慢慢地将庆隆帝眼的情况说给他听。包括他病倒,到医治,到突然又中毒。当然,隐瞒了他命不久矣的实情。
“我儿,你好好养身体。朝堂之上,有应王和大皇子,又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这皇宫里……”太后眼底一抹狠厉,道:“看来哀家罢手久了,魑魅魍魉都赶出来冒头了!”
“不论是谁害了你,一旦让哀家查到一丝一毫,就绝不姑息!”太后目光冷冷地投向皇后,道:“廖氏,你管理宫闱不力,致使皇上被小人所害……哀家现在要夺了掌管六宫之权,你不会反对吧?”
皇后张了张口,察觉到太后的眼神如同刀子一样,仿佛她只要敢不答应,太后就会立即扑过来吃掉她一样!而眼,她又如何能说不答应?
太后本来就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
她开了口,由不得皇后答不答应!
皇后陷入明白这一点,垂首行礼道:“是儿臣太过没用……让母后操劳了。”
太后微微颔首,便不再理会皇后。
很快有人过来接管了乾清宫的布置,全是太后信任的人。而原来的人手,包括奉大总管和二皇子,两位御医,太监宫女侍卫等等,全部都被关押起来,等待问话。
“母后,您先去忙,儿子有些话,想与皇上说说。”应王对太后道。
太后按了应王的手,垂泪道:“你们是亲兄弟,你劝着皇上一些。如今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别的,都不要去想。”
应王答应来。
太后走了。其他人也跟着都离开了。内殿只剩他们兄弟二人。
应王怔怔地看着庆隆帝。
庆隆帝一开始有些疑惑,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狰狞起来,又要挣扎,却被应王抬手按住,目露怜悯,道:“三弟。你歇会儿吧。再如何挣扎。不过是让你看起来更加可怜罢了。”
皇上双目凸出,慢慢平静来,冷冷地看着应王。
“三弟。你也别这么看我。”应王道:“这种可怜可惜的目光,我这些年比你经的多了……其实也没什么,真的。习惯了,也就好了。”
他应王当年也是文武双全意气风发的二皇子。距离那把龙椅很近很近……但却在正当年的时候废了腿,从此再没有了指望。所有的壮志豪情都成了空,只能一生蹉跎。
而今日的庆隆帝,登上帝位十余载,一统南北。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却遭受暗算中毒成为废人,又命不久矣。只能含恨舍大好的江山而去……
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两个,到底是谁的命reads();。更加可悲可怜一些。
应王拉过来一个凳子,坐在了庆隆帝床边,摆出了一幅长谈的架势,轻声道:“三弟啊三弟,听说就在之前,你竟然去将她的女儿给掳到了京城来?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为小人所乘,害了自己?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个小丫头?”
“是,她是长得与她母亲很像。但她与她的母亲是两个人!”应王摇头道:“三弟,你当年听信了女子谗言,害她毁容也害了自己失去了她还不够,现在居然又信了那女子的话!你有今日,说实话,我很恼火!”
庆隆帝眼中露出一些迷惑,随即又抓住应王的胳膊瞪着眼看他,分明在问: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应王轻叹一声,道:“当年,是顺妃提醒你说,我爱慕上了君怡……”他看向庆隆帝,见其瞳孔微缩,摇摇头,心底轻叹,继续说道:“她不仅提示了你这个,怕还隐晦地告诉你,不仅仅是君怡本人,就是陈氏,也认为我这个做哥哥的更加有前途希望,有心将宝押在我身上吧?”
庆隆帝的瞳孔又缩了缩。显然,应王都说对了。
“当年那样的情势,我其实并不怪你会这么想。”应王轻叹道:“你是我亲弟弟。你有了误会,便是找到机会就能狠心对付我,我也没有十分的怪你……只因为,我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便是对不住你!”
“而这些年过去,你也该早知道,那个女子说她和陈氏的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不明白的是,你宠了她这些年也就算了,为什么时隔多年之后,你依然会受到她的蛊惑,去那样对待她的女儿!我看到她,就像是看到明嘉,只想帮助她,像疼爱晚辈一样,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而你呢?”
“你却想让她代替明嘉,想要占有她!这与去伤害自己的女儿有何区别!”
“三弟,你真让我失望!”
“你现在躺在床上连话都讲不出来,便也是活该!”
“……”庆隆帝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面上肌肉扭曲,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悔了。
“三弟,刚才母后没有告诉你……我告诉你。”沉默片刻,应王淡淡开口,道:“你活的久了。也就几个月。”
床上的庆隆帝又再次挣扎起来,口中呼和,显然不能相信这样的事实!
“是高明诊断的,其他御医也都一样。”应王没有如何理会庆隆帝,道:“母后去查是谁害了你……其实不用查。除了皇后廖氏,还能有谁有这个动机和手段呢?她能给你催情之药,也就能将致命的毒药送到你口中!”
“这也是你头几年待她太好了。”应王再次轻叹,道:“三弟,这个仇,我会替你报。你和廖氏是结发夫妻,就该生死与共。你死了,她怎么能独活?”
“三弟,你也别这样看我。”应王察觉到庆隆帝的目光,缓缓摇摇头,道:“我是个残疾的。从前做不了皇帝,现在也一样。而大庆,才打了万世基业,也经不住我们自家人折腾。大皇子还不错,是个明白道理能听得进谏言的,我会扶持他登基称帝,辅佐他治理国家。他稳重老练了,我便再回去做个贤王,就像之前一样。”
“你放心。”(未完待续。)
405 眨眼
这一场雨,一连下了三日。
雨过天晴,四月里的阳光照晒了半日,青石板路已经晒干恢复了清白。除了泥土的眼色有着湿润的深,荷塘沟渠里的水涨了好些将岸边一些花草淹没之外,大雨的痕迹似乎已经没有了。
三日暴雨,河工遭遇了考验,但总归不会出现特大洪涝。看着晴朗湛蓝的天,无论是朝廷百官还是普通民众,都长出一口气,放下了心。随即又喜悦起来。
这一场雨,足足让田里的庄稼喝足了水。再连续一阵子艳阳天晒一晒,今天就又是一个丰收年!想到这儿,有着喜悦和希冀的人们,便将之前的天地异象忘记了。就是回想起来,也是嘲笑自己大惊小怪罢了。
就算是听说皇上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人们不过是议论几声,并不放在心上——
风调雨顺安居乐业,便是从前隶属于北金的人们也觉得心中安宁下来,用心地安排起自己的小日子:今年有个好收成,估计能剩下点儿好过年。明年若是天公作美,应该就能攒下彩礼给儿子娶上媳妇,后来家中就能添丁进口……至于那高高在上的朝堂官府,只要不是加税增赋,只要父母官不是个苛刻只知道鱼肉百姓的,生活在下层的人们,又哪能关注太多?
不说百姓们,就是朝堂内外,也是一团温和。
皇上不在,应王和大皇子共同主政,百官们此时不但不敢敷衍误事,反而更加小心翼翼兢兢业业,生怕此时被抓了错处——皇上或许还会念及其他小惩大诫,但应王和大皇子此时却是绝不会手软的。
至于皇上的病情,权贵官员们虽然忧虑,但并未惶惶。
只要一切平稳没有大变故,要大清洗,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惶惶不安的。廖氏一系的官员也很笃定——只要大皇子日日出现在朝堂之上,他们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担心最多的。就是那些才有女儿进宫的人家——
若是皇上久病下去,他们的如花年华的女儿,岂不是没有盼头?一时间,这些人心中不禁生出了后悔。但依旧有所期待:皇上不过是病了,总会好起来吧?正是壮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陈府。
沈柔凝瞧着小花园里几株白玉兰开的正好,突然想起来,问明嘉郡主道:“表嫂。今年的玉兰会还办吗?”
明嘉郡主摇摇头:“今年哪有这个心思。”
她目光落在小乘方身上,看着他正在丫鬟的帮助下蹒跚学步,眼底露出一抹温柔,道:“你是不知道,宫里从上到下,都在替皇上祈福呢。太后更是一样。她老人家都茶饭不思了,我娘再弄什么玉兰会,就太不合适了。”
沈柔凝了然点头。
明嘉郡主想到沈柔凝才经历过一遭磨难,不禁开口道:“阿凝若是想出门赏花,我倒是能够陪你。不然。你闷闷不乐,回头你绩表哥回来,肯定要怪我不照顾你。”
沈柔凝笑道:“表嫂怪会说玩笑话。表哥哪里舍得怪你?我还怕表哥怪我累着你呢。”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就见陈厚蕴走了过来。三人一番见礼之后,明嘉郡主朝着沈柔凝眨了眨眼睛,去亲自牵着小乘方,哄着他玩耍去了。
明嘉郡主十分喜欢小乘方。
只剩下他们二人站在玉兰花树下,他的目光居高而下笼罩着她……沈柔凝心底不禁抱怨起四月阳光的热烈,竟然晒得她面皮都要发烫了。
沈柔凝不禁错开脸,轻声道:“郡主这么喜欢小孩子……不知道绩表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之前娘也问过我这个。娘还威胁我说。若是我不肯管厚绩,她就亲自到王府去找应王爷去。说什么,厚绩是应王的女婿,他现在正摄政呢。总不能说管不着。”陈厚蕴含笑放过了沈柔凝,去看小乘方满山学步劲头十足,笑容从眼底溢出来:“不过,娘也就是说说……”
提到了应王,沈柔凝不禁想起了庆隆帝。她面颊上的热意慢慢凉了些,不禁开口问道:“皇上现在……”这是她这几日头一回有机会与陈厚蕴私下说话。
“我也是才得到确切的消息……王爷告诉我的。”陈厚蕴再次看向沈柔凝。轻声道:“皇上他病的很重,恐无力回天了。”
沈柔凝猛然抬头。
陈厚蕴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随即迈步随意地走上一条小路,示意沈柔凝跟着他缓步而行,道:“那日皇上受惊之后回宫病倒,不过是肌体亏损,是能够养回来的。但就在几日前的雨夜,他又再次中毒,虽然被救了回来,但却……也不过是几个月的光景了。”
陈厚蕴微微摇头,心底不禁感慨起来。真是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起因……结果却是难以预料。
“今日早朝,由皇上御笔亲书,昭告天下,册封大皇子成为太子殿下,确立了储君之位。太后健在,应王辅政,大庆最高权利的过度将会平稳顺利,内忧不生,外患不惧。”这个结果,大庆臣民都会乐意看到。
“已经有证据查明,两位给皇上用药和毒的,正是皇后廖氏。但顾及太子颜面,并不对外公布,定下廖氏殉情。”陈厚蕴轻叹道:“太后本意是不让两位皇子知道这些……但王爷恐两位殿下将来受小人谗言猜疑忌讳,主意告知两位殿下内因。虽然他们一时定然会遭受打击,相信总有缓过来的时候。”
沈柔凝怔忪出神,浑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她突然想起,陈厚蕴曾经告诉过她,不要再担心庆隆帝那里,因为庆隆帝将会无暇顾及到她身上。她闲的时候,也想过一些可能,但怎么也没想过,突然之间,庆隆帝就重病卧床,时日无多了!
不过是眨眼之间!
庆隆帝亲迎大军凯旋的雄主英姿还印在人们心中不曾淡去,那龙椅上就要换上一个少年了!
一切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沈柔凝突然看向陈厚蕴。(未完待续。)
406 春日
陈厚蕴笑容一僵。
“阿凝……”他想要向沈柔凝解释,他在这种层次的变故中参与的很少很少,不过是让人向曾经的顺妃和皇后廖氏说了几句话而已,其它以他和陈氏的力量根本无能为力也不敢轻易冒险,毕竟他不是一个人……
“表哥。”沈柔凝摇头示意陈厚蕴不要多说,轻轻展颜一笑,看向小乘方,见他看见了陈厚蕴正试图往这里走而总是被明嘉郡主拦住,小小的脸上已经有了焦急之色,忙道:“我们到那边去吧!看,乘方都着急了!”
陈厚蕴看向自己的儿子已经生出了热汗,也不再迟疑,跟着沈柔凝快步走了过去。明嘉郡主见到他们往这里走,也不再拦着。小小的人儿迈动着步子,扑入了陈厚蕴怀里,满足地咯咯笑了起来。
“刚才在聊什么?”明嘉郡主挽住了沈柔凝的手臂,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沈柔凝道:“就是说了,绩表哥恐怕再需要几个月才能回京里来,便是大舅母焦急,也是没有法子。”
“这样啊。”明嘉郡主恍惚了片刻,随即明白了是沈柔凝在打趣她,拧了沈柔凝,也笑着道:“我这个外人,就不陪着你们了。恩,反正我也累了,回去品茶去了。”
说着,也不与陈厚蕴招呼,就领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沈柔凝迟疑了,见小乘方又从陈厚蕴怀中挣扎出来笑着找她玩,也无暇它想,赶紧半蹲来,却接那小人儿。口中道:“乘方,你慢点儿!”
远处。
陈二太太看到这边的情景,尤其是看到沈柔凝生的比旁边的牡丹花还要娇艳美丽,不禁有些不舒服,口中嘀嘀咕咕,倒是没听清楚再说什么。
陈厚琪正陪着她选花盆儿,开口问道:“娘。您在说什么?”
陈二太太抬头环视一眼。打发了几个丫鬟离远一点,对陈厚琪叹气道:“我在想,你大哥要娶阿凝。也不知是好是坏……我这心里啊,总是不安宁。”
陈厚琪闻言立即生出无奈,道:“阿凝表姐性格温柔又喜欢乘方侄儿,她嫁进来难道还能有什么不好?娘。您在瞎担心什么?”再说,是陈厚蕴娶。又不是陈厚温娶,将来分了家,好不好的,其实不关她这个做婶娘的什么大事儿吧?
“我怎么就瞎担心了?”陈二太太瞪了陈厚琪一眼。低声道:“厚琪啊,你仔细想想啊,她这还没嫁进来呢。就给咱们家惹了这么多的事儿,你祖父你大伯父你爹的官职全都没了……这不说怪不怪她吧。总是因她而起是不是?”
“琪儿,你也别嫌娘讲话不好听……”陈二太太压低声音,与陈厚琪咬着耳朵,道:“这样的人,换做在别人家里,不就是瘟神一般无二?没人会喜欢她reads();!就是你大伯母……我看她心里也不得劲儿,不过是因为老爷子压着,她不敢反抗罢了。”
陈厚琪没有立即开口,耐心地听着陈二太太继续絮絮叨叨,只是额头上青筋直冒,神色间无奈至极。父亲不在家,哥哥也走了,他作二房家中第三个男人,必须担负起看着家里唯一一个女人的任务。他心中很清楚,这个时候,反驳和打扰陈二太太唠叨都是不行的。正确的做法,就是让她将她脑子里的话一股脑儿的全都倒出来,她的脑袋和心思都空了,也就安宁了。不然,她没有说的尽兴,总有忍不住与别人说的时候。哪怕是与身边亲近的丫鬟婆子说,也难免家宅不宁。
只要让她说完就好了。
陈厚琪不断安慰着自己,偶尔“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以我说,她还真是邪气。琪儿你想想啊,皇上是谁?才打她的主意,将人都从徐州抓到京里来了,她竟然也能逃出来!她逃出来就算了,是咱们家一直都派人在找她……但邪门的是,她这边逃出来,那边皇上居然就病了!连上朝的力气都没了!你说邪气不邪气!”
陈二太太抓住了陈厚琪的手臂,关切地叮嘱道:“琪儿啊,你以后记得离她远点儿,啊?”
“哦。”陈厚琪耐心地道:“娘,都在一个家里住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陈二太太面色一变,有些着急地道:“要不,你也出去游学去?跟温儿结伴?”她一想这个主意好,两个儿子在一起,护卫也就多几人,她也能放心些。不然,将来厚琪再独自出门,她又要天天担心。
陈厚琪心头无奈:若是他也走了,这个女人谁来看着?
他真的也很想走好不好!
“娘,您多虑了。”陈厚琪见陈二太太乱七八糟的忧虑倒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劝解,道:“就算如您说的,阿凝表姐命格硬一些……但之前大嫂没了的时候,不也有人说大哥命太硬,一般人配不上吗?娘,你难道忘了,大伯母可是找雷音寺的大师给他们批过八字的,说大哥好阿凝表姐正是天作之合,再相配不过呢!命格都强硬,不是正好成一对姻缘?”
“娘,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陈厚琪淳淳相劝。
陈二太太有两点很好。
其一就是,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肯定完全听从;其二便是,若是两个儿子让她仔细想想,她就会很认真地顺着儿子们的话想一想。
此时,陈二太太便十分用心地琢磨一番,而后松一口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是有种解毒的手法叫做以毒攻毒吗?你大哥和阿凝配在一起,估计也是这个理吧?”
陈厚琪额头上的青筋又猛烈地跳动了好几,却是连连点头,道:“娘,就是这样。所以,你别瞎担心了。表姐现在还是客人呢,您可千万别再她面前露出嫌弃的样子来。不然,爹也会不高兴的。”
陈二太太一听不乐意了,挑眉道:“琪儿,娘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娘心里有什么,不是只跟你们几个说,什么时候出去乱说了?”
陈厚琪连忙附和,又说起了哪一盆花儿好,很快就哄的陈二太太眉开眼笑。陈厚琪这才摸了一把汗,心中不禁苦道: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未完待续。)
407 齐倾城
百花竟放的四月慢慢走到了尽头,眨眼便是端午龙舟之时。
而大皇子已经成了太子殿,搬到了东宫居住。有人提议要在宫外兴建太子府,却被太子拒绝了。
虽然庆隆帝偶尔会上一次朝,有在大臣面前露面,也会用嘶哑低沉的声音处理政务,在不明真相的人面前,皇上仅仅是身体有些虚弱并未完全恢复,但太子他们自己却清楚的很,皇上没多久时日了。
他越是上朝理政,他余的时间就越少一分。
实在没有必要去劳民伤财。
更何况,太子就要大婚了。太子妃是皇后精心挑选的,出自廖氏一系,姓杨,其祖父官拜三品,父亲是廖太傅的学生。这位杨姑娘一直随同父亲在外任上,才回京城不久,只露过一次面,便是一首琴音震惊四座,容貌气质十分出众。便是太子本人,也是满意的。
太子大婚,京城一片喜气洋洋。
沈柔凝便在这一片喜气洋洋之中,再一次离开京城,向着沈家村行去。徐州府的院子已经处理掉了,并不准备回去。这也是应该的,他们在徐州并无亲故。再者,临行之前,沈柔凝已经拜托了陈厚蕴替她们一家留意房产——
她们一家,以后多半是要长住京城的。
便是沈四老爷起复依旧在外地,在京城置办一处房产,也不会没有用。
油菜花金灿灿的,一路蜂飞蝶舞。
沈柔凝的车队走的并不快。路过一个小镇,正好快到正午,车队便停留来休息。
头一次出远门的陈厚琪闲不住,车队一停。他便同沈柔凝说了一声,领着两个人在镇里逛了起来。这个小镇离京城很近,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沈柔凝也没有拘束着他。
只是她才略作梳洗,兴冲冲出门去的陈厚琪居然就回来了,脸上有些异色,对沈柔凝道:“阿凝表姐,你猜我刚才遇见了谁?”
沈柔凝怔了。想想这里离京城并没有多远。就含着笑意,随口道:“是琪表弟遇到了认识的人么?怎么没有多叙片刻,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厚琪却有些古怪地摇摇头:“表姐。是有人想要见一见你。”
沈柔凝愣了愣,问道:“是谁?”
“平武候世子。”陈厚琪与齐倾城差了好几岁,并不相熟。他知道沈柔凝与齐圆圆有交情……但齐倾城来找沈柔凝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已故的齐圆圆?
“他在哪儿?”沈柔凝问道。
“就在外面。”陈厚琪打开雅室的门,很快就又重新敲敲门。领了一个人进来,正是齐倾城。
沈柔凝站起了身。屈身行礼。
齐倾城胡须浓密,眉眼之间有些疲倦,只是脸庞被毛发遮住了大半,7有些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他看着沈柔凝。看到十分认真,以至于出了神。
“世子?”沈柔凝轻声打破了静默reads();。
“抱歉。”齐倾城回神,黯然苦笑。道:“看见了沈姑娘,我又想起了圆圆。”
沈柔凝也有些难受。抿了抿唇,轻声问道:“圆圆她……”这个时候,齐圆圆的法事应该尚未结束吧。
她其实真的应该拜祭一番的。
“待做完了法事,灵柩会送回老家去安葬。”齐倾城看向沈柔凝,道:“沈姑娘可也是要还乡?”又觉得问这样的话似乎对沈柔凝来说有所晦气,便又道:“我想问问,圆圆的那副画儿,是不是沈姑娘所赠?”
沈柔凝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
齐倾城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片刻之后又迟疑起来,站在那里看着沈柔凝,眼神闪烁不定,又不说话了。
“世子请坐说话吧。”沈柔凝相请道。又对陈厚琪道:“琪表弟,让店家再换一壶新茶来。”
齐倾城摆摆手阻止道:“不必麻烦了。我与沈姑娘说两句话,就要走了。”
陈厚琪看了看二人,慢慢往远处去了一些,假意去欣赏墙上的字画,却也没有离开这个雅间。
“世子可是有话想问?”沈柔凝凝视齐倾城,轻声问道。
齐倾城点点头又摇摇头,眼中苦涩更甚,轻叹道:“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要问沈姑娘什么,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对于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我十分茫然,去问父亲母亲,他们却既神秘又紧张,不肯告诉我丝毫。”
一向疼爱有加的女儿突然死了,平武候夫妻竟然是恼怒惊惧多过了悲痛,这让齐倾城怎么会不觉得古怪极了?而他身为平武候世子,他们夫妻唯一的儿子,侯府将来的继承人,他开口说出疑问,但却没有人给他解答!
他走在自己家里,处在自己家人身边,却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聋子瞎子,完全被排斥在所有人之外,更是个陌生人!他借用沈柔凝所赠的那副画,才隐约探出,自己的父母竟然对着沈柔凝有着深深的仇恨,仿佛将齐圆圆的死,全怪罪在了沈柔凝身上了!
但这怎么可能?
沈柔凝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她怎么可能是杀死齐圆圆的凶手!
齐倾城不相信,但也意识到,沈柔凝应该是一个线索。
他不能对妹妹的死因,对家中的隐秘一无所知。他本来要等待给齐圆圆的法事完成之后才找沈柔凝,但突然听说沈柔凝要离京了,就找了过来。
此时,他坐在沈柔凝面前……但却就像他说的,无从问起。
“之前圣意突然选秀,就在我母亲去侯府见过你之后……这让齐圆圆知道了,恼的大病一场,一直精神缺缺,并无康复。有一日,她却突然问我,她若入宫,是不是挺好的?她若进宫去,就不必做一个老姑……而且,宫里的御医多,药材也好,也算是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我当时被她那突然一问震惊了好半晌,见她似乎是动了心,劝了她一阵,又分析了利弊。”齐倾城回想起当时,他多是在劝齐圆圆的条件根本难以通过选秀,其实心底也觉得,齐圆圆若是能进宫里去做一个不大不小的主子娘娘安享富贵,其实也不错……(未完待续。)
408 生恨
“我当时在关注军中的事情,劝过圆圆之后,见她的精神似乎慢慢地好了起来,就……”齐倾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若是他多关心她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他甚至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柔凝听着心头难过。但在齐倾城的目光看过来时候,神色却迟疑了。齐倾城见状,立即直起身子,急切地道:“沈姑娘当真知道些什么?”
沈柔凝苦涩地道:“世子,圆圆的事情,确实有我的缘故在里面。我若是告诉了你,只怕你也是要怨我的吧……”但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只因为齐倾城是齐圆圆的哥哥,他不应该被蒙在鼓里毫无所知。
沈柔凝开口轻声讲述起来。
随着她的开口,齐倾城面色一变再变,最后似阴冷似麻木,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待沈柔凝说完,齐倾城久久不语,敛目静坐,如同木雕一般。
沈柔凝看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就决定了不去告诉齐倾城当年的隐秘。关系重大,不能从她这里走漏了口风。而平武候夫妻既然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想必总有一日会选择告诉自己唯一的儿子吧?
而庆隆帝驾崩而去,太子殿登基……便又是一番新日月了。
沈柔凝突然想起了云九。
太子登基,新的日月之,必然要有云九的光芒了。风云变化,真是难料啊……
“多谢沈姑娘告诉我这些。”齐倾城终于动了。他站了起来,望向沈柔凝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而后道:“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沈姑娘。珍重。”她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若不是因为圆圆一直对她抱有自责,一直忧虑着她的情境……只怕以圆圆的性格,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要进宫的!圆圆是想要救她,才……
但从前且不说……又是他们父亲将她给掳了来。虽然是君命不能抗拒,但到底是他参与了……齐倾城微微摇摇头,不想再做停留。
“世子也珍重自身。”沈柔凝起身相送。
陈厚琪听到动静。忙道:“我替表姐送世子。”
齐倾城沉默着走到门口。环视一眼,在几名护卫身上停留了一阵,没有说什么。对陈厚琪点头示意之后,就飞身上马,很快离开了小镇。
陈厚琪皱眉。
他回到雅间,坐在沈柔凝对面嘀咕道:“阿凝表姐。刚才你们在谈什么?我怎么觉得,刚才齐世子走的时候。看我们府上侍卫的目光有些古怪……他该不是想要对付我们吧?”不然,他看什么看?
沈柔凝怔了一怔,摇头道:“应该是习惯吧,他在军中。一直都在做侦查的任务。”
“我还是去提醒唐叔他们去。”陈厚琪嘀咕完毕,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沈柔凝见状觉得有些无奈好笑:齐倾城怎么会攻击她?若是换成平武候夫妻估计还差不多……沈柔凝想到这里猛然一愣:难道平武候会对自己不利reads();!
她的面色渐渐沉了来。
是啊,平武候夫妻绝对是有理由对自己不利的。圆圆死了。他们绝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只会将满腔的痛苦化作恨意。全部倾泻在她身上!
或许因为庆隆帝的病重,平武候或许还分不出心思来对付自己;但平武候夫人身为妇人,一个在黑道中长大的妇人,估计却难以太多的理智……
她才出过事,此次离京,护卫并不少。除了明里的二十来人,陈厚蕴还在暗中安排了几十人化身两个小商队,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距离她们并不远。
沈柔凝慢慢地再次坐定,陷入了沉思。
当她回神端起茶时候,茶水已经凉了。红缨走进来请示她:“姑娘,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
沈柔凝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红缨,你去帮我打听,水月庵离这里多远?平武候夫人是在庵堂,还是在京里?”
红缨愣了,没有多问,退了出去。
没多久,陈厚琪走了近来,不解地道:“表姐,咱们今天不往前走了吗?若是不走,总该找个客栈住吧?”
“我们走。”沈柔凝起身,一边往雅间外走,一边道:“只是再走的慢一点儿。我打发了红缨回京给我取点儿东西,等等她跟上来,再走快些。”
陈厚琪对于走的快慢无所谓。
他现在对田野里的野花野草都觉得新鲜呢,巴不得走的慢些,好一路郊游。刚才因齐倾城那几眼所生出的危机感,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
有了沈柔凝的吩咐,车队再次上路的时候,速度又慢了几分。天还早着,就在一个小县城停了来不再前行,一行人包了半个客栈住了进去。没多久,她就察觉到后面保护她的那个小商队也住进了这家客栈,心情不禁放松了些。
红缨直到深夜才找到了这家客栈,出现在了沈柔凝面前。
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见到沈柔凝,顾不得别的,立即低声禀告道:“婢子去了水月庵,正好看到了候夫人与齐世子在争辩。姑娘,候夫人的确起了对您不利的心思……”
沈柔凝面色凝重,看向红缨。
红缨继续道:“只是候夫人才得到您离京的消息,此时尚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是这样才麻烦。因为不知道麻烦什么时候才到,需要时刻提心防备。更麻烦的是,若是待沈柔凝回到了沈家村,这些护卫一散,若侯夫人那时候才派人来,沈柔凝就更加危险了。
“姑娘,不如告诉表少爷,先手为强。”红缨露出些不甘之色:“那候夫人居然是个高手,差点儿发现了婢子。若是争斗起来,婢子怕不是对手。”
“你说,候夫人十分厉害?”沈柔凝很快想到了平武候夫人的背景,便恍然了,却道:“她厉害不厉害,倒没有什么。她是贵妇人,又有齐世子在,总不会亲自上阵,杀到我面前来。而告诉表哥是一定的……总要将她的爪牙除掉,才能彻底放心。”(未完待续。)
409 计划
水月庵。●⌒頂點小說,
平武候听属下汇报了候夫人的动静,不敢耽搁,立即赶到了这里。
“我听说你给从前故人去了信?你想做什么!”平武候脸色十分阴沉。
候夫人愣了一下,猛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道:“他们竟然敢背主!什么时候!”那些人可都是她父亲给她留下的人手!她往日照顾着他们,几乎没有用到时候,没想到这才一用着他们,他们去转头去告诉了她的丈夫!
“我只是问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平武候冷声道。
“你先回答我!”平武候夫人也恼的很。任谁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力量却突然变成了别人的,都会异常恼火!
平武候冷笑一声:“我的好夫人,你竟然连这一点都看不出?这么多年,照顾他们掌控他们命运的,是我这个军功赫赫的侯爷,而不是你一个内宅妇人!他们又不傻!自然要投效于我!”
他们夫妻一直尚算和睦,所以也一直看不出什么。真到关键时候,那些人当然要认的清楚谁才是主子!
平武候也不与候夫人争辩这些。他一撩长袍,在椅子上座好了,冷声道:“你想要用那些人去袭击沈柔凝?就在眼下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这些日子吃素吃的糊涂了!”
“你不为女儿报仇,我却不能忘!若不是她,我们圆圆怎么会出事!”候夫人被平武候这样的态度激的又痛又恼,道:“圆圆不在了。她凭什么能好好地活着!既然圆圆喜欢她,那我就让她下去陪着圆圆作伴好了!”
提到了女儿,平武候面上也露出了悲痛,再看妻子的时候,眼底就生出了柔情,缓声道:“夫人,我知道你心痛……圆圆也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能不心痛?难道我就不想着替圆圆报仇!只是,夫人,眼下真的不是时候啊。”
到底是夫妻情深。平武候缓了神色。候夫人也稍微平静了一下,眼神却是依旧十分坚决,道:“不过是弄死一个小丫头,又能有什么难的?这一次我们是想要她的命。可不会因为她那一张脸而好吃好喝地供着她!我知道你顾忌皇上那里。但皇上病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又有多久没有召见你了?反正,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先将人弄死了,不留首尾。怕什么!”
“待皇上好起来,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候夫人坚定地道:“圆圆的仇,不能不报!眼下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双目血红,看向平武候:“侯爷,哪怕你将那些人收拢了,我也一定要出手!哪怕是用银子收买杀手!”
平武候见到自己的妻子这般模样,便知道自己劝不了她。既然如此,那就由着她吧。“你刚才说买杀手,这是一个好法子。最好是让她出个意外死了,决不能牵扯到候府。那个陈厚蕴十分难对付,我猜,他是早已经盯上了咱们的人。”
候夫人双目通红,神色间却十分冷静,道:“侯爷放心。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手段和规矩。只要付出的足够,就绝不会暴露你我。”
平武候这些年虽然从未深入过所谓的“江湖”,但也了解过,知道候夫人所言没错。如此,他也就不再反对什么。只是也不想开口,依旧眉头紧锁,坐在那里思索起来。
他是个男人。
在他心中,对女儿的死十分心痛,对沈柔凝也很仇恨,但所思所想,却不仅仅是报仇,更多的,是平武候府的前程,和他本人的前程。自从齐圆圆出事之后,庆隆帝再没有召见过他,这让他觉得十分惶恐——
沈柔凝的事情他办砸了,而且是因为他的女儿而砸的!
若是圆圆没有死,庆隆帝会非常恼火会训斥他,但总会原谅他,依旧用着他做事。反正,臣子有些私心利益也是正常,而宫里多养一个女人也不算什么。而他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做事尽心尽力。这样的属下,不是说舍就舍的。
但圆圆却死了。
死的那样的晦气!
经历这般的晦气之事,庆隆帝不重重罚他就是体恤他这些人的忠心了,又怎么会继续用他!最好的结果,也是为了不回想起这晦气,远远地将他们一家给打发了!而失去圣心,他们候府……还能有什么前程可言?甚至,若这次的事情成为了皇上的心魔,他将来甚至会找机会直接将平武候府整个抹去,好让自己能彻底忘记了这事情!
所以,平武候一直都在想着自己的出路在何处。
而对于引发这一切的齐圆圆……若是她没有死,他怕都想要将她给掐死!
夫妻二人静坐室内,却并不知道,就在外面不远处,一个人隐匿了身形,将他们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这人正是齐倾城。
他面色变了数变,想要冲进去问问父母为何隐瞒了他这么多的事,想要问问他们为什么一点不知自责反而去怪沈柔凝……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动。良久,他才回到了禅室,将齐圆圆的画像取了出来,喃喃低语。
……
沈柔凝给陈厚蕴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塞入了信鸽脚上的小竹筒内。松开手,看信鸽扑棱棱飞起,再天空中盘旋了一阵,朝着京城的方向飞过去,很快就失去了痕迹,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临行之前,陈厚蕴特意给了他两对信鸽,以供她传递消息所用。
相信不用多久,她写下的字,就会落入他的手中吧……那么,他会不会很快回信?不知道一夜的时间够不够?若是明早信鸽没有回来,而自己又启程了,信鸽会不会找不到她们的队伍了?
沈柔凝看着天,一时之间,思绪有些纷乱。直到入了夜,也没有一点儿睡意。好在,信鸽很快飞回来了,也给沈柔凝带来了陈厚蕴的回信。
“吾已知,会尽早解决。汝一切小心,珍重。”
字数很少,沈柔凝仿佛看到了陈厚蕴写下这几个字时候的模样。她将字条收起放在荷包里,将荷包放在枕边,再次合眼,很快就入了梦。(未完待续。)
410 回村
再次启程,沈柔凝就没有再刻意放缓行程。
又几日之后,她终于又一次站在了被大山环抱的山村之前。沈家村一如昨日,仿佛连田埂上的那些黄色的野花,都没有半点儿变化,散着宁静祥和的气息,让人情不自禁间放松了心情。
她们的车队到了村口,才被人发觉,向着沈氏祖宅通报而去。待沈四老爷得到消息迎出来的时候,沈柔凝和陈厚琪已经站在沈家的大门口了。
侧门开启,沈柔凝领着陈厚琪往里走去,一边与宅子里出来的几个老仆微笑点头,一边与陈厚琪道:“怎么样?我们沈家也不寒酸土气吧?若是你登高往下看,这个村子的规划布局,肯定还能让你大吃一惊。”
陈厚琪的确有些被镇住了。
一路上他路过了不少村镇田庄,便是江南普遍富庶,那些村镇田庄在陈厚琪眼中,根本就难有入眼之处。他甚至还在奇怪,若是沈柔凝是在这般村镇的环境中长大的,又怎么会养成一身的高华不输任何京城大家闺秀的气质来?真正看到了沈家村之后,他一下子就震惊了——
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叫做“耕读传家”。
此时听见沈柔凝开口,他连连点头,道:“表姐,你一定要领我到山上去看看啊!”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了极大的收获,却有些讲不清楚说不明白这些收获是什么,大约明白是心境上了……相信,若他此时再动笔写字,定然会与之前大有不同的!
“那你可要多住一阵子。”沈柔凝含笑道:“这里山峰秀美,涧溪清幽。有许多景致值得好好瞧瞧的。”
“嗯嗯,我不忙着走的。”陈厚琪高兴的眉开眼笑。
他这一次是在陈老爷子那里争取到了护送沈柔凝的任务,根本就不打算短时间回去。为此,他不仅给在书院读书总不回家的陈厚温写了长信,而且还与陈二老爷打了招呼,告诉他们自己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回家的,让他们两个人商量着办。看谁留在家里看着陈二太太……
想到陈二太太。陈厚琪立即更觉得眼前的景物更加的雅趣天成,四周的空气也更外新鲜,每一个呼吸。都能让他觉得飘飘欲仙,舒服的仿佛心都要飞出来一样。
沈四老爷终于匆匆走了过来,先是上下打量了沈柔凝几眼,见她很好。才放下心,看到了陈厚琪。道:“厚琪来了……怎么没有早些送信回来?”
“父亲,我们这一路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没有确定的日子。哪里敢惊动长辈,让长辈忧心。”沈柔凝笑着道:“母亲安好?大伯父大伯母他们都好不好?”
“家里一切都好,一切都好。”他又情不自禁地感慨道:“阿凝。你回来了就好。”
沈柔凝轻松而笑,向着沈四老爷眨了眨眼睛。提醒他言语神态之间小心一些——沈家村的族人们,除了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其他人并不知道沈柔凝有那么一番遭遇,只以为她不是在徐州,就是在京城。
毕竟京城繁华之处,她被外祖家留下来,也是理所应当。就像沈端榕,不是依旧留在了京城没有回来吗?不论怎么说,将来想要有所作为,能留在京城,总比窝在这个小山村里强许多。
陈四老爷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收起感慨,只剩下欢喜之色,再次与陈厚琪打招呼,道:“……老爷子可好?家里人一切都好?”
陈厚琪正色道:“回姑父,家里人都很好。只是有些思念姑姑了。来的时候,祖父让我带话说,让您和姑姑什么时候再到京城住一阵子呢。”
“一定会有机会的。”沈四老爷想到陈家,心中不禁生出温暖感动。
陈家一门,对沈柔凝,对他们一家,当真是毫无保留的关怀!便是付出了许多代价之后,依旧毫无芥蒂!而在沈家,在沈柔凝的问题上,他们一家反而遭受了质疑和埋怨……
虽然他能够理解族人的这种质疑埋怨,但心头总会有些不舒服的。
沈四老爷收起心思,对陈厚琪欢喜地道:“厚琪,你先到我那里休息一会儿,明日再让阿凝领着你去给几个长辈问声好。榕哥没有回来,你姑姑干脆就没有收拾客房,说让你住榕哥那里……”
沈四老爷一路话不少,领着一行人往四房所在的院落走去。
沈家祖宅地方很大,人口却不算太多。每一房人所住的地方,都十分的宽敞。彼此距离也有一些。
沈柔凝听沈四老爷刚才话里的意思,本以为她们暂时不会遇到家里的长辈,却没想到,他们尚未到自己的住处,就见沈三太太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看到沈柔凝,眼底闪过一抹埋怨,看到陈厚琪之时,就已经将那抹埋怨掩饰住,代替的是略有些忧心忡忡的笑容,对陈厚琪道:“是陈四公子来了?”
陈厚琪连忙行礼。
沈三太太客气一番,便向沈柔凝道:“阿凝,你才从京城回来,三婶有些话想要问你……不知你现在累不累,什么时候有空?”
她这么一问,沈柔凝只好道:“三婶,我不累。不过长途归来,需要梳洗一番,才好与三婶叙话。”
“那我去找你母亲说会儿话。”沈三太太竟然一刻也不想多等了。
沈柔凝也没有太在意。反正,她一会儿也是要向父亲母亲说一说京里的现状的。沈三太太要问什么,她也清楚,正好一起说了。
有了沈三太太在,沈四老爷和沈柔凝以及陈厚琪之间再开口就有了顾虑。沈柔凝也就向陈厚琪指点起沈氏祖宅的方位布置来。到了四房所在,沈柔凝便与陈厚琪分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明皎院一直都有人看护,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院里的墙根下,各种牵牛花在院墙上攀援旺盛,比几年前还要旺盛一些。它们占据了太多的地方,其实已经十分不美观,更让整个小院显露出了一些荒废之感来。照顾院子里的婆子,竟然没有动它们,也不知道是谁交代的。(未完待续。)
411 消息
沈柔凝停住脚步,看着那牵牛花,怔忪片刻,心底轻叹一声,道:“碧冬,一会儿闲了,将这些牵牛花修剪一下吧。实在太多了些。”
碧冬没有想太多,立即应了下来,打算一会儿就找铲子把它们大部分都铲掉。她一直都不怎么喜欢牵牛花,早几年就觉得这些牵牛花碍眼了。她心底一直觉得,姑娘给自己取的名字一定有比的意义,绝不是在说什么牵牛花。
略作梳洗之后,沈柔凝去了四房正院。
沈三太太正与沈四太太有一撘没一搭的说话,眉眼之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忧虑。
看见沈柔凝过来,她情不自禁地想要站起来,回过神才克制住了自己,待沈柔凝见礼之后坐下,她便迫不及待地探身,问沈柔凝道:“阿凝,你才从京城回来……皇上他是不是病的很重?”
沈柔凝想到清澜两位姐妹,很是理解沈三太太的急迫,正色道:“三婶,皇上龙体确实并不康健。如今朝中政务,多半都是由应王和太子殿下共同商议处理的,皇上大多都在修养,听说已经很少过问政事了。”
“难道是说,皇上已经不当权了?”沈三太太震惊之下,脱口而出。
一个皇上,竟然都不再上朝理政了!
沈柔凝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看向沈三太太。沈三太太很快察觉自己失态失言,忙道:“宫里那么多的御医,又有全天下最好的药材,难道就任由皇上病着?”
沈柔凝摇摇头:“三婶,您问的这个,在京城里都没有人敢随便谈论的,我更是不知道详细了。”
沈三太太闻言默然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苦笑道:“阿凝,三婶就是忧心你两位堂姐。回到这祖宅,安宁倒是安宁了。只是消息却是不通的。就算是京里传回了什么消息来,也不敢轻易相信……阿凝,你知道什么,随便跟三婶说说吧。无论什么。都能让三婶心中好过一些。”
沈三太太说完,再次发出一声叹息,神情越发苦涩起来,见沈柔凝有些发愣不解,就又开口解释道:“你三伯父被罢官之后。我们本来没有打算回来,想要留在京城观望一番,在做打算。但陈状元却让人带话给你三伯父,若想要有朝一日起复,就先离开京城蛰伏一阵……我们就回来了。”
他们也是无奈。
通过选秀之事,便是宫里的清澜两位姐妹也大受牵连。本来两人就地位不算高也不算得宠,这一被牵连能保存自身就十分不错了,又如何能有能力帮他们谋利益?
陈氏底屹立朝堂多年,底蕴人脉肯定不是沈氏能比较的。他们已经有些得罪了陈氏,若是再不听劝告。一味地与沈四一房人交恶……只怕沈三老爷要做一辈子的草民了!
权衡之下,沈三夫妻就领着儿女回到了沈家村,一直没有回京。
沈柔凝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她看了看四周。丫鬟婆子们都退了下去。
这一番动作,让沈三太太不禁生出凛然,坐直身子,望向沈柔凝,不知道她要讲什么话。
沈四太太也看向了沈柔凝,眼中有所惊疑:难道沈柔凝真的带回来了重大消息?想一想,他们虽然知道沈柔凝安全了,但却并不知道她是怎么安全的。也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庆隆帝放弃了,放了沈柔凝离京回来!
沈柔凝轻声道:“三婶,我听说,皇上病的很重。几乎不再往内宫去了。有传言说,他怕是……时日无多。”
在场几人俱是震惊万分!
“皇上的病,其中有蹊跷……只是宫里却一直十分平静,所以没人敢胡乱猜测什么。哦,顺妃在皇上生病之前被人刺杀而死,如今朝露宫就只住着清澜两位贵人娘娘了。”沈柔凝没有说的太多。
但就是这样。沈三太太也已经难以相信:“你是说,皇上龙体……”她的双眼立即红起来,眼底全是惊慌。若是皇上没了,可怜她两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女儿怎么办!
沈柔凝露出些安慰和不忍心,摇摇头,却是肯定了沈三太太未说完的话。
沈三太太立即失魂落魄,呆滞地坐在那里,忘了言语。
沈四太太也晃了一下神。片刻之后,她开口问道:“顺妃当真死了?”
沈柔凝点点头。
沈四太太也不再言语。
许久,沈四老爷率先从震惊之中回过神,心底突然一阵轻松。那个人活不长了!再不能来找他的妻子女儿麻烦了!真是……太好了!若不是沈四老爷还有一丝理智,他此时甚至都已经开怀大笑起来!
他没有怀疑沈柔凝的消息的真假。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也算是了解陈老爷子和陈厚蕴。关于沈四太太和沈柔凝的事情,他们多半会告诉她们本人,而不是隐着瞒着。而沈柔凝既然能说出来,就肯定是已经确认过的消息,而就不会是猜测!
沈四老爷不禁去看沈三太太。
回到沈家村之中,在沈三太太有意无意之下,很多人都羡慕沈三太太有两个女儿进宫成了贵人娘娘,又明里暗里嘲讽四房人不知好歹,分明能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偏要趴在草堆里**!而他偏偏不能开口反驳,因为根本就是信念不同,说不通道理!
他甚至都做好了一辈子被人以此嘲讽的准备,也一直想着怎么才能不让他们那嘲讽之语伤到妻子女儿……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庆隆帝居然要死了!
天翻地覆!
沈四老爷几次抿唇,许久想要开口去劝沈三太太什么,但都没有说出口。他并不是落井下石之人。清澜两个,也是他的侄女儿。
“三婶,我看您气色不好,不如先回去休息?”沈柔凝也无法劝沈三太太,却也不想她这么一直坐下去不走,便柔声开口道。见沈三太太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沈柔凝顿了顿,又道:“来的时候,表哥也让我给三伯父带了话……说若是三伯父愿意,最晚明年秋天,应该就有起复的机会了。”(未完待续。)
412 嫁妆
沈三太太闻言,眼底茫然稍退,转头问沈柔凝道:“你说什么?”
“若是三伯父愿意的话,最迟明年秋天,应该就能起复上任了。是进京还是外任,三婶和三伯父应该早做打算……好让琪表弟将信传回去。”沈柔凝垂下了眼睛,干净白皙的面庞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陈厚蕴当然没有与沈柔凝说过这些安排。
不过,沈柔凝相信,就是她不提,陈厚蕴也会在合适的时候去安排沈三老爷——
陈老爷子也好,陈厚蕴也好,他们都是真心希望沈四太太和沈柔凝能够活的舒适顺心。之前特意去告诫沈三老爷是一次,今后起复沈三老爷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此,沈氏三房也好,还是沈氏其他的族人也好,就不敢也不会再对沈氏四房人有怨。至少表面上不会。
沈三太太这一次听清楚了,再次愣了一会儿,才苦涩地道:“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若是之前,听到丈夫很快就能起复,她肯定会特别高兴。但现在……沈三太太心情沉重,也没有心情再坐下去,只想赶紧回去,将自己听到的这些,告诉沈三老爷。
范嬷嬷去送了步履沉重的沈三太太离开了。
陈厚琪过来拜见沈四夫妻。沈柔湲也被人领了进来,问起家常,发着礼物,很是一番热闹。
没多久,陈厚琪抱着沈柔湲出去院子里玩,沈柔凝才开始与沈四夫妻正经讲述她被掳之后所发生的种种:“……应王爷给表哥送的消息,应该是不会错了。若到时候娘娘殉情,太子登基,应王辅政,就又是一番新气象了。”
沈四老爷听沈柔凝说完,很是感慨了一阵,而后就彻底轻松起来,道:“这才多久……谁能想得到呢?不过,对于我们一家几口人来说。是好局面。我这个人是没有什么大野心的。只要对得起你三伯父,我也就无愧了。”
“您和三伯父本来就没有什么错。得到起复,也是应该的。”沈柔凝低声道:“表哥说,太子殿下将来只会知道是皇后毒害了皇上。其他都不会知道……所以,所有的这一切,都算是过去了。应王……”
沈柔凝不禁看了一眼沈四太太。
这最后的局面,除了陈厚蕴稍微参与了一丝之外,多半应该都是应王的手笔。偏偏。这一切应王都做的不动声色,让人毫无所觉。便是怀疑……
应王又在十分尽心尽责地辅佐太子,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篡位心思!就是有人怀疑,也根本就站不住脚!
陈厚蕴暗示说:应王肯行动,是因为庆隆帝掳了她……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沈四太太啊。
沈四太太微微出神。
沈四老爷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面上有些不自在,轻声唤沈四太太道:“那个,夫人,我就是觉得……”庆隆帝再怎么。也是沈四太太生命之中十分重要的一个人。他在这里因为其就要死了而高兴,实在有点儿……要让她不开心的。
沈四太太回神,正看见沈四老爷面上的忐忑反思自责,目光温柔下来,轻声道:“折腾这一两年的,总算彻底有了个结果,的确是值得欣慰。不过,一切都还是未知,阿凝就不要逢人就开口了。”
沈柔凝站起身,垂首应“是”。
“当年……”沈四太太不禁提了一句。就又一次走神。但很快,她就不再继续说这个,而是对沈柔凝道:“一路风尘,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又对沈四老爷道:“夫君也去看看阿湲,让厚琪也去歇歇。”
沈四老爷连忙“嗳”了一声,应下来。
父女二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打扰沈四太太,前后走了出去。
出了们,沈四老爷回头看了一眼沈四太太。室内光线略暗。从门口看过去,她的脸色也有些晦暗不明。沈四老爷回头不再看。迈步沿着走廊往前走,寻声去找沈柔湲,一边对沈柔凝道:“阿凝,你这一次回来,应该暂时不走了吧?”
沈柔凝摇摇头:“我会陪着父亲母亲您们身边尽孝。”
“也是。”沈四老爷微笑道:“估计用不了多久,你也该出嫁了。若是再四处跑,说不定你大舅母心里头会有些不舒服。”他看向沈柔凝,收敛了笑意,语重心长地道:“虽说你大舅母很疼你,但做娇客和做媳妇绝对是不同的。阿凝,你很聪明,一定要懂得摆正心态。”
庆隆帝的事情一过去,沈柔凝就该出嫁了。
嫁回去陈府,说是最放心不过……但为人父母,又怎么可能完全放心?而在沈柔凝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总会有些影响的!
他又怎么会不担心!
沈柔凝面色微红,却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道:“之前祖父将给母亲的陪嫁都交给我看过了,本就不多。这些年经营下来,更是不菲。我估算过了,便是母亲的嫁妆分成三份,也已经足够分量。但我还有南洋商行的干股,有香蕉园和干果铺子……”
几年下来,尤其是南洋商行的分红,她名下财富的数目就是她自己看到账本的时候,也是十分咋舌!比沈四老爷可有钱多了!
“所以我想,母亲的嫁妆我就不要什么了,全都留给榕哥和阿湲……”
“也好。”沈四老爷没有多想,道:“你的嫁妆,就全由我置办好了。”
他根本就没想到,沈柔凝是准备自己置办嫁妆。想都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沈柔凝自己也不好直接说这个话——
双亲俱在,哪有自己给自己置办嫁妆的?
沈柔凝适时闭嘴结束了这个话题,轻声问道:“父亲,以后……您和母亲是准备常住京城,还是……”
沈三老爷都能起复,没有道理沈四老爷就不能起复。
沈四老爷愣了一愣,摇头道:“这个问题,我还没有与你母亲商量过。还是到时候再决定吧。你母亲她,只怕是不怎么愿意回京的。”庆隆帝宾天,许多旧事看似被淹没了,但总有些人一直在,清清楚楚地知道,发生过什么。(未完待续。)
413 闲谈
次日。
沈柔凝与陈厚琪一起先是去拜见了沈大老爷夫妻。一番客套之后,陈厚琪便提出了告辞,沈大老爷夫妻让人去送了陈厚琪,却是将沈柔凝留了下来。
又是一番问询。
沈柔凝斟酌着回答了。
他们夫妻久在山居,对京里关注的少,对各种隐秘之事知道更少,也就没有问什么让沈柔凝难以回答的问题。到后来说话的,就换成了沈大太太。
沈大太太苍老了许多,眉目尚算平和,身上浮动着檀香味儿,不断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眼底不时流露出悲悯之色。
早些时候,在邓府被抄家灭口之时,她得到消息,大病了一场。幸好邓家还留下了一个在她眼底下长大的邓长年,这才让她慢慢地缓了过来,病也算是痊愈了,但损耗的,也难以补回来了。病好之后,她就信了佛,在家中建了一个佛堂,成了半个居士。
“……长年如今怎样?他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沈大太太轻叹道:“当年邓家那般兴盛,如今却只剩下长年一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有长年表哥在,邓家就不会落寂下去,大伯母应该宽心才是。”沈柔凝轻声规劝道。
当年邓氏被抄家之时,留在大山里的邓氏祖宅也被收归皇室。直到邓长年封候之时, 推辞了其他赏赐,向皇室要回了邓氏祖地,日常祭祀不落。邓氏并没有断了血脉。
“大伯母知道吧?太子殿下就要大婚了。”沈柔凝微笑着道:“就在不久前,长年表哥认下了一位姑娘作为义妹,而那位姑娘也是有大造化之人,很得太子欢心,会与太子妃一同嫁给太子殿下,成为太子良娣。他日入宫,便是四妃之一……如此,邓家的富贵还在后头呢。”
沈柔凝是想要宽慰沈大太太。虽然素日往来不太多,但邓氏是她的娘家。
但沈大太太听她这么一说。怔了一下之后,反而更加忧虑起来,问沈柔凝道:“阿凝,你与我详细说说。长年的这个义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唉,这些年我其实早就想通了,这荣华富贵虽然好,一步登天看起来很诱人。但往往也就是灾难,而且是一家一族的灾难!若非是因为邓氏女进宫,便是邓氏有错,又何至于有抄家灭族的大祸?你外公陈公一门,才真正是睿智之人!”
又说到了沈柔凝身上,叹息道:“你不愿进宫,族里是有些人不能理解,但大伯母却是支持的。”
“多谢大伯母。”沈柔凝不欲多谈自己,就继续回答沈大太太的问题,道:“大伯母不必过于忧心。长年表哥认下义妹。也是因为相助太子殿下……”她向沈大太太解释了一番,才让沈大太太的忧虑之色渐渐淡下来。
“若是大伯母有空,应当去京城走一走。”沈柔凝轻声道:“威武候府如今连个长辈都没有,长年表哥的婚事都被耽搁许久了,都没有人替他操持。”她觉得沈大太太眼下的状态很有些问题。不像是看破红尘的淡然,反而更多的是无根由的悲观。所以,沈柔凝想要让沈大太太找点儿事情做。
也算是帮一下邓长年。
威武候府过分冷清,她便是没去过,也觉得难受的很。
沈大太太闻言愣了愣,关切地道:“你是说。长年的终身大事,依旧没有着落?不是说他与明义候府认亲了吗?怎么叫做没有亲人长辈?”明义候府那一大家子,怎么能没个长辈!
沈柔凝微微苦笑:“多少年没有往来的亲戚,又因为长年表哥在军中立功才重新相认的……大伯母。您觉得,明义候府真的有替长年表哥操心的长辈吗?就是明义候府早就霸占了威武候夫人这个位置,却还要拖着不肯定下来,仿佛郑氏的好女儿嫁给长年表哥是吃亏了一般……”
“说来说去,还是长年表哥如今在京城人单力薄,总不免被人轻视慢待吧。”
沈大太太伤感的神色不禁变了变。脸色浮现出了怒意,道:“阿凝,你是说,那明义候一直都是在欺压长年?长年他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侯爷,他们明义候府又凭什么欺压长年!那郑氏想将女儿嫁入威武候府,也得看长年想不想要!”
沈柔凝就与沈大太太说起了话来。
她离开的时候,沈大太太身上那种悲观之意已经去了大半,代替的是愤怒和焦虑。沈大太太已经打定主意近期入京,去威武候府替邓长年坐镇去了。至少,要替邓长年娶回一个满意的姑娘,让候府有了女主人。
她有些等不及,立即就开始研磨给邓长年去信。
“我好像记得,你那个侄儿小时候很喜欢四丫头来着?”沈大老爷坐在那里左右无事,随意开口道。他没有什么大抱负,一直都是遵循着祖训,安稳地经营着沈氏的族地。打交道的,也不过是这一个县的官吏士绅们。心态一直都很不错。
沈大太太运笔就是一顿,口中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那时候两个人不是还小吗?能懂什么。”她不禁也开始想,沈柔凝配不配邓长年呢?
邓长年现在并不是当年邓家的一个病弱小子了。他是战功赫赫的威武候。
而沈柔凝也不能算是隐居山村的沈氏的一个姑娘家。她的外家地位显赫,长辈们对她疼爱至极……
若是两个人能成就姻缘,那威武候府在京城就不算是单薄没有根基了!
“也是的。”沈大老爷没有沈大太太想得多。他端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紫砂壶把玩,一边随意地道:“我看刚才那丫头说起长年侄儿的时候,神态十分自然,估计这两个小辈之间的确没有什么发展了……”他看了一眼沈大太太,叮嘱道:“你是长辈,却是隔了一层的长辈。长年侄儿也不比当年了那个病怏怏的小子了。你要摆正位置,这婚姻大事,还是要听他本人的意思。”(未完待续。)
414 呵斥
沈大太太又愣了愣,脸色有些黯然,似乎热情一下子就淡了,再次浮上了悲伤。
是啊,她去了,又算什么呢?当年,父亲才去世,自己的母亲兄长侄儿侄女们就将邓长年逐出了家门!她是看着邓长年长大的不错,但她却与驱逐他的那些人在血脉上更近!
这些年,他都不来看她,是不是对她也有怨气?那她去了,是不是要遭受嫌弃?
沈大老爷很快察觉到了屋里气氛不对,抬头看了一眼沈大太太,立即就皱眉,不悦地道:“夫人,你又在想什么?”
沈大太太搁下笔,掏出帕子拭了一下眼中的湿意,道:“我在想,长年他是不是一直都再很我?不然,怎么一走这么多年也没个信!”
“你这样想?”沈大老爷皱眉道:“他哪年少了你的年礼还是怎么的?怎么就变成恨你了?夫人,是你自己想差了!”
“当年邓府的人对他不好,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可没有一点儿对他不好的!他要是分不清个好歹,直接不再与咱们交往就是了,还送年礼做什么!再说,无论当年他遭受了怎样的不公,邓府都没了,他有什么样的怨气也消了!除了那个痴傻的哥哥,他现在就剩你一个亲人了吧?”
“被逐出家,他难道不伤心!邓府没了,他难道不难过!你是长辈,怎么说,也该是你去安慰他,而不是他安慰你!而你这些年就光顾着自己伤心了,又何曾管过他!”
“以我说,他就该怨气恼你!他最难的时候,你没管他!他好的时候,你也没为他高兴!”
往日,沈大老爷虽然被沈大太太总是一副悲伤模样弄的很是不舒服,但儿女们都大了,她也多半时间都在礼佛,他也就懒得去说什么。但今年沈柔凝来请安。谈起了京城事物,说到了邓长年,这让沈大老爷就不得不多一份心思了。
沈家是这一片地方有名望的士绅。
一直以来,当地的官员。都与他们这些士绅关系良好。便是有些小矛盾,他们舍出一些财物,那些官员也会懂得见好就收,不会往死里磕。说到底,也是他们这样的家族绵延多年。人脉并非一般。
不管有没有什么大抱负,拓展人脉总是有好处的。
邓长年一个年纪轻轻的侯爷,明明与沈氏有着很好的关系,为什么不去维系,反而非要去斩断了!他既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就看不得沈大太太这样子了!
沈大太太被这一番重话说的就是一懵,呆滞了很久。
半天,她才回神,抹干眼睛,问沈大老爷道:“老爷。你是说,我应该去找长年好好谈谈?”
“你更该去他说说,解释一下这些年你为什么对他不闻不问。”沈大老爷沉声道。
……
沈柔凝并不知道她离开之后,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又说了什么话。
她还要一一拜会族里的长辈们,一一奉上礼物。值得一提的是,沈二老爷居然在家没有出门,向沈柔凝问了许多南洋商行的事情,言语中颇为羡慕。
“……我们听说,其实南洋地方大的很,几乎到处都是能种粮食的好土地。”陈二老爷叹息道:“只是我们这样背景不深厚的小家族。谨慎为要,传家立世靠的是眼底下看得见摸的着的土地,实在不敢冒险。”
“阿凝,你怕是不知道。”陈二老爷在与沈柔凝的交谈之中。察觉到沈柔凝十分有见识,不知不觉就多说了些,苦涩地道:“眼下大庆的粮食便宜了,但土地的价格却是硬生生地翻了一倍!这个价,还在往上走!粮食便宜了,种地已经开始亏钱了!尤其是如今佃户都少了。种地人手都不够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一路上,都有土地在抛荒了……”
沈柔凝愣了愣:“二伯父,真的有土地抛荒吗?确定不是在歇田?”
“阿凝也知道歇田?”沈二老爷有些诧异,又一想家里的姑娘家都识字读书,与那些小户人家不同,也没有多想,向沈柔凝解释道:“歇田多半都在冬季时候……春天不耕种的情况,是几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我在书有看到说,不是有歇好几年的吗?土地也要养一养,难道不是?”沈柔凝又问道。
沈二老爷点头道:“是这样。但阿凝,以土地少粮食精贵,许多人都没有地可以种,谁舍得让田地一养好几年的?能长一粒谷子就是一粒谷子!现在,土地依旧贵的很,但粮食……”他摇了摇头。
“如今天下一统,天下太平,南北流通了……我听说,今年南洋商行的粮食,绝大部分都运往北方去了。而且还不怎么够。”沈柔凝倒没有觉得这个情况有什么值得太担心的:“二伯父,这太平年景一来,人口就会越来越多。若是二伯父有空去南洋看一看,就会知道,南洋那里,咱们占下来的土地并不多,也就是两个三县的地域大小。这么大点儿地方,就是一年三季,出产也是有限。粮食不会继续往下降的。”
她听陈厚蕴提过这一点。
从前朝末年吏治黑暗,几经天灾民乱,烽火遍地,到后来南北对立又打了十几年的大战,这中间不知道消耗掉了多少人口!可以说是百不存一!就算后来南北相对和平下来,修养了几十年,但到底不是天下太平之时,增长的人口也是有数的,又在前几年的统一战争中消耗了一部分,哪里还能剩下什么!
要知道,大庆虽然损失有限,但北金的六七十万大军,最后几乎都打没了!
眼下粮食看似很多,也仅限在江南罢了,北方依旧有不知道多少人再挨饿!……而待人口繁衍,十来年之后,说不定遇上点儿小天灾,粮食说不定就紧张的很了!
沈二老爷闻言,拧眉思索片刻,赞道:“阿凝,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多虑了。”他想起刚才沈柔凝的提议,有些兴奋起来,问道:“那阿凝,听你的语气,你莫非还去过南洋?”(未完待续。)